《帝国之主》 第一章 穿越 大陆历671年夏,乾元帝国。 在虚拟战略游戏《帝国时代》中,这一年被称为动荡之年,也是游戏开服、玩家们进入的时间点。至于乾元帝国,则是东大陆最大的帝国,是很多玩家创建角色后的首选势力。陈武也是其中之一,并将出生点设置在了帝国二十郡之一的太平郡。 可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个跟游戏一模一样的世界。 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当时《帝国》已经平稳运行了十三年,即将进行一次开服以来规模最大的资料片更新。更新完成后,火器的开发将会得到允许,世界逐渐从冷兵器时代进化。但这一次被万众瞩目的更新,不知为何出了大问题,导致服务器数据全部清零,直接回档到了游戏初始的时代。 正在游戏仓中的陈武,也在完全摸不着缘由的情况下穿越了。 用了三天的时间,陈武弄清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奇经历。他很快发现,有两个消息摆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穿越的时间和节点,都跟游戏开服时的一样。 ■↙, 仍旧是乾元帝国的太平郡,甚至连具体的出生点都完全相同——隆山府治下的长山镇,一个帝国东南部、人口只有几千的穷乡僻壤。这意味着,他进入游戏后在新手村的很多信息都能用。 坏消息是,他很穷! 准确的说,是穿越后附身的这个人很穷。在游戏中属于那种没人气、没任务可挖,没存在价值的三无npc。家徒四壁不说,粮缸里存的粮食更是少的可怜,哪怕掺了糠菜和榆树叶,顶多也只够吃半个月。这样的窘迫境地下,玩家们所掌握的信息完全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摆在他面前的,首先是在灾荒中活下来。 这让陈武一度非常沮丧。 他发现,自己穿越错了地点或者时间! 太平郡的情况,本来是没那么差的。 由于地处南方平原,又有龙泽河灌溉,在帝国成立后的三百多年里,太平郡一直是帝国的五大粮食产区之一。可按照游戏中的背景,先是三年前发生了一场席卷全郡的蝗灾。光那一年的粮食绝收,就给太平郡带来了沉重的压力。虽说帝国开仓救济,再加上太平郡向来富足,倒也勉强撑了过去。可没等太平郡上下几百万人缓口气,今年又紧接着大旱,赤地千里,顿时将情况推到了无以复加的恶劣境地。 陈武所在的隆山府长山镇,相对来说还算好的。 作为太平郡的四府之一,隆山府水网密集,又濒临南方的大泽郡,旱情多少还要轻些。同是四府之一、位于隆山府北面的甘定府,可是整整三月滴水未下,庄稼颗粒无收。由于积蓄大都在前年的蝗灾中被耗光,甘定府的人开始大片逃亡。 三天下来,光陈武就看到了好几批来自甘定府的流民,不乏有人在卖儿卖女。 游戏中呆了十三年,比这更凄惨十倍的景象他都见过。由于《帝国》的高虚拟度,看上去跟真实世界没什么区别。面对这些可怜的人,陈武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的地步了。又或者,以他现在的身份,就连独善其身都办不到,又如何能兼济天下。 他穿越后附身的,只是一个出生在曾经的新手村【长山镇】的普通乡民,祖上八辈就没阔绰过。不仅如此,就连亲族也没有,唯一能帮衬的只有家族的几个表亲,而且同样都是贫困的乡民。 这样一个身份,又身无长物,在贵族和世家阶层森严的帝国,能干得了什么? 别说凭一个玩家的经历和十三年的先知先觉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了,就连生存下去都是大问题。花了些时间熟悉了长山镇的情况,又进行了简单的尝试后,陈武无奈发现,两个世界虽然完全一样,但一些游戏中开发组特地留给玩家赚钱的小窍门,这里却行不通。然后,没给他更多时间,粮缸里的粮食就彻底见底了。 熟知帝国未来历史的优势,在这个旱情日益严重的穷乡僻壤,并不能帮他任何忙。为了不至于饿死,他不得不托了一点关系,进入了长山镇唯一的男爵开办的采石场,靠出卖体力赚一点粮食。 采石场的活很枯燥也很辛苦,是曾经的玩家们公认的十大最不可能接受的职业之一。动不动要被扣钱不说,挨管事的鞭子更是家常便饭。那可是浸过盐水的,一鞭子抽上去,必然会在背上留下深深的血痕,火辣辣的疼,就算伤口愈合了仍旧会留下难以消除的印记。 但陈武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靠这个门路活下去。 《帝国》中,饿死的玩家还能复活。在这个世界,他可没有系统大神的照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穿越后附身的这个人是个地道的乡民。多年的劳作,让他有了一副强壮的身体,还曾跟从军战死的父亲学过一点武艺,好歹留了一个底子。不然的话,陈武是真没有信心能够在采石场撑下去。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艰难的捱过来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力的将背上的石块搬到山下后,从摆着一副死人脸的监工手里领过一个签子,陈武总算松了口气。趁磨磨蹭蹭往回走的间隙,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穿的草鞋,已经磨的破破烂烂,该想办法换一双了。而半个月下来的沉重劳动,让他脚上起了好几个血泡,一走路就疼的钻心,还有背上的几道鞭伤! 哪怕他的身体底子很不错,到现在也实在撑不住了。而且,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曾经在东大陆上叱咤风云的灵魂,也让他没办法像其他采石场的劳工一样忍耐。 这种身体和心里上的双重煎熬,才是最要命的。 比起刚穿越、弄清处境的那会,他整个人明显萎靡了不少。 该死的穿越! 该死的旱灾! 如果没穿越,他现在应该还躺在游戏仓中,跟随超级公会【神话】的几十万大军和更多的玩家军队,跟太阳王朝的那些有狂热信仰的东征军厮杀吧。即便退一步,没有这场几十年一遇的旱灾,以太平郡的富饶,他这个普通的乡民也不至于连一点存粮都没有、被迫要来采石场做工。 “行了,收工了收工了!拿着你们的签子,去管事的那里领钱。” “明天记得准点上工,来晚了的照例扣一签!” 这时,随着太阳接近落山,采石场的监工们得到示意,大声嚷嚷起来。 仿佛突然之间,原本沉寂的、像是一个迟缓运作机器的采石场,顿时变得有了生气。麻木不语的劳工们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凑到了一起,讨论着旱情、讨论着几乎不可能有的收成、讨论着北面来的甘定府流民……来到了采石场的管事面前,在他腆着肚子、趾高气扬的斥责中,领到了今天的薪酬。 五个铜币…… 相当于半个银币,二十分之一个金币,还真是少的可怜啊。 对那位受封于长山镇、掌握了镇上唯一的采石场和粮铺的男爵大人来说,这点钱只怕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穿越前,陈武曾经以玩家的身份跟他打过交道,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出手阔绰、爱充场面,每个月光花销就要几百上千金币。 要是穿越时能附身到这位男爵的身上…… 他心里再度叹息一声,抛开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排了几分钟的队,从采石场管事手中领到了五枚满是油渍的铜币。在手里抛了抛,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 今天的晚饭,看来是有着落了。 第二章 生死存亡 采石场位于长山镇的西南。 陈武住的地方,在小镇的另外一角,每次下工之后,还必须艰难的跋涉七八里的泥路,横穿小镇,才能回到自己的住所。 对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陈武来说,长山镇的生活完全就是一种煎熬。可游戏中十多年的经历让他知道,这个大陆上的下层农民,祖祖辈辈过的都是这样艰辛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天灾的时候,他们能稍稍轻松一些,至少不至于挨饿。 一路吃力的走着,陈武赶在天黑之前走进了小镇。 “甘定府过来的流民又多了……” 看着衣衫褴褛、有气无力躺在路边上的人,陈武不由皱起了眉头。记得今早上工的时候,路过这里时还没看到这些人,仅仅是一天,就多了十几个。看其中几个流民的气度,只怕不乏有甘定的富户。 可惜了。 他摇摇头,从一个跪在地上的妇人身边走过。 那二十多岁的妇人虽然面黄肌瘦,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风韵。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四五岁小男孩,开出的价格极其》※,低廉。那小孩子大概是许久没有吃东西,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歪着头昏睡,看上去很是可怜。奈何,路过的长山镇人少有问津,偶尔路过驻足瞧瞧,也只是无奈叹息。 眼下这世道,长山镇的人也只是勉强维持,哪有多余的粮食喂小孩? 若是《帝国》刚开服的时候,满腔热血的玩家多半会选择尽全力救济。可现在,陈武也只是朝不保夕的无数普通人中一员,有心无力。只能若无其事的强迫自己转头,加快脚步离开。 一直到快走到钱记粮铺的时候,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扫了一眼粮铺外挂的板子,陈武心中一沉,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今日粮价再加一铜币!” 五个铜币,居然连一斤粮食都买不了么…… 他掏出怀里的五枚铜币看了看,不由苦笑了一声。觉得粮价贵的,显然不止他一个。其他几个排队买粮的镇民也是肉疼不已,咒骂几声粮铺的黑心后,犹豫着少买一些,或者坚持几日再来。但陈武很清楚,接下来的十几年时间,一直到他穿越前,全大陆的粮价就完全没有降的可能,只会一直疯长。 正因此,他也没有跟钱家粮铺的人争执,或者试图讲价,沉默的拎着小包,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也只比茅草屋稍好一些罢了。 一个篱笆墙围成的独门院落,简陋的几件木质家具,除此外一无所有。屋子一角的粮缸,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上面已经缺了一个豁口。毫无疑问,里面现在空的可以跑老鼠。陈武把粮包小心翼翼放了进去,坐在旁边歇了起来。 浑身的酸痛、疲惫,还有背上的伤痕,顿时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之前还没回家,陈武尚能勉强支持。现在刚一坐下,这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便再也压不住了,让他恨不得能立即扑在稻草铺上好好睡上三天。然而,庭院里牛棚里的牛发出了哞哞的叫声,将昏昏沉沉的他叫醒。 对了,陈武并不是一无所有。 对以种地为生的长山镇民来说,一头耕牛绝对是不小的财富。若不是赶上旱灾,就凭这头牛,陈武就不用担心挨饿。可问题是,今年太平郡大旱,颗粒无收,牛的存在就很尴尬了。不仅帮不了忙,陈武还得费心思满世界找草料好生伺候着。 牛! 想起了什么的陈武猛的站了起来,结果疲惫、虚弱和饥饿让他眼前一黑。不过,他还是竭力稳住身体,借助从窗格中照进来的月光,看向了一侧土墙上刻着的歪歪扭扭的数字。那是他穿越后回忆起来的新手村重要事件,为了防止遗忘,特意刻在了墙上。 其中一个,恰好是明天。 “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过么?” 陈武靠着粮缸重新坐了下来,苦笑了一声。 最多再过两个月,西北的瓦刺骑兵就会寇边,掠夺过冬的粮草。过去的几年来,这已经成了西北边境武威郡的惯例。但今年,帝国不甘心再次被动防守,决定动用三十万大军迎击瓦刺的骑兵。 这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将会发生在三个月之后。然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在帝国决定要动手的时候,中枢就已经开始了全面的准备。其中直接影响到陈武生活的一条就是,征调民间的畜力,以便从清河郡和芜湖郡往西北运粮草和兵械。 现在,这条命令应该已经下发到帝国各郡了。 这条征调令,本身没有问题。毕竟三十万大军的人吃马嚼,消耗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帝国对征调的畜力数量、种类,皆做了明确的规定,并且明确要求负责征调的地方官员,给予等同市价的补偿。 然而,再好的政令,一旦到了王朝的末期,都会被执行的完全走样。 太平郡的官员,看到这条征调令的时候,只怕是兴奋的要欢呼出来了。他们终于拿到了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合法对地方搜刮动手的机会。 可以被利用的最大漏洞,在于“市价”这个词上。 中枢的命令本是好心,担心各地的物价不均,以致引起被征调农民的不满。但到了各地方官员的手上,却成了最好用的籍口。一匹马,“市价”八枚铜币;一头驴子,“市价”五个铜币……什么,你敢对抗帝国的征调?手握大权的地方官员们,是绝不介意给你扣上一个抗拒执法、破坏军需的罪名的,顺便把你抓进大牢、然后抄家流放。 如果不出意外,陈武所在的长山镇,明天开始就会全面执行征调令。 而陈武的这头牛…… 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在《帝国》中,这是一个新手村的大型任务。需要玩家们联合起来,对抗派下来征调的衙役和与之勾结的男爵仆从。当初,陈武处于义愤也曾经接过任务,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沦落到任务中的npc。而这一次,可没有无数玩家替他出头了。 唯一值钱的家产要被夺走,这绝对是一件生死存亡的事。但最让陈武不甘的是,他明知道这件事就要发生,却没有任何办法。 耕牛这种家畜,在地方官府上是有报备的,私自宰杀更是大罪! 该怎么办? 陈武有些心烦意乱,坐在漆黑的、院子的屋檐下,看着远处牛棚中甩着尾巴的黄牛,陷入了沉默中。 官府不给活路,该怎么办? 他想到了两个字! ……… 陈武最担心的事情,跟游戏中的历史一样发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提前一日从沂城出发的征调官就抵达了长山镇上。一同过来的,还有十名身穿勇衣、腰揣铁尺、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一行人在男爵仆人的迎接下敲锣打鼓,先张贴了一张几乎没人能看懂的文书,然后沿着不算大的长山镇走了一圈,将帝国征调令——当然是稍稍“删改”了一点的内容,向所有的乡民公布了出来。 “帝国西北要打仗了!中州的大人物们要征调所有的畜力运粮。” “这是当今皇上的旨意,谁敢不遵,就是抗旨。轻则下狱,重则直接流放甚至斩首,切莫自误!” 长山镇的人,除了那位男爵外,几乎全都目不识丁的农民,根本看不懂贴的文书。但征调官宣讲的内容,他们还是能听懂的,顿时在拥有数千人口的长山镇引发了轩然大波。 第三章 打醒 “西北打仗,跟咱们太平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征调这里的畜力!” “官府这是要断咱们的活路吗?” “俺们家的牛也要征调?各位官爷们能不能行个好?没有牛的话,怎么耕田?” “先是蝗灾,又是旱灾,现在还有兵灾……这世道,让人过不下去啦。” 闻讯聚集起来的长山镇乡民又是惊慌,又是愤怒,想要跟沂城派下来的征调官讲理。但那位满身横肉的大人显然没有跟一群贱民讲理的想法,冷笑一声,对随行的衙役和男爵派来的人使了个眼色。 人群中,陈武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显然,上面派来的官吏和下面地方的贵族和世家,在这件事上早就达成了一致。 如果没有地方的支持,上面的人想要办事还是挺难的。可一旦两方勾结到一起,那等待长山镇乡民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在《帝国》中已经经历过这一幕的陈武,心里不由深深沉了下来。 “都别吵了,又不是不给你们补偿。” 衙役的头目抽出铁尺威吓了一下,立即让附近的长山《∟,镇民闭嘴了。 自古民不跟官斗的理念,在乾元帝国已经深入人心。哪怕这些年跟西大陆的交往逐渐加深,那边的不少理念都传了过来,但对帝国腹地的僻壤还是没有产生任何像样的影响。 “就从你们家开始!” 男爵的人附耳低语几句,得到指点后,衙役头目冷眼扫了一圈,指了指附近的一个少年。他是先前表现最不满的一个人,而且挽起了袖子一副想要阻拦的架势。 陈武认得这个人。 按照接收的原主人的记忆,这个叫孙田的少年,是从小跟他一起玩过的好友。十多岁一起外出打猎的时候,陈武还曾经救过他一次。至于衙役头目为什么先从他家下手,一来自然是因为他的态度;二来则是因为孙家是长山镇的一个大姓,足足有上百户人。 先把这样一个想出头的、又有点势力的压服了,接下来的征调就容易多了。 说话间,十名衙役不怀好意的挟着孙田,一路跟到他家里,强行牵走了他家的耕牛和一匹老马,只象征性的丢下了两枚银币和六七枚铜币——这还是看在孙家有点势力、不想太过招惹麻烦的缘故。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赚大了。 这点钱,不客气的说连个马腿都买不着。只要从长山镇拉出去,转手随便就是几十甚至几百倍的惊天利润! 这样的暴利,又有中枢的征调令护身,对地方上的官吏简直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如果是往年,太平郡风调雨顺的时候,地方财政好一些、捞钱的地方多,或许还不会下手这么狠。但这几年太平郡实在穷困,好不容易捞到这样一个机会,上面忍了三年的官老爷和贵族们,终于决定抛开脸面和良心,迎接一场狂欢的盛宴。 被人向打发叫花子一样拉走了牛和马,孙田当然十分不甘心。可真要让他做点什么,面对十名骄横的衙役,他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量。恋恋不舍的拉着牛不肯放手,最后被不耐烦的衙役一脚踢翻在地上。 目睹这一幕,陈武的内心忽然涌出了一股怒气。 或许是受原主人残留记忆的影响,又或者干脆就是陈武自己的想法,他有点无法忍耐了。 除了陈武外,围观的人还有很多。尽管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愤怒和同情,但面对杀气腾腾的衙役,以及他们身后站着的力量,没人敢出声仗义执言。 有了第一个开头,整个征调顺利的进行起来。 有男爵的人帮忙指引,再加上官府的备案,征调的效率远比长山镇人想象的更高。在一家提前藏匿了牛的佃户被拉出来打得头破血流后,剩下的人只能任由这些沂城下来的人作威作福。还不到上午,如狼似虎的衙役就冲到了陈武的家。 半掩的篱笆墙,直接被他们踹开,直接冲向了牛棚。 “你就是户主吧?”衙役头目扫了一眼花名册,不耐烦的抬头对陈武道:“根据帝国中枢的命令,现在你家的牛被征调了。沂城县令将会根据市价,给与你合理的补偿。没有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画个押吧。” 他扬了扬手中的名册,手揣进袋子,随手摸出六七个铜币,往陈武的脚下一丢。 “这就是官逼民反啊!” 陈武对目中无人的衙役头目视若无睹,更没理会地上滚动的铜币,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尽管昨天晚上就有心理准备,今天早起后也看到了他们一家家搜刮的景象,可真正轮到自己,他才体会到下层农户们的不甘和艰辛,那是游戏中的玩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切身体会的。可不管他怎么想,事实正在上演:这些沂城下来的狗腿子,正在用极其低廉的价格掠夺他唯一的财富! “喂,你听到没有!” 衙役头目举着手里的名册,看陈武似乎没听到自己的话,顿时有些恼怒。他回头看了一眼背着手站在阴凉处的征调官,眼里闪过一丝羡慕,重新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多了几分阴狠和不耐烦。一边让手下抓紧去牵牛,一边走上来直接拉住陈武的手,想强行逼他画押。 “干什么?” 突然被陌生人拉住,陈武下意识甩开了手臂。 “好小子,反了你了!” 大概还是头一次见人敢反抗,衙役头目不敢置信的一愣。片刻后勃然大怒,抡起手中铁尺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那铁尺足有六七斤重,衙役头目又使了全力,陈武穿越前的武技虽然不错,但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被砸的满头满脸都是血。剧痛之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晃歪倒在地上。 “果然是贱民,非得揍一顿才知道好歹。” 衙役头目擦了擦手上溅的一点血渍,冷笑一声。趁陈武有些意识模糊,弯下腰捉住他的手,按了印泥,在名册上随意按了指印,这才起身离开。大概是手上被溅了血有些不爽,他临走前还不忘踢了陈武的脸一脚,差点没把他牙磕掉。 这一脚,倒是把还在迷糊中的陈武给踹醒了。 身为玩家,还是超级公会的核心成员,陈武在《帝国》中何曾被npc这么对待过。要知道,玩家这个群体可是仅仅因为几句口角就敢拔刀相向的。他忍着痛,一个骨碌从地上翻了起来,恶狠狠的看向了对方。这劈头盖脸的一铁尺,把这一个多月以来装的像模像样的贱民“陈武”彻底打醒了,取而代之是属于玩家的傲气。 “你想干嘛?” 衙役头目警惕起来,后退一步,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武毕竟是人高马大、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这样的人顶着一脸血恶狠狠的看着,还是很有点渗人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衙役头目居然从陈武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令他心悸的东西,桀骜也好、高傲也好,总之没把他所代表的帝国看在眼里。 这种感觉,是他在其他长山镇民身上从没有过的! 回过神后,衙役头目大为羞恼。 他在沂城好歹也是横行了十几年的,居然被一个乡下的半大小子给吓住了。为了找回面子,也是给自己壮胆,他拉出腰上缠着的镣铐,示威似的抬起下巴:“这是帝国皇帝的旨意,你敢抗拒,是想造反吗?” “你想造反吗?” “你想造反吗?” 这个似乎很远、但又十分熟悉的词,在陈武耳边炸开,继而反复的回响,犹如一声惊雷。 造反…… 对《帝国》的玩家来说,多么熟悉的一个词。游戏刚开服的初期,不仅仅是东大陆,整个游戏的全球玩家,习惯了现代制度的文明后,都十分不适应《帝国》里统治阶级的愚昧霸道,起义是常事。身为一个玩家,你要是没造反个三次五次,你都不好意思说是高玩! 但是,那是游戏! 死了无非是数据清零,复活接着来,实在不行删档换号。 可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只有一条命,没有几千万的其他玩家阶层做后盾,面对的却是拥有人口过亿、郡二十、拥军百万的东大陆最大帝国,还有勇气造反吗? 第四章 决定 看上去,这是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 一方面,陈武知道就凭他自己,造反成功的可能性极低。更大的可能是连浪花都没掀起一点,就顷刻间被剿灭。而且,他自己也是很怕死的人。可另外一方面,他身为更先进文明的人类、又以玩家身份在这个世界南征北伐的十多年,心里的优越和高傲,又像是魔鬼的低吟一般,在不停的引诱他。 造反吧! 连穿越这种事都经历了,又在一个无比熟悉的、可以大展拳脚的世界,难道就这么不甘心的做个被无数人剥削的贱民,过着朝不保夕、穷困潦倒的生活,不知道哪天就会默默无闻的死在某个穷乡僻壤? 不,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就算真的要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做上一番大事业,而不是每天在人的鞭打下搬着几十斤的石块、赚着可怜的五个铜币。 他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领先了至少几百年的更先进文明,更是几千万《帝国》玩家的唯一代表! 反正过不了几年帝国就会完蛋,而且即便忍下这口气,失去了耕牛将来也很可能在战乱中饿死。←↙,与其如此,不如揭竿而起,去******帝国! 额头上滴下来的黏稠血液,流入他的眼帘,让陈武视野内一片血红,有种让人狂躁的感觉。一时间,强烈的情绪疯狂从心里涌了出来。就像是春雨过后、荒野上飞快生长的野草,怎么收割都割不尽。穿越后朝不保夕的贫苦生活、积累的负面情绪,这一刻触底反弹,全部爆发了出来。 然而—— 一个又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涌现。但就在这个时候,头上伤口的痛楚和滴到手背上的血滴残酷的提醒了他,这里不是游戏,而是冰冷的现实。 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 乾元帝国的百姓,对于贵族和世家的压榨,有着超乎想象的忍耐能力。只要还能维持生计,就可以无底限的忍耐下去。仅仅是损失了一些牲口,还不足以将他们逼上绝路。 没有合适的机会发动他们,单凭陈武一个人,想要起义就是个笑话。 这几年来,由于帝国的状况江河日下,各地起义的义军起此彼伏,但影响最大的也不过是攻破了几座小城,旋即被帝国强大的军队扑灭。毕竟,现在还不是帝国的末期,三百年国祚的余威犹在。一直要到几年后的五斗米道起义、席卷四郡,动摇了帝国根基,现任的皇帝乾元基也在雷雨夜中驾崩,一切才真的无可挽回。 然而,世事没有绝对。 陈武有十三年的先知先觉,只要仔细谋划,抓住一切可利用的大势,并非绝对没有成功可能…… 关键在于一个完善可行的计划! 记忆中的历史大势和帝国内部各郡的情况一点点翻了出来,结合论坛上玩家们的情报统合和服务器的大事记,在他脑海中构成了一块块的拼图。只是,这件事太过重大,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等陈武心烦意乱的回过神时,过来征调的那队衙役早已经带着牛扬长离开。破烂的小院里重新平静下来,只剩下了凌乱的足迹和歪倒的篱笆,无声述说了先前发生的事。 至于一个被欺辱了、满腔愤怒的贫民,有谁会在乎? 就连衙役头目,临走前都没有多看哪怕一眼。他根本不知道,或者没法想象,面前的镇民到底在想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小武,你没事吧?” 孙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看到陈武满脸的血迹,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看的出来,这个曾经被他救过一命的青年,对陈武的关心是很真诚的。扶着陈武在屋檐下坐下后,拿盆打了些清水,先帮忙擦了擦伤口,然后在一贫如洗的屋里翻了半天,扯了一段干净布带,又从身上挂的袋里摸索片刻,拿出一包猎户常用的伤药,胡乱敷上,帮忙包扎了伤口。不过,他的手艺就甭提了,粗暴的打了个死结不说,还把陈武的头裹得像个粽子。 “轻点,轻点……” 伤口被清水擦过后,又被粗布摩擦,感觉更疼了。陈武不得不苦着脸,咧着嘴让他用轻点力道。 “不是我说你,小武哥你就是脾气爆。” 陈武的话,对孙田就像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起到效果。他一边继续原先的野蛮包扎,一边道:“那些衙役都是不讲理的恶人,又是官府派来的,你能跟他们倔么?牛照样丢了不说,还白白被打了,都没处说理。你看,我们孙家的损失更大,我都没敢说什么,消消气吧。” 好不容易包好,孙田退后看了看,端详片刻,似乎对自己的手艺还很满意。 这个时候,大概是伤药生效了,伤口处有些凉丝丝的,倒是没之前那么痛了。有这么一会缓冲,陈武总算冷静了不少。在屋檐下端坐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什么,片刻后才吃力的站了起来,对孙田道:“好兄弟,多谢了!” “客气啥,不就是一点药么。” 孙田浑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拍了拍胸脯道:“你当时把我从山下背回来,我都没说什么。真要是感激,日后发达了别忘了今天的事就行。” “放心。” 刚刚作出重大的决定后,陈武脸上放松了不少。虽说才被打了一顿、留了不少血,脸色也白的吓人,但看上去反倒更加精神了。他弯下腰,吃力的将衙役头目丢在地上的铜币拢起来,用手指抹去了沾的泥土,同时用庄重的口吻道:“苟富贵,勿相忘!” 这是穿越之前那个世界的一句很著名的古文,出自《史记·陈涉世家》。在《帝国》中,玩家们也曾多次引用。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有一天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兄弟。 或许有人对这句话不熟,但这六个字紧接着还引发了一句更加出名的典故。在那个跟陈武同姓的本家说出这句话后,旁边的人笑道“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都是耕田的,哪来的富贵可言? 陈涉顿时有些恼怒,叹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句话,应该没有人没听说过了,同样被入选为《帝国》中东大陆玩家对npc被用滥的十大词条。但很显然,出身三代农民、大字不识一个的孙田,并不懂得异世界文明的典故,也没有给陈武无形装逼、表达鸿鹄之志的机会——他甚至没听清陈武在说啥。 这就好比说相声没有捧哏的一样,明明下面有很精彩的东西,硬是没了抖落出来的机会。 然而,已经下定决心的陈武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对帮了自己的孙田有什么不满。他扶着头走到门口的水缸前,一边对着水面照了照,一边随口问道:“那帮衙役呢,去哪了?” “哦,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他们往东边去了。”被陈武问起,孙田年轻人的性子犯了,眉飞色舞道:“东街那边不远就是老典家,那帮目中无人的衙役,搞不好要吃些苦头了。” 典家! 陈武在前主人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这才翻出了关于他的记忆。据说,典家祖上曾经是地方的豪强,只是得罪了某个郡城里的大人物,这才被打压下来,以至于家道中落。可就算这样,他的家境仍旧不是陈武和孙田他们能比的。而这一代典家的独子——典勇,更是人高马大,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 至少在这长山镇这地方,典勇就是公认的武力第一人。 听孙田提到他,记忆更深处的东西翻了上来。回想了一下《帝国》游戏开服时期的新手村大事,陈武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当即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第五章 埋没的将才 典勇的勇武,长山镇的人就没有没听说过的。 早在他十几岁时候,一队悍匪趁夜闯进镇子,足足十好几人,人人带刀。长山镇这样的小地方,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贼人,根本不敢违抗。结果这伙悍匪好死不死,抢到了老典家,被还是半大孩子的典勇暴起夺刀,一个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老典家的院子里血流成河,血腥味三月才消。 侥幸存活下来的两个悍匪,几乎都被吓破了胆,被沂城派下来的捕快抓走时还神志不清。 十多岁就敢独自搏杀十几名带刀的悍匪! 那一夜之后,典勇的武力和凶名就传开了,方圆几十里的村镇都知道他的厉害。到十年后的现在,典勇的武艺更加精湛,双臂的力道可以开山裂石。就连镇里的那位男爵,看到典勇都不敢轻怠。 知道沂城下来的征调官要去老典家,不仅仅是陈武和孙田,镇上先前那些吃亏的人都远远跟了过来。想亲眼目睹典勇出手,狠狠教训一下这帮该天杀的家伙。 沂城距离长山镇只有几十里路,典勇的大名,沂城下来的这些人当然听c,过。十年前下来结案的老衙役,还有两个就在现今的队伍中。面对这样一个凶人,这些衙役当然也不敢放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推门进去,生怕惹上祸事。男爵派来的打手是本地人,听说的多了,就更加不敢上来了,远远退出了几十步。 就连衙役头目也是握着铁尺,脸色有些紧张。 这帮手下的表现,让征调官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耐烦。这位是本任沂城县令的心腹,跟着从外地调来的,并不是很清楚典勇的事。又或者来时候听说过一些,但并没放在心上。一个有点武力的落魄豪强罢了,难道还敢违抗帝国的命令? 他用严厉的眼神催促着衙役头目,逼对方上前开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衙役头目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下,硬着头皮敲开门,领着一队衙役走了进去。 “来了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群长山镇的乡民在后面议论纷纷,透过涂着黑漆的木门,打量院子里的情况。孙田和陈武,不早不晚恰好赶到。看到好戏已经开场,两人也忍不住凑到门外,探头往院里看去。 这是一个颇大的院落,地面修整的平平齐齐。一旁的武器架上,放着刀、枪、矛、戟、等各种兵器。院墙旁边的松树上,还挂着一个箭靶。除了规模小一些外,跟沂城城防营的那个校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打理的更加井井有条。 征调官和衙役进去的时候,一个只穿着灰色短打的精壮大汉,正专注的挥着长枪,在平地上闪转腾挪。那柄通体用精铁打造的长枪,重量少说也得有四五十斤。但在这精壮大汉的手上,却舞的虎虎生风。枪尖所指,闪现出点点寒光,看上去游刃有余,收发随心。哪怕是对武艺再不懂的人,也能知道眼前这人的枪术造诣。 “他就是典勇!” 陈武记忆深处的画面,跟眼前的画面重叠到一起,看着这个武艺高超、弓马娴熟、身高足有八尺的壮汉,不由面露喜色。游戏的历史中,并没有典勇的一席之地。但论及实力,这位埋没在草莽中的豪强之子,并不比那些闻名大陆的帝国名将差,所缺的仅仅是一个机会。 “哈!” 这时候,精铁长枪在空中抡了一个圆,在典韦手中爆了一个枪花。粗重的枪身猛的从直线变成一个弧线,然后又弹回原型,连空气都发出了细微的爆裂声。那声势,简直骇人之极。 进来的那队衙役,看的脸色煞白,哪里敢出声打扰他。呆呆持着铁尺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倒是外面看热闹的长山镇乡民,有人小声的叫好,不过紧接着就被交好的熟人捂住了嘴。 盏茶的功夫后,一套枪术套路演练完。 典勇古铜色的身上大汗淋漓,隐隐冒出白气。但他本人却脸不红、气不喘,将长枪定定的插回武器架上,这才重新起身,看向了衙役头目,冷声说道:“你们这些差役,来我家何事?” 典勇的声音中气十足,听上去像是在耳边大喊一般。再加上刚练完武,杀气犹在,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居然把一队衙役吓的齐齐后退。就连征调官那肥胖的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边在心里惊叹在哪来的狠人,一边强自装出一副强硬态度,色厉内荏的道:“我等奉帝国中枢的命令,为准备西北之战,征调运送粮草兵械的畜力。” 这些沂城派下来的人,已经在镇里折腾一早上了,动静闹腾的很大,典勇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他仍旧像是刚听到一般,脸色平静,道:“哦,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来吧。” “啊?” 别说外面看热闹的乡民和孙田他们了,就连衙役头目和征调官,都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没想到演练了半天武技的典勇居然如此好说话,不由都愣住了。 短暂的惊愕过后,征调官脸上立即浮现出了得色。 “什么勇力无双,长山镇方圆百里第一好汉,也不过如此!” 他认定,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有点小勇罢了。被官面上的话一吓,立马就怂了,跟那些贱民们又有什么区别?亏自己进入院子后还担惊受怕,想着打起来该怎么脱身回沂城叫人,呸! 既然是这样的软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当即对衙役头目一挥手,恶声恶气的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牵啊!” 被征调官这么一催促,衙役们才回过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鄙视。不过,典勇刚才展现的武力的确惊人,他们这帮扯着官府大旗的狗腿子也不敢太得罪,朝典勇拱了拱手,讪讪的笑了笑,从典勇身边绕过,灰溜溜的钻进了后院。不知道谁还低低说了一句:“咱也是奉命行事,多包涵。” 顷刻后,几人赶着典家的牛羊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牵着两匹马。 这两匹马,其中一批是普通的土马,毛色斑驳,不怎么值钱。但另外一匹青骢马就不同了,足足比土马高了一头,浑身毛色没有半点驳杂,神骏异常,一看就知道价值千金。那衙役头目也算孔武有力了,竟然连牵住它都得用尽全力。 “好马!” 征调官也算是开过眼界的,但在整个沂城中也找不出几匹能比得上面前这头,不由眼前一亮。 “慢着!其他你们可以拉走,这匹青骢必须留下。” 就在征调官忍不住上前抚摸骏马的时候,典勇突然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决的味道。 “不可能!” 征调官想也不想,立即就拒绝了。 如果说没看到这匹好马之前,典勇让他卖个面子,说不定征调官也就同意了。可看到这样一匹转手就能买出几千金币的好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来之前,他可没想到,在长山镇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马。 “我奉劝阁下一句,不要太贪心,你们的收获已经够多了。”这青骢对典勇似乎另有意义,他脸色颇为不悦,转身走上来似乎想要从衙役手中抢夺。 “你敢动手!” 征调官几乎是跳起脚来,用尖锐的语调连声呵斥护送他的衙役。 虽然心里实在不愿跟这位名动隆山的凶人为敌,但被上官这么逼迫,这些衙役也只能握着水火棍和铁尺战战栗栗围了上来。只是,最多走到五步之内,就再也没有人敢近身了。两名十年前见过那场面的老衙役更是心惊胆战,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这人动手,他俩就撒下武器逃走。 大不了这衙役不干了。 差事可以丢,小命却只有一条不是? 第六章 磨刀 这些沂城下来的衙役,实在太过贪心了。 出身豪强的典勇,先天带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性格,并不怎么畏惧官府。看到自己的坐骑也被牵走,他恨不得立即出手,把眼前这些人痛打一顿。只是典勇心中清楚,典家名气大不如前,这些衙役又是奉命行事。打跑他们不难,可这些人下次再来,他的麻烦就大了。 就算要动手,也必须不留后患的干掉。 他并不是那种只有武艺高强、却不知进退的莽夫,顷刻间就拿定主意。见那征调官被贪欲蒙了心,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暗暗叹息,竟然忍住了。 “这位典小哥果然深明大义,知道报效帝国。” 如愿拿到宝马,征调官心情好了起来,亲自抓了一大把银币充作征调的补偿,然后大摇大摆的带着衙役分开人群,挤了出去。就连典勇这样远近闻名的豪强都低了头,整个长山镇再也没有敢公然抵抗他们的人了。 衙役们脸上也多了几分红光,回去后多了跟同僚们喝酒时吹嘘的谈资。 “唉散了散了,没指望了。我还以为老典家的人有点骨气呢,没想到,v,也就那么回事,白枉了好汉这个名头。” “要我说,还是十年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人摇了摇头,脸上多了几分不屑的意味:“现在人越老,胆子越小。” 也有忠厚的长者看不惯,出言斥责道:“你们这些后生,也就只能说个风凉话,那可是官府啊。嫌命长的,你们怎么不动手?” 走远的人,还有认命般的叹息依稀传来:“真是飞来横祸!没了牛,等来年可咋办啊。” ……… 眼见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乡民你一言、我一语,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很快,诺大的人群只剩下了孙田和陈武。 “小武哥,你不走吗?”看陈武双脚生了根一般,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孙田不由颇为好奇,问道:“典勇这样的都低头了,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再说了,你今天不去采石场搬石头了吗?拖久了,管事肯定要扣钱啊。” “不去了。” 陈武眺望了一下远去的衙役们,脸上多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意味,随后转头对孙田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哦,那好……” 虽然不明白陈武到底想干什么,但见他似乎拿定主意,孙田也没劝解,道了声保重后转身离开了。 很快,先前围了不下百人的典家老宅外面,只剩下了陈武一人。 他站在门口的槐树下,像是在发呆,其实是在回想《帝国》中开服初期的事,以及自己接下来要利用的势。 没错,典勇家今天发生的事,游戏中的历史上也发生了,而且有很多玩家亲眼见证了那一幕。在当时,武力值超群的典勇同样没有选择抵抗,而是在玩家们或同情、或不以为然的注视中,放任这些人离开。但当天傍晚,十几里外的黑巾贼就得知消息,连夜追了上来,击杀两名衙役,一把火烧了他们落脚的山庙,抢了牛马扬长离开。 如果有人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入夜之前,典勇单人单刀离开了村子,堵在了黑巾贼离去的路上,连杀七人,从容抢回了青骢马。黑巾贼虽然人多势众,但被其勇武震慑,竟然不敢追。 玩家们可不是傻瓜,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十几里外的黑巾贼怎么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连夜赶来?典勇又如何提前埋伏到他们撤退的路上?很明显,这是典勇一记借刀杀人的计谋。直接动手袭击官府无疑是大罪,但假借黑巾贼之手,既不会留下隐患,又能抢回宝马。就算真的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找到,典勇也跟这件事没关,他杀的全是贼寇。 官府不仅没法责罚,反而要不吝啬奖励! 就在陈武沉浸于回忆中时,有人急匆匆的从典家老宅的院子里出来。由于外面安静了老大一会,他显然以为外面人都走光了,骤然看到陈武还在,不由吓了一跳。 趁这个功夫,被惊扰的陈武也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也就十六七岁,手脚粗壮,稚气未脱。 他是典家老奴的家生子典康,换句话说,就是典勇的仆从,而且还是身世清白、从小一起长大、基本可以引为心腹的那种。由于关系极其紧密,如果家主出了什么事,典康这个家奴也逃不掉连带之责! “是你啊。” 典康瞧了几眼,认出了陈武这个有些面熟的家伙——长山镇毕竟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确定是自己镇的人,他便没有吭声,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匆匆的朝镇外离开了。 如果没记错…… 陈武心中一跳,知道典康的去向了。在外面逡巡片刻后,他拿定主意,不请自来的推门进了典家老宅。 充当校场的前院里空无一人。 他不以为意,漫步走了进去。很快,在三间的大宅旁边,看到了坐在井边的典勇——还顺带听到了沙沙的磨刀声。 典康武艺极高,耳目自然灵敏。陈武的脚步虽然轻,却也不可能瞒过他。抬头看了陈武一眼,发现是长山镇里的人,而且没什么来往,不由有些奇怪。但武者的自信,让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淡定的磨刀。在他的动作下,本就保养极好的刀口越发锋锐,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陈武顿时有了一种直觉,这样的刀刃,杀任何人都只需要一下。 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磨了一下后,典勇举起刀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片刻,旋即摇了摇头。伸手撩了些井水浇在磨刀石上,重新之前的动作。几分钟后,他才满意的停止,拿出身边的绸布细细擦着刀身,动作慢的不带任何烟火气息。 做完这一切后,典勇收起刀,这才抬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看向陈武的眼里,带着逼人的锐利。 陈武并没有被他眼神吓退,针锋相对的看着他,反问道:“你又为何磨刀?” 典勇对自己的大名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十年前就敢搏杀十余悍匪。这些年来,提起来简直可以让小儿止啼。普通的长山镇乡民,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眼前这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年轻人,打破了典勇的印象,让他难免多了几分好奇。 这样想着,典勇随口道:“刀钝了,磨一磨晚上好杀鸡。” “杀鸡?” 陈武明亮的眼神在他手里的刀口上略一停留,意有所指的道:“如此宝刀,用来杀鸡岂非大材小用?我看是要磨一磨,晚上好杀人吧?” 这番话,让典勇心里一惊。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陈武,这次认真了很多,像是在判断陈武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片刻后,看不出深浅的典勇低下头,闷声道:“这话说笑了,乾元帝国律令写的明明白白,杀人者偿命。某家胆小,怎敢做违法之事?” 你要是胆子小,这隆山府里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了。 陈武心里这样说着,知道眼前这人完全不信任自己——这其实是预料中的事,便决定直接摊牌:“胆子小不小且另说,但杀人么……还真不一定是要偿命的,比如借黑巾贼之手?” 陈武在黑巾贼三个字上特意强调了一下,不信典勇听不出来。 果然,听陈武提到黑巾贼三个字,典勇心中震惊。他现在相信,陈武是真的看出点什么了。沉默片刻后,典勇摩挲着刀把,隐隐做威胁状,沉声道:“此刻,院子里只有你我二人,距离又如此之近……” 他突然举起了刀,盯着陈武道:“你就不怕被杀人灭口吗?” 第七章 合作 的确,以典家老宅的情况,再适合杀人不过了。 以典勇的实力和出手速度,根本不会给陈武喊出声的机会。更何况就算他叫出来,周围也没有人能听到。长山镇民的注意都被征调官和衙役们吸引了,闹腾的动静极大,根本不可能有人听到这边的喊声。 换个目标,陈武真的会很担心。 但面对典勇却不会。 这不仅仅是陈武自己看人的眼力,更多的来自《帝国》中的经历,那是已经被历史证明过的。 “因为这点事就杀同镇的乡亲,可不像是典勇的风格。” 他自信的说着,伸手按到刀背上,将刀重新压了回去。 这大胆的举动,不由让典勇对他另眼相看。想了想,将刀放下,但仍旧在反手就能抽到的位置,听不出喜怒的道:“你对我很了解?可我不记得咱们有过交道。” 看到典勇收刀,陈武就知道自己此行接近成功了。他忍住心里的喜意说:“了解一个人,未必非得当面打交道,有时候观察一言一行足矣。” 这说辞,典勇倒未必全信,但也没再说什2v,么。负手在院子里踱了一圈后,他突然抬头看向了陈武,问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那么,你是怎么看出我计划的?” 这显然是承认了自己晚上要进行的行动。 “怎么看出计划的?” 陈武哼了哼,心道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另外一个世界的游戏?而且,这种先知先觉正是提高形象的时候,就算能说也肯定不会告诉你。于是,他脸上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表情,避而不答,反而道:“我不仅知道,还清楚刚才出去的典康,就是去给黑巾盗通风报信的。” 这也看出来了? 典勇忍不住动容,心里生出几分钦佩。 他可不知道异世界文明的虚拟游戏,更不清楚陈武能预知十多年后的历史,以为陈武真的只凭一点蛛丝马迹就猜出了他的动作。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钦佩,只是佯装平静的道:“出长山镇五里外的官道上有家酒楼,黑巾贼在里面插了人。若是有谁喝了点酒管不住嘴,被黑巾贼的人听去,那也没办法。” 原来如此。 典勇简单几句话,就说出了具体的过程。 太平郡大旱,黑巾贼的日子也不好过。突然得到这样一个消息,肯定不会放过。现在帝国治安已经远不如先前,再加上太平郡流民四起,黑巾贼就算袭击了官府的人,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报复。实在不行的话,他们捞了一笔后还能往南跑,逃进相临的大泽郡。 “那么,你既然猜到了我的事,过来又是为何?”典勇眼中又出现了先前的锐利,道:“该不会就为了说几句闲话吧?能猜到计划的你应该没那么无聊。” “当然。” 陈武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或许后面的情绪还要更多一点。但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牙说出了来意:“今晚的行动,我也要参加。” “哦?” 典勇心里有好几个猜测,比如陈武想以报官为要挟敲诈他一笔,没想到却是这个回答。他犹豫片刻,抬头看了看陈武那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头。虽然没说话,但想表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两个字:就你? 陈武没有被对方的眼神逼退,而是用坚定的表情表达了他的决心。 按照《帝国》中的历史发展,几天后就会有一个煽动农民起义的机会。虽说有些仓促,但现阶段中枢忙着筹备西北之战、地方上的老爷们在刮地皮敛财,都没有精力关心百姓死活。若是再过些时日,旱情发展到了饿殍千里的地步,官府再怎么不情愿,也要被迫开仓放粮了。而百姓都是健忘的,不管先前的民愤多大,一旦赈灾开始,幸存的人会立即对帝国感恩戴德,再煽动他们起事的可能会无限降低。 在时间极紧的情况下,陈武想要成事,单靠自己自然不成。典勇此人,是整个隆山府都难得一见的大将,可以统帅一军。如果不趁今天跟他拉近关系,几天后就算机会到来,陈武也独木难支,难成气候。 正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下。 大概是感觉到了陈武的决心,典勇有些纠结了。他用因为练武而满是茧子的手摩挲了一下额头,试探道:“此去,可是要杀人的!你想好了?对手是黑巾贼,莫要以为跟着我就很安全了。真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我知道。” 陈武一脸的平静,杀人什么的,《帝国》里还少吗? 以那款游戏的高虚拟度,玩家的神经早就磨练出来了。就算现实跟游戏不一样,陈武只要催眠自己,“现在就是游戏”,砍起人来就不会手软。在这之前,陈武只是还没适应这个世界、没找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更没下定决心跨出那一步。一旦被逼到辛苦劳作仍有可能饿死、唯一的家产也被抢走的地步,有了觉悟的玩家,绝对会变得很可怕。 “那,好吧。” 典勇斟酌了一秒,同意了陈武的加入。 “今天入夜之后,你我在长山镇的西亭外汇合,切记不要被别人发现行踪。”他叮嘱了几条注意的地方,随后走进屋里,不久后拎出来一个包裹丢给了陈武。里面装的是一身黑色的粗布衣,看款式和大小居然跟陈武挺合适。 “这是典康的那套,你应该能穿上。” 这样说着,典勇想了想,又记起一条:“你有趁手的武器吗?” “菜刀算不?” “你啊……”典勇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陈武,叹了口气,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就不该带这个累赘。奈何,知道他计划的陈武态度如此坚决,为了不横生事端,只好领着陈武来到前院,示意他自己挑选。 毕竟是曾经的一府豪强,武器架上虽然没到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的地步,但比较常见的还是都有的。陈武扫了一圈,并没有特别适合今晚行动的,便问道:“可有弓?” 在帝国,弓箭和弩都是受到管制的。除了猎人自己做的猎弓外,其他人大都没有,更没机会接触和训练。见陈武张口就要弓箭,典勇不由有些惊讶,问道:“你能开多重的?” 陈武想了想,道:“帝国弓兵的制式弓即可,一石最好。” 乾元帝国的步弓手有三个通行的标准,地方上的二流部队装备八斗弓;帝国的主战部队装备的是一石弓,部分精锐或者臂力出色的将领装备的是一石二斗。神机营的例外,能被选入那里面的,无一不是射术精湛的佼佼者,能开二石弓的比比皆是。 对于《帝国》的玩家来说,这不过是常识性的知识,稍微玩过两年的老玩家都清楚。但对长山镇这样小地方的村民来说,可就是从没听说过的东西了。毕竟,就连沂城的城防营都没几张弓,陈武却能准确的说出来,而且一副熟稔的样子,不得不让典勇意外。 侧目看了他几眼,典勇再度折返,从地窖里拿出了私藏的弓箭。 他还真有! 熟悉的样式和材质,用上好的山桑木制作,保养的也绝佳。他试着拉了一下弦,感受着那饱满柔韧的力道,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距离箭靶五十步的距离。 前两发试射射偏之后,陈武不急不躁,瞄准了箭靶,松开了拉弦的手指。利器破空的声音响起,像是上好的绸锦被从中间撕裂一般。随后,箭矢稳稳扎入箭靶,力道入木三分! “不错。” 典勇微微颔首,轻声赞许。 一箭射中,陈武找回了状态,接下来的三箭全中,而且散落的分布点没有超过一指距离,其中一箭更是正中靶心。这个程度的箭术,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过跟陈武在《帝国》中状态最好的时候还有差距。 考虑到他穿越后一个月没有摸弓,今天头上又受了伤,完全可以接受。 至少,典勇已经不再抗拒带上他了。 第八章 伏击 “就这个吧。” 一壶箭射完,陈武甩了甩有些脱力的手臂,满意的指定了这把弓。随后,出于防身目的,他又从武器架上选了一把短刀。除了没有皮甲外,其他是标准的帝国步弓手打扮。为了避免路上被人看到,陈武离开时是空手的,会由典勇一并帮他携带。 帝国步弓手的标志配装,让典勇不由得高看了陈武几眼,可心里的疑惑却更大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个谜团。 他看不透! ……… 决议已定,接下来的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漫长的白天一点点过去,尽管不困,陈武还是强迫自己睡了一觉,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至于负责征调的衙役们和征调官,下午就已经满载离开。如果不是人手实在不够,只能分批进行,他们的收获还会再添很多。饶是如此,当一行人在男爵仆从的护送下离开时,队伍中已经多了一大群牛羊,还有至少十五匹马。 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他们为此付出的,仅仅只是一张帝国的征调令,外加每头少的可怜≥♀,的几枚铜币罢了。这些牲口只要顺利运回沂城,交给早就约定好的商行的牛马商人,转手就是几十倍的利润。由于运送的大车本就来自他们,因此运到后甚至不需卸车,直接就可以交货,省时省力。 至于帝国的征调? 随便给几头老弱牲口应付一下就行,反正帝国也没指望这边能贡献多少。 真正的大头,在芜湖、清河和河套三郡! 由于人手不足,再加上队伍臃肿,一直到夜色降临,征调的队伍才走了不到十里。照这个速度,再用两天都未必能到沂城。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就近在路边的山神庙里圈了个地方,姑且休息一晚。 而这个时候,陈武也趁夜色掩护,溜到了长山镇外。 借助微弱的月光,陈武看到驿亭附近空无一人,这让他心中一惊。好在没等他想太多,一个魁梧的人影就从驿亭后面的树林中绕了出来。朦胧的月光恰好破开云层,照射到典勇身上。一身黑色的劲装打扮,头上蒙着黑巾,背挎一张两石的硬弓和箭袋,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凛然威势。 “你来晚了。” 典勇压低声音说着,不等陈武回话,就抬手将包好的、陈武先前试的武器抛了过来。弓、箭袋、扳指等一应俱全,此外还有那把短刀,同样开过刃。对典勇来说,这把刀太轻,完全是装饰品。可对陈武来说分量刚好,正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穿越之后,第一次杀人么? 冰凉的刀刃在夜色下散发着令人汗毛竖立的寒意,让陈武的血久违的沸腾了起来。这一刻,艰难生存了一个月的长山镇乡民陈武彻底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帝国》中横行了十余年的超级公会玩家! 这种气势的转变是如此明显,以至于昏暗中的典勇都感觉到了,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走吧。” 陈武背上弓箭、挂好刀,收敛起情绪,俨然有了一种他才是今夜主谋的感觉。 典勇并不是喜欢废话的人,见陈武准备好,默默转身消失在驿道旁的树林中。由于体型高大,脚步又暗合韵律,他的步速极快,陈武必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因为今夜的亮度还算过得去,出于隐秘考虑,典勇便没有引燃火把。好在两人一个武力超群、另一个身体也还不错,都没有夜盲症,黑暗中倒也能摸索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奔出十多里地,来到了沂山的边缘。 沂山的山势虽然不高,但连绵数十里,沂城的名字据说就来源于此。由于有很多适合藏身的地方,整个隆山府的盗匪和贼人,起码有三分之一在这里有落脚点。帝国军不是没来剿过,只可惜几次都没取得什么效果。从那之后,沂城的县令也就懒得管了。 如果没猜错,黑巾贼的巢穴也在这里。 “到了吗?” 看典勇打量附近地形,陈武小声问道。 典勇反复对比了片刻,回想一下,摇了摇头:“还差一点,不过快到了。” 说是这么说,接下来两人在山林中又穿行了近半个小时,这才逐渐接近目的地。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过,而是一前一后默默的赶路。 由于冬季时常进山狩猎,典勇对这片山林很熟悉,没多久后就带着他找到了一条足够马队穿行的小道。按典勇所说,这里是黑巾贼此行的必经之路。 “有了!” 黑暗中,典勇略带喜意的声音响起。 借助月光,陈武顺着典勇指的地方看去,在地上看到了凌乱的马蹄印。印记很新鲜,连落叶上的压痕都清晰可见,可以推知才过去没多久。至于数量,地上的马蹄印太乱,就不是陈武能推断出来的。 《帝国》中,有专门的玩家做这个差事,陈武也不是万能的。 不过,陈武虽然看不出来,却难不住典勇。他略一沉吟,便算出了黑巾贼出动的人数:“约二十骑,超过一半是双人一马!” 能看出数量,这个陈武不奇怪,但超过一半是双人一马,这个也能看得出来? 换个普通人,或许会惊讶异常。可陈武终究是游戏中混过的,很快便想到,蹄印的深浅有细微的差别。虽说在夜间很难注意到,可观察细微的人终究可以发现。只要统计一下深浅的比例,大概就能得出数字。 至于为什么要双人共乘一马,估计是为了回来时有充足的人力抢回征调的那些牲口吧。 在他走神的这片刻,典勇已经自顾自的忙碌开了。 先是在附近转了一圈,找了一个相对隐蔽、但视野开阔的点,适合狙击。随后,典勇从身上掏出一捆染黑色的细麻绳,仔细的缠绕在两棵相邻的树上,充作绊马索。由于贴着树叶,不细看很难发现。 抢了一票、大胜归来的黑巾贼,得意洋洋下几乎必然会上当。 陈武也没闲着。 他的准备虽然没有典勇充分,但也有属于玩家的绝活。对着地面上的枯枝败叶整了一番,又塞了几块石块,便弄成了不起眼的陷坑。看似平地,但马奔行中踩上去,又是在夜间,十有八九会崴到蹄子甚至摔倒。轻则人仰马翻,重则直接骨折甚至摔昏迷。 这种小伎俩很不起眼,但效果却不赖。刚流行的那几个月,不知道坑了多少胆敢夜间纵马的玩家。 其实,陈武布置的手段,很多猎人都会用,典勇大概看了看也能明白。他之所以没多此一举,一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二来是担心类似的布置会弄巧成拙,弄伤他自己的马。不过陈武既然做了,典勇倒也没阻拦。 等一切布置好后,两人退出几十步,来到了提前看好的藏身处。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按典勇所说,黑巾贼的速度就算再快,估计也要到下半夜才能返回。光这么干等无疑很枯燥无聊,再加上跋涉了那么远的山路,白天头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陈武随意扯了个话题,以便分散自己的注意,说:“那匹青骢,似乎对你很重要?” 白天的事情很明显。 典勇本没有跟那些衙役对抗的意思,就因为这匹马,才让他下定决心利用了黑巾贼。 “那匹马,是传授我武艺韬略的师傅临死前送我的。”典勇沉默片刻,说出了原因,紧接着反问道:“你呢,又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来?” 第九章 夜袭黑巾贼 当然是想把你招至麾下了! 刘皇叔造个反尚且知道桃园三结义,陈武又如何不知,举事之初就有一员大将,对他的帮助会有多大。但这话现在不能说,他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那帮衙役抢了我的牛,希望能从黑巾贼这里拿回一些损失。” 为了钱财。 这个回答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典勇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追问。于是,两人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差不多到了凌晨两点,陈武困意上涌的时候,地面微微震动起来。只是由于山林的吸收,又过了一会,他们才隐约听到马蹄声,以及黑巾贼肆无忌惮的说笑。 “来了!” 陈武精神一振,缓缓拿起弓,探头看了过去。 典勇也做好了准备,从箭袋中取下了几支羽箭放在手边,其中一支已经搭到弓上,随时可以射击。或许是两人运气不错,这会夜空万里无云,月色极好,几乎可以看到百步外的情景。这视界,比白天也差不了多少了。 “……多了这些马,咱们黑巾盗下次再有动作就容易多了。” ≮□, “这一次真的赚大了,多亏小六从酒楼传来的消息。唯一的祸患就是把官府得罪狠了,只怕会招来他们报复。” “怕什么?不就杀了两个衙役,放了一把火么!” “老孔说的没错,之前又不是没来围剿过咱们。只要往山里一躲,官府的人只能抓瞎。” 声音越来越大,迅速接近了这边。 借助月光,陈武看清了靠近的马队。 去的时候,这些黑巾贼还只有二十骑左右、双人一马,来的时候队伍几乎扩充了一倍。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坐骑,还有好几匹马是空的。而他们的背后,有的绑着抢来的活羊,剩下的则是因为不便搬运而直接宰杀、切好的猪牛等肉食。 此外,衙役们的武器也被收缴了一些,可谓满载而归。 或许是带的东西很多拖累了,再加上黑巾贼并非鲁莽之辈,也知道夜间纵马的危险,马队整体的速度压的比较慢。可这条山道,终究是他们走过很多遍的,刚刚又捞了一笔,大意之下难免有所疏忽。只听着冲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惊呼一声,伴随着马受惊的嘶鸣,狠狠翻倒在地。 清脆的骨折声伴随着惨叫一起出现。 就在这一刻,典勇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个扑倒在地上哀嚎的黑巾贼。 二石的硬弓,绝对是杀人的利器,就连神机营中都不是标配。但在典勇手里,却轻而易举的被拉到满弓。特别处理过的弓弦紧绷,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然后“嗖”的一声放开。 羽箭如同流星追月一般射出,眨眼间没入黑巾贼的胸口。 二石弓的可怕力道,直接穿透他的身体,整个钉到地面上。箭尖深入地下半尺,余下的力道尤自让箭杆轻轻震颤。 被绊马索绊倒、典勇搭箭射杀,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后面的黑巾贼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到同伙突然没了声音,还以为坠马的那人痛晕过去了。附近几人当即发出讥笑声,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这样绝佳的机会,陈武怎么可能错过? 他不甘示弱的开弓,凝神静气,瞄准了敌人。 箭矢出手的那一刻,陈武就有预感必中了。几乎是同时,典勇也射出了他的第二箭。两支并行飞出的箭矢,破空啸声连在一起,将下马的两名黑巾贼相继射倒在地,顷刻间气绝身亡。到了这个时候,剩下的黑巾贼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大惊。 有人居然在他们返回的路上连夜设伏! “官军追上来了!” 胆子小的黑巾贼慌乱起来,下意识的喊出声。 黑巾贼的头目终究是有点见识的,大怒之下,纵马跑到他面前,挥起马鞭将这个惊慌的下属抽翻,大喊道:“都他妈慌什么?偷袭的最多两张弓!再胡言乱语扰乱兄弟们的军心,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他的话音未落,典勇和陈武以极快的速度各自再射了一轮。 四十步的距离,五射全中! 一时间,这片昏暗的树林中惨叫连连。 如果说,开场的三箭还有偷袭的成分,那接下来的两箭,黑巾贼已经有了防备。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全中要害,一箭毙命,只能说两人的箭术都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就连那个有注意保护自己的黑巾贼头目都吓坏了,顾不得弹压手下,连滚带爬的从马上翻了下来。 连死了五人后,黑巾贼们老实了下来。 黑暗中,这些贼人趴伏在地面上,纵然两人射术精湛,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耐心的等待。起码五六分钟的时间,这片山林中一片寂静祥和,除了偶尔的虫鸣和远处的猫头鹰,再没有任何声音。 先前的惨叫和袭击,仿佛只是一时幻觉。 “袭击的人,应该走了吧……” 迟迟没见动静,有些黑巾贼们沉不住气了,用刀撑着衣服举了起来,试探这边的反应。 典勇跟陈勇看的一清二楚,但很有耐心的没动。约莫一两分钟后,黑巾贼们确定那两个箭术高超的袭击者终于离开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看到最佳的机会到来,两人果断动手。 弓弦震荡的轻响再度出现。 这一次,陈武抢在了典勇前面出手。首当其冲的那名黑巾贼当场被射翻,他旁边那人倒是机警,见势不妙,下意识的往前一扑。可惜,典勇用的是二石的硬弓,箭上的力道太足,哪怕没有射中要害,多半还是死定了。 “该死!” “那两个奸贼还在!” 一群黑巾贼乱骂一通,这回趴到地上说什么也不敢动了。只有那个被典勇射伤的黑巾贼一边按着伤口,一边在地上发出微弱的痛哼,转眼间没了气息。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让附近的黑巾贼们一阵心寒。 “是哪条道上的朋友?”片刻后,黑巾贼头目的话响了起来:“咱们兄弟是沂山黑巾贼的人,莫要认错了。若是有其他得罪的地方,也请高抬贵手,黑巾贼上下两百弟兄感谢你的大恩!” 典勇眯着眼,没有理会那头目,倒是陈武有些惊讶。 “黑巾贼有两百人?” 现在不是几年后,帝国对各郡的控制力还在。若是等五斗米道席卷四郡,动辄几百人的流寇贼人就很常见了。可现在,规模破百的强盗绝对是巨寇级别的,在乾元帝国的军情处都能挂上号。再者,真要是有如此规模,他在《帝国》中怎么会没有印象? “吹嘘之辞,不必当真。” 典勇一边紧盯着远处敌人的动静,一边头也不回的戳破了黑巾贼头目的谎言。他虽然不知道黑巾贼究竟有多少人,但可以猜想,为了这次行动,黑巾贼只怕是倾巢出动了,顶多只留了几个老弱看家。 “也对。” 虚夸人数、抬高自己团伙地位,倒是这些流寇强盗们常用的招数。 就在两人说话间,不甘现状的黑巾贼开始了反击。先前典勇和陈武虽然接连射杀六七人,但藏身的大概位置也被黑巾贼确定。此刻,黑巾贼头目一边趴在地上跟这边隔空喊话,麻痹两人,一边悄悄派遣弟兄趴着绕到一边,准备从两侧包抄。 他断定,袭击的人很可能就只有两人。 只要能近身缠住,剩下的二十多个弟兄一拥而上,哪怕一人一刀也能把那两个家伙剁成肉酱,报这一箭之仇。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如何能够瞒得过两人。 第十章 战利品 典勇可以说是天生的将才,陈武在帝国中也是一流水准的玩家,很快便注意到了两侧的动静。先前陈武的出色表现,已经让典勇起了争胜之心。他指了指陈武那边的黑巾贼,道:“一人负责一边,看谁先杀完!” “好!” 陈武不惊反喜,一口应承下来。 有这样的挑战,证明典勇已经把他当成可以平等对待的合作者。 大事可期啊! 欣喜之下,他反手从箭袋中抽出羽箭,瞄准右侧那个缓缓移动的人影,片刻后突然松手。 打头的那名黑巾贼已经十分小心了,行进间一直弯着腰,并利用树木掩护。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的确不是容易事。只不过,他的动作终究还是太有规律了一些。陈武把握了一个提前量,预判射了一箭。 箭矢出手的那一刻,那黑巾贼刚好从树后冒出头。 “噗”的一声闷响,箭从胸口射入,当场击杀。 另外一边,典勇以更快的速度射杀了一名对手,不等剩下的两名黑巾贼靠近,直接抛下弓箭,抽刀主动杀了上去。这把白天被他精※$,心磨过的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杀机。那黑巾贼心惊于典勇的箭术,根本不敢露头。等注意到典勇持刀冲上来时,仓促间再想起身迎敌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 那名黑巾贼连哼都没哼一声,头颅就被割掉,血液冲天而起。 片刻后,失去支撑的无头尸身才无力的扑倒在地。 典勇的方向上,一共摸上来了三名黑巾贼。其中一人被射杀,另外一名被斩首,最后一人已然被典勇的凶悍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战。大喊一声,掉头就逃。可惜惊慌之下,被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典勇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一刀砍下。 “拼了!” 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倒在地上的黑巾贼死中求活,抽出腰刀,竭尽全力想要招架这一击。可惜,他仓促间的力量跟典勇的天生神力完全没法比。那把品质还算不错的腰刀直接被劈飞,连稍稍阻挡一下都没办到。 血光四溅。 顷刻间,三人全灭! 如此悍勇,别说剩下的黑巾贼了,就连准备跟他一较高下的陈武都被吓到了。以典勇刚才展现的闲庭信步,绝对没有动用全部实力。而这期间,陈武自己才刚射杀一人,简直没法比啊。 “该死,哪里冒出来的煞星?” “快逃吧……再待下去大家全要死在这里了,老子还没活够呢!” 黑暗中,不知道谁趴在地上说了起来,立即引起了其他黑巾贼的附和。黑巾贼头目大概也意识到,想要干掉敌人不可能了。这才多久功夫,带出来的人手就损失了三分之一。若是再耗下去,只怕会被人家一个个击杀,最后连渣都不剩。 “我数一声,大家一起跑!” 他压低声音招呼了剩下的黑巾贼,也顾不上那两名还在跟陈武对峙的人了。做了个手势后,突然一起从地上跃起,翻身上马,狂奔而去。有些黑巾贼生怕跑的慢被杀了,仓惶到连马背上驮着的战利品都不要了,推下来轻装逃离。 偷袭他们的人,毕竟只有两个! 之前的那段时间,黑巾贼们也已经摸清,这附近只布置了一条绊马索。十七八人一起逃的话,就算敌人再射杀两轮,顶多也就死四个,剩下的大多数还是能逃走的。 然而,陈武的布置生效了。 看似不起眼的一点手段,足足坑了三名黑巾贼。这几个慌不择路的倒霉蛋,只顾及暗处的两个杀神,压根就没有注意脚下。飞奔的马蹄踩到落叶下的坑洼和石块上,直接失去平衡,坠马都是轻的,有一个甚至被整个掀飞出去,一头撞到了树上。 摸不清头脑的黑巾贼们顿时大乱。 看剩下的黑巾贼夺路而逃、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典勇脸上多了几分讥笑意味。他从容拾起弓箭,锁定了那名黑巾贼的头目。倒不是因为什么擒贼先擒王,而是他的青骢马就在对方身下。 这是招致那头目死亡的唯一原因。 由于浪费了一点时间,这个时候黑巾贼头目已经跑出了六十步的距离。若是一箭不能射中,对方借助夜幕掩护说不定还真能逃出生天。别人不敢说,最起码陈武自己是没信心在这个距离上必中的。 典勇却很镇定。 眼看着敌人距离越来越远,他并没急着出手,而是忍耐了两息左右,这才将弓弦拉满。 “嗖!” 羽箭跟空气高速摩擦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告死的宣言,在黑巾贼头目恰好回头、满脸惊恐的注视中,一箭将他射穿,旋即坠马而亡。 头目的死亡,让其余黑巾贼的士气彻底崩溃。 典勇跟黑巾贼没什么恩怨,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他不紧不慢的赶了过去,将落马受伤的几名贼人干掉,然后一声唿哨招回了青骢马。听到主人的熟悉声音,青骢马不由有些兴奋,四蹄撒欢跑到了典勇身边,拿马头撞他。 而这个时候,陈武才堪堪射杀了第二人。 这还是因为看到同伴逃离,跟他对峙的两名黑巾贼慌了,也忍不住转身逃跑。陈武反应也算很快了,但只来得及抓住一个机会。最后一人却无论如何也杀不掉了,被他侥幸逃进了山林深处。 “无妨!” 区区一个被吓破胆的小贼,典勇并没放在心上。就算事后黑巾贼真的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典勇也无所谓。 敢来报复,就再杀一遍! 而且,这一次他们得罪了官府,又被杀的元气大伤,接下来敢不敢继续停留在隆山府还是个问题。 “看来是我赢了。” 一切结束,踩着满地的尸体,典勇看了陈武一眼,无声宣告了自己才是比试的胜者。 陈武能回应的只有无奈,以及一声苦笑。 《帝国》后期的顶级武将中,十个有九个是npc,想跟他们比武力值,简直难如登天。反倒是谋略和势力上,玩家们站了绝对的优势。各大超级公会和少数神级玩家、舍得一掷千金的土豪,联手统治了《帝国》的大陆版图。 当然,那个横跨中、西大陆的太阳王朝除外…… 随着山林重新平静下来,陈武顾不上头上伤口的疼痛,开始跟典勇一起打扫战场。先抹除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随后清点战果。由于打了黑巾贼一个出其不意,两人的战果堪称辉煌。先后射杀了十五名黑巾贼,其中还包括一名黑巾贼头目。至于战利品,除了追回了典勇的青骢马外,两人还收拢了九匹普通马。另外有四匹马受伤或者索性废掉,还有三匹马混乱中受惊,脱缰逃走。 整个隆山府甚至是太平郡都不产马,黑巾贼慌乱中留下的这些马,不仅仅是意味着财富,更有着重要的作用和价值。 比如,组建一支马队。 除了马匹外,两人还收获了七八头被捆好的活羊,以及至少五六百斤的猪牛等肉食,边角处甚至还隐隐有新鲜的血渍渗出。武器的话,各色粗制的铁剑、朴刀、铁尺等一共十六件。金钱反倒不多,毕竟黑巾贼是出门抢掠,肯定是空手出发。身上仅有的这些,估计都是从衙役们和征调官身上抢来的。 最后清点,金币二十五枚;银币和铜币就多了,折算一下总价值约百金币。 陈武去采石场做工,每天仅有五铜币酬劳,一个月也才一个半金币。 一百金币,需要他不吃不喝五六年时间才能攒够。 第十一章 祈雨法(会) 对没什么见识的长山镇普通乡民来说,一百多枚金币,无疑是一笔巨款。但对见过玩家的超级公会运作的陈武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到了游戏后期,《神话》公会账目上的金币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而且,远了不说,就典勇追回来的那匹青骢就价值千金。 远远超过眼前这些金灿灿的玩意! 虽说一天之前,他还在为每天五铜币动用吃奶的力气,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眼光。 然而,战利品太多了有时也不是好事。 黑巾贼近乎倾巢出动抢掠到的东西,哪怕被缴获的不足一半,也不是区区两个人可以搬完的。甚至,为了不暴露身份和行踪,两人只能带走很少一部分,其他的都要舍弃。一番忙碌后,看着带不走的马、家畜和兵器,以及几百斤会很快腐烂的肉食,穿越后穷得叮当响的陈武挪不开腿了。 那些肉食倒没什么,几匹受伤的马也失去了价值,但其他的马还有兵器都是造反的本钱。就这么放了,实在太可惜。 偏偏,陈武现在又不能说。 好在,他很快注意到,典勇其实也有点动心。】『, 黑巾贼用的普通兵器他看不上,但那些马在隆山府可是好东西。尽管典勇自己有了青骢,但也不介意家里再多养几匹。再者,现在旱灾和饥荒如此严重,粮价飞涨,典勇虽然家境不错,但毕竟比不过没落之前。就算单从杀了吃肉的角度,这么放了也实在可惜。 他担心的,只是带回去后可能暴露,惹来麻烦。 意识到这点,陈武有了主意,提议道:“要不,先把马和羊栓在附近,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再说?这里人迹罕至,又有黑巾贼出没,平日里根本没人来。” 过几天,等机会来了,顺势揭竿而起……都扯旗造反了,自然不用掩饰这些东西的来历了。至于那些黑巾贼是否会去而复返,陈武并不担心,毕竟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何况,就算黑巾贼真的派人回来打探情况,那也没什么。反正这些东西本就带不走,无非是白费些手脚,又不会额外损失什么。 典勇不知道陈武真正的打算,心想就算藏几天又能如何,终究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带回去。可看了半天后,他心里过不去,最终还是同意了陈武的提议。 ……… 来的时候,两人背着刀弓一路步行,回去的时候可就轻松多了。 将马、羊栓到附近的树林,刀剑等武器用布包了就地掩埋后,陈武跟典勇共乘一骑,连夜返回了长山镇。不得不说,典勇这匹青骢马的确是神骏骁勇。两人重量加起来近四百斤,后面还放了一搭足有几十斤的牛肉,青骢马居然若无其事。哪怕典勇已经刻意放缓了速度,仍旧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顺利返回。 凌晨的长山镇,一片宁静,根本没人注意到偷偷离开、又偷偷返回的两人。 当两人在典家老宅外下马、一路疾行进了后院,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陈武和典勇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到了现在,他们才可以说今夜的行动圆满完成了。 典勇的凶名在外,一般人轻易不会来窜门,再加上有一个不小的前院挡着,青骢马的秘密可以藏好久。典勇只消染一下马的毛色,就可以在过了这段风头后重新牵出来,保管没有人能认出。 典勇的算计不错,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陈武暗暗想了想几天后发生的事,不由叹息一声。任凭计划做的再周密,奈何家贼难防啊。如果他只想要一场小富贵,那有了今晚的收获,凭借《帝国》中的经验,陈武最起码也能混个吃喝不愁、安稳善终。那样的话,他今晚只需要提醒一下典勇,一切就不会出纰漏。但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要举大事…… 玩家们独有的不安分的心,让他压下了提醒典勇的想法。 再者,陈武跟典勇终究今天才认识,贸然提醒,对方十有八九不会相信,而且他也拿不出任何可靠的依据。 这样看来,之后的事情倒是天定了。 心思几番变化后,陈武打定了主意,叮嘱几句后,放下了弓箭准备起身离开。不过,先前拿的那把护身用的短刀,他假装忘了,并没有交出。典勇或许是没注意,或许注意到了但觉得无所谓,并没有提,反而道了声谢,并把带回来的肉排割了一半给他。 陈武没有推辞。 穿越后,他附身的人身子骨还不错,但受营养限制,跟典勇这样的没法比。考虑到头上受了伤、几天后还有大事要做,的确需要加强伙食。这些鲜活的牛肉,就是长山镇的村民现阶段能接触的最好的食物了。 没什么好说的,他换回先前的衣物,拎着近二十斤重的鲜牛肉返回了自己的破院子。连夜烧了一锅水,将牛肉切成块丢了进去。虽说没什么调料,但仅仅撒了一点粗盐、放了几个干辣椒,味道就已经很棒。随着浓郁肉汁的翻滚,喷香的肉味弥漫了整个院子。穿越后就没吃过一顿好饭、又连夜奔袭杀人的陈武,立即开始了大快朵颐。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需要为吃食犯愁了。 ……… 陈武、典勇的行动,还有黑巾贼袭击官差的事,并没有对长山镇的镇民们造成什么影响。几千越发焦躁、瘦弱和饥饿的人,就这么麻木的度过了三天。一切跟过去的几个月一样,每天早上起来先看天色。只可惜,任凭眼力再好的人,也没法从天上找到半片云彩,下雨更是绝不可能。相反,太阳反倒越发的明亮,不停的炙烤着大地。 从甘定府南下的流民已经越来越多,以至于隆山府的老爷们都按耐不住了,不得不派兵在两府沿线处拦截,甚至还出动了一个大队的轻骑兵。 但是,这依旧不能阻止那些没有了活路的难民。 据陈武不怎么精确的估计,这三天的时间,整个隆山府就涌入了数以千计的流民,是过去半个月的总和。这其中,又有四分之一逃进了长山镇。这些流民的到来,反过来加重了长山镇的负担。很多本就只是勉强维持的镇民,也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更大的问题是,他们根本看不到希望! 至于粮价,相比于这个月初已经涨了一倍还多,而且首次开始限量买卖。 长山镇本地的乡亲和周围的村子,也开始出现吃光了粮食的逃荒者。这些人有一些变成了小偷、强盗,伙同甘定府的流民,让长山镇的治安急剧恶化。 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都预感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不安和担忧。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没人注意到陈武。自从跟典勇合作抢了黑巾贼后,他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再没出去。采石场的差事也不干了,专心的养伤、重温《帝国》中修习的武技,并为即将发生的事做详细的谋划。 事关身家性命和将来富贵,又不像《帝国》中可以无限复活重来,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 征调官被黑巾贼袭击、一把火烧了山神庙的事,现在估计已经在沂城内发酵了。虽说只死了两个衙役,其他人被黑巾贼扒光后放走了,但征调来的大批畜力被掠夺,官府的脸面荡然无存,沂城县令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再者,那些有通天背景和能量、免费提供了大车的牛马商人和商行,也不会允许他们的生意受损。 就快要来了! 陈武数着日子,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终于,二天后的早上,记忆中那个历史性的时刻到来。面对前所未有的大旱,不甘心坐以待毙的数千长山镇乡民自发集合起来,在镇上有头有脸的乡绅,以及诸如孙家、李家等大姓的号召下,凑钱请来了隆山府上有名的法师——虚云道长,来做祈雨法(会)。 第十二章 征西税 虚云道长,可是隆山府大有名气的得道高人。 据说,这位道长法力精深,深得龙虎道的真传。想要请他做法事,一趟最低也得两百金的车马费,而且还要视路途远近加价。再加上做法(会)用的祭品和香烛材料,花的金币绝对是一个惊人数字。由此可见,长山镇的人对于旱情已经绝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平日里,这些苦哈哈的农民可舍不得把钱扔在这上面。 由于关系全镇人的生计,几乎整个长山镇都被惊动了。早晨天不亮,超过三千名长山镇的乡民就涌到镇东头的空地上,将本来挺大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若是算上还没起来的以及看热闹的甘定府流民,总数量只怕要超过四千! 对长山镇来说,一年也未必能像这样热闹一两回。 受大旱的影响,赶来的长山镇乡民们并没有什么欢喜之意,面黄肌瘦的脸上满是悲苦,带着一点希望翘首往空地的中央看。在那里,一个严格按规制来的道场已经搭建完成,各色瓜果香烛等祭品都已经就位,只等虚云道长和他的徒弟赶来。 半个小时前回来报信的人说,虚≤,云道长的车马距离这边已经不足十里。 所有人都希望这位道术精深的道长能够沟通自然,真的给镇子带来一场大雨。但也有一些通晓事理的人心里明白,下不下雨,全看老天爷的心意,所谓法(会),不过是求个心安。只是这样的情形中,有些话并不能说,只能耐心等结果。 陈武也跟孙田一起,站在人群中等待。 作为一个重要的日子,他今天早早起来,做足了准备。衣衫和布鞋都换了新的,从典勇那里弄到的短刀也揣在了腰间。由于好生修养了几天、吃的也好,他整个人看上去跟之前截然不同,多了一股子彪悍的味道。 看上去陈武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孙田闲聊,心思实际上全都放在了镇子外。 他跟其他人一样,同样是在等。只不过,几千长山镇民等的是奔波几十里赶来祈雨的虚云道长,而陈武等的却是沂城派下来的捕快和官兵。 征调官和衙役们虽然是被黑巾贼袭击的,但那些损失,官府可没办法找黑巾贼索回。为了找回损失,他们能够采取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税! 而且是往死里加! 至于名头,这个就太多了。帝国要对西北的瓦刺用兵,就叫做“征西税”吧。一个不够怎么办?找个理由拉民夫去边关,辗转千里,自备干粮。有人怕死不想去?再加收“免夫税”。随随便便找几个理由,就能逼得这些朴实而又懦弱的镇民乖乖出钱,将压箱底的一点家财也交出去。 《帝国》的历史中,这个计划由于新手玩家们满世界的折腾而最终夭折。 但这一次,没有成百上千正义感爆棚又能无限复活的正义使者了。 有的是,一个几天前就打定主意、狠下心,要利用这些可怜镇民当踏脚石的玩家! ……… 隆山府这个地界,盛夏的骄阳有着可怕的热度。 哪怕现在还没到上午,外面的温度就已经超过了三十度,炽烈的阳光更是让人睁不开眼。人群中的孙田一边跺了跺脚,一边暗暗懊悔,出来时居然忘了戴草帽。陈武的身上也被汗水浸湿,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好贸然离开,只能用袖子擦了擦汗,继续耐心等待。 “来了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等候已久的镇民骚动起来,争先恐后的朝外面涌了过去。 苦等了近两个时辰后,在几千长山镇民的翘首以待中,镇东头的驿道上终于出现了虚云法师的车架。看到这位被寄予了祈雨重任和厚望的道长出现,镇民们又是一阵欢呼,少数虔诚的信徒更是面带喜色,默默念起了道文。 有虚云道长出面,大旱的长山镇总算有救了。 很多已经几天没吃顿饱饭的镇民和流民们乐观的想着。 来自另外一个异世界文明的陈武,自然不会相信这愚昧的一套。如果真的做场法(会)就能下雨,那先后举办了六七场祈雨法事的甘定府就不会有那么多流民了,更加不会有席卷四郡的五斗米道起义。他只是抱着玩家超然的态度,在人群中跟着看热闹。 作为长山镇有数的头脸人物之一,典勇自然也在列,而且位置比较靠前前排。 这位受到标准的东大陆式精英教育的豪强,同样对这一套不感冒。由于凶名在外,他甚至没有刻意掩饰无谓的态度。不过谁都知道他不好惹,倒也没有人敢说道什么。而且典勇也没破坏规矩,其他头面上的人物做什么,他也跟着照做,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很快,随着一身青衣道袍的虚云道长在弟子搀扶下登上法坛,焚香燃烛,点燃事先写满了祈雨祷文的黄纸,开始了法事。 按照预定的流程,这场祈雨法事持续时间至少要两个时辰,最后虚云道长还要动用龙虎道的“秘藏”符箓,帮长山镇的地界呼风唤雨。看上去很像是那么一回事,但在场的人只有陈武知道,这场法(会)最多再要一刻钟,就要被迫中止。 官府的人,要来了! 虽说陈武的活动,不可避免的要影响这方世界,进而造成方方面面的变动。但《帝国》的大势,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而且,从重生到现在,他所做的事情连长山镇这个小小的地方都没影响到,自然不会牵连到几十里外的沂城。 大队捕快如期而至,就是最好的明证。 毕竟不久前才发生了黑巾贼夜袭官府衙役的大案,这次派下来的沂城典吏,特地加强了防卫,带了比上次多了一倍的人手,而且其中还有一队城防营的官军。 帝国的军制受西大陆影响颇重,十人一队、百人一大队、千人一联队。沂城是小县,人口不过几万,既无敌国威胁、又非战略要地,城防营一共也只有两个大队,外加一支四队的轻骑兵。可就算这样,仍旧能在地方上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只可惜,帝国承平三百年下来,这两支城防营的大队早就糜烂不堪了。说是两百人,实际的兵丁连一百都不到,其他全部是挂名吃空饷的。 就这样,剩下的一百多人中还有不少凑数的老弱病残。 四队骑兵,尚能战的就更少了,很多甚至连马都没有。 为了这次征税、威慑长山镇的乡民,典吏这次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从一群不堪一用的大头兵中精心挑出了十名看上去还有点精神气的,又从库房中领了一套衣甲刀剑,打着崭新的旗帜,连打带骂,从昨天就出发。总算是赶着他们跑了几十里地,勉强保持着依仗来到了长山。 在见多识广的陈武眼里,这一队城防营的兵纯粹就是唬人的花架子,连外强中干这四个字都算不上。但在没什么见识的长山镇民眼中,这一队兵器衣甲俱全的士兵就是如狼似虎、杀气腾腾。 看到这样一队官兵和大队捕快涌了镇上,聚集在这里近四千的镇民,心里全都浮现了浓烈的不安。征调畜力的余波还没散去,这些镇民们实在担心,这些官府的人又来压迫他们。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猜对了! 第十三章 悬赏和花红 跟镇民们的疑惑和惶恐不同,风尘仆仆赶来的典吏和官兵,看到镇东头居然聚集了这么多人,被吓了一跳。心虚的他们可不知道长山镇在搞祈雨法(会),见仿佛整个镇的人都在,只当征税的消息走漏了,这些人要一起抵制,不由心惊胆战。 接近二十号人的捕快,连同那队城防营的官兵,也被吓坏了。 他们虽然手持武器,但架不住眼前的镇民多啊,数量足足是他们的百倍! 万一真的闹大了…… 很多实际上是地痞泼皮、只是披了身官府皮的捕快,当即看向了队伍中央的典吏。 然而,面对四千镇民,典吏心里也发虚,只是不能在手下面前露怯。他干咳了几声,强忍着发抖的腿肚子,领着官军走了上去,壮着胆子大喝道:“你们聚众在这里意欲何为,是想造反吗?” 造反? 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 帝国虽然没有诛九族这个说法,但真要是敢造反,一家三代满门抄斩还是少不了的。迎上来的长山镇民顿时被吓了一跳,惶恐辩解。 “什么?只是在≥∟,办法事?” 听到为首镇民的解释,上到典吏、下到那队官兵和捕快,全都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们的胆子和火气就上来了。既然不是造反,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区区几千贱民,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祈雨法(会)办的好啊。”典吏捻了捻羊角胡,扯着破锣嗓音道:“本来官府正有事要跟尔等宣读,正巧人都在,倒是省得麻烦了。” 他朝手下一挥,那些捕快顿时如狼似虎的冲进了人群,挥舞着刀鞘将拦路的镇民一通乱打,分开了一条道。随后,法坛上祈雨的虚云道长也被叫停。只不过由于城里的一些贵人也信奉这位名气颇大的道长,这些捕快倒也不敢太过分,将他架下来后便站到了一边,给典吏腾出了位置。 很多镇民心里,顿时出现了不满。 祈雨法(会)被打断不说,修建的法坛更是让典吏占了。若是上天怪罪下来,不肯降雨,那该如何是好? 只是,被那队找回了作威作福感觉的官兵瞪着,这些镇民没人敢说什么。 唯有被架下法坛的虚云道长,看似一脸愤怒,心里实际上暗暗开心。本来烧手的两百帝国金币,他拿定了。 “尔等听着!” 典吏可不管那么多,轻咳一声,示意捕快们让周围安静,这才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大声道:“帝国要对西北的瓦刺人用兵,为了筹集钱粮,决定加征‘征西税’。按人头算,每户每人一个银币!”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长山镇的镇民们大哗,发出了强烈的不满和怒骂。 “不是几天才征调了畜力吗?怎么又加什么征西税?” “每人一个银币……可怜我一家老小十几口,这是不给我们老周家活路啊!” “这些官府的老爷们,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 根本不需要谁引导,还没从前年蝗灾中缓过气、紧接着又被旱灾和饥荒压得无路可走的镇民们,瞬间民怨沸腾了起来。 征西税,每人一个银币! 相比于其他苛捐杂税,这项赋税看似不算很多,也就采石场做工两天的收入,但不要忘了,它是按人头算的。很多家一户都有五六口甚至十多口人,一下就让缴纳的总数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如果换个年份,长山镇民们虽然不满,但顶多也只敢聒噪几句,最后还是要乖乖低头。但今年旱情如此严重,就连镇上的富户都没有余粮、勉强维持生计,这笔要命钱实在是拿不出来。 更何况,几天前他们才被强行征走了牲畜! 旱灾虽然无情,又怎能比得过地方上官僚的刮地三尺? 一时间,几千长山镇民心里的怨气,如同雨后田里的野草,疯狂的滋生起来。只需要有人出头,点燃这些怒气,就能迅速燃起燎原的大火。典吏和捕快们显然没料到向来软弱的镇民反应会如此强烈,赶紧连声呵斥,连打带骂,这才将骚动镇压下来。 那队披甲持刀的城防营官兵,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效果。 没有人怂恿和统领,光靠这些长山镇民的自发抵制,终究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可饶是如此,差点失控的场面也把典吏吓到了。临来前沂城县令交代的其他名目,被他暂时压了下来,没敢在这个敏感暴躁的时候一起抛出。 人群中的陈武抓住机会煽风点火,但并没有立即将他们彻底挑动起来。熟知历史的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 几千镇民们的第一波骚动,只是一个预演。 “肃静!” 混乱了约几分钟后,捕快和城防营官兵终于让祈雨法事场地周围的镇民彻底安静下来。随后,宣布完征西税事宜的典吏,说出了他们此行的另外一个来意。这个举动得到了大陆上后世史学家的公认,是直接诱发了乾元帝国崩溃的罪魁祸首。 “数天之前,一伙胆大包天的贼人趁夜烧毁了长山镇东的山神庙,并且袭击了官差。得知此事后,上至隆山府的城守大人、下至沂城的县令,都非常震怒,严令查察,并开出花红。”说着,典吏环视了一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但凡有提供袭击者消息的,验证属实,赏十金币。若能提供贼人准确下落,赏五十金币。若能擒获贼首的,不论生死,赏两百金币!” 两百金! 对大多数长山镇民来说,一个月的平均收入不到两金币。少数有门路肯吃苦的,撑死再加一金。擒获贼首的悬赏高达两百金,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那是辛苦十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到的巨款。 几乎是立刻,数千长山镇民就发出了吸气声,还有嗡嗡的喧哗。 先前对加收征西税的不满和悲愤,被惊人的赏格暂时压了下去。或许擒获贼首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现实,可仅仅提供贼人下落就有五十金,这个赏钱拿起来就容易多了。哪怕钱发下来肯定会被经手的人层层盘剥,到手后也能抵上苦干半年的收入。 就连镇上的几个大户,比如孙家和李家的人,听到这个悬赏后都忍不住动心了。 人群中,站在典勇后排的典康,眼神里同样带着热切。 黑巾贼如何夜袭官差、火烧山神庙,他不知道。但泄露消息给黑巾贼,却是典勇安排他亲自经手的。那高额的金币悬赏,无疑让典康动心了。只是,典家平日里对他不薄,再加上他某种意义上算是同谋,便强行按捺下了冲动。 足足一刻钟时间,始终没有人出面。 这个结果,其实不出意外。黑巾贼夜袭官差的行动,进行的非常隐秘,知道的人几乎没有,这让奉命查案的捕快们大皱眉头。 先前的案子,由于死了官差,就连隆山府的上官都被惊动了。沂城县令给他们立下大比期限,若是不能尽快弄到消息破案,他们可是要被追责的。捕快们无可奈何,几乎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长山镇的人能提供些有用消息了,谁曾想会是这样。长山镇这些乡民,到底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怕日后遭到贼人报复? 又或者,赏格还不够高? 捕头跟手下商量了几句,又跟典吏争辩几句,拿出了被他们吞下的另外一个奖励:除赏金外,但凡能协助官府破案,家族里还可以出一人,在县衙里任职!此外,就算有案底在,只要不是罪无可赦的七律,也可一笔勾销。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引起的震动远超先前。 第十四章 典勇杀官 金币虽然好,层层克扣后能拿到手一半,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在县衙中做事则不同。 哪怕连品级都没有,好歹也是一个“官”,身份上就不一样了。将来若是能熬些资历、送点礼打点一下,弄个正式的吏员身份,那已经是很多长山镇民想象中光宗耀祖的极限了。 这个追加的奖励,对典康的诱惑尤其大! 典勇对他再好,终究是家主对奴仆。他典康不管再怎么努力,仍旧要世代为人家的家奴。不客气的说,哪天典勇喝醉酒将他失手打死,官府也不会拿典勇怎样。而且,帝国法令也对家奴做了诸多歧视规定,比如不能穿锦衣,不能参加科考,独自离乡超过百里会被认为逃奴…… 可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 典家一除,他典康就成了自由身,再借机在县衙里某个职位! 晋身之阶,就在眼前! 这个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在内心的不安、悬赏的诱惑和幼稚的想法推动下,陷入了陷入天人交战的状态。脸色变幻片刻后,典康在陈武的关注中下定了决心。他一握拳,用@※,力分开人群,从后排挤了出来。见有捕快过来要阻拦,赶紧举手大喊道:“典吏老爷,我知道贼首是谁!” 这句话有着石破天惊的能量,顿时让整个场地安静了下来。 长山镇的人也好、甘定府来的流民也好,亦或者沂城下来的典吏和捕快们,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了过去。有惊讶、不敢置信,还有妒忌和眼红。站在前排的典勇听到熟悉的声音,更是心中大震,缓缓转过头去。 “我知道贼首是谁!” 看到捕快们似乎不怎么相信,典康心中大急,重复了一声。 见典康的模样不似作伪,典吏想了想,对这边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得到典吏的示意,捕快让开身放典康进来。见自己已经处身城防营官军的保护下,典康松了口气,躬着身小跑到了祈雨法(会)的道场前。先对典吏磕了个头,然后在人群中找到了典勇,指着自家的家主道:“就是他,勾结黑巾贼袭击了沂城的官差!” 长山镇的镇民们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不由一个个大惊。 典勇! “居然是他?” “这典康不是老典家的家生子么?我听说典勇对他不赖的,怎么指认起自家少爷了?糊涂啊!” “别说,还真有可能。” 声声的议论在人群中炸开,有惊讶的,有放马后炮的,还有很多人摇头叹息。跟典勇站在一起的长山镇乡绅不动声色的退开,神色复杂,生怕被典勇牵连。几乎是顷刻间,典勇周围十米内就成了空地一片。 这让典勇的脸色十分难堪。 倒不是因为周围的人如何,又或者做下的大事被发现了,而是因为典康的背叛。尽管在对方站出来的时候,典勇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但真被这个从小一起看大、隐隐当弟弟养的人出面揭发,他还是难以接受。 “为什么?” 典勇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自认对典康一家不薄,月例不少不说,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赏赐。没想到,正是这个被认为最可靠的人出了问题。然而,不知道是心有怨气还是羞愧,典康并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脚尖。 “来了!” 人群中,看到这决定性的第二幕,陈武脸上不由露出了期盼得逞的笑容。 预知未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帝国》中,这一幕也曾经上演。虽说现在被陈武插了一手,让黑巾贼多死了不少,但关键地方并没有什么改变。由于典康事后第三天才返回,再加上陈武的叮嘱,典康只知道自家老爷的行动成功了,却并不知道陈武在里面的作用。 眼下,一切都在按计划上演。 话说回来,对已经打定注意的陈武来说,就算被典康把身份一起泄露出去,他也不会很在意。无论如何,举旗造反,就在今天! ……… 突然爆发的典勇案,不出意外引发了渲染大波。 “居然是这个凶神干的!” “唉,典家人看走眼了,十几年养了一头中山狼。” 见典勇没立即反驳,众人意识到典康的指认居然很可能是真的。不止长山镇民,典吏和捕快们也十分震惊。这位的凶名,可是十年前就人人皆知了。短暂的惊讶后,随之到来的就是慌张。尽管典勇现在是赤手空拳,典吏仍旧不敢大意,立即让城防营的那队官兵围了上去。 捕快们也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跟在城防营后面形成了第二道包围圈。 看典勇似乎已经是瓮中之鳖,典吏心下稍安,定了定神,喝问道:“典康,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举报自家主人,可有实证?” “自然有!” 已经迈出这一步,典康很清楚自己没了回头路,当下把典勇的安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随后,他拿出了最有力的证据:“之前征调官当众将青骢马牵走,此事人人皆见。现今,那匹本应该被劫走的马,却仍旧在我典家老宅的马厩中,伪装的毛色还是小人帮忙染的,这就是铁证!” 如果只是空口说辞,典吏或许还不会轻信。在官场中打滚了十几年的他,不止一次的见过无端反咬主家的家奴,何况这次的悬赏规格如此高。然而,典康将来龙去脉说的如此详尽,又有价值千金的宝马做实证,这就容不得他不信了。给手下人使了个颜色,随即就有捕快分开人群,朝典家的老宅跑去。 顷刻后,两名捕快牵着湿漉漉的青骢马赶回。 少数没有洗干净的部位,依稀可以看到残留的染色剂,但这匹神骏的坐骑毫无疑问就是典家的青骢马,这一点所有长山镇的人都可以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看来夜袭官差、火烧山神庙的大案可以结案了。 被派下来的捕快们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又升起了浓烈的不安。典勇的凶名人尽皆知,而袭杀官差又是砍头抄家的大罪,万一这个煞神走投无路杀人拒捕…… 就凭这队官军,真的能挡住吗? 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城防营,根底到底有多烂,再没有人比他们这帮沂城下来的捕快更清楚了。这帮样子货,也就能唬唬乡下没见识的,真要是打起硬仗,跑得一个比一个快。指望他们跟典勇这样的煞神拼命,只怕见血就会被打出原型。 典吏也知道自己拉来的这帮人有多不靠谱,并不敢太催促他们,而是先喝问道:“典勇,你家的家奴指认你勾结黑巾贼,连夜袭杀官差,你可认罪?” “是某家做的!” 典勇低下头,很干脆的承认了。 有典康的指认,又有物证,否认也没有意义,他典勇还没怂到连当众承认的胆气都没有。 “认罪就好!”大概是觉得典勇不打算反抗了,典吏冷笑一声,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道:“来啊,将他给我拿下!” 得到上官命令,城防营和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涌了上来。 然而,典勇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想法。 虽说的确赤手空拳,没有准备,但就凭这些银样蜡枪头的脓包,想要拿下他根本不可能。看似没有动作,不过是在麻痹那队城防营。等最前面的两名官军持刀到他身前时,典勇暴起发难,伴随着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突然出手夺刀。两人被怒喝声吓得魂飞胆破,没等反应过来,手中刀已经被典勇夺下,然后隔着牛皮鞣制的皮甲一拳击碎了肋骨,打得倒飞出去。 不等另外一名官军反应过来,典勇就挥刀顺势往左一劈,锋锐的刀光避开了身上的皮甲,划破了那名城防营步兵的咽喉。 温热的血液喷射而出。 短短瞬间,暴起夺刀,一死一伤! 第十五章 大罪 帝国军制,一队士兵是十人编制,可在典勇面前却转眼间就失去了五分之一的战力。 剩下的城防营官军看到典勇悍然出手,顿时被吓破了胆。别说拼死一搏了,下意识的开始连连后退。平日里也就对付一些普通蟊贼的捕快们更是惊慌失措,若不是还有城防营顶在前面、还有典吏看着,只怕他们立刻就要掉头逃跑。 哪怕数量有着二三十比一的悬殊,仍旧没有丝毫安全感! 典吏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看到那名被割破喉咙的城防营士兵发出嗬嗬声音,转眼间咽气,他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冷。被典勇那冷冽锐利的目光一扫,忍不住踉跄后退,催促道:“反了天了!快给本官一起上,拿下他!” 典吏的呵斥,再加上绝对的人数优势,似乎起到了一点效果。 然而,不等剩下的城防营再次围上来,典勇就主动开始了冲杀。他身形一闪,避开了迎面的攻击,反手一刀割破了对方喉咙。不等另一名官军从背后扑上来偷袭,典勇迅速转身,挥刀架住对方兵器,左脚出其不意的踢出。只听一声清脆的骨折声,那名官军的小腿骨被踢断,惨⊕+,叫一声,再也握不住刀把,翻倒在地抱着腿哀嚎起来。 典勇倒没有赶尽杀绝,随意一脚将他踢开,提刀往前一挥。 刀上的血珠在惯性下洒到他面前的地上,形成了一道醒目的弧形血痕。 短短时间,又是一死一伤! 这下子,城防营的官军和捕快们再也维持不住了,惊骇的连连后退。哪怕典吏再怎么呵斥,也没人敢跟这样的煞星拼命了。 在这样的勇力面前,他们上去根本就是送死。 “杀人了!” 赶来祈雨的长山镇民,反应要比沂城下来的捕快们慢一拍,这个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哗然。一些没见过血的镇民,被这可怕的一幕差点没吓晕过去。但也有一些在饥荒中食不果腹、或是饱受官府欺压的人,见看上去难以战胜的官军就这么轻易被击杀,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眼神里似乎闪烁起了什么。 至于举报了典勇的典康,在这一幕前则是面如土色,浑身战栗。 他这才意识到,自家家主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哼,一群废物!” 看再没有人敢拦自己,典勇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打了个唿哨,骑上了捕快帮忙牵来的、本用来当罪证的青骢马——接连犯下如此的大案,隆山府已经待不下去了,他只能赶在海捕公文下发前潜逃。《帝国》的历史中,他也是这么做的,从此默默无闻。 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要杀掉典康。 见典勇驱马上前,城防营和捕快们根本不敢阻拦,忙不迭的退开,任凭典勇长驱直入驾马冲到典康之前。 “老爷,我……饶命啊……” 意识到大祸临头,浑身抖成筛子的典康腿一软,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上,企图让典勇看在多年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然而,马上的典勇只冷冷看了自己的家奴一眼,叹息一声,手中的刀猛的挥下。 这位没落的豪强之子不是滥杀之人,但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血溅三尺! 典康临死前的一声惨叫,把沂城的这位典吏吓的猛一哆嗦,忍不住道:“你这贼子,居然还敢杀人!” 骑在马上的典勇回头看了他一眼,浑不经意的随手抛下夺来的刀,反问道:“典康是我典家的家生子,我身为家主,处置自家的家奴,有何不可?” 被这话一噎,典吏一时间竟然无言。 虽说帝国法令上有相应的规定,但实际上,各地的贵族和世家们对自家的家奴的确有生杀大权。哪怕闹到县衙之上,顶多也不过责罚赔偿少许,早已成了各地默认的规矩。从这个角度讲,典勇当众击杀典康,他还真不能说什么。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典勇分开人群,打马扬长离开。 得得的马蹄声中,典勇身影渐行渐远。 瞧他的方向,居然不是第一时间逃离,而是先返回了自家老宅,收拾东西后再从容离开。这样放肆的行径,分明是没把在场的捕快和剩下的半队城防营士兵放在眼里。但地上几具还没冷却的尸体,以及两名伤者的呻吟,就是典勇敢这样做的最大底气。 没一个人敢追上去。 甚至,连象征性的拦截都没有! 祈雨****的会场周围,再度安静了下来。镇民们是因为祈雨****被搅,又出现一连串的变故,以至于不知所措。典吏跟手下的捕快则相顾无言,内心里又惊又怒,还有深深的苦涩。 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典勇案出现,官府的尊严和面子已经不是首要的问题了,摆在典吏和捕快们面前的是回去后该如何跟上官交代。为了弥补过失,急得满身汗的典吏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以稍稍平息县令怒火的办法——将吩咐下来的第一件事尽可能办得更好。 也就是说,继续加税,搜刮更多的钱财! 仅仅只征收一个征西税,根本无法满足老爷们的贪婪胃口。若是再把典勇杀人后扬长离去的消息报上去,那典吏可以肯定,自己前程完蛋了。下定决心后,典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招呼了周围的捕快,伸手一指,大喝道:“来啊,将这些跟贼首典勇勾结的黑巾贼余孽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他的手指在长山镇的那群头面人物身上划过,将孙家、李家等大姓全部圈了进去。 这一下,因为典勇离去才刚静下来的会场,再度掀起了滔天的波澜。被典吏指到的孙家家主孙寿、李家的族老李东青,顿时面色大变。两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典吏图谋的是什么,以为对方真的将他们当成黑巾贼余孽,不由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上,高声喊冤。 “典吏老爷明鉴,我孙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跟黑巾贼勾结?” “冤枉啊!” “我们李家也从没跟典勇有过任何交情,这勾结二字从何谈起?” 仅仅是孙家,在长山镇就有上下几百口人。李家虽然住的散一些,但规模丝毫不比孙家差。看到自家族老被诬蔑跟贼人勾结,两家人顿时激愤起来,纷纷跟着喊冤叫屈。跟黑巾贼勾结可是大罪,搞不好是要破家灭族的,他们没有谁担得起。 然而,典吏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拿这些人开刀。 他根本没有理会孙李两家人,连证据都不讲了,一挥衣袖道:“那典勇如此横行作恶,你们身为同镇之人,平日里怎么可能不知不觉?事前知晓却不上报,看到贼首逃走又不阻拦,这不是勾结通贼又能是什么?休要狡辩了,有话到大牢里再说吧!” 这个时候,捕快们已经明白典吏的意思了,一拥而上,将这几位在长山镇颇有能量和威望的人抓住,套上了镣铐。有孙、李两家的族人想要上前阻拦,被这些捕快蛮横砸倒。孙田热血上涌之下也愤怒的想要冲上去,只不过被陈武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 就凭这几个赤手空拳的年轻人,上去也没用,只能白挨一顿打。 让那些捕快对付典勇这样的凶人,他们不敢。可欺负普通百姓的话,他们却不会手下留情,一个比一个厉害。 “有他们在,孙李两家想要把人捞出来,非要大出血一次不可了。可光凭这个,似乎还不够分量……”典吏暗暗想着。 第十六章 煽动! 燥热的天气,再加上典勇案的刺激,让这位在沂城威风惯了的典吏,忽略了法事道场周围那些长山镇民们的过激情绪。看到捕快已经将这几个素有名望的抓住,他一狠心,厉声道:“帝国的征调,其他地方都很顺利,唯独你们这里犯了案。随后又有悍匪两度袭杀官差,足以证明你们镇有大问题。” “作为跟贼人勾结的惩罚,长山镇今后两年的赋税将会加五成!” “另外,每户需出一壮丁,自备干粮,在两个月内赶到西北的武威郡充当夫役。过期不至者,皆斩!有不想出人的也可以,但必须缴纳一金币的免夫税!” 税赋加五成!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长山镇的人眼前一黑,很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身边人确认后,不由嚎啕大哭。而之后每户出壮丁、违期者斩的命令,更是让这些镇民们心里生出了深深的绝望。饥荒和旱灾到现在,镇里很多人每天只有一顿饭勉强度日。帝国迟迟没有赈灾,家里的余钱又全都用于购粮,哪里拿得出一金?而交不起免夫税,就等于是坐视家里的青壮送死——且不说历年来抽取当征夫的有几个能活着¥,回来,单说自备干粮赶赴千里之外的西北,又要在两月内抵达,就同样是一个要命的差事。 “官府不给大家活路啦!” “这样下去,我等难道也只能背井离乡逃荒了么……” “典吏老爷发发慈悲,放过我们长山吧。” 一时间,咒骂、哭号、乞求声,不绝于耳,足以打动铁石心肠的人。但典吏为了自己的前程,根本不为所动。他冷漠的看着这些悲愤绝望的镇民,就像是看圈里已经养肥可以宰杀的家畜。只要能够捞到足够多的钱,看在多年辛劳的情分上,沂城的县令大人或许会给他一个机会,不计较这次的罪过。 对! 光一个长山镇还不够,接下来要去的乡黄村和兴家寨等地方也不能放过,全部加征! ……… 若是没有外力干扰,长山镇的镇民们在绝望悲愤后,最终还是只能无奈接受苦果。其中大多数人的下场,是跟甘定府的流民一起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之后的几年战乱,会让九成的逃荒者客死他乡,甚至尸骨无存。 但是,陈武之前在人群中的煽风点火,终于起到了效果。 “左右也是死,大家反了吧!” 一个绝望的石匠发泄似的喊了一声,尽管在人潮中显得如此不起眼,但那个刺耳的词汇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立即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谁喊的?” 诡异的安静,让典吏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喊声,不由勃然大怒。 “该死的贱民们,你们居然敢造反!不怕帝国大军赶来将你们抄家杀头吗?” 血腥味十足的威胁,吓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镇民。但陈武不仅没有因此而沮丧,反倒惊喜不已:还没等他亲自站出来挑头,长山镇就已经有人起了反心! 是时候登高一呼了。 下定决心的陈武,分开混乱的人群,笼着袖子冲出,靠近了一名捕快。或许是轻视,对方并没发现陈武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下一刻,陈武急冲几步,撞进他的怀里,短刀顺势捅进了对方心脏。提前打磨过的锋锐刀刃,即便是帝国轻步兵的制式皮甲都能穿透,何况这些捕快压根就无甲。 悄无声息的,一击毙命! 由于他发动太快,再加上到处是骂声和喧哗,其他捕快和城防营士兵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陈武的举动。直到他一把捞起被杀捕快的腰刀,趁乱砍死了第二人,其他捕快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杀官了!” 典勇才刚走没多久,这边居然又出了凶案!! 眼瞅着又是两名手下被杀,典吏几乎是离奇愤怒了。过激的情绪,让他感觉仿佛有什么在脑中炸开,轰隆做响,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几千长山镇民也被陈武的举动惊呆了,但那殷红的鲜血在阳光照射下闪耀起妖艳的光芒,激起了很多人埋在心底的恶念。 看到诸多长山镇民的反应,陈武知道机会来了。 “沂城的官府不给大家活路!大家一起举事造反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喝起来,声音传遍了整个场地。见所有人都已经看过来,陈武索性一跃跳到了祈雨****的道场高台上,伸手高举起了夺来的刀。 上午炽烈的阳光,在明晃晃的刀刃上反射出杀机凛然的寒光。 “乡亲们还有所不知吧?帝国中枢得知太平郡大旱,已经下拨了二十万石赈灾粮食。但这些粮食,发到隆山府和沂城之后,直接被这些狗官吞了,一滴粮食都没留给咱们。相反,本用来赈灾的粮食被他们转手高价倒卖出来,喝尽了咱们的血汗钱!” 他做出一副义愤的样子,用早就想好的谣言中伤起了官府。 事实上,帝国中枢的确有赈灾的计划,不过要到几个月以后、太平郡局势彻底糜烂失控的时候。现在,帝国正忙着筹备对西北的瓦刺之战呢,根本没闲心关心这边。 “你说什么?” “二十万石赈灾粮食被狗官们吞了?” 陈武的说辞,不出意外引爆了镇民的愤怒。这些淳朴的农民,早就在期待帝国的赈灾了,所以对陈武那拙劣但有效的谣言没有丝毫怀疑。其实,只要动脑子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样的消息必然会被严格保密,陈武一个普通农民是如何得知的?但是,这些农民们的内心已经被愤怒充满,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们下意识的相信,是那些狗官们把本应该给他们的赈灾粮食私吞了,并且高价倒卖! 看到民心可用,陈武再无犹豫,放声高喊了出来。 “赈灾的粮食被私吞,耕地的家畜被强征,接下来两年的赋税加五成,孙老、李老又被无辜抓走,现在还要拉壮丁交免夫税,官府这是铁了心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天灾人祸在前,与其当个饿死鬼,不如拼命一搏。大家跟我一起举事,杀了这些狗官,打下沂城,开仓吃粮!二十万石粮食堆在那里,保证家家有饭吃,人人有富贵!” “伐无道!开沂城!放粮仓!” 陈武那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的呐喊,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甚至是一种魔性,飘入了这些面黄肌瘦的长山镇民心中。最开始的时候,很多老实的农民听到“造反”这两个刺耳的字眼,显得十分惊慌。可随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很多人的眼睛红了起来。 “造反!” “活不下去了!” “开了沂城!二十万石赈灾粮!” 不知道谁先横下心跟着喊了出来,镇子里有血性的年轻人接二连三的跟着呼应。饥饿、压迫、贫苦,这一刻彻底爆炸,让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到后来,就连那些忠厚懦弱的老农,也被这狂热的氛围煽动。扔下头上的草帽和头巾,跟着振臂高呼起来。这一刻,大家忘记了帝国的威严和铁血,被陈武的话蛊惑了心神。 “打下沂城,开仓吃粮!” 四千长山镇人和甘定府的流民混在一起,发出了震天的呐喊。 在这如潮的吼声中,被团团包围的典吏、捕快和半队城防营士兵面色如土,瑟瑟发抖。他们的眼里早没有了先前的高傲和蔑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惊慌。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不久前还是任凭他们欺凌的对象,转眼间却变成了吞噬他们的猛虎。 这种变化太不可思议、太过迅速,以至于这些沂城官府派下来的人完全无法理解。 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十七章 暴乱 披甲持刀的城防营士兵们,还在徒劳的挥着武器,企图威吓这些缓缓逼近的人们。但那充满了软弱和惊慌的声音,在这足以吞噬一切的呼喊声中被淹没。不仅没有吓退长山镇的人,反倒越发暴露了他们的虚张声势。 “该死!该死!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杀!” 看着四千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那一道道如刀似剑、仿佛可以杀人的眼神,让典吏的心不停往下沉。他强撑身体,大声呵斥着手下,驱赶他们对付这些已经疯了的人们。然而,区区十几名捕快和五六名城防营士兵,在势不可挡的人潮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超过一百比一的比例,实在是太悬殊了! 终于,这些捕快们再也没有了一寸可以后退的地方。 “跟他们拼了!” 城防营的人终究是见过血的,被逼到这个份上,知道这次只怕没法善了。在他们的带领下,捕快们也抽出武器跟着迎了上来。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抱着几分侥幸想法:拼死杀掉几人后,能够吓阻这些被煽动到狂热的村民。 然而,陈武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再度带》,头杀了一人。 镇民们虽然赤手空拳,但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他们并不缺乏力量,唯一少的只是一个带头人。而身先士卒的陈武,就成了那个坚定长山镇人反抗决心的筹码。看到他悍不怕死,附近的年轻人也怒吼着扑了上来。更有聪明人捡起了之前捕快掉的刀,凭着一腔血勇,跟捕快们无畏的厮杀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局势已然一发不可收拾,彻底落入陈武的预期中。 “快住手!” “李家人都停下,不许参与!” 人群中,少数几个明白人,包括被扣住的孙家和李家的族老,多少还保持一定理智,拼命想要阻止族人对官差们动手。奈何,陈武大势已成,暴乱不可避免。几个老人的声音如此不起眼,以至于轻而易举的被厮杀叫骂声湮没。纵然有少数人被喝止,但在后面人群的推攘下,最终还是身不由己的朝中央冲去。 混乱中,一名捕快惊慌的挥刀砍倒了一人,可紧接着他就被四五名年轻人扑倒,然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地上的砖石、拳头、甚至是牙齿,都可以成为杀人的武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十几名捕快就死得死、伤得伤,再没有一个能站着。剩下的半队城防营士兵也没好到哪去,被团团围住,无法脱身;有个老兵油子见势不妙,想要冲出去回沂城报信,可惜被眼观六路的陈武一声招呼,最终还是没能逃掉,被镇里的猎户远远用随身的绳套捆住,硬生生拖了回来。 “打死这些狗东西!” “叫你们强夺我家耕牛!” 愤怒的叫骂殴打和哀嚎声响彻了整个镇东头,目睹这一幕,亲手煽动了他们的陈武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对熟知历史大势的他来说,顺利起事后的发展不是问题,最困难的反而是如何把这些镇民煽动起来。现在,他成功了。有了这四千人在手,整个沂城、甚至是整个隆山府,都会在很短时间内落到他的手中。 到那时,有一府的人口在,他甚至敢尝试攻占太平郡的郡城! 大事可期! 想到那个美好的未来,陈武的心情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好。不过,在《帝国》中摸爬了十几年的他很快冷静下来,知道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这几千号的暴民,敢于叫出造反口号,只不过是一时之勇。等那股热血劲头冷却下来,马上会变得畏惧动摇。官府镇压的大军一到,就会化作鸟兽四散而逃,不足为凭。 想要利用他们成事,必须要把这些人逼到绝路,不能给他们丝毫后悔的机会。 早在几天前做出决定的时候,陈武就有详细的计划。眼见时候差不多了,他分开人群,找到了一脸绝望的孙家和李家的族老,请他们帮忙。沾染血渍的刀刃在手,连杀数人的煞气犹在,两人没敢违抗陈武的意思,木然招呼起两家族人。 “安静!” “都停下!” 很快,随着几十名青壮陆续发声,再加上捕快、典吏们都已经被打倒,暴乱的长山镇人被声音惊动,逐渐冷静了一些。只不过,大多数人的眼中仍旧可以看到戾气,还有饱受欺压后一朝打破秩序的畅快。这时,祈雨****的场地上,已经没有了能站着的官府中人,就连披甲的城防营士兵都看不到了影子。 这二十多人中,只怕已经有大半被这些村民活活打死。 但是,陈武根本不在意。 他叫停,可不是为了救下这些人,而是要将已经站到悬崖上的村民彻底推下去,让他们万劫不复。 “大家还记得吗?官府下来的人,能那么顺利夺走咱们的牲口,其中就有男爵家奴仆的指引。这次的官府行动,也是跟钱家提前勾结好的。这些该死的家伙吃里扒外,跟狗官沆瀣一气,还黑心的把本用来赈灾的粮食卖得那么贵,赚咱们的血汗钱。如此奸贼,怎能放过!大家跟我一起烧了钱家,开了他家的粮仓,抢回帝国的赈灾粮!” 陈武的这番话,犹如火上浇油,进一步引爆了暴民们的怒火。 钱记粮铺! 饥荒和旱灾到现在,已经翻了几番的粮价,成了所有长山镇人心口的痛。连日的饥饿,和分粮的诱惑,更是助长了内心的冲动。被陈武这么一撺掇,新恨旧仇加到一起,让暴民们没有了任何顾忌。几乎是立刻,人群蜂拥朝镇中央跑去,恨不得立即将那位男爵碎尸万段。 至于未完成的祈雨****,已然被这些健忘的镇民抛到了脑后。 报仇!粮食! 这两件事,盘旋在几千人的心口,成为了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 顷刻间,诺大的祈雨****道场附近就成了一片空地,只剩下一地不成人形的尸体。这其中,也不知道还有几个最后残留了一口气。李家的族老李东青和孙家家主孙寿也还在,在几个家族孙辈的搀扶下解开了镣铐。只是,两人看向陈武的眼神里满是忌惮和惊惧,甚至是愤恨。 先前的事,他们看的分明,整个就是陈武煽动起来的,将长山镇上下几千人拖进了无底的深渊! 造反杀官,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面对这样一个人,两人心里如何能不恨。但事已至此,想要回头也难了。看着那些冲向了镇中钱家的人,李冬青和孙寿对望一眼,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悲苦的叹息。 今日一过,孙家和李家完了。 整个长山镇的人都完了! “好手段!”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不知何时,典勇已经牵着马赶了过来。一会功夫不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扮,马背上还驮了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大约是些金银、干粮,或许还有几件换洗衣物;另外一个看形状就知道,是包好的弓和箭袋。 此刻,他看向陈武的眼里,充满了钦佩和惊讶。 “你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典勇这个凶神,李东青和孙寿都吃了一惊。 比起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陈武,十年前就名扬隆山的典勇无疑更让他们忌惮。两人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典勇杀官在前,陈武也未必能惹出这么大的灾祸。 “本来是准备远走他乡的。”典勇平淡的说着,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只是刚要走,就听到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好奇,这才赶回来看看。陈武兄弟,不得不说,我之前还是小看你了。” 第十八章 愿听将军驱使 典勇本以为,几天前的那个夜晚,陈武展现出的娴熟箭术就是全部了。但见到陈武煽动长山镇人造反的一幕,典勇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更大胆、更有能耐。 只是,这样注定不凡的年轻人,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被他注意到呢? 他认真看着陈武,片刻后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肃然问道:“陈武兄弟,我想问你一件事。” 陈武点了点头:“请讲。” “某家虽然是后来迁入这里,但好歹也算半个长山人了。临走之前,不得不为这几千乡亲打算。我想问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带着他们举事造反?”说到这里,典勇的眼中浮现了陈武曾经见过的锐利,显然是想从陈武这里得到真心的解答。 “很简单。” 早就在等着典勇发问的陈武,用听上去最真挚的话说到:“官府逼得大家活不下去了,我就想办法找一条活路出来,就这么一回事。” “活路?” 典勇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意味,摇头道:“不管怎么看,你都在把他们往死路上带。” “∮◇,我不觉得。”陈武否定了典勇的话,随后断然道:“帝国看似强大,实则已经内忧外患、日薄西山!西北年年寇边的瓦刺人,北面励精图治的勒拿王朝,南面曾经是下邦藩国、现今蠢蠢欲动的阿曼王国,甚至是东大洋上栖居在尖阁列岛的东夷海寇……光这些,就够帝国疲于招架了,更何况这几年帝国各郡起义连连,虽然还没有成大气候,但最多几年时间……” 这番话,哪怕是整个隆山府最有见地的人,都未必能说得出。典勇虽然能模糊感觉到,但也只是一个隐隐的感觉,没有系统的想法。被陈武这么干练简洁的点出来,典勇不由心头大震。 “你,真的是一个打小没离开过长山镇的农民么……” 典勇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严重怀疑。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平日里从没关注过的青年,是哪个大贵族或者顶级世家的私生子。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个人的眼界和见识。至于李东青和孙寿,更是被陈武的话惊呆了。以两人活了半辈子的年纪,西北的瓦刺、北面的勒拿王朝,还多少听说过一些。可像是什么尖阁列岛的海寇,两人就闻所未闻了。 毕竟,太平郡处于帝国的腹地,东面是漫长的巴延山脉。有这道先天的屏障,东大洋上的消息对这边几乎是隔绝的。 面对几人的震惊和疑问,陈武的回应仍旧是神秘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比费尽心思讲一百句话更有效。 典勇明显有些动摇了,但心里的判断一时仍旧难以改变,闷声道:“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觉得你能成功。莫说郡城武安的两个警备旅团了,就算隆山府的城守派下随便半支联队,就不是这些农民能抵抗的。而且,这终究是造反啊,帝国有大义在手……” 帝国三百多年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典勇已经算是比较桀骜,不怎么在意帝国权威了,但内心深处,仍旧有着一点对这个庞大帝国和统治阶层的敬畏。 陈武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只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则被列为《帝国》中十大被玩家们用滥台词之首。在游戏开服的初期,几乎无往而不利,越是有大才而又郁郁不得志的npc,就越容易被触动。只可惜,由于被用的实在太滥,以至于到后来就连npc们都麻木了,被帝国的财务大臣狄弘明在朝会上传着当笑话讲。 这句话就是…… “典勇兄弟,我曾听闻,壮士不死则以,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于穿越前的那个文明世界,这句话几乎人尽皆知,完全没什么感觉。可在这方大陆的乾元帝国,却有着振聋发聩般的意义。仿佛是黄钟大吕,轰然击中了典勇。让他想起了自己拜师学艺的辛苦、想起了一直以来的郁郁不得志、想起了身为一地豪强的父辈因为得罪一方大员被打压、想起因为一匹马不得不杀官潜逃…… 呕心沥血十余载读书习武,难道就这么甘心沦为一个被通缉的逃犯?隐姓埋名沦落他乡? 莫说他的师傅了,就算典家的历代先祖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某家改变主意了。” 似乎是突然下定了决心,典勇脸色变得坚毅起来。原本内心深处,对帝国的一丝畏惧,在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碰撞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渴望。 在原本的《帝国》中,陈勇在太多不甘心平凡的npc上见过这种表情了。 “不介意的话,起事造反的人算上我一个。我想看看,你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 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个最大的目的都已经达成,陈武本以为自己这一刻会很高兴。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反而很平静。他闭上眼,记忆和现实在这一刻混合。从今往后,东大陆的历史将被一个现在看上去还微不足道的人改写。 “多谢典勇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这样说着,他向典勇伸出手,说出了自己从异世文明剽窃拼凑来的章程、以及听上去很美实则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口号:“既如此,我欲自立为天公将军,典勇兄弟为地公将军,就以这太平郡为号,创立太平义军,起事伐无道。最终建立一个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太平的地上天国。” 太平天国! 这个所谓的天国,不过是一个玩家们的恶趣味罢了。 《帝国》中,造反的玩家们几乎把异世界文明历史上所有有名有号的起义军全部盗用了。饶是如此,也远远不足以满足那庞大的需求,不得不加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前缀以区分。陈武所用的太平天国,亦是游戏中被用滥的名号之一。至于喊出的口号,更是为了吸引那些流民的幌子。 有田同耕,有钱同使? 这么乌托邦的生活,有问过那些门阀世家和贵族们同意吗? 但至少这一刻,孙寿、李东青他们被触动了。 或者说,他们内心里,一直期望能有这样一个王朝:“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太平……真好啊。” 只不过,有乾元帝国这个东大陆最大帝国拦在前路,这样的理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那可是想想都能让人绝望的敌人。 典勇对这口号倒是不置可否,但陈武已经有所准备,并且创立了义军和名号,无疑是他乐于见到的。这意味着,陈武是真的有精心准备过,而不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对陈武随口允诺的那个地公将军,他只是略一迟疑便接受了,并问道:“那么,将军接下来要如何做?先去做掉那位男爵?” “不急。” 陈武摆了摆手,有那些暴民在,区区一个二等男爵逃不掉。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这之后的事,如何能够有效的控制、领导这些暴民。 这固然需要典勇的帮忙,但更加离不开孙家和李家的支持。 “两位,按镇子里的辈分,都是我的爷爷辈。事到如今,不知有何决断?”陈武看向孙寿和李东青,用状似询问但实则命令似的态度问道。 官差被杀了,起义的名号已经起好,连典勇这样的凶人都被其驱使,还能如何? 孙寿和李东青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只能苦笑一声,齐齐拱手道:“愿听将军吩咐。” 第十九章 攻破男爵府 陈武如此顺利的获得了承认,固然有他跟典勇展现出的武力威慑,但内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两个老人看来,既然暴乱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尽可能把别人推出去。这样朝廷平叛后追究下来,首恶也只是陈武和典勇承担,轮不到他们孙李两家。虽说只要从贼,肯定会在官府档案中留下不可勾除的记录,但多半能保住一命,至多判个流放。 这几年来,帝国对于其他地方的叛乱处理大都是如此,一般不会赶尽杀绝。唯有贼首才会被严判,抄家灭门。 对孙寿和李东青的想法,陈武并非一无所知,但这样的妥协正是他需要的。 一拍即合后,陈武接纳了两个镇子里的大姓投靠。随后,他吩咐孙、李两家的人,把还留着口气的捕快、城防营士兵关起来,等待之后处理,尸体则在剥去衣甲之后拖到镇外掩埋。办妥后,他叫上几个孙、李两家的青壮,和典勇一起追上了暴乱的人群。 杀官造反这么大的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钱家人。 此刻,钱记粮铺已经大门紧锁,门后用填了土的粮袋封死,≌,伙计和掌柜拿着棍棒和铁刀躲在里面严防死守。长山镇的暴民们几次试探,都没能取得什么效果,反而有人被砍伤了手。 就在这种情况下,陈武带人抵达。 面对钱家粮铺的死守,这些不久前还是农民的暴民没什么好办法。但玩家的手段,对付这种小场面办法不要太多。陈武分开人群,来到前面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了一个简易实用的法子。很快,大堆树叶和引火物被搬到屋外。粮铺里的人误以为外面的暴民要放火烧屋,不由大惊失色,连声叫骂。 但是,有钱家的掌柜坐镇,里面的人虽然慌乱,倒也没有敢跑出来。 陈武没有真的烧掉整个粮铺的意思,示意其他人点燃火堆后,在上面洒了水,又添了些如马粪之类的常见发烟物。很快,几个李家的青壮被叫了上来,用湿布捂着口鼻,拿着大号的蒲扇开始拼命往里扇。 滚热的浓烟,还有熏蒸牲口粪便的怪味,在酷暑天绝对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当外面的人忍着咳嗽流泪,换了三茬之后,钱记粮铺里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从里面搬开遮挡物、拼命冲了出来,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接下来的事不用多说,暴民们欢呼一声,不等灭火就蜂拥冲了进去,争先恐后的抢粮。 很快,里面响起了欢呼和争抢粮食的打斗声,夹杂着他们自己被残存烟雾呛到的咳嗽。 看着这一幕,陈武并没有制止。 准确的说,在没有初步整合这些暴民、确立自己的地位之前,他想制止也制止不了。话说回来,就算这粮铺里的粮食被抢走也没什么。钱家粮铺自从上个月被流民抢过一次后,里面存的粮食就很少了,只够两天卖的。真正的大头,被钱家的那位男爵存在了自己府上的地窖中,每天现运现卖。 面对这足足几千号的流民,钱记粮铺里的粮食也就够他们每人喝几口稀米汤的。 一切跟他预料的相同。 冲进去的暴民们,很快发现里面库存的粮食只有十几袋,而且或多或少都掺了麦糠甚至是细沙。这些粮食,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钱家的全部,更加不够他们度过这个饥荒。被陈武稍加提点,没抢到粮食的人就蜂拥转向,冲向了男爵府。 这位凭借祖上遗泽受封的二等男爵,在帝国的贵族和世家中算是比较低级的了。可就算这样,凭借贵族的特权,钱家仍旧把持了镇上唯一的采石场、粮铺,甚至还经营了一家酒坊。凭借这些生意和放租,这位二等男爵得以维持他花天酒地的生活,并安然度过了二十余年。 但今天,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虽说这位男爵自己因为去外乡探亲,侥幸避过了一难,但他的家眷子侄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如果果断一些,在得到暴乱消息后立即乘马车逃走,他们还是有机会的。但男爵夫人的贪婪和犹豫,断送了钱家人仅有的逃生可能。在钱记粮铺被抢后不久,刚要乘上马车的男爵夫人一家,被暴民们团团围在了府中。 一同被困住的,还有男爵的两个儿子、管事、门房以及五六个仆从和护院。 相比于钱家粮铺,男爵府的防御严密得多。仆从和护院们手持棍棒刀剑,甚至还有两张猎弓,心惊胆战的退守到了内院围墙的高台上,居高临下跟暴民们对峙。接连几箭射伤数人、射死一人后,不少暴民被短暂的吓退。 但是,已经尝到了抢粮的甜头,几千长山镇人并没有轻易被吓退。 他们很清楚,钱家的防御力量十分有限。只要舍得多死伤几人,攻下男爵府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之所以逡巡不前,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当那几个死伤的人,而是想在后面捡便宜。 “就凭这些乌合之众,真的能够成事吗?” 看到大群乱民在男爵府的前院肆意抢掠,不时因为一两件不值钱的物品大打出手,剩下的则被区区一道砖墙、两张猎弓吓住,赶来的典勇有些不屑,还有着浓浓的忧虑。他曾数次前往太平郡的郡城武安游历,很清楚真正的帝国军队究竟有怎样的战力。哪怕地方上的部队疏于训练、战意低迷、武备松弛,仍旧不是这些连散沙都算不上的农户能抵挡的。 “就凭这几千人,当然挡不住。” 看着眼前的一幕,陈武并不感到意外,对典勇道:“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并要尽可能把他们逼到绝境上。整个隆山府人口有百万之众,只要有三成能变成流民,被咱们控制,就足以攻破郡城!” 至于现在么…… 有典勇一个人出手就够了! 得到陈武吩咐,典勇拱手接令。从马背上解开包裹,取下了携带的二石硬弓。 内院土墙上站着的男爵府护院,已经被无数暴民晃花了眼。他们没想到这些手无寸铁的暴民居然会有硬弓,一个个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固定的草靶。别说典勇这样的箭术了,就连陈武都能十发十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锐物破空的声音接连响起。 如果是训练有数的帝国士兵,这个时候会立即躲到墙后或者举盾。但拿着土制猎弓的两个护院,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可怕的力道一箭穿心,在惯性下从土墙的台子上跌落下去。 短暂的惊愕后,发现典勇出手的暴民们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声。 少了这两张猎弓的威胁,男爵府几乎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在前面暴民开始砸门的同时,一些胆大的家伙从后面搭人墙翻了进去。两面夹攻,在男爵府仆从中的惊呼中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府邸。一群人蜂拥冲了进去,见人就打,更多的则直接闯进内院堂屋,开始翻箱倒柜的抢夺金银古玩和珠宝。 就连男爵夫人身上带的首饰,都没能幸免。 总算这些长山镇人才被煽动不久,内心里多少还有几分善念。只是抢掠值钱的东西,并没有做更进一步的恶事。 “你们这些贱民……竟然敢如此无礼!” 男爵的两个儿子吓得瑟瑟发抖,但看到暴民们肆意抢掠自己的家财,又忍不住骂了出来。可惜还没说几句,就被一名恰好路过的、他们家的佃户,一巴掌抽掉了门牙。 “真是解气,早就想这么做了!” 佃户咧着嘴笑着,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戾气和报复的畅快,看的男爵的家人们心中直发凉。或许是还觉得不够,他打量片刻,上前用力将两人身上的丝绸短衫强行剥下来,在手里掂了掂、又摸了一把柔顺的料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被如此羞辱,几位男爵府的贵人终于意识到,这个世道似乎不同了。 第二十章 两万斤粮食 对暴民们的举动,陈武和典勇并没阻止,更没有在意他们的抢掠。两人很清楚在这空前的饥荒中,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男爵府中的金银绸缎,而是粮食! 只要把粮食控到手中,就能掌控所有的暴民。 正因此,攻破后院之后,陈武和典勇分开人群,直接抓住了面色如土的管事。 这家伙刚开始还有点骨气,叫嚣着等男爵回来要带军剿灭他们,但当陈武用短刀在他喉咙上轻轻划了一道血痕后,感受到刀刃的冰凉,这家伙立即被吓破了胆,乖乖带着两人来到了储藏粮食的地窖。 地窖的位置,位于男爵府外院的马厩中。 由于修的颇为隐蔽,上面又有铁盖锁住,忙着争夺金银的暴民们一时间还没有发现。拿着从管事身上搜出的钥匙打开后,陈武和典勇看到眼前情景,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 这个被男爵府充作粮仓的地窖,远比想象的更大。由于留了通风孔,里面的空气颇为干燥,粮食可以保存很久。此刻,在防潮的架空木质底架上,一袋袋装满了大米的粮袋摞得如同小山一般高≧◇,。每一大袋都是一石粮食,约为一百二十斤! 整个地窖中,密密麻麻足足有两百多袋。 显然,男爵也知道粮食的重要性,并且预感到粮价会一直涨,这才提前存了如此多的储备。 两百多石的粮食! 在穿越前的那个文明世界,这些粮食根本不算什么,一个稍微大点的粮油批发点都可能库存这么多。但放到长山镇这个小地方,而且又赶上几十年一遇的饥荒,家家户户没有存粮,一个二等男爵的地窖中仍旧有这么多粮食,就显得非常震撼了。 “差不多两万五千斤的大米……” 陈武粗粗算了一下,忍不住有些咋舌。而且,除了大米外,这个地窖中还藏有不少其他的好东西。比如太平郡相对少见的高粱、小米,以及十几挂腌制好的腊肉和鱼干。省着点吃,再搭配些野菜之类的配菜,这些粮食只怕够全镇人撑上大半个月! 在饥荒的年头,这可是一大笔有钱都买不到的无价资产,而且能救命! “大事可成。” 看到这么多粮食,典勇脸上忍不住浮现喜色。 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就不可能训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这一点,只要是稍微通晓一点军伍的人都清楚。 然而,陈武的脸色却微微变得难看了。 历史上,农民起义最常见的方式,就是通过驱赶流民侵占其他地区,彻底破坏当地的平衡和稳定,将新攻占地方的人也全部转成流民,进而在极短时间内催生出一支庞大的流民大军。古代动辄几十万的反军,大都是这么来的。陈武孤身一人,想要白手起家,唯一能采用的方式也只有这个。但是,驱赶流民不停攻占新地盘的最高明手段,不是用强制性的命令和杀人来威慑,而是饥饿。 饥饿会激发流民们的求生欲。 而求生欲,会让流民们自发的进行迁移,寻找可吃的粮食,像蝗虫一样摧毁一切经过的地方。 这种自发的攻占,只需要适当的引导,就能起到远超其他强制措施的效果。但现在,这两万五千斤的、比想象中多很多的粮食,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能缴获这么多粮食是喜事,将军为何?” 短暂的惊喜过后,典勇见陈武的脸色不对,不由惊疑问了出来。 陈武看了典勇一眼,显然,这位弓马娴熟的武将只是单纯的从军粮角度考虑,并没有更深入的去想。他提刀在面前的粮袋上刺破一个口子,看着里面新鲜的大米哗啦啦流了下来,不由叹息一声,提醒道:“有如此多的粮食,你觉得,外面的那些人,还有多少愿意跟着咱们造反?” “啊?这……” 典勇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微变,想明白了陈武的意思。 若是外面那些暴民得知居然有数以万斤计的大米在这里,只怕会蜂拥上来争抢,然后连夜带着抢来的粮食或逃离,或挖坑藏起来。只要随便抢到一两袋,就够他们一家人勉强度过这个荒年了。 退一步讲,就算一袋粮食不够,他们也没了迫切的欲望去造反。 “那,该怎么办?”典勇语气有些凝重。 “烧了。”陈武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啊?”典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将军说什么?” 看着这两百多石的上好大米,陈武脸上浮现了不舍。但紧接着狠狠心,道:“我说,烧了!” 从陈武这里求证了刚才的话,典勇大吃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片刻后,面色复杂的看着他道:“……天公将军好狠的心思,这一下,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这些,可都是咱们长山镇的乡亲啊。” 陈武低下头,半响没有出声。 随后,他突然出手打晕了跟在两人身后、战战兢兢的男爵府管事,用让典勇心里发凉的口气说:“他们不死,你我就要死了。” 反正是一群npc……陈武在心里这样催眠自己,并且很快相信了。 既然是游戏,那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对陈武的话,典勇内心颇为纠结,但最终选择了沉默。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长山镇人,而是从外迁入的。在熟悉的镇民和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前程之间,孰轻孰重,他分得清,也放得下。 “那么,具体该怎么做,请天公将军示下。” “当着这么多人,现在肯定不能动手。”陈武略一沉吟,点了点昏倒在地上的管事:“把这家伙跟官府的捕快关到一起,夜间偷偷放出去。然后……” ……… 男爵府的地窖中,抄出了两百多石粮食! 这个好消息,如同闪电一般传遍了整个长山镇。很多还在男爵府里为了一个青花瓷瓶或者一副挂画厮打的暴民,顿时丢下了眼前的东西,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果不其然,在大群长山镇人的围观中,陈武和典勇指挥孙、李两家的青壮,将一袋袋的大米从地窖中搬出,然后用小车推到了镇中央。 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一顿饱饭的长山镇人,看着这一袋袋的大米,不停的咽着口水。 然而,更加刺激他们的还在后面。在一百多袋大米运完后,随后搬出的腊肉、鱼干,散发出的香气,几乎让这些镇民们发狂了。一些甘定府下来的流民,更是两眼直冒绿光,分开人群冲了上来,只为能抢几口腊肉。 有着几个流民带头,围观的几百上千号镇民,几乎立刻就要失控,开始争抢。 典勇和陈武早就在防着这一手,看到有人不知死活冲上来,恰好还不是本地人,当即冷笑一声,一起抽刀。 两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温热的血浆喷射出来,留下一道道殷红色的印迹。 陈武和典勇刻意选的不会立即毙命、但又出血极多的位置,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迅速染红地面的大滩血液,立即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眼瞅着失控的暴民们,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静下来。纵然还有头脑不是很清醒的,也被同伴死死拉住。看到陈武和典勇一左一右提刀守在那里,这些暴乱的镇民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粮食如何处理,两位煞神说了算! “东西人人都有份,晚上大家都能吃到。但既然起事造反,就要有个规矩。先前的事就算了,从现在开始,谁敢不守规矩乱抢,休怪我跟典勇兄弟手下无情!” 至于规矩是什么,很简单,陈武想的,在这镇子上就是唯一的规矩! 这一点,他很快就会让这些懵懂的镇民明白。 第二十一章 招人和军制 被两个人的死亡震慑,又得知晚上就有的吃,暴民们姑且安分了下来。 一些人继续回去翻男爵府,想看看是否还有遗漏;另外一些人犹自不死心的跟着,生怕陈武他们私藏这些粮食。哪怕运到了镇子中央、并且搭了个简陋的粮棚遮好,他们仍旧不肯离开。仿佛只是看着,就能缓解肚中的饥饿,让他们安心。 对这些人,陈武也没工夫理会。 在长山镇内部初步平定的情况下,他开始为成立义军进行了一连串的行动。 首先,招人! 三四千号流民,就凭他跟典韦两个是根本没办法管理的。当然,仓促间想要将这些农民训练的如指臂使也绝无可能。他跟典勇再度拜访了孙家、李家,半说服、半是威胁,让两家各出了十几号青壮。 孙家的带头人不是别个,正是跟陈武交好的孙田。有这份交情在,陈武使唤起他们无疑会更方便。 李家的人则是一个叫李子时的人,据说是因为子时出生,故此得名。 相比于孙田,李子时的辈分虽然高,但在李家却是旁支,跟几家长房没什么牵-,连。显然,李家人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派人手,但心里并不看好他们。可不管怎么说,有这三四十人在手边听命,陈武做起事来就容易多了。 稍加整编后,他派出一队人,封住了长山镇通往沂城的路。 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恢复理智后,参与暴乱的长山镇人肯定有不少后悔和畏惧的,甚至连夜前往沂城报信。这些人可能不多,但哪怕一个也要拦下。虽说沂城官府早晚会知道消息,可就算只能拖上五六天也是好的。等那些官老爷们发现不对、派人下来打探消息再回去做平叛准备,陈武早已经组织起流民大军开始迁移了。 到那时,就凭区区一个县城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 至于通往其他方向的路,陈武倒是没有理会。不过,每一个流民都是他手中的力量,为了防止私下逃亡,陈武命令孙田带几个熟悉镇中情况的人,每天傍晚开饭前点一次卯。谁家若是少人,其家人和相邻住户会受到严厉惩罚,而且举报奖励粮食。就冲这两点,整个长山镇的人就会互相监视。 当然,这只是一个防范于未然的手段。 现在镇上有那么多抄获的粮食在,绝大部分人指望着混口饱饭吃,不会急着离开,而且他们也知道官府的效率没那么高。 安排完了这两项,陈武跟典勇马不停蹄的商议起了扩军的计划。 就算是裹挟流民冲击官军,两人手头总也要有一支可以弹压、关键时刻能有一战之力的精锐。以陈武的意思,镇上的三千多人,除去女人和老弱病残,至少可以抽调六七百的精壮劳力。这其中,他准备精益求精,从中选出两百人,组成一支可靠的力量。 至于军制,《帝国》中的玩家们花样迭出,什么编制都有。但陈武并没有乱来的意思,准备延用乾元帝国的标准。 十人一队、百人一大队,千人一联队。 这两百人,就是两个大队,陈武暂时不准备设大队长,而是先由他统领监管。另外,他还会额外抽选一些会马术的人,组建一支马队。虽说短时间内没法指望有多少战力,但用来追杀逃亡流民或者打探情报却是一把好手。 这支马队的作用毋庸置疑,作为将来轻骑兵的雏形,陈武同样会亲自插手组建。 作为起义的根基,扩军招人的事,无疑是当下的重中之重。但陈武很清楚,眼下长山镇的暴民中,铁了心要造反的并不多。尤其今天弄了那么多粮食,更是让很多人有了混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因此,他也不急着立即逼人加入,而是让典勇先带着孙、李两家派出的、剩余的二十多名青壮训练。不求他们仓促间能有多少战力,只要能懂个简单的行伍、知道听令行事就行。 这个要求,对于穿越前的世界来说不要太简单。经过军训的初中生,随便拉出一个都可以做的很好。但对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来说,想要让他们明白左右和队列,哪怕是最基础的东西,难度也堪比登天。 没有持之以恒的训练,根本不可能。 典勇也清楚这点,虽然着急,但总归能做到耐着性子慢慢教。由于有从兵法上学来的领兵法子,哪怕只是纸上谈兵,也做的相当不错。虽说短短半天时间看不出什么成果,可起事之初就有这样一个人帮忙,而且是堪称正规军队的法子,无疑帮了陈武大忙,让他省下了很多时间去做别的。 造反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只有区区两个字,可做起来要考虑的太多了。 古代那些成功的起事,往往是一个组织周密的准备十几年甚至更长,才能一举掀起浩大声势。陈武单枪匹马,哪怕借用了历史大势,想要成事仍旧太难。整个下午,他都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务。安排人看守还活着的男爵家人和城防营士兵,叫人收集、修补他们身上的武器盔甲、统计会马术的骑手和善射的猎户、安排镇子里的妇人着手准备今晚的流水宴…… 尤其是最后一条。 他要让白天参与了暴乱的人感受到美好和希望,然后在一夜之间彻底摧毁它,这样才能彻底将他们逼上绝路。为此,陈武不惜将今天抄获的所有肉食全部拿出——反正过了今天就会被烧毁,与其白白浪费,还不如直接吃了,也好让他们涨几分气力。 此外,甘定府流民和长山镇本地人的矛盾,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看着孙田带人点卯归来,陈武对他招了招手。 眼前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由于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被陈武救过,见了陈武今天的表现后,不由极为钦佩,甚至连他爹暗地里叮嘱“要保持距离”都抛到了脑后。看到陈武叫他,孙田二话没说,小跑了过来,神色颇为激动。 对他来说,造反起事什么的,只在沂城里评书人说的故事中听说过,是跟现实生活没有交集的传奇。而当这种传奇亲自出现在他身边时,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和无畏,还有对富贵和功名的渴望,就在热血和煽动中迸发了出来。如果说,镇子里真的有人憧憬着跟他造反的话,孙田无疑是其中之一。 “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带人这么做……” 陈武反复叮嘱了两遍,确定孙田会意,这才让对方离开准备。至于孙田对此举的疑惑,陈武没有跟他解释,也无需解释。 这个还很淳朴的青年,只需要按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傍晚六点多。 虽说太阳已经落山,但酷暑的余威犹在,燥热干裂的地面散发着一丝丝的热气,让整个长山镇变成一个大号的蒸笼。往日这个时候,镇民们在忙完活后,大都搬着凳子坐到树下,摇着蒲扇纳凉,顺着谈着一些张长李短的琐事。 但今天不同。 几乎所有人,都围到了镇子中央,一边吸着口水,一边探头吸着飘来的肉香味。在镇子中央,几十口临时支起的大锅,下面正烧着柴火。一些锅里蒸的是掺了高粱的白米饭;另外一些则是炒的腊肉;其余的则是熬着汤,里面放着鱼干、豆子和少量的野菜。 腊肉白米饭,再浇上一碗鱼汤! 就算是在收成好的年景,这也是长山镇民们能吃到的最顶尖的美食了,也就过年、祭祖等大事的时候能吃上两次。在这样几十年一遇的灾荒年景中,每天连一顿饭都吃不饱,居然能吃上这样的菜饭,简直就是梦幻。对它的期待,甚至一度压下了这些人对起兵造反和官府围剿的恐惧。 第二十二章 此教我先威众尔 “开饭了,轮流来,每人有肉一块,米饭管够!” 被典勇操练了半天的孙、李两家青壮,还没休息多久,就被派来维持秩序,在锅边大声吆喝了起来。过来帮厨的妇人和婆子,也从各家拿来了碗筷瓢盆,开始挨个发饭。 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人们,蜂拥围了上来。可孙田他们已经得了陈武的吩咐,看到有人想要抢,当面就是一棍子抽过去,然后叫他们排队一个个领。这样的规矩,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但陈武和典勇适时出现,两人手中提着的刀,让几个冲动的家伙立即头脑冷静了下来。 “慢着!” 就在已经有人领到饭、蹲在那里狼吞虎咽的时候,负责维护秩序的孙田突然大喝了一声,顿时惊动了附近的人。 被他叫住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瘦弱男子。 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这个曾经的农户看上去十分虚弱。靠着一口气撑着,面前又有喷香的食物,所以眼里还有渴望和光亮。此刻被孙田突然喝止,他脸上多了几分羞恼,问道:“为何叫我?” “你不能吃!”孙田打▽,量了他几眼,脸上浮现几分不屑,抡起手中棍子准备驱赶他。 “凭什么?其他人都有饭吃,为什么我不能吃?” 瘦弱男子闻言大急,挽起了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干一架的意思。 孙田冷哼一声,道:“这是我们长山镇的粮食,当然只有我们镇人能吃。你们这些甘定府来的流民,之前吃我们的还少吗?快滚开,这些粮食没你们的份!” “你!” 听说甘定府的人都没得吃,这下顿时捅破了天。不仅仅是瘦弱男子,附近其他的甘定府流民也急了,蜂拥围了上来。很快,这个消息插了翅膀一样传开,短短几分钟,围在附近等着吃饭的几千号人全都知道了。 “这……不太好吧?” 一些忠厚老实的人,脸上有些犹豫。但也有很多长山镇人本来没想到这点,被孙田一提醒,纷纷支持起来。 “甘定府的流民,滚回你们的老家!” “这些救命粮食是我们的,没你们的份!” “一群北蛮子!” 你一言、我一语,占了绝对数量优势的本地人顿时议论开了。 流落到这里的甘定府流民,虽说这些日子迁走了一些、也饿死了不少,但聚集在这里的仍旧有三四百号人。白天抄了男爵府的家后,他们本以为晚上有的吃了,激动憧憬了一整天。谁曾想,眼看着香喷喷的大米就在眼前,眼前这些可恶的长山本地人居然不让他们吃了! 这如何能忍? 平日里被排挤的甘定府流民,这一刻迅速抱团起来,一边同其他镇民对骂,一边跟孙田这边争吵起来。 “都是乡里乡亲,给俺们一条活路呗?” “白天造反,咱们甘定府的人也帮忙出力了,你们要讲道理啊!” “实在不行,俺们不要肉,光吃米饭也行。” 毕竟是人少,又住在别人屋檐下,甘定府的流民虽然不肯示弱,但也不得不降低条件。无论如何,至少要让他们吃饭。可早就得了吩咐的孙田,任凭这些甘定府的人怎么说,就是不肯松口,最后还有意无意的骂了一句“死不要脸的蛮子”。 这番话,顿时把甘定府的流民们激怒了。 一边是要吃饭,另外一边想省下四百人的粮食,以孙田这边为中心,足足围了千把人,形势几乎一触即发。虽说甘定府的流民只有本地人十分之一多,但能逃荒到这里的,大都是年纪轻身体结实的,被排挤后又只能抱团。他们几百号人围在一起,看上去倒也不容小视。 “你们在干什么!” 眼瞅着两边就要大打出手,典勇一声暴喝,如同天上的雷霆一般,顿时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最先领到饭、正蹲在地上大吃的少年,没有防备之下差点没被米饭噎死,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陈武和典勇来了……” “这两个杀神来了,大家快噤声。” 低低的骚动后,眼瞅着要厮打在一起的孙田和那个瘦弱男子忿忿松手,各自退开几步。 “你们在干什么?”看到没人说话,陈武又出声问了一句。 孙田看了周围人一眼,单手往胸前一锤,用下午现学的、很不标准的动作行了个帝国军礼,低头道:“回禀将军,这些甘定府的流民也想跟着吃饭,我没让,他们就想要打架。” “胡闹!” 陈武大怒,手直接搭到了刀柄之上,喝道:“既然是义军,就要有军中规矩,谁允许你们私下斗殴的,还只是因为一顿饭,看你们那点出息。” 声音远远传开,有人不以为然,但也有人被陈武的气势吓到,脸上多了几分畏惧。 “可是……” 孙田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并没有因为陈武几句话就退让:“不过是些北面下来的蛮子罢了,吃咱们的喝咱们的,也没见他们做什么事。将军真要是想干大事,还是得靠咱们长山人。一群流民,能干得了什么?” 这番话,深得不少长山镇人的心思,但那种打心眼里的瞧不起,也把甘定府南下的流民彻底激怒了。跟他对峙的那名瘦弱男子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鼓起,如果不是陈武和典勇在,只怕立即就会大打出手。 “闭嘴!” 看孙田胆敢忤逆自己,陈武脸色铁青,搭在刀柄上的手用力握住,霍然拔刀。 烧锅的火光照耀下,刀刃上杀机肆意,散发着令人冰冷的寒气。尤其是一想到白天这口刀就染了好几人的血,周围的人不管是长山镇人还是甘定府的流民,都忍不住露出敬畏,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将军息怒!” 看到陈武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典勇从他身后绕了出来,躬身道:“孙田只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忤逆将军。而且,所谓军规,将军在这之前也没告知吧?这是兵书上言的不教而诛,不可!” 看到形势不对,孙田也被吓坏了,脸色煞白,战栗道:“回将军,小人知错了。” 被典勇如此劝阻,陈武的脸色稍霁,将刀重新插回刀鞘中,道:“罢了,此事与我亦有关系。但即便如此,你等因为一些小事便私下斗殴,仍旧有不是之处。李牛、孙忠何在?将孙田拉下去,重责十军棍!” “卑职听令!” 早有两人从孙田旁边站出,依令行事,将耷拉着脑袋的孙田拖了下去。两人也不避讳人群,就在附近树下的石板上,一人按住,另外一人抡起小儿手臂粗细的木棍——其实就是衙役的水火棍,砰砰砰用力打了起来。 棍子下压时出现的呜呜劲风,还有孙田的惨叫,让附近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真的打啊……” “孙家的小子不是跟这陈武关系很好的吗?” “来真格的了!” 低低的议论声中,十军棍打完。孙田看上去脸色煞白,疼的直哼哼,但还是一手捂着屁股,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负责执行的李牛和孙忠两人也跟着赶了回来,拱手回复。 “哼,这十军棍,让你长长记性。” 陈武余怒未消,挥手让孙田退到一边,然后看向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瘦弱男子,道:“你的姓名?为何打架?” “小人名叫甘兴,是甘定府古左观人。” 瘦弱男子报上了来历,面对陈武的质问,他嗫嗫片刻,闷声道:“那个姓孙的小子不让我们吃饭。” 第二十三章 甘兴的投靠 “孙田他们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陈武看了甘兴一眼,叹息一声,似有无奈之意:“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白天的事,你应该也见了。我准备创建一支义军,带领众乡亲起兵讨伐不义。你是否愿意加入义军,共襄盛举?” 瘦弱男子犹豫片刻,目光在散发着腊肉香气的锅上扫过,又偷偷看了看目无表情、手按在刀把上的典勇,脸色变幻,片刻后一咬牙,拱手道:“我等愿意加入将军的义军!”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 其他甘定府过来的流民,在他的带头下,也纷纷站了出来,齐声道:“我等愿意加入将军的义军!” 白天的暴乱,甘定府的很多流民都跟着浑水摸鱼,但他们毕竟被视为外乡人,跟本地的长山镇民格格不入。现在有了这么一出,算是正式确立了名分。在这些人的大势裹挟之下,几乎所有的甘定府流民都或踊跃、或无所谓的表了态。 “既然你们都加入了义军,那大伙就是一家人。这些粮食,自然可以吃!” 陈武的话,让甘兴他们大喜。 7,自然,他的表态也让附近一些长山镇人感到不满,只是没人敢说出来。陈武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心中冷笑,但嘴上道:“然而,军规不可废。饭可以吃,但义军中擅自跟同僚斗殴,仍旧要受到惩罚。” “拉下去,十军棍!” 他对李牛和孙忠两人再度吩咐道。 看到两人不由分说赶来架住自己,甘兴脸上露出了惊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竟然没反抗,任由李牛和孙忠架走,然后结结实实的打了十棍。片刻后,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忍着痛对陈武躬了躬身。 这倒是个识趣的。 陈武暗暗点头,看了看一旁的孙田和眼前的甘兴,问道:“如此处置,你二人可服气?” “回将军,小人服气。” 孙田跟甘兴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 陈武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叮嘱几声后,跟典勇一起分开人群离开。只是,在这之前,围观的众人还只是畏惧两人的凶悍。这次立威之后,很多人看向陈武的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敬畏。一直到他跟典勇消失在视线中,这些镇民们才轰的一声议论开来。 “行了都别吵,继续放粮!” 孙田一边作势捂着屁股,一边中气十足的嚷嚷起来,不时示意身边人将敢坏规矩上来抢饭的乱棍打回。 人群中,李家的族老李东青从头看到了尾,神色复杂的发出一声叹息。 ……… 天色黑了下来。 镇子中央那边,几十口锅还在流水般的造饭。可不管做出多少,围在旁边、仿佛饿死鬼投胎的人们,都会争先恐后的抢着吃掉,生怕自己少吃一口就会吃亏,又或者陈武会突然下令限制他们的每天吃食。 显然,这些人也知道,今天应该是例外。之后不可能每顿都像今天这样,可以放开肚皮随便吃。 事实上,如果陈武不是另有打算,现在恐怕就已经计划供给了。但此刻,他只是在黑暗中跟典勇一起远远看着,两人都没有出声。 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在夜幕中总算让人感受到了几分凉意。 陈武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 孙田的伤药效果还不错,之前被衙役打破的口子已经结疤了。只不过白天忙了一整天,让他隐隐又感觉到有些疼痛。好在,也就开头的几天特别忙,等义军逐步走上正轨,应该会轻松很多……大概。见识过前世《神话》会长每天在线十六个小时的情景,他自己对这个安慰之词都没有信心。 “将军!” 就在他走神的片刻,有人迎面走了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声。 是孙田。 看到他过来,陈武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问道:“如何,还疼吗?” 孙田用力拍了拍被打的地方,道:“提前垫了一层,孙忠他们又提前叮嘱过。看似打的用力,但军棍落到身上已经收力不少,实际上没受什么伤。这也亏的是夏天,如果是冬天穿的多点,只怕连印子都不会留下。” “那就好。”陈武点点头,拍了拍这这位跟他身体前主人关系不错的好友,道:“今天辛苦你了,不过也是无奈之举,都是为了大计,别有什么委屈。” “将军放心!” 孙田脸上多了几分激动,道:“之前将军可是救我一命呢,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既如此,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好好做。” 陈武勉励了他几句,目送孙田离开。沉默了半响之后,典勇忽然开口道:“孙家生了个不错的小子。” 陈武沉默片刻,道:“我会努力不让他失望的。” 典勇没有回答,转而说起了晚上的行动:“人已经安排好了,关在镇东头一户孙家人的厢房里……什么人?出来!”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警惕的看向了黑暗中,脸色冷冽起来。 “典将军,陈将军,是我!” 大概是被典勇吓了一跳,那人踟蹰了片刻才走了过来。借助远处的火光,陈武和典勇搭眼一看,不由有些意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甘兴。 大概是久违的吃了顿饱饭缘故,他脸上的虚弱神色消去了不少。不过,孙忠给他的十军棍,力道可没有半点水分,以至于甘兴的走路姿势到现在还有些怪异,步子幅度不敢迈大,行动间很有些滑稽。 “你来有何事?” 陈武看了看典勇,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并非自己叫来,于是回过身出声询问。 “小人是来为将军分忧的。” 甘兴拱了拱手,低头道:“承蒙将军看中,让我们加入义军,又赏我们一口饭吃,愿为将军效力,以证明我们甘定府过来的人并不比长山镇的差——我此行并非只代表一人,而是很多甘定府弟兄的意思。” “哦?有如此志向,自然是好事。” 陈武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回去后,连夜选出五十人……”他停顿了一下,改口道:“不,选出八十人来。要身强力壮、敢战的,有会骑马或者善射的更好。明天记得把名单交给我,本将要从中选人组建步军。” 相比于足足有三千多的长山镇人,人数更少、又从外地逃荒过来的流民,用起来无疑更加可靠、顺手。考虑到这点,陈武才临时改变了主意,给了甘兴更多的名额。当然,这些人也不是全要用的,回头会让典勇做一个简单的考核,通过了才会被接纳。 他准备组建的两支大队,是义军未来一段时间内的主要战力,也是将来扩军的种子,必然要精益求精! “请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办。” 见陈武吩咐了任务,甘兴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初步得到了对方的信任,躬了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 送走了孙田和甘兴,接下来的时间再没有人过来打扰。 陈武跟典勇秘密商议了片刻,见镇中央的流水宴终于接近尾声,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开,这才再度现身。一边大声吩咐善后事宜,一边安排晚上的巡逻。诸项事情安排妥当后,两人就着特意给他俩留下的小半锅食物,又开了一坛从男爵府抄来的汾酒,喝得大醉而归。 很多还没睡的镇民,都看到了两人满身酒气、醉醺醺回家的一幕,不由面面相觑。 时间差不多到了凌晨三四点时分。 第二十四章 夜间大火 这个时候,整个长山镇早已是一片寂静。 闹腾了一个白天后,精疲力尽的人们早已经进入梦乡。哪怕因为造反而担惊受怕的人,这个时候也迷迷糊糊睡了。唯有守在镇中央粮棚里的人,还勉强保持着清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半夜下来,他们先后几次遇到了想来偷粮的人。只不过看到他们醒着,都很快掉头就走。几次之下,四个守夜人才抵御住了瞌睡的侵袭。 另外一边,负责看守捕快和男爵家人的那边,比粮棚这边更差。 十几名捕快和城防营的士兵,最后只活下了五个,而且都是遍体鳞伤。就算没人看着,被打成这样也休想逃走。男爵府家的人倒是稍好一些,但被捆住手脚,同样没法逃走。这种情况下,外面放哨的两个李家人根本没多想,不到午夜便歪倒在门口,呼噜声整天响。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 正是之前喝得醉醺醺的陈武和典勇,但此刻,两人眼里哪有半分醉意! “就在前面,我过去打晕两人。” 典勇悄悄说了一声,示意陈武在这稍等,↘,一个人翻进了院子。两个本就睡着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被典勇在脖颈上用力一按,便彻底陷入了昏迷。见状,他轻声推开门,轻车熟路的摸了进去。 一名受伤最轻的城防营士兵、还有男爵府的管事,被关在这外面的第一个厢房。 典勇亲自安排的看守,自然清楚两人的位置。此刻,大概是始终没睡着,男爵府管事居然感觉到了什么,挣开了眼睛。看到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边,这管事不由大吃了一惊。 然而,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早在关进来的时候,两人嘴里就被堵住了。更何况,典勇也不会给他喊出来的机会,箭步上前,将两人同样打晕。伪装了一下现场后,从里面推开门,一手提着一个走了出来。两人加起来足足三百多斤,典勇看上去居然没有丝毫吃力的感觉。 这份勇力,不得不让陈武佩服。 将人从关押处劫出来后,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陈武和典勇提着人,连夜来到了镇外的一处隐蔽树林中。这里已经被挖好了一个坑,刚好够埋他们。典勇没有手软,按陈武的意思在昏迷中捏死了城防营的士兵和管事,然后匆匆进行了填埋。 经过他的伪装后,陈武粗粗看上去,居然没发现任何异样。 做完这一切,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潜回了镇子中央,来到了粮棚附近。弓弩箭矢等都已就位,箭杆上还绑了浸了黑油的火棉。这样的天干物燥,又有如此处理过的引火物,粮食一旦烧起来,火势根本没法控制,顷刻间就会焚烧一切。 “真的要动手吗……” 看到粮棚下那足有两万多斤的粮食,典勇哪怕理解,心里仍旧有点不舍。 就算是为了逼迫这些镇民叛乱,也可以换其他的方式啊。比如将里面的粮食掉包,提前转运走,这样就算烧了也完全不心疼。 “必须要烧!” 夜色中,陈武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态度如同磐石一般坚定。 长山镇太小了,而且九成都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本地人,关键时刻绝对会抱起团互助。陈武现在几乎没有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手,威望也没树立起来,贸然掉包,很容易暴露痕迹。而且,他也不确定粮食是否真的会被全部烧光。万一被抢回来一些,里面又恰好是掉包的干草棉絮之类,那就糟糕了。 大业在前,这个风险,他冒不起! “也罢。” 陈武才是义军首领,见他坚持,典勇不再反对,抽出弓箭道:“我射人,你烧粮” 被安排头夜守粮棚的四人中,有两个镇子里的刺头。傍晚吃饭的时候,陈武和典勇就有暗中注意到,他俩在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并且挑唆其他人不要听陈武和典勇的。有一个可以合情合理除掉他们的机会,陈武自然不会放过。 “谁叫你们自己非要寻死呢……” 典勇看了看火把照耀下,那个尖嘴猴腮、倚着粮袋打盹的瘦猴,不由怜悯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拉到满月的弓弦。 利箭破空的呼啸声响起! 跟他这支箭矢一起射出的,还有陈武那支点燃了火棉的火箭。 典勇的箭矢由于更加轻快,最先射中了目标。瘦猴昏昏沉沉中听到一声低低的、迅速接近这边的利啸,还没睁开眼,就被一箭穿心,钉在了粮袋上。他身体颤抖一下,顷刻间失去了生机。 另外一边,陈武的火箭也射中了粮袋。 有助燃的黑油在,火焰迅速蔓延开来。这个时候,其他三人才从迷糊中惊醒过来,看到飞快蔓延的火焰,不由面色大变。 “走水了!” 三人一边喊,一边起身捡起附近的破铜锣,死命的敲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又有箭矢射了过来。 不足十秒时间,两个看守粮棚的人相继被射杀! 剩下两人看到同伴中箭倒下,不由惊呆了。拿铜锣的那人更是被吓尿了裤子,手里的铜锣咚的一声落到地上,好大一会才意识到有人在暗处射杀。 “你们这些长山镇的贱民,居然敢造反。老爷我这就烧了你们粮食回去报官,等着天兵来围剿吧!一个都别想逃,官府发下海捕公文,全部抄家灭族!”暗处的陈武,压低了嗓子,模仿着男爵家管事的声音大喊出来。随后,生怕火烧的不够,两人又各射了两轮火箭,确保整个粮棚连带两百多石粮食都陷入火海,这才一溜烟的消失了。 先前的铜锣声,再加上陈武的大喝,惊醒了不少人。 很快,有附近的长山镇民匆匆穿衣赶了过来。看到被视为命根子的粮食居然被烧了,这些人仿佛看到了天塌地陷、世界末日到来。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快救火”,剩下的人才多少回过神,急匆匆的开始救火。 之前被抛下的破铜锣,也被人捡了起来,飞跑着挨家挨户的敲了起来。 “走水了!” “粮棚被烧,大家快来救火!” 这边的动静,不可避免的惊醒了镇东头那边。负责看押俘虏的人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眼前大开的房门和失踪的男爵府管事,不由大惊失色,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跟这边救火的人接了头。 两边换了消息,联系到先前那声大喊,这些人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男爵家的管家和城防营的士兵,居然设法解开了紧束的绳索,连夜逃跑了。而且在逃离前,还不知从哪偷到了弓箭,射杀了看粮的守卫,并且放火烧了粮! “哎呦呦,这可如何是好……” 赶过来的人,面对接连发生的大事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片刻,眼看着火一时半会扑不灭,孙家的家主孙寿终于想到了名义上的那两位义军统领,于是赶紧派人去典家老宅请人。 “典将军在吗?有大事发生了!” “不好了陈将军,快快开门!” 被打发来报信的几人,接连敲门,始终没有回应,不由大急。无奈之下,几人争议几句,大着胆子翻进了典家的院子。进了后院的卧房后,他们才发现陈武和典勇仍旧没有醒酒,一个躺在床边上,另外一个索性趴在地上,屋子里依旧酒气熏人。 “哎呦!” 报信的孙家人急的连连跳脚,连推带喊,总算是把两人从宿醉中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 “竟有此事?” 听到了报信者的转述,陈武和典勇不由大惊,酒意也被吓醒了,急匆匆的用冷水洗了把脸,冒着夜色赶了过来。 然而,两人只看到了火势冲天! 第二十五章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 浇了黑油的火箭,掉进茅草和梧桐木搭的粮棚,以及大袋的粮食,烧起来简直无解。再加上天大旱,镇子中央的几口井因为太浅,已经无水可用。想要打水救火,必须要到镇北的新井。这一来一回,火势已然失控。 闻讯赶来的镇民,连十米内都无法靠近,只能傻愣愣的看着。 这时候,陈武和典勇才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然而,面对冲天的火势,又惊又怒的两人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组织人打水灭火,一边拆除附近的房屋,防止火焰蔓延。随后,陈武还假惺惺的派了一队人,由李子时亲自带领,连夜追出了七八里地。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等火焰将这里烧成一片白地,被惊慌失措的镇民们扑灭时,两百多石的粮食,已经半点也不剩了。很多人甚至不顾余火未熄,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用木叉和锄头在灰烬中巴拉。可惜,没有一粒粮食可吃,反倒翻出了一具被烧白的尸体残骸。 那是最先被典勇射杀、钉在粮袋上的人。 “怎么会这样……” “老天不给活路啊!” c, 缴获大批粮食后,好不容易振奋起来、以为看到了度过灾荒的希望,谁想一夜之间,粮食全部烧成白灰。很多人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不由掩面痛哭。这悲戚带着强大的传染性,顷刻间感染了几乎所有赶来的人。随着天色发白,派出去追杀的李子时失望的返回,给聚拢在镇中央的镇民带回来一个更加恶劣的消息。 他们没能追回逃走的男爵府管事和城防营士兵!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这些镇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和切身的危机。 在这之前,这些参与暴乱的镇民虽然知道帝国必然会来围剿,但总觉得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出去。等上面的官老爷们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又调兵下来平叛,说不定一个月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总有办法。但仅仅一天,消息就被人带回了沂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惶恐和大难临头。 尤其是,男爵府管事逃走前喊的那些话,在他们耳边一遍遍回放:调兵平叛、满门抄斩…… “要不,请典将军带人,骑马再度追一下?” 李家的族老颤颤巍巍,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朝典勇发出了恳求。 “来不及了。” 跟在陈武后面的典勇停下脚步,叹气道:“男爵府管事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有他带路,两人肯定是抄小路返回的沂城。我就算骑马追上去,多半也跟李子时一样空手而归。” “这可如何是好?” 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李东青神色慌乱起来,紧盯着陈武,希望他能赶紧拿个主意出来。不只是这位族老,其他参与暴乱的长山镇人和甘定府的流民,也都朝这边看来,隐隐约约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到了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终于把陈武当成领袖来看了。 早有准备的陈武,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诸位乡亲,官府的人烧了咱们的粮食,是铁了心要咱们死了。现在消息走漏,帝国大军不日将至。若还有人抱有侥幸,下场必然是被抄家灭族。为今之计,唯有立即起事造反了——只有打倒沂城官府,大家才能有一条活路。” 陈武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朝镇子东头走去,并示意众人跟上他的脚步。 有典勇跟在身边,孙田、李子时他们簇拥,其他骤逢大变、渴望有一个主心骨的镇民们便下意识的跟了过来。一路急行后,他们来到了镇东头的空地上。由于昨天的变故,祈雨****的道场还在,而且幸运的没受多少破坏。 相比于昨天的****,这会跟过来的人数要稍少一些。 一些上了年纪的还没起床,也有些人见粮食被烧,趁天明前的短暂混乱逃走了。可就算这样,总人数仍旧在三千五百以上。 在他们的注视中,陈武以坚毅的脚步登上了法坛。 一天之前,站在这里的还是祈雨****的虚云道长、以及下来收税的典吏。现在,典吏已然在混乱中被打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祖上八辈都是贫民、但却有了一个异世界玩家灵魂的青年。 “肃静!” 站在陈武稍后的典勇大喝一声,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帝国》中,陈武经历过远比这宏大的场面。再加上早有准备,倒也并不显得慌张。他整肃神情,环视了忐忑不安的人群,命人燃起昨日熄灭的香烛。默然片刻,他慷慨陈词,历数了沂城官府的残暴,彻底唤起了这些镇民的愤怒。见火候足够,这才宣布创立太平义军,并诵念了连夜准备好的、改自异世界文章的《太平义军讨乾元檄文》。 “夫治乱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值圣明。自乾元开国三百余年,帝失其德,官府残暴,鱼肉百姓,以致获罪上天,故天降灾祸以示警……今长山镇人陈武自立为天公将军,创太平义军。当整戎兵马,陈兵待发,以挽将倾,并匡社稷。乾河带地,明余旦旦之言;皎日丽天,知我勤勤之意……” 以这太平郡为名,创建太平义军! 陈武自立天公将军、典勇为地公将军,起兵攻伐乾元。誓要创建一个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太平的太平天国! 前面的檄文,很多人听的半懂不懂,但却莫名感觉到了愤慨和激昂——还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但后面的口号,对这些贫苦的农民就太有吸引力了。他们辛劳一年,为的不就是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的生活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地上的天国…… 一边是帝国大军不日将至,平定叛乱、擒拿暴民;另外一边是参加义军,起兵造反! 两条路摆在这些人的面前,前者悲苦而又令人绝望,但或许可以勉强活下去;后者充满了杀机和荆棘,但尽头却有着希望。 就在大多数人还在犹豫的时候,甘兴已经带着几十人冲了出来。 “我等愿意追随将军,起兵造反!”他振臂高声大喊,声音甚至传到了镇子中央。 有他带头,后面的甘定府流民跟着高呼了出来。 “太平军万岁!” “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 不造反的话,长山镇的人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可这些甘定府逃荒来的人,若是不跟着陈武,只怕一百个要有九十九个饿死在这异乡。在甘兴昨夜的串联下,这些人把握住了机会,成为第一批响应的人。 见状,孙田、李子时、孙忠他们也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 “我等也愿意加入太平义军!”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岁在今日,天下大吉!” 有了这么多人响应,陈武起事的大局已定。那两万多斤被连夜烧掉的粮食,还有男爵府管事扬言要将他们抄家灭族的威胁,成了压倒长山镇人的最后一根稻草。绝望和激愤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太平义军。 到了这个地步,大势裹挟,就算有人想不加也不行了。 陈武深知趁热打铁的重要,对典勇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片刻后带了一队人,将昨天抓捕的城防营士兵、捕快、男爵府的人,一共十多个活口,全部押到了****道场的空地前。一夜过后,这些遍体鳞伤的人又饿又怕,不知道这些反贼想拿他们怎么样,也不敢反抗,只能胆战心惊的任由身后的人将他们按倒在地上。 第二十六章 军规和三斩条令 “陈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不只是那些被押过来的人,聚在这里的几千镇民,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太平义军了,对陈武将这些人拉来的举动也不清楚。有人暗暗猜测,或许要当众杀这些人祭师——沂城里的说书人都是这么讲的。 他们猜对了一半。 陈武的确是要杀了这十多人,但并不是为了祭师。 “昨夜有官兵逃跑,又夜袭烧了粮棚,这让本将极为愤怒。看守将士大意之下,让被束者逃走,这还情有可原。但对方居然能在仓促间设法弄到火箭,烧了粮棚,就是绝不可能了。除非,咱们镇子里有奸细想勾结官府,害死大家!” 说到这里,陈武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反应。 听到“奸细”二字,围观的人轰然。有些人则是恍然,显然也觉得火烧的有些奇怪;大部分人则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愤怒。若是没有人偷偷放跑官兵,粮棚里的两万多斤粮食又怎么会被烧掉? 这分明要把大家全害死啊!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三千多名义军士兵全都愤怒吼了起来,要求¤↗,陈武严厉查察。甚至有激进的人喊了出来,要一报还一报,将那个私自放人又提供了火箭的奸细抓出来,当众放火烧死! 看到义军群情激奋,陈武心中十分满意。 他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放出了真正让这些人死心的绝户计:“我也痛恨那个勾结官府、烧了大家粮食的奸细,但我更愿意相信咱们义军中的兄弟都是好汉。为了查出这个奸细,也为了证明各自清白,请大家挨个上前,每人给这些给官府办事的狗官差一刀。但凡照做的,都是我太平义军的弟兄。可谁要是不肯做……” 陈武停顿了一下,冷笑一声,杀机凛然的道:“那不用怀疑,必然是放跑官差、烧毁粮棚的奸贼,就不要怪本将不客气了。” 他对典勇挥了挥手。 后者点了点头,抽出刀来捧在手上,站到了待斩的九人面前,面无表情的道:“我太平义军今日初立,暂定军规有八禁三斩:一禁训练懈怠、偷奸耍滑,违者领军棍十;二禁同僚相残、聚众斗殴,违者领军棍十;三禁……另有三斩:其一,不听将令指挥者,斩;其二,作战不力、畏战逃跑者,斩;其三,勾结外贼、泄露军机者,斩。” 每一个斩字从典勇嘴里说出,都让下面的义军士兵通体生寒。全部的十一条报完后,典勇右拳扣胸,朝陈武做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重新退了回去。 “地公将军典勇念的军规,你们都已经听到。”陈武看着骚动不已的义军士兵,皱了皱眉,示意孙田他们镇压动静,随后继续道:“此次验证,从本将和典将军开始,其下每个人都要做。谁要不肯,以三斩的‘勾结外贼、泄露军机’罪论处,定斩不饶!” 这样说着,他一步跨了下来,随意选了个被堵住嘴、但已然脸色惨白、不停挣扎的人,抽刀狠狠插了进去。 因为还有几千人等着,陈武刻意选了不致命的地方。可饶是这样,那个被捆住手脚、又被人压在地上的城防营士兵,仍旧疼的抽搐起来。剧痛之下,这个昨日被打的重伤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开来,嘴里堵的破布也吐出,大骂道:“你们这些该被满门抄斩的反贼,居然敢……呜!” 他只来得及喊出了一句话,就被陈武用刀拍翻在地上。 负责压着他的那个李家人脸色有些发白,但面对陈武的严厉眼神,他又有些畏惧和羞愧,赶紧拿出全力,将这个城防营士兵重新压住。 “我来。” 看到陈武收刀,典勇也跳了下来,选了钱家男爵的小儿子,对着他胳膊就是一刀。 然后依次是孙田、甘兴、李子时等人。 这百十号义军交完了投名状后,十多人身下已经血流成河,只有两人还残留了一口气。这血腥的一幕,让陈武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他强行压下了不适,面不改色的看向了剩下的长山镇百姓。 被陈武目光扫到,这些人一个个脸色煞白。一些抱着侥幸心理、压根就没打算真个造反的人,终于意识到拖不下去了。谁都清楚,这一刀砍出去容易,想要从贼军这条船上下来就再不可能了。片刻后,不知道谁先叫了一声,竟然冲出人群想要逃走。 “好胆!” 陈武冷笑一声,现在才想跑,晚了! 典勇早已令人牵了青骢马过来,见状翻身上马,打马追了过去,百步之外搭弓射箭,一气呵成。逃走的那人身体猛的往前一扑,踉跄摇晃两下,气绝身亡。 有这个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面,其他人再也不敢说什么。被甘兴他们逼着,一个个走了上来,拿起刀在尸体上戳出个窟窿。有些人做完这些后直接崩溃,蹲在地上大哭;也有人仿佛丢了魂,呆呆傻傻的转了回去;更有一些妇人握着刀,比划了几下,始终不敢下手。 铁了心跟陈武干的甘兴不管不顾,上前捉着她们手往尸体上一按,随后就推开叫其他人来。 反正只是这么个仪式,只要人上来转了这么一圈,一切就不同了。且不说在其他人眼中,他们手上已经沾血,就说这些义军自己的心中,也开始逐渐接受这个新的身份。 眼看着一个个人走了上来,将那十几具尸体砍的血肉模糊,牵马守在旁边的典勇不由佩服道:“天公将军好手段!这么一来,这些人只怕要铁了心跟你造反了。” 陈武默默看着没有回话,但心里不免有些自得。 昨天所谓的起义造反,不过是煽动之下的热血,劲头一过就会消散。但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出,太平义军算是有了一个雏形。很多昨天没办法做的事,今天已经可以进行了。眼瞅着绝大多数义军都完成了这个投名状,陈武不等后续的人结束,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是时候真正将义军的框架搭建起来了。 “甘兴,你带上昨晚找好的人,持我的命令,同孙忠一起强征各家剩余的粮食、牲畜,收归义军所有。从今日起,所有的伙食由义军平均发放。如有抗拒,直接以勾结外贼的罪名斩之。” “孙田,李牛,你们带人,在义军中先行征召五百人,成立太平军的义勇营。这五百人中,最后只会留下两百精锐。告诉应征的,但凡能通过最后审核,他们每日可以吃三顿伙食,定量也会增加。将来攻下城池,这些人还会有额外赏赐。” “统计会骑马和善射者,成立马队和步弓营。这些人的待遇,参考步军的待遇再加三成。” “所有老弱和女人,统一编入女营。若有愿意上战场者也可单独编组,待遇跟义勇营的看齐。” “收集各家生铁和农具,请镇上的铁匠升炉打铁,锻造兵器!” “典将军,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带人将之前夺自黑巾贼的那批马、羊和兵器寻回。” ……… 一条条命令,分门别类的发了下去,被迅速执行起来。 如果是今天之前,想要这些义军依令照做,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激起猛烈的反抗。但有了今天的威慑,大部分人都不在抗拒,木然选择了听令执行。甘兴那边的征粮,虽说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在甘兴果断下手杀一人后,之后的粮食和牲口被顺利收拢,归进了义军的粮库。 这件事,非得甘兴这个外地人来办不可。 不然的话,若是让孙田他们出面,面对几千乡亲的软磨硬缠,他十有八九得退让。那样一来,征粮就成了一句空话。 第二十七章 马队和兵器 有甘兴亲自带人,陈武收拢到了比想象中要多的粮食。 男爵府的两百多石粮食虽然被烧成灰,但太平郡的灾荒总算还没到饿殍千里、易子相食的地步。长山镇的人,家里或多或少还有一点点余量。再加上一些富户的存粮,最后硬生生抄没了七八千斤的粮食出来,其他的还有各种干货。 在陈武的要求下,镇上的乡绅,以及孙、李两个大姓,也不情不愿的各从祠堂里运出了近千斤粮食,那是他们家族仅存的一点族产。 就这,肯定还是被私藏了不少的结果。 陈武知道这点,但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可能真的把这些义军逼到死。 好在,有上万斤的粮食摆在明面前,已经够支撑义军动起来的了。长山镇的人虽然多,但一半是老幼和女人,饭量连青壮的一半都不到。何况,他们对义军帮助不大,被陈武进一步压低了伙食标准。这样一来,每天支出的粮食被限制到了可以承受的地步。 有限的粮食,必然要用在刀刃上。 两天时间,就在这样的紧张筹备中过去了。 典勇那边没☆,有出意外,顺利的将藏在外面、劫自黑巾贼的战利品带回。算上从男爵府中抄获的,义军一共有了二十一匹马。只不过,这二十一匹马中,能称得上合格战马的一匹也没有。不仅如此,其中甚至还有好几匹年迈不堪大用的老马,以及受伤只能宰杀了吃肉的。 虽说这样一来,等于多了不少肉食,缓解了义勇营士兵对营养的需求。可能够用来组建马队的,只剩下了十六匹马。 然而,陈武很快发现,更加令他烦心的还在后面。 找遍整个义军,足足三千多人,会骑马的仅仅只有十一个。其中还有好几个骑术不精,让人忍不住担心会坠马摔伤的。剩下的骑手中,水平最好的也没办法跟陈武比,更不用说典勇这个级别能骑战的。 结果就是,马比骑手还多! 典勇对此也很无奈,只能先挑挑拣拣,拉了一支十一人的马队,自己抽空慢慢教。至于什么骑射、马战之类的先抛下,能打探消息、跑起来不至于坠马就算合格了。等将来义军规模起来,再慢慢扩充。 ……… 搞定了马队,兵器的问题紧接着摆到了典勇的面前。 想要造反,没有甲也就罢了,但武器是一定要有的。之前袭击黑巾贼、前天暴乱打死了典吏带的人、抄了男爵府,各弄到了一批武器。算上典勇自家私藏的,各色刀剑铁尺之类,加起来约有五六十把。别说给义勇营的人手一把了,就算只装备即将选出的两支步军大队,都远远不够。 为此,陈武跟典勇不得不请镇上的王铁匠,帮忙开炉炼铁。 炼铁需要铁矿和煤炭,后者长山镇附近就有个露天的小煤矿,虽说储量很小,但总归还能弄到。上好的铁矿石,陈武就无能为力了,只能将各家的农具、菜刀之类拿来,融了重新锻造。 这些极其劣质的铁制品,造出的刀剑只怕根本没法用。而且,只会打锄头镰刀之类的王铁匠,也没那个本事打造刀剑。无奈之下,陈武只能借鉴玩家的经验,退而求其次,让王铁匠锻造长矛。 准备的说,是长矛的矛头! 相比于刀剑,长矛的矛头造起来更容易,对材料的要求也更低。更重要的是,它省铁! 打造一把刀剑的铁,足以造好几把矛头。至于给这些矛头装的白蜡木杆,这个长山镇并不缺。几个木匠伙同打下手的徒弟,忙乎了一天,就伐出了几十把凑合用的木杆枪身。 当天的下午,典勇手中就拿到了第一把样品。 跟帝国重步兵的制式装备比起来,这长矛不管是重量、质量还是做工,都显得惨不忍睹。典勇在手里掂量片刻,用了五成力气对着门口的树桩连刺了六七下,那仓促打造的矛头就从中断开,半截嵌入了树中。 见状,典勇不由摇了摇头:“太脆,根本没法用。” 这质量,要是放到帝国军中,只怕所有负责监造的官员和匠人都会被斩首示众,家眷流放充军! “能刺个六七下,已经不错了。”陈武心中早有预料,所以期望并不高,甚至还比较乐观:“说不定,真打起来矛头还没断,步军已经先把枪杆弄断了。” 长矛虽然廉价,战术动作也很简单,但仍旧是非常讲究技术的。角度不对、或者过于用力的话,很容易就把枪杆弄断了。尤其他们赶制的匆忙,质量就更加没保障了。所以,陈武对这些武器的要求是能凑合用几次就行,再烂也能刺死一个人,比空手强! 他也没指望用这批人去对付帝国的正规军。 “按照现在的进度,到咱们起兵,一共能赶造出多少?”试用之后,陈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锻造武器这事,陈武只负责定下了基调。真正开始造后,就是典勇在负责了。这几天来,典勇也是非常忙。又要负责整训甘兴他们征调的五百多名义勇营,又要训练仅有的一队马队,还有协调武器锻造。若不是他对这些军务十分了解,身体又够强壮,换个人还真做不了。然而,典勇不仅做好了,而且还安排的颇有章法。被陈武问道,他只略一思索,便报出了一个数字:“约莫能出六七十杆……”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这么少?” 陈武皱了皱眉,长矛的矛头可是技术含量最低、也最容易打造的了。 对此,典勇也很为难,解释道:“可堪一用的铁匠就王铁匠一个,其他人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这些回炉重融后的铁质量太差,杂质太多,以至于造出的矛头合格率很低。能做出这么多,已经是拼命了,除非将军肯延迟起兵时间。” “不可!” 陈武毫不犹豫,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现在几千义军皆以为消息已经走漏,沂城官府已经得到了消息,但陈武知道,由于封锁及时,沂城官府应该还不知道。而且,帝国承平三百年下来,行政效率也低缓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可再怎么迟缓,官府意识到出问题也不会超过一周。等遣人调查、摸清情况、商议应对,差不多还能有一周。 也就是说,半个月的时间,基本是极限了。 出于稳住事态、保住自己乌纱帽的想法,在事态扩大到一定程度前,沂城的县令或许不会上报消息,但他肯定会调军、征召民团做平叛准备,并且有可能关闭城门。 陈武真正怕的,正是这个! 沂城虽然是人口几万的小城,但好歹也有一道真正的城墙。对毫无攻城手段的义军来说,一旦城门关闭,短时间想要攻下将变成不可能。一旦拖的久了,别说其他方向的地方部队,单说粮食的压力,就足以让义军自己崩溃。 毕竟,陈武为了逼义军下决心,自己把粮食烧了。 为了不至于走漏消息、闹出反叛前就先把自己饿死了的笑话,陈武起兵的时间只能是越快越好,拖不得! 哪怕武器装备没有到位,也没有关系。毕竟相比于主动的他们,沂城本身更加没有防备,拥有的力量也极其有限。城防营两个大队,仓促间最多能集中几十人。衙役和捕快们本来倒是一股力量,只可惜在长山镇这边损失惨重。剩下的地方民团,不经过提前的征调和集结,也不可能自己跳出来跟义军作对。 只要兵贵神速,趁沂城上下没有警惕前攻进去,陈武就赢了! 第二十八章 斩木为兵,揭竿为旗 进攻沂城的计划,未必有多浅显,但也绝对说不上高深。典勇熟读兵书,自然知道兵贵神速和出其不意的重要性,所以推迟起兵之说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认真。 但是,武器数量的缺口,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算按最好的情况估计,打造出六七十杆长矛,再加上五六十把刀剑铁尺之类,也远不足以将两个步军大队武装。 陈武为难了片刻后,只能上了一个古老的笨办法。 削制竹枪! 古代的兵书中记载,有一句话叫“斩木为兵揭竿为旗”,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而长山镇附近出产的毛竹,坚硬而又不失韧性,削尖之后更胜木兵,绝对可以用来杀人。在没有更好武器的情况下,用竹枪来做替代品,已经是眼下能行的最好办法了。反正这种兵器也不指望有什么战力,讲究的就是一个人多。 十几杆竹枪顶着一个人刺过去,总归能刺死。 若是歹毒些的,还可以在竹枪尖上浸入粪水。只要戳破皮肤一点,就能溃烂中毒,在缺医少药的灾荒年基本必死。 如果不是义军达到一定规←,模,围城进攻的话,暂时还用不到这招。因此,陈武也没让手下人多此一举,而是直接安排人监造削制竹枪。除了实在没什么战力的老人,就算半大小孩和女人,也务必要做到人手一根! 真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人也要被推上战场,能多消耗官军一点体力就算够本。 看上去很残酷,可《帝国》中的npc起义,比这更加残酷和凄惨的比比皆是。陈武这些招数,一半是历史学的,另外一半就是来自《帝国》十三年经历的耳濡目染。 把长矛和竹枪的事情也议定后,起兵最重要的部分已经搞定,算是解决了陈武一个大心事。不过,需要他关注的事情仍旧有很多。 比如盔甲和弓箭! 有甲的士兵,跟无甲的士兵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只是多一层皮甲,士兵在战阵中的生存力和战斗力都会大幅提升。装备了盾牌、铁甲和加长铁矛的重步兵,辅以步弓营,甚至可以凭方阵硬抗骑兵的冲锋。这种军国利器,整个长山镇也没有一件。 但幸运的是,典吏带下来的那队城防营士兵,给陈武送了大礼。 为了充门面,典吏临来前带人特地去武备库里弄了一套新的衣甲旗帜。这可是帝国轻步兵的制式皮甲,用上好的生牛皮鞣制而成,可以抵挡普通刀剑的劈砍。就算一些孔武有力的劲卒,兵器在破开牛皮后多半也没了致命的能力。虽说在暴民们的围攻下有所破损,但稍加修补后,仍旧有八套可以使用。 这可是冲锋陷阵的好东西! 陈武跟典勇各自选了一套近乎完好的,剩下的六套则被赐给了孙田、李子时、甘兴等听话的头目。得了这身皮甲,腰里再系上捕快们的腰刀,孙田等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英武气息,做起事来不由愈发用心了。 至于弓箭,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陈武手头的数量比甲胄还要少。 下来的城防营,根本就没带这玩意。就连男爵府上,也只有几张猎弓,那还是男爵为了赶时髦、进山狩猎配置的。真正的战弓,只有典勇家里用。他自己的那张二石硬弓,另外还是陈武用的那把制式步弓。其他的猎户手里倒是还有七八张猎弓,但那个是用来射山鸡和兔子的,无论威力还是准头都大有不如,只能用来凑数。 就算这样,陈武还是将这些猎户单独抽了出来,由自己和典勇指挥,成立了一个步弓营——说是营,其实连一个队都不满,只能跟马队一样等日后慢慢扩充。 将这些也都安排好后,已经是义军创立四天之后的事了。 在陈武的督促指挥下,义军已经初步走上了一个正规。在典勇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堪称神速的速度。一应事宜和问题,陈武似乎都曾考虑过,并且总能很快给出办法。再加上典勇自己对军务兵法的熟悉,两人联手,才竭力做到了这点。可就算他们已经尽力,太平义军仍旧不可避免的迎来了难题。 粮食不够了! 而且,长山镇的异常,也已隐隐被附近的村落发现。 “这就要起兵了吗……” 看着一条条汇总来的消息,陈武心里有些没底。坐了片刻后,起身来到了镇东头的空地前。先前的祈雨法事道场已经被拆除,现在变成了义军的临时校场。之前发檄文、杀人流的血迹也已被掩埋,但缝隙处依稀可以看到斑驳的暗红色血块。 这里,典勇正带着甘兴、孙田,操练义军的步军。 几天前征招的五百余名义勇营,已经开始了简单的训练。其中最精锐的两百人,也已经单独抽调出来,组成了第一、二步军大队。此刻,这些人正拿着赶制的长矛、还没的则用差不多大小的竹枪代替,排着散乱的阵线,不停的做刺杀训练。其他的三百名义勇营也在训练,但要求更低了一些,只有简单的枪术基础,以及如何造营盘、设置简易拒马等内容。 “进、进、进、刺!” 典勇提着军棍,一边在阵列边上逡巡,一边大声喊着操令。 这些步军用的操典,是陈武跟典勇商量后决定的,来自帝国步军一种最基础的战术。简单的说,就是往前三步走,然后举矛刺杀。每三轮后,重新停下整队。本来,这个过程还需要用鼓点和令旗校准各部、统一指挥,但现在义军连队列都不成样子,实在玩不了那么高级的,只能做最基础的训练。 这时,看到陈武过来,典勇示意孙田继续替自己喊,快步走了过来。 “天公将军!” 他右拳扣胸,双脚并拢,敬了军礼。 “训练的如何了?”陈武看着散乱的阵线,还有参差不齐的出枪动作,低声问了出来。曾经来自游戏中超级公会的他,心里自然有一个评定的依据,这样问不无考校典勇的意味在里面。 “差得远了。” 典勇摇了摇头,并无讳忌的直言道:“仓促训练几天,能让他们勉强知道阵列,已经非常勉强了。欺负一下普通人还行,碰上帝国的军队,哪怕是地方上的二线部队,都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冲散。” “我也这么觉得。”陈武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道:“但是,咱们没有更多时间了。” 典勇尽管有所预料,闻言还是一怔,道:“将军已经决定了吗?” “明日,起兵!”陈武下定了决心,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目标:“直指沂城,然后辗转临县和鹿山。若一切顺利,至少可以吸纳五万以上流民,最后围攻隆山府!” 隆山府共有三县之地,分别是长山镇所在的沂城,以及相邻的鹿山和临县。将这品字形的三地拿下后,被夹在中间的府城隆山就成了一片孤地。这可是有人口八万的大城,若是能将它拿下,就等于掌握了太平郡四分之一的地盘,义军的声势将会大振。 这几年来,帝国各地的起义此起彼伏,但能攻占一府之地的屈指可数。很多都是刚打出旗帜,旋即就被县衙派兵镇杀。 “如无意外,当能成功。” 典勇很佩服陈武的眼光,不过他也知道,按这个计划,打下隆山府应该不成问题。真正难的,是攻占了隆山府之后。府城一丢,这边的起义就再也瞒不住了,必然会上报中枢。到时候一纸令下,太平郡的总督必然会调派大军平叛。多了不说,只要武安城内的一个地方警备旅团,四千人的步军,就足以扑灭十万流民义军!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开始。 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将军,心里是否已经考虑到了将来之事? 他看了看陈武,却发现陈武脸上并无忧虑,而是一边思索,一边自语道:“要起兵,还有一事需要准备。” 第二十九章 将军事皆成 检阅步军的第二天,按历法上所言是一个黄道吉日。 诸事皆宜! 从暂住的典家老宅里走出来时,陈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黄历:大陆历671年8月11日,《帝国》中,这一天似乎还是西川郡特有的新酒节。 由于昨天晚上提前通知了出去,此刻三千五百多名义军已经到了临时的校场上集合。普通的义勇营士兵每人带了一把竹枪,松松垮垮的站在外围。最中央的,是两百名列队相对整齐的义军步军。其中一半人,已经拿到了赶制的长矛或是刀剑。在孙田、甘兴他们的弹压下,两百人鸦雀无声。身上的气息,隐约让周围的义军们感到陌生。 片刻后,陈武和典勇正装赶来。 作为义军主将,陈武今天刻意装扮一番,披甲带刀,身后还镶了褐色披风,英武不凡。他身后一步的地公将军典勇更不用说,整个人骁勇彪悍,再加上沉稳的神色,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大将之风。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义军或是得到消息、或是尚未知晓的,都隐隐感觉到,只怕今日就要起兵了。 有些人心中茫然,有些7,人怯懦畏惧,也有部分人则是心中振奋。 之前成立义军、发檄文讨伐乾元的时候,该说的已经说了。故陈武今日也没多废话,只告知众人今日起兵,命令前队先行、其他义军收拾行装准备出发。随后,他朝下面候着的李子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人上前。 附近的义军,都有些不解。但很快,他们就发出了惊呼声,低低议论起来。 虚云道长、连同他的弟子,被李子时半是护送、半是挟持的扶了上来。 虚云现在很后悔,真的。 之前来长山镇这个活,他是不想接的。一来路途遥远,二来是因为大旱三月,根本看不到下雨的迹象。就算办了祈雨****,多半也是无益,对他名声有损。不过,冲着长山镇人给的丰厚车马费,他一咬牙还是来了。 结果,这个决定让他差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才刚开始没一刻钟,官府的人就赶来,将他撵下了台。当时,虚云还一度心中暗喜,以为有了应付长山镇人的借口。谁能想到,仅仅片刻之后,那些心里蒙了猪油的官差就把长山镇的这些刁民们逼反了! 如果虚云道长现在还坐在隆山府的小凉山上,他才懒得管这些暴民死活呢。可问题是,暴乱结束的当时,他就被人拦住扣下了,一直软禁到现在。 虽说吃喝一直没短少,担惊受怕总归是少不了的。 就在昨天,通过给他送饭的人,虚云的弟子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这些乱民成立了什么义军,第二天要起兵造反了。听到这个消息,虚云不由心中一喜。这些人一旦起兵,用不着他,自己多半就能获得自由,然后立即逃离这里。 因为这事,虚云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一直到今天早晨,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才发现真正的祸事来了。 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来了这个破地方呢! 虚云心里抱怨着,两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每挪一步都困难无比。但在李子时和周围几个青壮反贼的挟制下,他又不敢表现出什么异常。只能任由这些人将自己挟持到校场中央的将台上。忍着惊慌,打了个稽首,朝陈武和典勇见礼。 “虚云道长不必多礼,待会的占卜,还要多劳驾你。” 陈武大有深意的说着,同时作势伸手扶他。见虚云有些畏首畏尾的让开身,不敢拿大,这才点点头,转身对周围的义军道:“诸位,虚云道长道法精深,隆山府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之前的祈雨****,就是虚云道长主持,只可惜被狗官搅乱了,反而得罪了上天。今日,本将想请虚云道长为义军卜卦。若为吉签,则我义军必将得上天庇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番举动,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居然是龙虎道的虚云道长!” “没想到这位道长还在,这下好了。” “我听说,虚云道长精通易数和占卜,十分灵验。不知道今日占卜如何?” 众多义军议论纷纷,陈武也难得没去呵斥,一边叫人将卦桌签筒龟甲古钱之类搬上将台,一边对面色隐隐发白的虚云道长道:“道长,请吧。不管结果如何,事后我等都必有酬劳。” 该天煞的反贼,谁敢要你的酬劳? 虚云道长心里咒骂着陈武,但看着周围的义军士兵,实在不敢说个不字。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燃起信香,在卦桌前坐下,对着熟悉的物件摆弄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几千名义军士兵立即踮起脚跟,翘首朝将台上看去。 一番装腔作势后,虚云拿起了签筒,熟稔的晃动起来。里面的小机关,配合独门的手法,可以保证摇出任何一根他想要的竹签。不知道多少次替隆山府的贵人们卜卦的他,做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但今天,这签筒却像是灌了火炭一般,拿着烫手的要命。 这可是替造反的流民反贼卜问前程啊! 若是消息传出去,这些暴民在起兵造反前请了他虚云卜卦,结果又是吉签,那下场不用多想,必然是被官府打成暴民一党。哪怕他认识不少隆山府的达官贵人,都未必能保得住。之前的名声、财富、地位,乃至小命,全都完了。 可若是不配合…… 他一边用僵硬的动作摇着签筒,一边想起了早上义军头目威胁他的话。毫无疑问,这些连官差都敢杀的人,会当场砍了他的脑袋祭天。再者,自己撑过这一难后,找机会说不定还能改头换面、觅地再起! 哪怕有一分可能,都比横死当场强。 只能这么做了。 “龙虎道的诸位祖师爷在上,小道也是被这些不要命的反贼们逼得啊。” 他心神不定的念叨着,小拇指尖在签筒下面轻轻一按,手腕一抖,哗啦哗啦的声音突然停止。惯性作用下,一根青色的竹签被抛了出来,落到了卦桌之前。清脆的声音响起,让虚云眼皮突然一跳。他猛然发现,由于手指比想象的要僵硬,自己刚才用力时稍稍多了一分! 出来的竹签弄错了! 几乎是立刻,冷汗就止不住的从背上渗了出来。 然而,整个校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等待结果。 虚云道长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缓缓伸手拈起竹签,低头看了一眼,“喜不自禁”的对陈武道:“上上签!大吉!” “恭喜将军,此番事皆成,有功!” 声音不算大,但安静之下,足够前排的义军听清了。当虚云说出“大吉”二字后,前排的义军们不由大喜,放声欢呼出来。不知道谁先带头举起了手中长矛、竹枪,其他的义军也跟着举了起来,放声高呼。却没人注意到,在宣布了结果后,虚云手指颤抖着,将那支代指凶相的竹签偷偷收拢进道袍的大袖中。 确定没被发现真相,他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下,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的道袍整个湿透了,简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龙虎道祖师爷保佑!三清道尊保佑!弟子这里拜谢了!” 自觉逃过一劫的虚云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若能回去,一定要给各路道尊烧上七七四十九柱的高香。 第三十章 拔营和火烧长山 沂城县衙。 被一城数万百姓视为父母的沈县令,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镇纸——那是他花了大价钱托同僚从巴陵郡买来的心爱之物。但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位沈县令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焦躁。 上周派出去的典吏和捕快们,到现在还没动静。两天之前,沈县令就有点急了。只是觉得自己治下不可能出事,所以才耐心等了等。可至今仍旧没有消息,就让沈县令有些不安了。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难道是先前那些袭击了官差、烧了山神庙的贼人又出现了? 可是,自己足足派出了一队城防营,还是少说十几号捕快。就凭普通的流贼,应该不敢动才对。 沈县令思来想去,没想出一个答案,于是叫来了自己的幕僚,吩咐道:“派几个手脚麻利的下去,把王典吏他们催回来。”他到现在还认为,下去收税的典吏和捕快们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而不是遇到了叛乱。 命令发下去,沈县令松了口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五年前外出打猎,坠△8,马摔断了腿的时候,似乎就有同样的感觉。 发呆了片刻后,沈县令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手中公文。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 随着上上签的卜卦结果传遍义军,就连最后排的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事皆成! 这个好兆头,给了不少义军强烈的信心。一时间,初创的太平义军倒也有了几分气象。见状,陈武趁机宣布,义军开拔,起兵攻沂城! 随着他命令一下,太平军缓缓行动了起来。 马队被陈武分成前后两队,后队殿后、防止有人借落后逃离;前队早早的放了出去,在前面探路。两队步军走在前面,遭遇敌人后随时可以接战。之后就是三千余人、蔓延出数里的义军队伍了。老弱妇人都有,或是背着包裹,或是推着小车,或是挑着担子,拖家带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朝东南方向进发。 仅仅是整个动员起来、离开长山镇范围,就用了四五个小时之多。 很多义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者,都对故土有着难以理喻的感情。若不是留下必然会被饿死,只怕就算用刀赶他们也不走。饶是如此,当时间到了正午时分,看到仍旧有几十人死活不肯离开,陈武不得不动用了狠招。 杀人,是肯定不行的。 如果只有一两个也就罢了,他不介意拿对方立威。可这里足足有几十人,而且大都是镇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让他无法下杀手了。不然落得一个残暴无仁的名声还是轻的,甚至可能当场引得义军内部分裂。 当然,也许有人会奇怪,陈武为什么会对这点人大动干戈。如果可以,陈武巴不得把这些老人全部抛下。但他们不肯走,很多后辈子侄为了尽孝,也不肯离开。就算勉强逼着走,他们的心也还在长山镇,天知道打起仗来能有多少士气。为了彻底断绝这些人返乡的想法,陈武就算绑,也要把这些人全部带走。 至于不杀人也能解决问题的法子,《帝国》中还真不是没有。 “甘兴,带五骑回镇中,放火烧屋!” 他就不信,一把火把整个长山镇全部烧了,还有人能不走。 这个命令一下,整个义军立即骚动起来。留守的长山镇老人实在没想到陈武如此绝情狠辣,不由流泪恫哭。很多内心深处想着起义失败后还能逃回来继续生活的义军士兵,也纷纷出言恳求,希望陈武能收回成命。 “这可是咱们老家,怎能轻易烧毁?” “我李家五代的祖宅和祠堂都在这里,若是毁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我李家先祖?” “还请陈将军多多宽谅!” “这么好的房子,就这么白白烧了实在可惜啊。” 请求的人比想象的还要多,但这更加坚定了陈武的念头。他一边强行否决了这些人的要求,一边道:“诸位乡亲不必如此,区区一些土屋罢了,等将来义军打下天下,人人有三进三出的大院。就算想要衣锦还乡的,本将也可以拨下钱粮,重修长山。退一步讲,若是义军败了,众将士全都要被抄家灭族,纵然有房子又有何用?” 这番话,让义军上下默然,只能眼睁睁看着甘兴他们一把接一把的火点燃了房屋。太平镇本就大旱三月,再加上今天难得起了点风,火势很快蔓延了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一道道的浓烟冲天而起,远在几里开外都能看得见。 “夭寿啊!” 有被火势逼着退出镇子的老人,痛哭流涕的骂了出来。可就算再忿恨、再不甘心,想要挽回也已经不可能。 在激起了不少人不满和反对的同时,陈武的这把大火,也彻底断了义军的念想。最终,这些长山镇人只能三步一回头的,在马队的驱赶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世代生活的家。当这一步迈出后,这些义军终于跟过去的农民身份诀别。只要再经历一场战斗和杀戮,手上见了血,他们就会迅速演变成真正的义军和暴民——尤其是义勇营和精心组建的两支步军大队。 到那时,他们才会成为陈武可用的力量。 因为火烧长山耽搁了太多时间的缘故,第一天的行军,大军只往前行进了六七里路。 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频发,走散的、掉了包裹家什的、小孩摔破了腿的、推车陷坑里断了轴的……早有预料的陈武,做了一些针对性的准备,并赶在下午四点之前就命令义军停止。随后,两队步军另寻平地扎营、安排岗哨。义勇营的人则配合帮忙,并在陈武和典勇半教学、半督促下挖了一道防骑兵的壕沟。 妇人和婆子们开始收拾家伙、埋锅造饭。 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义军看上去显得十分混乱。这时候要有官军杀来,不要多,只消沂城那仅有的四队骑兵,就能将这三千多人彻底冲散。陈武也知道这点,所以才刻意让步军和这些普通义军的营盘分开。这样就算真的有人夜袭,顶多也只是击溃这些老弱妇人。义军的真正兵力,并不会受到影响。 为了保险,所有的粮草兵械车马等,也都寄放在步军的营盘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防范可能受到的袭击,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用意。 那就是,人为的在义军中划分出两个群体! 现在才第一天,还看不出什么情况。随着义军群体扩充,精锐的义军会逐渐享受到更好的待遇。普通的义军待遇会越来越差,人身安全也始终没有保证。时间久了,两个阶层就会自然产生矛盾甚至对立,更有利于陈武对义军的掌控。此外,这样也能集中有限的资源,打造出一批能战的精锐。 自始至终,陈武都对帝国军队的战力有清醒的认识。流民的数量再多,也架不住骑兵师团的一个冲锋! 这一夜,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几个想要连夜逃走的义军士兵,被巡夜的岗哨发现,等待他们的是斩首示众。天刚明、义军还没拔营的时候,又有一支小型的商队路过附近。被陈武和典勇带马队追了上来,射伤数人后,成功震慑这支小商队,将他们连人带货全部抓回,强行充入了义军。 一直到上午十点左右,收拾完的义军才再度开拔。 第三十一章 共襄盛举 如此低的效率,跟帝国的正规军队简直没法比。陈武可以理解,但却有点难以忍受。 奈何,几千号人,其中又有很多老幼病弱,不可能凭他一人的意志就突然快起来。不止一次的,陈武产生了将这些老幼抛下的念头。但他也知道,现阶段这么做,只会立即让义军分裂。而且,到了攻占隆山甚至是太平郡郡城的时候,老人也是有用的。 事实如此,不能忍,也只能忍了。 “报将军,再往前不远就是南家庄了。” 下午两点左右,一名马队的骑手疾驰回来,跳下马汇报了前路的情况。 “南家庄?” 从接受的前主人记忆中,陈武迅速回忆起了南家庄的情况。比起有三四千人的长山镇,南家庄是个只有百余户、约六七百人的小村子,也是前往沂城必经的村落之一。没有任何犹豫,陈武就做出了进攻的决定。原因很简单,一来南家庄的人有可能抄近路前往沂城报信;二来,陈武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磨练一下义军,让他们见见血;最后就是,太平军需要流民,很多很多的流民! 比起沂城,南7∴,家庄可谓不值一提,正是适合义军第一战的对手。 命令下发后,义军大队开始加速。陈武将返回报信的马队重新派了出去,让他们监视南家庄的村口,任何企图前往沂城方向的人都会被劫杀。 “攻打南家庄?” 消息传开,义军上下免不了又有些震动。毕竟这个村子离长山镇太近,平日里来往很多,亲家之类的也不少。不过,几天来的整顿并不是没有效果。在两大队步军和义勇营的带队下,三千多名义军还在坚定的朝南家庄开进。 “大人,你找我。” 接到陈武的命令,甘兴从步军的第一大队小跑着赶了过来。 陈武点了点头,叫他附耳过来,叮嘱道:“早上开拔前,虽然杀了两个逃兵,但我估计吓不住所有人。待会打起南家庄,一旦局势乱了,说不定还会有人跑。你亲自带一队义军守着,不管是谁,只要敢逃,抓住后一律当场处死,傍晚扎营时尸体吊在外面示众!” 这可不是个好活。 杀人可是要得罪人的,何况甘兴不是本地人,本就比较受排斥。但被陈武吩咐后,他没有二话,当即就答应下来。 这份干脆,让陈武非常满意。 他拍了拍甘兴的肩膀,温言道:“好好做,步军第一大队的队副还空着呢。” 仅有的两个轻步兵大队,名义上是由陈武和典勇统帅,并没有任命大队长。但大队副这个位置,还一直空着没有任命呢。倘若能坐上这个位置,将来只要义军扩充,几乎是立即就能转正。 甘兴听懂了陈武的允诺,也明白这个队副的价值,顿时干劲十足。 看到这个甘定府的流民兴奋离开,陈武不由满意的点点头,轻踢了一下马,让它小跑起来赶上了义军的速度。 半个钟头后,太平义军的主要战力——义勇营,率先抵达了南家庄。 几名骑手突兀的堵住了村口,随后又有几千大军行走扬起的烟尘,让南家庄的人早早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由于这几年世道比较混乱,时有贼人横行,南家庄自己出人筑了一个土围子。等陈武的步军抵达时,南家庄的土围子已经大门紧闭,几十号青壮手持棍棒菜刀之类,站到了土围子的墙上严阵以待。 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们十分震惊。 义勇营的几百士兵也就罢了,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点。作为精锐被重点训练的两个大队步军就不同了,停下来稍加整队后,队列已然颇为齐整。虽说衣着混乱,但人人带着武器,过半装备着刀枪长矛。在陈武看来,这样的战力连炮灰都算不上。可在这些没见识的南家庄人眼中,已经是不得了的兵力了。 这是哪来的巨寇,要洗劫南家庄? 看到更多的人从远处围了上来,土围子上的老少一个个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了,来的这些人似乎想攻打南家庄。 在这之前,没弄清这大队人马的意图,南家庄人不敢胡乱派人,以免误报军情引来官府怪罪。现在意识到来者不善,趁义军还没有完成合围,土围子上用箩筐放下了两人,想要骑马前往官府报信——倒不是说他们不想派出更多人,而是其他的马都在不久前被官府征调走了。就这仅剩的两匹,还是花钱买通了经手的衙役头目,私藏下来的。 现在,这仅有的两骑,已经成了南家庄的希望。 只可惜,若是赶在陈武的马队堵门前就当机立断求援,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点机会。可现在,那两人才刚放下不久,就被义军发现。 其中一人,还没来及脱身就被当场围杀。 另外一人虽然见势不妙,打马狂奔,但典勇亲自追了上去。他的青骢马不管是速度还是爆发力,都远胜那人的老马。几乎是顷刻间,就追近到了百二十步的距离。 只一箭! 手松开弓弦的下一刻,那人坠马摔下。 土围子上的南家庄人,看到外出报信的两人无一幸免,顿时惊慌绝望起来。他们唯一还能指望的,就是通过谈判给些银钱粮食,然后仗着土围子让这些贼人知难而退。想必,这大队贼人也看不上南家庄那一点半点的家当。 可就在这时,土围子上的南家庄陆续有人惊呼了出来。 “老李叔,怎么是你?” “这不是孙家兄弟吗?” “那是长山镇王二家的小子啊!” 随着一个个眼熟的人被叫出来,南家庄的人很快意识到,这几千号的贼人,竟然来自附近的长山镇! 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南家庄人的心中,都浮现了浓烈的疑惑。 前几天长山镇的异常,他们也隐隐有所感觉,但事不关己也没太放在心上。但今天,这些长山镇的人居然人手持刀带枪,企图攻打南家庄,他们就没办法视若不见了。难道有哪家的巨寇攻破了长山镇,强逼他们入伙? 一些南家庄人,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也不是没有人嘟囔,说是长山镇人要造反,奈何根本没人相信。 说造反的,一定是失心疯了!帝国三百余年的赫赫威名,已然深入人心,让他们压根就没忘那上面想。可是,除了这个,他们又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只能疑惑的大声询问起已经将庄子合围的义军。 “南家庄的人……” 不少被土围子上认出来的义军士兵,神色都有些复杂。要他们对曾经的近邻动手、而且还有很多来往和亲戚,对义军来说实在是一个挑战和心理障碍。一些义军甚至在后面逡巡不前,大有让别人先上的意思。 陈武也不着急逼他们动手,确定完成合围后,派孙忠独自上前。 在土围子上南家庄人的警惕中,孙忠大声报出了来意:“……陈将军创立太平义军,欲起事讨伐沂城的狗官和酷吏。今路过南家庄,请诸位与我们共襄盛举!之后攻破沂城,夺回被贪墨的二十万石赈灾粮,必然有你等一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箭射退了回去。 南家庄的人,被孙忠的话吓坏了。 他们没想到,长山镇的这些人真的造反了。在本能的促使下,一名隐隐被南家庄人簇拥在中间的猎户便抽弓射了一箭。因为怕真个激怒下面的义军,他这一箭刻意偏了三尺,只射在了孙忠的脚边。 第三十二章 进攻南家庄 这带有警告意味的一箭,还有狼狈退回来的孙忠,足以说明南家庄的态度。 对这些人的反应,陈武并不感到奇怪。现在帝国的统治还没到末期,造反本就很难成功,他也只是靠着对历史大势的熟悉强行为之。指望大军一到,南家庄这样的土围子自发开门迎接义军,那是想都不用想。 不过,那名射箭的猎户,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刚才的那一箭,不管是手法、力道、还是准头,都相当不俗。陈武和典勇虽然有着不错的箭术,典勇更是宗师级的水平,但两人一个义军统领,一个大将,要忙的事太多,不可能事事亲为。陈武需要一个箭术不错的人,帮他暂且统领、训练勉强只有一个雏形的步弓营。 典勇脸上也有意动,显然同样注意到了这人。 被大军合围后,整个南家庄已经是囊中之物,想要拿下它并不难。但这个箭术不错的猎户存在,无疑会让义军损失不少人。如何能够阻止他,但又不至于废了这个猎户,才是让陈武和典勇思量的。 略一沉吟,典勇有了主意。 得了他的示意,陈武︾↗,便不再犹豫,命令旁边的李牛挥动义军旗帜。随后,进军的鼓声响起,两大队步军在指挥下开始缓缓朝土围子靠近。由于是第一次实战,整个调动过程显得僵硬而又缓慢。在典勇呵斥下,两百名手持长矛、刀剑的轻步兵,按照训练时的操典,吃力的维持着阵线,朝土围子紧闭的大门靠了过去。 “贼人要进攻了!” 南家庄的人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些“近邻”如此果断,而且一点情分都不讲。几个拿着木棍和铁枪的人,立即蹲下准备从土围子上刺杀下面的人。那名猎户也犹犹豫豫的再度挽起弓,从背后的箭壶中拿出了自制的羽箭。 然而,天外一箭呼啸飞来! 二石硬弓的力道,有着超乎想象的杀伤力和弹道射速。进山打猎十几年的南宝立即从令人颤抖的声音中听出危险的逼近,本能的抬头看了过去。就在那一刻,箭矢从他头顶上飞过,擦着南宝的一丝头发,将他束发的方巾射穿,钉在了土围子后面的树上。 感觉到头皮上的凉意,南宝呆立片刻,面色大变。 他伸手摸了一下,感到不对后下立即转头看去,见自己的头巾被箭矢钉到树上,尾羽仍旧在余力作用下轻轻摇晃,心里顿时升起了强烈的侥幸和后怕。 如果,那一箭再低哪怕一分…… 他下意识的顺着箭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到八十步开外,被义军簇拥的一名大将,正坐在马背上持弓看着他,眼里似乎另有警告意味。 刚才那一箭,是这人故意射偏的! 几乎是立刻,南宝的心里就浮现了这个明悟。紧接着,他眼眶瞪大,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尽管换了一身官军的皮甲,但那魁梧的身材还有高超的箭术,以及那匹神骏之极的高头大马,都跟印象中的无误。 长山镇方圆百里的第一好汉。 典勇! 毕竟是十年前名声就响彻乡里的人,认出他来,南宝心里立即起了浓烈的畏惧。而且,对方的弓箭一直瞄着他,意思很明显。 只要自己敢再出手,对方就要杀人了。 被这样一尊凶神盯上,南宝愣了片刻,只能苦笑一声,把猎弓背了回去。他知道,有典勇在,今天南家庄算是完了!唯一有悬念的,只是典勇是否会亲自出手,而南家庄又能支撑多少时间。 土围子上的猎户不敢出手,下面的两大队步军心理压力顿时大减。南家庄虽然有土围子的便利,但有一战之力的也就那么几十人。义军坐拥三千多人不说,仅仅是义勇营和正式的步军就十倍于他们,不管怎么看都能碾压南家庄。因此,随着号令下发,鼓点变急促,第二大队的百名义军加快脚步,真正冲到了土围子之下。 第一大队的士兵则在命令下停在原地,在后排给他们压阵。 不将战力全部投入的原因,一是保留足够的预备力量,以便随时调整;二是这个土围子太小,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施展。盲目派上去的话,能第一时间接战的不会超过四分之一,太过浪费兵力。 “杀!” 呐喊声中,手持刀剑的义军,按照进攻前的要求开始奋力劈砍木门的轴,企图将这个粗木铆钉打造的寨门打破。手持长矛和竹枪的义军,则透过栅门的缝隙,跟门内以及土围子上面的南家庄人对攻。比较起来,步军中来自甘定府的流民明显更加积极、勇武,他们可不认识南家庄的人。 顷刻间,战场就变得混乱了起来。 先前踩着鼓点前进的时候,这些义军还能勉强维持阵型。现在一交上手,热血一冲,便什么阵型都讲不上了。不仅如此,开打之后,这些义军一窝蜂的堵在门口,完全是凭着一腔血勇和本能在跟土围子里的人混战。之前典勇教过的一些战法、长矛的刺杀要诀和小队配合什么的,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虽说典勇也知道,不能指望训练几天就能让他们成为精锐。可像这样跟土围子里的南家庄人没什么区别,仿佛几天的训练全部白费,还是让他大为气恼。 “不用急,慢慢来。” 陈武骑在马上,脸色淡然的评估着看似打得激烈、实则压根没伤几人的战斗,一边随口安慰典勇。这些义军不久前还是农民,第一次上战场实战,打成什么样都是可以理解的。经过这次实战后,之后再训练,他们就会迎来一个长足的长进。 典勇付出的心血并没有白费,只是没累积形成到本能,暂时看不出成果罢了。 对此,陈武很有耐心,并不着急一时。 乱战了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惨叫,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重伤员出现了。猝不及防下,那名义军被土围子上的铁枪刺中,只差一点就是要害。尽管没有当场死掉,但在缺医少药的义军中死掉只是时间问题。此刻,这个中枪的人蜷缩在地上,正不停的哀嚎。 那充满了痛楚的呻吟,不出意外打击了周围义军的士气。 “派人,将他抬下来。” 陈武皱了皱眉,对身边充当护卫的李牛吩咐了一声。 虽说者个被刺重伤的人死定了,但难得一次实战,陈武还是希望能多打一会,不欲让这人的哀嚎过于影响士气。 很快,命令执行下去。 实际上,那个倒霉的家伙还没等被抬回义军后面,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咽气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扑了过去,哭天抢地,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旁边有相熟的人在安慰她,但面色大都带着不忍和茫然。 很多义军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做的是玩命的勾当,随时可能死人的! 这种觉悟,很多人之前也有,但没亲眼目睹死亡前,总归没有那种切身的感受。见到早上还活生生的乡亲现在死掉,少不了有人被触动甚至被吓到,重新升起了逃离义军的念头。义军阵势的西南角,早在几年前就秃顶的李三,就忍不住再度动了心思。 他再也不想跟这支该下地狱的所谓义军混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造反,还跟邻村的人拼命……好吧,李三也承认,自从三年前的蝗灾以来,日子就一直很艰难。但身为李家的直系,他比长山镇的大多数人都要过得好一些。哪怕是饥荒到现在,也仍旧能从家族的祠堂领到一点接济粮,好歹饿不死。正因此,他对改变了原有生活、并将他带上一条不归路的义军很是不满。 第三十三章 粮千斤,金币百枚 当然,心里不满归不满,出于对陈武和典勇的畏惧,李三平日里并没有把这种不满表露出来,反而踊跃加入了义勇营。别误会,他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杀官造反,而是想找机会捞一笔,然后立即远走高飞。 昨夜扎营的时候,李三就有过潜入营地,偷一麻袋粮食逃走的念头。只是义军的营盘一直有岗哨,看上去防卫挺森严,他没找到机会动手。 现在就不同了。 义军队列散开,义勇营和两大队步军都忙于包围、进攻南家庄,根本没有人顾及这边。暗暗观察片刻后,李三假借吃坏了肚子要如厕,哼哼唧唧的从义军中脱离,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十几辆大车停靠形成的车队前。这里几乎放着义军所有的粮食、食盐、钱财等,还有几匹因为骑手不够而留作备用的马。 没人知道,李三其实也会骑马的。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计划,只待这次机会就能偷一麻袋粮食,然后骑马投奔广安郡的远亲。有这百十斤粮食,再加上一匹马,还怕过不了今年的饥荒? 至于造反这种要掉脑袋的事,谁爱干谁干,跟他李三可没有半个铜9≯,币的关系。 由于被重点保护,平时想摸到这里可没那么容易,起码要经过里外两道岗哨。就算侥幸得手逃走,也会遭到马队的追杀。但现在,义军只留下四个人守在外面,而这四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南家庄土围子下的战斗吸引。马队也在南家庄外逡巡警戒,只要他不往沂城那边跑,根本没人能发现。 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悄无声息的扛了一袋粮食捆到马背上后,李三趁乱将马偷偷牵了出来。一路上,竟然很幸运的没被发现。片刻功夫,李三顺利逃出营盘,翻身上马朝西南疾驰而去——如果一切顺利,三天后他就能进入广安。 然而,人得意的时候往往容易乐极生悲。 李三就是这样,跑出几百米,自觉没人能追上自己后,李三得意的大笑起来。可笑声还没结束,一道藏在草下的绊马索突然被拉起。李三哪里料到有人在这里暗算他,没悬念的被绊倒,连人带马重重摔了下来。绕是这马载着粮食跑得不快,李三仍旧被摔的七晕八素,满眼金星。 等他好不容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然被人抓住了。 “是你!” 看到甘兴笑眯眯的站在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李三不由心头一惊。对方脸上的笑意虽然看着和善,但不知为何却给他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意识到危险,李三一边强自镇定,一边佯作惊怒的道:“都是自家人,为何绊我?” “自家人?” 甘兴轻蔑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条待宰的死狗:“偷窃义军粮草马匹后私自逃离,已经是叛军,按军规当斩。谁跟你是自家人?” 被发现了! 李三的瞳孔猛的收缩,惊恐之下,忍不住拼命挣扎起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我可没有叛逃义军的想法。我要见我李家的族老李青山,他老人家能帮我证……” 他的话被甘兴一巴掌抽下来打断了。 疼痛之下,脸颊肿胀的李三只发出了呜呜声,随即嘴巴就被破布堵住。 “给我绑了,傍晚扎营前斩首示众!” 甘兴对手下吩咐着,看到犹自在挣扎不已的李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去,泛起了一丝冷意。进攻南家庄还没一刻钟,就已经有了两个叛徒。就是不知道,这一战过后,还会有几个逃兵被他抓住? 甘兴有些不怀好意的想着。 ……… 在甘兴的手下忙着将李三押回来的同时,土围子正门前的战斗还在继续。 没有章法的乱战,实在谈不上效率可言。用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派出去的士兵都没能攻破土围子。甚至,在南家庄民团的骚扰下,伤了五六个、死了一人的步军,居然连寨门都没打破,只砍断了两个固定的轴。这其中固然有武器不够锋利的缘故,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义军战力太低。 “任重道远啊……” 陈武在马上坐直了身子,继续观战片刻后,叹息一声,终于下达了新的命令。 锣声很快响起,穿过喧哗的战场,传到众步军的耳朵中,这就是所谓的“鸣金收兵”。但很显然,已经打昏了头的步军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本能的觉得这破铜锣声刺耳。片刻之后,才有步军的队长陆续想起鸣金代表的含义,互相招呼下,带着手下一窝蜂的撤了回来。 若是没有第一大队在后面压阵,若是南家庄再大胆点追出来,这乱糟糟的撤退,说不定会演变成一场溃败。 种种破绽不足,看的义军中懂行的两人直摇头。 只能说,这一战实在是太失败了——各种意义上。 “不过,这也正是练兵的用意所在啊!” 陈武并不气馁的说着,随后驱马赶了上去,命令各队的队长重新整队,同时安排人给伤者包扎敷药。光整治好这些,就又浪费了一刻钟的时间。 这期间,南家庄的人没有任何异动。 刚才的战斗中,陈武的义军固然死伤好几个,南家庄的人也不好过。虽说靠着地利优势没有人死,但轻伤重伤加起来只怕比义军这边还多。义军这边进攻的步军毕竟是陈武精心挑选出来的、也好歹训了几天,手里武器齐全,不管怎么说都比这些自发凑出来的民壮强一些。 才一战就受伤了这么多,无疑吓住了南家庄的几个主事人。 他们看的清楚,刚才的一战,义军受的损失并不大,而且也仅仅只用了很少一部分力量。这样的进攻,南家庄或许可以再撑一波,最多两波,随后就会因为能打的人人带伤,失去抵抗能力。而被惨重损失激怒的贼人,攻下南家庄后只怕要血洗他们——作为离长山镇最近的几个村镇之一,他们当然听说过典勇的凶名,并且很有些被妖魔化的味道。 这一战,不能再打了! 几个主事的头面人物,很快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很快,在义军这边重新发起进攻前,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自告奋勇,坐在箩筐中被放了下来。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活够了,自然也不在乎外面的贼人对他怎么样。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早死一步,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到南家庄派了这样一个走路都巍巍颤颤的老人,义军这边的确没有阻拦。稍加搜身,便将他带到了陈武面前。 “这是来谈条件的了。” 陈武跟典勇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老头的来意。 虽说结果在没打之前就已注定,但看在这老人的份上,两人也不介意听一听南家庄的条件。 “见过两位将军。” 被一群持刀的义军围住,老头也不害怕,站到骑马的陈武和典勇面前,作势就要跪下磕头。 这个可就有点折寿了。 陈武皱了皱眉,赶紧命旁边的李牛将他拦住,和气的道:“老人家不知有何教我?” “不敢。”看到陈武似乎还挺好说话,老头躬了躬身,道:“将军如此豪杰,要起兵做大事,我等佩服不已。只是南家庄小民小户,不敢奢望追随将军,只求能平安活下去就行。倘若将军的大军肯就此离开,我南家庄上下可出粮千斤,金币百枚,聊表心意。” 粮千斤,金币百枚! 就算是对长山镇来说,这个数字也不算少了。对只有百余户的南家庄来说,绝对是把压箱底的财富都拿出来了。 显然,太平义军几千号人,给他们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第三十四章 破村 如果换个普通的马匪头子,拿到这些多半就松口了。因为就算强行打进去,南家庄也未必有更多东西,反而会白白死伤许多人。 但是,陈武的追求,可不仅仅是一个马匪啊! 他摇了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让老头绝望的要求:“只有一条路,你们南家庄上下全部加入义军。否则,我大军杀入,到那时就由不得你们了。” “将军三思啊!” 看到陈武似乎打定主意不给他们活路,老头脸色显得灰败许多,还企图劝他改变想法:“南家庄能拿出的钱粮,就只有这么多了。将军执意要进攻,也得不到更多的东西,而且我南家庄的土围子也不是那么好破的……” 他的话没说完。 陈武不耐烦的挥手招来义军士兵,将他拖了下去。 一个不怕死的老头而已,陈武也没为难他。更何况,不久后,整个南家庄的人就会一起过来陪他。 至于区区一个土围子! 陈武看着土围子上脸色发白的南家庄人,眼里浮现了不加掩饰的轻视。如果不是抱着练兵的态度,让⊕,典勇这个大将带队,陈武亲自指挥,分分钟就能破了这只能防防流民和普通马匪的土围子。就算比这更结实的土堡,《帝国》中他都不知道参与攻破过多少。 一声令下,马队集结起来。 在仅有的两骑被杀、又被义军合围的情况下,南家庄人插翅难飞。这时候,陈武就可以用马队来做更多的事了。 比如,破寨门! 很快,大军从长山镇拔营前就准备好的粗绳拿了出来,一端系着结实的皮套,套到了马背上。另外一边打了特殊的绳扣。在陈武的指挥下,八匹马的骑手,每人马上都带了这样一条长长的套索。随后,这些马队在步军的掩护下,再度冲到了土围子的正门前。 看到这一幕,很快猜到陈武打算的南家庄人脸色大变。 “快,阻止他们!” “开水烧好了没?待会一起往下泼!” “再多来几人,用杂物封住大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给这些南家庄人提前几天准备,陈武想要攻进去或许会难一些。可南家庄人没有防备下,一时间根本拿不出可以阻挡的手段。很快,马队的骑手就将套索甩出,拉紧后死死扣住了栅门的上端。 “三、二、一,走!” 骑手喊着号子,打着马鞭一起开始往外拉。 马的力气可不是人能比的,更何况是整整八匹马力。借助奔跑的势头往前一冲,用粗木和铆钉打的栅门立即发出了吱嘎嘎的声响。由于之前步军的进攻已经砍坏了下面的两个轴,这土围子的正门摇摇晃晃,几下后竟然被硬生生从土墙上拽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义军这边立即响起了欢呼。 “完了,大门被打破了。” “跟他们拼了!” 看到唯一的屏障被义军如此轻易打破,南家庄的人一个个脸色露出绝望。一些年轻人又惊又怒,当即吆喝着带上武器,要堵住土围子的正门,跟这些义军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没有了地利,这样的抵抗毫无力度可言。 先前的进攻,陈武动用的是二大队。这次,他派出了第一大队的百人,从破开的大门处杀了进去。与此同时,部分义勇营乃至外边观察的女营也收到了命令,要他们一起杀进去。 有人选择了听令,跟在第一大队的后面冲进了南家庄,但也有人犹犹豫豫不想动手。 对此,陈武直接派出了督战队。 一共十人,全部是从甘定府的流民中选出来的。这些人之前在长山镇没少遭过白眼和冷遇,得了陈武命令后,杀起人来可不会手软。有这些人在后面阴森森的盯着,犹豫的义军被迫跟着冲了进去。 南家庄百户人,真正的青壮不过两百人。敢出来拼命抵抗的,更是连一半都不到。先前已经伤了一些,现在被这么多义军围攻,哪怕为了守住家而死战,仍旧挡不住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和竹枪。刚开始的时候,义军这边还顾忌情分手下留情。可随着陆续有人受伤,义军这边也打起真火来,开始下杀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 顷刻间,南家庄人就死了四个,伤十多人,被杀的节节败退。 到了这个时候,南家庄的几个主事人终于意识到,陈武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尽管心里忿恨至极,但形势所逼下,只能高声喊道:“将军,我们南家庄人愿意加入义军了!” 在他们的命令下,其他已经被杀怕的南家庄人,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陈武倒是有心让手下多杀一会,只是既已达到目的,他也不想把南家庄人逼得太过分,便再度鸣金。随着战斗结束,一道道命令接连发了下来。所有南家庄人,全部被编入义军;其他家产仍旧归自己,但粮食必须一粒不留全部上缴。 这是陈武控制义军的重要手段。 只要粮食在他手里,就不怕这些南家庄的人捣乱。 先前在长山镇征调粮食充公的时候,因为执行的全是长山镇本地人,义军也没成型,几乎每家都私自截留了一些粮食。陈武虽然心知肚明,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将南家庄人强行拉入义军后,对他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每家收拾完行囊,都必须由义军搜身,胆敢私藏,斩首示众! 这就是战败者的待遇! 这样严酷的命令,少不得又让南家庄人一阵不满和骚乱。可惜大局已定,他们仅有的兵器都被收缴,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短短三四个小时后,所有南家庄人都被迫收拾好了行礼,加入了义军的行列。 而从这个庄子中,陈武足足抄出了四千多斤的粮食! 要知道,南家庄人一共也只有百余户,加起来撑死六百多人。同样是粮食绝收、存粮告罄的情况下,南家庄还有这么多的家底。其中固然有两个村镇境况不同的缘故,但也可想而知,先前长山镇的人到底私藏了多少粮食。 “烧毁房屋!” 当全部搜查完、确定南家庄人都在这里后,陈武命令手下,做了跟离开长山镇之前一样的事。 这样蝗虫式的手段,对于太平郡有着毁灭性的破坏,是帝国中枢最讨厌甚至是惧怕的造反模式。就算叛乱平定后,可能也要五年甚至十年才能恢复元气。但对于陈武来说,这种恶性的手段可以断掉义军士兵的后路,逼得他们不得不死心塌地跟自己干到底。 至于这些人是否会心怀怨气? 无妨,下一次战斗的时候,让他们把这些怨气对着官军发泄好了。而且,只要平时控制好了粮食供给,保管这些人就算有怨气,也没有力气和胆量起来闹。 “请将军开恩啊!” 看到整个庄子都火焰吞噬,南家庄的人再度骚动起来。只可惜,陈武无视了他们,一番镇压后,强逼着大军拔营。于是,六百多名南家庄人,一如之前的长山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房屋被烧毁,然后被裹挟在大军中一点点远去。 然而,陈武没想到的是,南家庄大火燃起的烟雾,吸引了官府派下来打探典吏队伍情况的差人。 “郑老头,你看那边……” 两个骑着老马的差人,本来在慢吞吞的赶路,顺便嘻嘻哈哈聊着沂城春红院的女人。结果眼尖的姜吉看到了升起的烟雾,不由吃了一惊,赶紧碰了碰身边的人。 叫郑老头的差人,年纪实际上才刚过四十,仅仅比姜吉大七岁。只不过长得比较显老,所以才被人送了这个外号。他本来正说的起兴,被姜吉突然打断,不由有些着恼。可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后,郑老头顿时呆了。 第三十五章 毫无防备的沂城 “我记得……那边是南家庄吧。” 回忆了一下,郑老头吃惊道:“莫非是天干物燥,不小心走火了?可不对啊,南家庄离这边起码还有五六里路,这么远都能看到,那火势得有多旺啊?该不会是整个庄子都烧起来了吧?” 这个推断说出口,郑老头不由悚然动容。 “不好!” 他顾不上聊女人的屁股了,用力一磕马肚子,加速朝南家庄赶了过去。姜吉也意识到出了大事,打马紧追了上来。随着距离接近,一道接一道升起的烟柱,让两人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到底是怎样的变故,才能让火势变成这样? 南家庄的人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灭火? 抱着疑问,两人翻过了前面的一个山头。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情况,让两人惊呆了。 远处的南家庄,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稍近一些的地方,密密麻麻、少说几千号人,正排着乱糟糟的队伍朝这边走来。姜吉的眼尖,看的分明,队伍里几乎人人都拿着竹枪长矛之类。而且,就在大军的前方,也就是他俩面前不远,有几名带刀的骑手正策马小跑着≥↙,准备翻过山头。 由于这个隆起的小山坡的缘故,两边仅仅隔着百米,之前居然互相都没看到! “这……这……不得了啦!” 郑老头毕竟年纪大一些,呆呆看了几秒,脸色刷的白了。 姜吉还没反应过来,却被郑老头用力一拉,掉头就往回跑:“不好,快回沂城向沈老爷报信,乡下的泥腿子们造反啦!” “造反?” 姜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的道:“可县令老爷还有吩咐,要咱们把典吏老爷他们催回来啊?” “吩咐个屁!”郑老头一边拼命打马,一边刻薄的破口骂道:“那个不知道干了什么蠢事的老爷,只怕早就被那些造反的泥腿子杀了。我之前还奇怪,他才纳了一房小妾没几天,为什么办完差不赶紧回来,感情是弄出了这样的大祸!” 典吏被造反的人杀了! 远处如林的刀枪长矛,还有乌压压不知道几千人,让姜吉如同被雷轰了一样。被郑老头这样骂着,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跟着郑老头往回逃。 然而,后面的三骑,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个面色大变、而且身着勇衣的差人。 “追,决不能放过他们!” 意识到对方要回沂城官府报信,义军放出的三名骑手立即行动起来。其中一人掉头朝陈武所在的本阵报信,另外两人疯一般的打马开始追赶。 双方的距离只有百步左右,姜吉和郑老头虽然先跑一步,但他们骑的毕竟是老马,先前发现南家庄异常赶来时又疾驰了一段路,体力已然不支。义军这边就不一样了,放出来探路的马队虽然比不过真正的战马,但至少能保证比较健壮。两边一追一逃跑出了几里路后,双方的距离开始不断拉近。 老马的体力和耐力终究不够看,虽然被姜吉和郑老头死命鞭打,勉强维持了一段距离。但这股子血气过去后,便再也跑不动了。任凭两人如何踢打,也没法再维持速度。 后面的两骑趁机追了上来,将距离拉近到不足五十步。 “只能拼了!” 姜吉和郑老头好歹也是带刀的,见到已经跑不过,硬着头皮抽出刀,准备跟后面的两个贼人搏一搏。此刻,两人只庆幸追杀的贼人没有带弓,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会骑射。不然的话,他俩只怕早就被射杀了,根本逃不到这里。 然而,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二十步,快要接战的时候,让姜吉和郑老头绝望的一幕出现了。一名身着皮甲、背着硬弓的男子,骑着青骢马从后面飞一般的追了上来。那马神骏异常,借助山势下坡,简直如同踏云行走。就在姜吉心惊胆战的回头看的时候,马上那人拉开了弓,隔着百步一箭射了过来。 “这人,脑子糊涂了……” 郑老头也恰好回头看,见状不由嗤笑了一声。 百步外射人,本就是非常难中了,而且双方都骑着马,那就更加难上加难。整个沂城几万人,都没听说过有这种射术的。可郑老头的笑声才刚出来一半,剩下半声就被噎在了喉咙中。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箭矢如同流星追月一般,飞快射了过来。姜吉身下的老马哀鸣一声,突然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没有防备的姜吉,被整个抛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不动了。 “各位老爷,小人降了!” 看到后面那人转眼间追的更近,而且再度拉开弓,郑老头心中大寒。识时务的他赶紧一边勒马,一边举手大喊,唯恐后面那人将自己也射杀。 郑老头这一停,后面的两骑当即追了上来,稍稍减速将他包抄。 这下,郑老头就算想反悔也逃不掉了。 ……… 片刻后,昏迷的姜吉和浑身发抖的郑老头被带回了义军阵前。 倒霉的姜吉被摔断了两条肋骨,不过小命倒无忧。他那匹可怜的老马算完蛋了,只能晚上宰了给义勇营和步军加餐——普通的义军可没有这个待遇。保持清醒的郑老头则被陈武和典勇单独召见,两人想通过这个官差,讯问沂城现在的情况。 陈武煽动长山镇人暴乱后,虽然竭力封锁了消息,也相信沂城的行政效率慢的惊人,但仍旧不确定沂城官府是否察觉到了什么。迎面赶来的姜吉和郑老头,就是最好的情报来源。 “问你什么,老实回答。若敢有丝毫欺瞒,小心你的老命!” 一番恫吓,看到郑老头已经到了站都站不稳、快被吓尿的地步,陈武和典勇这才仔细询问起来。 结果竟然比两人预想的还要好。 按这郑老头所说,沂城县不仅到现在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沂城县令似乎也没感觉到问题。只是对典吏迟迟不归有些疑惑,所以才派两人过来催一下。为了验证这个结果,两人将郑老头押了下去,随后又用冷水泼醒了姜吉,同样询问了一遍。两人的答案,几乎完全一致。 除非官府能未卜先知,提前让两人串好供过来演苦肉计,否则姜吉和郑老头说的应该就是事实。 确定了这点,陈武和典勇心中大定。 照现在的速度,两到三天后,大军就能开拔到沂城周围。而到现在沂城县令都没有丝毫察觉,那太平义军的偷袭应该不成问题了。 沂城的结局,几乎已经注定! 审完了两个意外抓获的官府差人,陈武和典勇将精力重新放到了义军上。 南家庄一战过后,陈武的义军扩充到了四千多的人数。按照帝国的军制,这已经是一个旅团了。这是什么概念呢?沂城这样的小县城就不说了,隆山府的城防营,也不过一支千人的轻步兵联队,外加一支百人的轻骑兵大队。哪怕是太平郡的郡城武安,一共也只有两个地方性的警备旅团,外加一个千人的轻骑兵联队。 单就人数而言,义军几乎已经达到了郡城军力的一半。 只可惜,看似人多势众,义军中真正有一点战力的仍旧只有两个大队。其他的所谓义军,完全是靠人数壮声势。历史上,这样的农民起义比比皆是。前期打顺风的时候,看似浩浩荡荡,一旦规模大了引来帝国大军围剿,十有八九会顷刻间瓦解。 陈武对此心里有数,他已经决定,打下沂城后,拿出一段简短的时间来整顿。 第三十六章 军法从严 再度朝东南行进了六里多路后,大军在天黑前完成了扎营。 有昨天的经验在,这次义军扎营的速度快了不少。趁这段时间,甘兴将抓住的四名逃兵押了上来,其中就包括李三这个李家的长房族人。历数了罪行后,四人被当众砍头示众,尸体全部吊到了营门之外。 为了给自家子侄求情,李家的族老李冬青在行军中甚至亲自来找过陈武。并且表示,只要陈武能饶过李三一马,李家愿意付出对应的代价。 他的要求被陈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想要震慑这些松散的义军,军法一定要从严,而且决不能有任何松口。不然,李家人凭借情面逃过了,那孙家人呢?其他的几个心腹呢?若是众人都跟着效仿的话,陈武制订的军规还又何威慑可言? 正因此,李三必须死! 连续两拨逃兵被杀,就连李家族老求情都没用,彻底震慑了义军众将士。 看着那四个瞧上去满是惊恐的首级,还有李冬青脸色铁青离开大帐的传言,不仅长山镇的老人被义军的森严军规吓到了,就连今天被迫加入的南家庄人,也沉∽,默了不少。然而,这种沉默很快就维持不住了。当发放粮食的时候,所有的南家庄人都被告知,他们的粮食只有长山镇老义军们的一半。 想要同等待遇也不是不行,下一次战斗时,南家庄的人必须打头阵! 粮食一共就这么多,南家庄的人少吃点,其他人就能多吃点。因此,这个决定长山镇的老义军士兵是支持的。在救命的粮食面前,平日里两庄的那点交情就不值一提了。而只要有他们支持,南家庄人想乱就乱不起来。要么被饥饿这么吊着,要么被迫踏上陈武的战车,下次战斗乖乖打头拼命! 南家庄的几个主事人,不是看不出陈武的用心,但他们对此无可奈何。 在陈武随手为之的权术下,他对义军的掌控开始不断加深。 按照既定的节奏,又是两天的行军。 大军以每天十里左右的速度前进,期间再度攻破了一个叫怀庄的村寨,将义军扩充到了近五千人。这一次,南家庄的人果然没能忍住,乖乖做了先锋。接连经历了两战,陈武的两大队步军总算是有了几分义军的气象,跟对手战斗的时候狠辣了不少。虽然战力仍旧不够看,但比起一周前的农民样已经好了太多。 与此同时,陈武的步弓营也在行军中搭起了一个框架。 来自南家庄的猎户南宝,加入义军后的第二天就成为了步弓营的头目。尽管这个所谓的步弓营现在还只有一队人,武器更是用猎弓凑数,但有南宝的训练和指点,步弓营内的猎户射术开始缓缓提升。接下来,只要继续往里添人并攻下沂城的武备库,这个步弓营就初具雏形了。 除了步弓营外,马队也有了一定的长进。 攻占了南家庄等两个村庄,再加上沿路劫持的小商队,马队再添了六匹马。可以信得过的骑手,一跃接达到十四人。这其中,来自怀庄的宁安,成为了马队的头目。他本是怀庄一户地主的马夫,因为被人诬陷偷了主家的珠宝,被暴打了一顿,要扭送到官府坐牢。恰好第二天怀庄就被陈武他们攻破,救下了他。 因此,这个马术还不错的青年,成为了整个怀庄第一个主动加入义军的人。 义军的整体实力不断得到增强,让陈武心情很好。而这个时候,大军也终于行进到了沂城的十里内。 到了这里,义军行踪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有姜三和郑老头的前车之鉴,当夜扎营的时候,陈武安排了远超先前数倍的探哨。第二天启程时,派出的马队也外放到了三里之外。路上遭遇的任何人都会被强行拦截下来,反抗者当场格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典勇甚至亲自出马在前面侦查。 中午时分,义军的大队前进到了距离沂城不足五里的地界。估算了一下距离后,陈武命令义军暂时停下了脚步。 紧张和不安的气氛蔓延开来。 很多人都意识到,事关义军生死的战斗来了。 进攻沂城的一战,是太平义军创立以来第一场真正的战斗,也是足以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能打赢,义军就有了足够的发展空间。若是在这里失败了,那等待他们的必然是隆山府的疯狂绞杀。就凭这些比流民强不了多少的义军,又没有稳固的落脚地,必然是一战而溃,再没复起可能。 因此,陈武对这一战很重视,哪怕他心里已经有了十成把握。 夺城的计划,早在义军创立前就已经想好。由典勇带人扮做商队,突袭夺下沂城的西门。随后,两支轻步兵大队跟上,一支巩固、占领城门,等待后续的义军抵达;另外一支堵住城内驻扎的城防营和武备库。这之后,义勇营的几百人进城,直扑其他三座城门,然后封闭整个沂城。 掌握了四门,沂城内的几万人就是瓮中之鳖。再被几千号义军的浩大声势一吓,承平已久的沂城必然顷刻间陷入混乱,再没有抵抗能力。 然而,尽管陈武对攻下沂城信心十足,其他义军却不这么觉得。 沂城内有两大队城的防营官军,又有真正的城墙。在这些不久前还是普通农民的义军看来,完全就是固若金汤。不仅如此,沂城内的官府和老爷们,可是真正的帝国官员和贵族。一想到要进攻他们,义军心里的畏惧和怯懦就重新冒了出来。这种畏惧,距离沂城越近就越明显。 就凭他们区区几千个暴民流贼,真的可以挑战一个帝国吗? 陈武感觉到了士气的低落。 面对这种情绪,解决的办法有两个。第一,带他们攻下沂城。只要拿下了第一场胜利,义军心中的畏惧就会消散很多,但这点远水不解近渴。至于第二个法子,那就是物资奖励和刺激。 “将军有令,打下沂城后人人有赏!” “步弓营和马队每人赏二十金币,步军每人十五金币,义勇营每人赏十金币。若有表现突出、奋勇作战者,额外赏皮甲兵器一套;畏战溃逃者,按军规定斩不饶!” “沂城的粮仓里堆着二十万石的赈灾粮!” “开了城人人都能吃饱!那些地主大户的家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就算女营也能不限量的吃三天!” 一条条消息,被李牛、孙忠等护卫添油加醋的传开,大大鼓舞了义军的士气。 赶路的这几天,陈武借口余下粮食不多,有意克扣了义军的口粮。两支步军的待遇最好,不仅能吃饱,还有马肉和羊肉可以吃。义勇营的士兵,基本可以吃个九成饱。战力是有保证的,但总归有些饥饿感。后来加入的南家庄、怀庄人,待遇比他们还要低一些。至于剩下的老弱妇人,只能勉强保证不饿死。听说攻下沂城就可以吃饱饭,再想想鸡鸭鱼肉的美味,这些被饥饿感驱使的人一个个咽起唾沫来,身上爆发出来强烈的斗志。 借着这股被短暂催发起的士气,陈武开始了一连串的部署。 甘兴、孙田、李子时、南宝、宁安等人,被召集了过来。大战在前,他们脸色或是忐忑,或是兴奋,不一而足。看到陈武和典勇都在,几人一起右拳扣胸,向两位义军统领敬礼。 “孙田听令!” 陈武用洪亮而又沉肃的声音点名。 第三十七章 城门易手 “卑职在!” 被陈武点名,孙田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身体绷紧了起来。 “你暂且统领第一大队步军,南宝的步弓营也听你指挥。等典将军攻占西城门后,带队直扑城防营的营地和武备库。若里面疏于防备,就直接攻占;若已有准备,就堵住营门不让官军出来,同时分兵守住武备库,不允许任何人拿兵械盔甲。至于城防营位置,待会自然有熟悉地形的人给你引路。这一战打完,你就是第一大队的队副,南宝也另有赏赐。” “孙田(南宝)得令!” “甘兴听令!” “卑职在!” “你暂且统领第二大队,紧随典将军之后,接管西城门,等待义勇营抵达。此战打完,你就是第二大队的队副。” “甘兴得令!” “宁安!你率领马队和孙忠等人,同地公将军典勇一起扮作商队,夺下西城门。” ……… 一条接一条清晰直白的命令下达,为了确保不会出错,陈武还让每人复述了一遍。自认准备已经万无一失后,他看着众人和典勇,温言勉∽,励道:“此战干系重大,为了义军大计,你等当尽心尽力。” “必不负将军厚望!” 典勇带头,其他几人纷纷跟着做出承诺。过于激动之下,甘兴、孙田等人的声音甚至止不住的在颤抖,但他们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那么,大军进发!” 陈武环视众人,手用力往下一劈,对义军众将士发布了命令。 一个玩家单枪匹马挑战一个帝国的传奇,从这一刻开始! 很快,近五千号的义军,在陈武的指挥下行动起来。第一大队、二大队的步军和步弓营开始集结,缓慢朝沂城靠近。马队的人和典勇他们,也扮作小商队迅速行动起来。从长山镇一路开拔到沂城,义军在路上先后劫了两支商队,想要假扮起来倒也不难。直接把先前的大车和货物拉过来,长矛、刀剑藏在其中,众人再换了身衣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异样。 半个钟头后,一支二十余人组成的商队靠近了沂城。 这几年来,由于帝国局势动荡,各地都不怎么太平。走南闯北的商队,有个几十人实在很正常。几个城门洞下阴凉处的城防营老兵,懒洋洋的坐在那里纳凉。看到这样一支商队过来,压根没放在心上,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只有一个老油子,略感奇怪的嘟囔了一声:“这么热的鬼天气,居然还有商队行走。” 但也仅仅只是嘟囔一声罢了。 如同这个位于帝国腹地的郡的名字一样,沂城实在是太平的久了,以至于武备松弛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仅仅是靠着帝国余威震慑着不轨的人,实际上已经虚弱至极。 商队的两辆大车、五六匹马,连同二十多趟子手和商人,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第一次做这种事,再加上天热,很多义军的士兵都紧张得满头汗,心砰砰跳。这几个守门的城防营老兵,哪怕稍微多一点点戒心,都能注意到这些义军的僵硬神情。但几人完全没看出来,只单纯的以为天气太热,反而拿他们打趣。 宁安这个马夫还真有些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心里同样捏了一把汗,倒也笑嘻嘻的陪了几句应付过去。 “入城费一个银币。” 眼瞅着商队一半过了城门洞,另外几个城防营的士兵终于从蹲坐的石头上起身。除了入城费外,他们还作势要检查商队的货,看是否有违禁品。当然,早在几十年之前,这规矩就已经形同虚设了。所谓检查,只不过是想变个法子多要点钱罢了。若是没有眼力、不懂规矩的商队,就算没带违禁品,这些老兵也能随便扯个借口找麻烦。 往日里,这些守门的老兵多多少少能捞一点油水。可今天,几个家伙终于踢到了铁板。 就在那个先前略感奇怪的老兵伸手掀开大车篷布的时候,暗藏在车上、早有准备的典勇突然出手,一刀毙杀了这个完全没防备的倒霉蛋。 一直到死,他神情都是疑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动手!” 典勇可没有迟疑,大喝一声,如同雷霆,旋风般的从大车上跳下来,扑向了下一个士兵。接到来信号,其他的“商人”,也纷纷从身上或者大车上抽出刀剑,吆喝着扑了上去。看门的城防营老兵,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等稍稍回过神来,典勇已经干掉了第二人。而剩下两名士兵,也已经被十倍于他们的人制住。 “不想死的就别叫!” 看到有个城防营士兵嘴巴动了一下,想要喊出来示警,宁安呵斥一声,将刀往他脖子上压了一下。 冰冷的触感,立即让他明白该怎么做了。在两个城防营士兵的配合下,义军将两人完好的、没有沾染血迹的军袍脱下,随后牢牢捆住,堵住嘴巴藏回大车上,篷布也重新盖上。幸运的是,由于天太热,这会路面上并没有人迹。典勇他们动作又快,前后也就一两分钟,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不动声色间控制了西城门,这简直是计划中最理想的情况。 “真是天助我等!” 典勇暗道一声,当机立断,命令手下人换上城防营士兵的衣甲,在城门洞这里做起伪装。随后,宁安骑马出城,亲自向后面的义军报信。其余人则将伪装用的大车、马匹拉走,埋伏在两边。 他们要尽可能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不到一刻钟后,西城门得手的消息传到了两大队的步军这边,紧接着又传到了更后面的义勇营和义军本阵。 得知这个消息,陈武不由心中大定。 看起来,一切跟《帝国》中的情况相同。 为了核实情况,他立即叫过宁安,仔细询问起来。当得知整个西城门的确只有四名守城的士兵,城头上也空无一人时,陈武不由得意的大笑出来。 沂城的官府,实在是太大意了! 按帝国的规制,地方的县城哪怕在和平时期,城头上也必须驻至少一队人巡防。有他们居高临下监视,就算远处有敌人接近,也能迅速发现,通知防守城门的士兵关门。即便有像典勇这样的想伪装夺门,动静也极有可能被上面的人察觉,进而敲钟示警。 但是,沂城显然没有这些布置。 大热的暑天,大家不在个荫凉地方躲着,谁闲的没事找罪受,跑城墙上守着?这里又不是西北的武威郡! 种种疏忽,让陈武的偷袭顺利得手。到了现在,他对攻下沂城再没有任何疑问。城门一下,沂城的城防等于直接废除。他当即发布命令,全军加速前行。 在命令传下去的同时,甘兴和孙田带的两大队士兵,已经快要接近沂城的西门了。 得到宁安传来的好消息,两人都非常兴奋,连连催促手下加紧赶路。能选入步军的,本就是义军中的精锐。这些天连赶路带训练中,陈武也没缺少他们的口粮。顷刻后,他们就冲到了沂城的西门之前。 “动作快点!” 典勇带人在城门前迎接,看到两支大队的轻步兵抵达,立即让甘兴他们全面接管西城门的防御,并防范官军可能的反扑。随后,典勇跟孙田的一大队汇合到一起,在义军中熟悉沂城地形的向导指路下,直奔沂城的城防营校场和武备库而去。 城门虽然顺利拿下,但到现在仍旧不能大意。毕竟,沂城的城防营还是有一定战力的,若是让他们顺利集结起来,必然会给义军带来很大的麻烦。 因此,尽快拿下城防营校场和武备库势在必行! 第三十八章 城防营 “反贼攻进沂城了!” “大事不好,大家快些逃命吧。” “好多贼人。” 西城门被夺,由于够快够隐蔽,并没有人发现。可上百人的义军进城,消息便再也瞒不住了。这些人衣衫破烂、手持长矛、刀剑,既不是官军,又不是附近的民团,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偶尔有路遇和外出的沂城百姓,看到这一幕反应如出一辙,惊呼一声,掉头就逃。也有意识到不对的人,转身朝沂城的县衙冲了过去,想要向官府报信。 “不要理会他们!” 这个时候才发现义军入城,已经太迟了。典勇约束手下,没有管这些沂城百姓,连拐了两个弯后,抄了一里多的近路,冲到了城西北角的城防营校场。 两个百人大队的城防营,平日里就在这里集结。 之前进城办事的时候,典勇曾经不止一次来这里看过。 按帝国军制,地方上的军队每周两操。平日里除担任巡防任务的,其他士兵不得带兵器盔甲,全部存放在武备库中。临战前,由掌握武备库钥匙的军需官发放。因此,城防营的校场和武≧,备库往往离得不远,甚至有些就坐落在营地旁边。 沂城也是这样。 作为一城武装力量最重要的点,城防营的校场和营地,无疑最难被啃下。除却四门巡防的士兵,按纸面上的数据来看,沂城的校场兵营里,应该至少还十四队左右的士兵,也就是近一百四十人。此外,还应该有四队的骑兵,包括四十名骑手和五十到八十匹之间的战马。 然而,之所以说是纸面上,就是因为它不是真的。 如果沂城的守备力量真的有开国时的那么强,那陈武还是乖乖滚回长山搬石头好了。事实上,早在《帝国》开服的十年之前,沂城的城防力量就已经严重空虚。光吃空饷的比例,就超过了四成。也就是说,按规制应有的两大队两百人,实际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其他的八十人只存在纸面上。只有帝国上面来人检查时,地方的武官才会临时征召泼皮无赖之类,换上官衣凑数。 这样的法子,只要一操演自然能看出来。但这种吃空饷,早已经成了地方部队的默认成规,上面检查的和地方上的武官也已经沆瀣一气。只要孝敬收到,上官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都平安无事。 当然,就算有四成的空饷,剩下的一百多人仍旧是个义军很难啃下的数字。可不要忘了,到了这年头,城防营的名头在沂城早已经败坏,谁家的良家子愿意去当兵。真正愿意吃这碗饭的,都是没其他生计的泼皮或者老兵油子。这些人又懒又怠,几个月未必操练一次,战斗力还有多少,只有天知道。 种种原因,导致了当典勇带着百名步军杀到校场门口的时候,营地里的两个士兵甚至完全没搞清状况。 其中一个发须皆白,脸上甚至有了老人斑,缩在葡萄藤下打瞌睡。 另一个泼皮模样的人赤胳拿着蒲扇,也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而是茫然看着他们,奇怪问道:“你们是哪来的民团?” 城门那边没有动静,泼皮压根就没联想到造反的可能上,而是当成了地方上提前调来秋操的民壮团练。 “这……就是帝国军?” 一路赶来,很多义军士兵都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可顺利到过头的进展,再加上地方军队的玩忽懈怠,不由让这些义军士兵面面相觑。原本在他们心中神圣不可战胜的帝国,仿佛突然之间就褪去了一层光环。对帝国军力的恐惧,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大半。 如果帝国的军队,都是这种货色的话…… 很多义军士兵的胆色,忽然壮了起来。 “问你们话呢!你们是哪来的民团?”见校场外的义军气氛诡异,没人回答,泼皮总算升起了一点警觉,追问道:“沈县令的调令呢?谁叫你们来的?” 提高的嗓音,把葡萄藤下那个迷迷糊糊的老兵吵醒了,打着哈欠看了过来,对吵醒他显得很不满。 “虽然早就知道,但真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典勇心情复杂的叹息一声,他本来是准备稳妥些先封住校场门的。可眼前这幅情景,还有什么好说的? 挥手之下,五队跃跃欲试的义军蜂拥冲了进来。 看到这些杀进来的义军不怀好意,两人终于意识到不妙。泼皮掉头就往营地里跑,另外那个头脑还晕乎乎的老兵则大喊道:“不好,有暴民做乱……” 他话音没完,就被义军一矛刺死。 其他的义军脚步不停,越过尸体追上了那个逃走的泼皮,一刀砍在他背上,惨叫一声扑倒。 这惨叫声,激起了营地里城防营士兵的注意。几个正光着膀子赌钱的兵油子嘟囔几声,拎着外衫一边穿一边骂骂咧咧走了出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迎面撞上了几十号杀气腾腾的义军。这几人不由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 “这他娘的,发生了什么?” “老子是看花了眼吗?” “王老赖,你快掐我一下。” 然而,几人傻愣着,义军可不会傻。憋足了心气想要拿下第一大队队副的孙田,一马当先冲到前面。仗着身上有陈武发的一副皮甲,一副玩命的打法,见人就砍。到了这时,几个赌钱的家伙才怪叫一声,丢下穿了一半的外衫和赌钱的筛子……四散而逃! “官军逃了!”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义军的士气大涨,撒泼一般追了上去。 看得目瞪口呆的步弓营头目南宝,做梦也没料到沂城的官军如此不堪一击。半响后,苦笑一声,抽出身上的猎弓,瞄准了一人。他的箭术虽然比不过典勇,但并不比陈武差。眯着眼睛瞄了片刻后,松开了拉弦的手。 下一刻,跑得最远的那个兵油子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有弓手帮忙,义军顷刻间将这几人全部击杀,开始挨个营房的搜查。很快,义军就从校场的营房内搜出了六七名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的士兵。除了一人短暂反抗被击杀,导致了一名义军受了轻伤外,其他五队义军毫发无损。搜到校场一角给四队骑兵准备的马棚中时,居然有个光膀子的家伙昨夜喝醉了酒,正靠在给马喂食的料槽前呼哈大睡! 先前的厮杀,居然都没能吵醒他。 “官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不管是出手杀进去的义军,还是堵在校场门外的五队士兵,心里都生出了不敢置信和狂喜的念头。很快,整个校场被搜查完毕,所有活着的城防营官兵被缴了械,捆绑后关进了营房。 “你们的长官呢?其他的城防营士兵呢?” 典勇用脚踢了踢几个惊慌的官军士兵,厉声讯问起来。 整个沂城的城防营,除了在长山镇被杀的十人外,就只剩下营地中的这十多人。算上其他三个城门,总人数也就三四十人。再怎么吃空饷,两个大队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起码还有几十号城防营士兵,不知道去哪了。 这么一股力量,典勇可不能视若不见。 “回典大爷,王百户家的老宅修房子,叫了七八个弟兄去帮忙了。周百户前些日子才梳拢了一个清倌人,昨晚留宿那里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有……哦对了,城南贩私盐的杆子们在火拼,沈太爷因为捕快人手不足,又叫了十多个弟兄抓人了……”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这么一威胁,这几个人就痛哭流涕,争先恐后的说出了其他城防营士兵的去向。 第三十九章 一百五十套盔甲 “也就是说,现在沂城内几乎没有成建制的抵抗力量了?” 听了几人的招供,典勇先是一喜,随后略一沉吟,打定了主意。王百户老家在城外的李家村,可以暂时不管。周百户就在城北,还带了两个心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当即命令分出两队人,绑着一个老兵朝前去擒拿周百户。 整个沂城就这么两个有品级的武官,抓住之后,就算有零散的城防营士兵或者衙役捕快想反抗,也是群龙无首。 “剩下的人,跟我来。” 他招呼一声,留下三队看守校场和俘虏,带着其他人赶往只隔了半条街的武备库。 义军造反的动静,已然逐渐在城内传开。武备库这边距离校场很近,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拥有武备库钥匙的军需官不在,负责看守的四名城防营士兵一时间联系不上人,也不敢私自砸开大门取弓弩盔甲,只能在原地干等着发呆。眼看着校场那边被义军掌握,七八十号人朝武备库杀过来,这四名负责看守的城防营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哄而散。 就算事后被追责,也比在这里被义军乱刀砍死强『,! 于是,当典勇带人攻占了武备库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封藏了沂城城防营所有军械盔甲的库房,大门紧闭,完好无损。而看守它的士兵,已经脱下军袍逃的无影无踪。 “这也太顺利了。” 跟随打过来的义军士兵,眼看着武备库连刀都没动一下就这么落入手中,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帝国的统治,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吗? 答案当然是“不”! 作为义军统领的陈武,很清楚帝国的现状。那些位于帝国腹地、没有战略位置可言的地方城防营,如同穿越前的八旗绿营们一样,的确已经腐败糜烂,没什么战力可言了。但帝国的主战部队,府、郡一级的力量,暂时还没受太多影响,保持着极高甚至是东大陆第一流的军力。帝国的统治,也正是靠这些部队维持。 当然,抛开以上原因,沂城的抵抗力量形同虚设,还有一个不容忽略的点:陈武他们做得的确很不赖。 若是早早让沂城官府得了风声,把官军民团提前集结起来,兵刃铠甲饷银都发下去,情况就不同了。这些地方的二流守备部队,再怎么废,面对一帮泥腿子组成的义军总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典勇对此或许没有陈武认识的那么清楚,但也知道沂城的城防营并没有代表性。不然的话,帝国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同时跟西北的瓦刺民族、北面的勒拿王朝、南面的阿曼王国对抗,还丝毫不落下风了。 幸好,帝国对西北瓦刺的战争迫在眉睫,中枢一时半会是抽不出大军围剿他们的。想到这里,典勇心里又稍稍松了口气,看了看眼前紧闭的武备库大门,对随行义军下达了砸开它的命令。 负责防守的城防营虽然不在了,但武备库的大门还是完好的。由于采用了厚重的木材,外面还包了一层薄铁皮,武备库大门有着超乎想象的坚韧程度。义军七手八脚的砍了门口的柳树,抱着抬起来,充当简易的攻城槌,开始一下下的撞门。 “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几十名义军分成三波,一连撞了十好几下,都没能撼动武备库的大门。最后还是典勇亲自搭手,出了一把力气,这才轰地一声,硬生生破开了大门。旋即,一股子刺鼻的皮革、黑油和生石灰混杂的怪味,从仓库中传了出来。 涌进来的义军没有理会这怪味,他们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超过十个大号的武器架上,每一个武器架都堆放了二十把帝国制式的刀剑。尽管不少已经因为保管不当被铁锈腐蚀,可再怎么锈迹斑斑,只要稍加磨砺,仍旧是远超义军现有水准的杀人利器。 武器架的旁边,则是大捆粗制劣造的长矛。 矛头跟枪杆的连接处用红缨系着,看上去是供给各地民壮团练用的,数量至少有几百杆。虽说质地比武器架上的刀剑差了许多,但比起长山镇那位王铁匠造上,水准又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了。 对困顿潦倒、什么都缺的义军士兵来说,光这么多武器,就足以让他们发出幸福的欢呼了。可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在武备库的另外一端,堆放着至少一百五十套的轻步兵制式皮甲,外加四套百户才有资格穿的锁子甲。尽管大部分皮甲都显得陈旧,甚至有些皮条都被磨断,但同样都还能用。 这可是至少一百五十套的护具啊! 最让典勇动心的是,除了这些刀剑盔甲,武备库的墙上还挂着二十张帝国制式的战弓。虽说都是八斗弓,他用着嫌太软,但完全可以给南宝他们用。与之配套的,角落里还有整整十大捆、总计二千支的羽箭,依稀可以嗅到箭杆和尾羽上的生漆味道。 这是足以把义军精锐武装到牙齿的全套兵械! 至于那四套锁子甲,就更加不得了。用一枚枚熟铁打造的铁环层层叠叠串联起来,普通的刀刃箭矢根本射不穿,有着远超皮甲的防御力。光打造这一套锁子甲的代价和时间,就足够制作至少五套皮甲。 一时间,就连典勇心中都升起了“这才叫真正盔甲”的念头。 值得一提的是,武备库里的东西相当齐全。除了兵械外,其他零散的还有桐油、马蹄铁、拒马、滚木、铁蒺藜、燧石……各种或起眼或不起眼的物件。比如那些库存的滚木,若是全部搬到城头上,起码可以杀伤几百名流贼。而陈武的义军,若是攻城时被滚木、金汁和热油砸上这么一通,只怕立即就会崩溃。 “这些都是咱们的了。” 随后进来的孙田,看到这么多武器盔甲,眼都直了。惊喜过后,他欢呼一声,立即就想让手下人换装。 不过,典勇喝止了他。 虽说现在更换武器盔甲,的确能立竿见影的提升义军战力。若是事急从权,典勇也不会讲那么多规矩。可事实是,沂城的情况已经完全落入义军掌控中,他便命令士兵清点武器、盔甲、各类物资,并且不允许任何人私拿。 一切等陈武率大军抵达后,交由他亲自定夺。 孙田思维还比较单纯,没想明白里面的道道,疑惑道:“典将军可是地公将军,这些兵器怎么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对这懵懂的话,典勇不由哈哈一笑,没有回答。 见识过陈武的一系列手段,攻入沂城又如此顺利,他已经有些看好这支义军了。而想要做的长久,就不能不注重为臣和为将之道。一支义军,可以有很多将军,但首领却只能有一个。或许现在义军初创没人会在意,可将来做大了,魑魅魍魉的小人多了,就难说了。 所以,有些事还是从一开始就注意比较好。 典勇无疑是聪明人。 就在兴奋的义军还在武备库中清点缴获的时候,西城门那边隐约传来了鼓点和喧哗声。知道沂城官军并没有抵抗力量的典勇立即明白,是义军的大队到了。他当即将同行的义军全部留下,只带了几个随从朝西门赶去,准备跟孙田一起向陈武复命,并且叙述沂城内的详情。 还没等返回西城门,两人就已经看到大批的普通义军潮水般涌进了城。 眼见这一幕,典勇知道,沂城真的完了! 第四十章 封闭四门 “县令,大事不好了!” 随着书房的门被粗暴推开,沈县令的幕僚从外面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看到这位县太爷还在安安稳稳的拿着狼毫练字帖,不由又气又急。 沈县令对自己这幅《秋江待渡帖》还是很满意的,自觉发挥了十成的水准。眼瞅着最后一笔就要落下,被幕僚这么一惊吓,手一抖,一个大团的墨点落下,顿时让书帖废了,不由颇为不悦,喝叱道:“瞧你这幅样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读书人的斯文呢?” “哎呦,我的县令、县太爷呀。”看到沈县令还在讲究这个,幕僚大急,冲上去抓起那张字帖揉成一团,扔进了书桌前的地上,道:“大事不好,乱民造反,现在已然攻进城里来了。县令大人快快下令召集城防营和捕快,平定叛乱吧。” “你说什么?” 对幕僚居然敢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沈县令本来勃然大怒。可听到幕僚的话,沈县令如同被雷击一般,顿时顾不上幕僚的无礼了,抓住他的肩膀问道:“你再说一遍?乱民造反,进城了?” 幕僚点了点头,道:“现在街上已经传遍啦,$是几百几千的贼人,各个手持铁枪,从西门入城,现在已经快杀到甜水坊了!” “几千贼人?这怎么可能?” 沈县令被这个数字吓坏了,整个沂城的守备力量,也不过只有百人的城防营。这其中有多少能战的,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就凭这点力量,如何对抗几千贼人? 慢着,甜水坊? 他大吃一惊,问道:“岂不是距离县衙只有两条街了?” “谁说不是呢?”幕僚急得直跳脚,连连催促道:“现在打到甜水坊的,应该只是零星的贼人前锋,主力多半还在后面。请东主速速发布命令,调集所有的捕快衙役城防营,镇压入城的反贼……不,先调集他们来县衙,守住县衙再说。” “都依你所言……” 沈县令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也顾不上自持身份了,连声应是,追问道:“谭先生可还有其他法子?” 看着这位平日行事还算有章法的县令如此不堪,幕僚多少有些失望。但这个时候也没功夫想那么多了,他沉吟几秒,又道:“县令还可以联系沂城里的各家富户,令他们派家丁前来协防。另外,趁东、北、南三门还在,派人出城示警。同时召集各村民壮,让他们立即前来协助杀贼。只要重金悬赏,必然有勇夫敢应征。” “先生所言甚是,所言甚是!你速速去写个条子,本县这就用章!” 沈县令似乎看到了守住沂城的希望,忙不迭的催促幕僚。不过,急得直冒火的同时,这位从外地调任来的县令心里也十分疑惑。好端端的太平日子,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几千反贼?如此大的动静,为何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说?他们又是如何不声不响攻占西城门的?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也罢,先把夫人她们安排妥吧。” 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后,沈县令一跺脚,转身走向了内眷的卧房。 然而,在沂城县令开始考虑退路的时候,另外还有一家人消息更加灵通,甚至抢在县令之前得到了贼军入城的情报。 那就是荣家! 说起荣家,整个沂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号称有良田百顷,作坊和商铺十多家,另外还有钱庄、磨坊、庄园乃至一支独立的小商队。一手创下这基业的荣老爷,更是靠着跟隆山府城守的一点关系,弄了一个子爵的封号,在沂城县内极有势力。门下的护院、家奴等,加起来足有一两百人。 坐拥这样的家业,荣老爷的日子自然过得是很舒服的。趁着午后的功夫,在自家园子里招了两位清倌,听她们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然而,这小曲才唱了没一半,被他引以为心腹、一身黑衣劲装的荣士昌快步赶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 听清了荣士昌说的话,荣老爷大吃了一惊,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向身边的荣士昌看了一眼,得到了对方的确认,这才从失态中平复下来。见被自己吓到的两位清倌,在台上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继续唱,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先下去,随后又把其他随从一并打发离开,这才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是真的,据说有几千贼人攻进城了。” 荣士昌汇报着自己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但仓促之间,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得到的消息就是绝对正确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贼人的确进城了,天知道守门的城防营到底在干什么。 “不应该啊……完全没听到动静。” 荣老爷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心里考虑起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把玩着右手上的玉石扳指片刻,荣老爷有了决定。 “必须尽快出城!” 荣老爷很清楚,以自家的家财和名声,若是破城之后必然会被贼人们第一个清算。虽说眼下这股贼人来的太快太离奇,甚至不合常理,但跌爬滚打了多年的荣老爷,不介意以最坏的情况来揣摩。 主意拿定,他吩咐荣士昌道:“你这就去安排人,继续探查贼人们的动静。再派人通知城外的庄园,让马夫给本老爷备好护卫和马,还有足够前往隆山府的干粮,务必要做到随时可以出行。至于夫人那边……” “就先不要惊扰她了。” ……… “将军,沂城内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还有这套锁子甲,是末将在武备库中发现的,请将军换上。至于其他兵械物件,末将不敢擅自妄动,已经命令封存,并着人清点。下一步如何,还请将军示下。” 意简言赅的汇报了自己入城后的处置和掌握的情况后,典勇躬了躬身,送上锁子甲,并询问起陈武的意思。 “做的很好。” 典勇果断的动手解决了城防营、并且占领了武备库的举动,让陈武很满意。看到大量的武器装备后没有自己随意取用,而是封存后上报,更是让陈武感觉到了对方的尊重。正因此,陈武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言。 有这样一个可靠的大将在,就是省心啊。 他暗暗佩服自己先前拉人的明智,思考片刻后,做出了决定道:“义勇营已经分出人手,前去接管东、南、北三门了。县城内其他几处有反抗能力的大户,也都安排了义军前往。既如此,让剩下的义勇营接管西城门。空出来的第二大队步军,连同督战队,同我跟典将军一起,前往武备库换装,随后赶往沂城县衙。” 他这个举动,要将整个沂城彻底吃下。 封住城门,沂城内的近三万百姓就没有了逃路。在城防营的武官体系被解决的情况下,唯一还有威胁的只有县衙的文官体系。此外,城中最重要的粮库、钱库等,也都在县衙的掌控中。再拿下了这里,就等于将沂城的资源完全控制在了手中。 这将会是陈武扩军的最大本钱。 片刻后,百余人的大队急匆匆的赶回了武备库。 剩下的三套锁子甲,陈武让典勇也换了一套,其他两套暂且封存。至于一百五十多套皮甲,他犹豫一下也没有立即下发。唯一动用的,就是那几百杆随意捆扎的长矛。 将之前乱七八糟的兵器甚至竹枪回收后,跟随陈武前来的义军全部换上了统一制式的长矛。 第四十一章 围攻县衙 尽管这批为团练准备的长矛质量仍旧不怎样,但仍旧让义军完成了鸟枪换炮的升级。那整齐划一的武器,看上去就比先前威武了太多。此外,步弓营的猎户们,也兴高采烈的淘汰了原本的猎弓,换上了帝国制式的八斗弓。 新的战弓比起自制的猎弓,不管是射程、杀伤力还是精度,都暴涨了一个档次。 换装完成,陈武抽调了一大队的两队义军,连同第二大队、督战队和步弓营等,总计一百四十余人,浩浩荡荡的掉头杀向了县衙。一路上,随处可以见到惊慌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沂城百姓。看到气势汹汹的义军路过,无一不是立即紧闭院门,惶恐不安的在门后看着,祈祷义军不要杀进他们家。实在没地方跑的,也赶紧避到路边跪倒,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无端触怒义军。 让他们稍稍心安的是,陈武的义军连稍停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横穿甜水坊,迅速接近了城中的县衙。 由于这里已经十分靠近富户区和县衙,陈武的义军先后遇到了好几起朝县衙赶的富户家丁,或者急匆匆前来汇合的衙役。结果自然不用说,反应慢的直接被当场射杀】9,,反应快的也被驱散,几乎没能阻碍义军分毫。 顷刻后,两人带队来到了县衙正门之前。 早在陈武他们距离县衙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县衙的大门就已经关闭。原本水塘里观赏用的假山,被众人合力搬了下来,堵在了大门后面。匆忙间赶来的团练家丁、捕快衙役们,连同县衙的书办、司库、主薄等大小官,一共几十号人,战战兢兢的守在门后。也有手脚利索的爬到了县衙大院内的槐树上,脸色苍白的打探着外面的情况。 事到如今,这些人都已经知道沂城被几千反贼攻进来的事了。只不过很多人内心里还寄希望,这所谓的几千反贼是那些乡下没见识的泥腿子。这样的话,靠着县衙大院,说不定能撑住反贼的进攻。等城防营的两位百户反应过来,调集军队,伙同附近的民壮团练,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全部剿灭。 那样的话,他们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有几千反贼头颅在,随便渲染几笔、掺些水分,就能吹嘘成败敌数万的大功。这泼天一般的功劳,足够沂城上下所有文武官员集体升上一级。 想到这里,几个看不清形势的书办不仅没有畏惧,心里反倒热腾了起来。 只是,等他们认出了义军的统领,见不得人的心思就一瞬间被打消了。 “是典勇!长山镇的那个典勇!” “典勇竟然加入贼军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整个县衙大院里的人立即陷入了惊慌和混乱中。有人不信邪的爬上树定睛看去,果然在反贼的簇拥中,看到了背弓持刀、身着锁子甲、威风凛凛的典勇,不由大惊。这位豪强之子的凶名,十年前就传遍了整个隆山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若是连这样的人都成了反贼,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没有人认为,就凭这些心惊胆战、毫无士气可言的捕快和团练家丁,就能挡住典勇这样的凶神。 “莫非,这贼军就是典勇拉起的?” 短暂的惊慌过后,老资历的主薄想到什么,一副恍然的模样道:“听说老典家之前也是风光过的,不过得罪了郡城的大人物,这才被打压了。许是他典家一直心怀不满,这才起兵造反。” “主薄大人言之有理!” “想来定是如此了。” 一些捕快也曾听说过这个消息,不由纷纷出言附和。但紧接着就有人惊疑一声,道:“你们快看典勇身边。” 被他这么一喊,爬到槐树上的几人隔着县衙大院的院墙看了过去,顿时发现了异样。 典勇虽然号称是长山镇百里第一勇士,但他的旁边,却站着一个同样身穿锁子甲、看上去英武不凡的青年。看那一副发号施令的样子,就连典勇也神色恭敬、莫敢不从,显然他才是真正的反贼头领。 “这可奇了……” “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连典勇这样的凶人都能支使?” “这反贼头子好年轻啊!” “那副锁子甲……莫不是从武备库里抢来的?” 衙役捕快们还在惊疑那人的身份时,匆匆赶来的沈县令幕僚听了片刻,惊讶的问了出来。而这句话一出,想清楚了背后代表的含义,一群衙役捕快们当即傻眼了。 武备库! 对沂城这样的小城来说,整个城防营就只有一座武备库。平日里军械盔甲,甚至是民壮团练用的长矛,都存放在里面。一旦武备库被义军夺下,意味着他们能瞬间武装出几百名强悍的贼人。 这实在太可怕了。 而且,武备库距离城防营的校场很近,又有城防营士兵把守。若是连武备库都被攻破了,岂不是说城防营也…… 捕快衙役和一众吏员们,之所以敢据守在县衙,很大的底气就是城里还有两大队的城防营。若是这个最大的指望没了,他们拿什么对付这几千贼人?躲在这县衙大院里,反而是自绝了退路,被硬生生困死了。 几乎是立刻,这些人的士气就飞快往下跌。 “错不了,你们看那些贼人,手里清一色的长矛,正是武备库中给各村寨民壮用的。”有进过武备库的捕快证实了幕僚的猜测。 他这句话,像是捅破了天,立即引发了种种惊议。 “这下糟了,只怕沂城不保。” “我等该如何是好?” “敢问谭先生,沈太爷那边可有什么退贼良策?” 慌了神之下,这些人很快将希望放在了从沈县令书房那边赶来的幕僚,希望他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好消息。然而,还没等这位谭先生说些什么,县衙大院里的人又是一阵骚动。 “是周百户!” “天哪,贼人连周百户都擒获了。” “还有他的亲兵。” 这位彻夜未归、宿在新梳拢的清倌家中的百户,被人用最狼狈的样子绑了过来。衣衫不整不说,头发也散乱着,看上去全无半点平日的勇武。他的两个亲兵,一个因为在外面示警被当场击杀。另外一个也在打晕之后,夺了武器一并绑来,垂头丧气的跪在旁边。 这位周百户的被俘,再度给了县衙内众人沉重的一击。 “县衙里的人听着。” 这时候,外面的义军高声喊了出来:“我太平义军起事,现已攻占了整个沂城,四门封闭,尔等无路可逃。城防营被镇压,百户亦被擒拿。立即开门投降,尚可饶尔等一命。若一炷香之后仍旧顽抗,天公将军将会先斩杀百户,然后命大军进攻。雷霆一至,悔之晚矣!” “此贼何其猖獗!区区几千流民,就敢自称天公将军!” 听了喊话,幕僚顿时大怒,当即就命捕快们骂回去。 然而,连续三番的被打击了士气,这些人已然心惊胆战。沂城的四门封闭,意味着外面的援军一时半会进不来,他们的下场几乎已经注定。人为刀俎的情况下,谁都不愿触怒外面的反贼,生怕惹祸上身。 一时间,气氛诡异起来。 由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突然破城,沂城沦陷几乎已经注定。拥有守土之责的沂城县令,除非肯背上骂名投降义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纵然侥幸逃过眼下这一劫,平定叛乱后也躲不过帝国追责。但他们这些小人物就不同了,沂城就算换了新县令,也仍旧需要他们帮忙办事。 只要能躲过眼下劫难,之后什么都好说。 第四十二章 变数 投贼这种事,毕竟很不光彩。这些动了心思的捕快家丁们心里想归想,却没有人敢直接说出口,大家只是偷偷用眼神交流串联。 幕僚感觉到了这种危险的氛围,不由心中一沉。 “不好……” 这样下去,搞不好这帮衙役捕快要把县太爷连同主薄和他,一并绑了开门投降。若是幕僚只有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他背后还有外地的家人。若是投贼被查出,家族必然会遭到牵连。 该死! 这位谭先生反应也算快,当即大义凛然的道:“你们在想什么?投贼吗?一帮乱民,如何能够抵抗帝国大军的平叛?我敢说,不出一月,隆山府或者郡城派下来的大军,就会将这些丧心病狂的反贼绞杀。到那时,投贼的你们一个也被想跑掉,还会累及家人。与其背上骂名苟活一个月,不如在这里跟贼人拼死一战,还能全个忠义之名。帝国追溢下来,人人家里都能分上几十亩田地,至少衣食无忧。何去何从,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这……” 幕僚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打在了这些衙役捕快们的心上。 ︾♀, 的确,这些乱民虽然表现的不太一般,悄无声息的攻破沂城、打开了武备库,但终究只是一帮流民罢了。帝国大军百万,随便来一个旅团,就能将这帮流民碾成飞灰。在场的哪怕再无知的家丁,也坚信这点。 不投贼,无非一死;投贼,之后遇到帝国大军仍旧是死,还祸及家人…… 有捕快苦笑一声,出言道:“谭先生所言甚是,若不需顾及家事,我也就在这里跟反贼们拼了,左右不过一刀。但是,我一家老小四口都还在这沂城之中。万一那些反贼恼怒之下,拿我族人家小泄气,这该如何是好?” 见众人看了过来,幕僚面不改色,答道:“现在外面这么乱,你家人说不定已经找地方躲起来了。沂城上下足有几万人,反贼又都是外人,一时间如何能找到他们?何况,就算你投贼了,将来帝国大军杀来,莫不以为就会放过你家小?” “罢了。” 被他这么一说,那名捕快惨笑一声,绝了投贼的心念。 事到如今,这些捕快家丁们,纵然还有人心存侥幸,也知道今日只怕难以善了。随着几个下定死志的捕快无所顾忌,朝外面破口大骂,陈武跟典勇知道,里面的人只怕铁了心要死守到底了。 这样的决定,倒也不足为奇。 帝国这些年虽然江河日下,但依旧还是东大陆的第一大国家。就连勒拿王朝、瓦刺人这样的大敌,也不会否认这点。压根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庞大帝国会在短短十年间灭亡。正因此,这些沂城的吏员们为了顾及家人和名声,不惜一死。又或者,他们其实别无选择。 要等义军做大、让帝国的官员看到有成事的希望,他们才有可能选择投降。 至于现在么,既然里面的人一心求仁,陈武决定成全他们。 “攻进去!” 他一挥手,对随行的步军下达了进攻命令。 “将军有令,进攻!” 声音传开,义军们精神振奋起来。如此顺利的攻下沂城,连往日被视为大人物的百户都被绑在这里,让陈武的威望大增,也让这些义军心里的畏惧迅速消退。几乎是顷刻间,几十名义军士兵就冲了上去,开始撞门。 “砰!砰!” 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撞门声响起。 里面的捕快衙役们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眼看着大门摇摇欲坠,还是忍不住惊慌起来。仅有的一位捕头,更是大声催促着手下,在大门后面列阵迎敌。 由于后面有千斤重的假山,还有官府的人用力顶着,县衙大门比想象的要难开一些。尽管被义军撞得摇摇欲坠,砂石不停簌簌下落,仍旧支撑了盏茶时间,才轰的一声被彻底撞碎,假山石亦被推开,留出了可供几人进出的缝隙。 步军欢呼一声,举着长矛从缺口冲了进去。 “拦住他们!” “杀贼!” 看到这么多反贼冲进来,几名下定决心的捕快大喊一声,挥刀迎了上来,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论个人的战力,这些捕快比仓促间拉起来的义军强一些。哪怕这第二大队的步军已经是精挑细选过,仍旧如此。但眼下,义军士气高昂,人数又数倍于这些捕快和家丁,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最让义军占优势的,无疑还是新换的长矛。 数倍于刀剑的攻击距离,再加上人数优势,组成了简单的长矛阵。捕快们没有弓箭,光靠刀剑想要杀过来,简直难于登天。交手没几个回合,义军就仗着攻击距离的巨大优势,将堵在大门后面的团练家丁和捕快们压的不停后退。有附近大户派来的家丁鲁莽之下,抓住一个破绽冲了上来,企图近身砍人,却不想被后两排寻找机会的义军一矛刺中。紧接着,四五道长矛一起刺了过来,当场气绝。 这就是个人勇武和军队阵列的不同! 家丁惨死的一幕,看的后面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办、主薄们面色如土。 先前下定决心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看着熟识的人被杀又是另外一回事。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让这些吏员们两腿战战,拼命克制才把投贼的想法压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外面隐隐响起了齐整的马蹄声! “马队?” 县衙大院里厮杀的喧哗中,书办都能听到,在外面观战的陈武、典勇他们,自然比里面的人更早发现,不由脸色均是一变。 “起码十六七骑。” 典勇侧耳听了片刻,面色凝重起来。 里面的官府中人,虽然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来是敌是友,但他们这两个义军头领如何不知。整个太平义军的马队,一共也只有十多人罢了。且不说没有两人的命令,暂带马队的宁安不会带所有人过来,就算他敢这么做,自家的马队也跑不出这种声势。 “官军!” 陈武跟典勇,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沂城的守备力量,除了两大队的城防营外,还有四队骑兵。根据陈武在《帝国》中的经验,这几十名骑兵完全就是空架子,很多连战马都没有。先前攻占城防营校场的时候,孙田搜查的马厩也证明了这点。里面只有不到十匹马,其中一半是凑数的土马,拉货都嫌没气力。有这番经历后,陈武本以为官府的骑兵已经没有威胁了。没想到,本以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沂城,还真有一股预料外的力量在。 现在,这接近两队的骑兵,正在全速朝县衙这边赶来。 “整队,备战!” 这次进攻县衙,陈武把义军最精锐的力量带来了一大半,总人数约有一百四十人。先前的进攻中,陈武只投入了一半左右的力量,还留了六队步军外加南宝的步弓营在手。这份谨慎,让他面对未知的敌人很有底气,大声喝令手下准备迎敌。 这六七十名义军也感觉到了骑兵的接近,脸色看上去免不了有些慌乱,但依旧依令行事。 不得不说,官军骑兵来的太巧了。 早一些,陈武可以调集全力先对付这些骑兵;再晚些,县衙内的敌人已经被解决,他同样可以调集全力迎敌。偏偏这个时候,让义军着实难以首尾兼顾。但是,陈武带来的这批人终究是义军中战力最强的。在他和典勇的亲自指挥下,还是迅速完成了指令。 按照之前训练的,排出了六纵十横的队列。 第四十三章 怀安商会的骑兵 在步军阵列成型的同时,步弓营的人也没闲着。 由于地形注定敌人只能从正面进击,南宝的步弓营则分列到步军阵列的两翼。一旦敌人骑兵进入射程,就会先手发动打击。在两到三轮的齐射完成后,再视情况退到阵列后面。可以说,这一队弓手才是陈武对付骑兵冲击的最大底气。 “举矛!” 典勇的大喝声再次响起。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手持长矛的义军齐声回应,将长矛后端顶在地上,矛尖斜斜前指,做好了防备骑兵冲击的准备。 在《帝国》中见过很多大战的陈武来说,这个阵列只能说徒具其形,压根就没有丝毫不动如山的厚重。但对训练了没多久的义军来说,能排出这个阵列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也亏得人数不多,只有六队,又有典勇在后面亲自指挥。否则只怕官军的马队已经杀到面前,他们还一团乱麻。 “援军来了!” “是官军骑兵!” 透过县衙大门,义军外面的队列变化,很快被里面苦苦支撑的捕快和家丁们发现。意识到有官军的骑兵朝这边接近,这~f,些人不由得精神大振,忍不住欢呼出声。在他们的印象里,骑兵仗着马速冲杀起来,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五倍乃至十倍的反贼,然后利用速度和灵活将他们一点点追杀。 纵然只是轻骑兵,也不是这些反贼能够抵抗的。 看到了破局的希望,书办、主薄和那位幕僚,神色都激动了起来。甚至有人脸色通红,如同打了鸡血,大声数落起反贼罪行,俨然已经将太平义军镇压。 这让陈武和典勇不约而同的冷笑了出来。 骑兵的强大,两人当然清楚,但那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就是有合适的地形发挥,规模也要成集群。在这相对狭隘、长度也不够的街巷中,骑兵的优势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更何况,一名勇猛的悍将,在冷兵器时代有着以一敌百的战力! 连两队都不到的骑兵,甚至不够典勇一人之敌。 有这样一名大将,又有一队步弓营在,区区十几骑骑兵,还真不足以撼动战局。 在义军这边队列堪堪完成之时,马蹄踩在石板的声音也越发密集响亮起来。顷刻后,这队骑兵从街巷另一头冲出。 一共十七名骑兵! 这些骑兵中,仅有三骑的衣甲兵器是标准的地方部队轻骑配装,只是模样瞧上去有些狼狈。剩下的十四人并没有披甲,仅仅穿了一套灰色的战袍,手里提着马刀,看上去反倒比官军轻骑更有气势。他们的战袍胸口部位用金线纹着一个徽章,样子像倒置的梧桐树叶。 从常理上讲,这队驰援的骑兵本应以三名城防营的轻骑为主导,但实际上,十四人中为首那名神色冷峻、人高马大的头目,才是这队骑兵的真正统领。 “是怀安商会的马队。” 有义军士兵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忍不住脱口而出。 怀安商会,在《帝国》中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大型商会势力,主要往来于太平、安庆、北垣三郡。经营的范围驳杂,但主要做牛马和生丝的生意。这次太平郡强征各地的牲畜牛马,负责接手的就是怀安商会,那些运送的大车也是他们免费提供的。 “居然是他们。” 陈武冷哼一声,脸色不善。 虽然在游戏中,陈武跟这家商会并没太多来往。但穿越后,陈武家的牛被征调,背后说穿了就有怀安商会的影子。作为沂城内有数的几个势力,陈武本已派了不少义军去堵他们商会大门。没想到,他们的马队居然还敢主动出来,插手义军跟沂城官军的战斗。 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不过,嘴上这么说,怀安商会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视的。由于经常要跟北垣郡的马贼甚至是更北方的勒拿王朝游骑兵打交道,怀安商会起码有上千号的商队护卫,轻骑不下三百。虽说没有披甲,但训练的极为精锐,不亚于帝国的二线部队。 幸好,沂城这里只是他们一个分部。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 就在陈武回想怀安商会信息的时候,典勇仗着二石硬弓的超远射程,已经率先张弓搭箭,对着为首的骑兵头目射了过去。 同南家庄的那次练兵不同,这次是真的擒贼先擒王了。 隔着至少一百步的距离,再加上面对的是一群流民反贼,这些骑兵并没怎么在意,更加没想到队伍里会有典勇这样的大将。那名神色冷峻的怀安商会头目,刚要指挥手下加速冲击义军队列,就看到一支箭朝自己射来。 “弓手!” 反贼中,居然有手持硬弓的弓手! 这名骑兵头目心中,瞬间出现了这个让他不敢置信的念头。然而,典勇的箭来得太快,他的身体虽然已经下意识的闪躲,仍旧没能避开。仿佛是眨眼间,那支箭轻易射穿了战袍,穿心而过。 力道作用下,骑兵头目当即坠马身亡。 “蒙老大!” 旁边的骑手下意识的喊出声,惊怒交加。 不得不说,这些怀安商会出来的马队,久经训练,实力的确不容小视。看到头目被杀,短暂的惊慌后,其他人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自发的开始加速。短短百步距离,普通的弓手也就射个两到三轮,之后就是骑兵屠杀的时间。 “为蒙老大报仇!” “杀了这帮反贼!” 怀安商会的骑手们咬牙切齿的喊着,挥舞着手中马刀,恨不得能立即跨过这半条街,冲到义军的队列面前。 可他们没料到的是,义军可不仅仅只有一名弓手。 而是整整一队! 在骑兵头目坠马的时候,陈武已经从自己的马上取下弓箭,跟步弓营的头目南宝站到了一起。如果这些骑手身上披甲,哪怕只是轻骑兵的皮甲,步弓营的箭矢杀伤力都会大打折扣。只可惜,怀安商会并不敢公然装备那些犯帝国忌讳的东西,也不认为在帝国的境内需要这个。于是,面对这些只穿着战袍的骑手,弓箭的威胁就大大增加了。 七十步的距离时,陈武、典勇,连同南宝的步弓营一起开弓。 十多支箭矢,呼啸飞了出去。 陈武、典勇的射术自然不用多说,在七十步的距离,不偏不倚命中两名骑手。其中,典勇甚至刻意选中了一名帝国的城防营轻骑兵。羽箭精准的避开了他身上的皮甲,射中了咽喉要害,当场毙命。 相比之下,南宝才组建的步弓营,准头就要差多了。 这些曾经的猎户虽然水平未必很差,但射山鸡、兔子之类的,跟射高速移动的骑兵是两回事。何况这些人不久前刚刚更换了战弓,羽箭也是帝国制式的,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武器。种种因素加起来,让步弓营这一轮的射击落空了大半,仅仅只射死一骑,射伤两骑。 仅有的射杀,还是步弓营头目南宝的战果。 可这个成绩即便很不尽人意,对怀安商会的骑手们来说也够可怕了。他们从怀安商会驻地冲出来时,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陈武派过去的普通义军,便下意识的以为所有入城的义军都是这种泥腿子的水准,哪里料到这边还有队列和成规模的弓手。算上陈武和典勇,仅仅一轮箭下去,就死了三骑、伤了两骑。 他们此行来援,一共也才十七骑啊! 然而,更加让这些骑兵心寒的还在后面。 由于骑兵的高速突击,转眼间,剩余的骑兵就接近了三四十步的距离。在这个更近的距离,他们迎来了步弓营的第二轮齐射。 第四十四章 平定 有了先前的一轮射击熟悉,再加上距离大大拉近,步弓营的第二轮射击精准高了许多。 陈武、典勇、南宝三人延续了先前的准头,全都一箭毙命。其中,典勇再度找上一名帝国骑兵。剩下的射手们也有近半射中目标,至少造成了一骑死亡,四骑受伤,其中还有两骑是重伤。 转眼时间,十七骑气势汹汹的骑兵,就有八骑倒在了短短几十步的路上,剩下的九人也有大半带伤。 如此精准的射击,如此惨重的损失,让剩下的骑手们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退也来不及了。他们一个个咬着牙,忍着伤口的剧痛,朝眼前的反贼们发起了最后的冲刺。哪怕数量连最初的一半都不到,但速度达到极致后,他们带来的冲击力和声势仍旧极其可怕。 手持长矛、列队以待的义军,尤其是第一排的,面对这些高速接近的骑兵,一个个面色如土,就连握着长矛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看到这样熟悉的神色,怀安商会的骑手们总算安心了一些。 反贼们的几个精锐射手,让他们一度心惊不已。◎8,现在看来,眼前这些懂得列阵的反贼,跟他们在商会门口碰到的那些也差不多,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们每个人,都对骑兵的力量充满了信心。 下一刻,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骑兵们连人带马的力道只怕有千斤之重,借助冲势结结实实的撞了上来。拦在前面的义军士兵,当即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倒飞出去,胸骨断裂,眼瞅着活不成了。连带着后面几排义军,也被冲击力撞的站立不稳。这些不久前还是农民的人何成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幕,被那可怕的冲击力吓坏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十名义军下意识的丢下手中武器四散而逃。 就连安排在后排的督战队,都没能幸免。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这些怀安商会的骑手,驾驭的不是普通的土马,是从河套郡私下贩卖的、经过专门训练的战马。 每一匹马的价格,都是普通本地土马的十倍! 这种战马不仅有着出色的耐力,冲锋起来的速度也极为惊人,时速可以轻易超过50公里。就算是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人们见过远比这快的速度,看到一辆重型摩托车迎面疾驰而来仍旧会本能避开,更何况这些半辈子在土地里刨食的农民? 只有久经训练的精锐士兵,才能克服面对骑兵冲锋的恐惧。 不过,义军的队列虽然被一冲而溃,但并不是没有作用。 武艺高、经验老道的骑兵,面对长矛阵列的时候,会刻意选中长矛阵的缝隙,并尝试用马刀将面前刺来的长矛劈开。但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娴熟技艺的。好几名怀安商会的骑手就因为毫厘之差,硬生生的撞到了矛尖之上。正面应对的义军固然不好过,但骑手们自己也或多或少受伤,再不就是战马被刺伤急停下来,将背上的主人抛飞。 一个冲锋下来,身上还没带伤的骑兵仅仅只剩下了两人。 但是,他们终究达到了目的! 仅仅一个冲锋,就让义军的队列崩溃。接下来,只需要依靠马力驱赶、追杀,就可以将这些四散溃逃的义军全部消灭。当然,在那之前,他们首先要把义军队列后面的那些弓手找到并解决。不仅仅是为了先前被射杀的弟兄报仇,更是为了防止追杀中被他们放冷箭偷袭。 然而,在溃散的步军阵列后面,他们只看到了一人一马。 那匹马,高大神骏,比他们身下的河套马还要优秀。人更不用说,身上穿着帝国百户才有资格穿的锁子甲,浑身上下散发着强悍肃杀的气息。 “怎么可能?” 自以为已经击溃义军的骑手们,看到他的出现,不由绝望的叫了出来。 区区一个流贼,能弄来一队步弓手,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居然还有人有锁子甲! 更让他们震撼的是,仅剩的那名城防营轻骑兵,认出了青骢马上的人,脸色顿时如同见了魔鬼,失声道:“怎么可能!” 居然是典勇! 被叫出名字的那一刻,典勇驱马主动发起了冲锋。 青骢马的优异血统,让它在不到十步的短短距离将速度提升起来。迎面一名受伤的怀安商队骑兵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被擦肩而过的典勇一刀毙命。随后,他马不停蹄,稍稍改变了一下方向,冲向了第二人。 “小心!” 剩下的几名骑手大惊,不由得出声提醒。可惜典勇的马有着惊人的爆发力,眨眼间又冲出了六七步的距离。这第二名骑手才刚举起刀迎过来,就觉得身体一轻,随后有人旋风一般从身边冲了过去。 他无头的身体晃了晃,旋即从马上载倒。 借助头颅在半空中飘的短暂视野,骑手看到同伴又惊又怒的呼喊,看到不断在眼前放大的地面,还有一具似乎十分眼熟的无头尸体。 “我……好像死了?” 这是他闭眼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该死,反贼中有好手,大家小心!” 仅剩的几名怀安商会骑手面色大变,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次支援只怕要以失败告终了。 “是典勇!我们不可能打过他的!” 转眼间又死两人,再加上之前受伤的,原本十七骑的马队几乎已经陷入崩溃。认出典勇的那名帝国轻骑兵,已然被典勇的表现吓破胆,骂了一声,掉头驾马逃离。他的不战而逃,彻底打消了剩下几名怀安商会骑手拼死一搏的念头。 “地公将军神威!” 被冲散的义军,看到典勇大发神威,连杀两人,不由得重新聚拢了起来。一边重新捡起武器整队,一边帮典勇高声呐喊助威。 这些前来平叛的骑兵,人数终究太少了。 之前十七骑一起冲锋,声势还算惊人。现在转眼间被干掉了只剩下几骑,又几乎人人带伤,威胁几乎荡然无存。反观义军这边,县衙大院里的战斗占了绝对的优势。外面的人虽然死了几个,但仍有六十余人。绝对的数量悬殊,再加上陈武这个义军统领和典勇这个大将都在,有主心骨,让这些义军重新燃起了斗志。 “走!” 注意到义军士气的变化,一名商会骑手脸色数变,最终喊了出来。 他们被商会主事人派来帮县衙解围,是希望县衙这边能恢复运作,发动城内的力量平定叛乱,以防止乱民侵吞商会的资产。但眼下别说解围了,他们自身都难保,再拼下去于事无益。既然沂城的陷落不可避免,他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安稳的从沂城撤出了。 几人的权衡没什么能指责的,可问题是,闯进来的时候高速冲刺,尚且死了这么多人。现在只剩下几人,居然还想走? 问过陈武了没有? 一声令下,步弓营重新集结,瞄准了这些骑手。又是两轮齐射后,为防误伤而稍微落后了一些的典勇驾马追了上去,将仅剩的家伙全部消灭,又将这些人胯下的战马一并牵回,这才肯善罢甘休。 到了这个地步,沂城内唯一的变数也被掐灭。 县衙大院内的捕快和团练家丁们,先前在见到一队骑兵赶来时,一度以为得救了,爆发出了高昂的士气。尤其在外面的队列被冲散时,更是发出振奋的欢呼。可随着典勇单骑杀入,战局在顷刻间急转直下,这些捕快家丁和县衙的吏员们,终于知道大祸临头,脸上一个个布满了绝望。 就连骑兵都指望不上了,沂城里哪还有可以力挽狂澜的力量? 第四十五章 钱库钥匙 “跟你们拼了!” 绝望之下,一名捕快大喊一声,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手中兵刃只攻不守,想要拉一个人垫背。他的刀固然将面前那名义军砍伤,但旁边的义军也趁机一矛刺中了他的眼窝。 这名捕快的死,拉下了义军彻底平定抵抗力量的序幕。 先后有好几人徒劳的跟义军拼命,结果无一例外,被数倍于他们的义军尽数击杀。剩下的人在死伤过半后,先前鼓起的一腔血勇终于被杀戮和血腥摧毁,抛下了武器选择投降。杀红了眼的义军士兵已然收不住手,又接连刺死两个,这才在陈武的喝止下停止行动。到了这时,算上那些书办之类的文员,整个县衙大院内还活着的官府中人已经不足十人。 地上随处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亦有几具属于义军士兵。 先前激战的时候,很多义军紧张之下还不觉得。现在战斗平息,脑中那股紧绷的弦松开,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跟义军起事路上攻打南家庄、怀庄的小儿科比起来,这县衙大院中的厮杀才算得上真正的战斗。只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些不成样子的义军才能迅速成熟起来,变成合格的士兵。 一刻钟后,县衙大院内彻底平静了下来。 义军简单的打扫了战场,缴了幸存者们的武器,搜身后押到陈武面前。其中有几人,陈武在《帝国》中做任务的时候还曾跟他们打过交道,多少有些眼熟。可其中身份最重要的那位、沂城的沈县令,却没有看到影子。 难道是见势不妙跑路了? 陈武有些惊讶,如果是五年之后,有官员这么做他不奇怪。但现在那位县令就敢逃,难道不怕帝国的追责吗? 还是负责搜索的义军士兵告诉了他答案。 “回禀将军,县令已经自缢身亡了。” 没能逃掉,见县衙大院又被攻破,绝望的县令没胆跟反贼战斗,于是自杀了么? 陈武摇了摇头,没再评论,而是吩咐手下将这些人先带下去,分头关押。之后,他跟典勇一起进入了县衙的后院。 县衙的后院,一般情况下都是县令起居办公的地方,比如书房。 在沂城这样的小地方,这里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整个城中最重要的权力核心。陈武跟典勇两人一路进来,很快看到了吊死在门梁上的沈县令,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绝望和不甘。两人并没在这里停留太久,只稍稍驻足看了几眼便从尸体旁绕过去,进入了东面的书房。 尽管县令只是帝国官僚体系中的基层,但这位沈县令的书房却装点的颇为讲究。紫竹木的书架上,琳琅摆着古玩、书籍,其中不乏罕见的孤本。四周墙上也挂着一些字帖书画,若是放到太平时节,光这些画只怕就能值个几千金。 这些东西虽然触手可及,却不是陈武最想要的。 他所图的东西只有两个:县令的大印和钱库的钥匙! 前者是只有帝国中枢才可以制作、代表了沂城县大权的县令大印。平日里不管是什么公函或者布告,都需要有这大印才能生效。若是弄丢的话,补办起来极其麻烦不说,还会受到帝国中枢乃至内政大臣的严厉斥责,甚至是记大过。有了它,陈武就可以伪造沂城县令的公文。 就现阶段而言,这东西对陈武的用处并不大。但另一样东西,就有很重要的实际意义了。 钱库钥匙! 作为存放一县之地赋税的地方,钱库无疑是重中之重。想要开启它,必须同时有司库和县令两人在场,各持一把钥匙,才能开启大门。由于钱库用坚硬的青石条修砌而成,地基也打的极其牢固,大门更是精铁所铸。没有钥匙的话,想要靠蛮力强行打开库房,难度很高。 然而,一遍查找下来,不管是县令大印还是钱库的钥匙都没有踪影。 一起失踪的,还有县令的家眷妻小。 “只有两个可能。”陈武脸上有些失望,道:“要么被这县令藏到什么密室暗格里了;要么自缢前托给他的家眷带走了。” 他本能的认为,有可能是后者。 典勇倒是看的很开,一边随意翻看着书架上的古本,一边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将军顺利拿下沂城。有本城的三万人在手,我太平义军大事可期。钱库钥匙什么的即便没找到也不打紧,实在不行就多费点功夫强行破门。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彻底平定沂城内的反对力量。” “典将军所言甚是。” 陈武点了点头,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被锁子甲压的有些发沉的肩膀,闭目考虑起当下的情况。 城防营和县衙都被攻占后,沂城内的官府力量已经彻底崩溃。剩下的,只不过是民间出于畏惧的自发抵抗。面对已经封闭了四门的义军,难以起到什么效果,无非是拖延时间罢了。这其中,真正有可能给义军造成麻烦的唯有两家。 第一个就是跟遗漏在外的官军三骑汇合后、赶来增援县衙的怀安商会力量。 能轻松突破陈武派去堵门的义军,怀安商会分部的力量可见一斑。但在十几骑被尽数消灭后,商会的力量已经大大削弱,不足为惧。 剩下的,就是沂城县内最大的地主兼贵族——荣家。 不算驻扎在外面庄园的力量,仅仅是荣府内的护院和家奴就有近百人。这些人的战斗力还不错,有不少都配了铁质的武器。因为要护着荣府上的一堆女眷和金银古董,他们不敢肆无忌惮的杀出来,但据豪宅而守对抗义军还是能做到的。最起码,陈武派过去盯着他们的普通义军攻不进去。 绝对是有分量的一块硬骨头。 陈武得庆幸,怀安商会的马队没有先去荣家帮忙。若是那十七骑马队汇合了荣家的打手和家奴,荣老爷又能不顾万贯家财,一口气将人全部派出来,说不定还真能给义军带来大麻烦。就算最后还是镇压了,只怕也要多死伤不少人。 但现在嘛…… 县衙都已经被彻底平定,主动权彻底掌握到了义军手上,陈武反而不急了。 因为沂城内已经混乱一片,再加上天色已经到了下午,他便优先将目标放到了控制县衙附近的钱库、粮库上。至于荣府之类的,大可以等第二天天明、沂城内乱的差不多了,再调集力量逐一平定。 ……… 不知不觉间,时间到了下午五点。 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往日平静祥和的沂城,由于义军破城变得空前混乱起来。除了部分义军加入抢掠外,见迟迟没有官府出面平叛,很多沂城本地的泼皮无赖再没有顾忌,也加入了打砸抢的行列。这些熟知情况的本地人一旦出手,效率比义军高了何止几倍。毕竟义军的主要战力都被陈武抽调了,而这些本地的泼皮无赖却一个比一个心黑。 一时间,整个沂城仿佛变成了不法者的天堂。 到最后,有一伙泼皮因为抢东西时遭到抵抗,愤而放火烧屋。天干物燥之下,火势顷刻间就蔓延开来,浓烟滚滚。哪怕在县衙之中,陈武都能听到城内各处传来的哭喊声。 对此,他不仅没有立即派义军镇压,反而有一点乐见其成的意思。 从一开始,陈武就没有把沂城当做根据地来经营的想法。相反,要像在南家庄和怀庄中做的那样,把这里的几万人也变成流民。正因此,有人把城内原有的秩序打乱了更好。反正闹到最后,被抢光了粮食和家产、房子也被烧的沂城人,走投无路,只能乖乖加入他的义军。 而且,这个仇恨还有那些泼皮帮忙背! 第四十六章 私开城门 本来沂城的混乱,全部是义军破城的锅。现在有人居然出头帮忙分担了一部分,那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孙田他们生怕城内局势失控,询问是否要派兵镇压,被毫不担心的陈武否决。县衙、城防营、粮库钱库等要地,都已经被他控制。沂城的四门也全部落入义军手中,并第一时间封闭,不许进出。不管怎么看,义军都是稳坐钓鱼台。 然而,世事的奇妙,在十分钟后狠狠打了他的脸。 就在派出的几队义军刚占领粮库的时候,有人狼狈的从东城门的方向打马赶来,带回了一个让陈武和典勇大怒的消息:“守门的士兵,悄悄开门放人了!” 时间回溯到半个时辰前,东城门的门洞外。 沂城内的人,大都已经知道了义军从西门而入。出于远离他们的目的,想要逃出沂城的人自发聚集到了东门前。有拖家带口的居民,有前来沂城贩卖蔬菜干柴的附近村庄商贩,也有一些担心家财被抄掠洗劫的富户和地主。 零零碎碎,居然汇聚了六七百人。 负责看守东城门的,是义勇营的一个百人大队。看到$,数量远超自己的沂城居民,他们心里难免有些惊慌,开始不停驱赶。但任凭这些义勇营的义军如何赶人,聚集在这里的沂城人就是不肯离开,反而在不停哀求。 “各位行行好,放我们离开沂城吧,求你们了!” “城门只要开一会就好,我们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诸位好汉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咱黄某人走南闯北,也结识了不少大档头。报个名号上来,说不定能卖黄某人一个面子。” 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如同几百只在耳边飞来飞去的苍蝇,吵得几个担当队长的义勇营头目心里直烦。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封闭四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外出。既然之前陈武和典勇特意叮嘱,这些头目自然不敢随便放人。但这些历练不够的义军手段太软,不知道用血来吓走这些普通人,以至于越聚越多,最后到了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地步。更让他们心中动摇的是,见劝说哀求无效,几个富户商议了一下,开始利诱。 “这位好汉,不知道如何称呼啊?” 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看到一个衣着华贵、手上带着翡翠玉石扳指的员外朝自己问话,身后还有两个黑衣壮汉紧随护卫,主事的一个义勇营队长竟然下意识的生出了一点紧张和自卑。他干咳一声,用力拄了拄手中的竹枪,做出一副自认为的威严模样,只可惜一开口就漏了怯:“俺叫陈金辉,你有何事?” 看到这义军头目的糟糕表现,员外心里冷笑一声,越发轻视起来。他本来还对这帮能不声不响攻破沂城的反贼有些好奇,现在却已断定,这伙反贼不足为道。不过,员外的脸上仍旧一副和蔼的模样,慢吞吞的说:“陈兄弟,上面交代的任务是要完成,但你们这些管事的也要为自己多想想。只要肯偷偷放咱们出去,咱这边可以凑点私房钱给你。你们得了实惠,咱们也和气出城,大家都好。” 不等陈金辉拒绝,他就直接开出了价码:“放一人出去,一个金币,如何?沂城几万人,少上十个八个的毫不起眼,有谁知道?” “你们平日里卖力气,拼死拼活,一天才能挣几个破钱?只怕饭都吃不饱吧。现在只要放一个人出去,就有一个金币赚。这样的好事,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了!” 员外的声音仿佛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说动了陈金辉和另外几个义勇营头目。 他们沉吟几秒,居然没第一时间回绝。 见到这一幕,老员外哪里还不清楚,一张口,把刚开出的价格翻了一倍。 陈金辉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偷偷放几个人出去,只要上面的人知道前重新把城门关上,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见几个富户已经开始凑钱,黄澄澄的金币散发着诱人的光芒,陈金辉再没有迟疑,当即命令手下打开侧门,准备放人外出。这个明显跟陈武要求冲突的命令,在义军中引起一阵骚动。但一来这些义军对事情的严重性还不够了解,二来拿到钱他们肯定也能分一份,竟然没有人当面站出来反对。 唯有东城门一角、始终没发话的马队成员宁贵皱了皱眉,质疑道:“这样不妥吧……” 宁贵是马队头目宁安的弟弟,两人的名字很有意思,一个是平安,一个是富贵。他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陈武为了方便四门之间联系,特意各安排了一骑。 “有何不妥?” 见宁贵顶撞自己,陈金辉脸色顿时有些不渝。 见那个本来和蔼的老员外眼里多了几分森然,其他义军也没谁附和自己,宁贵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他争辩一句道:“这跟将军的命令可不符合,若是怪罪下来……” 一路上,陈武和典勇可是数次杀过敢于逃走的义军士兵。想起两人的狠辣,陈金辉心里也有点发虚,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拍着胸脯道:“一个城那么多人,少几个算得了什么?真出了什么事,俺陈金辉负责就是。” “好汉,这才有担当!” 老员外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制止了身后本准备动手的保镖,笑呵呵的夸了陈金辉一声,把手上的翡翠玉石扳指拿了下来,塞给他道:“我荣……就喜欢跟你们这样的好汉交朋友。这次出来得急,身上也没带其他的,这个扳指就送给小友当礼物了。” 翡翠玉石扳指! 纵然陈金辉从没见过这类高档货色,也能感觉到这扳指的细腻莹润,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多谢老员外了。”他眼中多了几分贪婪,摩挲扳指片刻,发出了满足的笑声,随后催促手下道:“还愣住干什么?赶紧开门。” 仅仅片刻后,东城门的侧门在吱嘎嘎的声音中缓缓打开。 见状,从下午就等在这里的人冲动起来,纷纷推攘着往前涌,想要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出城。陈金辉赶紧命令手下拿竹枪顶上去,压住他们,收钱才放人。只是,面对几百人的势头,陈金辉的手下一时间根本挡不住,陷入了混乱中。 宁贵就趁这个时间,偷偷牵了马离开人群,然后一路朝县衙疾驰报信。 “竟然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武在《帝国》中,见过很多所谓义军的乌合之众,也对他们无下限的素养有足够了解,但得到了宁贵的报信后仍旧大怒。他一边温言勉励了宁贵两句,示意他做的好,一边立即叫人,带上了县衙内剩下的几乎所有步军,列队后朝东城门赶去。 差不多一刻钟后,天色快要黑了下来。 陈武带着步军,全速抵达了东城门的附近。尽管距离陈金辉私开城门还不到一个时辰,靠近东城区的沂城人已经有不少得到了消息,蜂拥朝这边赶来。至于通过城门走掉的人,前后更是多达两三百——相比于穷困的长山镇,沂城人的家境多少要好一些。为了免受兵灾,很多人都忍着肉痛出了这笔钱。 眼见着离开的人源源不绝,那些没钱出城的人引发的骚动也越来越大,陈金辉开始有些慌了。 放跑十个八个没什么,可一口气放出去几百个,有什么后果就难说了。 第四十七章 有过必罚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来的发展就不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闻讯不断赶过来的沂城人,让陈金辉始终没找到一个重新关门的机会。当然,看着迅速增加的金币,他心里也有几分侥幸。最终,几个义勇营头目商议一下,决定等天彻底黑下来就重新闭门。 只可惜,陈武来的比他们想的还要快。 “不好!” 看到朝这边赶来的大队义军士兵,还有在义军簇拥下骑着马、穿着醒目的锁子甲、脸色不善的陈武,陈金辉和其他几个义勇营的头目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妙,赶紧命令手下关门。然而,已经凑了十几枚金币、正准备带家眷出城的一伙人如何肯愿意,当即就跟义军士兵争执起来。附近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人,也知道错过现在只怕就没有出城机会了,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 这么一耽搁,跟随陈武过来的步军冲到了东城门的门洞之前。 作为太平义军现阶段最精锐的力量,又在武备库中换过武器,陈武带来的义军战斗力远超义勇营。再加上先前进攻县衙大院见了血,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杀气。被他们∝v,气势汹汹的压到面前,负责守门的义勇营士兵惊慌不已,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将视线投向了为首的几个义勇营头目。 而这几个队长,又看向了敢夸口做主的陈金辉! 那些争抢着想要出城的沂城人,看到大队反贼杀气腾腾的赶来,似乎还有大人物,也不敢再争执,一个个讪讪退开,生怕惹祸上身。 “将军!” 被众人看着,陈金辉无奈,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行了一个不怎么规整的军礼。 陈武分开人群,骑马小步走了过来,也没下马,就在马背上冷冷看着他。在陈金辉心里直发虚、身上也忍不住不断冒冷汗的时候,陈武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陈队长,太平义军的军规中有三条斩令,第一条是什么?” 听了他的问话,陈金辉一愣。 他本以为陈武会追究私开城门的罪责,没想到陈武居然问了这个问题。回想了片刻后,他哑然张了张嘴,居然没答出来…… 典勇的确是当众宣读过军规,之后也不止一次的重申,但陈金辉不识文字,看不懂贴在营地外的军规条令,光靠宣读的那几遍,只能勉强记个大概。此刻被陈武追问,急切间给忘了,傻愣愣的站在了那里。 “哼!” 见这个头目连仅有的三条斩令都记不住,陈武脸色越发难堪。 他早就知道义军素质低下,所以制订军规时已经是刻意压缩精简了很多,又借助几次杀人立威反复强调,没想到居然还是记不住。当下冷冷替他回答道:“三斩其一,不听将令指挥者,斩!” 这一句话,当真是杀气腾腾。 陈金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等想清楚了陈武问他的意思,不由脸色大变。 “真是好胆!”陈武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大声斥问道:“西城门外,我交给你们的军令是什么?” 陈金辉面色如土,颤抖着道:“封闭四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原来你还记得!”陈武冷冷盯着他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违背军令,私自开城放人外出,借机吞敛钱财,按律当诛。现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将军饶命啊!” 看到陈武似乎真的有因为这点事就斩他的意思,陈金辉终于撑不住了,抛下手中竹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小人只是一时不察,也不知此事如此严重,这才鬼迷心窍犯下过错。还请将军看在众位兄弟份上,饶小人一命……” “拿下!” 陈武理都没理,一挥马鞭,直接吩咐随行的义军拿人。 “将军饶命……饶命啊!小人也姓陈,跟将军是本家,若将军因此等小事就砍自家人的脑袋,传出去岂不会令众义军兄弟寒心?只要将军肯饶小人这一次,之后必然……啊!” 陈金辉拼命的求饶,可惜不仅没有说动陈武,反而让他更动肝火,驱马过去亲自出手,一剑削了他的脑袋,让后面的求饶再无从出口。 这点小事? 违背军规,私开城门,这要是放在大战中足以决定一军存亡。这样的事,居然还敢说小! 该杀! 看到陈武挥剑杀人,整个东城门外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火把噼啪燃烧着,剩下负责看守东门的义军士兵已经是噤若寒蝉。剩下几个头目,更是背上汗出如浆,唯恐陈武将他们脑袋一并砍了。 老实说,这一刻盛怒之下的陈武,还真是有这个想法。 但是,他环视几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来义军中人才匮乏,能选出来暂时充当队长之职,肯定是比较优秀的。二来,这剩下的几个义勇营头目中,还有孙、李家的人。陈武虽然已经拿下了沂城,但现阶段还依仗两家的力量颇多。之前斩了李三,就已经让李冬青颇为不满了。若是短时间内再开杀戒,只怕会引得义军内部不和,甚至是离心离德。 在自身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这样做是大忌。 当众杀了陈金辉,想必也能吓住这些人一段时间了。 这样想着,他驾马在几个义军头目面前走了两圈,在这几人忍不住跪下连连求饶后,这才冷冷开口道:“你等可知错了?” “卑职知错!” “小人再也不敢违抗军令了!” 几个义军头目忙不迭的开口,眼神偶尔落到陈金辉倒在一边的尸体上,都像是触了电一般立即就移开,生怕待会自己也会沦落到那个下场。至于说反抗,陈武和典勇的凶名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两人又带了这么多精锐,这几个义军头目还真不敢乱动,只能诚惶诚恐的等候着发落。 “军令如山,按本将之意,本应该连你们一起斩了。”陈武先说了让他们汗毛直竖的话,旋即才口气一转,稍稍缓和道:“但念在你们初犯,义军又正是用人的时候,姑且饶过你们一次。但莫怪本将没有说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敢违抗军令,这陈金辉就是你们的下场!” “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卑职一定尽心尽力,戴罪立功!” 听到陈武的判决,几个义军头目如蒙大赦,连连叩谢。 这种可以一言决人生死、掌握众生生杀大权的感觉,让马背上的陈武短暂的感受到了权力的美好。但他也仅仅只是沉醉了一瞬间,随即就冷静下来,吩咐道:“宁贵何在?将陈金辉的脑袋砍下来,快马传谕四门诸军。若敢再有效仿陈金辉之辈、私开城门违抗军令者,全员皆斩!” “宁贵得令!” 听了陈武的吩咐,宁贵快步上前,拱手接令,砍了陈金辉的首级就要离开。不过,他刚翻身上马的时候被陈武叫住了。 “今日之事,你有大功。” 陈武温言勉励了他一句,俯身将陈金辉手上的翡翠玉石扳指拿了下来,擦掉还温热的血迹,转手丢给了宁贵:“这吞敛的不义之财,本应该上缴义军。现在本将做主赏给你了,就当是提前发下的奖励。” 这样说着,他看了看东城门的其他义军,见很多人眼里都是畏惧中带着艳羡,不由笑道:“诸将士不必羡慕,我太平义军向来是赏罚分明。陈金辉违背军令、私开城门,故斩首示众。宁贵先前作战勇猛,又及时向本将报信,自然有宝物赐下,稍后还有额外的粮食饷银奖励。你等将来只要英勇作战,忠于义军,本将也绝不会吝惜封赏。”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能做到这两点,一支军队起码先成了一半。 第四十八章 控制沂城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陈武现在做的,还远远够不上这八个字,义军内也还没形成一个完善的制度,但他至少要借这个机会,让这句话先在义军士兵的心中发芽。这样一来,将来他们再想要违抗军令的时候,就会仔细掂量再三了。 “谢将军赏赐!” 陈武的举动,起到了超乎想象的效果。不仅让其他义军士兵轰然应诺,更是让报信的宁贵惊喜不已。激动的接过翡翠玉石扳指后,宁贵高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和忠诚,好大一会才想起自己职责,拎着陈金辉的头颅上马扬尘而去。 如果说,先前宁贵报信的举动更多是出于敬畏,害怕事后陈武和典勇怪罪。那现在,宁贵已然被陈武的小伎俩收买了忠心,办起事来何止积极了一倍! 目送宁贵离开,陈武开始着手处理东城门的善后事宜。 打开的侧门,在他的命令下重新封闭。所有因不甘心停留在东城门附近的沂城人,全部被义军强行驱散。接连刺伤数人后,这些坚持要出城的人失去了勇气,一哄而散。先前陈金辉私自放人聚敛的金币,也被收入义军钱库。尽≥∑,管他们心中有不舍,但陈金辉的尸体在面前,没有任何人再敢有怨言。 不仅仅是东城门,随后不久,其他三城门的守军也被传视的陈金辉首级吓到。 接二连三的用人命向他们证明后,这些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军令如山,再没有人敢拿陈武的命令开玩笑。 暂时解决了这个突发的事件后,陈武有些不放心的亲自巡查了四门。等确认各部都没有问题、重返县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快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占领粮库的义军早已撞开了大门,并从里面抄出了近万石的粮食,真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虽说远没有攻城前吹嘘的“二十万石赈灾粮”,但也足以恍花看守粮库义军的眼睛了。 这么多粮食,如果沂城官府早早拿出一部分赈灾,哪怕只稍微做个动作,陈武想要煽动长山镇人起事的难度都会大增。可惜,官府的大爷们压根就没有理会草民死活的想法,以至于城破之后,这些粮食全部便宜了陈武。 起事之初,由于义军连构架都还没拉起,再加上手下的几乎所有人全是长山镇的,陈武不得不自己烧粮嫁祸官府,以激发义军士兵的仇恨。但现在,沂城都已经被打下,他们再也没有了退路,只能铁了心往前走,陈武就没必要做那么浪费的事了。眼下这些粮食,毫无疑问将成为他造反的最大本钱。 为了兑现诺言,清点完了库存的粮食后,他就立即命女营的人开始烧饭,供给义军。 一口口的大锅迅速支开,煮起了喷香的白米饭。在整个沂城陷入混乱残酷的梦魇时,太平义军却迎来了举事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夜晚。一车又一车用竹筐装好的米饭,在义军的护卫下先后送往了驻守在四门、城防营等各部手中,并且将他们的消息带回汇总。一路上,虽然少不了遇到麻烦,但在这些清一色手持长矛的义军面前,纵然是抢疯了的地痞无赖,也不敢动任何歪脑筋。 这一次,真真正正的不限量管饱! 可以轻易运送几百公斤米饭的大车,前前后后运送了十几车,硬是不够这些义军士兵吃。正式的步军和义勇营倒还好,那些饿久了的普通义军,也不怕被噎死,直接围了上来开始疯抢。总算他们还记得军规的威胁,在护送的义军挥舞军棍下知道排队领饭。 粮库外的大锅,一直煮到夜里十一点,把附近能弄到的干柴全部烧光,这才堪堪满足了所有义军的需求。 几千号人放开肚皮吃,消耗自然极大,但带来的积极影响也是巨大的。 一顿饱饭下去,义军的士气彻底高涨了起来。 几乎没有付出多少牺牲就攻克沂城,再加上陈武兑现承诺,让他们吃饱,很多义军士兵发现,似乎就这么跟着造反也很不错。那些本就向着义军的人,这次更是坚定了信念。一夜之间,陈武对义军的统治力就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效果,是陈武自己都有点始料不及的。 头一次,他在义军中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拥戴和威望,而不是先前的绝望和裹挟混杂。 ……… 在很多义军士兵撑得睡不着、更多的沂城人担惊受怕的情况下,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 住在沂城的百姓,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这座城市会陷入如此的混乱。就算几十年前横行一时的闻香教叛乱,引发的骚动都没能波及到这座无甚特殊之处的小城。但突然之间,它就被一群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反贼轻而易举的攻陷。 血腥、杀戮、奸掠、各种各样的罪行,在这个夜晚轮番上演。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天明后才得到平息。 义军终于行动了! 天色将亮后不久,占领粮库的义军就再度开始烧饭,供应四门以及各处义军。同运送米饭的大车和随行的宁贵一起传来的,还有陈武要求各部平定附近街区、并让各户人家闭门不出的命令。所有不听指挥的人,先威吓,若仍不听者可当场格杀。 “坚决遵从将军命令!” 仅仅半个时辰后,这些吃饱了饭、士气高昂的义军就行动了起来。 跟这些成建制、人手持有武器的义军比起来,普通的沂城百姓和那些作乱的泼皮流氓简直不堪一击。虽说一度有杀红了眼的地痞聚集成团,七八十人一伙冲击义军,还差点成功了。但随着陈武及时调派人手,将义军的第一大队派过去后,任何不满都被迅速平定。 几十个敢于冲击义军的泼皮,全部被斩首示众。 这样的血腥镇压,吓坏了这些没什么见识的泼皮们。他们往日里横行乡里,聚众斗殴,死伤个三五人就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哪里见过如此狠辣的一幕,被彻底下破了胆。随着消息传开,几十个人头挂出去,再没有人敢对抗义军,乖乖返回各自家中。 仅仅一个上午,城内的秩序就初步平定了下来。 在几处关键位置安插了义军岗哨后,陈武终于可以腾出手来,逐一清理城内的大户了。 毫无疑问,怀安商会是首要的目标。 这个乾元帝国内规模数得上的商会,还是颇有些本事的,沂城分部主事的人也有些决断。昨日派出的马队迟迟不归,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他们便意识到事情很可能超出了掌控。正巧这时候东城门可以出城的消息传来,几个分部的主事人当机立断,乔装打扮了一番,赶在陈武带兵抵达前缴了钱出城。 商会的驻地,只剩下了一帮被勒令原地驻守的趟子手和雇员。 没有了主事的人,陈武的义军进攻起来显得十分轻松。 这些怀安商会的伙计,昨夜里面对泼皮无赖的冲击,硬生生依靠院墙和刀剑棍棒之类的兵器守住了。可面对连官军都能消灭的大队义军,这些伙计失去了信心,主张死守和主张投降的人起了争执,被义军趁机一攻而下。 商会内,值钱的金票、地契、重要的账目等,都已经被主事人或带走、或临走前细心的销毁。剩下的,只有这个月以来交易的货款,以及部分维持商会正常运作必要的资金。因为金币笨重又不便携带,这才无奈留给了义军。 然而,这些金银看似足有一大箱,实际上撑死也就一千金币。 还不够陈武兑现给义军发的赏赐。 第四十九章 荣府的依仗 除了现金外,在怀安商会的仓库里,义军还抄到了不少来不及转运的货物。 怀安商会的生意主打牛马牲口和生丝,前者基本收购后就被大车运走,不会在商会停留。生丝倒是有不少,足足堆了半个库房,拿出去卖的话应该能换不少钱。可惜陈武是造反的叛军,根本没有渠道也没机会去变卖,只能挥手让义军暂且封存留待后用。 相比之下,荣家的资产就阔多了。 沂城的怀安商会毕竟只是一个分部,赚的钱要定期运往设在安庆郡郡城的总部。荣家则不同,几乎所有的产业和家财都在沂城的荣府内。若是能把那位荣老爷几十年积累的财富全部搞到手,义军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不用担心钱和开销了。 现在的义军,虽然用到钱的地方不多,手中有兵器、营中有粮草就够,但势力做大了,早晚是需要财富的。 正因此,荣家的家产,陈武志在必得! 然而,觊觎荣家财产的人,在这沂城周围可不是一个两个。陈武跟典勇联手坑过的黑巾贼,就曾经动过荣家的主意。他们企图趁荣夫人去隆山府的小凉山上香,劫1☆,持人质,然后勒索十万金币。只可惜,荣家的护卫还是很扎手的。黑巾贼一行去了二十多号人,结果不仅没成功,自己反而折损了好几个,不得不悻悻而归。 陈武昨日破城后没急着动手,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但现在,整个沂城内只剩下这一家,他就无所顾忌了。做足准备后,一口气调来了两百名义军。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的过荣家的人。 事实上,早在昨天,荣府就已经召回了城内几乎所有的伙计,封闭了院门,并且派人二十四小时放哨,监视义军的动向。在陈武的义军接近荣家府邸五百米内时,消息就已经从足有四米高的瞭望台上传了下来。一夜没有合眼、又疲又惫的荣家奴仆、护院们,忙不迭的赶了过来,做好了杀贼的准备。 几乎是同时,贼人即将进攻的消息传入到了内府,报给了荣家的老管家和那名颇有艳名的荣夫人。 自从昨天反贼破城,荣老爷只带了大儿子和几个心腹匆匆出城,荣夫人的心情就很糟糕,早饭也没吃。刚才好不容易有了点食欲,叫侍女上了一碗冰糖莲子粥,结果还没端上来,就传来了反贼进攻的消息,顿时再也没有了吃的欲望。她站起身,提起裙角在地毯上焦躁的走了几圈,忍不住问道:“罗管家,依你之见,咱们荣府到底可以支撑贼人进攻多久?” “夫人,从昨日起,您这是第七次问了。” 老管家苦笑一声,不厌其烦的道:“老朽说过,咱们荣家护院是很能打,但人数终归太少。连家奴都算上,能打的不会超过百人。对付普通强人不成问题,可这些连官军都能消灭的贼军,就不是咱们能抵挡的了。反贼们攻破荣府,只是时间问题。他们若是悍不怕死,咱们只怕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这该如何是好?” 荣夫人有些花容失色,本就白皙的脸庞越发没有血色,看上去楚楚可怜。正是这份让人忍不住搂在怀里怜爱呵护的柔弱,再加上一点心计,才让她稳稳压住荣老爷的其他妻妾一头,坐上正室的位置。 “就算你问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老管家心里嘀咕着,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安慰她道:“夫人也不必太担心了,荣老爷昨日匆匆出城,必然是连夜赶往隆山府求援。想必要不了几天,帝国大军就会开来平叛,咱们荣府只需要熬过这几天即可。外面有这么多护院打手,又有特意加厚的院墙,只要上下用心,谅那些反贼一时半会打不进来。” “罗管家所言甚是。” 尽管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番说辞,但荣夫人心里还是踏实了一些。刚才下人来报,说是贼军只有两百左右,才这么点,想必是奈何不了荣府的。只要狠狠给那些胆大妄为的贱民一点苦头尝尝,说不定还真能拖到隆山府的官军抵达。 定然是这样没错了。 身为荣家主母的自信找回一些后,荣夫人定了定神,吩咐罗管家道:“传我的话下去,外面的护院务必奋勇杀贼。杀贼一人,赏十金,多杀多赏;杀贼五人者,授十亩田地;能杀贼十人,等官军平叛后荣家会帮忙谋一个爵位!” 封爵! 就算只有个头衔,也相当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其他的金币田地。在荣夫人的话传出去后,外面的护院奴仆们立即欢呼起来,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高涨。与此同时,荣老爷昨日已经出城前往隆山府搬救兵的消息,更给这些护院平添了许多信心。 帝国大军一到,这些反贼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 “这就是荣府么?” 尽管在《帝国》中见过不止一次,甚至因为任务还曾两度来过这里,陈武还是做出了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 这是一座不管规模还是装修都非常优秀的府邸,足有数千平米的宅子里不仅有着富丽堂皇的阁楼庭院,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除了很适合居住外,府邸的院墙也特别加固过,足足有两米半高,上面插了破碎的琉璃瓦片。想要徒手翻墙的话,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被划破。院墙的内侧,更是有着可供多人站立的高台,里面的护院可以站在台上从容攻击外面入侵的敌人。 最引人注意的是,庭院正门旁边还有一个四米多高的瞭望台。 瞭望台用结实的木架搭成,上面覆以厚木板,足以抵御普通箭矢的射击。人在上面不仅可以眺望远处的情况,更能居高临下用弓箭杀伤贼人。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这样一套体系足以轻松抵御沂城附近的任何威胁。 长山镇的那位男爵府,跟眼前荣家的府邸比起来,顿时变成了乡下土财主的小院子,不值一提。 跟随陈武赶来的义军士兵明显感觉到了荣府的棘手,不时传出低低的议论声。不过,相比于刚组建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已经好了很多。就连沂城都被攻下,他们并不认为眼前这座贵族的府邸能够抵挡他们的进攻。 “停止前进!” 随着陈武的命令,两百义军在百步距离外停下。 隔着这个距离,陈武清楚的看到,荣府的瞭望台上有四个手持弓箭的人站在上面。利用地势,他们可以轻易狙击义军中的任何一人。再贸然前进的话,义军可能会承受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贼人停了!” 荣府里的人一直盯着义军的举动,不由高声叫了出来。 义军的反应,让荣府的不少人松了口气,也让四名手持弓箭的护院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弓箭,他们还想给义军一点颜色看看呢,顺便多杀几个换取荣夫人开出的赏金。没想到,这些反贼倒也不傻。 “荣府的依仗,就是这几张弓箭吗?” 被众义军簇拥的陈武,观察着荣府上下的反应,笑容里多了一点讥讽。这些荣家人还真是够自大的,以为凭这点布置就能挡下他? 一声令下,南宝的步弓营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看到他们的举动,瞭望台的荣府护院有些骚动,没料到贼人竟然也有弓手,但也没特别担心。他们毕竟是居高临下,身前又有厚木板遮挡,如果贼人以为凭借人数优势就可以跟他们对射,那就大错特错了。 第五十章 陈武的准备 既然要攻荣府,陈武的准备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在步弓营上前的同时,另外一队普通的义勇营士兵跟了上来。这些士兵,人人手里举着一把临来前赶制的大木盾。木盾质地非常粗糙,就是双层门板钉到一起,中间夹了层牛皮,后面钉了个把手,连油漆都没涂。 尽管看上去又重又土气,但临时用来防箭,效果却绝对不差。 《帝国》中,有公会曾经做过实验。别说是普通地方部队的八斗弓,就算是主战部队的一石弓,在六十步的距离开外也很难射穿这样的木盾。纵然侥幸穿透了,剩下的力道也不足以杀人。 在这一排木盾的保护下,步弓营的射手从容靠近了荣府。 “该死!” 瞭望塔上的四名荣府护院,看到这些举着大木盾的步兵后,之前的轻松脸色就瞬间消失了。惊慌的他们,开始拼命张弓射击。奈何,这种大木盾的效果实在不错,四人连射了三轮,除去小半射偏的外,其他箭矢几乎全被木盾挡住,没有让步弓营的人受到丝毫损伤。 等大致到了六十步内后,就是南宝的步弓营发威¤←,了。 这个距离,哪怕是从地上往瞭望台射,也不会很吃亏了。再接近一些也不是不行,但木盾的效果会打个折扣。很快,在南宝的喝令下,一轮齐射出手。 荣府的弓手们,可没有专门的人给他们举盾。哪怕瞭望台前面有一层厚木板挡着,也只能护住身体,没法遮住头面。十多支箭落下后,惨叫声连连,四名弓手当即一死一伤。 荣府下面的护院,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然而,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步弓营的第二轮齐射就发动了。这次三名弓手学乖了,全部矮下身子躲到了挡板之下。这下步弓营的箭矢的确拿他们没办法了,但他们也因此失去了对义军的威胁。 “上火箭!” 陈武看了看缩在挡板后面的荣府护院,对南宝下了新的指令。 很快,步弓营更换了浸了火棉黑油的火箭后,火把引燃,开始了第三轮齐射。眼看着火势迅速燃起,嚷嚷着救火的人也被随后抛射的流矢杀伤,三名射术还不错的荣府护院再也撑不住了,抛下同伴的尸体踉跄滚下了瞭望台,说什么也不肯再上去了。 解决了荣府的瞭望台,步弓营几乎等于无敌。 在持盾义军的保护下,他们继续将距离拉近到四十步,开始瞄准院墙后面高台上的敌人。但凡敢抬头往外看的,都会遭到步弓营的射击。甚至,南宝还指挥步弓营往里延伸,并将角度调高,盲射杀伤院墙后面的敌人。尽管因为看不见人而准头大减,但只要听到惊慌失措的喊声和时不时的惨叫,就能知道他们的射击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之前还哄笑和嘲讽义军的,被步弓营一套轻松打了回来。 死亡威胁面前,再没有荣府人敢往外探头。可不看的话,等于是把主动权完全让给了义军,只能在院子里面等死。 就在这些荣府的护院们还在纠结中,陈武已经不给他们纠结时间了。在步弓营压制了全场的情况下,大队义军冲了上去,开始砸门。 沉闷的撞击声一下接一下的响起,像是撞在这些护院和荣府家奴们的心头上。 每一下,都让他们的心猛的一跳。 “顶上去,快阻止他们!” “都不要犯傻,等这些贼人进了院子,大家都得死!” 荣家的老管家声嘶力竭的喊着,催促迟疑的护院们杀贼。有几个人一咬牙,抄着铁枪重新爬上了院墙后的高台,探头出来用铁枪刺杀义军。但仅仅几秒后,步弓营的反击就接踵而至。当十多支箭呼啸而来射杀了两人后,剩下的护院们任凭老管家怎么说,也不肯再露头送死了。 在沂城混了那么多年,各色的麻匪强人流贼,他们也见过不少。但压根就没听说过,哪家贼人能有帝国制式的战弓,又能排出队列以木盾保护的。这样的贼人,跟军队已经无异了。他们这些护院单打独斗还行,碰上这样的战阵,拿什么跟人打? “略尽人事吧。” 一个老资格的护院叹了口气,说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反正他们也不是荣家的人,只是雇员性质的保镖。拿了荣家的钱,帮忙看家护院而已。眼下贼人这么凶悍,压根就不是他们能抵挡的。象征性的守到最后,也对得起荣家的钱了。大家都想活命,荣府的人也不能强行逼他们去死。 真正焦急的,只有那些荣家的族人和卖身的奴仆。 荣家要是完了,他们也好过不了。 但是,这些个能打的护院都没办法,单凭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就更加威胁不到义军了。顷刻后,随着一声欢呼,义军撞开了荣家大门,蜂拥杀了进来。识趣的护院们和部分商铺的伙计抱成一团,确定义军不会滥杀后,立即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只有荣家的本家人和家奴,拿起武器跟涌进来的义军战到一起。 然而,陈武带来的义军足足有两百人,战斗力更是一边倒的悬殊! 这样的压倒性优势面前,荣府的微弱反扑,如同挡车的螳螂一般,被轻而易举的碾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战斗就被平息下来。义军顺着几个逃跑的家奴追向了内府,确保不会放跑任何一人。 荣府的老管家,已经看呆了。 他本以为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分出胜负的战斗,在盏茶功夫间被陈武平定。 义军伤亡人数,更是只有区区五人! 顷刻之后,战斗彻底结束。义军攻占了荣府,开始抄掠金银珠宝和粮食牲畜。已经投降的护院、荣府下人,也被两队义军赶到了一边,看守起来。 一些对荣府有归属感的人,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义军行动,恨不得官军立即杀回来,砍了这帮反贼。但那些最早放弃抵抗的护院,更多的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还有几个在好奇观察义军的动静。 “听口音,像是长山镇那边的。” 有耳朵灵的偷听片刻,做出了结论。 “打从先前闻香教之后,整个太平郡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悍贼,不得了。”这是护院中资历比较老的。 先前在瞭望台上被射伤的那人,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偷看义军的步弓营和持盾的义勇营:“不愧是连沂城城防营都能击败,果然有一套。” “城防营?”旁边的人对此嗤之以鼻,道:“那些家伙什么德行,你我还不清楚?咱们这伙弟兄若是豁出去了,说不定也能开个城玩玩。要是换了隆山府的官军来,保管这些反贼……”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赶紧闭口不言,生怕触怒义军。庆幸的是,由于并没得到陈武的命令,这些义军没有过多理会他们,更多人在对奢华的荣府评头论足。如果是起事之前,他们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光明正大的闯进子爵府邸。 对不久前还是农民的义军士兵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值得吹嘘的谈资。 相比于长山镇的那位二等男爵,荣府的权势和富贵大了太多。四处奔走的义军,很快从各处抄来了大批金银和粮食。但让陈武失望的是,这些义军并没有找到真正值钱的东西——同怀安商会一样,大额的金票、商铺地契等,要么提前藏了起来,要么就被人带走了。荣府的真正主事人,那位有子爵爵位的荣老爷也不知所踪。 难道,跟怀安商会的几个主事一样,得到消息从私开的东门逃走了? 第五十一章 士气高昂的义军 一想到这个可能,陈武就忍不住对陈金辉咬牙切齿的痛恨起来。 本来很完美的一次突袭,攻占西门、义勇营入城后,他立即封锁四门,足以把几乎所有人留下的。谁能想到,就因为区区几个金币,陈金辉那个蠢货居然把这么多有身份又带了大笔财富的人放跑了。 就那么一刀杀了,真是便宜他了。 这时,负责带队搜索的义军头目赶了回来,敬礼汇报道:“将军,整个荣府已经搜索完毕,确定没有找到荣士豪的踪迹,他的大儿子也走掉了。不过,荣士豪的其他家眷还在,现在都关在后园。” “也罢,那就去问问她们吧。” 陈武心里已经不报太多希望,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一下。毕竟,那位荣夫人在游戏里还是小有名气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少数能够被玩家勾搭上的npc贵妇之一。据游戏开发组的人喝醉了后所言,是特意留给玩家们的福利? 对这个毫无依据但依旧传的满天飞的谣言,陈武也只好手动斜眼,做出一个滑稽表情了。 顺着方砖铺就的小路穿过园林,在f,一队义军的护卫下,陈武进入了后园。荣老爷的妾室、侍女们,还有那位正牌的荣夫人,都被义军驱赶关到了这里。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这些衣着华丽的贵妇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甚至有人在小声的掩面抽泣。 “你们的家主呢?” 陈武看了她们一眼,视线落到了端坐在中央的荣夫人身上。这些女眷中,也只有她看上去还能勉强保证平静了。 “你是何人?” 荣夫人毫不掩饰心里的愤怒和轻视,反问了陈武一句。一群该绞死的贱民强行闯入荣府也就罢了,居然还用如此无礼的态度跟她说话,简直就是没把她这个子爵夫人看在眼里。 “大胆,你怎敢如此跟我们将军说话!” 护卫的义军士兵对陈武已经颇为敬重,闻言忍不住大声呵斥她。 将军? 荣夫人扬起下巴,不屑的冷笑一声。 一个不知道哪个乡下破地方蹦出来的反贼,也敢自称将军?真是无知的可怜。她双手交叠到小腹前,眉头挑起,眼神里有养尊处优的倨傲,更有着尖酸刻薄——她压根就没理会、甚至没有看那名呵斥她的义军士兵。 “夫人!” 旁边一名跟她交好的女眷担心的唤了她一声,生怕这位夫人惹恼了这些粗鲁的贼人,荣府现在毕竟是在人家控制下的。万一这些贼人发了火,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啊。 被这么劝了一下,有点失去理智的荣夫人也意识到现在贼人说了算。压了压手臂上的纱衣,侧过头闭嘴不言了。 这副明显看不起他们的态度,让附近的义军士兵羞恼了起来。陈武也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感觉奇怪。游戏中,这位夫人不是挺好勾搭的么?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被他自己解答。 游戏中,玩家们虽然出新手村后很快就进入了沂城,但能进入荣府内的却没几个。只有那些早早弄到了帝国爵位的高玩,才能比较轻易的接触到荣夫人。而在这位子爵夫人眼中,就算玩家们向来风评不佳,好歹也是贵族,是跟她一个阶层的。陈武现在,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指望一位荣府的贵夫人,跟一名造反的贱民好言好语? 陈武顿时没了兴致,转头对旁边那位提醒荣夫人的女眷问了同样的问题。这一次,他得到了回答。如同猜测的那样,早在昨天下午荣老爷就已经秘密安排了一番,带几个心腹出城了。 “这个消息……” 陈武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这位荣老爷,跟隆山府的城守可是有交情的。如果不出所料,他昨日出城后应该是直奔隆山而去。若是快马加鞭连夜直奔隆山,只怕此刻,最多今天下午,隆山府就能得到沂城被叛军攻占的消息。 这可比他想象的要快。 虽说隆山府得到消息后不可能立即行动,肯定要用几天时间做平叛准备,还要调查收集叛军的情报,但无论如何,平叛的官军都会比先前预料的更早到来。 陈武原本的打算是,攻下沂城后稍作整顿。视隆山府的应对,起兵攻占鹿山和临县,然后掉头对付隆山府。现在看来,要执行他预做的第二套方案了。大军以沂城为根基,先解决第一波平叛的帝国军,再攻占鹿山和临县。 两个方案,各有利弊。不过现实既然帮他做出了决定,那也无需犹豫。 若是应对得当,这个方案说不定反而比之前的更好。 “走吧。” 急于回去布置的陈武招呼手下一声,准备返回县衙后立即发动。毕竟,隆山府城守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十有八九会选择在反贼闹大前将叛乱平定下来。这就意味着,留给义军的时间不会很多。 “将军,她们?” 旁边的孙田迟疑的看着荣夫人她们一眼,言语里似有询问之意。 陈武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小子看中了?也是,都已经半大不小的年纪,该知道找女人了。” “不不不。”被陈武打趣,孙田脸一下子红了,赶紧否定了他的话,别别扭扭的道:“我的意思是,将军难道不需要……” 到底还是脸皮薄,后面的话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口,急了一头汗。 “谁教你的这一套?” 陈武有些好笑了,按他附身接收的记忆,孙田绝对属于晚熟的、对女人不怎么开窍的那种,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下面人乱说的……嘿嘿。” 见陈武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孙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行了,别整天瞎琢磨,有精神放到训练你那帮手下身上。”陈武不轻不重的训了一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至于这位荣夫人,她的倨傲和自尊也只能维持这几天了。随着义军把荣府所有的粮食和金银抄走,只剩下一个空壳的荣府早晚也要沦落到跟破落户一个档次的地步。陈武倒是很想知道,当帝国的平叛军队被打败,这位贵妇人失去维系地位的希望、变成曾经不被她放在眼中的贱民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必,一定会很有趣吧。 ……… 掌握了县衙的钱库,再加上连抄了县内的大户人家,让陈武手上多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如果换个没见识的反贼头目,骤然弄到这么大一笔钱,搞不好就起贪念私吞了。但身为一名玩家,陈武眼界很大,将荣府的抄获清点完成后,立即将这笔钱发了下去,兑现了攻城前对义军的承诺——步弓营和马队每人赏二十金币,步军每人十五金币,义勇营每人赏十金币! 光这些赏赐,就用掉了七八千金币,但却让陈武再次刷了一把威望。 一时间,义军各部的士气高昂,人人都在说天公将军的慷慨守信。毕竟,谁都希望跟随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头领。 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这个程度,陈武已经可以说干的很不错了,但他还有点不满足。略一沉吟后,命人从武备库中拿出了十套皮甲和刀剑。他准备召开一个奖励仪式,亲自将这些盔甲武器发放给各队报上来的、先前进攻沂城中奋勇作战的义军。 这个仪式看似俗套,但却很有必要。 上位者靠什么来收买人心?方法很多,但最直观有效的就是表示看重和发放奖励。一身护具武器对士兵的重要性就不用提了,得到了这些,又当着众人面发放,有了荣誉感,这十名勇敢的义军必然会感激陈武,对他的忠心大涨。 为此,陈武不仅准备搞,还指示孙田负责,操办的隆重一些。 第五十二章 震动的隆山府 隆山府。 作为太平郡仅有的四府之一,隆山可谓是整个太平郡数得上的大城,光城内以及周围村镇的人口就有十多万,几乎是沂城的四倍。每次赶上月中和月末大集的时候,隆山城都会尤其热闹,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将城门外护城河前的空地挤的水泄不通。甚至,一些大商队也会刻意赶这个时候到来,贩卖一些隆山府平日难得一见的货物。 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 太平郡的饥荒也好,炽烈的日光和高温也好,并没怎么影响到集会的热闹,各处依旧人潮熙熙。就在一些天不亮就赶来的百姓已经买好东西,陆续准备返回的时候,一行四五骑风尘仆仆的从西面的大路上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人?” 为首那名员外模样的人不由有些奇怪,但他很快想起今天是隆山的月中大集,头顿时大了一圈,忍不住骂道:“该死!” 这位连夜赶路奔赴隆山的不是别人,正是沂城的那位荣老爷。从昨天出城就心忧不止的他,好不容易在快中午的时候看到了府城的城墙。但谁能想到,偏偏这么巧就赶上了半月一次的大集。∷↓,那些隆山城附近村民自发摆的摊位,从城门往外延伸足有一里多路。 想要牵着马从这样的人群中挤进去,要挤多久? 跟他一起星夜赶来的大儿子和几名心腹,看到这人山人海的一幕也不由得焦躁起来。荣府可是在那些贼人的包围中的,时刻有被攻破的风险。虽说他们匆匆出城时,心里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能赶在义军破府之前,将帝国的平叛大军带回去? “老爷,要不咱们绕路换个城门进城?” 有心腹用手遮住日光,一边翘首观望,一边对荣老爷提议换路。 “绕个鸟路!”荣老爷被高温和酷暑蒸了一路,能支撑着没中暑晕倒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那个心思。不顾贵族形象的骂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肚,竟然直接加速朝人群冲了过去。 这位子爵老爷,要在热闹的大集中奔马! 几名心腹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心,彼此看了看,只能一咬牙打马跟了上去,同时不停大喊道:“紧急军情,快快让开!” 一连四五匹马疾驰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当即引发了巨大的混乱。集会边上的还好,看到情况不对早早让开。可中间的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得外面一阵混乱,在周围喧哗下甚至连喊的什么都听不清,然后就看到几匹高头大马朝城门飞奔而来,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是谁家的人如此跋扈?” “不怕出人命吗?” “急着入城是赶着奔丧?” 咒骂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惊呼和东西摔掉地方的声音。然而,一心入城的荣老爷已经无视了周围的一切,他甚至记不得自己踩了几个摊子,差点撞到了几个路人,只看到眼前的人纷纷惊叫闪开,然后远处的城门和护城河的吊桥迅速接近、变大。 城门上刻的“隆山”二字,还有城墙上一字排开的六架守城巨弩、招展的锦旗和全副武装的兵丁,让他心里迅速泛起了强烈的喜悦。 终于到了! 飞快跨过吊桥后,马蹄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变得清脆起来。看到荣家的几骑似乎有强行闯关的意思,把守城门的城防营立即放下了长矛,大喝道:“入城下马,哪来的人不懂规矩吗?” “我是沂城县的荣士豪子爵,有紧急事情入城,都给我让开!” 他用尽最大的嗓门大喝,同时没有丝毫减速的想法,转眼间冲到了城门之前。 “确实是荣大人……” 守门的队长不止一次见过他入城,顿时犹豫了起来。子爵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何况眼前这位子爵跟隆山府的城守张大人有交情。可问题是,以如此快的速度在城内跑马,又赶上一月两次的集会,只怕真的会出事啊。万一撞到哪位出来游玩的达官贵人或者公子小姐,最后追责下来还是他的错。 然而,就这么一迟疑,荣老爷和他身后的人已经冲到了宽阔的城门前。 队长没办法,只能赶紧示意手下让开。紧接着,荣老爷双眼通红、神情有些狰狞的冲了过去。这幅表情,把几个守城的士兵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的这位子爵大人如此着急? 看了看他来的方向,仍旧没有从混乱中平息的集市,让几个城防营的士兵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沂城那边只怕出了什么大乱子了。 “不好意思,一点心意,得罪之处多包涵!” 后面跟随的心腹,从怀中掏出几枚金币抛了过去,随后马不停蹄的追赶起家主。等那名守城的队长手忙脚乱的接到金币时,荣府的几人已然旋风一般跑出城门洞了。 “这可真是……” 队长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往隆山城里看了看,见荣府的人飞快消失在大街上,不由摇了摇头。 ……… 荣老爷最终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见到隆山府的城守。 得知这位交情跟自己不错的子爵连夜赶来,正在听戏的张城守敏锐的感觉到什么,立即接见了他。可惜的是,荣老爷身体毕竟不如当年,连赶了一夜路,又在烈日下暴晒了半天,急火攻心,全靠一口气撑到这里。见到张城守的第一眼,就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这可把张城守吓了一跳,赶紧叫下人把荣老爷抬到后房,请大夫细心诊治。 最后还是荣老爷的大儿子荣泰和,告诉了沂城县昨日发生的大事。 “你说什么?” 听完了荣泰和的话,张城守大惊失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衣襟把仆人刚送上的茶碗都带倒了,滚热的茶水淌了一地。如此失礼的事,张城守竟然一时间没注意到,追问道:“沂城县已经在昨日被一帮反贼攻破了?” 荣泰和肃然点了点头,一脸悲戚模样。 “怎么可能!” 张城守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看到荣士豪那副模样,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可荣泰和说的事实在太过震撼,哪怕知道对方绝不敢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能当上一府的城守,这位张大人毕竟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来回走了几圈,勉强让自己恢复了镇定,问道:“贤侄,我且问你,贼人有几何?” 荣泰和跟几名荣府的心腹对望一眼,具体的数字几人也说不准,不过路上他们还是讨论出了一个大概,当即道:“总数约有数千人,悍匪应该不过千。” “数千反贼?” 张城守又是一惊,捋了捋八角胡须,问道:“贼人是何时发起进攻的?用了多久破城?” “这……”荣泰和斟酌了片刻道:“贼人是昨日中午出现,仿佛突然之间就攻入城内,控制了城防营和县衙,并第一时间封闭了四门。小侄跟父亲是运气好,靠金币收买了守门的贼人队长,这才侥幸第一时间出城。伯父大人只要再过一两天,应该就能收到其他人报来的消息了。” “突然之间进城?” 张城守有些将信将疑,忍不住问道:“数千贼人攻城,如此大事,你们沂城县令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召集城防营和民团守城?怎么会让贼人突然破城的?” “回张伯父。”荣泰和颇有同感的道:“贼人如此数量,按理说官府应该能提前好几天得到消息。可事实是,一直到贼军大队入城,沂城上下才发现他们的行踪,小侄也觉得奇怪。” 不仅仅是他,荣老爷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十三章 欺敌计划 “官府居然没提前得到消息?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荣泰和是自己的子侄辈,也算是贵族,张城守简直怀疑他在说谎蒙骗自己。数千贼人,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突然夺下城门入城? 这不合常理啊! 强迫自己消化了这个消息,张城守的脸上多了几分慎重,斟酌着说道:“若真如你所说,这伙反贼只怕不简单。不仅战力强悍,行军战斗亦颇有章法,贼军中有能人啊!” 做出这个判断,他的心情顿时糟糕了起来。 任谁知道自己治下突然多了这么一伙反贼,想必都会十分困扰。关键是,张城守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来自其他人的消息。只有荣家的一面之词,让他心里实在摸不着底。贼人是从哪儿来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是否要立即将消息上报郡城和总督?又或者立即出兵平叛? 一个个问题飞快涌了上来,但这位在帝国官场打滚了二十年的中年人却一个都回答不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多的情报,以便彻底摸清那些反贼的底细。 “来人,传我命令,速将莫国豪、纪宁两位大人请来+,。” 这两位,都是隆山府的高级武官,前者是城防营轻步兵联队的联队长;后者是骑兵营的统领,管着仅有的两个轻骑兵大队。这一千步军加两百马队,基本上就是隆山府所有的军事力量了。 见张城守招武官前来,荣泰和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意,以为这位城守大人有出兵平叛的意思,当即一拱手道:“沂城三万子民正被贼人肆虐,日夜盼望官军前来。还请张伯父速速调兵遣将,前往沂城平叛,救民于水火之中。” “贤侄,我知你心急,不怕你笑话,我比你更急,但这件事急不来。”张城守知道荣泰和的想法,无非是担心他荣府的基业,但此次的反贼太不寻常,没有可靠情报,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拒绝道:“且等纪宁的骑兵前去打探一下消息,稍后再从长计较。” “可是……” 荣泰和用希翼的眼神看着对方,还想再劝说几句,却见张城守直接变脸,顿时知道对方心意已决,还没说出口的话被迫咽了回去,无奈的躬了躬身。以他的身份,看来只能这样了。 或许父亲醒来,亲自跟他谈,还有回还的余地。 这样想着,荣泰和不由暗暗祈祷起来,自己那位还在病床上的父亲能赶紧醒来。 ……… 在反叛的消息传达隆山府的同时,沂城的城防营校场上,一场表彰大会也在进行中。 “穆天祥,长山镇人,攻占北城门时击杀两名城防营官军,表现优异,赏盔甲兵器一套。随后义军扩充时,可优先提拔为大队长。” “师元良,甘定府小崔庄人,攻打沂城县衙时击杀捕快一名,重创两人,勇武可嘉。赏盔甲兵器一套,随后义军扩充时,可优先提拔为大队长。” “谭毅安,怀庄人……” 一个个表现出色的士兵在同僚亲朋的注视下,被陈武叫到台上亲自表彰,发下盔甲和刀剑,有些甚至还有额外的饷银。那种强烈的荣誉感,立即就让生平从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义军们感激涕零,备受感动。从他们激动得不知所措的眼神,陈武就知道,自己收买人心的举动起到了超乎想象的效果。 从今天起,这些人也将像孙田、甘兴他们一样,成为陈武在义军中的坚定支持者。而且,围观义军士兵们的羡慕眼神,更是一个无声的说明,他们也想像这十人那样被当众奖励。这样一来,下次作战时他们就会更加勇敢。 这正是陈武希望看到的,也是他举办这个表彰大会的另外用意所在。 整个表彰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带来的影响却很大。不过,由于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陈武甚至来不及跟这些注定要被重用的义军逐一谈话,简短的勉励一番后,便立即抽身,开始亲自执导另外一个欺敌计划。 出城的荣老爷,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已经将消息传到隆山府,最迟也就是下午。得知沂城被攻破,隆山府必然会派人收集这边的情报。陈武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添一把火。让隆山府的城守和高级武官坚信叛军很弱,不堪一击,这样他们才能放心大胆的直接出兵,而不是一边死守隆山一边向郡城求援。 这就是兵法中常见的示敌以弱。 究竟如何去做,陈武在《帝国》中见了太多。待奖励晋升的仪式结束后,立即派人叫来了典勇,并让他协助执行。 仅仅一个时辰后,一条小道消息在沂城的上层圈子里爆炸性的传开。 把守东城门的几位义军队长,对陈武断了他们财路、不顾情分斩杀陈金辉感到不满。趁换防之前,只要有人出得起一千金币,他们就肯私下放人离开。时间截止到今天夜间,一旦过了这点,他们说话就不算了,所以想要出城的要抓紧了。 最初的时候,有人将信将疑,更有人认为是反贼故意放出的消息,把他们骗出来,这样可以很省事的直接抓人抄家。但随着消息越传越广,一些有心人开始串联起来,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越是有钱人越怕死。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在一个满是反贼的城市里呆着。 那让他们毫无安全感。 ……… “将军,您吩咐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知道陈武很关心这件事的典勇立即赶回来汇报。 “做的隐蔽不?”陈武有点不放心的追问道:“我可不希望被隆山府的人看出痕迹来。” “将军不用担心。”典勇显然有考虑这个,点头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出面,放出消息的是一名跟咱们的人勾搭上的荣府护院,之后这人也一直在咱们控制中。那几名义勇营队长也都安排好了,保证不会出纰漏。” “很好。” 确定整个计划在自己掌握中,陈武眼神中多了几分冷冽,道:“那么,可以执行接下来的事了。吩咐下去,义军从城东区开始,依次是其它三区,逐条街道开始征收牲畜、粮草和钱财。动静不妨闹大一点,敢反抗的可以杀人示众,务必要做到这些沂城人手下不允许有哪怕一颗剩粮。” 典勇心里有些疑虑,道:“将军,计划我是支持的,但是不是或多或少给他们留一点……”如此决绝的手段会严重激起沂城人的仇恨,对义军很不利。 “不演一出戏跟隆山府看,他们怎会放心出兵?那些沂城百姓又怎么肯给咱们干活?” 陈武看着典勇,认真的解释道:“不过,即便不打算麻痹他们,这个计划也是要做的。别忘了,强征粮草只是一个开始。等傍晚将那批人放走,重新关闭城门后,后续的计划就会启动。用夺自这些沂城百姓的粮食银钱,雇佣他们给义军干活。时间一长,他们就会习惯听从义军号令。这样既可以保证不会有人饿死,义军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谓一举两得。”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然而,那些沂城百姓只要还有活路,就不会公然对抗咱们。隆山府的人也不会知道咱们真正在做什么,他们只会得到消息,沂城的反贼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尽丧民心!” 流民造反靠的什么?不就是人多势众么? 若是连人心都没有,官军只消一通冲杀,就能轻而易举的击溃反贼。做出这样的判断后,隆山府的官军会怎么做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五十四章 书墨斋聚会 攻下沂城后义军的发展动向,陈武早在长山镇就跟典勇谈过,但像今天这样详尽具体的沟通还是第一次。 听完了陈武的构想后,典勇在有些心惊于陈武的心狠时,也不由得备受震动。原因无他,陈武的计划极其详细,而且环环相扣,有很强的可操作性。哪怕还没实施,也能大致感觉到它的效果。 隆山府这次,真的要吃大亏了。 义军仅有的两名将军达成意见后,剩下的执行就容易多了。很快,义军集结了力量,将城东区重点封锁。随后开始按照街道划分,逐门逐户的强行征粮。金币这种东西体积小,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藏,想搜刮并不容易。陈武吩咐下去的时候也没特别强调,但粮食还有牲畜等一切能吃的,却是义军搜索的重点。 这条强征命令,不出意外的引来了沂城人的反抗。 最初,他们以为这只是部分义军自发的抢掠,甚至企图用武力抵抗。但在连杀几人见血之后,剩下的沂城人很快明白了义军的决心。 畏惧之下,再没人敢公然抗拒。 随着大批义军的行动,抄掠来的粮草开3↓,始飞速增加。 ……… 沂城东,距离城门隔了一条街的偏僻小巷。 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这里,知道尽头处有一家不起眼书墨斋的就更少了。但今天,却先后有七八人借着义军征粮引发混乱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里。若是有对沂城街面熟悉的人进来,就会惊讶发现,这些人无一不是沂城里有名的大户土豪。 便是其中最穷的,也在这街面上经营着好几家商铺。 “万先生,你说的这条路靠谱不?一千金币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是啊,要是只涉及钱财还好,万一那些反贼收了钱后翻脸不认人,把咱们顺便绑了,那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哭都没地方啊。” “我这一家老小五口,可就是五千金啊!” 被这些人围在中央的,是这家开了十几年老店的幕后东家——万老五。这位爷现今已经快六十岁了,是地道的沂城地头蛇,黑白道上都有人脉。或许不如荣家这样的贵族出名,但在沂城中绝对是很有名的头脸人物。在这沂城里,或许荣府乃至那位外来的沈县令都有解决不了的事,却很少有能让万老五犯愁的。 但今天,万老五的脸上也明显多了忧虑。 被这么多圈子里的人围着,他心里有些不耐,又没办法对他们拉下脸,只能和气解释道:“诸位放心,我这渠道绝对可靠,走的荣府一位护院的路子。说句不好听的,老朽我自己现在也要靠这条路保命呢,会拿自身开玩笑吗?众位只管放心就好,这绝非是那些贼人设下的套,而是真的有一条活命之道。那几个守城的贼人头目因为不满弟兄无端被杀,又觉得贼军没有前途,这才有了咱们的机会。” 被万老五这么保证,其他几人多少松了口气,毕竟万老五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在沂城混了几十年来,没见过他失信。 总之,能出城就好。 当然,悬在心中的这口气松下来后,也有人忍不住抱怨道:“听说贼军刚入城时,东城门曾经私开过一个时辰,只要区区两枚金币就能外出。可惜,你我都没能赶上,这才一两天不到,价格就翻了五百倍……”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焦员外捶足顿胸,懊恼附和道:“我得到消息后只耽搁了一小会,想要安排家人。结果慢了一步,让那贼军头子赶过去了。哪怕稍微快上一点,可能都抢在前面出城了。唉,一想到这事,我昨夜就整个没合眼,呕血的心都有了。” “行了诸位。”万老五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依稀可以听到义军还在抄查的声音,冷冷道:“荣府可是上上下下被抄了个遍,就连女眷都一个不拉。我见过那荣夫人,长的还蛮娇媚的,只怕可惜了。跟荣家比起来,在座的起码还有阖家出城的机会,知足吧。” 说到抄家,这些沂城的大户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旋即愤怒起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咒骂。 “倒行逆施的贼人,居然真下得了手。” “这些软骨头的沂城人也是,官府牵几头牲口都要死要活的,现在贼人连他们全家家产都抄走了,居然没几个拼命的。” “焦老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那些贱民眼中,官府就应该是清正廉洁的,牵他们家畜自然不可。至于贼人嘛,本就应该无恶不作。现在那些乱贼只抢了东西,没抢女人也没滥杀,说不定有贱民心里还在暗暗庆幸呢!” “真是活该他们被抢!” “韩老弟也别幸灾乐祸了,咱们的产业也在那些反贼的目标范围内,早晚的事。” “哼,我韩某人的铺子和田地都是辛苦打拼置办下来的。这些贼人若只是造反杀官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强抢我韩家产业,简直做梦。此次出城,我必然直奔隆山府而去,请求城守大人出兵剿灭这些反贼,保管他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对,这些该天杀的反贼,一个也别想跑!” “那贼人头子,似乎是叫陈武吧?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居然还敢自称天公将军,真是狂妄到没边了。等官军抓到他关进天牢,我万老五一定得进去好好‘招待招待’他,管教他后悔来到这世上。”恶狠狠的说完,万老五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多了几分淫邪之色:“不过,临死前能玩上那位子爵夫人,也算是一场造化……” 似乎是意识到失言,万老五看了看周围几人,顿时打住了话头,赶人道:“行了,消息你们也问了,眼下天色不早,赶紧回去安排各人吧。一个半时辰后,诸位在这里汇合,大家一起出城,也好相互照应些。” 听万老五这么说,焦员外等人纷纷起身拱手,道别后准备出门。 “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一句。”万老五似乎想到什么,叮嘱道:“贼人说了,只收金票,其他一概不收。实在不行的话,帝国银行的不记名债券、东南四郡的产业商契、盐引和战马等,也可以替代。直接拿金币上门的话,他们是不认的。” “这又是为何?”焦员外有些奇怪。 姓韩的那位大户倒是很快想通了,嘲笑道:“这还用问?金币那么重,他们跑路时怎么带?那些守城门的贼人还挺聪明,知道这就开始为造反失败逃跑做准备。我看啊,帝国大军一到,只怕这些人会第一个逃之夭夭。” “大军来了,他们还能逃得掉吗?”有人不屑的说道:“只怕隆山府出兵的消息传来,这些贼人就望风逃窜了吧。” “只收金票啊……还真有点麻烦。” 焦员外皱了皱眉头,他家境虽然不错,但大都是田地之类的不动产,现金流并不多,很难能一次拿出这么多的金票。 万老五像是看出了他的麻烦,端起茶碗吹了吹,不紧不慢的道:“焦员外似乎很为难啊,也罢,都是乡里乡亲的,要不要我帮忙啊?万某人手中虽然钱不多,但刚好还空了那么几张金票,只不过,要收一点点小小的手续费而已。” “小小的?” 焦员外苦笑一声,心知免不了要挨一刀,但又别无选择,点头道:“换四张一千的金票,我多加三成手续费,如何?” 第五十五章 欺敌 多加三成,就是整整一千两百金。这无本的生意,简直堪称暴利。 但很显然,万老五并不满足,悠然道:“再加城外函水渠附近的十亩上好水田。” 跟西大陆交流这么久,就连保守的世家门阀都知道经商的暴利,但万老五不信这套,比较古板的他认为田地才是万世不移的基业。沂城内的这些反贼,不出旬月就会被平定。到那时,焦家的那些水田不仅不会掉价,反而会随着这场暴乱而升值。 这可都是他万某人的产业! “你……” 听到万老五谋求到自己的土地,焦员外脸色难堪起来。毕竟,函水渠附近的田地可是整个沂城外最好的,是焦员外心头的宝贝。奈何,这些身外之物跟反贼的威胁、一家老小的安危比起来,那又不算什么了。焦员外地多,区区十亩还出的起。 只能认了。 不过,他内心里可没少把万老五以及造反的反贼骂个遍。 “焦员外果然快人快语,金票的事包给我了。” 水田到手,万老五心情大好,一时间仿佛连那帮该死的反贼们也⊕√,看顺眼了许多。 ……… 当这群人再度聚集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义军的强制征粮依旧没有停息,由于夜间安静下来,反而听得越发清晰。在这令人心浮气躁的声音中,这些沂城的大户们拖家带口,来到了书墨斋,等待万老五的手下跟看守东城门的贼人接头。 尽管之前就已经确定无误,此刻众人仍旧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事情出了变故。 好在,仅仅一刻钟后,好消息就传了回来。 换防的义军还在粮库那边吃饭,起码得一个时辰后来。而这段时间,足够在场所有人离开沂城。得知这点,这些有钱人不由得发出了低低的欢呼,然后迫不及待的催促万老五,希望能立即出城。 在反贼们没被剿灭的情况下,这破地方他们一刻都不想待了! 因为担心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万老五的人并没有举火把,而是带着众人摸黑行走。好在这一路都是石板路,大家对城内地形也熟,到不至于走错。片刻后,前面的人跟接应的反贼碰上头,朝这边招了招手。 随着火把涌动,两队义军士兵赶了过来,将这些人挟在中间,带到了紧闭的东城门前。 看到距离出城只有一门之隔,这些大户土豪们都露出了激动神色。万老五相对要警惕一些,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但除了黑暗并没有任何发现。散在周围的几名心腹也点点头,示意一切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喊道:“薛老弟?我们已经到了,还请速速过来交易吧。” “还挺准时的嘛。” 一个听上去略有些轻浮的声音从城门洞里传来,随后,义军的一个头目从里面走了出来。借助火把的昏暗光芒,他扫了万老五后面的人一眼,唔了一声,道:“没想到,沂城有钱人这么多,兄弟看来要发财了。” 万老五担心他变卦,另起什么心思,赶紧赔笑道:“薛老弟哪里话,我后面这些老朋友也都是穷人。为了凑点钱出门,可是把棺材本都押上了。” 他的话,让义军头目哑然失笑,摇头道:“你们要是穷人,那整个沂城就没有富人了。也罢,有多少人出城****何事。反正这破义军迟早要完,咱们几个还是赶紧赚点钱,准备将来跑路。我说你们,出城的规矩都清楚了吗?每人一千金币,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只要金票债券之类,其他不收。” “薛老弟放心,规矩我都跟他们说了。” 看这义军头目似乎没有反悔意思,万老五不再犹豫,对后面的焦员外等人招了招手。与此同时,这头目也对手下人点了点头,片刻后,东城门的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露出了通往城外的大路。有几个平日里有些见识的义军士兵,验过了金票真假后,开始一个个放人通行。 这义军头目想的还颇为周到,每家附送了几根火把。 看着人开始一个个离开,万老五心思一转,跟这义军头目聊了起来:“我说薛老弟,你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啊。这么多沂城内有名有号的人,一夜之间突然失踪,你们义军统领肯定能发现问题。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我听说,之前有一位陈兄弟,就是因为这个被砍了脑袋,兄弟我可很替你担心啊。” “放心。” 姓薛的义军头目似乎很有信心,摇头道:“弟兄们跟着他造反,不就是图个富贵么。因为开门放人出去,这点小事就砍了一人脑袋,弟兄们都寒心了,谁还想跟他干?陈武那厮除非想把大家都逼散伙,否则决计不敢再杀人了。再说了,他现在只怕还在做着皇帝老儿的美梦呢,哪有闲心关心这边的小事。” “称帝?” 万老五大吃一惊,这贼军头子不会是疯了吧?起兵自称将军,已经让人笑掉大牙了。现在才刚打了一座小城,就要登基称帝? 这要传出去,只怕要成为整个乾元帝国的笑柄啊。 “你还不知道?”义军头目愣了一下,旋即恍然道:“也对,这件事刚开始筹备没多久,我也是才得到消息。” “能跟兄弟我仔细说说不?”万老五有些感兴趣了。 “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姓薛的义军头目想了想,一脸无所谓的道:“陈武那厮,准备自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皇帝,三日后在沂城县衙登基,并册封荣府的荣夫人为皇后。原本的地公将军典勇,升为军务大臣、天下兵马大将军、镇国公,全权掌管义军兵务,而且世袭罔替。其他的诸如政务大臣、财务大臣、各总督将军节度使等等,拟定分封了一堆,就连看守这个城门的弟兄几个,都捞了一个武卫将军的名号。” “这……这……” 绕是万老五见多识广,听了这一幕也不由目瞪口呆。 所谓天下兵马大将军,那是前朝的典故,戏文里才有的。自乾元太祖立朝以来,各官爵军制就已经跟西大陆的颇为相似,一个军务大臣,事实上就已经掌管了部分大将军的职能,只不过权力远没有后者大罢了。这自相冲突、令人忍俊不禁的官职封号,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可怜的、想当皇帝想疯了的家伙,才能搞出来的吧。 这样的小丑,居然也能攻破沂城! 万老五心里发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至于那什么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皇帝,乖乖,这一连串的封号,就连一手开创了乾元帝国、雄霸东大陆的太祖都不敢自领。这个叫陈武的贼军头子,已经不只是恬不知耻的程度了,简直无知到了可笑。 对了,还有荣夫人…… 皇后啊!啧啧啧! 那位荣老爷若是得到消息,只怕非要吐血不可。 仅仅是替对方想一下,万老五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荣家几十年在沂城的威风,怕是要丢人丢到东大洋海沟里去了。 姓薛的头目大概也感觉到了万老五的想法,无奈道:“陈武那厮,只怕也知道义军撑不长,所以才急着当上皇帝过把瘾,然后好卷了钱财,隐姓埋名南下逃亡,或者找个地方落草为寇吧。今天的全城搜刮你也看到了,反正已经是撕破脸,什么都不顾了。现在大伙就希望官军来的慢点,好捞够了钱散伙。”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瞒着其他急着出城的大户。听了义军如此不堪,这些个有点见识的沂城上层人也不由一个个惊呆了,若不是还没出城、怕惹怒了这些义军,只怕立即就要笑骂出来了。饶是如此,等出城狂奔了一段路后,这些人便再也忍不住,用能想到的最恶毒、最刻薄的语言骂起了陈武。 所有人都坚信,这样的叛军成不了什么大事。只要隆山府的官军赶来,立即就能平定叛乱。 第五十六章 招募 “回地公将军,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 送走了万老五的人,薛广脸上的轻佻表情消失了。失神片刻,命令手下重新封闭城门,随后恭敬的来到了东城门的城头之上。 一身锁子甲的典勇,带着几队义军士兵,正在黑暗中默默看着远去的沂城大户们。听到薛广的回话,典勇这才转过身,点了点头道:“你的表现很不错,我会向天公将军替你请功的。” “卑职不敢居功。”薛广躬了躬身,恭敬的道:“只要天公将军不计较先前的事就行了。” 他说的是之前跟陈金辉一起私开城门收钱放人的举动,虽说当时薛广只是不想得罪人,这才随大众的参与,但仍旧担心陈武会对他有坏印象。 典勇知道他的顾虑,安慰道:“放心,天公将军并非那种心胸狭小的人。有过必罚,有功必赏。” “既如此,那卑职就放心了。”薛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黑暗中越来越黯淡的火把光亮,忍不住问道:“将军吩咐卑职做的事,隆山的官府真的会轻信吗?万一他们不上当怎么办?” 典勇淡淡一笑,自信道:≤⌒,“隆山府一定会信的,这点不用怀疑。至于说万一,即便他们没有轻信并仓促派出官军平叛,那对咱们也没坏处不是吗?意味着义军有更多时间,可以先行攻占鹿山和临县,有更多的人和地盘。” “时间,是站在咱们义军这边的。” ……… 义军挨家挨户的征粮,整整持续了两天。 抄来的大批粮食,被全部运送回沂城县的粮库,将诺大的仓库堆的满满当当。如果全部用来供给义军的话,只怕他们一年都吃不完。鸡鸭牛羊之类的牲口也有很多,为了饲养它们,义军不得不从女营抽调了大批人手,这才勉强周转过来。 由于在执行的时候没有留任何情面,这一次义军几乎把沂城内民间的粮食尽数搜刮。纵然有稍许残留,也根本不足以满足近三万百姓的果腹需求,怨气和不满开始迅速积累蔓延。因此,很多仇视义军、在抄查中损失惨重的富户们,都在一边咒骂义军,一边暗暗等着看笑话。 老百姓没了粮食吃,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义军撑死了几千人,如何能面对几万百姓的冲击?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杀了个人头滚滚,将席卷全城的暴动镇压下去,义军在沂城的根基也完了。 说不定还没等隆山府的官军赶来平叛,义军就自己分崩离析了。 这一点,在陈武带队外出巡查的时候深有感受。那一个个饿着肚子,藏在院子门板后面的沂城百姓,看似软弱无害,实际上却像是正在酝酿喷发的火山。那种隐藏着敌意的冰冷目光,一道道落在背上,简直让人透体心寒。只待有谁真的饿死,或者有心人在背后串联,一个火星,就能将他们彻底引爆,变成一股可怕的狂潮。 不过,事情从无绝对。 被义军杀人震慑后,沂城的百姓不敢反抗,但又苦于没有粮食,开始央求义军开城。在这个要求也被拒绝后,有人迫于无奈,找到义军士兵要求加入。显然,就算是相对富裕的沂城内,也不乏家境贫困、饥荒中活不下去的人。眼见义军人多马壮,又有如此多的粮食,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不由动心了。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先跟着贼人混,吃口饱饭再说。 就算帝国派兵平叛,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这样的人,比陈武想像的还要多。一天下来,各队义军报上来的就有数十起之多,那些还在犹豫的只怕更多。这些主动找上门要求加入义军的人,让陈武意识到,预定的后续计划可以执行了。 于是乎,征粮全面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大队的义军敲锣打鼓,抬着一筐筐诱人的粮食,开始一条街一条街的喊话。 “太平义军招人啦!待遇从优!” “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子,身体健康、敢上阵杀敌的,可以报名加入义勇营。每天两顿伙食管饱,还能领两斤粮食养家,保管一家老小都不挨饿。” “若是会马术或者善射的,待遇参照义勇营加三成,每月还有固定饷银。” “若有能读书识字或者通晓兵法军务的,待遇参照义勇营翻一倍!” “机不可失,人数有限,报名从速了!” “不愿加入义勇营杀敌的,也可以报名参加劳工。劳工不限男女,干多少活,拿多少粮,多干多得,义军绝不克扣。另高薪招募铁匠、皮匠、木匠等手艺人,待遇最高可达每天十斤粮!” “白花花的粮食就在面前,只要报名的,立即先发一天粮食安家。想加入的,可以前往各街的报名点询问相关事宜。” “天公将军有言,太平义军先前的征粮并非是为了难为大家,而是为了举事推翻残暴无德的官府。等我义军当朝,将会创立一个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太平的太平天国。凡是肯出力的,将来天国中自然有各位的一席之地。” “招人啦招人啦……” 太平义军开始大规模的宣传和招人! 口号这个东西虽然虚无,但绝不是没有用的。太平义军士兵宣讲的那些玩意,对普通沂城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最起码也能打消一些对义军的敌意。至于后面的招人,由于锣鼓喧天、逐门逐户的喊话,这个消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传遍了整个沂城,不出预料的在沂城内引发了渲然大波。 虽然不是没有人想到,义军这是在拿他们的粮食来招募他们,也不是没有人担心将来帝国大军平叛后的清算,但义军在夺走了他们的口粮后,终究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而且,待遇听上去还挺不错的! 想多赚点粮食养活一家老小的,可以去参加什么义勇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以当劳工;至于铁匠之类的手艺人,听上去更是极好,一天粮十斤啊! 在这饥荒年月,这是什么概念? 虽然义军在前面加了“最多”这个限定词,显然只有真正的铁匠大师傅才能领到这个数,其他的学徒助工之类多半要克扣,可就算只有个几成,也足以让他们动心了。 “大哥,咱们也去报名吧,家里昨天就揭不开锅了。” “我看那些义军虽然穷凶极恶,但也没有乱杀人。要不,咱家也出个人去当劳工?” “能读书识字者待遇翻倍?哼,这反贼头子除了不知忠义贪恋钱财,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可惜我辈读书人世受国恩,岂会轻易卖身投贼?” “许大哥,你不是曾经参加过帝国军吗?眼下这可是个好差事啊。” “有田同耕,有饭同食?这口号,可不像是普通贼人能喊出来的。” 各色各样的议论中,义军派出的队伍围着城走了三遍,一直喊到人人口干舌燥,嗓子都嘶哑了,这才抬着锣鼓返回义军这两天来在县衙附近临时扎起的大营。而这个时候,义军设在各街区的十多个报名点,已经挤了不少询问相关事宜的人了。 乾元帝国的百姓就是这样。 对于苦难和压榨,他们有着超乎想象的忍受力。虽然义军才抢了他们的粮草牲畜银钱,但只要留了一条活路出来,而且看上去还不怎么苛刻,这些人立即就把暴动对抗义军的念头抛到了脑后。除了少数人还在顾虑帝国的报复外,大部分人都在饥饿的驱使下,计划起暂且加入义军的念头。 投贼固然无奈,但再怎么也比眼睁睁的饿死强。 第五十七章 扩军计划 沂城,甜水坊。 作为最先得到招人消息的区域,设在甜水坊附近的报名点,此刻已经围了几十号人。 他们有的在交头接耳的商量,有的略带畏惧的在远处围观,也有人已经开始询问待遇。这旁边,师元良穿着一身帝国轻步兵的制式皮甲,手里提着刀,颇为威武的站在旁边,打量着这些犹豫着想要报名的人。 这身皮甲,正是之前进攻沂城中因为奋勇战斗,被陈武特别赏赐的。 得了这样的殊荣和奖励,师元良对陈武大为感激,当天晚上抱着这套厚实的皮甲睡了一夜。得知今天招人的消息,也不管天气闷热,硬生生套上了这皮甲,不无炫耀的过来站台。他可是打定主意,要把今天的事办得漂漂亮亮,以对得起陈武的赏识。何况,今天征收的人,将来说不定就有人成为自己手下。 谁都希望领一队能干的强兵悍将,而不是一群软脚虾。 有这样两份原因在,师元良可谓动力十足,一直在暗暗观察适合进义勇营的青壮。 众人只是看、并没人报名的僵局,在半个时辰后被一个二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子打破了。看到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在报名点周围徘徊了十好几圈的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跺脚走了上来。 师元良顿时精神一振。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身材有些偏瘦的男子,虽说看似不怎么经打,但对方肌肉却很结实,行走间步子也很沉稳,多多少少应该练过一点把式。进入义军后,只要伙食好点,把力气养上去,稍加训练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那个,请问……” 男子有些紧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加入义勇营吗?”师元良忍不住了,几步走过来,不无利诱的道:“义勇营的待遇很不错的,不仅包吃还有粮食发。” 见到师元良那身显眼的皮甲,男子大概也知道眼前这人是有点身份的义军头目了,当即看向他道:“不知道怎么称呼将军?我的确是想报名加义勇营。” “将军我可不敢当。” 师元良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赶紧摇头道:“义军现在只有两位将军,可不能乱叫。我现在是步军的一名十人队的队长,你称呼我一声师大哥就行了。” “那好,师大哥。” 看师元良似乎挺好说话的,男子紧张消去了不少,依言改了称呼,道:“小弟我是甜水坊人士,叫巴良才,是地道的沂城人。在城外有几亩地,以前穷的时候也曾跟着商队跑过几次商,不过因为工钱被扣得厉害,后面就没干长。” “原来是巴老弟。” 师元良点了点头,记下他的姓氏,道:“那么,你确定要加入义勇营吗?需要说明的是,一旦加入,就是正式的义军了,不能随便退的,还要守军规。” “啊?不能随便退吗?” 巴良才不知道这点,脸上不由多了几分迟疑。可摸了摸饿着的肚子,他踌躇再三,还是问道:“先前抬着米筐宣讲的义军大哥,说的待遇应该是真的吧?不会克扣?” “当然是真的。” 师元良拍了拍胸口,对他保证道:“我们太平义军向来说一不二,但凡应征加入义勇营,保证每天两顿大米饭足足的,家人也有粮食。现在加入,立即就可以带两斤粮食回去。我还听说……”他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的道:“我义军的天公将军在筹备新的营头,叫太平营,只有义勇营的精锐才能加入。一旦选入,待遇绝不会比马队、步弓营的差,我觉得你入选的希望很大。” “那我加入!” 巴良才真的动心了,想了想家里饿肚子的几口人,一咬牙按了印泥,在报名点的黄绸布上按下了手印。师元良也不骗他,立即叫人拿布袋装了两斤粮食给他,并且叮嘱下午到城防营的校场前报道。 如果领了粮食届时又不去,义军可不会手软的。 巴良才的第一个加入,无疑刺激到了周围的人。看到师元良果然给足了粮食,剩下的人不再迟疑,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纷纷报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加入义勇营!” “几位大哥,瞧我这样的能当劳工吗?” “我会木匠手艺!” 一个又一个的人涌了上来,让师元良焦头烂额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开心。有这些人加入,义军实力只怕要迎来一个飞跃了。而且,一旦扩军,他这个得到过陈武嘉奖的队长就能顺理成章当上大队长了呢。 那可是俗称百户的官职啊! ……… 师元良在甜水坊的报名点,只是诸多报名点的一个缩影。 在沂城其他街区的报名点,也都围了一大批人。虽说不是没有人前来闹事,指责义军先前抢他们粮食的事,但在连抓了几人后,再没有人敢出来捣乱。众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说明了来意,在黄布上按了手印。 那些不怀好意、暗中准备看义军笑话的富户们,看到义军用抢来的粮食收人,而且还颇有成效,大大缓和了矛盾,顿时傻眼了。有些聪明人,更是从义军有条不紊的行动中感觉到了不安。出于未雨绸缪的目的,他们开始暗暗走动串联,但一时间也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决定先安插人监视义军的动静。 除此外,他们无计可施。 沂城真正有权有势的,要么像荣府这样被抄家了,要么交了钱被提前放走。还在城里的这些人,能力和威望都不足以服众。在沂城四门封闭,消息传不出去,城内又被义军封锁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在暗处咒骂义军,靠着藏着掖着的一点粮食艰难度日,祈求官军早日赶来平叛。 然而,这些把希望寄托在隆山府的人不知道,陈武已经开始的一连串行动就是冲着隆山府去的。 示敌以弱的烟雾弹已经放出,隆山府的官军如果不出意外,会迅速西进平叛。结合《帝国》中的经历,陈武大概可以推断出隆山府官军的实力,最多可以动员600步军、100骑兵。这一股力量,想要在野外击败他们很难。伏击的话,隆山到沂城间也没有合适的地利。因此,陈武准备用诈降计。 先前安排薛广收钱放人,就是一个伏笔。现在可以安排另一批人,假作对义军不满,要私开城门放官军进来。仓促出来平叛的官军,不可能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多半会上当。一旦将他们骗进城,陈武将城门封闭,再提前将附近的街道地形改造一下,就可以瓮中捉鳖。 到那时,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想执行这个计划,需要很多人力,这也是陈武大规模征召劳工和各种工匠的原因。这些人接到活的时候,不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有官军杀进来后,他们才会醒悟:自己修的东西,居然会成为埋葬官军的坟墓。 当然,靠计谋击败敌人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加强自身,这才是正道。 这个正道,就是扩军! 师元良提到的太平营,就是陈武的扩军计划之一。 在这之前,陈武手上的主要战力就是两个大队的步军。其他的青壮劳力编入了义勇营,其他的妇人和老幼统一编入了女营。现在有了沂城的三万人打底,这个编制自然不再贴合。作为普通战力的义勇营,他计划一举从现有的三四百人扩充到一千人,并进行初步的淘汰、整合。 值得一提的是,最初的时候,这个数字其实还要翻倍的。 但最终,陈武的理智还是压下了不切实际、无限制暴兵的计划。 第五十八章 人才 从四百扩充到一千,而且这四百也是才组建没多久,这速度就已经很夸张了。若是想一口气扩充到两千,一举翻五倍,整个太平义军非得因为过度膨胀而陷入崩溃。 军队这个利器,从来都不是人越多就越厉害的。 何况,陈武还有新组建的太平营。 原本那两个大队相对精锐的步军,会直接划入新组建的太平营,并以此为根基逐步扩充到五百。此外,步弓营、马队和陈武的直属卫队,也会相应的扩充或者组建。 如果一切顺利,陈武手头上的战力将会迎来一个空前的提升,一跃扩充到半个旅团的规模。其中太平营为骨干,义勇营为基层,必要的时候驱赶普通义军当炮灰上前消耗官军实力。这样一支军队,将会具有搅动整个太平郡的能量! 然而,就算陈武砍掉了最初计划的一半,这个计划执行起来仍旧难度很高。 时间紧迫不说,武器、盔甲的全面缺乏,都是一个大问题。最困扰义军的是,想要将义勇营扩充到一千人,并组织起有效的训练,需要大量的基层军官。除此外,仓促招收的义军士兵中,很可∝≦,能混有对义军不利的人。他们平日潜藏不发作,一旦官军杀到,就会在关键时刻倒戈。 能否防范好这点,也是一个制约扩军的重要因素。 陈武起家前实在是势单力薄,对此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先尽可能的把长山镇出来的老人推上位。这些人的能力未必多出色,但至少经历了几场厮杀,跟义军的干系最深,想投靠官府也得担心一下是否会被清算。可就算是这些义军老人,数量依旧有限。陈武把关系最熟的、先前表彰过的一批人都算进去,撑死了也就几十位。 这些人,也就勉强够太平营的缺口,义勇营想都不用想。 扩充后的一千人中,可是需要整整一百名队长,十名大队长的! 军官的缺口,远比想象的要大。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盲目的扩军毫无意义,反而会让臃肿的部队失去控制。 斟酌再三,陈武把希望寄托在了这次扩军的本身上。相比于其他造反的义军,他好歹有一个独门优势,那就是游戏中对未来历史的熟悉。沂城毕竟是他从新手村出来后到的第一个城镇,印象还是比较深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从中发掘出一批人才。 不要多,能有三五个看着眼熟的,就能帮上大忙。 出于重视,当第一批征召的沂城百姓选出来后,陈武放下了手头上忙的事,亲自打马赶到了城防营的校场。 往日里,这儿是城防营官军的驻地,也是沂城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不小心被里面的大头兵缠上了,少不了要花点钱消灾。但自从沂城被义军攻陷后,这里就被义军彻底接管,现在更是作为扩军的报道点。除了报名劳工的无需过来外,其他的别管是应征义勇营,还是会读书识字经商记账,都在送粮食回家后陆续赶来,在孙田和甘兴的指挥下勉强分成了四个百人大队,外加一个小些的方阵。 前者全是义勇营的,不足百人的第五队是其他所有应征者的集合。 只不过,沂城的校场设计得只能容纳两个大队,现在一下涌进来四五百,看上去免不了有些拥挤。 “果然,就算只扩充到一千人,也还是太勉强了。” 陈武抵达校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乱糟糟的一幕。一想到眼前这些才只是扩军的第一批,他就忍不住有些头疼。但没办法,跟历史上那些有组织有预谋的起义比起来,没有任何根基的他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挑战帝国,这样的连续扩军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现在的帝国还不是几年后,不会留给他太多机会和时间。 “都站好了,肃静!” 孙田、甘兴两人费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初步将队伍整肃下来。随后,孙田大声宣读起了义军的纲领和起义口号,并在之后读了军规。三斩条令一出,这些不久前还是平头百姓的沂城人都忍不住有些骚动。可看到旁边两队杀气腾腾的义军,面无表情的守在校场门口,倒也没人敢有异议。 至于他们私下里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将该说的都简单说了一遍后,孙田很快开始了最重要的事情,分队! 每十人一队,为了防止熟人抱团结伙的情况出现,分队的方式是随机的。由于基层的士官严重不足,孙田和甘兴不得不按陈武吩咐的,暂且让这五十多个小队自行推选队长,等之后走上正轨了再重新选拔。 “义军的军制,跟乾元帝国的军制大致是相同的,想必你们也能知道这队长的地位和重要。虽然是暂任,大小也是个官了。在我太平义军中,队长的待遇比普通士兵高,还有机会往上晋升。但是,身为队长,战斗的时候也要奋勇向前,永远要站在第一位。做不到这点,军法严惩!” “想明白了的话,就开始推选吧。可以选最强壮的,或者头脑聪明的,有威望的也行。我提醒你们,一个合格的队长,上了战场有更大的可能带你们活下来,并且赢得胜利。所以不要随便指定,这是为自己负责。想想吧,妻小老人都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呢。” “如果有自认为能力足够胜任的,也可以毛遂自荐。” “若是一个队同时有多个人想当队长,并且支持的人数又相仿的,以比武输赢来决定。” 一条条规则说完,立即引起了几百人的议论。 军官谁都想当,而且还有更高的待遇,但战斗时必须战斗在前,又让这些报名的百姓有些畏惧。此外,很多人还担心当了军官,将来会被帝国平叛后清算,因此颇为纠结。但也不是没有人看到机会,在人群中跃跃欲试,甚至是主动拉拢这些临时的队友,让他们推选自己。 对此,得了吩咐的孙田和甘兴并不阻止,远处旁观的陈武更是乐于看到。 只要不是居心叵测的,这种有野心的比普通百姓更积极,进步更快,造起反来也更坚定。 约莫十多分钟后,校场上各队的队长陆续选出了结果。有毛遂自荐的,有武力出众的,有恰好遇到熟人靠交情上位的,甚至还有谁都不愿当被抽签抽出来的。随着更多的队完成,剩下的几队也慌慌张张的加快了速度。陈武预想中,多人争一个队队长最后比武决胜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 显然,这些沂城人现在还只是为了粮食而来,没有几个真的想投靠义军。 要说一点失望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陈武心里很淡定。利用剩下的一点时间,抓紧浏览场上的这些人。其中,大部分新兵都没印象,偶尔有几个看着眼熟,但也实在记不起来了。毕竟,就算他在游戏中经历过,那也是十多年前刚开服的事。一直到四个大队的推选几乎全部结束时,陈武“咦”了一声,脸上突然多了一点惊喜。 他还真发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人。 时贤谦! 这可是几年后,在隆山府的善友会举旗造反事件中,发挥了大用的人物啊。 记得那是善友会的义军攻伐沂城,时贤谦暗中观察了两天,伺机组织人偷袭城门,凭借开城功劳当上了善友会的香主。随后一路晋升,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坐上了善友会的第四把交椅。虽说最后还是兵败被杀,但这个人无疑是很有点本事的。 第五十九章 帝国名将 身为穿越的玩家,有熟知历史的优势,最大的乐趣,无疑就是发掘那些还没闪光的人才了。基于同样的趣味,陈武不由打量起时贤谦这个人。 此刻的时贤谦,相貌看上去已经跟游戏中的几年后相仿,斯文的有点像个秀才。只不过由于饥饿,脸色有些发黄,身上穿的短衫打了好几个补丁,多少有点穷酸气。但有一点却让他跟其他义军不同,而这也正是他顺利当上队长的原因。 他腰间配了一把剑! 自带武器入伍,对极度稀缺武器的义军来说绝对是最受欢迎的。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没把武器卖了,反而一直保养的很好,足以说明其心怀大志。日后善友会造反,他肯偷袭城门开城,也证明了此人并非死忠于帝国。 回想起时贤谦的经历,陈武的脸色舒展开来。 然而,就在他暗暗记下对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随意的一瞥,顿时让陈武眼神犹如见了鬼,差点没失态的叫出来。刚发现了一个时贤谦,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但陈武怎么也没想到,就在队列的尽头,居然还藏着一位来头更大的人才。 不会是看⊙↓,花了眼吧? 惊讶至极的陈武,瞪大了眼睛反复打量。可不管怎么看,这人都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重步兵之王,帝国末期的新晋名将、燕山郡第一重步兵师团的师团长许世忠。 让他大名闻名于世的一战,发生在五斗米道起义之后。趁帝国内乱,勒拿王朝统帅大军南下,企图浑水摸鱼。许世忠凭借一万三千名重步兵,在北地硬生生抗住了勒拿王朝一万名重骑兵的冲锋。虽然自身损失惨重,死伤超过六成,但毕竟没有崩溃,并强行挡下了勒拿王朝的重骑兵,为大军会战奠定了决定性的胜利。 要知道,东大陆上重骑兵的标配是人和马都要装备铁甲,因此又叫铁甲骑兵,是一个国家的战略级力量。不仅对战马的要求极高,铸造铁甲、日常维持消耗的资源也是天文数字。整个勒拿王朝有骑兵十万,重骑兵却仅仅只有一个半师团。可以说,这样一支万人规模的重骑兵,已经是勒拿王朝所有重骑兵的一半! 平日里攻无不克的王牌,被许世忠仅仅用一个重步兵师团挡下,并且折损了近千骑,可想而知引发的震动有多大。凭借这一战的功劳,许世忠直接上位成了侯爵,还弄到了一个镇北将军的封号,并且春风得意的娶了八大门阀宋家的贵女,进而走上了人生巅峰…… 问题就出在这了!! 燕山郡是八大门阀宋家的地盘,宋家当代家主的女儿又是皇后,生下了大皇子。这位在燕山郡成名、最后又娶了宋家贵女的名将,现在不是应该在燕山郡当大头兵吗?怎么会在沂城? 难道眼前这人,只是单纯长得像? 虽说世间也不排除两人长的很像,以至于第一眼看上去认错的,可能相似到这个地步,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人了吧! 又或者,《帝国》中的许世忠,履历是被宋家修改过的?玩家们打探到的不是全部实情? 想到这里,陈武心里激动了起来。 一个时贤谦,就已经是难得的人才了。若是能再拉拢到一位将来的帝国名将、重步兵师团的师团长,那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啊。更何况,这位在游戏中还是大皇子一系的心腹,挖起他的墙角,陈武心里可是毫无负担。 现在的关键在于,如何确认许世忠的身份。 陈武认定他是许世忠,仅仅是因为长得很像。若是名字也对得上号,那应该就有九成把握了。毕竟,长的像名字也一样,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再结合一些其他的信息,应该可以断定。 这时,各队的队长已经全部选出,上前一步,以便身后队员和各队之间彼此认识。 “各队义军,认准了你们身边的队员和推举的队长。从明日起,每天辰时准时来城防营校场点卯,跟随你们的队长训练。只有通过训练的,方可获得粮食。若有奸猾偷懒不肯训练者,连续抓到三次就会被踢出义军,莫谓言之不预。” 公布了相应的训练事宜,孙田让这些准义军士兵暂且退下,将各队的队长连同其他人才一并叫了过来,带到陈武身边。 “这位就是我太平义军的统领,天公将军陈武!” 陈武身着锁子甲,又骑着战马而来,不用问就知道是义军高层。孙田没开口介绍前,这些应征的人就已经有所预料。此刻得知陈武身份,惊讶他的年轻之余,不由纷纷敬礼。可惜,这些人大多不知道军礼为何物,只是模仿着孙田的动作胡乱做了一个,看上去歪歪扭扭,毫无力道。但也有几个人行的颇为标准,疑似许世忠的那人,无疑就是其中最出色的。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看上去充满了力道,带有强烈的军伍气息。 错不了,这个许世忠应该是曾经在帝国军队中当过兵的。 “时间会证明,各位加入义军是个明智的选择。” 陈武看了看这批义勇营的骨干,决定做一个简短的演讲:“现在帝国看似强大,内忧外患之下,实际上已经日暮西山。我太平义军则不同,草创之初,如同旭日东升,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而且赏罚分明,能者上位,不会排资论辈。我知道在场的各位很多只是为了粮食而来,但待得久了你们自然会发现,太平义军绝对是一个做事的好地方。” 话很朴实,没有太多煽情的词汇,但效果还不错,让不少人若有所思。 陈武也没有在意他们到底听进了多少,继续道:“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一些老义军士兵带你们训练。各位现在还只是暂任的队长,可若是表现的出色,将来不仅有金银粮饷赐下,更有可能转成正式的队长,甚至是提升到大队长,手下掌管一百人——也就是官军俗称的百户。” 在沂城,整个城防营中有品级的武官,也无非就是两个百户而已。 这个名号,对于这些沂城中下级的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几十名队长中,时贤谦和疑似许世忠的两人,听了大队长的职位后神色也不由一动。前者看上去跃跃欲试,显然已经动心;后者似乎还有一点疑虑,可能是在担心官军不久后的平叛。 不过,被陈武看上的人才,又怎么能让他跑掉? 用官职激发了一下这些人的热情后,陈武状似无意的对众人道:“现阶段,义军中精通军伍的人才还不多。在场的诸位,有谁知晓兵法或者曾在帝国军中服役的?若有的话,本将可委以重任,帮忙协助义军训练兵马。日后训练有成,本将自然不吝赏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并没人出列。 陈武的条件,说高倒也不高,若是在隆山府那样的大城,还真能找出一些。但沂城终究只是个小城镇,最终,还是只有许世忠站了出来,右拳扣胸行礼,规规矩矩的道:“回将军,卑职曾经在军中服役过,对步军事宜略通一二。” 陈武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注意到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叫何姓名?今年多大?” “回将军,卑职名叫许世忠,今年28岁。” 哦哦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陈武心中大喜。 姓名完全一致,年龄大概也对得上号。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将来的那位燕云郡名将了。 第六十章 慧眼识人 “很好,那就是你了。” 陈武压下激动,尽可能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即,他又表示义军中还缺几个随军的书记官和参谋。这一次,时贤谦不出意外站了出来。陈武随意点了几人充作录事和书记,然后看了看仅剩的时贤谦,“勉为其难”的委任了他,充当自己的随军参谋。 合情合理的将两位人才挑出来后,陈武迅速给剩下的人安排了各自任务,随后示意他们可以先行下去了。 许世忠和时贤谦本来也准备跟着离开,但被叫住了。 被素不相识的义军统领单独留下,两人只当陈武要跟他们商量先前提到的事,倒也没多想。反倒是一直跟着陈武的孙田感觉到了什么,尽管在他看来,从小一直长大的陈武变得越来越陌生、本事也越来越大,但两人之前的那份交情却一直没变。正因此,他才隐隐意识到陈武对这两人很重视。 “许世忠,是这个名字吧?” 没了外人,陈武脸色和蔼了不少,寻了个话头谈了起来:“太平义军攻破沂城也有几天了,怎么样,对义军有什么感想?” “感……想?”▲⌒, 许世忠本以为陈武要跟他说协助义军训练的事,没料到陈武一上来就提了一个敏感而又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不由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用担心,有什么说什么就行。”见许世忠的模样,陈武跟他开了个玩笑:“比如‘你这个该死的反贼头子’什么的,也照样没有关系。” 这份心胸,倒是让许世忠有些惊讶。 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话:“看不懂。” “怎么说?”陈武有点好奇了。 “看将军行事,似乎颇有章法和见地。不声不响攻破沂城,足以证明这点。但有这样的见地,又岂会不知帝国军的强大?恕卑职直言,眼下的义军,不管是军备还是训练都不足以跟帝国军队抗衡。而将军又在攻占了沂城粮库、并不怎么缺粮的情况下,命令征调全城粮草,民怨四起。隆山府若是大军攻来,只怕……” “放心。” 知道了许世忠的想法,陈武笑了笑,不经意间爆了料:“以隆山府的兵力,撑死派出六百步军加一百轻骑,还是没有配备弓箭的。这点兵,就算来也只是送菜,本将自然有法子全歼他们。” 如果陈武只是说后面那句,许世忠多半会以为他在吹牛,可隆山府短时间能动员的极限兵力,却不是谁都知道的。许世忠也是靠着自己在帝国军中混过的经历,才能推断出这个数字,却被眼前的陈武随意的一口道破,这就容不得他不惊讶了。 知道官军的力量,还能如此自信,必然是有所依仗。 一时间,许世忠不由好奇起来。 他很想知道,陈武就凭手中这些义军,如何能全歼六百步军和一百轻骑。如果只是据城而守,被动拖延下去那倒不算什么,许世忠自己指挥也能轻易做到,但全歼就不同了,何况官军中还有那么多轻骑。义军战力再强,难道还能追上骑兵? 然而,陈武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解答许世忠的好奇。 透漏这个消息,只是让许世忠明白自己有很大把握击败官军,太平义军一时半会完不了,让他安心带兵训练。具体的办法,透漏太早就没意思了。当然,为了拉拢对方,陈武最后也许了个承诺:“许队长好好干,若是能把这支千余人的义勇营训练起来,莫说一个大队长,就是更高的位置都没问题。” 比大队长更高的,又是千人的规模,只可能是联队级的官职了。 许世忠心中一震,没料到陈武会对他如此看重。对比先前在官军中的排挤,顿时就生出了一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激。 “对了。”陈武忽然想起先前的疑问,当即道:“你之前是在帝国的哪支军队?又为什么不干了?” 许世忠闻言,误以为陈武担心他的忠诚问题,赶紧道:“是这样,卑职本是郡城武安的一名十人队长。因为同聊排挤,再加上没钱打点上司,晋升大队长的职务泡汤,愤而辞职回乡。将军大可不必担心什么……”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被陈武打断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许队长是否真心实意,本将自认还是能看出来的。” 都这么说了,许世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能感激的躬了躬身,道:“多谢将军信任!” “没事。”陈武摆了摆手,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遇到义军,你会干什么?” “没有义军破城吗?”许世忠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说来惭愧,许某一时义愤,退伍还乡,奈何实在不是种田经商的料。再加上今年大旱,家境实难维持。如果没有遇到将军,应该会重操旧业,投奔一位曾经的朋友吧?上个月来信,他老家那边正在招人,像我这样的过去,至少也能捞个大队长。” “你那朋友,是燕云郡的吧?”陈武笑眯眯的问了一个问题。 “将军如何得知?” 被陈武一口道破,许世忠这下真的大吃一惊,对陈武顿时有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隆山府官军的机密不算什么,这样的私事都能猜到,简直有点非人了。 “猜的!” 陈武打了个哑谜,故意告诉了许世忠一个明显不是真相的答案,让这位将来的名将心里很有点惴惴。 当然,除了跟许世忠这位未来的名将交流感情外,晾在一边的时贤谦,陈武也没有落下。温言勉励一番后,陈武把大致需要时贤谦做的事说了一遍。范围很广,涉及到统筹安排义军的各项工作。 这个参谋职务看似没什么品级,但重要性却毋庸置疑。 时贤谦几年后能当上善友会的四把手,自然不是笨蛋。陈武那边才刚说完,他眼睛就亮了起来。尽管不明白为什么陈武会相中他,但对不甘平凡、急于建立一番功业的时贤谦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陈武刚才跟许世忠的谈话,也让时贤谦对义军多了不少信心。几乎毫不犹豫的,他就向陈武表了忠心。 “得了两位相助,本将可谓是如虎添翼,哈哈哈!” 将许世忠和时贤谦顺利招入麾下,陈武不由得心情大好,就连晚饭都破例多吃了一大碗。由于结果大大超出预期,他甚至对后续的第二波招募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期待。 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 第二批招募的几百人,平均水准比起第一批要差了不少,人才就更少了。虽说也不是没有看着眼熟的,但能达到时贤谦这个级别的却是一个也没,像许世忠这样的名将就更不用想了。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真正有决断、有眼光的人才,肯定是看到机会后第一时间就报了名。第二批才招上来的,基本是犹豫不决、没有自主判断力的普通百姓。看到别人捞了好处,这才跟着一窝蜂的涌上来。 指望这样的人中出什么名将,还不如指望隆山府的城守突然中风,失去主政能力更实在。 不得不说,许世忠和时贤谦这两位在几年后证明了自己的人,的确本领不俗。在陈武“慧眼识人”,将他们从众多义军中推出来后,两人迅速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了一番成绩。 第六十一章 纸甲 最先表现出自己才华的,无疑还是许世忠这位将才。 这方面,典勇这个历史上没曾登场的豪强之子,其实并不逊色许世忠这位将来的名将。只不过,前者属于个人武力突出,其他方面相对全面的大将。许世忠是侧重于统军训练,专精步军战法,本身的武艺只能算一般。相比较而言,许世忠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曾经在帝国军中呆过,还当过军官,比典勇多了切实的军伍经历。 这份军伍经历,对现在的义军来说非常难得。 在许世忠也加入义军,开始协助训练后,典勇只觉得身上的担子立即轻松了很多。大举扩充后的义勇营也在短短两天内初具雏形,开始踏踏实实的训练。 城防营校场的周围,被迅速拆出了一大片空地,本就不多的十几户居民也被迁走。在扩充后的大校场上,每天早晨,义勇营都开始准时训练。整齐响亮的喊杀声,就连一里多外的沂城百姓都能听到。相对精锐的太平营,更是许世忠和典勇照顾的重点。队列、刺杀、步法、变阵,两位大将开始对他们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为了支撑这种训练,陈武手一£≧,挥,开始对义勇营和太平营的士兵敞开粮食供应。不仅米饭随便吃,还将先前从沂城各家中征来的鸡鸭牛羊,每天宰杀,确保这些士兵营养能跟得上,而不是被练垮了身体。 这样的正规训练,很快起到了绝佳的效果。 之前进攻沂城中,太平营的士兵就曾见过血,精神面貌大有不同。现在...... 第六十二章 隆山府议 很多人因此推断,张城守很可能会以最快速度出兵。 但是,这位性格有些谨慎的大人,显然比众人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得到消息的当天,就派出了好几队侦骑赶往沂城那边。一直到今天上午,各方面的消息逐渐汇总过来,他才下令召开会议。 除了莫国豪、纪宁两位高级武官外,隆山府的多名文官也都出席了这场重要的会议。 差不多人到齐之后,在外面下人的通报声中,张城守推开门走了进来。相比于几天来的愁眉紧锁,今天的张城守看上去神色轻松很多——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见状,屋子里的七八名文武官员,都是心中一喜。毕竟,地方叛乱这种事,帝国若是追责下来,在场的人人有份,谁也逃不掉。轻则降级斥责,重的直接罢免。 对他们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尽早平定叛乱更好的消息了。 “各位。” 侍从关上门后,张城守坐到了上首,环视众人一圈,威严的道:“纪统领派去沂城的骑兵,上午带回了不少关于反贼的情报。我已经看完了,但在座的各位想必还不知道,现在劳烦计先生c◆,给大家讲解一下。” 他点名的计先生,全名叫计宏光,分管隆山的内政和文教,算是张城守的左臂右膀之一。 见众人看了过来,计宏光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份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不急不缓的念了起来:“据各方消息,本次叛乱的贼人来自沂城的长山镇。原因待确定,疑似沂城的沈县令过度征税......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章节错漏跟作者没有半毛钱关系,是起点cao蛋的自动更新关联。 日后再有章节出错或者某天突然没更新,可以先前往创世观看。 第六十三章 出兵平叛 “称帝?” 如同当初的万老五一样,纪宁的话说完,屋子里的文武官员都是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连一直没发言的张城守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露出了笑容。 “对,就是登基称帝。” 纪宁强忍着好笑,将从沂城那些逃亡大户那边弄到的消息报了出来:“贼军的贼首陈武,据说是准备自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皇帝。算算时间,应该就在今天登基,地点是沂城县衙。嗯……据说,只是据说,要册封沂城那位荣士豪子爵的夫人为皇后。” “竟有如此滑稽之事?” 别管是贝鲁曼他们,还是轻步兵的联队长莫国豪,一个个全都面色古怪起来。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这个称号,就算是当朝太祖都不敢用,其他任何皇帝若是敢自封,只怕都要被全天下人嘲笑。至于那位可怜的荣夫人…… 荣士豪子爵这次真的要丢尽脸面了。 “真是活该,谁叫他当初大婚后四处炫耀的。” 有人暗暗幸灾乐祸。 “还没完呢……”纪宁一脸的轻佻,笑嘻嘻∵,的道:“另外一个贼首典勇,被升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军务大臣兼镇国公,全权掌管贼军的兵务,听说还是世袭罔替。其他的诸如政务大臣、财务大臣、各总督将军等等,也拟定分封了一堆。你我现在投奔过去,说不定还能封个辅国将军当当呢。” “一个辅国将军怎么够?”有人附和起来,打趣道:“天下兵马大将军都出来...... 第六十四章 放长线钓大鱼 给义军干活,赚的反而比之前更多,这激起了很多沂城人的干劲。 更让他们激动的是,除了定额的报酬外,义军还推出了额外的奖励手段。据说,帮义军做什么“纸甲”的那边,谁做的质量最好、数量最多,每个组的第一名能额外领两斤粮食。打造兵器的铁匠也是一样,做的件数多了可以额外拿粮。 就冲着这个奖励,很多人都开始暗暗琢磨,如何能够做的更快更好。 “将军设的这个制度,实在是很有效。” 随同陈武视察的典勇、时贤谦,拿到了几天来的生产数据,忍不住夸赞了出来。他们为此的付出,不过是五个组每天十斤粮食,从大局而言无关痛痒。可纸甲的出产量,却从第一天试制的六套,暴涨到了每天超过二十套。这其中固然有熟练度上升的缘故,更多的无疑就是这一点物质刺激。 只可惜,由于纸甲需要压制、打钉、阴干,比较费时间,到现在第一批纸甲还不能正式使用。不然的话,典勇和时贤谦很想立即试试,这兵书上有提过的纸甲究竟效果如何。 “有总比没有强。”陈武笑了笑,8↘出了纸甲的真谛:“最重要的是,披着它,能给士卒强烈的信心和安全感。” 能做到这点就足够了! 从纸甲的临时作坊出来,三人换了个方向,朝东城门那边走去。 接连不断的施工到现在,东城门内的地形已经跟之前大变样。入城大道两侧经过改造的房屋虽然还在,但沿途的岔道...... 为什么会这样不要问我啊…… 创世在起点所有的书坊作品,从前天开始公众章节都只显示一半。 我这在后台改都改不过来啊。 真是醉啦! 这跟作者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才是最急的啊! 第六十五章 清理内患 “好在,终于要赶到了。” 看着出现在视线尽头内的信乡,莫国豪松了口气。这个有千余人的大村,是沂城到隆山路上的一个标志点。过了这里,距离沂城县城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里。若是抓紧一些,今天天黑之前应该就能抵达沂城城外。 不知道,这个时候沂城的贼人们是否已经发现他们到来? 莫国豪从怀中掏出了西大陆商人贩卖来的怀表,看了看时间,重新抬起头来。片刻后,先前派出的侦查骑兵如期返回,带回了最新的消息。沂城仍旧是四门紧闭,看上去跟以往一样,不知道贼人在干什么。 “还能干嘛?当他的皇帝老儿呗!” 骑在马上的纪宁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旁边同行的荣士豪,似乎有点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这个举动,不出意外被已经极端敏感的荣老爷觉察到了。他当然知道纪宁在笑什么,他的堂堂正室,以往常常夸耀其美丽的荣夫人,居然被一伙贼人抢走,而且还立为了皇后。沦为全隆山府的笑柄,这对要面子的荣老爷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好不容易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他,从荣泰和±,那里得到消息后,立即又气晕了过去。 若不是身子骨还算健康,再加上复仇的火气顶着,只怕他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该死的反贼,破城之后,我非要将你们千刀万剐不可!不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荣老爷在心里疯狂的咒骂着,牵着缰绳的手死死捏紧,眼睛红得如同气急了的公牛。心态失衡之下,他甚至连刚才瞟过来一眼的纪宁都恨上了。只不过光复沂城、消灭反贼还要靠这些官军,荣老爷并不敢把迁怒表现出来,只能一边生气,一边要求莫国豪加速行军。 他已经一天也不想等了,迫切想抵达沂城之下,手刃那帮反贼。 ……… “隆山府的官军,已经抵达了二十里外的信乡了吗?” 在官军的侦骑传回消息的同时,陈武也得到了官军的准确速度。如果不出意外,官军今天可以抵达城外扎营,考虑到明日休整一天的话,最多后天,官军就会行动。这样想着,他对宁贵吩咐道:“今天的侦查是最后一次,辛苦了。” 已经将官军抵达的时间确定,自然没必要再冒险派人出城。 示意宁贵可以下去休息后,他想了想,将孙田叫了过来:“最迟今晚,隆山府的官军就会抵达城外。你亲自率一大队士兵,加强城头的巡逻。不仅仅是东城墙,其它三面城墙也要安排人,绝不许任何无关人等登上城头,有可疑者可以当场射杀。” 类似的命令,从义军进入沂城后就一直有,不过现在更加严厉。不只是城头,就连城墙一百米范围内都被陈武设为禁区。所有无端靠近的人,哪怕是义军士兵,都会受到严格盘查。这样的森严防范,几乎可以彻底杜绝城内外消息的沟通,让外面的官军得不到丝毫关于城内义军的情报。 当然,除了被动的防范外,对那些意图联系官军、对义军不利的老鼠,陈武也做好了主动出击的准备。 是时候抢在那伙人发动前,将他们先下手解决了。 在他的命令下,甘兴率先赶来,带了一大队最可靠的太平营义军在外面待命。不久后,马伟泽和他那几个兄弟也赶了过来。 过去的一周间,负责东城门改造工地的他,一直奉命在暗中观察行踪可疑的人。此外,其他制造纸甲、打造兵器的作坊,也都有安排人监视。由于陈武始终没有发动,在暗中的沂城大户们以为义军没有防备,再加上估摸着官军快要抵达,行动也越发猖獗。到现在,前后一共有七人被马伟泽他们锁定。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跟城内那些对义军不满的富户有关系,甚至有几个干脆就是本家的子侄。 “请将军放心,保证一个也逃不掉!” 领命之后,甘兴在马伟泽他们的带路下,带队快速行动了起来。 最先被抓的,就是王家人。 王家在沂城的影响并不大,家产也只是中游。正因此,先前陈武安排放人,王家人没能外出——他们舍不得白白拿出那么多金票。不过,在沂城剩下的那些富户中,王家又算是比较突出的,所以这次暗地里的行动,才由王家人出面串联。 他们虽然无法得到城外的情报,但官军大概的行动时间还是能推算出来的。而且,义军的各项进度,也能从某种程度上佐证。在今日,觉察到城东头的改造已经全面结束,校场高强度的训练突然降低标准,王家人便意识到,官军可能就要到了。 兴奋之余,他们立即派人请来了其他几家合谋者。 半个钟头后,经营新沂酒楼的老板齐刚、家境衰败的范星易男爵、万老五出城前留下的心腹黑刀,先后应邀抵达。基本上,算上王家在内,这四家就是沂城内剩下大户的代表了。暗地里调查义军情况的七人,就是他们合伙派出的。 “各位请坐。” 作为王家的主人,王诚恩将几名合谋者让到了里间,同时面带歉意的道:“若是放到往日,无论如何也要设宴招待诸位一顿。只可惜粮食全被贼人抢走,只能请大家喝杯茶聊表心意了。” “无妨,大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对付那些反贼的。宴请之类,等官军平复沂城后,咱们再庆贺也不吃。”齐刚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他家就是开酒楼的,什么山野美味没吃过?这个时候冒险过来,可不是为了那一顿饭。 “齐兄说的没错。”范男爵点了点头,道:“赶走了那些反贼,有的是时候庆祝。不过现在,还是把问题放到重头上。王兄这个时候请我们来,难不成是?” “不错。”王诚恩确定了范男爵的猜测,略带轻松的道:“如无意外,官军应该这一两天就到。” “当真?” 听了王诚恩的话,不仅这位男爵,旁边的齐刚乃至黑刀,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自从反贼破城以来,他们这些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终于等到了那个期盼已久的好消息了。 “各位不可大意。” 看到几位合谋者的表情,王诚恩不由开口提醒道:“瞧他们在城内的种种准备,这伙反贼绝不寻常。官军来的这么快,必然是隆山府的城防营,那才有多少?倘若一个不小心,还真有吃大亏的可能。” “王兄所言甚是。” 王诚恩的话,让齐刚他们想起了这些天来下人收集的反贼情报,不由都是心中一惊。光是锻造武器和制作纸甲,就让他们明白贼人非同一般。城东门内的地形改造,更是让他们在讨论后猜到了贼军意图。 极有可能是想诈降放官军进城! 其他的反贼,唯恐守城不够严实,沂城的这帮反贼居然敢主动将官军放进来。如果不是无知,就是真的有所依仗。 “必须要想办法提醒城外的官军。” 黑刀说出了在座几人的心声,而这也是王诚恩叫大家来的主要意图。 至于如何做到这点,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商定了具体的办法。比如在官军入城时大声示警,或者夜间派人冒险登上城头用绳梯出城。 后面这个法子之前没实施,因为贼军一直有巡查,破城之后沂城夜间也一直实施宵禁,敢乱走抓住就是杀头。但官军来了就不同了,贼人很可能会被东门外的官军吸引注意,这样其他三个方向就会有机可乘。 第六十六章 犁庭扫穴 “如此一来,可以确保万无一失,贼人必然料不到官军早有提防。” 王诚恩得意洋洋的总结了众人的方案,他似乎已经看到,沂城这帮反贼被官军血腥镇压、枭首示众的一幕了。 然而,就在众人兴奋不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冷哼。 “好一个万无一失!” 这个陌生的声音,让王诚恩他们面色大变。 黑刀毕竟是跟万老五混的,反应最快,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防身的匕首,起身闪到了门后,凝神静听起来。 然而,根本没用! 义军凶悍的砸门而入,几十人蜂拥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更是身穿牛皮鞣制的皮甲。偷袭的黑刀若是换把武器,说不定还能伤到他。可惜为了隐蔽,黑刀只随身带了一把防身的匕首。伤人没问题,想要穿透帝国军工出品的制式皮甲,就有点力有未逮了。带队冲进来的甘兴冷哼一声,反手一剑刺出,将惊愕的黑刀击杀。 “原来都在这里。”得了马伟泽的指点,甘兴将屋里的人挨个打量了几眼,随后一脚踹开黑刀的尸身,在王诚恩他们惊恐的注※,视中杀气腾腾的道:“这感情好,倒是省了我们的麻烦了。” “来啊,全部拿下!” ……… 一场犁庭扫穴般的行动,清除了暗藏在沂城中企图对义军不利的四家大户。 战果很快报了上来,甘兴的人先后击杀了六名反抗者,另外还有二三十号相关的人被抓捕。由他们供出的线索,甘兴又顺藤摸瓜抓了四个还没暴露的家伙,几乎将潜伏在义军中暗查消息、准备私通官军的人一网打尽。 这场雷霆行动,狠狠震慑了暗中还对义军不满的人。 虽说仅仅靠这样一次行动,不可能全部解决掉敌视义军的人,但短时间内,剩下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行动了。而且,官军即将抵达城外,随时可能攻城。就算还有人想干点什么,这点时间也不够了。 没有了暗藏的老鼠,陈武计划的最后一丝隐忧也被消除。 在他的亲自坐镇和典勇、许世忠、孙田、时贤谦等骨干的协调下,整个太平义军的军事力量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为即将爆发的战斗做最后的准备。 预设战场的城东区附近,附近一里内已经完全被清除,没有任何沂城百姓出没。对地形的改造、易燃炭火和黑油的筹备,也都已经完成。正面拦截官军骑兵的壕沟,也已经完全布置、伪装完成,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另外一边,义勇营、太平营的士兵也暂停了训练,开始提前熟悉战场和陈武准备的战术。沂城军械库中所有能用的兵械盔甲,还有临时赶制的兵器和第一批纸甲,也暂时毫无保留的发放下来。费劲心力组织起的、一共三十多人的步弓营,开始在城东门大道两侧的屋顶上预演。 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还有隐隐弥漫的紧张氛围,瞒不过周围的沂城百姓。只不过出于明哲保身的想法,大家全都选择了视而不见。管他官军还是义军,爱怎么打怎么打,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半个铜币的关系。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天色眼看快要黑了下来。 就在义军已经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在沂城东城头上巡逻的义军,看到了地平线上隐隐移动的黑点,立即发出了警示。很快,整个太平义军的高层都得到了消息,隆山府的平叛官军来了! 在陈武的带领下,典勇、许世忠等武将,一起登上了沂城东门,远远打量起官军的举动。 不得不说,帝国军的实力就是强大。 哪怕只是地方上的二线部队,仍旧有着义军无法比拟的气象。还没像沂城城防营那样堕落的隆山府军,纵然已经长途跋涉好几天,看上去依然有股掩饰不住的悍勇和杀气。如林的刀剑和整齐的盔甲旗帜,让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非乌合之众。 “终于来了!” 典勇眺望片刻,默默说了一句。 在城头众人的注视下,官军大队停在了三里之外,旋即开始扎营。在随行的征夫差役的帮忙下,一个合格的营盘迅速立起,包括一道防骑兵的壕沟、两米半高的木栅栏围墙、两座简易的瞭望哨塔。 一切完成后,警戒的步军进入营盘,始终保持队形以便随时发起冲锋的骑兵才纷纷下马休息。整个过程井井有条,没给义军任何可乘之机。 尽管这些官军压根就不认为贼人敢出城,但还是严格按照了帝国的兵法操典执行。 这就是帝国当今军队的水准! 官军到来之前,有提议趁对方立足未稳出城偷袭的,看到这一幕不由面色微变。 他们这才意识到,沂城的那几十名城防营士兵,只是一群堕落的兵痞。这些来自隆山府的官军,才是真正的军队——而且,这样的实力,居然还只是地方的二线部队,不是真正的主战部队! 若是帝国把中州最精锐的城卫军团、禁卫军团或者驻扎在南峰要塞的天南军团调过来…… 真的是想想都让人绝望啊。 这个时候,典勇不得不庆幸,帝国在几个方向都有强大的敌人。西北的瓦刺游民,北方的勒拿王朝,南方的阿曼王国,甚至还有实力一般,但一直不怎么安分、隔三岔五就要给帝国找点麻烦的西域诸国以及印加王国。若不是他们,帝国名将乐济统领的天南军团就不会钉在天南郡二十年不敢动,总数近十五万的城卫军团也不会一直缩在中州,以便随时策应三个方向战斗。唯一空着的禁卫军团,也因为要威吓帝国的八大门阀、拱卫帝都、保护皇室安全,轻易不肯挪窝。 光这三大军团,就占了帝国四十余万的兵力,而且还是最精锐的。 “不用想太多,那些还不是咱们现在能操心的。”陈武拍了拍典勇的肩膀,道:“瓦刺也好,勒拿人也好,早晚都是咱们的对手,但不是现在。义军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击败这六百官军!” 有那么多的精心准备,还进行了战略欺骗,若是这样都没办法解决六百府军,陈武这个玩家就太失败了。 更何况,他还精心为帝国军准备了秘密武器。 诈降只是战术,纸甲什么的也只是条件不好的替代品,作为穿越前超级公会的玩家,陈武手里可是握着冷兵器时代真正的杀器之一,尤其是守城的情况下。 而现在,经过沂城最高明的几位匠人协作,这个杀器终于完成了。 ……… 转眼间,已经是官军抵达沂城外的第二天。 傍晚七点。 沂城三里外的官军营地,冒起了一股股炊烟,那是随军的伙夫们正在生火做饭。莫国豪则跟纪宁一起,趁着太阳刚下山、稍稍凉快了一些,打量着远处的城头,商议如何消灭这帮反贼。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沂城城头上稀稀疏疏站着几十名义军,手里提着竹枪之类的武器。只有两个头目模样的人,身上才有铁制的刀剑武器。更多的东西,由于沂城四门紧闭,内外通讯隔绝,两人也看不出来,只能参考先前万老五他们提供的情报。 其他地方的叛乱,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有人偷偷出城,设法跟官军联系了吗? 莫国豪压下了心里的稍许奇怪,道:“沂城内的反贼,肯定已经知道咱们来了。今天一天的时间,应该也够城内的百姓和富户们商议出个办法了。若是有什么变故,多半就在今晚。若是过了今天还没什么异动,只怕这次平叛就难了。” 第六十七章 诈降 莫国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沂城虽然只是小城,也没有护城河,但终究有合规制的城墙。就凭他们五百步军和一百骑兵,想要攻破城的难度很高。除非贼人真的一战即溃,否则付出的损失会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先看看吧。” 纪宁目光在贼人手上的竹枪上停留,眼里仍旧有着轻视:“如果城里的人实在联系不上,强攻也不是不可。随军的木匠可以赶造攻城云梯,以这些反贼的实力,只怕撑不了几波就要丢盔弃甲投降。” “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 莫国豪心里总有种感觉,这伙突然间攻破沂城的贼人没那么简单。 然而,就在两人结束探查、刚返回营地不久,一个好消息紧接着传来。营门处放哨的士兵小跑到了帐前,报道:“莫大人,外面有自称沂城太平军的贼人,从城墙上放绳索滑了下来,要求谒见大人。” 贼军的人? 莫国豪心中一动,立即道:“请他进来,还有,速速把纪统领也一并请来。” 片刻之后,三人一起坐到了官军的大帐》↓,之中。 莫国豪和纪宁重新换上了锁子甲,佩刀坐在上首。来人穿着一身有些破损的轻步兵皮甲,面色有些忐忑的坐在下边。为防意外,帐篷外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军,只要里面有什么异常就会杀进来。 “两位大人就是官军的统领吧?” 见莫国豪和纪宁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来人躬了躬身,恭敬道:“小人本是长山镇村民,名叫孙田。先前被贼人陈武裹胁,被迫从贼,暂任太平军看守东城门的头目之一。现今得知官军到来平叛,当即寻了机会出城,准备戴罪立功,请两位大人明鉴。” “哦?” “你要弃暗投明?”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料,但从孙田这里得到了亲口确认,两名官军武官还是忍不住大喜。 若是换个人投降,哪怕是同样地位的义军头目,两人也不会如此激动。但此人不同,是看守沂城城门的队长。若是能找机会,夜间开城放官军进去,那攻破沂城、剿灭反贼不过易如反掌尔。 不等莫国豪说什么,纪宁就先抢话道:“帝国早有明喻,若是百姓被迫从贼者,只要仍旧心向帝国,戴罪立功,之前所犯罪行便可既往不咎。只要你真心投降,我跟莫大人可以做主,恕你无罪。倘若能立下些许功劳,说不定还有天大的好处。” “多谢两位大人,小人必将肝脑涂地,为大人效力!” “既然如此,你就先说说沂城内的情况吧。反贼到底有多少人,破城后都干了些什么?实力如何?”莫国豪把问题一个个抛出来,其中不乏两人先前已经知道的,显然并没有轻信此人,仍旧有考察的意味。 “小人不是贼人心腹,所知有限,只能说自己知道的。”孙田这样说着,回忆片刻,将义军的人手、兵力、入城后的一项项举动详细说了出来。比如人数约数千人;武器急缺,仅有的兵器是来自占领的军械库;此外还有陈武称帝以及义军人心浮动的事。 莫国豪和纪宁两相对照一下,发现对方所言果然跟出发前官府调查的一样。 应该是真的。 如果真是居心叵测,此人不可能将贼人的武器兵力和人数等机密毫无保留的说出。再说了,就算此人前来诈降,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官军的实力摆在那里,绝不是一帮贼军能够撼动的! 这样想着,纪宁放下心来,迫不及待的道:“能说出这些,足以证明你是诚心投降了。既如此,你准备如何戴罪立功?只是这些消息的话,可不足以抵消你从贼之罪。” 孙田似乎有提前考虑过,只略一思索便回道:“明日夜间,我派人在城头上举三火把为号。两位大人看到后可立即调兵,我跟几名心腹趁机打开城门,放官军入城。到那时,必可一战而胜。” “如此甚好。” 纪宁跟莫国豪都没有异议,约定了详细的暗号和大致时间,不由心下大定。不过,出于谨慎,莫国豪准备留一道后手,说:“此次能否破城,全系孙兄弟一身。我跟纪统领担心你势单力薄,若遭遇不测难以成功,想派几名得力心腹随你入城。即可护你周全,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也能帮上大忙。不知你意下如何?” 纪宁本来没想到这一茬,闻言点头道:“莫大人所说不错,反正沂城内人心惶惶、形势混乱,以你贼军头目的身份,想要藏两三人应当不难。” 孙田临来前,曾经得到过陈武和时贤谦的指点,闻言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不放心他,要在身边安插人手就近监视;甚至是在必要时候,干掉他亲自动手。若没有提前预防,骤然被这么要求,只怕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毕竟对方借口还算合理,无故拒绝,必然会被两名武官怀疑。 幸好! 他心里暗暗佩服陈武的先见之明,脸上却一副赞同模样,不慌不忙的道:“两位大人肯派人帮忙,自然最好。不瞒大人说,我在贼军中能信得过的手下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若有可靠人手协助,明日之事可确保万无一失。只是……” 看孙田话锋一转,似乎有些为难,莫国豪下意识的追问道:“有何难处不成?” “莫大人有所不知。” 孙田叹了口气,道:“本来,别说藏两三人,就算多个十个八个,其他人都未必能发现异常。但三天之前,原本守城门的头目薛广,趁夜间突然开城门,带着几个兄弟逃走了。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说他们弟兄几个发了大财。” “此事我亦有所耳闻。” 莫国豪点了点头,适时插了一句。孙田所说的,跟万老五他们出城的渠道相吻合,倒是让孙田的话显得更有可信度。 讲话被人打断,孙田倒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这事传到了贼首陈武那边,他虽然一心当皇帝,没怎么理会,但那个典勇却着实不好糊弄,知道后把其他守门的弟兄们狠骂了一顿。等官军到来后,典勇更是严加防范,据说普通百姓连城墙一百步内都不让靠近,抓到就砍头。小人就怕带人进去后,被典勇那厮发现……小人身死倒没什么,万一引得贼军警惕、坏了官军大事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 孙田的话,不经意间透漏了两个消息。 纪宁跟莫国豪本就有点怀疑,贼军的所作所为明明弄得沂城内天怒人怨,为何这满城百姓得知官军到来后却不设法联系,里应外合,感情是被严加提防了。至于典勇的凶名,两人已经多次听说。若是他亲自带队查察,那的确是有点麻烦。 “既如此,那就作罢。” 莫国豪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 亲自派人进去固然更稳妥,可万一被发现导致前功尽弃,反而划不来。 “那么,两位大人,我就先告辞了。待会典勇还有一次巡查,若是被发现不在的话,那就糟糕了。” 孙田用合情合理的借口起身告辞,为了表达欢迎和看重,两位官军的高级武官假惺惺的选择了起身,亲自将孙田送出了营地。看到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两人才转身返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兴奋。 有这样的内应在,平叛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两人就要立下一场大功了! 第六十八章 扭力抛石机 在孙田受命出城诈降的时候,沂城内,义军的准备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陈武借用了穿越前常见的模拟演习,跟典勇、许世忠两人,亲自指挥义军的太平营进行了演练。除了没有真刀真枪的厮杀外,已经将明晚的一战最贴近实际的模拟出来。最可能的突发情况,也已经跟义军的主要头目们逐一讲解,确保真的发生时他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而不是茫然无措。 这开创性的举措,几乎将义军可能的准备做到了极致。 最后一遍演练完成,各部义军归营,准备吃晚饭。陈武则亲自带着义军的高层,来到了东城门内一处地势隆起的石台。 这里地形开阔,经过改造后,在石台上可以纵览东城门附近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制高点。反复加固过的地基和坚硬的石板,让这里可以承担很重的负荷。在石台的中央,沂城内几位最有名气的工匠正加班加点,按照陈武给的设计图安装调试那两架有着结实的绞盘、厚重梢架和粗长横臂的木构装置。 “这是?” 许世忠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作为陈¥,武精心准备的武器,这东西被严格保密,制作的木匠和铁匠师傅都被单独保护起来,不允许随意外出。义军中,知道它存在的也只有寥寥几个。许世忠在义军内的地位倒是够知道了,但他之前一心扑在训练义军上,还真没留意这个。 抛石机! 冷兵器时代,有着不逊色于骑兵地位的大杀器。用来守城,更是比床弩还要厉害的终极机械,地位堪比热兵器的火炮! 帝国的军队中,当然也有这玩意,郡城武安里就有十六座大型抛石机。可以将上百斤重的石块,抛射出两百步远,有着惊人的杀伤力。据说,武安的抛石机还不是最厉害的,布置在南峰要塞和帝都中州的最大型抛石机,甚至可以抛投两三百公斤的石盘,就连重城的城墙都能摧毁。人类的身体若是碰上,哪怕只是擦一下,都会瞬间变成肉泥! 除了笨重和调整起来麻烦外,它的威慑力和杀伤力毋庸置疑。 但是,这里是沂城啊! 帝国军队有这玩意,许世忠并不奇怪。沂城的义军又是从哪弄来的? 眼前这两台投石机,虽然规模很小,能一次抛投的重量连武安城的一半都不到,但看构架却似乎更加精巧。这样的高端技术,必然是帝国竭力封锁的机密,是国之重器!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陈武,开始怀疑这位义军统领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大势力,或者干脆本身就是某个门阀世家的棋子。那样的话,他就要重新考虑义军的能量了。 这个念头,典勇其实也有过类似的。只不过看到这两台抛石机后,更加强烈了而已。 毕竟,这玩意出现在义军中,实在太过惊人了。 “各位,你们眼前看到的,就是义军守城的杀手锏——扭力抛石机。”陈武不无得意的欣赏了一下几位心腹的惊讶神色,向他们郑重介绍道:“依靠扭绞绳索产生力量抛射,可以将三十斤重的石块抛到一百五十米外,还能进行简单的测绘瞄准。当然,考虑到对密集步兵的杀伤,我给它准备的是十块三斤重的石弹,在人群中效果更佳。” 扭力抛石机! 在《帝国》中,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技术,很多国家和势力手中都有。 比这低等的,是最普通的人力抛石机,单纯靠人数拉,不管是杀伤力还是效率都很差,唯一的优点就是技术含量低。在《帝国》的游戏设定中,算是被基本淘汰的技术。 相比之下,扭力抛石机的技术含量算是比较高的。依靠绞盘扭绞绳索产生力量抛射,已经可以有效的用来杀敌和守城。 在这两者之上的,是配重式抛石机,它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名字叫“回回炮”。这种抛石机的威力最大,吊杆的长度甚至可以长达15米,将一匹战马抛出去。在《帝国》的后期,尤其是跟太阳王朝的战争中,这玩意才是战争的主流,各大玩家公会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进行制造和改良。一直到陈武穿越前的那次更新、允许火器研发之前,都是不可替代的攻/守城重器。 陈武的大脑里,当然也记有这种图纸,但配重式抛石机即笨重又敏感,会招来帝国中枢不必要的警惕,制造起来难度也大,他现在不敢拿出来。 毕竟,就目前而言,经过改良的扭力抛石机已经足够用了。 其他的义军将领,当然不知道投石机的具体分类和背后的东西,更不知道这玩意在《帝国》中被玩家号称为跟冲车、箭楼、床弩并列的四神器。他们只知道,在明天官军就要攻城的时候,陈武拿出了两台可以投入实战的抛石机。有这玩意,官军别说只有六百人,就算数量翻一倍,整个隆山府的城防营倾巢出动,在这特殊的地形下都别想讨好。 “虽然时间紧,只制作了两台,但足够了。今天请各位来,就是为了试射校正。” 眼瞅着第一台抛石机已经组装完成,陈武示意几个提前受过简单培训的义军士兵上前试射。扭力抛石机这个东西,操作起来没什么复杂的,很容易学会,只不过如何打准就是一个考验技术的活了。陈武的义军当然不像帝国军那样久经训练,所以只能提前试试射校正、固定好几个死板的参数。这样一旦开打,可以直接按校正好的数据来。 不需要多,这玩意只要能砸上个三五轮,就足以让官军崩溃了。 知道用诈降计骗人入城,还有投石机镇压,这样的贼军还能叫贼军吗? 看着绞盘不停转动,随后带着万钧力道将十枚简单打磨的石弹抛出,带着呼啸声飞到城门附近,轰然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洼,随后在石板上弹射滚动,陈武脸上不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两架扭力抛石机调试完成后,用黑布重新罩上,暂且隐藏了起来。作为重要的武器,附近被陈武调派了可靠的义军,严加看守。在许世忠、典勇他们的振奋和欣喜中,冒险外出的孙田也带回了好消息:官军没有丝毫疑心,顺利入彀。 这意味着,对隆山府官军的战争真正进入了倒计时。 经过第二天一个白天的休整,休整好的义军正处于最巅峰的状态。再加上陈武开出的高额赏金,义军的士气空前高涨,在各队的带领下陆续进入了预设的战场。 入城大道的东西两侧,各安排了一个太平营的大队,外加义勇营的四个后备大队。正面虽然有不可逾越的壕沟,陈武仍旧安排了一个大队,并且准备了拒马、铁蒺藜。步弓营也已经就位,随时准备配合投石机射杀官军。唯一没有用的,应该就是马队了。面对官军的上百名骑兵,陈武可不舍得派手头的马队对抗,只能让他们在旁边观战,等大局已定后追杀城外守营的伙夫。 除了各司其职的部队外,陈武手头上还预留了一个大队的太平营,充作总预备队。 至于剩下那些不怎么可靠、战力也相对较弱的义军,统统被安排到了战场一里之外设立警戒线,不允许任何沂城百姓接近东门战场;之前一直实施的宵禁也维持下来,各关键点更是加派了一些人手。就算真有人想趁机闹事煽动,也很难抱团串联起来。 当然,这只是预防万一的手段。 在城内的大户逃得逃、杀得杀的情况下,敢出头对抗义军的几乎已经没有,义军的准备已经近乎万无一失! 第六十九章 伏击 傍晚七点。 “大人,各部官兵都已经就位。” 沂城外的官军营地外,亲兵一路小跑赶了回来,向莫国豪和纪宁汇报。在不远外,五百步军、一百骑兵已经全副武装,排好了队列,随时可以进军。本来,出于隐秘考虑,夜袭的队伍还要“人衔枚、马裹蹄”,但既然是对付一群贼军,就没必要过于小心了。 就连做事周密的莫国豪,也觉得那样太过小题大做了。 军官尚且如此,下面的官军士兵就更加轻松了。有贼人内应为他们开城的事,已经传遍了队伍。只要没了城池阻碍,些许反贼算得了什么,就凭先前城头上看到的那些竹枪吗? 碍于军规,倒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笑,只是心里少不了考虑起战后能拿到什么封赏了。若是运气好了,说不定他们还能趁乱发点意外之财。 等待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沂城城头上,还没动静吗?” 急于复仇的荣老爷有些不耐烦起来,纵马在营门外来回兜了几圈。 老实说,对于贼人霸占了自己那位夫人,就这件事本身《,,荣老爷其实没有想象的愤怒。不然真要是那么在乎,当初出城时也不会不带她。他之所以羞恼的,是自己因此沦为了隆山府的笑柄,狠狠丢了脸面。眼下距离报仇虽然近在咫尺,但每多等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受这位子爵的情绪感染,莫国豪从怀中再度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才傍晚七点半,按东大陆的说法是戌时,离约定的最迟时间起码还有近一个时辰。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莫国豪盯着远处黑暗的城头,默默想着。 “快看,三个火把在晃动!” 站在最前面的亲兵眼尖,突然低声叫了出来。 莫国豪和纪宁闻声看去,果然在东城门的城头之上,看到了三根火把在左右晃动,跟约定的信号一样,顿时精神一振。 “快快快,行动起来!” 纪宁立即催促起官军,让他们往东城门下开进,生怕内应的信号被贼军发现,进而出现什么变数。 但幸运是,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城头一片安静,看上去那些不相干的贼军已经成功被孙田调走。五百官军步兵和一百骑兵顺利抵达城门前,跟城门内的人对上了信号。 片刻后,城门洞里的铁闸最先被拉起。因为有些锈蚀,升起的铁闸门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了很远。紧接着,紧闭的东城门缓缓打开。 沂城内的情况,一点点出现在官军面前。 “速速进城!” 莫国豪和纪宁终于放下心来,强压着心里的喜悦,催促起手下。 这些隆山府的官军们也知道机会来了,低低的欢呼了一声,小跑着涌进了城。 ……… “官军进城了!” 铁栅门升起的那一刻,埋伏在东城门内各处的义军,身体全都绷紧了起来。 忠于义军的人,神色激动中带着兴奋,只待约定的信号发出就会向官军发起攻击。但混在义军中的几个漏网之鱼,看到官军茫然无知的一步步走进坟墓,心里就是惊慌和绝望了。 王平富就是其中之一。 他所在的王家,先前因为暗中收集义军情报、企图向官军示警,一家十多口包括王诚恩在内都被义军抓捕。但王平富因为是收养的养子,不在家谱之上,平日里隐蔽的也比较好,居然没被义军发现。此刻,就在城东大道北侧后面隐藏的他,恨不得能立即站出来喊一声,告诉官军他们被埋伏了。 但是,王平富不敢! 他身后不远,就是来回走动不停、提着刀冷冰冰盯着他们的义军头目和督战队。在官军进城前,他们就已经说过,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有任何异动还是发声,一律当场格杀,而且是“有错杀无放过”。甚至,为了防止意外,所有义军士兵都被要求用布堵住嘴巴,开战后才能取下。 这一声喊出来容易,但是自己下一刻就会死! 身后那个义军头目先前说的话还回响在耳边:跟着义军别管好歹,能吃上饭,活下去。敢勾结官军,立即就会死。命是自己的,冲动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心里犹豫再三,王平富最终还是明哲自保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声没吭,坐视官军一点点进入了伏击圈。 ……… 沂城的东城门很宽,足够三辆大车并排进出。 六百训练有素的官军,很快就悄无声息的用涌进来大半。到了这个时候,任谁也别想阻止官军平叛了。 激动的莫国豪和纪宁,在路边看到了恭敬等候的孙田。他的旁边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义军,估计是帮着一起开城门的心腹。见一切顺利,两人满意的走了过来,准备嘉奖一下这个弃暗投明的家伙。可就在这个时候,入城大道的前方昏暗中,不知道从哪儿拐出了一队贼军。 他们只有七八人,手里拎着竹枪,举着火把,看上去是过来巡逻的。 “官军?” 看到城门大开,大队披着制式皮甲的轻步兵正在进城,这些贼人似乎颇为惊讶。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大惊失色。慌乱中,他们抛下火把掉头朝城内跑去,同时大喊道:“不好啦,官军进城啦!” “官军进城啦!” 在一片寂静的夜晚,这声音还是非常刺耳的,孙田面色一变,惊道:“不好,消息走漏,贼首只怕要跑了!” “怎么说?” 听到孙田的话,莫国豪和纪宁顿时心中一紧。 “自从官军抵达城下,陈武那厮就意识到不妙,把城内找得到的马全部拉到县衙,行李钱财都捆好装在上面。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要逃之夭夭!请两位大人速速让官军进城,随我前往县衙追杀。” “该死!无胆的反贼!” 纪宁大骂一声,顾不上隐蔽了,大声喊道:“各部加快入城,骑兵大队跟我来!” 被纪宁和荣士豪催促,本就已经快全部进城的官军,顿时加快了脚步。顷刻间,五百步军就全部涌进城内,分出两队准备控制城门。骑兵也在空地上整队,开始沿着入城大道前进。最前面的不是别人,赫然是策马跟进来的荣老爷。 “准备。” 黑暗中观望城门的陈武,在不远外鼓手的紧张注视下,缓缓举起了手。 “咦?这上去的楼梯怎么被封住了?” 被派去控制东城门的队长正要带人登上城头,没想到城门左侧的入口被人用巨石提前堵住,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句。疑惑之下,他只当是贼人胡乱搞的举动,当即带人绕到了右边,谁想这边登城的石梯也被人封住。 这名队长立即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好,只怕这是贼人……” 意识到大事不妙,这名颇有见识的官军队长立即大喊出来:“中计了,贼人在这里有埋伏!” 然而,这时候才意识到,已然太迟了。 在纪宁的催促下,官军的骑兵已经开始小跑加速,沿着入城大道朝城内冲锋。马蹄声遮掩下,他的示警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引起莫国豪的警惕。直到他快步朝城门跑来,声嘶力竭的叫喊,才引起了后者的注意和不安。 “咚~咚咚咚!” 随着陈武的手用力一挥,第一声沉闷的鼓声,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迅速变得急促。 “哗啦啦!” 原本被拉起的铁栅门轰然落下,足有千斤重的闸门,将城内和城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尽管城门在这个时候没法关闭了,可仅仅只靠这道铁闸,就足以将这些官军困住,让他们一时三刻出不来。 第七十章 抛石机的威力 “这……” “不好,上当了!” 退路被封死,已经进城的几百名官军顿时大惊。莫国豪也没料到贼人居然真的敢用诈降计,并把他们骗进了城。短暂的惊慌之后,他立即看向了联系官军的“内应”孙田。然而,这几人已经趁着混乱,偷偷跑出了老远,快要消失在黑暗中了。 “抓住他们!” 因为被欺骗而大怒的莫国豪,立即命手下追赶。 然而,就在这一刻,大变骤生。 随着一声整齐的呐喊,他们身后的城头,入场大道南北两侧的屋顶上,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大批义军,人手举着火把,将这黑暗的夜晚照得犹如白昼。借助这火光,追赶的官军注意到远处黑暗中的路口已经被改造后的石墙封住,变成了类似“瓮城”的地形。逃跑的孙田他们赶在追兵到来前,抓住上面抛下来的绳索,从容翻身逃到了安全的石墙后。 因为骤变而惊慌停下的骑兵,也遭到了路两侧商铺屋顶上弓手的射击。 尽管这些骑兵都穿了护具,大部分箭矢做了无用功,但仍旧有箭矢从没有防护到的地△↘,方射入,将数人射杀。有骑兵想要冲出这一段距离,却没注意到黑暗中路中央的石板上涂了油脂,还隐蔽了拉了绊马索,一不小心就被绊倒。剩下的骑兵,包括纪宁在内,立即有点惊慌失措起来。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啊……” 一片混乱中,莫国豪看着四周大变样的地形,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曾经来过沂城,对东城门内的地形有印象。但现在,这一切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贼人利用街道两侧的房屋和身后的城墙,将他们全部封死。这样的狭窄地形中,官军阵型难以展开,骑兵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六百官军已经变成瓮中之鳖。 “大人,怎么办?” 旁边的亲兵一边竭力帮忙安抚慌乱的官军,一边催促莫国豪迅速拿主意。 “莫慌!” 莫国豪大喝一声,将周围士兵暂且冷静了下来,半是分析、半是安慰他们道:“没看到吗?贼人虽然包围这里,但并不敢攻出来,证明他们实力不济。江洪文、劳广,你们各率一个大队在南北两侧列阵,防止贼人从侧翼冲杀;钟耿,你率一大队士兵尝试夺回城门,把铁闸门升起来。贼人一时半会拿咱们没办法的,只要没了这道闸门阻拦,咱们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隆山府的官军虽然是二线地方部队,但毕竟也是正规的帝国军了。短暂的惊慌后,在莫国豪的命令下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莫国豪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他们人数虽然少,也被埋伏了,但战力远超贼军。从贼人不敢攻出来打,足以证明这点。 唯一能够威胁官军的,看上去只有两侧屋顶上那三十名步弓手。 但是,威胁远没有想像的大。 这些隆山府的正规军,士兵身上人人带甲。虽说这个距离皮甲挡不住弓箭的射击,但在官军有意护住头面下,想要一箭杀人很难。除非恰好射中要害,否则有皮甲保护,大多是伤而不死。 更何况,官军也不是没有弓手的。 帝国的军制中,主战部队的轻骑兵因为经常要跟瓦刺人和勒拿王朝的游骑兵对抗,所以统一配有弓箭。地方的警戒部队,只需要清剿盗贼、偶尔杀杀流民叛军,故轻骑兵不设那么高的要求。但如果有能骑射的,也允许自行携带弓箭。纪宁统领的这个骑兵大队,就有十几人能够骑射。 这十几人,配合轻步兵中的两队步弓手,开始跟两侧屋顶上反贼的弓手对射。 不管是莫国豪还是纪宁,都想先把这队贼军的主力弓手解决掉!虽然对方居高临下,占据地势,但官军有盔甲,说起来反而更占优势一些。 这样一番调整,原本慌乱的官军已经稳定下来。 然而,莫国豪很快发现,这些贼人远比想像的厉害。看到官军的弓手开始反击,早有准备的贼人立即派出了一批手持大木盾的士兵,护住了步弓营。这样一来,贼军的弓手几乎毫无威胁,可以从容挑官军中的弓手狙杀。几轮对射下来,贼人的木盾被射成了刺猬,但却没见有几个受伤的。反倒是官军的弓手,先后被射杀了五六个。 “稳住,稳住!” 看到军心又有些不稳,莫国豪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一边催促钟耿尽快搬开巨石,好尽快攻上城头拉起铁闸。 这个决定,促使了陈武下决心动用抛石机。 沉重的石弹装进了掷弹带,光着膀子的义军士兵用了吃奶的力气,开始拼命转动绞盘。 很快,远处的夜空中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 那破空的声音,跟箭矢的截然不同,听上去有些陌生。焦躁的莫国豪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看到一颗颗数斤重的石弹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轰然抛射到了城门洞附近的官军中。 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三斤重的石弹,从一百多米外抛出,拥有的动能连地面上的石板都能砸出一个洼坑,更何况是落到人身上。就算官军人人披甲,可以有效防住弓箭,但却防不住这种可怕的石弹。别管落到哪个部位,立即是一片血肉模糊。倒霉的甚至连脑袋都被打碎,血液和脑浆横飞。其中一人举着的乾元帝国明黄旌旗,被石弹恰好打断了旗杆,缓缓飘落到满是血渍的地面。 然而,伤亡还没停止。 抛石机抛投的石弹是简单打磨过的,就算落到地上、撞到墙上,仍旧会滚动弹射,对密集的人群造成二次杀伤! 由于提前进行过试射校准,这些个石弹的准头惊人。仅仅是两台抛石机的一轮齐射,就杀伤了十好几人。钟耿率领的轻步兵大队,瞬间空出了一片。 这恐怖的打击,几乎让附近所有的官军都懵了。 作为官军的大队长,钟耿幸运的从刚才的打击中幸存下来。但是,他的两个得力手下却没能幸免,一个被石弹砸中胸口,直接胸骨断裂活不成了。另外一个运气好点,肩膀给弹射回来的石弹擦中,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但人倒是还活着,只不过脸色煞白,惊恐的瘫坐在地上哀嚎。 这些隆山府的府军,连普通的反贼都没剿过,更何况抛石机的打击了。对这种大杀器有点陌生,很多人甚至到现在还呆愣着,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官军短暂犯傻,但陈武的义军却没停下。 义军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装填,用尽全身力气,再度开始扭动绞盘。 当特制的绳索崩紧到极致后,合力协作的义军士兵一起松手。 在官军惊恐的倾听中,那如同魔鬼般的呼啸声再度响起,仅仅几秒后轰然砸落,再度杀伤了十多名官军,断肢残臂飞了一地。 这下,钟耿的下属再也扛不住了,陷入歇斯底里的崩溃。 “抛石机!” “居然是抛石机!” 莫国豪脸色惨白,眼睛几乎从眼眶中凸了出来,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伙反贼,知道放假消息、用诈降将他们骗进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至少两台抛石机! 抛射的准头更是如此惊人! “这不可能!” 另外一边,骑兵统领纪宁和荣老爷也失声大喊出来,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贼人早就把抛石机摆在城头上,他们哪里还敢打这些贼人的主意。甚至一开始就不会出兵,而是直接将消息上报郡城。惊愕过后,纪宁很快反应过来,这些贼人是有意藏拙,就是在勾引隆山府出兵,设计要将他们一口吃下! 第七十一章 大势已去 “好心计,好手段!” 莫国豪也想明白了,惨笑一声。 什么贼军无心战斗、贼首忙于称帝分封,全都是骗人的。可笑官军居然没有起疑心,傻傻的将大军带进了人家挖好的陷阱。 事到如今,这伙官军只怕难以幸免,只能拼死一搏了! “杀出去,杀出去,说不定前面还有一条路!” 贼人只封锁了三面,通往城中央的大路看上去畅通无阻。莫国豪和纪宁很清楚,贼人既然精心设了圈套,不可能留下这么一条显眼的生路,前面必然有更加可怕的准备。正因此,先前他们并没有急着往这里冲。但现在,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沿着这条贼人留给他们的路殊死一战了。 明知道前面有陷阱,九死一生,他们也只能往里闯。 “骑兵大队听令,随本将冲杀出去!” 纪宁狠下心来,大声招呼起剩余的手下。 由于陈武刻意打过招呼,尽可能少射杀战马,百人的骑兵大队现在还有约八十骑。在纪宁的带领下,仓促组成了一个冲锋的阵型,沿着城东大道◇,朝沂城中央发起了冲锋。激发了死志的他们,势头比之前的怀安商会马队还要可怕很多,甚至给了两侧房屋上的义军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这是官军绝望的冲锋! 然而,就在他们前方百步外的黑暗中,一根根火把迅速亮起,照亮了骑兵们的前路。 拒马! 前后连续两排、封死了前路的拒马! 在拒马后面,则是一个大队全副武装、列阵迎敌的步军大队。面对声势惊人的骑兵冲锋,这些义军不仅没有惊慌,反而一个个面带镇定,甚至是戏谑。 “果然!” 纪宁就知道,这伙能耐惊人的贼军不可能没有准备。想要冲破这样的拒马和步军阵列,他统帅的骑兵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官军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若是能在这里冲散这一个大队的贼军,说不定官军还能冲出包围,寻到一条生路。 “随本统领杀贼!” 他用尽全力暴喝一声,手中皮鞭不停打马,举着马刀冲杀到了最前。 其他的骑兵也没有丝毫犹豫。 谁都知道,其他三面都已经是死路,想要逃出生天,唯有从眼前冲出去。正因此,哪怕知道九死一生,他们仍旧没有畏惧,准备跟贼军殊死一搏。 三十步距离! 十五步距离! 呼呼的风声中,骑兵转眼间接近了拒马的前面。火光照耀下,不远外义军士兵的脸庞都已经清晰可见。纪宁高高勒起缰绳,准备驾马一跃而起。但就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脚下猛地一空,战马无力的嘶鸣着,扑通一声掉到了提前挖好的陷坑之中。 随着他踩破了支撑的伪装,一个巨大的、横贯了整条大街的壕沟出现在官军骑兵面前。 一马当先的纪宁运气实在太差,坠落的地点下面刚好竖着一根倒插的尖竹竿。在重力作用下,竹竿穿透了战马,顺带着刺穿了纪宁的大腿,将他连人带马穿在上面。剧痛之下,纪宁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紧随其后的荣老爷,也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头栽了进去。短促而又惊慌的叫声后,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不好!” “贼人奸诈,还暗藏了陷坑,快停下!” “纪大人!” 后面的骑兵见势不妙,纷纷大喊起来,同时竭力勒马,希望避免重蹈覆辙。 然而,已经冲刺起来的骑兵,哪里是那么容易停下的?紧跟着纪宁的十几骑,几乎无一例外,全部因为惯性栽到陷坑内。中间的一排骑兵也因此陷入混乱,甚至有好几骑撞到了一起,整个骑兵队顿时大乱。 拒马后面的义军,见到官军狼狈的模样,纷纷哈哈大笑起来,更有人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完了!” 面对如此宽的壕沟,再加上壕沟后面的拒马和严阵以待的义军,官军根本没可能从这边冲出去。勉强刹住的几十骑骑兵,茫然而又慌乱的调转马头,在附近小跑着转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陷坑、拒马?前路也被封死了?” 对纪宁的冲锋报了一线希望的莫国豪得到噩耗后,心里最后的侥幸也被打消。 官军第一大队的队长江洪文,同样被糟糕至极的局面吓坏了。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手抖得几乎连刀都握不住,不停催道:“莫大人,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大伙啊!” “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 看着这个平日里仗着有背景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家伙,莫国豪冷哼一声,心里忽然有些解气甚至是幸灾乐祸。但他也知道,眼下这情况,官军可以说是陷入了绝境,再纠结这个已经毫无意义。前后和东西的道路全被封死,逃已经是无路可逃了,眼下之计,唯有跟贼人拼死。 贼人改造地形修建的石墙,是官军唯一能够攻到的地方。虽说在石墙后面肯定有重军把守,又仗着类似城墙的地势,想要进攻会吃大亏,但这已经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这样拼杀,就只能坐以待毙,被贼军的弓手一点点射杀,或者活活困死在这样地形中。 他们攻进来的时候,可是没有携带粮草补给的,都堆放在城外的营地中。被困这里只要两天,即便贼军不进攻,官军也会因为没水没食物而崩溃。 “拼了!诸将士随我来!” 莫国豪虽然不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但也知道或许还有那么一线机会,强行攻破封路的石墙,从这个“瓮城”一般的绝地中杀出去。 “帝国万岁!” 被联队长身先士卒的勇武激发,剩下的官军也豁出去了。齐声高喊,拔刀杀向了最近的石墙。 那是一条连通其他小巷的街道,从表面看没有任何异样,可在凹进去约五米的地方,一道本不存在的石墙死死封住了出路。在墙后,陈武的太平营义军已经手持长矛刀剑严阵以待。由于地形构建的极好,想要冲进来的官军几乎等于遭到街巷左右两侧和石墙后的三面围攻。 最先冲进来的三四名官军,转眼间便长矛刺杀。 靠着这些同僚的尸体,还有其他同僚的弯腰支撑,后来的官军总算是有了一个支点,踩在上面企图翻墙杀出来。但是,居高临下的义军占尽了优势,轻而易举的用兵器将他们推了回去。往往官军死亡四五人,义军这边才会有一个死伤。 “引火!” 这个时候,又有命令下达。 两侧屋顶和墙后的义军,开始接二连三的往官军密集的地方抛洒用皮囊装盛的黑油,还有草纸包好的发烟物。此外,还有一批不怎么起眼的铁蒺藜。随后,步弓营的弓手换了火箭,一簇箭矢射了下来。 一些隐蔽的角落,义军早就堆放了干柴木炭之类,再加上现在抛洒的引火物,火势在短短时间内就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刺鼻的烟雾弥漫,让这些打定了死志的官军彻底陷入混乱。有被烧伤的在地上痛苦的打滚灭火;有的则是连眼泪鼻涕都咳出来了,痛苦的捂着口鼻呼吸;还有的彻底失去了信心,开始朝暂时没有义军的角落溃逃。 但是,地上大片的铁蒺藜,接连刺穿了他们的脚掌。 这东西,对付钉了马蹄铁的战马威胁不大,但对普通的官军却非常有用。但凡被扎破了脚的,只能抱着脚哀嚎,想要逃跑都难。 第七十二章 全歼 “大势已去……” 看到眼前混乱至极的一幕,被烧焦了头发、手背也烫了好几个水泡的莫国豪呆呆的念叨了起来。生路被阻,士气低落,现在就连建制也被彻底打乱,官找不到兵,人人如同没头的苍蝇乱窜。 一支部队一旦落到这个地步,就算孙武在世也无可挽回了。 最后给于官军致命一击的,莫过于抛石机的再次发射。 就算提前预设好了参数,仅有的两台扭力抛石机又是小型的,调整起来相对容易,这些手忙脚乱的义军士兵仍旧花了很长时间才让投石机重新发威。当二十枚可怕的石弹再次从空中落下后,尽管因为准头问题大半打空,但官军的士气却是一跌到底,再没有了任何斗志。 “莫大人,这伙贼人太强了!” 混乱中,居然侥幸没死、甚至连一根毛都没伤到的江洪文泥鳅一般溜了过来,用希翼的眼神看着莫国豪,意思已经很明显。 再坚持下去,大伙就要全灭了。 “江洪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被手下军官劝降,莫国豪不由大怒,挥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冷哼道:“帝国千日养兵,为的就是此时。我辈军人,报效皇恩无非一死,怎可轻言投贼?” “莫大人切莫动怒,手下留情……” 江洪文的脸上多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急的,指天誓日的道:“卑职对帝国的忠心日月可鉴,自然不愿跟贼人同流合污。但将军总要为手下这帮苦哈哈的弟兄,还有他们的一家老小想一想吧?几百人的性命,就这么枉死实在太可惜了。” “为国尽忠,怎可以说是枉死?” 莫国豪手上的刀压了压,但脸上却着实多了些许犹豫。 江洪文对莫国豪的性情十分了解,见状立即知道有戏,脸上多了几分大义凛然。正待继续劝说,却不想贼人的鼓声突然停下,随后欢呼、喧哗和喊杀也迅速弱了下来。不仅如此,抛石机、箭矢也相继停了。 幸存的官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惶恐的就近聚拢在一起,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些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义军,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一道洪亮的喊声,仿佛从黑暗的天边传来:“天公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天公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一个又一个的义军头目,跟着喊话传了过来。不知道是哪边的义军自发跟着喊了一声,包围他们的太平营、甚至是周围的义勇营,都轰然应诺,纷纷跟着高喊。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到最后,义军上下声音合而为一,在这黑夜中犹如天上的雷霆。在陈武带领他们将隆山府的官军打到这种凄惨地步后,这些义军士兵的军心、士气和陈武在军中的威望,都已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程度。 “我等降了……” 那种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绝望,一如穿越前的垓下之围,击垮了剩下的官军。 不知道谁当啷一声,率先抛下刀,其他的官军接二连三的丢下武器,选择了投降! “六百官军,居然如此容易就败了!” 城头之上,目睹了全过程的许世忠备受震撼,有点难以置信。尽管在看了陈武的种种布置后,他对义军拿下最终胜利已经充满信心,但整个过程如此轻松,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从头到尾,官军几乎没能做出有威胁的反击! 抛石机的打击是一波,陷坑那边坑了骑兵又是一波,最后是火烧烟熏外加一场短暂的战斗。 三波过后,官军投降。 响彻了好几分钟的欢呼结束后,幸存的官军在义军命令下抛下武器、脱了盔甲,聚拢到了中间。一批太平营的士兵全副武装跳下石墙,排着整齐的队列上前俘获了这些人,并且开始清点收获。 这其中,赫然有此行官军的最高武官、失魂落魄的莫国豪! 至于另外一名骑兵统领纪宁,将他连人带马从陷坑中拖出来时,已然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一心要找义军复仇的荣老爷,陪同纪宁一起,凄惨的死在了陷坑之中。神色疯狂而又扭曲,到死都没能合眼。 陈武的太平义军,赢得了一场足以决定命运和前途的辉煌大胜! ……… 所有幸存的官军全部被俘后,义军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收获。 负责统筹安排的时贤谦忙得脚不沾地,但神色却十分亢奋。用了大半个夜晚,终于拿出了一份初步的报告,递交给同样没有合眼的陈武。 上面统计的数字如果传出去,足以引发一场震惊乾元帝国的狂澜。 隆山府的五百步军,战死和重伤的约一百多人,剩下还能自由行动的三百余人全部投降。骑兵相对要惨一些,先是带弓箭的被重点清除,随后陷坑又坑死了一批,最后还幸存的不足六十人。 至于战果,总计六百套皮甲中,至少有四百套还近乎完好,剩下的两百套简单修补后也有一半能用。刀剑之类的武器几乎全部回收,弓箭三十多把,完好的战马近七十匹! 相比于如此多的缴获,义军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死伤二十几人。 以往官军跟贼军的战斗,交换的比例起码也是五比一甚至十比一。陈武的这一战,先是设计坑了官军,又有种种后手,最终硬是打出了截然相反的交换比,并且尽数俘虏了剩下的官军。 六百人,凡是进城的,一个都没能逃掉! 真真正正的全歼!没有人能够将这一战的准确消息带出去! 隆山府只会知道派出平叛的六百官军灭了,却完全不知道细节,不知道抛石机的存在,更不会知道陈武手中力量的虚实。 终于,一片欣喜若狂的氛围中,天色将明! 将铁闸门重新拉起后,陈武手中的马队迫不及待的出城,开始接管官军的营地,并且追杀营地内的近百名征夫。 这些被留守看营的人,昨日见官军入城不久便被铁栅门封住退路,随后喊杀声四起,便感觉到了不妙。片刻之后,城内就没了声息,更是让这些人意识到了危险。但是,毕竟是六百官军,其中还有一个骑兵大队,这些随军的征夫心里多少还抱着几分侥幸,同时也惧怕逃军的惩罚。但今早,城门大开后,看到一伙贼军的马队出城,他们便知道事情再无幸免。 一些见机快、腿脚利索的,立即就拎了连夜收拾好的小包,掉头往隆山府逃。 但是,就凭人力,如何能够跑得过马速? 很快,这些征夫就被陈武的马队逐一抓回,只有寥寥几个幸运躲过。可就凭这几个漏网之鱼,纵然顺利返回了隆山府也带不回任何有用消息,丝毫影响不到陈武的大计。 随着这些征夫被抓回,官军营地内的粮草辎重等也随即落入陈武的义军手中,被大队义军拉回。 看到大批被俘获的官军、一车车的粮草盔甲,甚至还有折断的旌旗,城内的沂城百姓受到了空前的震撼。 昨夜东城门的动静那么大,几乎半个城的人都能听到。谁还能不知道,平叛的官军和占据沂城的义军交战了。只不过,激烈的战斗很快被平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就算有人想要外出,也会被占据各处的义军逼回去。大家只知道战斗停了,却不知道到底谁赢了。现在看到那一队队狼狈不堪的官军俘虏被押着游街,尽管难以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这些沂城人质疑。 隆山府不远百里赶来的平叛官军,仅仅在城外呆了两天,就在一个晚上被全歼! 第七十三章 大军拔营 “夫人,大事不好了!” 荣府的老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后院,向荣夫人汇报了刚刚打探来的噩耗。跟往日的彬彬有礼比起来,今天的老管家显得心慌意乱,看上去也苍老了许多,但空旷的、了无生气的荣府内,已经没有人能顾得上指责他。 “如何,到底谁赢了?” 无心梳妆的荣夫人霍然站了起来,压下心中不安,紧张的询问起来。 “昨日官军被诈降骗进城,结果六百人全部败亡,就连城外的营地都被抄了。老爷他……”老管家呜咽了几声,后面的再也没能说出来。 “他怎么了?” 荣夫人面色惨然的追问道,脸上浑然没有了先前贵妇的矜持和倨傲。显然,在荣府上下被彻底抄查后,她的日子很不好过。若不是子爵夫人的地位压着、大家都指望官军能平叛,只怕早就没人听她的了。 “老爷他……昨夜随军,被反贼杀害了。” 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让荣夫人脆弱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昏了过去。但是,荣士豪子爵被杀的消息,却是插了翅膀一般在荣府︾∴,内传开。 谁都知道,荣府这下真的完了。 没了那位子爵在,就算反贼被平定,荣府的产业多半也夺不回来了。 一日之间,荣府本就不多的仆人,散去了十数位。更有家奴忽然意识到,沂城的官府已经被义军占据,里面登记在案的宗卷多半被毁。若是再把卖身契夺回、又没了能指认的主家,那岂不是…… 当天晚上,荣府大火! ……… 隆山府的官军全灭! 随着太平义军恢复秩序,逐渐放开对城内的限制,各种各样的消息爆炸般传开。 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昨夜义军大战官军的景象,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有人谣传义军中有人善使法术,可以撒豆成兵;更有装神弄鬼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开始谣传,陈武是前朝皇帝的遗子,很快就要光复河山、登基称皇,种种不一。 不论如何,这一战都给沂城几万百姓造成了深远影响。 之前就看好义军的,这下坚定了信念;先前将信将疑的,开始考虑投靠义军;先前痛恨义军的,现在也不得不收敛言行,生怕被义军清算。具体一点的表现就是,半个白天下来,先后有数百人主动找到义军要求加入——其中不乏先前招人时对义军不屑一顾的。 至于义军内部,一手缔造了这一战胜利的陈武,威望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对于自己亲自指挥的战斗大胜,陈武自然也是非常开心的,毕竟这是一场对义军来说至关重要的胜利。但胜利的喜悦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千头百绪的事务,诸如在县衙宴请诸将、庆祝胜利;确定各队报上来的战功,如数兑现发放奖励,并晋升立功的士兵等。 有时贤谦这个得力助手的帮忙,陈武倒是还能忙得过来,但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更加急迫的事。 起兵攻打鹿山、临县! 击破隆山府的平叛官军,是一个里程碑的标志。在这之前,陈武的太平义军只不过是一支不起眼的叛军,帝国二十郡每年都要有个三五起。可一旦击破府城的官军,整个隆山府内就没有了可以威胁他的力量。控制不住局势的隆山府会被迫将消息逐层上报,一直传达帝国的中枢。 一旦在中枢挂上号,陈武面对的压力就会急剧增加。不仅要面对周围郡的合围封锁,还要面对郡城武安的大军围剿,甚至是帝国从其他郡调来的主战部队。 陈武的义军,靠着守城坑一下地方的二线府军,还能勉勉强强做到。想要对抗那些真正的精锐部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怕是同样的局面,若是把莫国豪的六百人换成跟阿曼王朝对抗了二十年的天南军团精锐,他们立刻就能把义军的布置强行打穿。 正因此,从现在开始正式登上历史舞台的陈武,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挥霍了。 他必须趁帝国反应过来之前,争分夺秒的扩张势力,积攒力量,以应对更加强大的进攻。 两天之后,初步平定下来的太平义军召开了第一次正式会议。 心中早有定计的陈武,将义军的中高层将士尽数召集来。除了再度嘉奖表彰外,陈武还在会上公布了义军接下来的行动。最多再过两天,义军就会立即起兵,先下鹿山,顺势再攻临县! 陈武的威望,在这一次会议中有了最明显的体现。虽然感觉有些急促,但诸将士除了兴奋、激动和跃跃欲试外,并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事情很顺利的敲定下来,随后迅速开始发动。 ……… 自古以来,大军行动就是一件非常耗时间的事。 陈武在长山镇举事的时候还算好,毕竟只有三千余人。可将这个数字扩大十倍,放到一座城池上时,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上到粮草兵械银钱牲畜,下到衣物被服锅碗甚至是铁匠的作坊,一样样的东西,足以让行军变成一场浩大的搬迁。 除了太平营还在雷打不动的维持训练外,义勇营已经全面发动起来。一部外出四散扫荡沂城周围的村镇,顺便将钱财粮草和人一并带回;另外一部分开始为大军迁移做准备,并督造赶制运货的大车。 如此大的举动,当然瞒不过沂城百姓,而且陈武也完全没打算隐瞒。 随着后天上午正式拔营的准确消息传出,整个沂城立即陷入了混乱。但凡有些头脑的,都第一时间开始收拾行李包裹。陈武虽然没有说要强行带他们走,但派兵外出扫荡,并将攻破村镇的人全部带回,足以说明很多东西。更何况,沂城的粮食全部控制在义军手中。 这才是制约几万百姓的最强手段! 这些日子以来,沂城内的普通百姓之所以没人饿死,就是通过劳工和义勇营从义军这里赚取粮食。如今义军准备离开,他们如果不想坐在这里等着饿死,就只能跟着一起走。 为了达成目的,陈武还特意派人散播了诸如“只要跟着义军走,不是义勇营的也能有饭吃”、“官军已经认定沂城人全部通贼、将来打回来后男的斩首、女的流放”之类的谣言。饥饿的威胁,再加上官府可能的报复,足以让99%以上的沂城人动摇。 至于剩下实在不肯走的,有三四万人在手,陈武也不差那几个了,让他们在这座空城里等死好了。 紧张的筹备中,短短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在义军看似忙乱、实则还算有序的组织下,各项进度有条不紊的在推进。首先是赶造了好几百辆大车,以运送大军的粮草辎重。随后,沂城周围十五里内的村寨也被扫荡一空,算下来又给义军加了六七千人。 这个举动在扩充了义军实力的同时,也彻底打消了一些人的侥幸心。 大军一旦撤离,以沂城为中心的附近区域会变成一座空城、甚至是死城。就算有人想留下,周围也没有了任何能够收留他们、提供粮草的地方。 终于,在隆山府平叛官军被全部消灭的三天后,封闭的沂城城门大开,义军浩浩荡荡的从大门走出,奔赴了鹿山。 一队马队领先大军五里,在前面开路。 之后是太平营的主力,还在缓缓扩充的步弓营和义军的主要首脑也都在这里。 第七十四章 阴云密布的隆山府 在太平营的后面,则是千人规模的义勇营。 相比于被重点训练的太平营,义勇营的实力虽然还不够看,但已经比刚成立时好了很多。这些大胜后士气可嘉的青壮义军,负责护送随军的粮草辎重。 义勇营的后面,则是扩充后的女营。 这个女营,早已经不单单是跟义军将士有关的妇孺了。很多愿意为义军效力的铁匠、石匠等匠人,连同家属都被安排在里面。虽说防御严密程度和安全系数都没法跟太平营里相比,但终究还是在义军的势力范围内,待遇也有一些保障。 在女营的后面,严格意义上就已经不是义军了。 他们只是跟随义军行动、队伍拉得长长的、拖家带口的沂城百姓。几乎每一家人都肩挑背扛,随身带了大量的家当私产——或者干脆可以说是不值钱的破烂。 这些无大用处的行装,严重拖慢了他们的行动。 陈武要的是流民,可不是这种搬家的百姓。所以,第一天出发,他特意命令大军加快速度,整整赶了二十里。要知道,就算是帝国的正规军,每天的正常行军也不过三十里□,,也就是所谓的一舍之地。普通的百姓,带着这么多东西,想要在一天内跑二十里,绝对能耗尽他们所有的力气。 不出所料的,当天色将黒时,义军已经扎好了营盘,这些沂城流民才陆续跟上——然后领到了只能吃七成饱的食物。 这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然而,除了少数拉车的外,现阶段义军没什么活需要他们干。面对免费提供的粮食,这些沂城百姓难免有点心虚。再加上惧怕义军士兵手中的刀枪,只能囫囵吃了个半饱,躺在路边休息。好在现在还没到九月,正是太平郡最热的时候,就算夜间睡在外面也不用担心感冒。 但是,第一天能勉强跟上,第二天呢? 一觉醒来,很多已经腰酸背痛的沂城人,面对似乎比昨夜更少了一点的食物,再看看已经开始拔营的义军,不得不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要么继续带上所有的家什,要么抛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于是,拔营之后,整个营地周围留了大批破烂衣服、旧木箱等杂物。 可就算是这样,第二天开始启程后,仍旧出现了大量的百姓掉队,甚至有人感觉到不安,想要逃离。对掉队的,陈武并没怎么管,但那些想要成群结伙逃离的,尤其是青壮,陈武却不能容忍。 除了前队探路的马队外,他几乎把剩下的骑手全部撒了出去,游曳在沂城百姓的两侧。发现有企图成群结队逃离的,就将他们驱赶回来,不听话的直接斩首。一天砍了十几个人之后,还敢逃离的顿时少了很多。 这第二天的行程,陈武有意照顾跟随的百姓,减少到了十五里。 对于身子骨已经逐渐养起来的义勇营来说,这个行程已经算比较轻松;对精锐的太平营士兵,更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但对拖家带口、饭也吃不饱的沂城百姓来说,仍旧是一个承受不起的负担。 于是,第二日宿营的营地,周围再度抛了大堆的衣衫和杂物。 第三天! 这次陈武甚至没有一清早就拔营,而是先示意义勇营和太平营继续训练,待快要中午的时候才出发,行程更是恢复到了长山镇刚举事的时候,每天大致十里。但是,经过前两天的赶路,再加上始终吃不饱,后面跟随的沂城百姓已然疲惫不堪,不得不再次抛却仿佛搬家一般携带的物品。 无用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过冬的棉服被褥等等…… 当这些东西也被抛掉,甚至开始出现几家人合用一口锅,轮流来背的时候,这些沂城百姓的负担终于被减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地步。到了这个地步,义军的行进速度变得平稳下来。这些从百姓初步变成了合格流民的家伙们,总算可以比较稳定的跟上义军了。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上百人从流民队列中消失,其中大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或是因为奔波劳累而死,或是因为实在跟不上义军而掉队、最后沦落荒野饿死,再不就是被一群陆续汇集过来、吊在流民大队后面的野狼和豺狗袭击。其他流民的思想也开始逐渐变得麻木,不再去过多思考什么。仅仅是竭力跟上义军,然后吃个半饱,在饥肠辘辘和疲惫中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然后等待新一天的轮回。 这正是陈武希望看到的、最合格的流民——没有思想,不会闹事,为了一口饭什么都肯干。 ……… 隆山府。 跟一周前的轻松比起来,现今的城守府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出征之前,几乎所有文武官员都信心满满,认为平定那帮叛军是手到擒来。六百官军出发后,张城守就一直在等待胜利传回。结果两个星期之后,喜讯没来,反倒来了噩耗! 官军被全灭! 所有出征的官军,连同营地外的那些差役伙夫,都被贼人消灭。仅仅只有几个机灵的见势不妙,仓惶逃脱。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他们生怕遭遇贼人抓捕,甚至不敢走大路,这又耽搁不少时间。等终于将消息传回来时,陈武的义军已经启程从沂城出发、往鹿山走了好几天了。 这个前所未有的噩耗,给隆山府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和阴云。 那可是六百官军啊,其中还有一百轻骑,而且都是隆山府中最精锐的。这样一股力量被消灭后,隆山府手上只剩下了四百名可用的轻步兵,至多七十骑兵。防守城池倒是不成问题,想要再次平叛已然不可能。 换句话说,现在隆山府已经失去了对治下的干涉能力,只能放任陈武的义军横行。 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 还没等隆山府上下从这个噩耗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在今天早晨,鹿山那边又有信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一伙鹿山的游商,意外发现了沂城数万贼人的企图和行踪,正在全力朝鹿山前进! 得知这伙贼人干掉官军后,如此果断的开始扩张,整个隆山府的官员和贵族们都集体失声,陷入了强烈的不安中。一些生性谨慎的外地商人,甚至开始低价抛售产业田地,做好了撤出隆山的准备。 普通的下层百姓,虽然由于消息封锁还没得到消息,但只怕也瞒不了太久了。毕竟,出征的官军迟迟没有消息,大清早鹿山赶来求援的信使也有很多人看到,现在民间就已经有了不好的谣言在流传。若是再过几天,平叛官军被贼人歼灭的消息早晚会传开,必然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骚乱。 该怎么办? 严峻的现实,摆在张城守和他的心腹面前。 如果贼人打赢官军后仍旧缩在沂城,他们还可以再拖几天商议对策。但现在贼人兵发鹿山,事情无论如何也拖不下去了。以那伙反贼表现出的实力和多达四万的流民,鹿山是根本不可能挡住的。可以说,整个隆山府的局势糜烂已经成了定局。 “必须要出兵!” 计宏光的态度很坚决,如果隆山府不能派兵增援鹿山,那沂城被破的事实很可能,不,几乎是必定会重新上演,之后就是临县。最后,贼人坐拥三县之地、十万流民,围攻隆山府城,别管最后能不能成,造成的影响都会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七十五章 府议和决定 城守府内一半态度比较激进的官员,支持计宏光的看法,但也不是没有反对者。 财政官贝鲁曼就不认同对方的观点,反问道:“步兵的联队长莫国豪和骑兵统领纪宁全部失陷,六百官军更是一个没能逃出。得了他们的盔甲兵器,贼军的力量必然更强。如今隆山府的官军士气低迷,群龙无首,靠这仅剩的几百人,拿什么平定四万流民?”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像是寻求他人支持似的:“而且,现在就算出兵,只怕也来不及了吧?” 这番话,立即得到了其他人附和,而且支持的人还不少。 柳丰子爵就直言不讳道:“贝鲁曼大人所言不错,现在出兵只怕来不及了。再者,剩下的这些官军是隆山府仅有的力量。若是把他们也调走,隆山府城的安全如何保证?贼人若是得到消息,轻军急进突袭府城,岂不是滔天的祸事?” 他的话别管是否有道理,但却是支持贝鲁曼一派官员中最有代表性的。 这其中,尤其以本地的官员和贵族最坚定。这些人真正在意的,无非还是隆山城的安全。少了六百官军,隆山府》,已经有些不稳了。若是把剩下的官军再调出去,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他们的家族和产业可都要完了。 计宏光很清楚他们的私心,寸步不让的争辩道:“贼人攻陷沂城,只是因为出其不意。现在鹿山则不同,他们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封闭城门,召集了大量民壮守城。贼人想要破城,决非易事。咱们必须立即行动,官军不够就招募义勇,还有隆山府内世家贵族的护卫。总之要凑出一批人,不求他们击败贼人,至少要帮助鹿山守住城池,继而将那伙贼人拖在鹿山之下。这样,官军就有了足够时间回旋。” 这样执拗的坚持己见,在官场上无疑是很招人恨的,但计宏光自认是出自公心。 现在贼人还只有沂城一县的流民,若是让他们顺利拿了鹿山,再攻了临县,十多万流民滚起雪球,再想要清理起来就难了。而且就算能平定,这些被贼人席卷过的地方也废了,想重建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 “你从哪里来的信心,认定鹿山可以守住?”贝鲁曼不甘示弱的说:“咱们这边征调民壮至少要三天,整训武装起来又要三天,再赶到鹿山,就算隆山距离鹿山比距离沂城近,前后也要十来天时间。那几个伙夫带回来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六百官军都在一夜之间被消灭,鹿山府拿什么撑十天?我只怕咱们的人还没到,鹿山就已经灭了,正好赶上贼人以逸待劳,那才是最糟的。” “正是因为这点,我才认为贼人的战力可能没想象的那么强。” 计宏光语气里多了几分火气,大声道:“事情前后很明显,官军是中了诈降之计,被骗入城中中了埋伏。若非如此,贼人的真正战力根本不足以对付官军。若是现在不作为,等贼军规模大了,那才是坐以待毙!” 被计宏光屡次三番反对,贝鲁曼也火了,哼了一声道:“就算被埋伏,顶多也只是被困住,撑个两三天总不成问题。可按逃回的伙夫所说,城内的声响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天不亮贼军就出城追杀了。换成普通贼人,哪来的手段在这么短时间内消灭六百官军?” “不过是贼人的一点奸计罢了……” “莫国豪和纪宁就是因为轻敌才葬送了六百官军!” 以计宏光为首的、支持继续派兵的一派,跟贝鲁曼为首的保守派,在张城守的城守府内互不相让的争论起来,看上去各有各的道理。张城守脸色阴沉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 整个城主府,立即安静了下来。 “我意已决。” 这四个字说出,张城守似乎突然苍老了好几岁,缓缓坐回了原位,用充满了失意和萧瑟的语气道:“隆山府失去六百官军后,已经无力支援鹿山,不过临县还是要救的。有鹿山城帮忙拖延的时间,现在征调民团赶往临县还来得及。另外,即刻派人携带我的文书,上报郡城,请总督钱伯明大人调兵平叛。” “大人!” 听了张城守的话,不管是计宏光还是贝鲁曼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谁都知道,张城守跟总督钱伯明不对付,因为钱伯明投靠宋家、凭借皇后和大皇子派系的力量上位而看不起对方,甚至为此上书抨击过。若是叛乱的事传到武安,钱伯明有了绝佳的把柄,必然会迫不及待的上报帝国,攻讦对方。 计宏光和贝鲁曼等官员跟这位城守的关系还不错,就算抛开可能会被牵连的缘故,也不希望他就此削官下台。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但不上报不行啊。这伙反贼,总归是需要大军平定的,更何况……”张城守苦涩的闭上眼,叹气道:“就算咱们不报,消息也是藏不住的。钱伯明此人能上位,自身还是有一套本事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得到消息,只是假装不知,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城守府内的一众官员,顿时陷入了缄默,再也难以劝说。 “行了,都下去吧,就按之前的命令去做。只希望贼人的动作能慢一点,让本官保住临县吧。”张城守一边低声说着,一边缓缓起身,步履蹒跚的从后堂离开。只留下计宏光和贝鲁曼他们,相顾无言,半响后才轰然议论起来,三三两两的退出了城守府。 谁都知道,这个府邸的主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换人了。 没人注意到,从城守府里出去的人并不全是长吁短叹、一脸愁容的。 特意赶来打探消息的王汇方子爵,脚步就颇为轻快。虽说脸色强装着一副阴沉,但有熟人在的话就能感觉到,这位坐拥良田数百顷和十多家商铺作坊、隆山府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内心的心情其实很不错。 迫不及待的赶回了位于广延大街的别院后,他抬头看了看庭院牌匾之上“以善结友”四个古朴的金文,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会主,何事如此高兴啊?” 看到快步赶回来的王汇方似乎心情极好,门口正在下棋的两人不由惊讶的问了出来。 其中一人已经是而立之年,发须皆白,脸上看起来总是笼罩着慈悲的笑容,就像是画上的弥勒。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时摇晃一下,与其说是纳凉,不如说是单纯的装饰。 另外一人只有三十岁出头,身穿一席蓝色锦袍,看模样倒是跟王汇方有些像。 “徐长老跟小弟好兴致啊,居然在对弈。” 见两个得力手下都在这里,王汇方大马金刀的坐到两人面前,拿起紫砂壶倒了一杯凉茶,咕嘟灌了下去,得意道:“就在刚刚,隆山府的那位城守已经做出决定,不会再次出兵平叛,鹿山已经被他们放弃了。要不了多久,那沂城的陈武就能攻占两县,卷起七八万的流民大军!” “果然被徐长老说中了!”身着蓝色锦袍的王汇辛用力一拍巴掌,喜不自禁的道:“这下咱们大事可成!” 几天前的预言被证实,徐长老看上去也有些得意。 当着会主王汇方的面,他没好意思居功,而是摇了摇蒲扇,矜持的道:“隆山府城的主力折损,剩下的兵力只够守城,就算想再次出兵平叛也是有心无力,得出这个结论其实不难。以沂城陈武展现的实力,攻下鹿山只怕是时间问题。官府不出兵救援,看似是放任贼军做大,其实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 第七十六章 愤怒的总督 “话说回来,陈武这厮还真是有些本事。” 王汇辛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棋子,片刻后落下一子,不紧不慢的道:“大哥的善友会十几年下来,在沂城也是有些关系,之前竟然完全没听说过他。偏偏此人就能一朝而起,打的官军毫无办法。” “能不声不响的吃下六百官军,肯定是有些本事。”王汇方也承认这点,旋即兴奋了起来:“但他的出现,无疑给咱们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现在隆山府内已经是人心惶惶,还有咱们的人在里面推波助澜。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拉起几万信众。到时里应外合,必可一举夺下隆山。” “会主英明,这的确是咱们一个绝好的机会。” 徐长老恭维了一声,随后道:“回去后,我这就让手下的香主们发动起来。外围的信众暂时还不宜动,但咱们这些年来发展的一千多虔诚信徒已经可以召集了。一直以来,咱们的人以强身和养生为名,暗暗传授武艺,那些信徒不少已经颇有道行。只要发下武器,立即就能拉起一支护法佛兵。” “此事就劳烦徐长老了。” 王汇方◎,确认了徐长老的计划,沉吟几秒又安排道:“今日府议,张城守的意思还想征集民团,加强临县的防御。回头让向华长老安插一批人手进去,必须保证临县一日被破,让流民以最快的速度合围隆山城之下——不过,这个开城的功劳可是咱们的,临县的人也得由咱们控制。” 那陈武攻占两县,已经变成一个庞然大物了。若是让他把临县也吞下,就算善友会多年经营,到时候只怕也要仰人鼻息了。 这对善友会的大计很不利。 大哥对陈武的重视,让王汇辛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咱们在隆山府有那么多年的根基,拿下临县不过易如反掌。陈武那厮虽然有些本事,也不可能跟咱们善友会比。大哥若是不放心,大不了等遭遇后寻个机会做掉,正好接了他打下的大好局面。” “若是能这样,自然最好不过。” 王汇方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小弟想的那么乐观:“人家毕竟是一夜之间灭了六百官军的,到现在咱们也没打探到具体路数。这样深浅未知的对手,难保不会有什么手段,还是多小心点为妙。” 闻言,徐长老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方人马现阶段最大的敌人是官军,若是能找机会吞并对方自然最好。可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先自己火拼了起来,那官军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较。 ……… 在善友会的几个高层密谋的时候,两名带了隆山府加急官文的信使,正在披星戴月赶赴太平郡的郡城——武安! 作为整个太平郡最大,也是东南四郡有数的几个重城,武安的规模自然不用多言。高达八米的城墙,再加上整整两个警备旅团和一个骑兵联队的驻扎,让这里固若金汤。 更有甚者,帝国的八大门阀林家,基业就在这武安城内。 作为开国时期就有的顶级门阀,林家在城内的庄园占地十里,奴仆侍婢上千,家将护院八百,佃户和雇工更是数不胜数,在武安城的势力根深蒂固,足以一手遮天。哪怕总督钱伯明仗着皇后和大皇子派系的支持,空降到了这里,也只能勉强坐稳位子,其他的不得不跟林家妥协,得到对方支持才能施政。 有这样的顶级门阀坐镇,再加上武安本身的军备,让这武安开国三百年下来始终是太平郡的定海神针。纵然是几十年之前善友会的前身——闻香教叛乱时,闹出的风波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这边。 但今天,两骑加急奏报,打破了武安的平静。 隆山距离郡城的直线距离也就两百里,帝国不久前整修的驿道虽然绕了一段路,但顶多一天时间,就将沂城被反贼攻破、隆山府官军平叛失败的消息送到了总督府。 整个武安为之一惊! 谁都知道,隆山府六百官军平叛被全灭意味着什么。这代表,隆山府已经失去了对当地的控制能力。按贼人的动向来看,下一步鹿山只怕也难以幸免,随后就是临县。可以说,整个隆山的一府之地,除了府城应该不会出问题外,其他地方的局势都已经或者即将陷入糜烂。 被称为笑面虎的钱伯明,读了公文后气得大拍桌子,痛斥张启升这个城守无能! 治理地方不力,以致引发叛乱,这是其罪一;得知反贼攻破沂城,没有立即上报,反而意图隐瞒消息,这是其罪二;不知贼人能力深浅,盲目派兵平叛,以致六百官军折损,局势彻底失控,这是其罪三! 有此三罪,张启升还有何面目继续当这城守?又有何脸面面对隆山府八十万无辜平民? 愤慨之下,钱伯明立即派人将消息上报给了帝国中枢,同时还修书一封弹劾张启升,要求罢免他的城守,并且为治下之乱追责。与此同时,钱伯明也不得不紧急召集财政署、内政署、战备署等各官员和护军将军林安略,商讨如何应对沂城的反贼。 陈武的太平义军,对历史造成的影响开始发酵。 ……… 行军的第五天! 义军的大队,缓缓进入了鹿山的范围。 这是隆山府的三县之一,人口大致跟沂城相仿,就连城防力量都一模一样:两个城防营、四队骑兵。唯一不同的就是,鹿山的县令已经提前得到了沂城被反贼攻破的消息,并且幸运的发现了朝他们浩荡杀过来的义军。 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四万多人的流民,声势实在太惊人,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去。整个临县,因此陷入了风声鹤唳和一日三惊。 从隆山府连夜赶回来的信使,很明确的告诉钱县令,隆山府已经没有援兵可以派,让钱县令自己想办法招募民壮守城。一起转达的,还有叛乱消息已经上报郡城,不日平叛大军就会抵达的消息。 只要能坚持到大军抵达,钱县令就是大功一件,事后必定能升官加职。 听到这明显是糊弄人的话,钱县令几乎当场就发了脾气,把桌子上的笔墨端砚摔了一地。以郡城跟这边的距离,就算得到消息立即出兵,赶到起码也是十天之后的事了。更何况,郡城的两个警备旅团是太平郡的定海神针,多少年没出过郡城一步,想要他们动起来没那么容易。可贼人呢?距离鹿山城已经不足十五里,再要一天就能兵临城下。 那可是四五万流民啊! 鹿山虽然号称是两个步军大队,四队骑兵,但能堪一战的步军数量绝不会超过一百二十,骑兵更是想都别想。其他的衙役捕快之类,加起来也就几十人。临时征召来的民团和地方豪强的家丁奴仆,加起来虽然号称有千人,但这其中一半是纯粹的农夫,而且鹿山也根本凑不出足够武装他们的武器。 很多人手里,只能拿木棒锄头之类凑数。 满打满算,真正能勉强一战的人,数量不会超过六百。 这个数字看似不少,可鹿山的钱县令是得到过消息的。就连隆山府派出的同样数量的官军,都被贼人一夜间轻松消灭。 守十天? 真得能守住吗? 恨不得一天来城头上巡查三次的钱县令,看着士气低落的城防营,还有那些连从城头上往下看都头晕腿软的农夫,心里不由绝望起来。 第七十七章 鹿山攻城 “前面就是鹿山!” 当远远看到了地平线上鹿山的城墙时,跋涉了一周的义军精神振奋了起来。后面艰难跟着的流民们更是忍不住发出欢呼,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陈武虽然很想赶时间,立即发起攻城,但一来天色已经是下午;二来义军士气虽然高昂,但一路上连赶路带训练,体力终究有所欠缺。于是,他宣布大军扎营,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发起攻城。 得了消息,四万流民鼓起最后的气力,涌到了鹿山城下。 在义勇营士兵的指引下,四万多人分成两道洪流,浩浩荡荡的沿着鹿山两侧,将这座规模跟沂城相仿的城池合围。 每一面城墙之下,都有了上万流民。 从鹿山那不算高的城头上往下看,只觉得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到处是贼人。尤其是流民们队伍拉的比较松散,一直蔓延出数里,看上去别说四五万了,就算数量多说一倍都有人信。城头上的鹿山官军,看到这仿佛怎么杀也杀不完的人潮,一个个面色惨白,双腿战战。 军械库内库存的滚木虽然已经提前两天搬上城头,但±,就算能杀伤几百人,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贼人,又能有什么用处? 至于一千多人的民团! 听上去很多,但不要忘了,陈武采用的是四面合围的办法。这意味着,在摸不清义军主攻方向的情况下,官军同样也要分出人到其他城墙上。这样一分散,一面城墙上还能有多少人?更何况,其中真正能打的又能有多少? 对比一下城头上下几十几百倍的人数悬殊,还有城墙上稀稀疏疏、满面苍白的官军,仅仅看着就给人一种根本不可能守住的感觉。 “招人,继续招人!” 钱县令已经快要发疯了,面对这令人绝望的数目差距,不得不紧急招募更多的民团。 然而,已经拉到城头上的就算了,那些临县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外面贼人铺天盖地,没有愿意上城送死的。看到官府的卢百户亲自前来招人,要么不惜自残装病,要么提前躲起来,根本不肯应征。话说回来,没有足够武器的情况下,就算把这些毫无经验的人强行拉上城,结果也只是白白送死吧。 面对这样的情况,卢百户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绝对的实力摆在那里,郡城的大军一时间也指望不上,不管怎么看鹿山都是被破城的命。他现在的心思很简单,能撑一天算一天,就看下面的贼军到底能拿出多大的力道攻城了。 第二天一大早。 义军的营盘,早早开始了生火造饭,大米饭和肉汤的香气弥漫着营地。等着吃饭的义勇营和太平营倒还好,自从攻下沂城后这样的伙食就没断过。附近跟了一路的流民,闻到那浓郁而又诱人的香气,一个个口水都流出来了。 从沂城到鹿山这一路来,义军的确有免费提供粮食给他们,但充其量只能吃个六七成饱,一些老弱妇人能吃到的更少。本来义军就一天只吃两顿,还要每天行军十里,普通流民昨晚吃的那点食物,早就已经消化的精光。此刻看到太平营的人已经在大快朵颐,饿的越发心慌的他们,恨不得能扑上去取而代之。 但是,没人敢那么做。 义军的规矩十分森严,敢擅闯营盘偷吃粮食,抓到就会被杀头。 这些普通流民,只能一边带着羡慕和嫉妒在心里咒骂,一边虚弱的躺在地上等着义军士兵吃完,之后才会发粮食给他们。 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女营的人烧好饭后,义勇营的士兵拉着大车赶来。除了按照常例发粮外,大车上居然还有一筐筐已经煮好的米饭。那香气,几乎立刻让流民们骚动起来。 在他们的包围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义军跳到大车上,大声吆喝了起来:“一个时辰之后,义军进攻鹿山。可有好汉愿意上去攻城的?但凡报名,这顿米饭管饱。若能杀人或者攻上城头的,不仅有粮食可拿,之后义勇营扩充还会优先选拔!” 敢上去攻城就能吃饱饭! 对于饿了一周的流民来说,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之后义勇营扩招可以优先选拔,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这一路走来,饿疯了的流民们已经把义勇营的差事当成了天堂,不仅可以吃饱,还能尝到肉味。精锐的太平营就更不用说了,进去后顿顿吃肉。义军中拉牲畜的大车,据说已经空了六七车了。 只是…… 攻城的风险谁都知道,那可是要跟官军厮杀的,一个搞不好就会送命。有饭吃虽然好,但也得想想值不值。 一时间,这些饥饿的流民犹豫起来。 最终,对于死亡的畏惧,让其中绝大部分人选择了拒绝。仅仅一周吃不饱,还不足以让他们冒上生命危险去搏一口饭吃。但是,四万多流民,那么多大车拉饭出去,最后总也带回了几百号人。这其中,赫然就有不少先前犹豫着是否要加入义勇营,结果等下定决心时义军却已经招满了人的。 “给他们吃顿饱饭,消化消化食,然后每人一根竹枪。” 陈武在一队亲卫的保护下走了过来,粗粗扫了一眼,下达了命令。 攻城用的云梯,来的路上义军内的木匠就有准备,昨天更是连夜赶制了不少。很快,十架看上去颇为简陋的云梯就被搬到了阵前。那些抱着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想法的流民,一个个吃饱了米饭,休息片刻,然后一脸悲壮的拿着竹枪,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鹿山这样的小城其实很好攻,没有护城河,其他的塔楼、瓮城、抛石机什么的也全没有,城墙也只有四五米高。 出于自信,陈武甚至没有在这里架设抛石机。 “贼军要攻城了!” 看到几百人手持武器,携带云梯赶到阵前,没什么经验、更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钱县令惊慌了起来,连声催促官军迎敌。卢百户也心惊不已,吩咐手下把其他三面城墙的民团招回来一半,显然是认定贼军准备从正面主攻了。 很快,响亮的战鼓擂了起来。 之前的鼓已经不够用了,这面新的大鼓,是从沂城县衙外拆下来的。木匠赶制了一辆推车,将鼓架到了上面。在这鼓声振奋下,义勇营的千余人齐声呐喊了起来,喊杀声感染了附近的普通流民。一时间,声势惊人。 在这士气鼓舞下,几百名被一顿饭召来的敢死队,或者按乾元帝国的说法“先登营”,一手提着云梯、一手拿着竹枪,踩着鼓点的节奏朝城墙下冲了过去。 “快射击,射击!” 城头上,钱县令连声催促起召集来的二十多名猎户,还有官军中一队懂箭术的士兵,命他们射杀这些攻城的贼人。 然而,效果并不好。 匆忙招来的猎户们,紧张之下准头十分有限。进攻的义军站的比较分散,又在跑动中,一轮稀稀疏疏的箭矢射下去,大部分都落空了,仅仅只射伤了数人。而且,陈武把保护步弓营的木盾调拨了几面给这些先登营的炮灰,多多少少起到了效果。 这种木盾,可是《帝国》中玩家们数次改良过的。用不同材质的双层木板,中间夹了一层牛皮,除去比较笨重的特点外,防护效果远超普通的木盾。城头上的猎户们手臂哆嗦着射了三轮下去,真正杀伤的也不过只有六七人。 这个数字分散到总共几百人的十队云梯上面,几乎完全看不出来。 第七十八章 招募炮灰 鹿山的箭雨,并没能阻止这些先登营的进攻。 顺利冲到城下的义军欢呼一声,合力架起了云梯,拎着竹枪开始往城头上爬。留下几人在下面压住云梯,防止城头上的官军将云梯推开。旁边还有人专门举着木盾,以应对城头上猎户的射杀。 “快丢滚木!” 卢百户看到军心似乎有些动摇,赶紧吆喝起来。在他的指挥下,一伙城防营的官军手忙脚乱的搬起堆放在脚边不远的滚木,架到城头上抛了下去。这些重量至少也有数百斤的滚木,顿时给攻城的义军带来了大麻烦。 平心而论,这些守城的城防营士兵丢滚木的准头很一般。 大部分人从入伍,就没经历过攻城这种事。在卢百户的催促下,慌慌张张的架起就往下丢,不止一个直接落到了空地上。可但凡砸中的,先登营的炮灰义军无不是惨叫一声被滚木砸落,从云梯上摔下来,顿时一片大乱。 城头上的官军,趁机用叉子合力将云梯从城头上推翻。 一连两通滚木砸下去,十几名义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两架云梯也被损毁,攻势不由为之1,一挫。 见状,城头上的官军胆气大了不少。 他们发现,这批贼军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卢百户也镇定了许多,大声吆喝着,催促旁边待命的民团把烧开了水的大锅架来,准备下一波使用。 只是一波进攻失利,还不足以吓阻义军。重整旗鼓后,几百名临时应招的先登营再度架起云梯,朝城头发起进攻。有先前的失利经验,这一次他们动作快了很多。最前面的义军更是举着竹枪,看到露头的官军就抬手刺过去。 但是,等待这些义军的,是一锅锅被烧开的沸水。 现在毕竟是酷暑天气,水凉的很慢。提前送过来的开水,温度起码还得有八九十度之多。一大锅浇下来,进攻的义军顿时惨叫一声,脸颊、手臂上裸露的皮肤被烫的皮开肉绽,满是水泡,看上去狰狞而又吓人。 开水的烫伤,几乎必然伴随着发炎化脓等症状。陈武在沂城虽然招募了医师,但治疗普通伤势还行,对这种大面积的严重烫伤仍旧束手无策。 就算没当场死亡,这些人的结果也必然是哀嚎几天,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这惨重的一幕,吓坏了不少先登营的人。尽管他们出来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显然还是低估了战争的残酷。被人一刀捅死,跟这种被滚木砸、沸水烫伤,完全是两个概念。顿时就有不少人坚持不住了,想要掉头往后逃。 “后退者斩!” “攻上去!攻上去就有活路!” 后面的督战队可没有留情,这些特意挑选出来的,都是敢于下狠手的那种。看到这些先登营的想要退,拿刀斩了两个,然后重新将他们驱赶了上去。 后退也是死,无奈之下,这些先登营的人横下一条心,抱着比先前更加坚定的念头朝城头上杀了过去。这一次,哪怕顶着头上的滚木和开水,仍旧有义军咬牙爬到了云梯顶端,跳上了城头。 见状,城头下观战的义军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 “贼人居然如此凶悍?” 卢百户和附近的官军被吓了一跳,但谁都知道,若是让贼人这么快就攻上城头,接下来就没法打了。几名胆大的城防营官军当即涌了上去,趁其立足未稳,一刀将他斩杀,尸体从城头上推了下去。 关键时刻,又是一轮箭雨射下,义军的攻势再度为之一挫。 负责消耗官军的先登营,到现在约莫死伤了四五十人,其实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陈武想了想,还是挥手暂停了进攻。第一次用粮食招炮灰,他不想把伤亡程度弄的太过,那样往后再招人就难了,总要给流民们一点念想。 于是,锣声响起,在督战队的吆喝下,先登营的义军得知任务完成可以退了,顿时欢呼一声,一窝蜂的逃了回去。 “活下来了!” “老天保佑,居然没死!” 类似的喜悦叹息,在这些人身上随处可以看到。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义军如数对应了诺言。记下了他们名字的同时,每人给了一斤粮! 这无疑是个令人可悲的数字:死掉的几十人,一条命就换了一顿饱饭。侥幸活下来的,也不过只多赚了一斤粮食。 但其他已经饿晕了流民却不这么想。 他们没看到那些死在城头下的几十具尸体,只看到了这些不久前离开的人,兴高采烈的带了粮食回来,还大吃了一顿。随着消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传遍整个流民大军,其他的流民立刻动心了。陈武用总共也不过几百斤的粮食,给几万流民做了一个活生生的广告! 下次若是再用此类手段引诱这些人当炮灰,只怕会容易十倍。 陈武满意的打量着那些骚动的流民,思绪却不自禁的飘飞了。片刻后,被许世忠犹豫着的请示打断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想了想,吩咐道:“可以了,让义勇营的人上去练练吧。” 天公将军的命令,被迅速传开。 进攻的鼓点重新敲起,片刻后,三个大队的义勇营在阵前列队完成,开始准备新一轮的进攻。 “贼军又要进攻了!” “打起精神来,这次贼人要认真了!” 卢百户一边紧张的巡视,一边打量城头下一看就知道不凡的贼军。跟先前杂乱无章、毫无组织可言的先锋比起来,这三个大队的义勇营有着整齐的队列,不管是武器还是体格、士气,都远非那些人能比。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三个大队的贼军右臂上统一系着黄巾,必然是贼军主力无疑。 “杀啊!” 随着鼓点骤然便急促,进攻的旗帜摇起,三百义勇营不约而同的跑了起来,这次携带了十五架赶制的云梯。彼此的间隙,相比先前也更加分散一些,让官军难以重点防范。 “杀贼!县令大人有言,斩首一人赏十金!” 卢百户不甘示弱的大声喊了起来,亲自站到了第一线,指挥官军投掷滚木。 新烧的开水也一锅锅端了上来,开始往下泼。 先前的那一波攻城,城头上的官军几乎没出现损失,让他们底气足了不少。因此,比起刚开始,鹿山官军和民团的守城力度也强了不少。进攻的义军惨叫连连,不时有从云梯上被打下。但是,义勇营的进攻力度终究不是那些临时征召的炮灰能比的,充沛的体力更是完爆后者。不过盏茶时间,就有义军士兵强行突到城头上,跟官军展开厮杀。 仗着地利,官军刚开始还能大占上风。可随着义勇营的士兵陆续攻上城头,战况开始变得僵持起来。 官军的厉害在于城防营人人有甲,而义勇营却只有一小部分人有。但缺点是除了城防营外,其他的民团和青壮实力太弱,几乎没有经过训练,全靠一腔血勇在打。 相比于他们,义勇营的战力比较平均,整体表现也好不少。 “官军的抵抗,比想象的弱了不少啊。” 典勇和许世忠在城下观战了片刻,神色舒展开来,不约而同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虽说就目前来看,鹿山的官军情况还比较稳,但义军这边的进攻仍旧只是试探力度。且不说最精锐的太平营压根就没动,单说官军为了防守正面,大幅抽调了其他三面城墙的守备人员,就有很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太平义军完全可以继续投入力量,诱使官军将兵力集结到正门,然后声东击西,突然从其他三面城墙破城。 第七十九章 意图招降 义军在四面城墙下都有上万的流民掩护,区区几百人的太平营,只要隐蔽些调动,官军是很难发现的。 如果真的用这个法子,最多一个时辰,鹿山就能攻破! “毕竟只是小城,而且咱们义军的组织力度,也不是其他造反的义军能比的。”陈武对义勇营攻上城头并不感到意外,一边继续观战,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就在他身边不远的莫国豪道:“莫大人,你觉得我太平义军如何啊?” “都是贼军的阶下囚了,还谈什么大人?” 前隆山府的轻步兵联队长莫国豪苦笑一声。 大概是从被俘时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这声“贼军”可是毫无掩饰,顿时让附近几名紧盯他的亲卫大怒。 本来陈武要将这个官军武官叫到身边,他们就一直反对,担心莫国豪对陈武不利。哪怕已经反复搜身,确认没带任何武器仍旧如此。现在听到那个轻蔑的词,几名亲卫立即看向陈武,只消他点头,立即就把这不知好歹的联队长砍了。 不过,陈武可没那么容易就被激怒。 他不为所动的笑了笑,£,挥手让几名亲卫退了下去,对有点顽固的莫国豪道:“左右不过是个称谓,叫什么不重要。那么,隆山府的联队长,以你职业的眼光来看,我这义勇营士兵如何?” 被自己这么称呼,居然仍旧能心平气和,毫不动怒,眼下这个贼军首领果然是有点能耐。 莫国豪想了想,也没掩饰,按自己的想法实话实说:“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狂妄!” 对这八个字的评价,陈武还没说什么,许世忠反倒不满的站了出来。 他虽然才加入义军不久,但陈武对他可谓另眼相待,一上来就委以重任。再加上陈武的义军的确有点不凡,他对义军的感觉还是很好的。而义勇营的这些士兵,又是他许世忠协助训练的,投入了不少心血,被莫国豪这么批,忍不住讽刺道:“只可惜,隆山府的‘精锐’官军,就是败在了这样土鸡瓦狗的贼军之下呢。” “那是因为中了你们的奸计。” 莫国豪冷哼了一声,心里并不服气。 “土鸡瓦狗这个评价么,倒也不能说错。”陈武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稍微解释道:“不过,莫国豪想必不知道,这太平义军是我跟典勇将军因为不堪沂城典吏横征暴敛,这才一时起意创立的。至于义勇营,更是在长山镇举事后初建,当时仅仅只有几百人,攻占沂城后才临时扩充到千余人,连队形都整不好。多亏了许世忠兄弟,才帮忙整训成这样。” 短短一段话,说明了太平义军的根脚,无疑让莫国豪吃了一惊。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陈武,又看了看犹自有些不爽的许世忠,讶然道:“你是说,这义勇营是沂城被攻破后才正式组建成型的?” “正是!” 许世忠不无骄傲的点了点头。 得到对方确认,莫国豪有点说不出话了。沂城被攻破到现在才多久?能将一群泥腿子农民训练成有模有样,这能耐可不一般,甚至能用“大才”这个词来形容了。话说,太平义军真的是白手起家吗? 确定不是提前密谋组织了几年? 那两台抛石机又是哪来的? 莫国豪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但有一点他是明白了,陈武摆出这个态度,跟其他被俘的官军士兵截然不同,应该是打了招降自己的主意。 区区一支贼军,也想招降一个府城的最高武官? 该说是太有自信了呢,还是狂妄过头了呢! ……… 就在下面义军头领的谈笑风声中,义勇营已经彻底稳住阵脚,在城头上跟官军反复争夺起来。虽说一度被卢百户带队的官军赶下城头,但随着陈武换了三大队的义军,继续不间断的车轮战,体力不足的官军开始显现疲态。 见到胜利在望,陈武犹豫了一下,决定放弃声东击西的计划。 现在若是用了,之后进攻其他城池,官军说不定会有所防范。至于眼下嘛,他已经决定将鹿山战场当成练兵的地方了。 很快,新的命令下发。 又是一个大队的义勇营集结起来,沿着先前义军留下的云梯攀上城头,进行增援。 之所以不派更多人,是因为鹿山是小城,城头上千余官军民团和义军挤在一起,已经有点施展不开了。再派更多人上去也没有足够空间发挥,反而会添乱。对付这种城市,安安稳稳的用车轮战,不停消耗守城士卒的体力,就可以轻易突破。 新的生力军加入,让义军这边声势大振,也大大增加了鹿山官军的压力。 在官军最后的余勇消耗后,战局开始迅速往义军这边倾斜。 混乱的城头上。 看到形势不妙,鹿山的钱县令已经顾不上许多了,赶紧命人将其他三面城墙的守军尽数抽调过来,全力应对正面贼军的进攻。这个时候,陈武只要随便在其他城墙派一大队,就可以直接破城。但现在,他只是装作视而不见,放任官军的行动。 对于此战的结果,他丝毫不担心。 鹿山守城的官军,真正能打的还是那百十人的城防营,就算再烂也比完全没经验的农夫强。先前的战斗中,他们已经损耗了不少。从其他三面城墙上调来的,只不过是一批瑟瑟发抖,已经被外面几万流民吓破胆的团练。就算他们加入,对官军的战斗力也提升不了多少。由于毫无经验、更容易被杀,不断增加的死亡反而越发动摇了官军的士气,将混乱和畏惧传染。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由于军袍和勇衣不够,这次仓促召集来的守城团练,有不少人还没来得急换装。 这些来自城内和附近各村镇的人,大部分都是素不相识的,慌乱中难以分辨敌友。义勇营却不同,虽说陈武还没来及统一更换军服,但义军胳膊上人人缠着黄巾,攻城前各队也明确叮嘱过,只要没有黄巾就是官军,可以随便杀。若是换一种情况下,鹿山的民团肯定能注意到,可乱战中,他们已经心惊胆战,只觉得到处都是贼人,哪里还有工夫去细分这些? 明显的敌我识别,让义军的优势进一步放大。 “看来,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见城头上官军乱成了一团,陈武脸上露出了笑容,下令调派了义勇营的第五大队,顺便替换运送下来了一批伤员。这些受过伤、有过厮杀和攻城经验的义勇营,只要养好伤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义军的主力精锐。 盏茶时间的准备后,作为义勇营第五大队的大队长,师元良奉命登上城头。 由于官军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他领着一队心腹,没费多少力气就干掉了几名城防营士兵,将官军的防线进一步凿穿。只要能再杀掉面前一队不中用的民团,第五大队的人就能跟先前的义军汇合,完完整整的夺下一段城墙。到那时,鹿山的官军就真的没有抵抗能力了。 就目前而言,做到这点已然毫无难度。 没有了城防营士兵的统领,剩下几个附近村的民团看上去毫无斗志可言。若不是城头上已经混乱一片,没有安全的地方,只怕他们早就逃了。最关键的是,这些团练不像城防营的士兵那样有甲。 身为义勇营的大队长,师元良可是有铠甲的。而且,他的那身制式皮甲是陈武作为奖励亲手发放的,是个人的私产,即便战斗结束也不会像其他义军那样重新收回统一保养。有这样一身可靠的护具,师元良战斗起来极为勇猛,几刀就砍死了一名面前的敌人。 第八十章 本将降了 “官军也不过如此!” 师元良不无得意的大笑一声,抽出刀来,一脚踢开了敌人的尸体。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义军突然惊呼一声:“大队长小心!” 随着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道呼啸的刀风。 偷袭的人显然有一定的武艺,而且时机也拿捏的不错。这一刀直接挑中了没有被皮甲护住的脖颈,看那刀刃上的力道,若是砍中只怕直接能枭首。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一名关系不错的下属奋不顾身撞了过来,用肩膀替他扛了这一刀。 “虎子!” 侥幸避过一难、被后怕的冷汗浸透的师元良迅速回身,看到同袍帮忙挡刀,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愤怒,大吼一声跟面前偷袭的人厮杀起来。 从对方身上穿的锁子甲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官军的大头目。先前听官军喊他名字,似乎叫什么卢百户。但愤怒之下,师元良却没有丝毫畏惧,一把大刀上下翻飞,舞得虎虎生风。对方仗着有锁子甲护身,也毫不示弱的挥刀跟他对拼。只可惜,战场从来不讲究单挑。已经开始占据上风的义军,很快注意到这边情况5,,有人找准机会对着那名官军百户就是一矛,当即刺穿了没被锁子甲护住的小腿。 剧痛之下,卢百户的动作立即为之一顿,差点站立不稳而歪倒。 师元良趁机抓住机会,动用全身力气,用刀背狠狠抽了过去,将卢百户抽翻在地。随后,几名义军一拥而上,将他击杀。 “虎子,你怎么样了?” 师元良并没怎么在意这个很有分量的官军武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捂住肩膀上伤口的虎子面前。刚才那本来能要他命的一刀,听风声就知道力道很可怕,虎子的这条胳膊只怕是保不住了。 “还真他娘的有点疼……” 虎子一手捂着胳膊,可以看到血液从指缝中留出,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从他还能咬着牙说话就可以看出,伤势似乎远没有师元良想的那么重。 纸甲! 义军赶制的那些纸甲,已经陆续有近百套进入义勇营的装备序列。虎子的运气也算好,恰好就赶上了一套。虽说人人都对这玩意将信将疑,也嫌它过于闷热不透气,但终究比没有强。此刻,虎子就是托了纸甲的福。本来足以砍掉一条胳膊的伤,被纸甲吸收了大部分力道。 虽然刀刃沉进去伤到了虎子的上臂,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并没能伤到骨头。 只是皮肉伤的话,问题不大,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养好。陈武先前招募的医师,趁赶路的空隙可是提前制作了不少刀伤药。 “纸甲这东西,还真是有用啊!” 师元良心情放松下来,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趁其他大队长还没重视,尽可能多争取几件。 ……… “卢百户被杀了!” 这个鹿山有数的武官战死,极大动摇了剩下官军的士气。尤其是一些临时招募来的团练,更是不管不顾抛下武器,朝下城的楼梯那边跑去。义军士气顿时大涨,一边高喊投降不杀,一边开始奋力追击。 “完了!” 看到城头防守的官军已经接近崩溃,另外一名从头到尾几乎没上前的钱百户绝望起来。他这个职位,是通过身为鹿山县令的叔叔运作安插的,本身并没有多少本事。先前官军守城,几乎也是卢百户一手安排。现在这个顶梁柱一死,钱百户自知鹿山失陷在即,赶紧叫了几个人,护着亲自登城督战的钱县令溜下了城头。 “县令老爷逃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坚持抵抗的官军再也没有了任何斗志。还能逃的丢下武器,撒腿跟着往下跑,已经被包围的索性直接跪地投降。 “追上去!” 一片混乱中,师元良盯上了逃跑的钱县令他们,带人紧追不舍。虽说在几个心腹的拼死周旋下,一脸死灰的钱县令最终还是逃掉了,但倒霉的钱百户却因为慌乱中绊倒,再加上一身显眼的锁子甲,被师元良亲自抓获。 “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师元良看着钱百户身上的锁子甲,两眼放起了精光。抓了这家伙,回头又能从天公将军那里领到一大笔赏赐了。 随着钱县令的逃跑,鹿山的抵抗力量在短短时间内全面溃败。成功夺城的义军顺势将东门打开,放义军的大军进城。 “结束了!” 半天时间就拿下鹿山,大大刺激了义军,让他们狂喜的同时又有些不可思议。 从头观战到尾的莫国豪,心神更是受到不小的冲击。对隆山府很熟悉的他心里清楚,现在的府城那边,多半在指望鹿山这边可以拖延贼军攻势,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只怕那位城守大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鹿山连一天都没坚持就被破城吧? 那么,贼人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临县吗? 莫国豪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知道,贼军虽然现在待他很不错,只是因为打了招降的主意。若是自己迟迟不做决定,只怕要不了多久,贼人就会失去耐心翻脸吧,连带着那几百号被俘的官军弟兄也会遭殃。 自己该如何选择呢? ……… 半日时间,鹿山城全面落入义军手中! 有了先前攻占沂城的经验,这一次,陈武的义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接管、占领,迅速消化这个丰硕的果实。外面沂城的流民,被勒令停在城外不许进入。义勇营的士兵封闭四门,攻占了城防营的校场和武备库。 太平营则跟随陈武、典勇一起,直扑县衙而去。 在这里,陈武顺利堵到了钱县令一家和其他的鹿山吏员。 在整个鹿山被四万流民合围的情况下,从城头上逃下来的钱县令一家绝望的发现,他们压根无处可逃。眼瞅着义勇营飞快进城,分成好几股直扑其他各门而去,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徒劳的退守这个往日的权力核心、现今的绝地。 这无疑是自己骗自己了。 有城墙的优势在,鹿山的官军尚且守不住城,就凭区区一道县衙的院墙,又怎么可能挡住气势如虹的义军? 不过,出于种种考虑,陈武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叫人把抓获的钱百户带了上来。照例招降被拒后,两名凶神恶煞的义军将钱百户强行压着跪到了县衙大门前,有人拿着大刀架在了他脖子后面,只等时限到了就开刀问斩。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居然敢大逆不道造反,简直是不知死活!” “快快放了本将,否则帝国大军一到,尔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不会投贼的,你们这些人就死了心吧。” 然而,这位百户大人嘴上虽然硬,大声叫骂着,唯恐县衙大院里的人听不到他的忠贞不屈。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脖颈上刀刃的寒意越来越重,他的色厉内荏也越来越明显,只能硬撑着不肯低头。 看火候差不多了,陈武对钱百户后面的刀斧手使了个眼色。 “时候已到,开刀问斩!” 那名来自南家庄的义军吐了口唾沫,手里搓了搓,拿起大刀在钱百户面前晃了晃,看得这位百户脸色惨白。随后,他高高举起了刀,突然一声暴喝。刀迟迟不落下,钱百户的神经已经被崩到极致。这一声暴喝,顿时压垮了他的承受能力,下意识的大喊出来:“饶命!不要杀我!本将降了!” 附近的义军,顿时轰然大笑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伪造的便笺 回过神来,钱百户也为自己的窘态感到羞愧难当,但这句话喊出后,他心里似乎又松了口气。眼看着后面那人将刀收起,他暗暗呼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差点没瘫倒在地。 “一个百户,也敢自称本将!”陈武撇撇嘴,跟典勇谈笑。晾了这家伙片刻后,才站到他面前,问道:“钱百户,可是愿降了?可为什么一盏茶之前,我还听百户大人在说什么‘大逆不道’、‘乱臣贼子’?” 被陈武这么说,钱百户刚刚放下一点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支支吾吾的道:“本将……小人一时愚昧,对,先前被猪油蒙了心,不知将军大义……那个,小人愿追随将军起事,还请将军高抬贵手,不计前嫌,饶小人一命。” 一个无能的宵小之辈。 这样没本事又怕死的敌人,陈武乐于见到,打心里却是看不起的,但帝国的武官肯投降无疑是好事。别管品级大小,这都代表了一种倾向。这样想着,他点头道:“依本将心意,本来是要斩首示众的,不过既然你弃暗投明,本将也未尝不可给你一个机会。做的好了,不仅先前之『≤,事一笔勾销,反而会有一场富贵给你。” “将军请讲,将军请讲!” 见陈武松口,钱百户心中大喜,忙不迭的应承起来。 陈武起身将他扶起来,作势帮他拍了拍衣服的尘土,道:“那,本将就直说了,给你一炷香时间,劝降县衙大院里的诸公。” 直接杀进去,是落了下乘的办法。在可能的情况下直接招降,对义军的心理影响会更大。高高在上的县令老爷们、帝国的官府都降了,那他们这些义军又会是什么?只要这样的念头一起,帝国三百余年国祚的余威和正统,就会被从根基动摇。 “这……” 陈武的要求,让钱百户大感为难。 投降反贼也就罢了,为了活命总归是无奈之举。可这边投降,紧接着又要去说服同僚和身为县令的叔叔,钱百户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然而,看了看陈武脸上的冷笑,还有先前刀斧手紧握的大刀,钱百户顿时感觉自己腿又软了起来。 “小人这就去做,这就去做!” 他强忍着心中羞愧,挪了挪身子,朝向了县衙大院紧闭的正门。嘴唇动了动,半天之后,终于张开了:“钱县令、县衙里的诸位,降了吧……” 这句招降的话一出口,钱百户似乎豁出去了,嘴皮子顿时利索了起来,之前的羞愧也逐渐消去,厚着脸皮高声道:“现在帝国中枢的诸公贪婪无能,欺瞒皇帝,把持朝政,以致百姓贫苦、生灵涂炭。今有英明神武之……额,陈武将军,创立……太平义军,起兵清君侧,扫除奸贼,还政清明。闻此举,太平郡百姓无不云集响应、赢粮影从。诸公亦当摇旗响应,与我等一起共襄盛举……” 这位钱百户,终究是没有直接喊出造反的勇气。 他拐弯抹角,找了个清君侧的名义。陈武也不跟他计较,任凭这家伙越说越溜、嗓门越喊越高,厚颜无耻的替他吹嘘、劝降鹿山县衙里的众人。也难为他一个武官,能够搜肠刮肚想出这么多词了。 要不是刀斧加身,陈武可不觉得这样一个低级武官能扯出这么多话来。 这样恬不知耻的话,不出意外引来了县衙内一众吏员的斥责。诸如贪生怕死、目无君父、厚颜无耻之类的言辞,不绝于耳。钱百户只当没听见,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开始挨个点名,以家小亲戚来利诱他们。 “孔捕头,我记得你一家五口,老小就指望你一个赚钱糊口。若是在这里死了,搏了个大义,固然一时痛快,但你家老小谁来养活?就算义军仁慈,不抄你家小,没了你的庇护,你家在这灾荒中早晚家破人亡!” “郑书办,我知道你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又未曾婚娶。就算不为你家三代单传留个种,也要顾及一下你家老母亲吧?” “杨司库……” 之前的劝降,就已经让院里众人人心惶惶了。不过,帝国的正统毕竟深入人心,倒没人肯轻易投贼。现在钱百户挨个点名,被他提及的孔捕头、郑书办等人,神色便忍不住出现了动摇。 虽说大家都觉得这些叛军不可能造反成功,但如此轻松攻陷鹿山,想必能支撑一段时间。人毕竟是贪生的,哪怕多活几个月,也比现在就死强。何况就算反贼们被打散了,说不定也能换个地方落草为寇。而这些年帝国的威严和统治力度正在不断下降,这些基层的吏员也是有感觉的。 一伙人暗暗用眼神交流片刻后,钱县令的幕僚石先生干咳一声,站了出来:“鹿山的境况已经如此,各位也是知道的。要不,我去请示一下县令大人的意思?” 若是这位从城头上逃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的钱县令肯出头顶缸,那他们这些人就有了“无奈之下奉命同贼虚与委蛇”的借口。将来就算帝国清算,他们虽然无法脱罪,但多半罪不至死。 听幕僚松口,县衙大院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脸色浮现喜色,纷纷道:“如此甚好。” “那就劳烦幕僚先生了。” “石先生速去速回。” 看到这帮人的表现,石先生心中暗叹,脸上却不见丝毫异样。拱了拱手,匆匆离开。片刻之后,他神思不属的从县衙后院赶了出来。见众人围过来,石先生的神色有茫然,又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带来了一个让他们不知道喜悲的消息:“县令大人愧对皇帝恩典,被贼子夺城,已然服毒身亡。不过,钱县令临死前写下一封令笺,为防止义军拿治下百姓泄愤,命我等姑且忍辱偷生、与贼苟合。等帝国大军到来,再里应外合,剿灭这些反贼!” 竟然如此? 石先生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旋即感到了疑惑。 钱县令为人也算忠义,不惜饮鸠自尽。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临死前做出这样的安排?就算对方真有想法,也大可以当面交代,何必多此一举的留了便笺? 不管是捕快衙役,亦或者这里的书办主薄,心里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那用了县令印章的令笺,又的确是钱县令的笔迹。只是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钱县令的往来书信大都是交由这位石先生办的,而这家伙也的确有一手以假乱真的书法。 但是,并没人拆穿。 县令肯以身殉国,大伙很佩服。但用一个死人的名声,换来在场所有人的活路,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么? 大家是奉县令的手书,跟贼人虚与委蛇。这可不是贪生怕死而投贼,是为了骗取贼人信任,将来理应外合。多了这一道手书,性质就不一样了。帝国将来平叛后追责下来,也是死无对证。 简直完美! 于是,大家纷纷做出一副哀恸的模样,还有人挤出了两滴眼泪,一副为了大义、不得不勉强投贼的模样。只是这戏码还没做足,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催促大家,赶紧打开院门,省的外面的反贼不耐烦,直接攻打进来。 在钱百户差不多将县衙内的吏员挨个点名一遍后,陈武如愿看到了洞开的县衙大门。 一群鹿山的衙役捕快吏员们揣着僵硬的笑容,举着手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杀进去,而是不惜浪费了一些时间,要的不就是这一幕么。看这些义军的表情,就知道设想的成功了。 但凡目睹了此刻情景的义军,都将成为他麾下最坚定的士兵。 第八十二章 马不停蹄的进攻 钱县令居然自杀了。 询问了其他投降的鹿山吏员后,陈武不由有些意外。 先前看到其他人护着他从城头上逃下来,陈武还以为这位县令也会投降呢,没想到还是有骨气的。实情是,早在求援的信使从隆山赶回的当天,钱县令就意识到可能守不住了,在自家书房里留了毒酒。 心里略微有些感慨,但这件事对义军和他实际上没有丝毫影响。 义军对鹿山各处的占领和清算,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至于刚刚成功劝降的钱百户,陈武和颜悦色的夸了他几句,转手安排给了他一大队人,让钱百户领着义军开始挨家挨户的登门,对鹿山内的大户和地主抄家灭门。 有这个熟悉本地情况的武官在,义军做起案来效率不要太高! 鹿山的人,下场必然是要跟沂城的人一样,被当做流民驱赶起来的。但是,里面肯定有不甘心沦落到这种下场的地主土豪。为了防止这些有能量的家伙混在队伍中作乱,陈武不得不抢先把他们清理掉。 这个得罪人的活,就是钱百户的工作。 先前攻占沂城的∞,时候,陈武的时间相对宽裕,再加上根基不稳、人手也不够,他没敢用抄家灭族这么狠的手段,只相对温和的夺了粮食家财,又通过薛广设计放走了一批,最终达到了控制整个沂城的目的。但鹿山这边,陈武不打算多做停留,所以就必须要下重手了。 但凡被钱百户指出来,符合要求的,都先被抄查了家产。敢于反抗的和家里的男性壮丁,要么当场镇压,要么打了个半死后直接关进县衙的大牢。于是,本来只能装几十个人的县衙大牢,硬生生被填进去了两百多人,全都是来不及逃走的鹿山大户。 整个鹿山城内可能出现的隐患,被陈武用血腥手段一扫而空。 这么多脏手的活干下来,那位最初还有些抗拒的钱百户,现在已然没了任何退路,被死死绑在了义军车上,不得不乖乖帮忙做事。有他这个本地人出面,陈武在鹿山的行动很快推行下来。如同先前沂城内做的一样,大批义军开始分街区强征鹿山人的粮食牲畜,轻而易举的将这几万鹿山人转变成了流民。 不跟着义军走,下场只能是饿死! 随后,义军开始吸纳鹿山的铁匠、皮匠等匠人,不停的提升义军的战争潜力。 ……… 一战攻克鹿山,取得的战果是辉煌的。 陈武的义军不仅再度夺得了上万石的粮食,还缴获了上百套修补后能用的皮甲和武器。这样一来,陈武手上已经有了接近七百套的帝国制式皮甲,算上陆续赶制的纸甲,总数更是达到了八百。 这个数字极为惊人。 经过全面的武装,太平营满编的五百人已经人人带甲,装备能跟地方上的二线帝国军队看齐。义勇营一部分进攻鹿山中表现优异的将士也得到了晋升和嘉奖,伤者亦有额外粮饷,让整个义军的军心士气越发高昂。 趁义军还在全力消化攻陷鹿山的战果,陈武短暂犹豫后,再度增设了一个新的营头——新兵营。 顾名思义,就是没有装备也没什么训练,纯粹的新兵。 而且,这个营是不设人数上限的。 组建新兵营的目的很简单,一是为了就近补充义勇营和太平营的战损;第二个目的是最主要的,为了更好的控制流民! 跟随义军而来的四万多沂城流民和鹿山人合流之后,总数已经超过了八万,对外号称是十万义军。先前只有四万多人,靠义勇营和太平营还能勉强驾驭得住。现在人数骤然扩充到八万,而且新合并的鹿山人对义军的抵触情绪又很大。这种情况下,光靠义勇营已经控制不住了,更何况他们还要留出时间维持训练。 基于此,陈武设立了新兵营。 将鹿山、沂城中心向义军的、身体素质好的、或者有可能起来闹事的,全部招入其中统一管理。平日里,让新兵营帮义军主力分担一些压力,管理流民队伍。战斗的时候,也可以让他们充当高级炮灰。只要待遇稍微好一些,能凑合吃饱,感觉到自己跟流民队伍不同,不愁这些人不卖力。 在他的命令下,这一招,就是整整四千多人! 原本沂城跟过来的约莫占了千余人,剩下的三千人,全都来自鹿山这边。把这样一批人跟普通的鹿山百姓剥离,分化管理,余下的三万多鹿山人想闹事就难了,只能乖乖听从义军的命令。 因为新兵营的事多耽搁了两天后,流民大队在攻下鹿山后马不停蹄的继续进军。 仍旧是故技重施,通过减少粮食供给、刻意控制每天行程,短短几天,鹿山的百姓被迫丢下了繁重的破烂和行囊,变成了跟沂城人一样的流民。随后,义军的行程重新稳定下来,每天前进十里,朝临县缓缓开进。 若是将这个县也拿下,隆山府内的三县就全部落入义军手中,隆山城周围变成一片势力真空。 到那时,陈武可以视郡城武安的反应,做出决定是否立即要进攻隆山城。 先后经过沂城和鹿山两次战斗,尤其是后者这次攻城战,让义军高层对拿下临县信心满满。典勇、许世忠他们甚至在私下讨论,临县能否也在一天内攻下。有人认为可以,关键在于义军是否愿意付出足够代价;也有人觉得很难,因为隆山官府必定会增援临县,义军遭遇的抵抗力量可能会远超鹿山。 最终,两方人趁傍晚扎营吃饭的时候,询问起了陈武的看法。 结果得到的只是陈武似乎另有深意的笑容。 倒不是他不想说或者故作高深,而是陈武也不确定。因为,就眼下的局势,究竟多久能攻下临县,并不完全取决于义军和官府。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可能插手,而且这股势力还相当强。 善友会! 没错,就是石贤谦将来会投奔的那个、《帝国》中几年后才发起叛乱的会道门。 它的前身,是几十年前横行一时的闻香教,最鼎盛的时候据说有十几万教众。可惜当时的教尊被取得的一点点地位冲昏了头脑,也看不清天时,趁一次地震发起了叛乱。虽说一度横行两府,但实际上攻破的只是一些诸如沂城之类的小城,并没能动摇太平郡的根基,最终在不停的流窜中被帝国调兵平定。 现在的善友会,就是闻香教当年的一撮余孽死灰复燃,改头换面重起的。 若是没有陈武的干扰,善友会会在几年后才发动起义,跟五斗米道遥相呼应。但陈武穿越后,历史已然走向了不同点。隆山府的官军灭了大半,沂城和鹿山都被相继攻破。根基就在隆山城中的善友会,还能忍得住吗? 陈武不敢贸然下结论,但他认为,一直心怀不轨的善友会很有可能会借机跳出来。 如果对方能沉得住气,选择观望,那陈武就按自己的第一个计划来,攻下临县,合围隆山。若是善友会果然跳反了,那临县多半不用义军攻打就自己没了。届时,陈武的太平义军不仅会省出很多时间,某种程度上还会多了一个强援。利用的好了,攻下隆山只会更容易。坏处就是要留出不少精力,跟对方勾心斗角。 义军和义军间的斗争,有的时候可是比跟帝国战斗还要残酷的。 经过《帝国》十三年的洗礼,他可不会有丝毫的大意和麻痹。 第八十三章 善友会发动 五天的行军之后,沂城和鹿山合计八万流民,沿途先后攻破了七八个村寨,将浩浩荡荡开进了临县的地界。 由于人数的激增,义军的管理难免出现疏漏,很多流民偷偷私藏了一点粮食后,开始再度尝试逃亡。再加上天气始终酷热难耐,病死的人数迅速增加。担心流民大军中出现瘟疫的陈武,命人主动抛弃了一部分疑似患了重病的人。 两方面原因,让流民军的人数增增减减,始终维持在八万左右。 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再加上临县侦骑发现了义军浩浩荡荡的动静,陈武的太平军闹出的动静,终于到了再也瞒不住的时候。 消息爆炸一般传开,让整个太平郡为之失声。 被隆山府寄以厚望的鹿山,连一天都没抗住就被贼军攻破。人数激增的贼军几乎没做停留,很快便出军扑向临县,还打出了十万大军的旗号。尽管谁都知道,这个十万里面水分大破天,真正能打的连几千都没有,但那毕竟是十万人啊! 受此影响,整个隆山附近的商铺田地价格,应声下跌了两成。 所有人都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若是贼军破了临县,兵临隆山城下,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郡城武安那边,在得到鹿山一天被破、临县朝不保夕的消息后,也首次正视起了这股号称太平义军的流贼。 钱伯明之前虽然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也有心借此打击政敌和张启升背后的派系,但终究不是傻瓜。意识到事情很可能真得闹到无法收拾,他再也没心思冷眼旁观了,第二次召开了总督府会议。但这一次,内容就不像先前那样拖沓和争议了。在钱伯明的一手推动下,武安第一警备旅团西进平叛的事迅速通过。 在八大门阀的林家表达了支持后,其他反对的贵族和士绅们知道事情已经定局。整个郡城的军事力量迅速运转起来,不日就将兵发隆山。 这可是一支足有四个联队、总计四千轻步兵的精锐! 所有人都坚信,最多半个月后,那帮隆山府的反贼就会被平定。 ……… 临县。 总督钱伯明已经敲定出兵时间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到这边。 一天被破的鹿山城,再加上号称十万的流贼,让临县上下如临大敌。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城门,早已经全部封闭。唯有背对贼军的北门,中午时分短暂的开了一个时辰供人进出,但刚过了时间就立即重新关闭。 有能力逃走的大户、土豪们,在得知鹿山一日被攻破后,已经提前逃进了隆山。几乎是一日间,整个临县就少了好几百人。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又有几百人离开。到现在还留在临县的,都是实在没地方可以逃的平头百姓。 纵然知道太平义军在沂城和鹿山的作为,他们也无可奈何。 只能寄希望于临县的官军能够守住城。 让这些百姓稍稍安心的就是,隆山府派来的第一批八百名民团已经赶到了,还带来了一批滚木礌石之类的守城装备,其中甚至包括两架完备的床弩。八百民团虽然没批甲,但好歹人手一根长矛,而且稍加整训过,用来守城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再加上临县自己征召的千余人民团,守备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两千。 这么多人在城上,还有床弩这样的大杀器,想必能挡住贼军一段时间吧? 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临县官府的不少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了几分底气。但这些人决计想不到的是,隆山府派来的八百名民团中,至少已经有五分之一被善友会的人暗中渗透。不仅不会帮助他们守城,反而会加速临县的沦陷。 城南的一处富家大院中。 临县的大部分富贵人家,都住在这附近。因为很多已经逃到隆山府城,这里看上去比平日里清冷了不少,往来的人流也稀疏了许多。但这个平日里不怎么显眼的常家大院,里面却不知何时聚集了百十号人。他们看上去形形色色,有的穿着破旧的短衫,像是街面上的苦力;有的一身商贾打扮;还有的看着像佛道中人,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要说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神色都有点狂热,而且人人衣服底下藏着刀兵。 “向长老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些人顿时激动起来,蜂拥朝门口涌来。 很快,一个身材壮硕、肤色犹如古铜般的大汉在两人簇拥下走了进来。从举手投足间的硬朗作风就能感觉到,这个人多半在帝国的军伍中待过,而且还是很不短的一段时间。 此人名为向华,是善友会的三位长老之一,王汇方的得力心腹。 看到事先召集来的人基本都已经赶到,向华满意的点点头,宣了一句善友会的口号,对这些善友会多年发展的忠实信众道:“诸位,弥勒佛陀前日已经跟会主托梦,佛国降临现世的时机已经到来。今日召尔等前来,就是为了我善友会大计。只要临县这边起事顺利,佛陀就会降下十万护法天兵,推翻乾元伪朝指日可待。届时,诸位在那西天佛国中都有一席之地,可以极乐永享!” 不知何时,在这常家大院的供桌香炉上,已经燃起了一炷信香。那香里掺了数种特殊的药材,闻上去竟然有股异样的香味。时间久了,令人难以抑制的心升幻象,飘飘欲仙。 在这香味熏蒸下,一众善友会的信徒越发狂热起来,纷纷喊道:“愿为佛陀效死!” “很好。” 向长老看了看身后两位同样有些狂热的本地香主,对他们吩咐道:“我善友会的友军,已经在西南击破了沂城和鹿山的官军,现在开到了临县十里外。虽说他们也是佛陀安排的,但终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咱们今晚就要发动。” “先前隆山派来的八百民团中,已经被咱们安插了不少人。在这城外不远,会主还安排了四百护法佛兵。趁换防之际,咱们在民团中的人会率先发动夺城,放外面的四百佛兵进城。你们的任务就是趁机一起发动,扰乱城内官军,并且袭击县衙制造混乱。做的好了,会主必然不吝赏赐。管他金银还是美人,都随便你们挑!” “向长老放心,小人必定竭力而为。” 听了向华的安排和允诺,两个香主脸上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神色,拍着胸脯应承起来。 这轻浮的表现,让向华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回头办事的时候用心点,会主对此事的重视,你们是知道的。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俩把事情办砸了,到时候可别怪会主手下无情,一家老小全部抓了点天灯!” 向华口气里的冷酷,让两位香主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善友会的行事手段有多狠辣,这些年来他们就算没经历过也听说过,立即清醒了很多。 “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敲打了一番两人,向华瞥了一眼已经燃了一半的信香,眼里闪过一丝忌惮意味。 这种吸入后可以致幻的药物,最早是从闻香教传下来的。善友会的长老徐茂典仔细研究后,对其进行了改良,效果越发出色,用久了还容易成瘾。作为善友会的高层,向华对这玩意心情十分复杂,打心里有点厌恶、但为了更好的控制信徒又不得不用,最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言称还要安排其他事务后,向华心中暗叹一声,匆匆从这里离开。 第八十四章 一夜城头变换大旗 在善友会的全力发动下,一场临县上下完全没想到的风暴从内部席卷开来。 傍晚六点。 正是换防的时候,在城头上被暴晒了一天的临县城防营官军,拖着疲惫而又饥饿的身体,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城头上下来。在城墙下的不远外,一批隆山府调派来的民团已经在那里等待接替他们。 贼军在夜间是几乎不可能攻城的,所以哪怕用这些民团来代替城防营官军,问题也不大。 这些民团,一些被刻意挤在外边的看上去比较正常。但其他人大都面带兴奋和紧张,手里紧紧抓着武器。还有人低声念叨什么,只不过声音太小,旁边人根本听不清。 三五个人这样也就罢了,一百多号人几乎人人如此,看起来就有点奇怪了。 若是有阅历丰富的老行伍在这里,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但这些被换下来的城防营官军又累又渴,哪有心思关注其他的。纵然有人觉得这些轮换的友军怪怪的,也只当是自己中暑晒晕了,并没有多想。 很快,绝大部分从城头上下来的城防营官军,都从这些民团的身边经过。 ●7, 剧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看到机会来了,混在民团中的善友会香主抽刀冲了出来,大喊了一声:“弥勒佛陀!” 这一声怒喝,像是一个信号,周围神经质的一百多名民团立即跟着喊了起来:“佛国降世,永享极乐!” “杀!” “杀了这帮给伪朝办事的罪人!” 狂热的声音,还有身边友军的突然变脸,让这些临县城防营的官军傻眼了。仓促间,他们根本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被这一百多人蜂拥贴到脸上,转眼间砍倒了十几人。 被此起彼伏的惨叫惊醒,剩下的官军才意识到这些隆山府来的民团要叛乱。 尽管不清楚他们是否跟沂城的贼人一伙,但敌友身份已经很明白了。剩下的官军立即三五抱成一团,跟这些狂热的反贼厮杀起来。然而,一边是养精蓄锐、早有谋划;另外一边是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天、又累又饿。这些武艺不错的善友会信徒,很快在厮杀中占到上风,陆续砍死了二三十号官军。 剩下的城防营官军再也扛不住了,纷纷四散逃亡。少数没被渗透的隆山民团更是被这惨烈的变故吓坏了,早在厮杀开始就一哄而散。 “不要追了!快去开城!” 人群中,香主发号施令,制止了杀起兴的狂热信徒,迅速冲上城头,拉起了闸门。堵在门洞里的石块和土包也被搬到一边,紧闭的临县城门大开。 外面接应的四百名善友会佛兵,迅速涌了进来,跟这些民团汇合。 在这边开城的同时,其他城墙也发动了袭击,以分散官军的注意。同一时间,安排在城内的百余名狂热信徒也相继攻击了县衙大院、城防营校场。短短半个时辰,临县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多点开花的袭击,来自民团内部的叛乱,再加上到处是煽风点火的善友会信众,让临县官府彻底懵了,完全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和判断。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贼人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多少人,甚至无法调动城内的民团和剩余的官军。哪怕往城防营校场那边派人,也会顷刻间失去联系,变得杳无音讯。 无奈之下,临县的官府只能龟缩在县衙,被动收拢自发靠过来的官军。 这无疑将主动权拱手让给了暗中的善友会。 在向华的指挥和几位香主的调度下,善友会的信徒从容收拾了各城墙上的官军,学着陈武的太平义军封闭四门,将整个临县纳入掌控。随后,这些善友会的护法佛兵开始公开活动,打出了善友会的牌子,号召临县内的普通信众为善友会效力。 不得不说,善友会在这隆山府附近经营了十几年,还是很有些成果的。虽说为了不惊动官府,刻意降低了传教的力度,但仍旧有了数万信徒。在离隆山最近的临县内,也轻轻松松动员起了两三千人。 以几方面合计的八百护法佛兵为核心,再加上动员的几千普通信众,筹备多年的善友会轻而易举的控制了临县,将临县县衙团团包围。 到了这个地步,临县的失陷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临县的县令虽然还想负隅顽抗,却不知逃进县衙大院中的官军中就有被收买和换了身盔甲混进来的人。他们暴起发难,里应外合,短短几分钟就将临县的最后抵抗力量击破。 一整夜的混乱后,到了天色将明,善友会点的无数火把终于缓缓熄灭。 城头之上,帝国的明黄旌旗被当做破布一般抛到城外,取而代之的是绣有“善友会王”四个金字的大旗。 ……… 临城一夜乱象,没能瞒过陈武放出的侦骑。 或者说,动静闹腾的那么大,城外数里的地方都能听得到,义军的侦骑想发现不了都难。不清楚临县内真正状况的宁安,连夜派人把消息带给了十里外扎营的陈武。一直到天色亮起,善友会的旗帜升起,他才大概猜到了什么,亲自赶了回来。 “善友会果然动手了么?” 听了宁安的回报后,中军帐中的陈武捧着手中茶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旁边被他招来议事的典勇、许世忠、石贤谦等人,也纷纷思索起这个完全没预料到的变化。只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打败了临县官府、抢了他们预定地盘的势力,有人看上去面带茫然,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曾听说过。 对敌人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无法做出什么准确的判断。 在座的人中,在游戏中经历过未来的陈武反而成了对善友会最熟悉的人。 看了看脸上颇有迷惑的下属,回过神的陈武想了想,简略的做了一个说明:“善友会是几十年前闻香教的余孽,改头换面后复起,势力主要在隆山府周边。他们的现任会主是王汇方,手下有两个得力干将,还有一个弟弟王汇辛。他们打着劝人行善的名义,实际上为造反积聚力量。由于伪装的不错,再加上常有行善之举,善友会的做为很有迷惑性。这些年下来,大概有那么两三万普通信众,狂热的信徒也得有上千之多,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 简简单单一段话,就把善友会的根底和由来和大致能量说了个通透。 对陈武还不够了解的许世忠和石贤谦,对陈武能如此准确的说出善友会的情报,多少感到有些惊讶。但只当陈武曾经下工夫了解过,或者有过接触,所以倒也没特别惊讶。对陈武了解更多的典勇,对此感觉的就是惊骇了。 刚才那番话看似简单,但里面蕴含的东西却着实不少,甚至根本就是善友会最核心的机密。一个常年没出过长山镇的乡民,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如此详尽情报的? 再一次的,典勇心里对陈武生出了高深莫测的感觉。 抛开典勇的惊讶不提,陈武的说明,让义军的高层对突然冒出的善友会有了足够了解,并且能够以此做出判断和应对。 “善友会既然也想造反,那咱们未必不能利用一下。” 许世忠最先开口,单纯的从军事角度上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相比之下,石贤谦这个随军参谋考虑的要多一些,边分析边说道:“本来应该是咱们攻打临县,拿下后裹挟三县流民合围隆山的。现在临县被别人拿去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就是能省下不少时间,直接攻打隆山。坏处就是,善友会的人未必愿意跟咱们联合,说不定暗地里还打着把咱们吞并的主意,不可不防。” 第八十五章 下马威 “石贤谦说的不错。” 收拾心情后的典勇颇为认同石贤谦的分析,接着他的话道:“按天公将军所说,那善友会毕竟是谋划了十几年的,根基远比咱们深厚。能够不声不响间一夜拿下临县,就是最直接的明证。如果对方愿意合作,联手攻下隆山府,那自然最好。可万一对方存了其他心思,咱们义军还真得小心防备。” 一番讨论的结果,总的来说就是建议合作,同时暗暗提防善友会的举动。 这些下属们商议的策略,跟陈武心中所想差不多。不过,善友会不早不晚,抢在义军抵达临县前一天发动,这个时机拿捏的可谓十分巧妙。要说里面没有考虑太平义军的存在,陈武那是打死也不会信的。既然有精心谋划,那善友会的态度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多半跟义军这边的感想一样,也是利用和提防兼有。 他一边听典勇和石贤谦他们讨论,一边暗暗考虑着,善友会的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联系他们,又会派谁来。 说曹操,曹操到。 营盘外放哨的士兵,一路跑进来报信道:“临县那边过来了一队人马,打着善…,友会的旗帜,说是要见天公将军!” “来了!” 典勇几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显然也想到了善友会的来意。 “走,咱们出去迎接一下。” 陈武想了想,还是决定摆出一副热络的态度。善友会毕竟是筹备了十几年,别管太平义军私下里怎么看,表面功夫做好点总归没坏处。 ……… “这就是连破沂城、鹿山,连隆山府平叛官军都一夜歼灭的太平义军啊。看上去,也没想象的那么厉害。” “那是自然,普通造反的义军,哪能比得上咱们善友会的护法佛兵。” “嘘,小声点,别被人家听到了。” 太平义军的营盘外,被拦下的一队善友会人马小声的议论纷纷,看上去对这支搅动了整个隆山府的义军颇为好奇。 当头的两个人看似镇定,实际上也在暗暗评估这支义军。 站在左面的老者长得面善仁慈,发须皆白,大袖飘飘,看上去很容易引人好感。他旁边那人则是一身古铜色肌肤,身体硕壮,腰间插着一口大刀,一看就知道武艺出众。这两人,就是王汇方派来跟太平义军结盟的主事人。 当然,所谓结盟,其实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托辞。 如果义军真的有着足以媲美战绩的强大,那两边自然是要结盟;若是义军虚有其名,靠着侥幸打败官军,那说不得两人回去后就要暗动刀兵了。 “士卒看上去一般,因为不清楚是否主力,光这么看看难以评价。不过这营盘倒是扎的不错,防马沟、栅栏、营房,不管是规格还是间距,都跟帝国军的操典要求相符。看起来,太平义军里面果然是有能人。” 右侧的大汉神色凝重的打量着,小声向身边的老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者点点头,正欲说什么,看到义军营盘中动静,不由神色一肃,道:“正主来了……好家伙!” 他惊讶是有原因的。 不管是被心腹和亲卫簇拥在中央的陈武,还是周围的一群干将,人人穿着一套锁子甲。 这可是帝国百户才有资格穿的,对普通的箭矢和刀剑有着极为出色的防护能力。善友会这年年来一直在设法收集,一共也不过弄到了十三套。眼前这些义军倒好,一下子就亮出了看上去不逊色于他们的存货。 远远注意到徐茂典微变的脸色,陈武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这么热的天在自家中军帐议事,除非是交战状态,否则正常的行军,是没有人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非要把锁子甲穿身上的。但为了给这些善友会的人一个下马威,他临出来前特地让众将士换上。这些来自沂城、鹿山和隆山府官军的缴获,让义军的一众干将看上去威风凛凛,更多了一股肃杀气息。 “善友会的朋友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远在五步之外,陈武就朝对方抱了抱拳,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真的遇到了老朋友似的。 “阁下莫非就是太平义军的天公将军陈武?” 徐茂典也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拱了拱手,激动的道:“早就听闻天公将军英雄年少,如今一见,果然器宇轩昂,名不虚传!” “过誉了,按年龄我是后辈,当不得如此赞誉。”这样谦虚一句,陈武侧身虚让道:“两位里面请,咱们中军说话。” 一番客套,两方人看上去一片和睦的走进营盘。 徐茂典在善友会中不负责军务,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他身边的向华就不同了。一路走进来,很多先前在营地外看不到的东西都展现在眼前。尽管真正的机密都被藏起来,但就算沿途看的东西,也足以让向华吃惊了。那些普通的义军士兵,虽然行动间仍旧可以看出稚嫩和青涩,但精气神已经跟普通的农民不同,隐隐有了帝国军队士兵的感觉。 尽管这种气势还很浅薄,但向华知道,这支起事没多久的义军,正在不断朝真正的精锐军队蜕变。 太平义军的中军大帐。 陈武在上首的位置坐下后,典勇、石贤谦他们和善友会的两位主使分别落座。 看起来,善友会派来主事的两人是以面色和善的老者为首。捻了捻胡须后,这徐茂典并没急着议事,反而先命随行的一名手下奉送上了礼单。 一块价值千金的螭虎纹环形玉佩、两对西域四国出产的夜光水晶杯、一幅前朝名家李善水的山水花鸟图…… 大概是不知道陈武的喜好,礼单送的东西足有十多样,金银玉器文墨端砚都有。就双方第一次见面来看,这份礼绝对是相当重的了。 陈武瞟了礼单一眼,不动声色将礼单放下,笑着道:“王汇方子爵的善意,我已经收到了。麻烦徐先生帮我转达一下,就说这些礼物我非常喜欢。” “陈将军喜欢最好……” 面善老者随口客套了一句,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 他只自报了家门,出自善友会,但自个的姓名还没说吧?本打算送了礼单、缓和一下关系后才攀交情的,对方如何知道他的身份? 仿佛是注意到了老者的惊讶,陈武想了想,恍然道:“看我这记性,最近忙的一团糟,都忘了给两位介绍一下了。坐在这边的就是我义军的地公将军典勇,这位是随军参谋石贤谦,还有这位……” 逐一介绍完,看到善友会的两人想要自报姓名,陈武不动声色抢先了一步,转过来替自己人介绍:“两位善友会的贵客,坐在上首的这位姓徐,名茂典。他可是善友会的三位长老之一,平日里传教收人,在善友会内极有威望。对了,这位徐先生还有一手精湛的医术,诸位若是有谁身体不适,可以找徐先生把把脉。” 这无疑是说笑了。 在座的要么是义军的将军,要么是高级武官,就连石贤谦也是能提剑砍人的,身体一个比一个壮,如何会有不适。不过,这个笑话落在徐茂典的耳朵里面,却一点都不好笑:自家的老底都被人扒光了! 刚才陈武说的,有很多连善友会多年的老信众都不知道! 还没等他从惊愕中恢复过来,陈武已经自顾自的介绍起了旁边那位:“这位好汉就是善友会的另外一位长老了,如果我没记错,是叫向华吧?负责帮善友会训练护法佛兵。这几年下来,怎么也得有个千把人了。哦对了,许兄弟,这位向华长老也是在帝国军中待过的,两位倒是可以多交流交流。” 第八十六章 先入府城者为主 对方不仅知道自己的情报,就连向华的底细也被揭了个底朝天! 徐茂典本来常年不变的慈悲面色显得有些僵硬起来,震惊之下,甚至一时间听不清陈武在后续说些什么。他此行前来,打的主意是跟太平义军交好,顺便探探人家的底,向华则是以贴身护卫的名义同行。谁曾想到,敌人的真正底细没看出多少,自家的机密全部被人说出来了。 尤其是那句“怎么也得有个千把人了”! 护法佛兵的数字,可是善友会的最大机密,这是他们造反的起家力量。别说外人了,就连善友会内的十几个香主,也只有少数几个绝对忠心的骨干才知道详尽。这样的情报都被人家随随便便说出,让徐茂典感到发自内心的凉意。 仿佛自家的一切都被人家刨开了,放在阳光下观察,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 这个太平义军,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在徐茂典的旁边,向华的内心也很不平静。 那些个护法佛兵的武艺,很多都是他亲自教授的。最准确的数字,他比善友会里的任何人都清楚,眼下却被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出。若不是因为他皮肤本就比较黑,看不出什么变化,否则他的脸色只怕比徐茂典还要难看。 “……说起来,王汇方子爵对咱们义军还真是看重的。第一次登门,就亲自派来了两位长老,让本将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徐先生?你在听吗?咦,你的脸色有点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看陈武似乎一脸真诚的在关心自己,徐茂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到了一股厌烦,总觉得对方的表情下面似乎藏着莫名的恶意。不过,多年的老江湖,还是让他很快平静下来,笑呵呵的道:“劳烦将军关心了,只是昨夜对付官军,有些操劳过度,没休息好而已,无妨。” “真的?那本将就放心了。” 陈武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发笑。 刚才一番有的没的,都是前世善友会起义被镇压后,玩家论坛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可搁到现在,这世上能随便说出来的人只怕一只手数的过来。眼前这两位,刚才怕是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吧。 自觉下马威给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看犹自强装镇定的两人,这才谈到正题:“跟两位善友会的朋友一见如故,本将很是欣慰。可话说回来,两位先前所言,到底是要找本将谈什么事呢?” 过于惊讶之下,徐茂典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被陈武一提才想起。正坐肃容,对陈武道:“正欲告诉将军,徐某是奉我家会主的意思,前来跟太平义军商议结盟之事的。” 陈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让他继续说。 “陈将军愤慨帝国****,举事企图推翻帝国、讨伐无道,我们会主很是钦佩。恰好,我们善友会也对帝国不满,于昨日起事攻占临县。目前已有大军五万,精兵两千,战将数十,其他地方还有信徒无数。只是,伪帝乾元基御极多年、拥军百万,不是那么好推翻的。故我善友会想跟义军结盟,共同讨伐伪朝。不知将军意下可否?” 大军五万,精兵两千,战将数十? 陈武刚才说的有点口渴,正端起茶杯想喝茶。听他这一番自吹自擂,嘴巴一动,差点没把刚喝的茶水喷出来。 你那大军五万,只怕就是刚占领的临县平民吧? 精兵两千? 陈武敢确定,若不是自己刚刚才揭了他们的老底,说了有一千护法佛兵,只怕他能把这个数再往上吹个三五倍的。 至于战将数十,那更是吹的不着边了! 整个善友会里,唯一能称得上战将的,也就眼前这个向华而已,其他的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真要是有战将数十,日后你善友会的大军会连攻一个沂城都费了那么大劲,还要石贤谦偷袭帮忙开城门?这其中,固然有几年后形势和情况跟现在不同有关,但足以说明善友会一直没有可堪一用的将才。 不过,心里好笑归好笑,但在这种事上,陈武跟他是半斤八两,还真没立场鄙视对方。 他的太平义军一路打到临县来,打的旗号也不是“义军十万”么…… 陈武表面严肃,内心里在想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但徐茂典自然看不出来。他只以为陈武似乎在犹豫,或者说不想跟善友会结盟。如果说,在没有先前那番对话前,他会笃定的认为陈武在故作姿态拿捏。但现在,自家的底细被人家曝得精光,他对陈武多了一种神鬼莫测的感觉,自然就不确定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善友会的力量,对隆山府的渗透还是不够啊! 本来,徐茂典和王汇方私下里预计,至少还要几年时间,而且得外部的环境适合,比如恰逢天灾或者跟敌国发生战事,才能起兵造反。现在就动手,完全是受了陈武影响。以善友会现在的实力,并没有足够把握独自夺下隆山。就算勉强做到,面对随后来的郡城大军,他们也绝不可能挡下。 想要成事,必须要联合陈武的义军,能够吞下更好——当然,现在他对后面这个想法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以结盟。” 就在徐茂典有点沉不住气,想要再度开口劝说的时候,陈武终于说出了让他松了口气的回答。 “既然善友会跟我义军有共同敌人,双方自然可以结盟,合力推翻帝国。”陈武先给了徐茂典一个肯定的答案,紧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结盟归结盟,有些事情却不得不提前商量好,以免到时发生冲突恶了交情。” 徐茂典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临来前,我家会主也有吩咐,如有争议我可全权做主。什么问题,请将军只管说。” “跟徐先生说话就是痛快。”陈武赞了一句,道:“你我两家联盟,以谁主、以谁次?” 这个问题可不能不说清楚。 早在太平义军攻下鹿山之前,徐茂典就跟王汇方讨论过相关事宜。结合两边接触后的见闻,他略一沉吟,便说出了预备的第二套说辞:“义军固然实力浩大,但我善友会亦不差,又有十几年根基。依我之见,两方不妨为平等地位。遇事先协商,议定后再各自行事,无主次之分。” 这其实是无奈之举,否则不管哪边都不会答应。 陈武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紧接着问道:“我义军的计划本是拿下临县,随后围攻隆山府。现在临县已被善友会拿下,不知道你们下一步计划如何?直接进攻隆山府城,还是先往西北走夺取甘定府?亦或者东进攻击郡城?” 徐茂典微微皱眉,心道甘定府因为干旱,早已经赤地千里,不知道多少人外出逃荒,善友会脑袋抽了,才会往那个死地跑。东进郡城更不用说了,这是唯恐帝国官军来得不够快,自己送上门找死吗? “自然是拿下隆山府。”他这样回答道。 这个答案不出陈武所料,当即毫不掩饰的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今隆山三县全部落入你我之手,下一步的目标也一致巧合。若是联手拿下隆山府,又该如何分配?” 隆山可是有十万人口的大城,是一府之地的精华! 把陈武起兵来攻占的沂城、鹿山绑在一起再翻个倍,劫掠到的资源都未必有隆山一地多。 这个问题,徐茂典显然也有考虑过,没有丝毫犹豫的道:“按前朝旧例,合围隆山,一起攻打。先入隆山者为主,很公平。” 第八十七章 常平仓 先入府城者为主? 看上去的确是挺公平的,谁家兵力强就能先攻入城,但这个回答无疑是徐茂典给他们太平义军挖的坑。真要是信了,结果只会是白白帮善友会拉了官军仇恨,最后还什么都没捞着,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很清楚里面猫腻的陈武,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他冷哼一声,道:“徐长老打的好算计,你们在隆山经营那么多年,早就安排好了人吧?倘若真如你所说,包围隆山后,我们太平义军拿出全力攻城,必然会最先吸引官军注意。你们的内应就可以趁机开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隆山。好一个先入为主!” 被陈武点出话里的算计,许世忠和典勇的手不约而同的握到了刀柄上,杀气腾腾。 见势不妙的向华也长身而起,抽出武器护住徐茂典。尽管寡不敌众,身陷绝对的劣势,但此人脸上却看不到惧色,大有一言不合就带人杀出去的架势。 一时间,中军帐内劲拔弩张,气氛极为紧张。 徐茂典没有急着回话或者解释。 他没料到陈武能一眼看穿己方的打算,心︽1,里有点懊恼,又在犹豫到底要开出什么样的新条件。 陈武同样没急着出面制止手下。 跟徐茂典不同,他这番态度是因为真的动了杀心。 正如同善友会对太平义军有想法一样,陈武在利用善友会的同时,同样有吞并他们壮大义军的念头。在营盘入口外面,认出这两人身份的那一刻,陈武心里就有了将他俩留下,然后顺势强攻临县的计划。善友会之所以能成事,固然跟王汇方的老谋深算、隐忍积淀十几年有关,但同样也离不开徐茂典和向华。 没有前者多年如一日的传教、后者整训出的千余名佛兵,善友会就根本不可能发展到现在模样。 这两个人,可是王汇方的绝对心腹,善友会高层中为数不多的人才! 假如能在这里把他俩干掉,善友会必然会受到空前的重创。 若不是徐茂典自持太平义军对他们不了解,是绝不会冒险跟向华一起来的。正因此,这个机会很难得。 但是,这个决心同样难下! 杀掉两人不难,趁乱从善友会手上夺回临县也没问题,但之后呢? 吃了如此大的亏,善友会多年的筹备付诸东流,必然会疯狂报复义军。这个闻香教改头换面来的组织十几年下来,在隆山还是很有势力的。陈武要独立攻打隆山,本就要动用全力才能做到,若是再面对善友会方方面面的破坏,变数太大。 更何况,善友会手上有千余号的护法佛兵! 这些人都是被善友会多年洗脑的狂热信徒,认为死亡是一种解脱,可以进入极乐佛国。被煽动后,跟敌人打起来悍不怕死。除了战斗力远远不如外,其他方面已经跟太阳王朝的宗教军队很像。虽然不清楚善友会这次究竟往临县调了多少,但陈武想要翻脸,这些护法佛兵就是绕不过的坎。 论个人战力和装备,有善友会的支持和训练,他们并不比隆山府的官军差多少,至于士气和斗志……还用说吗? 那可是一群被洗脑的信徒! 这种没有理智的敌人,是陈武最讨厌面对的。就算动用太平营跟对方死磕,并且打赢了,自己也要承受很大的损失。 正是这两方面的原因,让陈武明知道现在是个难得机会,最终还是没敢动手。虽说从长远来看,陈武早晚要解决善友会,但现阶段义军还吃不下他们,贸然动手有害无益,不利于大计。 对于自己内心的想法,陈武自认为掩饰的极好。但徐茂典毕竟是人老贼精,又常年传教,善于操纵人心。虽然没有任何凭据,他的直觉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陈武的杀意。 原来,对方也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啊。 一阵难堪的缄默和对峙中,徐茂典心念百转,终于想好了说辞,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善友会跟太平义军的结盟,绝对是发自真心,并无坑骗盟友之意。将军的怀疑,未免太过臆断。不过,既然将军觉得这个分配的方式不妥,那再商量便是,我们的诚意是十足的。” 显然,审时度势后,这位徐长老做出了退让。 陈武这才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得到示意,许世忠和典勇他们把手从刀柄上放开。见状,向华也重新坐回席位,默默将兵器插回腰间。 至少看上去,两边又重新和睦如初了。 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片刻,陈武缓缓说出了自己反复斟酌过的条件:“双方合围隆山,同时攻城。不管谁先攻破,都以南北中轴为界,双方各占半城——我太平义军要东城。至于隆山府库的粮库、钱库,我们要取七成!非如此,不结盟!” “这不可能!” 陈武的苛刻条件,立即让徐茂典失声。若是真的答应了,那善友会所忙的一切就等于全给别人做嫁衣了。 不过,心中的城府,让他很快克制住了愤怒,冷声道:“明明是合力攻城,而且我善友会又有内应,出的力更大,就算真要七三分,也是我善友会占七成才对。当然,看在盟友的情面上,府库里的东西给贵军七成也不是不行,就当我们善友会照顾朋友了,但善友会的根基和地盘大都在城东,所以东城应该归我们。” 石贤谦对隆山府的熟悉程度一般,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双方要固执的争夺东城,甚至连隆山府库都可以让。但他知道,能让自家将军都如此要求的,隆山东城必然有着极大的利益。 曾经几度游历的典勇,对隆山倒是很了解,悄悄提醒了三个字:“常平仓!” 石贤谦立即就懂了。 隆山城内,其实是有两个粮仓的。其中一个在隆山的府库内,跟沂城的粮库一样是地方官府的,常平仓则是一个独立的粮仓。这个粮仓的作用比较特殊,青黄不接的时候低价出粮,新粮上市的时候高价收粮。本是帝国为了造福百姓、稳定粮价设立的。当然,为了保证不亏本,出粮的价格不会低于收粮的粮价。常平二字,指的是它的功能,而非是地名或者特指。 这样的一座仓库,赶在今年饥荒,粮价飞涨,按理说应该低价放粮,平定粮价,起到间接赈灾的作用。但设立了三百年后,常平仓的存在几乎已经完全背离了初衷,变成了为各级官府牟利、跟原本功能完全相反的机构了。 越是赶上这样的灾荒,越是囤积居奇。 对粮价提升推波助澜的同时,也导致了常平仓里库存了大量的粮食。 由于规模本就很大,再加上比府库中的粮仓更容易做手脚,常平仓眼下的粮食存量起码是隆山府库内的几倍! 而这样一座令人垂涎三尺的粮库,就在城东! 之前煽动长山镇起义的时候,陈武曾经造谣说过,帝国有二十万石的赈灾粮食,全部被克扣了。事实上,如果能把隆山府内的这座常平仓拿下,就算没有二十万石,所差也不会很多。在眼下这个灾荒年头,这样一大笔粮食的价值难以想象,足以让太平郡内的任何势力为之打破头! 善友会在隆山府内根基颇深,陈武打的主意,他们自然不会不知。 由于常平仓的利益实在太大,陈武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让善友会松口,耐住性子跟徐茂典谈了起来。只是,对方似乎非常坚决,认定了没有善友会的配合,太平义军不可能攻破隆山。哪怕陈武把隆山府库降到了对半分,徐茂典都不肯做丝毫让步,坚持善友会割据东城。 第八十八章 组建军情处 在这样的暑天,穿着锁子甲坐在帐中,实在是很遭罪的事。内衫已经完全被汗浸透的陈武,本就有股火气。再遇上坚持不肯松口的徐茂典,顿时让他有些恼了。 然而,在《帝国》中打拼了十三年的他,或许刚开服时期是个普通人。但有了那么多年的经历后,他的城府并不比徐茂典差。耐住性子,隐晦的威胁道:“就算善友会在隆山府经营多年,可以里应外合,但拿下隆山府之后呢?” “郡城武安那边,可是至少两个警备旅团呢,还有一个完整的千人骑兵联队。没有我们义军帮忙,就凭你们善友会拿什么对付?” 徐茂典并不为陈武的威胁所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在郡城的官军眼中,不管我们善友会还是将军的义军,都是反贼。若我们善友会败亡,将军的义军只怕也独木难支,两边是唇寒齿亡的关系。更何况,我们善友会若是不能对付,将军就有办法了?” 这摆明了是耍无赖,他不信陈武能坐视不管。 陈武冷哼一声,给了徐茂典一个出乎预料的回答:“本将手里,还真有对付武安官军的办法。就算钱▽,伯明的第一警备旅团全部赶来,也有把握将他们全部留下。凭这个法子,够不够拿下东城?” “此话当真?”徐茂典有点坐不住了,追问道:“陈将军真的有把握,拿下武安的警备旅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次举事他们能掀起的波澜可就大了。 别说一个隆山,就算整个太平郡都可能被他们拿下。 陈武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本将从无虚言,何况,若是没有足够把握,本将又怎肯轻易创立义军?” “可否提前告知一二?” 徐茂典将信将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陈武,但后者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让徐茂典实在拿不准他的深浅。犹豫半响后,当陈武做出“兵临隆山城下后自然会告知”的保证,徐茂典艰难的点了点头,被迫做出让步。 双方约定,攻下隆山后以南北中轴为界,双方各占半城,其中太平义军要东城。其他府库一切事宜平分,彼此不会干涉。 当然,因为善友会的会主王汇方不在,这次约定只是一个意向性的商谈。非得等双方汇合,齐聚隆山城下,歃血盟誓后才算真正结盟。 随着事情谈妥,再加上隐隐担心陈武后悔翻脸,徐茂典借口急着将消息回报给王汇方,稍作停留便起身告辞,并没有接受陈武的宴请。事实上,陈武现在也没心情饮酒享乐,所以只是稍作挽留,随即便放对方离开。 “召集诸将士,开会。” 目睹善友会的这队人马远去,陈武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没能将两人除之后快。随后,他吩咐亲兵招来了义军诸将士,包括义勇营和太平营所有的大队长级头目,都被叫到了中军帐中。 因为善友会最终选了提前发动了叛乱,陈武又审视适度跟他们结盟,临县也因为善友会无需攻打,原本的既定战略必须进行调整。而且,陈武也有必要告诉义军,善友会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让他们多加防范。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义军被那些装神弄鬼的邪教徒弄的一团糟。 “就在刚刚,咱们跟善友会结盟了!” 看着在座的一众义军头目,陈武首先宣布了这条首要消息。 看的出来,这些义军头目反应各不相同。有的面带疑惑,显然没听说过善友会的名头;有的是恍然,估计是曾经听说过一些;也有几个面露喜色,就是不知道是单纯的因为多了一个盟军而高兴,还是因为本身就对善友会有好感,甚至是听过传教。 如果是后者…… 陈武暗暗观察着帐内众人的神情变化,在心里记下了两个反应有些可疑的大队长。 他的义军中,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跟善友会有关系。 留了一小会的时间供他们消化这个消息后,陈武把之前给典勇他们介绍的善友会相关情报再度说了一遍。待下面的义军头目都有一定了解后,这才继续道:“因为善友会的缘故,临县已经被拿下。现在,义军将会转变方向,直接前往隆山城下,跟善友会联合攻城。” 进攻府城! 饶是义军已经先后拿下了沂城和鹿山,听到陈武的话,在座的义军头目仍旧兴奋了起来。 那可是一府的府城啊,在整个太平郡也算很出名的城市! 在座的人,有很多一辈子都没去过隆山。听闻义军要将这样一座大城选为目标,不由得生出了激动和期待。 “下面,我说几点新增的军规。” 耐心等他们平静下来,陈武语气转冷,把针对善友会的规矩一条条颁布出来。 第一:义军将士不允许私下跟善友会的人接触。 第二:看到有人在义军内部传播善友会的那一套,不管是谁,统统抓捕斩首。 第三:义军内的任何行动和情报,不论机密与否,都不可向善友会泄露。 最后一点是:义军将会成立一个情报处,负责对内外的情报调查。 一个势力想要做大,情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早在攻下沂城的时候,陈武就有了创立情报处的想法。只不过当时人手实在不足,再加上他是穿越的玩家,对未来的形势发展有足够了解,所以并没急于一时。但现在,义军的出现和善友会的提前叛乱已经开始影响历史。世界大势的走向虽然不会轻易变动,但具体到地方上的情报已经不能完全信赖。 这种情况下,情报处的组建就顺理成章了。 更何况,出于对善友会的警惕,情报处组建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全军查察、清理善友会的关系。 至于情报处的头目,陈武经过反复考虑,最终还是委任了甘兴。 就现阶段而言,搞情报处的还不需要太高的能力,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从这个角度上讲,从小一起玩大、还有救命之恩的孙田其实也很适合,但陈武在军队中同样需要可靠的心腹。这样考虑起来,这个甘定府过来的流民、又是最先投靠他的甘兴,就成了目前合适的选择。 为了方便甘兴把情报处搭起架子,陈武还允许他在太平营和义勇营内招人。 至于规模,现阶段暂时还不需要很大,可以慢慢来。 被召集来的义军诸将,对情报处的组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显然大部分人对它的重要性和职权不够了解。不过,从陈武针对善友会的军规他们就能知道,先前的结盟显然不是真心实意的。而这个所谓的盟友,看上去更像是潜在的敌人。 知道这点,他们回去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 在隆山名气颇大的善友会居然也造反了! 就在陈武这边在跟徐茂典和向华会盟的时候,远远看到城头的大旗变换,奉命定期前来交换情报的隆山骑兵大惊。深知此事干系的他甚至没敢靠近查看,立即掉头想要赶回府城报信。 然而,精心筹备多年的善友会准备颇为充分,在路上一共安排了两拨拦截的人手,还派人伪装了一队四处流窜的马匪,将临县的消息强行封锁下来。 尽管官府最多到第二天中午,就会因为侦骑没有返回而意识到问题,但眼下这情况,就算能多拖一天,对陈武的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大军都是有极大帮助的。随着决定下达,陈武统帅下的八万多流民,只在临县外面停了半天,就马不停蹄的调转方向,朝隆山行进。 第八十九章 大乱的隆山 临县前往隆山的官道上。 陈武的流民大军,正在缓缓的朝隆山城前进。因为已经在意向上达成盟友,义军沿途获得了善友会势力的接应和引导,行军速度比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相比于他们的高效,善友会的大军要慢上不少。 论筹备时间,王汇方他们无疑准备的更久、整体上也更充分,但想要把临县内的四万人发动起来仍旧不是容易事。足足晚了两天,临县的人才在善友会的驱赶下,沿着陈武他们的路开始追赶。 三个县城的流民,加上沿途扫荡的一些村镇,让善友会的势力和义军这边的总人数达到了近十三万。因为陈武这边早早就号称是十万义军,善友会这边也不肯示弱,打出了大军五万的旗号。两边隔着二十里地,前后宣称是十五万大军,朝隆山府进发。 这个声势,一时无两! 先前陈武起兵的时候,还只是区区三四千人,沿途的像南家庄、怀庄等村寨,都敢依靠土围子跟义军打一打。现在浩浩荡荡十多万流民,在善友会和太平军的裹挟下,视线所及简直可以让一切人绝望。沿途的村庄、地方c◆,的豪强,但凡看到义军路过,全都放弃了武力对抗的想法。 陈武留给他们的选择也不多,只有两条。 要么主动加入义军,上交粮食后,余下可以保全;要么等义军主动进攻,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难说了。 挡是肯定挡不住的。 明白了陈武的要求后,哪怕再怎么不甘心,沿途的村镇也只能被迫加入义军。在开到距离隆山五十里地的时候,陈武甚至还收编了一股地方的豪强。 何氏三兄弟! 何家人名义上是隆山府周围的地主,但实际上的职业却是私盐贩子。干的是刀头上舔血的生活,手上少说也得有个三五条人命。这样桀骜不驯的主,轻易是不会这么痛快投奔义军的。但问题是,他们平日里赚钱购置的庄园和家业,恰好就在陈武大军前进的路线上。 那可是十多万流民过境啊! 反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什么都不剩,这些人一狠心,便决定拿基业赌上一赌。与其被动等陈武大军开过来,自然不如主动投奔了。 于是,他们召集了平日里的心腹和一些听话的家奴,凑了六七十号人,自带兵器找上了门。 平心而论,陈武其实并不欢迎何氏兄弟的投奔。 倒不是说嫌弃他们职业是私盐贩子,而是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桀骜不驯,用起来扎手。 如果没有善友会在倒还好,何氏兄弟只能投奔陈武一家。等接纳他们后,陈武可以慢慢分化使用,将他们的势力一点点打散。但现在,何氏三兄弟明确表示不愿被打散,如果谈不拢就去找善友会,这就让陈武很为难了。 一支真正的军队,绝对不能有这样私兵性质、自成体系的团伙。 不过,眼下毕竟是很需要人的时候,人家主动来投,陈武也不好拒绝。想了想,便专门给他们这类人成立了一个临时的营头——绿林营,简称绿营。 何氏三兄弟当然不知道“绿营”这个名字的恶意,只当真如陈武所说“绿林好汉”,还以为陈武很看重他们,于是兴高采烈的接受了。 何氏三兄弟的加入,似乎代表了一个开始。 随着“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接近隆山,消息传开,越来越多别有用心的人开始加入。首先是对官府不满的各路盗贼、马匪,得知大军围攻隆山,简直如同遇到狂欢盛宴一般,纷纷朝这边赶来。其次就是家业就在隆山府旁边,或者干脆就在行军路上搬不走的,由于舍不得基业,也有一些人选择效仿何氏三兄弟,准备在义军这边搏一搏。 由于陈武最先造反、连克沂城、临县,还击败了隆山府的平叛官军,名声极大,加入他的各路强人最多。 短短两天时间,陈武就先后收编了七八股马匪、地方豪强之流,总人数多达好几百。 这些人虽然不怎么听话,但基本上都自带武器,还有不少马,战斗力比普通流民强很多。 由于收了王汇方的帖子,再加上善友会根基更深,道上的名头更响,也有不少人选择加入了善友会的流民大军。尤其是那些得到消息晚了、来慢了一步的,更是尽数被善友会的收编。陈武这边收人还是挑挑拣拣,多少有门槛的,善友会这边干脆是来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招的人真个是三教九流,甚至不乏其他郡隐姓埋名的逃犯。 这么多人的加入,倒是让义军和善友会的部队真的有了几分“云集响应”的感觉。声势不断壮大的大军,终于开进了隆山城的周围。 就结果而言,善友会的封锁取得了比预计中还要好的效果。 定期沟通消息的侦骑没有回来,一度让隆山府有些疑惑,但他们打心里不相信,贼人能在一天内攻破如此严防死守的临县。恰好这时候,马匪流窜的消息传来,让隆山府自以为有了答案。靠这样的封锁,善友会足足蒙蔽了官府三天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陈武他们的大军先锋距离隆山已经很近了。 随着一发奏报传回来,整个隆山府几乎如同天塌地陷一般,陷入了空前的震惊和绝望。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派了那么多民团帮忙,带了大量的守城物资,还有两具床弩在,贼人究竟是如何迅速破城的。甚至有人认为贼人压根就没打临县,而是在那边虚晃一枪,绕过临县准备直接攻打府城。随着后续的消息到来,官府陆续打探到了一些情况,这才大概拼出了事情的真相。 善友会也反了! 这个恶劣的消息,如同雪上加霜一般,给了隆山府上下狠狠一击。 仅仅一个不知根底的太平义军,就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现在居然又跳出来一个善友会。对这个在本土活跃了十几年的民间势力,隆山府的大部分官员都有足够的认识,大概能猜到善友会的能量。在立即派人对王汇方子爵进行抓捕,结果却直接扑了个空后,隆山府的人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太平义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却没有根基,只要一败就能击垮,善友会则不同。若是两方合流…… 几乎所有隆山府官员,都嗅到了浓烈的危机。 更多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传来,多达十五万的流民正在浩浩荡荡,朝隆山府城进逼。 要知道,隆山府内一共也只有十万人啊! 面对比自己这边总人数还要多的反贼大军,张启升这个随时可能丢官的城守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他现在反而希望帝国中枢的斥责和贬职命令早点下来,那样就可以不用担这副担子了。但是,熟知帝国官场的他很清楚,当所有人都知道隆山府城守屁股下面搁着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后,他的位置反而稳了。 没人愿意来这样的险地,他这个前城守只能继续戴罪立功了…… 可是,拿什么来立功? 就凭隆山府内那可怜的四百多步军,外加名义上的一个骑兵大队? 骑兵固然是厉害,但面对十几万流民,区区一个骑兵大队进去就如同小舟掉进汪洋,敢进去就别想出来。四百步军更别提,就算隆山府有护城河,仗着城高河深勉强守住,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唯一能拯救隆山的,就只有郡城武安的大军了。 第九十章 围三放一 如果换个时候,张城守是绝对不会对钱伯明低头的。 但这一次,面对隆山府的危急,他终于顾不上对钱伯明的厌恶了,几乎是用恳求的口吻写了一封信,交给信使星夜赶往了郡城。虽说张启升知道,就算没有自己这番催促,算算时间郡城的警备旅团也该出动了,但现在局势恶化的速度超乎想象,郡城的大军哪怕能早一天到来,说不定都能让隆山府的境况截然不同。 现在的隆山,已经到了一点坏消息都承受不了的地步了。 然而,十五万流民进攻隆山,这么大的事,根本不是官府能够瞒得住的。 在确定消息封锁失败后,善友会潜伏的信徒立即开始在城内散播义军的消息,暗中搅乱局势。短短半天时间,整个隆山城内的十万百姓,都知道了十几万反贼正在日夜兼程朝隆山进发的消息,先锋距离这边只剩下了两天路程! “太平军的那些反贼见人就杀、无恶不作,粮食不够还吃小孩。” “二十多万贼人明天就要进城,大家快逃吧!” “隆山守不住了,就连城守都在私下收拾东西准备逃≡⊥,走。” “瞎说,我听官府的捕头们私下说,反贼的军纪很好,而且从不难为百姓,只杀狗官劫贫济富。” “苍天已死、太平当立。岁在今朝,天下大吉!” “善友会的弥勒可是万家生佛,有大法力大慈悲,很多贵人都信这个,听说可灵验了。” 各种各样的消息和谣言,甚至很多完全自相矛盾,开始在城内疯狂传播。但越是这样,摸不清真相的隆山百姓就越容易产生恐慌。大批的隆山地主、富商、贵族,开始集体抛售名下的产业。可任凭价格飞一般的往下掉,却始终看不到有谁愿意接手。 迫于无奈,一些有魄力的大户开始趁官府封城之前,直接弃置产业逃离。 谁都知道,隆山官府不可能放任这种风潮蔓延下去,很快就会进行管制。现在不走,再过一天想走也晚了! ……… 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沂城、鹿山、临县三地全部被贼人攻陷。十多万流民和反贼正在日夜兼程朝隆山赶来,可隆山的城防营却在先前平叛时折损了大半。 仿佛是转眼间,形势就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得不说,这位随时可能下台的张城守还是很有能耐的。短时间消化了这个严峻的事实后,迅速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 首先就是进一步招募民团。 必须身世清白,而且有人作保,又或者是大户和贵族们的护院打手。 这一点被张启升特别强调,宁可最后人手不够,也绝对不要来历不明的人,防止临县的事重演。 其次,派人收拢隆山城周围村镇的百姓。 作为隆山府规模最大的府城,隆山方圆十里内的村镇远比其他三县要多。这些村镇若是不管不问,最后必然会全部落入贼人手中,被他们驱赶着攻城。现在将这些人整体迁入城中,不仅可以减少贼人数目,还能有效阻止贼军获得粮草补给。 当然,这样大规模的迁人入城,其中必然会混入反贼的探子和斥候。在放人入城的同时,守门的官军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严加盘查,确定身份后才会放人。 第三个手段,就是火线提拔了一批武官。 早在平叛失败的消息传回来后,隆山城内的官军其实就已经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只是当时张启升自觉城守当不久了,很快就会丢官甚至是获罪,再加上不认为形势会恶化到这种地步,便暂时搁置下来,准备等新城守上任后自行安排。但现在,贼人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了,再不问是肯定不行了。 短暂的考虑后,他把自己亲卫队的队长王风和原本留守的副联队长莫伦推了出来。 有了这两人统领,再加上另外几名原本的大队长,剩下的官军迅速行动起来。镇压城内的骚乱,同时封闭四门,严查可疑的反贼和善友会的信徒。 官府从一开始就知道善友会的存在,只不过王汇方的伪装不错,又设法弄了个子爵的爵位,再加上善友会一直很老实,劝人向善的口号也很有迷惑性,所以并没将其认定为邪/教。但现在,善友会高举反旗,连带着地位重要的临县都被一夜攻陷,隆山官府自然不能再容忍它,迅速发起了严厉的打击。 只可惜,这记迟到的重拳落到了空处。 以这隆山府为根基,经营了十几年的他们,早在临县发动前就已经全面收缩,转移了主要产业。如今官府抄查的,只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外围信徒。真正的主事者和核心力量,都已经潜伏在这隆山城内一角。只待外面发起攻城,就在合适的机会里应外合。 时间在难言的凝重中一点点过去。 就在隆山府开始全面行动的第三天早上,陈武的太平营和义勇营的一部,加快速度率先抵达了隆山城之下。 隆山城门被迫关闭,连带几百名准备迁入城内暂避兵灾的附近大兴村百姓都被留在了外面,全部落入义军手中。 老实说,最适合举事造反的时机不是现在,而是几年后跟随五斗米道一起。有那个庞然大物帮忙分担火力,熟知大势的陈武可以轻易营造一片局面。现在的话,帝国的形势虽然日暮西山,但仍旧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强行造反举事,很容易便宜了别人,落得一个为王先驱的背景。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忧虑,陈武才马不停蹄的连下鹿山,紧接着转战这边,就是为了比帝国的反应快一线。 现在,郡城那边消息虽然还没传来,但陈武能感觉到,随着临县告破,武安的大军已经随时可能出动。所以,他才会不断催促义军加速。 不管是对官军还是对义军,现在都是分秒必争的时候。 在善友会的接应下,足足蔓延出十里、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流民大军,稍晚半天后陆续赶来。由于不断的死亡和进进出出,大致维持在八万规模的流民缓缓移动起来,封住了隆山府的东、南两面城墙。随后,陈武立即分出人手,四散抓捕隆山附近的百姓,准备驱赶他们攻城填护城河。 由于临县流民的体力相对好一些,行军速度比陈武的义军要快。再一天后,善友会的四万人也紧随赶到,按照先前商议的,堵住了隆山府的北面城墙。 这是一个典型的围三放一战法。 以两边流民十多万的总数,本可以轻轻松松将隆山合围。只不过,得知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隆山官军的抵抗力度无疑会激烈很多。不管是太平义军和善友会,到了现在的规模都已经不在意放跑些许几个官军或者百姓了,尽快拿下隆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们才故意留出一个空缺,就是为了动摇官军的意志。 这样的小手段,官府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奈何,这是阳谋! 隆山府就算知道,对此也无可奈何。他们没办法阻止城内动摇的人心,只能竭尽全力加固城防,同时等待郡城的大军。值得庆幸的是,隆山府的城墙比沂城、鹿山之流的小城高大很多,也有护城河。虽然没法跟武安比,但他们的对手也不是精锐的军队,而是流民组成的反贼。 何况,除此之外,隆山府还有投石机和床弩! 第九十一章 真正的计划 这些守城利器,足以对流民造成巨大的杀伤。 至少,在真正的明白人眼中看来,外面的流民虽然多,却几乎没有能攻陷隆山的可能。唯一的一点机会,就是里应外合,由城内的善友会余孽偷袭开城。只要防住这点,拖上十天半月,郡城的大军一到,流民大军便会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复威胁。 对坐拥如此多手段,粮食水源兵械都不缺的隆山来说,守半个月似乎毫无难度。 然而,陈武和王汇方却不这么觉得。 双方的大军汇合、对隆山城完成了围三放一的包围后,太平义军跟善友会一边四处抓人,摩拳擦掌准备攻城,一边开始筹备正式的结盟。虽说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但为了表示诚意,盟会办的还是很郑重的,双方各自邀请了前来投奔的何氏三兄弟、白眉盗、黑胡子马匪、豪强李东等等头面人物见证。 两边的首领也在各自的护卫下焚香祭天、歃血为盟。 虽然对这一套很不感冒,但出于礼该做的还一步都不能少。陈武硬着头皮喝了血酒,跟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但游戏论坛上却早有耳闻的善友会〖☆,会主王汇方互称了兄弟。这一声称呼叫出来,别管两边的人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气氛热络了起来。 陈武跟王汇方随后当场设宴,庆祝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正式结盟。 所谓喝酒,其实只是一个托辞。陈武知道,王汇方真正在意的,是想借这个机会找陈武问清楚,自己之前言道可以全歼武安警备旅团的办法。 如果这个法子并不可靠,或者是陈武随口吹嘘出来的,那王汇方可不会真个的把最有价值的东城让给陈武。刚才的盟约,以王汇方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真的放在心上?无非是有用的时候提一下,没用的时候直接当厕纸罢了。 至于说如何破隆山,这个被外人看来很难完成的计划,在两人看来反而没有难度可言,甚至不约而同的没有提及。或许没有善友会介入的情况下,陈武还要费一番心思。但现在,关键已经放到如何应对武安的大军上。 “办法自然是有的。” 知道王汇方并没有轻信,陈武不慌不忙的道:“自古以来,想要以弱胜强,无非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如今,帝国在筹备对瓦刺之战,大军齐聚西北。按照前些年瓦刺的习惯,不到十月不会打起来。这对咱们来说,就是天时。但只有天时,还不足以对付郡城武安的警备旅团。因此,就要想办法借助地利了。” “你是说……” 王汇方大概知道陈武在打什么主意了,只是一时间还无法确定。 “这个法子,需要准确的情报。只要能把握好官军的时间,诱使他们上当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当然,若是有善友会的内应配合一下,那把握就更大了。”这样说着,陈武压低了声音,简明扼要的说出了自己计划的关键点。 王汇方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想了半天,最终被说服了。 很快,善友会跟陈武的太平义军联手放出了大量侦骑,奔赴郡城周围打探武安官军的消息。另外一批可靠的心腹,趁机带着铁锤石凿等工具悄然离开了营地。两批人几乎同时离开后,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流民大军稍作准备,开始对隆山府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如果是目光短浅之辈,只想着眼前的隆山,想破城反而不需这么麻烦。大军全力进攻,配合善友会的内应,自然可以一举攻下。但在陈武看来,隆山已经是锅里的肉,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借此吃下郡城武安的援军。 说穿了,围攻隆山只是一个幌子,陈武正准备做的是穿越前的围点打援。 正因为是演戏给官军看,这进攻的力度就非常有讲究了。 首先不能真的攻破城,不然武安的官军得到消息多半就不会来了;其次还要给隆山官府施加足够的压力,让他们有一种情况危急、贼军只要再加把力就能攻破城的感觉,这样他们才会不断催促武安的官军加快速度。 基于这个想法,善友会的内应并没急着开城,而是这边放几把火,那边偷袭杀了几个民团,到处给隆山府添乱,但又不会真的造成致命的影响,以此迷惑官军。外面的义军则按部就班的开始攻城,并且采用了流民攻城最常见的办法:驱赶附近百姓填护城河。 不先解决这个,想要攻陷隆山就是天方夜谭。 隆山府虽然提前两天将附近村镇的百姓迁进城,但时间紧迫,再加上善友会的暗中阻挠,终究不可能全部完成。何况,很多人也不愿意抛下家产进城;又或者听了太平义军的口号,心里对义军有一点幻想,觉得对方应该不会难为穷人。最终,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小,统统被义军和善友会的抓了过来,前后凑了近两千人。 这些可怜人中,有很多隆山城头上的官军和民团都认识,甚至干脆就是亲戚乡邻。 与此同时,在官军床弩的射程之外,陈武的义军已经征发了一批流民,赶制了大批装满了沙土石块的麻袋,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高。 “顺着这里往前跑,只要填进去三个麻袋你们就安全了!” 大批义军拿着刀枪,指着旁边几十斤的麻袋,驱赶这些隆山城附近的平民开始分批填河。 谁都知道,隆山城的官军不可能放任不管,过去填护城河的绝大部分可能都回不来。可在义军的刀枪逼迫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一咬牙,扛起麻袋开始往前跑。 隆山城的南城墙上,立即骚动了起来。 “贼军开始填河了!” “床弩准备,先射杀几个吓阻他们。” “别动手,我叔父就在里面啊!” “该死的反贼,居然如此丧心病狂,驱赶附近的隆山百姓攻城。” 隆山城头上的官军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尤其是那些在队伍中认出亲戚乡邻的官军,更是怒骂连连,但始终不肯发起攻击。已经上好弦的床弩和官军中的步弓手,也迟迟没有开弓。这么片刻功夫,已经有身强体壮的跑过了大半路,眼瞅着再过百十步距离,就能把麻袋抛进护城河中。 由于天气干燥,隆山护城河的水深充其量只有往年的一半。 如果不管不问,放任这些隆山百姓填河,最多只要小半天时间,就能硬生生填出一条路来。 曾经的隆山城防营副联队长,现在的隆山官军最高长官莫伦,目睹了这一幕,尽管心里愤恨之极,但也只能一咬牙,对城头上的官军下达了攻击命令:“听着,就算他们是隆山百姓,现在也是在帮反贼攻城。想想城里的自家老小,不想变成流贼的,就都给我使劲打,不要有同情心!否则军法处置!” 莫伦的命令,让隆山官军下定了决心。 伴随着一队步弓手最先开弓,射杀了两名跑的最靠前的隆山百姓,布置在城头上的四架床弩也松开了机括,按着早就调整好的角度开始射击。这些床弩射的与其说是箭,倒不如说是标枪。那巨大的枪身在弓弦推动和自身重力下,有着可怕的贯穿力。别说是皮甲了,就算是陈武他们身穿的锁子甲,也是中者必死。 仿佛是转眼间,四架床弩射出了十二道标枪般的巨箭,在填河的隆山百姓中刮出了一道道残酷的血花。 第九十二章 填河 床弩这种利器,用来守城的杀伤力毋庸置疑。一轮齐射中,有不止一根标枪由于角度好,贯穿了至少两人,如同竹签串的糖葫芦一般,将他们身体钉到了地面上。 配合步弓手的射击,瞬间就有十好几名隆山百姓或死或伤。 骤然遭遇这样的攻击,下面填河的人惊慌起来。有人想要逃,但随即就被后面的义军斩杀,有义军头目还在那里大喊:“后退就死!快去丢土包,丢了三个就能活命!” 为了不让官军集中床弩和抛石机,陈武的义军跟善友会是两面同时进攻。相比于陈武的太平义军,善友会那边虽然不是主攻方向,仅仅是迷惑官军,但手段比起陈武这边却更残酷,就是逼着抓到的隆山百姓不停填河。这其实并不是个高明的手段,看上去那些百姓似乎在不停的往返填河,但实际上被驱赶的隆山百姓往往心思全在躲避官军攻击上,效率极低。 相比之下,陈武这边的隆山百姓就积极多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具体的目标。 丢了三包就能活命! 先让人绝望,再给人希望,这就是陈武比善友会那边高明的地方∮,。 早点填完,就能早点离开这片地狱。这样想着,有那身手敏捷的已经跑了一个来回——只要再填两个包,就不用再被驱赶送死了。在这份求生欲望的驱使下,陈武这边的填河效率远超善友会。 仿佛是很短时间,就有上百个土包被流民成功丢进护城河。 如此惊人的速度,看得莫伦脸上直冒冷汗。 不能再心软了! 先前他只命令步弓手和床弩攻击,并没动用抛石机,已经顾及了官军情绪。同时也隐隐期待,下面填河的隆山百姓被打击后会四散溃逃。但贼人组织的如此严密,让莫伦意识到,如果不彻底下狠心是无法阻止他们攻城的。 “抛石机,动用抛石机!” 隆山府的城头上,一共布置了八架抛石机。由于疏于保养,其中两台几乎已经不能使用。 好在陈武他们选择的是围三放一,所以每面城墙上仍旧保证了有两台抛石机。 隆山城拥有的抛石机,类型跟陈武的差不多,也是扭力抛石机。其中精巧和准度虽然稍逊陈武拿出的样式,但规格却比陈武的两台小型抛石机大许多,足以将五十斤的石块抛到近两百步外,杀伤力惊人。若是换成一两斤重的石弹,一下撒出几十颗,更是可以对大范围的敌军进行密集打击。 如果可以,莫伦真的不想拿这个对付下面无辜的百姓。且不说同情心,这样做就算打退了贼军,他莫伦的名声也臭了。但眼下的局势,若是放任这些人填河,隆山府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第一道屏障。 “动手!” 他闭上眼睛,对已经将绞盘扭动起来的官军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城头上,两架调整过角度的抛石机一震,拉伸到极致的绳索猛的收缩,将横臂另外一端的石弹抛飞到空中。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两架投石机加起来足有六十枚的石弹砸落到城头下的隆山百姓人群中,瞬间出现了大片的伤亡。 这突如其来的可怕打击,几乎把这些搬运麻袋的隆山百姓惊呆了。 从没见过如此死伤的他们,有的在回过神后大声求饶,有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甚至有人直接被血和脑浆吓昏了。 “继续!” 莫伦硬起心肠,不为所动,再度对操纵抛石机的官军下达了命令。 一连三波抛石机砸下去,这些被驱赶填河的隆山百姓死伤了一百多,彻底陷入了崩溃。陈武派出督战的义军连砍了十几人,才勉强将他们重新弹压住,继续驱赶着往里填。 不少义军士兵虽然面带不忍,但也知道如果这些人不去做,就可能轮到自己去送死。在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之间该选哪个,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更何况这些隆山百姓对他们来说其实是陌生的外乡人。 一路从沂城杀到这里,很多义军士兵身上已经有了几分真正军人才有的冷酷,那是对生命的漠然。 在刀枪的弹压和义军的强制驱赶下,前后经历了半天时间,护城河终于被填出一条勉强可供通过的路。这些被抓来的隆山府百姓,也因此死伤大半。从义军的阵前到隆山城下,到处都是破碎的残肢断骸。幸存的隆山百姓在嚎啕大哭,城头上不少官军民团也在哭,士气跌的厉害。 “可以试着攻打几波了,先给隆山官军点压力。” 陈武带着义军高层在城外观察了片刻,做出了决定。 随着这个决定,当天傍晚,太平义军给八万流民发放的粮食在往日的基础上再次降了两成。 在这之前,流民每天能领到的粮食就只能勉强吃个半饱,保证能不饿死。现在再降两成,真的是要到了能饿死人的地步。很多忍耐不下去的流民,尤其以后加入的鹿山流民为主,开始不满的喧哗起来,随后就是躁动、串联。 然而,这些鹿山人很快发现,对义军不满的几乎比比皆是,但敢于响应并出头的却没几个。 惊怒之余,他们很快想到了一个原因——新兵营! 鹿山中那些青壮、刺头、敢闹事的,都已经提前被陈武招入了新兵营。 这人数足有四五千的新兵营,虽然一直处于半放养的状态,没什么训练,但毕竟有了编制,可以享受义军的待遇。虽说比义勇营要差了不少,饭也是定量的,没法随便敞开吃,但至少可以保证基本吃饱,这可比外面那些流民强多了。 对于刻意减少粮食供应的事,义军也提前做了说明。不管是谁,胆敢跟外面的流民一起闹事,就从新兵营中开除! 这一条简简单单的命令,立即让这些新兵营的人老实了下来。 不闹事,自己能吃饱。跟着闹事,这个保险的饭碗就得丢,还得挨军法。其他人过得如何,干自己何事? 有这样的想法在,很多新兵营的义军不仅没有跟着闹,反而开始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主动协助义勇营镇压流民。该讲的道理都提前说了,义军的粮食就这么多,给外面的流民吃得多了,给你们的就少了。 听上去很通俗易懂,不是吗? 于是,短暂的闹剧没到天彻底黑下来,就被迅速平息,就连稍大一点的涟漪都没造成。然而,问题终究没有被解决。人是要吃饭才能活的,就算闹事的被镇压了,没粮食吃还是要饿死啊。 有人隐隐想到,义军第二天或许会有什么动作。 如同这些流民中的聪明人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义军这边造饭后,流民们很快看到了曾经在鹿山城外出现的一幕:一辆辆放粮的大车上,除了分发的粮食外,还有一筐筐已经煮好的米饭。 “义军招募好汉啦!敢上去攻城的,大米饭管饱……” 有先前鹿山的例子,再加上昨晚有意的克扣,宣讲的义勇营还没说几句话,就被蜂拥而上流民吓坏了。看着比上次热烈十倍的流民,那义勇营头目赶紧命人维持秩序,然后从中开始选拔。 两个时辰后,第一批千人规模的流民吃饱了饭,在惴惴不安中被拉到了阵前。 这些临时的炮灰,再度被编入了只有这个时候才存在的先登营。每人身上背一小袋泥土,继续加固昨天填出的路,同时人手发了一根竹枪。一些曾经在鹿山中证明过自己、这次再度报名的,被特别挑了出来,待遇明显好了不少。有的给了木盾,还有几个会些武艺的,甚至给了一套纸甲。 第九十三章 佯攻 随着沉闷的鼓声敲响,这些先登营的人背着麻袋,提着竹枪、木盾和云梯,开始往隆山城下冲。 “贼军开始攻城啦!” 城头上的官军一直警惕着太平义军的动静,看到先登营的人出动,立即高声喊了起来。操作床弩和抛石机的官军士兵做好了准备,只待贼人进入射程就会立即攻击。其他的官军也在城墙垛口后面严阵以待,不过大部分看上去还算乐观。 毕竟,这一批进攻的贼军看上去毫无组织可言,手里的武器只是竹枪,很难刺破他们的皮甲,唯一能攻城的更是只有简陋的云梯。面对隆山府城的城墙,这些贼人实在谈不上什么威胁。 更何况,官军城头上还有抛石机和床弩! 由于射程更远,四架床弩最先开始攻击。昨日对付填河的隆山百姓,这些官军显得十分犹豫,也着实憋了口气。现在对付真正的反贼,他们可没有丝毫手软。伴随着机括发动声,多达十二根的标枪带着可怕的力量呼啸飞出,射进了先登营的人群中。 几乎是立刻,就有惨叫声响起。 然而,这批进攻的先登营士兵⊥↘,,被提前叮嘱了要尽可能拉开间距。区区四架床弩,威胁实在不能算大。虽然几轮下来的确杀伤了一些义军,但还是很快被先登营的人冲到了一百五十步以内。 官军的投石机当即发动。 他们早已经提前定好角度,得到莫伦的命令后,立即松开了绞盘。 顿时,一块块足以把人脑袋砸破的石弹从天而降,如同超大威力的冰雹雨,在义军相对密集的地方开花。由于规模更大,这种投石机的威力远超床弩。起码二三十名义军在这一轮打击中死伤,而且几乎没有轻伤,动辄筋骨断裂。 这样的打击,对于一群流民临时拼凑的先登营,太过于可怕了一些。 只是,这些注定了炮灰命运的流民心中清楚,督战队就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看着,对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先前鹿山一战,也让大家知道拼下去说不定还有活路,所以没人后退,一个个咬着牙往前冲。 人群中,梁嗣穿着一套肩膀处有些破损的纸甲,吃力的背着起码有三十斤的小袋泥土,头也不抬的往前跑。 作为鹿山一战中参加过先登营,并且还曾杀了一个官军的幸运儿,梁嗣这次意外的得到了优待。身上的纸甲虽说明显是用过的,刀口处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痕,但比起什么都不穿的终究强太多了。除了这套纸甲外,梁嗣还有记住出发前义军头目给他们宣讲的话:“官军的抛石机角度调整起来比较麻烦,只要注意躲过第一轮,你们就只管闷头往前冲,出了那个范围基本就安全了!” 这话本身倒是没错的。 可事实上,就算冲到城下,他们一样要面临滚木礌石的打击,还得攻城。就危险程度而言,未必能好哪去。但这些先登营的流民顾不了那么多了,也没时间去想。在抛石机的威胁下,他们脑中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先躲开石弹再说。 或许是运气不错,又或者是梁嗣自己的位置比较偏,在身边的同伴先后倒下好几个后,梁嗣顺利冲到了护城河边上。 昨天夜间,官军试图从城头上用绳筐放人下来,清理护城河的泥沙袋,但被陈武的步弓手乱射一通、杀伤几人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下来,到现在还维持原样。由于天气酷热,昨日倒在这里的隆山百姓尸体,已经有不少开始发臭,模样看上去极为凄惨可怖。梁嗣不敢多看,将背上的小袋泥土匆匆扔进河里,踩着还能没过小腿肚的水冲到城墙下,同跟上来的几人一起立起云梯。 相比于鹿山时的云梯,这些新造的云梯经过陈武指点,上头多加了爪钩。一旦卡好位置、固定到城头上,不把爪钩砍断,几乎不可能推开,这无疑给守城的官军多加了不少麻烦。 “滚木准备!” 看到贼军的云梯搭起,上面的官军队长纷纷大声喊了起来。 很快,一队队城防营士兵合力抬起早就在城头上堆好的滚木,奋力往外砸了下来。因为隆山这边并没有可以升降的吊索和支架,人力搬运投掷滚木的效率有些低。可就算这样,这些最少也有几百斤重的圆木,仍旧对攻城的先登营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第一批爬上云梯的义军士兵,大都被滚木砸了下来。 有过先前进攻鹿山的经验,梁嗣这次奸猾了许多,顺着云梯上去的时候故意磨蹭了片刻。等官军第一轮滚木落下来的空隙,这才提着长矛开始攀爬。 作为为数不多的优待者,他不仅身上有一套纸甲,手中的兵器也不是普通的竹枪,而是义军攻占了沂城后自己打造的长矛。虽然质量比官军军械库中缴获的稍微差些,但比起起事之初的那一批已经强了太多。这套“精良”的装备,立即引起了城头上官军的注意。 “快射那个贼军头目!”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官军城头上的步弓手调转了目标,瞄准片刻后,一箭射了过来。 纸甲的防御,在如此近的距离是无法挡住弓箭穿透的。 梁嗣只觉得身体猛的一震,随后右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连手中长矛都握不住了,啪的一下掉了下去,差点砸到云梯下面的其他人。或许是福灵心至,梁嗣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借助箭上力道往后一仰,看上去就像是因为被射中而翻身摔落一般,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从已经爬到四五米高的云梯上滚下来,身上还穿着硬邦邦的纸甲,当然会很难受。哪怕暗中调整了摔落的姿态,梁嗣仍觉得自己浑身都散架了似的,摔的七晕八素。 但是,再难受也比继续爬上去死掉强,不是吗? 趁战场的混乱,装作摔晕过去的梁嗣偷偷的在地上翻滚了几次,最后一头扎进了护城河中。 暂时安全了! ……… 隆山府的官军很强! 又或者说,是这些流民仓促凑成的先登营太弱了。 先前面对鹿山那已经糜烂的城防营,还能勉强造成一些威胁。现在面对真正的帝国二线部队,就显露出了无力的本质。在投石车、床弩、步弓手、官军的滚木礌石等多重打击下,这些先登营的炮灰死伤惨重,却几乎没能起到任何效果。 一连三波攻势扑上去,最终都如同碰上了礁石的海浪,被毫无悬念的挡回。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能有先登营的士兵真正攻到城头之上。 眼看着这些流民死伤惨重,哪怕有督战队盯着也迟拒不前,陈武知道,这一波试探性的佯攻差不多该到结束的时候了。随着锣声敲响,义军阵中鸣金收兵。苦苦支撑的先登营士兵如蒙大赦,连云梯都顾不上了,仓惶丢下手头的东西逃离。 混在人群中的梁嗣,捂着受了箭伤的伤口,拖着摔得浑身酸痛的身体,也一瘸一拐的逃了回来。 身上的纸甲看上去已经有些变形,被水浸泡后沉重了很多,也越发闷热。退出了投石机的打击范围,确定自己基本安全后,梁嗣立刻脱下了这身纸甲。庆幸于自己又保住了一命后,他准备先回去交差领粮,然后去找医师治伤。 万幸的是,先前那一箭并没射中要害和血管。不然这半天下来,光失血就足够他死亡了。 第九十四章 拦截信使 “你就是梁嗣?” 略通一些文墨的书记官对他明显有些印象,一边拿笔打了个勾,一边善意的调侃道:“两次出战,还身中一箭,竟然都活下来了,你小子运气不错。” “侥幸、侥幸而已。” 回想起出击时漫天的石弹和堪比长矛大的床弩巨箭,梁嗣心里忍不住生出后怕,本就失血过度的脸色越发白了。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次进攻隆山府城的风险远在鹿山之上。若不是灵机一动,借中箭摔下来装死,他现在也十有八/九是城头下大堆尸体中的一员。 这年头想混口饭吃真是不易啊! 就在梁嗣忍不住这样感叹的时候,旁边的书记官把他的名字誊写到了一份新的花名册上,随后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梁嗣是吧?愿意加入义勇营吗?” 义勇营? 梁嗣一惊,随后心里猛的一跳,指了指太平义军大营那边,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问道:“是那个义勇营?” 这话让书记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能是哪个义勇营?” “愿意,当然愿意!f∑,” 梁嗣二话没说,连连点头。 现如今在这隆山城外的流民大军中,谁不知道义勇营的好处?不仅粮食管饱,偶尔能开开荤,还有额外的粮饷发下。有家小的,一家老小可以凭此勉强吃饱;独自一人的单身汉就更不用说了,每天夜里都有饿得受不了的妇人在外面转悠,只要管饭,指不定就连平日难以高攀的大户家的闺女都能睡到。义军的军纪虽然森严,但这种事也难以禁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前沂城内扩招时,有机会却没应征的那些人,现在早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 如果可以,梁嗣当然也想成为义勇营士兵。只是…… 义军对太平营和义勇营卡的还是比较紧的,眼下没听说有继续扩充的打算啊。 书记官明显知道内幕,梁嗣又是满足条件的,便没有瞒他:“你有所不知,正常的渠道,的确是没有招募的计划。但按照两位将军定的标准,先登营中能连续两战不死、又有功的,也可以先行招纳,跟随义勇营一起训练。若你愿意,今天回去后休息一天,明天早晨可以前往义勇营第十大队报道。” “真的能加入义勇营啦?” 梁嗣只觉得天上掉下来一大块馅饼,把自己砸的晕晕乎乎的,就连伤口都没那么疼了。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一时间简直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书记官先前已经在几人身上见过了同样的表情,不由笑道:“说加入还早了点,毕竟你现在除了敢拼杀、见过血,其他什么都不懂。训练表现的好了,才能真正加入义勇营,不过待遇倒是跟正式的没差别。” 待遇没差别? 梁嗣先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随即又看到了希望。只要每天能吃饱,刻苦训练一些根本不算什么。 几乎是立刻,他就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成为真正的义军士兵! ……… 梁嗣他们的第一轮进攻,并没给隆山城带来任何实质的威胁。 善友会那边的进攻也一样。 然而,既然说了要给官府一点压力,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在梁嗣之后,更多为了吃口饭的人被编入了先登营,朝隆山城发起了前赴后继的进攻。整个攻城持续到了天色快黑,这才被迫停下,两面城头下死伤的人数加起来多达千余人,可谓惨烈之极。 尽管这样的攻击全部被隆山府挡了下来,但却着实给官军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既有体力上的,也有守城物资上的。 一整天激战下来,身体上的疲惫就不多说了,提前准备的滚木礌石,已经用去了近三分之一。虽说官军还在发动民团赶制,但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最多三四天之后这些守城物资就会出现匮乏。尽管的确重创了贼军,可官军也不傻,知道今天冲上来的都是炮灰,贼人的精锐都还没出动呢。 “派遣信使,催促郡城的援军!” 张启升能做的不多,在第一天攻城结束后,趁夜间放出了四骑,带着公文从放空的那一面城墙出来,绕了半个圈子朝东面的郡城疾驰而去。 然而,这个举动并没有出乎陈武预料。 “出来了!” 提前安排在附近的马队,看到官军放人出城,立即迎面包抄过来,开始截杀。 一便是早有准备,而且数量多达两队,整整二十骑;另外一方面只是区区四骑,结果自然不出预料。 四名官军骑兵全部被杀,连带着求援的公文也落入了义军手中。 经过仔细查阅,确认没有问题后,公文转入善友会手中。一名几年前就被善友会控制、围城前借奔丧辞官的隆山府书记官,早就已经在旁边等候。借助他的帮忙,善友会重新誊写了公文,并趁机修改了几处关键,然后重新封装好,加盖了提前伪造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城主大印和火漆印鉴。 从官府专用的空白公文纸,到早有固定套路的行文风格,还有拓印后仿造的隆山城主大印和封口火漆的模样,为了弄到这些,善友会这些年可谓是煞费苦心。 本来,这些能帮上大忙的东西还需要几年时间才能登场,但在陈武的影响下提前发挥了作用。 一切准备就绪,善友会的一位熟知隆山府情况的香主,亲自伪装成了官军告急的信使,沿着官道连夜朝郡城赶赴。 这一步执行下去,陈武的计划真正进入了全面发动的阶段。 第二天一大早,义军和善友会再度发起了攻城。 如同昨天一样,仍旧是利用粮食招募普通的流民,一波接一波不停的消耗官军。 然后是第三天…… 一连三天,源源不断的攻城! 在两边不计损失的进攻下,隆山城外起码多了三千死伤的流民。虽说城墙仍旧稳稳的掌握在官军手中,但在这样的消耗下,官军士兵的体力终于降到了一个阀值,一些步弓手的手指甚至都因为过度用力红肿了,各种守城物资也消耗严重。 照这个速度下去,被贼军攻上城头只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隆山官军的损失会迅速增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了三天才死伤区区百余人,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普通的民团。 迫于无奈,再加上两天前派出的信使至今未归,隆山官府只能再度派出信使求援。 如同上次一样,这次隆山府的信使也在出城后被陈武和善友会的马队拦截。几乎是同时,假扮官军侦骑送信的善友会香主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并且带回了关于郡城平叛官军最直观、也是最详尽的消息。 郡城武安的大军,已经于昨日出城! 他们的行军速度比起帝国军的标准只快不慢,也就是说每天至少前进三十里! 这条消息,太平义军和善友会派出的侦骑早晨就已经传了回来,但由于武安那边的封锁,其他消息就是侦骑所打探不到的了。比如武安派来平叛的官军,不是预想中的武安第一警备旅团,而是武安第二警备旅团,外加六个大队的骑兵。 总计四千轻步兵,六百轻骑兵! 这样一支力量,在这太平郡地面上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可以碾压一切叛乱力量。 在善友会的人看来,来的是第一旅团又或者第二旅团,似乎没什么区别,都是满编的四千郡城官军。但陈武得到这个消息后,却是大喜过望。 原因很简单,第二警备旅团的旅团长,叫丁自明。 第九十五章 被毁的安平桥 在《帝国》中,陈武虽然没跟丁自明打过交道,但却听说过他的名声。 此人名字中虽然有“自知之明”,但实际上却可以用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一个著名典故来形容——纸上谈兵!要说才能,看上去也有一些;讲兵法韬略,跟那些军门世家出来的将才比都不差,但更多的是夸夸其谈。 相比之下,统领第一警备旅团的旅团长康和,要踏实得多。 论才华,康和比不过那些帝国名将,但胜在带兵扎实谨慎。若是来平叛的是他,想要官军上当无疑要多费一番手脚。 但现在么…… 为人自负又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空有兵法理论的丁自明,绝对是最容易上当的那种主将。 暗暗把心里的喜悦压下不提,看了看还在等他问话的香主,陈武略一沉吟,继续问道:“除了第二警备旅团的丁自明外,官军中可还有其他随行的武官?” “官军在拿到公文后,曾经叫我进入帐中仔细询问情况。”香主回忆了一下,道:“这期间,上首的位置的确还坐了一个人,那个叫丁自明的旅团长曾经称呼他为‘林大人’$︾,。外面的军营中,也有挂他的旗号。我怀疑他是……” “林安略!” 没等这香主说出来,陈武就笃定的抢先说出了这个名字。 此人是郡城武安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也是太平郡唯一的护军将军。从这个姓就能知道,他是八大门阀的林家人。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林安略并非真正的林家人,而是外姓入赘后改的名。由于颇有才干,林家在他身上投入了不少资源,将这个入赘的女婿推到了太平郡护军将军的位置。 虽说只是个外围,但在林家中也算是挺有地位的一个人了。 没想到,总督钱伯明对隆山这边的情况还真是重视。派出一整个旅团外加大半的骑兵还不够,连林家的这个护军将军都亲自出马了。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没有林家的意思? 作为一个备受帝国猜忌的世家,他们做事向来考虑的很多。又或者,只是单纯觉得此次平叛十拿九稳,让林安略过来镀镀金? 林家人的身份,对别人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但对陈武来说,连帝国的反都敢造,一个八大门阀的入赘外姓,更不在话下。他唯一有点担心的就是,此人的存在会不会对丁自明造成影响,干扰到自己的计划。 细细思索片刻后,陈武心里有底了。 ……… 自攻城以来的第四天! 在连续不停的强攻三天后,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攻城终于放缓了势头。虽说看上去仍旧在不停集结人手,鼓声敲个不停,可更多的是在虚张声势。一天下来,真正发起的进攻也不过三四拨。 这种悄然的变化,没能瞒过隆山府守城的官军。 经过一天的惊疑不定后,隆山上下很快猜到了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兵法上自古有言,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在官军看来,城外的贼军之所以进攻力道变弱,就是因为在先前三天的进攻中已经用掉了连下沂城、鹿山的那股气势。 这个消息,让所有官军士兵都松了口气。 几天来,面对流民大军不计代价的消耗,官军的体力也降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能安生的休息几天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说趁机出城反攻? 就算对前景再乐观的人,脑袋中都没有这个想法。 外面可是十几万流民! 若是隆山府的官军先前没有折损大半,他们说不定还敢找机会试一试。现在连打了三天,官军这边体力枯竭,死伤百余,就连守城都颇为吃力,敢出去野战绝对是找死。何况还有很多官府中人怀疑,贼人之所以降低了进攻力度,其实是在误导官军,引诱他们主动出城作战。 正是有着这样的判断,隆山的官军才老老实实蹲在城内。打定了死守的策略,就是要等郡城的官军抵达。 他们现在只要守住隆山城,就是有功无过,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隆山官军的应对策略都是非常稳妥的。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外面的义军还真是处于一个力量的真空期。 从城头上往下看,流民大军仍旧一眼望不到边,浩浩荡荡不知道多少万人。可实际上,陈武已经趁拂晓天色微明的时候,把过半义勇营和四个太平营的大队抽调走了。善友会那边,也带走了八百多名护法佛兵。 当然了,就算这样,两边剩下的仍旧有近千名能打的义军。陈武这边有许世忠主持;善友会那边也有向华坐镇。有这样两个大将亲自主持,就算隆山府的官军休整后主动出城求战,也不可能突破得了。 怪只能怪,陈武在沂城那一战把隆山官军坑的太惨了。 若是隆山城内能多五百步军、一百骑兵,陈武是断然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 话又说回来了,这满打满算近两千的精锐,到底被调到哪里去了呢? ……… 洪泽河。 这条全长约四百公里、末端流入大泽郡的河流,是乾元帝国内有数的大河——渭河,在太平郡境内的一条支流。 此刻,一支总人数约在百人的马队从远处奔腾过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手隐隐分成两个团伙,彼此间看似有说有笑,实则泾渭分明。 这些人,正是从隆山城下失踪的太平义军和善友会高级将领。 其中就包括陈武和王汇方。 除了这些一手搅动了隆山府风云的人外,几天前跟两方侦骑一起离开大营的那批心腹,也都在马队前方的安平桥上面忙碌。 他们的任务,是破坏洪泽河上的安平三桥。 这三座平均长约百米的石桥,最新的距今也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了,不久前官府整治驿道的时候才翻修过。它们的位置,恰好位于郡城武安到隆山的必经之路上。若是把这三座桥全部破坏掉,官军要想过河,要么办法收集足够的渡船,要么就必须沿着上游多走近五十里地,也就是至少一天半的路程,才能绕路通过。 如果是不着急的话,官军大可以在原地休整,顺便收集船只一点点渡河。可若是官军一条船都找不到,又恰好在这个时候,接到了隆山府即将被攻破的告急文书呢? 急于驰援的武安官军,除非肯坐视隆山失陷,否则从上游五十里外绕路后,只能抄近路往隆山赶,而不是悠哉的折回到断桥对面继续走官道。要知道,按正常的行军速度,这一来一往足足要多走百余里、耽搁整整三天。可要是抄近路,至少能省一天时间! 在隆山府告急的情况,一天能发生的变数太多了。 陈武不信官军能够沉得住气! 一旦他们选择了绕近路,那官军的下场几乎就注定了,因为他们会经过一个绝地——在附近颇有名气的夏阳谷。 山谷比较狭长,高约百米,而且两侧颇为陡峭,难以攀登。 只要义军提前埋伏好,一旦官军进入峡谷,从山谷两侧推下巨石封住出口和退路,夏阳谷瞬间就会变成武安官军的死地和坟墓。在《帝国》中,夏阳谷因为名噪一时的风云公会在这里被坑了一万多玩家,狠狠丢了脸面,在论坛上被传播的广为人知。 陈武也是因此记得这个地形,顺便把风云公会对头用的招数全盘继承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 中计 总的来说,这个借鉴自游戏的计划丝丝入扣,别说第二警备旅团的旅团长是丁自明了,就算是康和那种谨慎稳重之辈,为了不被帝国事后追责,急切下也十有八/九会上当。 眼下,沿河两岸的船只已经被善友会发动信徒收集起来,或是藏到芦苇荡中,或是直接焚毁,外围的两座安平桥都已经被破坏。就在陈武和王汇方他们的亲自注视中,这最后一座能通行的安平桥也被拆了水下的支柱,凿穿了路面,硬生生拆出了一段约二十米宽的缺口。 “成了!” 亲自确认了一下断桥的距离后,王汇方不由得面露喜色。 太平郡今夏的天气虽然旱,但这洪泽河是渭水支流,哪怕水位下降不少,仍旧不足以徒步涉水。由于有安平三桥的存在,陆路畅通,附近本就没有码头和太多的船只,更何况现在又被他们扫荡了一遍。如今三桥全断,就算官军的侦骑能提前探到消息,三两天内也完全不可能修复。 种种因素,注定了官军只能乖乖按他们的计划绕路。 确定了这边的准备后,陈武和王汇方不再停留,绕了个圈子赶向∞,了上游五十里外的夏阳谷。 太平义军的千余名士兵和善友会的八百多护法佛兵,并没有随义军高层同行,而是直奔夏阳谷这边。虽说他们没有马,但在日行近四十里的急行军状态下,几乎跟视察归来的陈武他们前后脚抵达。 随后,双方的联军一边勘探地形,一边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伏击做准备。 大量轻者几百斤、重则成吨的巨石,被义军士兵用随行的大车吃力的推到了山谷出入口两侧的绝壁上。确保一旦发动,可以完美的封住山谷。 此外,义军和善友会的人还收集了大量的干柴和枯枝败叶,并设法从隆山那边运来了大量的火油。 将官军封在山谷后,陈武除了用弓手和投石机打击外,主要依靠的就是火攻。 如此双管齐下,保管能够将官军打到崩溃。剩下的就算分散逃在山谷中,结果也必然是被渴死。 或许他们随军带了足够的军粮,但夏阳谷内是没有水源的。 最多三天,那些被困的幸存者就会投降! 现在,万事俱备,只待官军上套了。 随着两边派出的侦骑不断传回消息,郡城官军的行军位置被不断报了回来。在陈武他们这边基本完成了夏阳谷伏击准备的时候,丁自明统领的第二警备旅团赶到了距离洪泽河仅仅只有直线距离二十里的地方。 一举吃下这四千六百人,继而攻破隆山、席卷整个太平郡的时候到了! ……… 当天傍晚。 武安第二警备旅团赶到了洪泽河的五里内,选了一处高地扎营。 这个行军速度,对于帝国的二线部队而言已经相当快了,但在急于平叛的丁自明眼中却仍旧不够。因为这几天的酷热,部队行军要避开正午的几个钟头,这无疑耽搁了不少时间。可丁自明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的部队毕竟不是帝国最精锐的城卫军团,强行要求手下士卒急行军,就算两天内抵达隆山城外,也没多少余力对付叛军了。 然而,这个还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前面的安平桥被贼人拆毁了!” 这是中午返回的侦骑带过来的消息,就在刚刚,他又派人去确认、勘察了一遍。显然,贼人已经知道他们到来,并在在想法设法延误行军速度。 这个兆头可很不妙。 丁自明心里清楚,这伙贼人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连破沂城、鹿山,又跟另外一伙叛军合流围攻隆山,必然有不凡之处。眼下得知平叛的官军到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逃,而是拖延官军进度,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有把握攻破隆山。 那些贼人打的主意是抢在官军抵达前攻破隆山,然后踞城而守,对抗官军。 先前隆山派来的信使,其言辞也能证明这点。 若是真的被他们攻破隆山,十几万流民全部进城,且不说隆山会变成什么样子,单说有了这座大城做依仗,官军想要平叛的难度会大大增加。所以,无论如何让这些贼人得逞。 为了不被阻在这洪泽河边,尽快抵达隆山,丁自明在确认安平桥被毁、且短时间内难以修复后,立即派出新的侦骑,赶往了地图上描绘的剩下两座桥。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贼军的准备没那么充分,没把三座桥全部摧毁。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 派出去的骑兵连夜把消息传了回来,整个洪泽河上的安平三桥,已经全部被贼人挖断。河的沿岸依稀可以看到被烧毁的木船残骸,放眼所见几乎没有可供官军渡河的船只。 半夜才睡下的丁自明接到这个消息,再也没有了丝毫睡意,对着将军案上的地图看到了天明。不过,丁自明很快等到了转机。就在天色刚放亮后不久,从洪泽河的上游赶来了两名隆山的信使。 其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来过的姜钟。 两人的马跑得浑身大汗淋漓,其中一匹马进入军营后不久就因为脱力而死。两人的模样看上去也十分狼狈,姜钟身上更是血迹斑斑,肩膀处还有箭伤。 仅仅看这幅凄惨的情景,就能想到两人突破贼人拦截时有多凶险。 得知两人抵达,丁自明心中大喜。激动之下,甚至顾不上矜持,大声道:“速速有请!另外,叫人去把随军的郎中请来!” 很快,化名为姜钟的善友会香主被请进了中军帐中。 得知隆山的信使再度抵达,并且带来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手情报,下到第二警备旅团的四个联队长、骑兵统领,上到护军将军林安略,全部赶了过来。隆山现在的安危,直接关系着整个平叛行动的成败,所有人都很关注。 “大事不好,请各位大人立即拔营,起兵救援隆山吧!” 姜钟满脸的惶恐焦急,进帐篷后推开了要给自己治伤的军医,快步走上前来,砰的一下跪到地上磕头,急迫的恳求道:“贼人大举攻城,隆山已经危在旦夕,最多一二日就会被破城。十万百姓安危,全部系在军中的诸位大人肩上了。” “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如此恶劣,以至于丁自明连看公文的心思都没有了,拍案而起,追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几天前的形势虽然严峻,不是说尚能支撑吗?怎么会沦落到一二日就会被破城的境地?”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反贼太过奸诈。”姜钟略微定了定神,把隆山的情况说了出来:“先前曾经跟大人说过,那后来叛乱的善友会在隆山城颇有根基。张大人知道此事,担心善友会里应外合破城,因此也有严加防范。谁曾想……” “谁曾想什么?” 丁自明和手下几个联队长一起追问起来,就连端坐上首的林安略闻言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神情不复先前的淡然。 “谁曾想,那潜伏在城中的善友会余孽并没有开城,而是找机会在几处城防营校场周围的水井内偷了毒。官军没有防备,疏于防范下被毒毙近百人。另有几百官军和民团中毒稍浅,虽然立即进行了医治,但或昏厥,或身体极为虚弱,不修养三五日难以战斗。贼军趁机两面攻城,限于官军人手不足,只怕……” 姜钟说着说着,面色哀恸,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投毒?” 丁自明和林安略脸色为之一变。 他们也没想到,善友会的内应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第九十七章 一去不复返 先前隆山城防营在沂城折损六百人的事,武安早就已经知道。现在剩下的官军又被投毒,损失惨重,也难怪隆山城会如此危急了。 “该死!” “他日平叛后定要将贼首抄家灭门,以祭奠那些被毒死的无辜士兵。” “叛军居然如此狡猾!” 中军帐中,听了姜钟的话,不止一人怒骂出来,恨不得能立即插翅飞到隆山,平定叛乱。丁自明心忧隆山城,也恨不得能立即赶到。但是,安平三桥全部被反贼拆毁,船也被烧,他们不得不面临一个大难题。 该如何渡过洪泽河? 丁自明看着眼前犹自悲愤的隆山信使,心里一动,问道:“安平桥已经被贼人毁了,你是如何过河的?” “不瞒大人,此行并不顺利。”姜钟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沉痛:“卑职是连夜出城,在两名兄弟不惜冒险引开贼人马队后,这才侥幸闯过拦截。一路疾行到安平桥,发现桥面被断,夜间一时也找不到渡船。无奈之下,只能绕到其他两桥,不想另外两桥也都被贼人拆了。最终只能沿着上游绕了五六十里,这才将消息带《≯,了过来。” 丁自明昨夜在地图上找出了这条路,闻言倒也不意外,又问道:“那依你之见,我武安大军是否可以走这条路?” “自然可以,只是……” 姜钟语气中有些迟疑:“来回要绕百余里,以大军行进速度起码要三天时间。就怕隆山城那边……” 三天时间! 丁自明眼皮跳了一下,他昨夜犹豫到深夜未睡,在意的就是这个。当时他还不知道隆山府情况恶化,尚且不愿意绕那么远。现在听信使所言,隆山府怕是只能支撑两日,自然更不肯接受了。 除了官道外,其他更近一些的小道,地图上也有标注,但难供大军通行。 难道就没有什么更近的路线吗? 他重新摊开了将军案上的地图,视线游移片刻,最后落到了昨夜刻意避开的一个地方。 “夏阳谷如何?”半响后,丁自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姜钟,道:“走那里的话,能不能更快的抵达隆山?” “夏阳谷?” 护军将军林安略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此地的凶险,我亦有耳闻。这种兵家凶地,如非必要,还是少进为妙。何况,地图上虽然有这么一条路,但你我都未曾走过,究竟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 看到丁自明有些动摇,姜钟适时插嘴道:“卑职是本地人,倒是曾经去过夏阳谷。” “哦?”丁自明顿时精神一振,问道:“地形如何?” “夏阳谷挺长的,因为去的有些年头了,具体的记不太准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不比官道窄,肯定可以供大军过去。不过卑职担心的是,夏阳谷地形险峻,若是贼人在那里埋伏几万人……”姜钟看上去一脸的担忧。 几万人? 别管是丁自明还是林安略,亦或者中军帐里的其他四个联队长,脸色都有些古怪。 贼军虽然号称十几万,但他们这些高级武官会不清楚这里面的水分?真正能打的,能有个几千人就不错了。 埋伏几万人? 真要有那么多,他们这第二警备旅团还平叛个屁啊! 不过,被姜钟这么一说,丁自明倒似做出了决定,果断的道:“我来问你,隆山府城下的流民可有减少?” 姜钟毫不犹豫的说:“卑职来之前,未曾有发现异常。” “我再问你,贼人攻城力度可有减弱?” “自城内投毒之后,贼人两面围攻,一天死伤千余人,城下尸骸遍地。卑职敢肯定,攻城力度比先前几日只强不弱,若不是骑兵没法攻城,只怕贼首连那几百骑兵都要调上来了。” “这不就得了?”丁自明一拍桌案,大声道:“贼人主力有限,既然他们豁出全力攻城,又哪来的兵力在夏阳谷设伏?现在他们就是在跟咱们抢时间,第二警备旅团能早一点抵达,说不定就能抢在破城前击溃贼人。各位不用再说,我意已决,大军立刻拔营,绕道上游渡河后走夏阳谷的路……” “且慢。” 林安略打断了丁自明的话。 他从姜钟的话里听到了更多的东西,问道:“你刚才说,贼军还有几百骑兵?” 姜钟肯定的点点头,一脸后怕的道:“贼人抢了沂城、鹿山、临县所有的牲畜,善友会那伙反贼又处心积虑十几年,提前准备了很多战马,负责拦截卑职的就是他们。好在这些贼军骑兵的骑术似乎不如那些投靠的马匪精湛,不然卑职插了翅膀也难闯出来。” 贼人居然还有骑兵! 这个消息,让林安略脸色凝重起来。 得知隆山事态紧急后,他本准备派遣六百骑兵先行。就算面对十几万流民不足以解围,关键时刻对着贼人攻城的队伍冲一冲,也能有效缓解局势,对贼军的士气更是一个沉重打击。可若是贼军也有骑兵的话,那就难办了。 丁自明也意识到了关键,问道:“你可知道贼人骑兵的确切数目?” 姜钟回忆了片刻,犹犹豫豫的道:“贼人数目实在太多,一面城墙下几万人挤在一起,实在难以分辨。就卑职自己的感觉,应该不如几位大人的多,但似乎又差不了几个,再加上隆山府内有名有号的马匪都过来了……哎呀,大家注意力都顾着贼军攻城,哪有心思记这个啊!” 这个时候,这种虚虚实实、让官军摸不到准头,才是最有效的说法。真要是给出一个精确的数目,说不定反而会刺激官军下决心,而且也会让他们怀疑。 结果不出所料,丁自明和林安略在拿不准贼军骑兵数目的情况下,最终还是稳妥起见,放弃了派骑兵先行支援的想法。 对官军骑兵的战斗力,他们是有信心的,但贼人还有十几万流民,这个数目实在是太夸张了。官军的六百骑若是贸然行动,被贼人骑兵和那些马匪缠住,大队流民包围上来,结果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辛苦你了,这就下去休息、治伤吧。” 该问的弄清了,丁自明强忍着心里的焦躁和急迫,和颜悦色的对姜钟说道。 下去治伤? 姜钟可不傻,这个时候不走,回头跟着大军前行那可是要被烧死在夏阳谷的。毫不迟疑的,他做出一副慨然神色拱手道:“卑职心里急如火燎,哪有心思休息。隆山的张城守和各位大人还在等卑职消息,请恕卑职无法久留。” “义士啊!” 别管是四位联队长、丁自明,亦或者上首的林安略,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备受感动。 两次出生入死前来报信就不说了,现在奔波一夜、又受了箭伤,仍旧不惜冒着危险赶回报信。如此忠义,当真难得! “此行若是平叛成功,你当记首功。” 丁自明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亲自从军医手中接过绷带,帮他包扎了伤口。只可惜军中无酒,不然丁自明少不得要斟酒一杯给姜钟送行,日后说起必然是一出美谈。 林安略也难得的表态道:“来日隆山城下大破贼军,本将必定亲自向城守替你庆功!” “姜老弟真乃勇士!” “高某生平少有佩服的人,姜兄弟绝对是一个。” “等隆山事了,咱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几个联队长也纷纷赞誉不绝,别管是否真心实意,但面子功夫却没一个拉下。看着姜钟大步离开的身影,甚至有人念起了前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旧故,仿佛突然间看到了壮士慷慨赴死、一去不复返的情景。 只是,一去不复返是有的,但究竟是姜钟还是其他的谁,那就不好说了。 第九十八章 夏阳谷之战 从军营出来后,姜钟带着另外一名同样是假扮的信使,沿着原路疾驰离开。 仅仅一刻钟后,四千六百人的大军拔营,直接改道往洪泽河上游赶去,誓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隆山。因为得到了隆山府危急的情报,第二警备旅团甚至抛弃了不少辎重补给,只带了供五天的粮草,轻装疾驰。 第四联队的一个大队长胡伟德,奉命带了三个小队,看守这些被抛下的辎重。 要知道,郡城的部队跟边军不一样,三五年未必能有战斗立功的机会。眼下前往隆山平叛,无疑就是一个建功立业的良机,谁都不想错过。然而,终究要有一人留下来看守这些辎重。作为第四联队十个大队长中最没人缘的,经常被排挤的胡伟德就很不幸的再度遭到了同僚的一致“推举”。 看着同袍们得意洋洋远去的背影,奉命留守的胡伟德少不了在心里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然而,这个自认为不幸的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已经逃过了一场杀劫! 夏阳谷。 靠近东北的入口这边,约百米高的山谷之上,有人站在荫凉处】≡,远远的眺望。终于,有骑手远远从洪泽河的方向赶了过来。 “不出将军预料,官军在从上游绕路后,果然直奔夏阳谷来了!” 吃力的爬上山谷后,报信的骑兵顾不上擦汗,立即将这条消息传了出来。 翘首等待的陈武、典勇等人,脸色都是一喜。尽管拟定计划前就有很大的把握,但万事都有变数。现在确认官军正在大踏步的朝坟墓中前进,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吩咐下去,各部准备迎战。” “重复一遍禁令,没有得到约定的信号前,各部严禁私自动手。有不听号令或者弄出动静被官军发现的,全队诛连!” 这军令,先前就已经吩咐了下去,现在再次重申,任谁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杀气和决心。原本还因为天热和大战将临而略显浮动的军心士气,顿时为之一肃。另外一边,善友会的人也在进行着差不多的宣传。大好局面就在眼前,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一点失误或者疏忽,导致官军逃脱、功亏一篑。 正午时分。 地平线的尽头,隐隐出现了大片烟尘和一队队的黑点。 不管是善友会还是太平义军的人,都已经全部隐匿起了身形。除非官军不惜耽搁时间,派出大批人手对夏阳谷进行全面细致的搜查,否则很难能发现端倪。这个安静的山谷,就像是一头已经露出獠牙、张开血口的狮子,要将官军这只猎物一口吞下。 ……… “这就是夏阳谷吗?果然是兵家凶地啊。” 用手搭了个凉篷,遮住刺眼的阳光,远远打量前面地势险峻曲折的山谷,骑在马上的丁自明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虽说他没怎么经历过沙场征战,但兵书看的够多,自然知道这类地形的凶险。 隆山府的贼人若是在这里设下埋伏,将官军前后退路堵住,绝对是一场灾难。 不过,仅仅是转念一想,他就嗤笑出来。 一些没甚见识的贱民罢了,能攻破几个小县城应该就是他们的极限了,又哪里会懂得兵法。更何况,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隆山城下拼死攻城吧? 这样想着,他用脚后跟磕了嗑马肚子,示意它稍稍加速,同时对亲卫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通过夏阳谷。”犹豫了一下,为了激励这些从早上拔营后就没休息的士兵,他顿了顿又不情愿的道:“过了山谷,大军可以在阴凉处休息一刻钟!” 消息传开,第二警备旅团的士兵精神为之一振。 得知过了前面这个山谷就能休息,这些连日急行的士兵顿时觉得身体多了力气,疲惫的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林安略策马小跑着赶了过来。 这位护军将军虽然是太平郡的最高军事长官,算起来也是丁自明的上司,但对方林家人的身份,让他轻易不会插手军务。何况丁自明是总督钱伯明提拔起来的,因此一路过来,第二警备旅团的事都是丁自明这个旅团长说了算。现在林安略主动赶过来,丁自明心知对方必然是有什么事,于是主动停了下来。 “丁大人,不觉得前面这地形有些可疑吗?” 林安略拿马鞭指了指夏阳谷,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贼人能想到拆毁安平三桥,又烧毁了沿河的船只,就已经有些出乎他预料了。若是那些贼人想的再深一些,未必不能…… “林将军未免多虑了。” 弄清了对方的来意,丁自明多了几分不以为然,笑道:“就连咱们的地图上都没有详细标注这夏阳谷,那些沂城的贼人又如何得知?何况,他们哪来那么多的人手,可以在两面围攻隆山的同时,分出人在夏阳谷设伏?” “话是这么说没错。” 林安略也承认,一帮反贼应该没那么大本事,但他敏锐的嗅觉仍旧感觉到什么,犹豫道:“要不,大军先暂停一下,派人确认一下夏阳谷的安全,然后大军再通过,这样更保险。” “那么,林将军打算派多少人进去确认?”丁自明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针对,反问道:“去的少了,来回搜索一遍起码得半天,最快也要几个时辰。将军是还嫌咱们路上耽搁的时间不够长吗?若是多派一些人……我把大军全部派进去行吗?” 被丁自明这么说,城府颇深的林安略倒不动怒,但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思。 丁自明的话已经很直白,万一最后救援的迟了,隆山被攻陷,那这个责任就是他林安略的。最后,帝国中枢就会顺理成章追查下来,连带着林家都会被借机敲打一番。这样可以光明正大打压八大门阀的机会,可是实在不多见呢。 看到林安略不说话了,丁自明只当自己又胜了一筹,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林安略的提醒也不是没有用,让丁自明原本就有的警惕多了几分。尽管打心里不觉得反贼有那个本事,但看了看已经快要进入谷口的前军,他还是做了个折衷的决定:让第一联队打头阵先行,剩下的三个联队和六个大队的骑兵在后面视情况而动。 这样既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真要是有什么意外,后面的联队和骑兵也能及时撤出去。 得了丁自明的命令,亲卫立即翻身上马,将消息传了下去。 很快,第二警备旅团整体停了下来。后面三个联队的士兵在不满和抱怨中,顶着炽烈的阳光坐在路边,等着前面的消息。而第一联队的士兵也一边嘟囔着,一边神态轻松的跨进了夏阳谷。 在他们看来,丁自明的这个决定压根就是多此一举。 “官军在谷口外停下了!” 这个突然的变动,着实把守候在夏阳谷东北入口的义军众将吓了一跳。有人立即就沉不住气了,暗暗揣测是不是哪里漏了馅,被官军发现了痕迹。一些埋伏在两侧山谷之上的义军士兵,也不由得惴惴起来。 万一埋伏被发现的话,打正面的战斗,他们可不是这四千多官军的对手。 官军的变故,同样没有瞒过善友会的人。徐茂典几乎立刻就赶了过来,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就在这个时候,官军重新行动起来,朝谷内进发。 然而,还没等众将士松口气,他们马上又发现,进入山谷的只有打前军的一部分。 第九十九章 绝地 只有一联队的千名官军进入了夏阳谷,武安第二警备旅团的主体,包括那最重要的六百骑兵,都还在谷外没动。 不管是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人,都悚然一惊。 “难道官军感觉到了什么,想要一个联队一个联队的过?” “要不立即吩咐下面动手?” “现在动手的话还能坑不少人,顺便把剩下的官军大队挡在谷外。这样就算没法把整个警备旅团全消灭,咱们也不亏。只要派人在这里稍稍拖延一下官军,隆山府的后手仍旧来得及发动!” “不可,官军有六百骑兵!不把那些骑兵干掉,咱们跑不过他们的。” “依我之见,先放这个联队的人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有资格发话的诸将,包括善友会的徐茂典,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陈武手上。这一点,就连身为外人的徐茂典都不反对。毕竟从一开始攻隆山的时候,两边就有约定,而且这个计划也是陈武一手提出的。 他的决断,将影响义军、善友会和武安官军三方的命运。 @,说话间,警备旅团的一联队已经缓缓行进到了夏阳谷的中央。看得出来,被长途赶路和酷热的天气煎熬,这些官军颇为大意,显然不认为反贼会在谷中设伏。 权衡了片刻,陈武最终还是沉住气,压下其他意见,吩咐道:“先放他们过去,静观其变!” ……… 荒芜的夏阳谷,在夏日的阳光下格外安静。 就连鸟雀和昆虫,仿佛都因为这炎热的天气变得懒惰起来。除了一联队官军士兵们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议论,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并没用太多时间,一联队的前锋就已经拐过弯,看到了前方的山谷出口。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山谷入口外等待的丁自明,竖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可惜一直到一联队近半的人已经走出夏阳谷,派人回来报信时,夏阳谷内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一些人预想的喊杀声,贼人的伏击更是无从谈起。 这个结果,似乎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中,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传令,全军前进!” 丁自明实在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立即对停在谷外的三个联队和骑兵下达了命令。甚至,他现在就已经为刚才的过度谨慎而懊恼了。 自己明知道那些贼人不可能来的,还是高看了他们,结果白白浪费了半个钟头时间。 这真是不可饶恕的决定。 丁自明已经在暗暗考虑,是否要把过了夏阳谷后的休息时间压缩一下了。 随着命令下达,早已经在太阳下晒的不耐烦的第二警备旅团将士立即行动起来。整整三千名轻步兵、六百骑兵,再加上随军的征夫,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夏阳谷。 到了这一刻,这些武安派来的平叛官军的命运,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官军上钩了!” 山谷之上,所有义军将士和善友会的人都兴奋起来。先前的提心吊胆被彻底抛开,大伙耐心等待起号令发动的那一刻。 就连善友会的会主王汇方,看到脚下那一列列官军毫无知觉的迈进陷阱,心里也不由得激动不已。素来白净的脸上,因为血气上涌而显得亢奋许多。虽说这个盟友有些过于可怕了,未必是好事。但但不得不承认,正是靠对方的计划,才能如此轻易对付郡城的官军。 唯一可惜的就是,对手比想象的更加谨慎。 有这样一个联队提前开路,他们的伏击是没可能尽全功了。 在不止一人暗暗觉得可惜时,官军大队已经逐渐深入山谷。随着三个联队全部进入,六个骑兵大队的人也牵着马跟进,最后是比出发时少了很多的粮草辎重。 各处埋伏的义军头目神经都绷紧了起来,等待着随时可能发出的号令。 看到六个大队的骑兵也进来后,在山谷之上纵观全局的陈武就已经起身。最前面当先导的那个轻步兵联队放过就放过了,以义军和善友会联手的实力,总有办法对付。他最在意的,无疑还是这六百骑兵,他们对义军的威胁最大。 落在最后的那些粮草辎重,还有征发的差役伙夫,其实无关大局。 为防夜长梦多,眼看着官军整体已经进入埋伏,他不等最后的那百十人也全部进来,果断的发布了动手命令。 架在山谷之上的大鼓,立即被两名义军士兵擂响。 “咚……咚…咚咚咚!” 从最开始的第一声沉闷,到越来越快、越来越洪亮的鼓声,两名胳膊上缠着黄巾的义军奋力的敲响了大鼓。在如此开阔的地带,鼓声迅速传遍了整个夏阳谷,并在弯曲险峻的山谷之中不停回荡。 号令来了! 走在山谷中的官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吓了一跳。 很多士卒的第一反应不是中计了,而是先好奇的抬头左右四顾,然后往山谷之上看去,想找到鼓声的来源。 唯有丁自明和林安略,在听到鼓声的第一刻变了脸色。 “哪来的鼓声?” 丁自明的心里,还有几分不敢置信,抱着侥幸心转头看向了己方军阵中的鼓车。但很可惜,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 这个时候想要退出山谷,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这夏阳谷虽然足够大军通过,但实际上并不算宽敞,一时间很难变队。丁自明心念电转,当即拔剑高呼道:“全军听令,抛下一切辎重,冲出山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传出去,就被轰隆隆的巨响湮没了。 早就守候在山谷两侧出入口上的义军,奋力用肩膀和撬棍将提前摆好的巨石推了出去,让它们顺着山势斜坡滚了下来。 这些巨石,最轻的也有几百公斤,重的甚至超过了一吨。从百余米高的山谷之上滚下来,带有的能量简直可以摧毁一切。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无数碎石泥土落下,这些势不可挡的巨石轰然滚落到地面上。 一块、两块……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源源不绝! 除了巨石外,义军还就地取材,在山谷之上砍伐了大量的树木,断去枝叶树叉,只保留了树干,就像是超大的滚木一般,一并推着从山谷上滚落。这一棵棵粗大的原木,连同那些巨石,将山谷的出入口牢牢封住。 “这是……山崩了吗?” 山谷入口下面的荫凉地,恰好有一些先出来的一联队士卒纳凉。完全没防备的他们等从震撼中回过神时,巨石已经滚落到了半山腰。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乎被吓傻了的官军立即屁滚尿流的逃开,唯恐脚步慢了一拍。 只是,人的速度如何能比得过那一块块滚落的巨石? 惊恐的叫声中,起码有十几人被落下的巨石碾压,瞬间变成了肉酱! “糟糕!” 一联队的联队长从惊慌中回过神后,很快意识到这绝不是天灾,而是贼军精心设下了埋伏,不由得脸色大变。但是,面对这种犹如天威一般的落石,他一时间也实在拿不出办法,只能先喝令手下暂时后退,重新集结整队后再作打算。 如果说,置身在夏阳谷外的一联队还有整队的士气,那山谷内被埋伏的官军就是惊骇欲绝了。 虽然视线被弯曲的山谷遮住,看不到前后的情况,但巨石和原木落下的惊人声势,还有地面的接连震动,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们发生了什么:贼人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并且一直隐忍到大军整体进来才发动。 现在,山谷出入口只怕都已经被封死,这里变成了绝地! 第一百章 火烧夏阳谷 在伏击发动前的一秒,还有很多官军在嘲笑陈武的义军,认为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设伏。现在顷刻间不可能成为可能,原本的近道变成了绝地,很多官军顿时陷入了慌乱,那些没经过训练、被随军征发的差夫尤为如此。 还有骑兵! 这六个大队的隆山府骑兵,从没经历过这种山崩一般的情景。骑手虽然还能保持理智,但战马却一个个嘶鸣起来,变得惶恐不安。少数性子野的或者没被主人牵牢的,直接挣脱缰绳,撒蹄子在人群中狂奔起来。 附近好几名骑手猝不及防,被受惊的战马撞翻、践踏,当即受了重伤。 这些受惊的战马,无疑加剧了混乱。 但不得不说,现阶段的帝国军队素质真的很不错。 面临大乱,在短暂的惊慌后,各大队的大队长迅速开始收拢、安抚手下的士兵,受惊的战马也被重新驯服或者被直接射杀。虽说一时间仍旧人心惶惶,但起码整个警备旅团的编制还能维持。 对一支二线的地方治安军队来说,这已经相当难得了。 “安静!” 待⊙,巨石滚落的轰隆声基本停下,丁自明再次大喝出声。 有这么一会时间缓冲,确认了被埋伏的事实,他多少恢复一些冷静。这个时候,再要求官军往前冲未免有些盲目了。他一边努力命令旅团就地整队,一边立即派出了两队骑兵,分别朝夏阳谷的两侧出口进发,探查情况。 然而,已经将这三千六百名官军困住的太平义军,又怎么会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 一声令下,无数引火物被抛了下来。 提前捆扎堆好的枯枝败叶、砍伐原木剩下的枝干、夹杂着从隆山府各县收集来的火油,铺天盖地的落到了山谷内。 闻到那刺鼻而又熟悉的气味,丁自明和林安略的脸色大变。 两人已经知道,贼人要如何对付他们了! 火攻! 不管是在任何兵法著作中,火攻都是最基础、必定会提到的计策,因为实施它的难度往往很低,效果却经常好的惊人。配合特定的地利条件,将对手的大军整个消灭都不是不可能。 眼下的夏阳谷,无疑就是最符合条件的地形。 两侧出口都被封死,山谷内植物茂密,时节偏偏又是大旱的酷暑天,本就非常容易发生山火。在这无数枯枝败叶和火油洒落后,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在山谷内引燃熊熊大火。一些人比较机灵的士兵已经开始四下打量,寻找植被稀少的地域了。 只是,夏阳谷内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官军又足足有三四千号人,能往哪里逃? “火箭准备!” 伴随着山谷之上的一声大喝,步弓手们用火把引燃了箭矢上绑的火棉,随意射了下来,甚至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目标。 轰! 散落在地面的火箭,几乎是瞬间引燃了大火,疯狂的朝四周扩散开来。 部分官军士卒的自发灭火,在这样的火势面前显得卑微的可怜。义军士兵泼洒的黑油更是加速了燃烧,轻易将火势推到极致。一些倒霉的、被黑油直接泼到身上的官军士卒,哪怕只是沾了一点,被引燃后都剧烈燃烧起来,而且很难扑灭。只能一边痛苦的哀嚎,一边拼命抽打,或者徒劳的在地上翻滚。 随着火势迅速蔓延,武安第二警备旅团再也无法维持基本的建制,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逃开。骑兵们的战马对火焰更是惧怕,持续受惊之下大片大片的挣脱了控制,在人群中胡乱奔跑起来。 官军的混乱在飞快蔓延,伤亡数字也在急剧增加。 新一轮的箭雨适时落下,让他们的境况雪上加霜! 陈武的步弓营,从沂城、鹿山一路到现在,已经陆续扩充到六七十人。在南宝的训练和典勇的不时调教下,虽然时间还不长,射术却都有了不小的长进。善友会这些年来,也训练、招募了不少射手。两方加起来,凑了一百多名步弓手。在火箭引燃了山火后,他们重新换回了普通的弓箭,开始居高临下射杀官军。 一边是在百米高的山谷之上,另外一边是在开阔的山谷地下,周围又到处是火焰和失控的战马,混乱不堪。环境的不同,注定了官军哪怕有数倍于义军的弓手,始终难以发动任何像样的还击。 反倒是义军和善友会的步弓营,一轮接一轮的箭雨,杀伤了大批官军, 当然,因为准头不足,再加上官军人人披甲,大部分箭矢或是落空、或是射中了不致命的部位。可就算是只是射伤,这种情况下也足够打击官军士气了。 整个山谷内,已然是一片末日般的乱象。 随着火势进一步蔓延、失控,大部分轻步兵和过半的骑兵,彻底失去了编制和指挥。唯有靠近丁自明所在的中军,还有半个联队和两百多骑兵,能够勉强维持秩序。可就算这些意志比较坚定的官军,面对这样的绝境也不由得面色惶然,寄希望于丁自明能拿出办法,带他们闯出一条生路。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丁自明先前派出的两队骑兵终于赶了回来。 其中一队的骑兵队长头发已经被烤焦,身上也好几处烧伤,神色更是绝望:先前官军进入夏阳谷的地方,即他们的退路,已经完全被落石和巨木封死。那些成吨重的岩石在重力作用和彼此的撞击中陷入地面下,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搬开的。 好在,派往出口的骑兵,带回来了一个稍微让他们振奋的消息。 由于比进来的入口宽敞一些,前方出口的封路似乎没那么严。而且,第一联队的人似乎并没受到多少损失,应该能够在谷口外面接应,里应外合一起搬开路障! 这或许是夏阳谷中官军唯一的生路了! 意识到这点,满脸懊恼和愤怒的丁自明迅速下定了决心,跨上因为火势而不安的战马,猛的拔出了剑。 这个情况下,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豪言壮语了,为了活下去! 这五个字足矣! 所有还能听从指挥的官军,包括骑兵在内约千余人,都抱着求生的心念,沿着原本的路线朝出口冲了过去。附近已经跑散的官军,也有一些自发靠拢过来,没有人愿意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山谷中被凄惨的烧死。 “这是困兽犹斗啊!” 站在山谷之上的陈武神情中多了几分怜悯,但惟独没有紧张:“接下来就看善友会的。” 千余名官军的决死冲击,其势头自然惊人。但是,以他的精密筹划,结局在官军进入夏阳谷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看到大批官军闯过了蔓延的火焰,朝出口这边杀来,蹲守的善友会信徒再度抛洒下了大量的柴火黑油,还有干马粪之类的发烟物。 火势伴随着浓烟,从出口处倒过来向山谷内蔓延开。 想要顶着这样的大火和呛人的浓烟搬开封路的巨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有士兵冒死冲了进去,结果要么是被热浪逼出来,要么不慎被火焰烧着,凄惨无比,还有干脆因为中暑、脱水和缺氧昏厥过去。 在山谷外有一个联队官军接应的情况下,只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挡住这些绝望的官军。 真正的杀手锏,现在才刚要亮出来。 床弩! 这东西,善友会本来也是没有的,但隆山的官府为了加强临县的城防,援助了两具,结果一箭未发,全部便宜了善友会。现在,徐茂典不惜劳力将它们用大车拉到了这夏阳谷之上,开始用官军的守城利器对付这些可怜的武安士卒。 更加不能少的,就是太平义军的投石车了。 第一百零一章 莫国豪投靠 善友会的床弩虽然好,毕竟只有两架,数量有限。 义军这边的投石机,却足足有六架之多! 在沂城那一战之后,陈武召集的木匠一直没有停止过后续的制作。虽说全都是小型的,但正因此可以方便的拆卸移动,组装起来也更容易。由于不确定官军会选择那边突围,先前六架投石机是两边谷口各三架。现在,其中三架抛石机已经率先开火,往山谷下的官军人群中抛洒了大量的石弹。 另外三架投石机也在紧张的拆卸、转移,很快就会投入到这边。 山谷的地形本就比较狭窄,官军为了搬开封路的巨石,又很多人凑到了一起,进一步加强了石弹的密集杀伤能力。再加上陈武的扭力投石机架设到百米高的山谷之上,抛投出的石弹经过重力的加强,哪怕稍微擦到一下,也能轻易将人打的筋骨断裂,甚至整个肢体都碾成肉糜。 这种威力,根本不是皮甲所能抵挡的。 由于构架精巧,精度也比帝国的同类抛石机更高,仅仅第一轮石弹砸下去,靠近谷口的官军就死伤了二三十人! 这效果,远超沂◎,城内的那次伏击! 很快,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的打击接踵而至,轻而易举的杀伤了百余名官军士卒。一时间,惨叫声连连,遍地都是血沫和残肢。山谷内已经是瓮中之鳖的警备旅团官军,士气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就连山谷在试图接应的第一联队,意识到义军这边拥有不止一台的投石机后,军心也被极大的动摇。 “莫国豪联队长觉得此战如何啊?” 看到架设的三架抛石机大展神威,打的山谷内的官军根本无法还手,陈武的心情不由大好,笑着看向了身边的莫国豪。 一段时间没见,莫国豪看上去瘦了不少。相比于鹿山城头下的那场会话,这次他的态度也更加松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莫国豪心中清楚,陈武对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次谈话,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自己仍旧不肯做出决定的话…… 也罢,拖了这么久,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首先必须得承认,这伙来历蹊跷的太平义军,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本事,绝非一般的叛军可比。 从他带领的六百官军在沂城被伏击、全歼后,莫国豪就有了这样的认识。但他当时仍旧没有心服口服,认为自己只是一时大意,而且义军的硬实力也的确不够看。一直到隆山攻城之前,莫国豪都坚信只要武安那边的平叛官军抵达,这支义军就会弹指间灰飞烟灭。 哪怕有善友会这个意外的变数加入也是如此。 但是,夏阳谷的这次伏击,无疑沉重的打击了他的信心。 整整四千人的警备旅团,外加六大队的骑兵,几乎被尽数诱入夏阳谷中。一把大火之后,这支义军又在山谷上架起了床弩和投石机……本以为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平叛的官军,现在反倒被逼入了绝境,在漫山遍野的火焰中苟延残喘。 毫无疑问,丁自明的第二警备旅团完了。 哪怕山谷外还侥幸逃脱了一个联队,也不可能改变大势。 整个太平郡,唯一还有能力制衡这些反贼的,只剩下了武安的第一警备旅团。但是,那四千人已经是郡城仅有的力量。在第二警备旅团已经完蛋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再次冒险出动。就算钱伯明也敢冒险,八大门阀的林家也绝不会允许。 除非帝国从其他郡调来更多的大军平叛,否则眼前的反贼,已经可以在太平郡内横行了。 面对这种跟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形势,莫国豪心里动摇了。 或许,可以在这支义军身上赌一把? 莫国豪虽然忠诚于帝国,但并非是那种死忠,仅仅是因为帝国更强,是所谓的正统。但当陈武的义军表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时,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莫国豪不由考虑起另外一条被他先前否定的出路。 他的这种动摇,被陈武一眼看穿了。 “国豪兄,你知道吗?”陈武恰到好处的换了一个称呼:“曾经有手下向本将进言,要在隆山城内散布谣言,说你已经私下投靠了本将。然后,本将只需要在攻城的时候带你在城下出现……” 后面的话,陈武没有说,也不需要说,只意味深长的看了莫国豪一眼。 这个眼神,让莫国豪瞬间透体冰凉。 陈武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就像在简单的陈述什么,但里面却蕴含着血腥味。如果真的这么做,隆山官府必然会信以为真。又或者就算还有怀疑,为了平定军心、杀鸡儆猴,也必然会不管不顾,直接拿他的家人开刀。 军法写的很明白,一旦有将领投敌,满门家小全部被牵连。 到那时,就算自己不想投敌,一家老小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怕是也只能被逼从贼了。 以眼前这人的手段,莫国豪毫不怀疑对方能做到,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和证据。至于所谓的手下进言,在他看来也极有可能是托辞。这样狠辣而又高明的手段,可不是随便哪个反贼头目都能想出来的,多半就是陈武自己的主意。 万幸的是,对方似乎还没着手这么做…… 这一刻,他心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最后用有些发干的声音问道:“将军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直接执行的话,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硬要说原因,只有一个。”陈武很有气度的道:“本将对手下将士,向来是待之以诚。而且,沂城一战的详情我亦知晓,国豪兄的表现很不错。如此人才,本将不愿以下作手段对待。” 待之以诚! 别管是真心实意,还是仅仅场面话,这四个字都足以触动莫国豪了。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山谷中的官军还在火势中哀嚎,犹豫片刻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天公将军就这么有信心推翻帝国吗?纵然夏阳谷一战歼灭了郡城的第二警备旅团,但帝国在其他郡还有百万大军。若不是恰逢西北战事……” 剩下的莫国豪没有说,他相信陈武比自己看的更透。 “若不是恰逢西北战事,本将也不会起兵!”陈武给了莫国豪一个信心十足的回答:“先前本将攻占沂城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义军能够对抗隆山的官军,但现在如何?本将包围隆山的时候,又有几人相信武安的大军会如此轻易的被消灭?” 他语气里的强大自信,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莫国豪,就算帝国真的从其他郡抽调大军过来,太平义军也应对的办法。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莫国豪已经没什么能推却的了。 他叹了口气,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单膝跪下,对陈武行礼道:“天公将军高义,卑职愿降了!唯有一个恳求,请将军顾念卑职在隆山城内的家小,城破之前不要大张旗鼓的宣传此事。” “本将准了!” 陈武没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就算莫国豪不请求,他本也打算稍后主动说出来收买人心。 “多谢将军厚恩!” 最后一点挂念也放下,莫国豪这声谢倒是真心实意了。 陈武摆了摆手,见莫国豪还没起身,当即上前亲手将他扶起,欣喜的道:“有国豪投靠,本将可谓如虎添翼,实乃大喜事。只可惜现在情况不许,否则定要摆酒庆祝。对了,既然莫国豪先前在隆山担任联队长,现在投靠本将,也不能屈待了。这次攻下隆山后,本将的义勇营将会再次扩充。原本的千人编成第一联队,随后扩充的人会编成第二联队,国豪就姑且担任这第二联队的联队长吧。” 第一百零二章 委任和大胜 “如此重任,让卑职有些诚惶诚恐啊。” 竟然直接给刚投靠的降将一个联队长! 莫国豪没想到陈武真有这个魄力,心中着实多了几分惊喜。虽说先前在隆山府也是轻步兵联队长,看上去职位丝毫没变,甚至从官军到贼军应该还是降低了。可他心里明白,这两个联队长的意义截然不同。 这算是求贤若渴?亦或者千金买马骨? 莫国豪不知道陈武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才做出这个任命,于是先按照惯例进行了推辞。一番表面功夫做完,见陈武的确是真心实意给他这个职位,而不仅仅是试探,他便不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先前改换门庭的些许不安,也因为被重用而踏实了下来。 就在两人还在上演君臣相得的戏码时,布置在山谷另外一侧的抛石机被拆成零件运送了过来。由于部件设计精巧,很快便重新组装起来,校准试射后加入了对官军的打击。 六台抛石机齐射! 这一轮齐射打下去,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枚石弹。别说试图搬开封路的巨石了,剩下的官军就连继续维持≈↗,建制都很难,很快彻底打散。眼见山谷上的打击骤然加强,手下士卒被打的狼狈逃窜,丁自明心中的懊恼和恨意实在难以言表,不由仰天大骂:“该死的反贼,他日若被我找到机会,必然将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或许是巧合,一枚石弹被抛射到他附近,巧好碰到岩石上弹了回来,砸断了丁自明胯下战马的马腿。猝不及防下,丁自明随着失去平衡的战马一起翻倒。附近的官军没有看清,误以为丁自明被投石机打死了,惊慌间下意识的喊了一句“旅团长战死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周围官军的信心。 谣言一旦传开,在这种混乱局面下便再也难以澄清。哪怕丁自明很快在亲兵搀扶下起身,大喊本将在此,也已经无济于事。聚拢在外围的官军没有了主心骨,一哄而散,各自退回山谷中还没着火的地方逃命去了。 当这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官军也散开后,第二警备旅团算是彻底完了。 在外面企图接应的第一联队将士,看着不断落下的石弹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还有那声突兀的“旅团长战死了”,终于意识到事不可为。在前后付出了数十人的伤亡,没能打通山谷的出路后,眼瞅着形势越来越不对,第一联队的联队长决定放弃。 在大军已经完蛋的情况下,他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退回武安,顺便将夏阳谷一战的噩耗传回去。 第二,不管不顾,直奔隆山城下。 前者无疑是最安全的,贼人在没消化隆山之前,绝不会分兵追杀他们。一路上的口粮也不是问题,之前为了快速行军而抛弃了一些粮草辎重,还留了几队官军就地看守,现在看来反倒成了救命之举。 不过,返回武安最近的路就在他们身后,也就是被封死的夏阳谷。想要绕其他路回去,距离可就远了,而且此行的任务也将以彻底失败告终。 相比之下,第二条路看起来更合适。 以一联队现在的兵力,收拢一下起码还有八百多能战之兵,这仍旧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兵力。或许用来击溃隆山城下十几万流民已经不够,但跟城内的守军合流还是能办到的。先前隆山城仅仅只有几百官军,尚且能坚持那么久,现在凭空多了一股强援,未必不能撑到帝国派来新的大军——甚至在那之前,贼人就因为耗尽粮食被迫弃城离开也说不定。 返回武安的话,一定要有人为这样的失败负责;若是能守住隆山,最起码能弄个功过相抵。 很短时间内想明白了这点,一联队的联队长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因为粮草辎重都随大军失陷在了山谷中,做出决定后,第一联队没有多做停留,收拢了士兵后立即朝隆山前行。也幸好这里距离隆山已经不远,急行军一天半就能到,不然的话不用贼军动手,光粮食就足以击垮他们! “官军的第一联队撤走了!” 出口这边的山谷之上,一直盯着官军动静的善友会信徒欣喜的叫了出来。 这些地位普通的信徒虽然不懂高层的谋划,但也知道眼下的局面已经很清楚。只要外面这不足千余的官军放弃,困在夏阳谷内的官军大队就死定了。 那可是近四千的官军啊!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歼灭他们,这个战果太过辉煌,以至于想想都让人颤抖。 随着第一联队的动向传开,善友会的香主、长老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那些没有被困在谷中的官军,在设法营救失败后其实还是有一条路可以选的,那就是强攻山谷上严阵以待的护法佛兵。 虽说己方人数有优势,又居高临下,还有抛石机和床弩的帮助,但帝国正规军的实力毕竟不是他们能比的。真要是打起来,就算能击退对方,他们的护法佛兵只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个联队的官军肯自行离开,自然最好不过。 这意味着,夏阳谷的伏击战几乎已经定局! “幸存的那个官军联队放弃了救援,朝隆山的方向去了?” 很快,陈武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只略一沉吟,就想明白了官军这么选择的原因和无奈,脸上不由浮现了笑意。 如果这个联队的官军就此撤回武安,陈武反而会更头疼。因为郡城那边每多一队兵力,义军日后进攻郡城的难度都会大增。但现在,这些官军直接退向了已经处于包围圈中的隆山城,无疑是把自己送进了狼口。 虽说多了他们的存在,隆山的城防的确会坚固很多,但现在整个太平郡内都已经没有了能威胁义军的力量。在十一月以前,也不用担心帝国能抽调大军干涉这边。陈武有足够的时间,配合善友会的内应一点点吃下隆山。 陈武挥手招来了亲卫,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队马队从山谷上小心的下来,打马直奔隆山而去,将夏阳谷大胜和一个联队官军在朝隆山城前进的消息带给许世忠。由于官军的骑兵全部失陷在谷内,义军的马队丝毫不用担心有人拦截,沿着同路,将第一联队的官军甩到了背后吃灰。 虽然不指望隆山那边留守的力量能挡住那近千官军,但总归要让他们提前有点准备。当然,要是能顺便给官军造成一点麻烦就更好了。对于许世忠的本事,陈武还是有点期待的。 交代了这件事,陈武看着远处的官军背影,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利用他们做文章的地方。 随着陈武的交代传开,埋伏在山谷上的义军齐声大喊了起来。 “山谷外的官军逃了!” “你们已经被同袍抛弃了,速速跪地投降!” 平心而论,随着夏阳谷内的山火彻底蔓延开,就算这些官军现在投降,陈武也没办法救他们。毕竟在没掌握绝对优势前,他不可能随便搬开封住山谷的巨石放对方出来。甚至,在喊话的同时,两边的步弓手始终没有停止打击。看到哪个地方的官军有抱团集结起来的迹象,就会立即几轮箭雨射过去,将他们重新打散。 尽管只是空头的喊话,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进一步的打击了官军士气和军心。 虽说他们的理智已经知道,那些幸运的同袍不太可能突破贼人阻拦,但心里起码还有一分希望。现在就连这最后的期望也破灭,山谷内幸存的官军不由纷纷破口大骂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俘获两千 夏阳谷的山火,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最鼎盛的时候,火势和黑烟在十里外都能看得到。一直到山谷内的植被被焚烧了大半,山火才被迫逐渐熄灭。透过烟雾薄弱的地方往山谷下面看,焦黑的地面上到处是烧剩的草木灰和士卒尸骸,让这个曾经荒芜的山谷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算意志坚定的义军,看多了这种场景也要做噩梦。 那些直接被烧得只剩骨骸的还算好,最渗人的是一些烤成了干尸、或者焚烧了半截的尸体,模样才是最吓人的。配合那令人作呕的、带着焦糊感的人肉香味,很多义军士兵和善友会的信徒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一整天吃不下饭。 山谷之上的人尚且如此,被困在夏阳谷中的官军到底有多凄惨,就可想而知了。 一天时间,饥饿并不算问题。真正的致命威胁是火焰和浓烟带来的窒息、高温和脱水。哪怕是最保守的估计,在过去一天一夜间死掉的官军也超过了千人。其中真正被义军的弓手和抛石机杀伤的,至多不会超过四成。 “之前读兵书的时候,上面有言:火攻伤天和。当时没《∈,曾亲眼见过,总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记载的丝毫没有夸张。” 这是典勇在看了山谷内的惨状后,讲的唯一的感想。 陈武也亦有同感。 《帝国》中,类似的火攻计谋多次用过,甚至不乏十万大军的规模。但游戏毕竟是游戏,就算虚拟度再高,普通的征战可以99%的模拟,这种足以引发永久心理创伤的场景也必然会进行优化和屏蔽。虽说“天和”这个东西完全是莫须有的,但就连穿越这种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陈武觉得,如非必要,自己日后还是少用这种计策为妙。 “开谷吧。” 受这样的念头影响,陈武提前发下了命令。 若是按原本的计划,他是想再等个一两天的,这样可以确保谷内的官军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但一来是刚才的想法,二来天色酷热,再加上余火未熄,谷内的温度极高,尸体腐烂的速度也特别快。再拖下去的话,很容易滋生瘟疫。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幸存的官军在杀马喝马血。 上好的战马,就这么被杀了实在太过可惜。 于是,山谷内的官军士卒,幸运的得到了一个提前投降的机会。 架设的六台抛石机和床弩,重新对准了山谷西南的出口,确保随时可以击发。太平义军的义勇营和善友会的护法佛兵,也列队在出口外严阵以待,其中包括百余名的步弓手。在军阵之前,还布置了两排严严实实的拒马,可谓是防范到了极致。任何官军只要有不轨的企图,都会被立即格杀。 这种情况下,别说他们已经彻底崩溃,就算还能奇迹的组织起一支千人联队,也绝不可能杀出谷。 一块块的巨石和原木被吃力的搬开,露出一条可供出入的生路。 各自就绪后,义军的人在山谷上方大声招降起来。 “可以出谷了!” 听到义军宣讲的,山谷的出口已经被打开,幸存的官军骚动起来。 过去一天犹如地狱般的经历,已经打消了他们的士气和骄傲,不少人的精神更是濒临崩溃。得知可以逃出生天,并没有谁试图做徒劳的反抗。 很快,备受折磨的官军士卒陆续从山谷各处汇集过来,一脸麻木的丢下武器盔甲,排队向山谷外的义军投降。 看到这一幕,义军的士兵和善友会的佛兵们陷入了狂欢。 就连郡城的大军都被他们击败了,整个太平郡内,还有谁能阻止他们? 过去几天压在他们心头上的那块巨石,几乎被胜利的喜悦一扫而空。有先前沂城、临县的连胜,再经过这一战的洗礼,太平义军的士兵的军心和士气算是真正树立了起来。善友会的信徒们就更不用说了,到处可以听到弥勒佛陀的法号。 这欢呼,伴随着幸存官军的投降,足足持续了半天时间。 从山谷中自己走出来的官军,经过初步的统计后超过了两千。其中没怎么受伤或者只是轻度烧伤的,大约有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五百人就比较惨了,有被严重烧伤的,有被箭矢射伤的,有被抛石机的石弹砸断了腿的,还有承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的,种种不一。 在这之后,两边各自派出了十几队士兵主动进入山谷搜索。 截止到入夜之前,这些搜索的士兵又陆续抓回了百余名藏匿不出的官军士卒,顺带着还牵回了不少失去主人的战马。 也就是说,除去那些无关紧要的征夫,山谷内的三千轻步兵、六百轻骑兵,只存活了两千一百多人。当然,不排除谷内还有隐藏的官军幸存者,但数量绝对不会多。 毙敌近一千五百,俘虏两千一百,这样的战绩,可谓辉煌至极了。更加可怕的是,义军和善友会这边为此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六死二十三伤! 死掉的六人,全部都是进入山谷搜索时遇袭身亡。 二十三名伤员的伤势更是千奇百怪,有的是进去搜索的时候崴了脚,有的是不小心被还没熄灭的山火烫伤,甚至还有因呕吐过度而重度脱水晕过去的…… 虽说这是一场完美的火攻和伏击,标准到可以列入兵法教典,打出如此的战损比并不奇怪,但这毕竟是帝国开国三百年来,唯一在平定内乱时被整体歼灭的旅团级编制! 其意义和影响,无可估量! 这个战果一旦传出去,别说轰动太平郡了,就连整个乾元帝国都会引发轩然大波。且不提此战对于历史大势的影响,就算只是对太平义军而言,其意义也绝不仅仅是击败了一伙足以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官军。真正重要的是,在消灭对方的同时,义军也得到了数量极其惊人的斩获。 武器、弓箭、盔甲、战马! 这些军械,任何一样都是义军所急缺的。光靠攻下沂城、临县的缴获,远不足以满足需求。但这一次,太平郡总督钱伯明可是慷慨的给他们送来了整整一个旅团。虽说起码有上千套皮甲和数百匹战马随着一把大火损毁,剩下的还要跟善友会分润,可就算这样,其缴获也堪称空前丰厚了。 战马的话,起码缴获了一百五六十匹。 各色武器,包括刀剑和弓弩,除却遗失和少量损毁的,绝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至少有三千三百件! 至于盔甲,由于损失较多,数目要少一些。 修复后基本还能用的,加上投降官军士卒身上完好的,总计约两千四百套制式皮甲,外加至少四十套的锁子甲。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套全重超过四十斤,主体由百炼精铁铸造、帝国的将军才有资格装备的明光铠! 这样一套全身铁甲,防御力强大到令人发指。由于重量同样惊人,普通的士卒没有足够体力,就算穿戴行军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跟敌军交战了。只有体格强壮的猛将,才能穿着这样的明光铠、提着武器跟敌军大将交战。 如无意外,这套明光铠应该是护军将军林安略的铠甲。 据找到它的义军士兵所言,铠甲是从一具匆匆埋葬、但却露了一角的尸体上剥下来的,而且尸体已经面貌全非。 这无疑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问清了结果,陈武立即意识到,那位护军将军很可能还没死,而是脱下了盔甲伪装成了普通官军士卒。 第一百零四章 捷报传开 隆山城下。 义军和善友会的攻城,始终没有停止。不过,由于没有精锐部队参与,光靠粮食招募的普通炮灰,两边的攻城充其量只能做到消磨官军的体力和士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和交换比才能杀伤城防营士兵。 负责坐镇指挥的许世忠,对此也不着急,每天仍旧按部就班的进攻,顺便操练着留守的义勇营。 他知道,在精锐调走后,真正决定胜负的就已经不在自己这边了。 隆山城的官军看上去也一样,如果说第一天他们还有可能没感觉到异常,那随后几天下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觉察出义军进攻力量的变弱了。但官军同样不着急,他们对郡城派来的大军很有信心,只是耐心的守住城池,等待外部的援军。 普通的攻城,再被官军普通的守下来,顺便操练义军,不用管其他的闲事。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但是,熟知太平义军整个计划的许世忠很清楚,隆山城下的僵局不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之后究竟怎么变化,一切取决于夏阳谷中的那一战。若是义军这边能够大获全胜,∴←,那整个太平郡就暂时是他们的天下了。若是官军没有上当,或者直接冲破了包围,那许世忠说不得就要考虑一下,化名逃到燕云郡寻求托庇了。 他在义军中虽然很受重用,但还没到给对方效死的地步。 第五天的中午! 就在许世忠按照惯例,指挥临时招募的先登营发起新的进攻时,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疾驰的骑兵。 他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里。 夏阳谷那边的上一次联络,已经是两天之前了。只说官军没有起疑心,朝夏阳谷这边开进。后续情形如何,再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打的太激烈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现在这队骑兵,带来的无疑就是决定命运的结果了。 会是胜利吗? 十二分关注的他,甚至没心思去看已经竖起云梯的先登营士兵了,死死盯住了一路打马闯进义军营盘的报信骑兵。在被守卫拦下后,几名骑手翻身下马,大步冲了进来,满脸喜色的喊道:“捷报!夏阳谷大胜!” 赢了! 许世忠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响,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大概知晓一些东西的义军头目也不由哗然。等他定了定神平静下来时,报信的骑手已经来到旁边。许世忠当即命手下放行,亲自询问了夏阳谷一战的始末。 “……官军将领似有警惕,命一联队的官军先行过谷。天公将军见状,命令大家姑且按捺不动。见谷内的确没有伏兵,剩下三千官军连同六百骑兵一并入谷。将军这才发下号令,放下两侧巨石原木封住出路,放火烧山,又架抛石机于山谷之上轰杀官军……大火一日一夜才熄,共烧杀官军一千五,俘获两千一百余人,另有刀剑盔甲无数……” 报信的骑手口才还算不错,有条斯里的将当时的情形描绘了出来,让附近听闻的义军将士大喜过望。 “天公将军真乃神人也!” “咱们弟兄只死了六个?灭了一千五的官军、还抓了两千多?就算是伏击,这也太吓人了吧!” “我太平义军果然有天助!” “郡城派来的官军没了,岂不是说一时半会没人能救隆山府了?” 众将士议论纷纷,但脸上全都是喜气洋洋。取得了这样空前的大胜,又缴获了那么多的刀剑盔甲,义军这下要发家了。很多人甚至隐隐开始想到,这义军连战连胜,该不会真的要夺天下吧? 算算时间,乾元帝国三百多年国祚,历朝历代也不算短了…… 这个念头一起,义军将士的神色立即就不同了。 许世忠想的也很多,但更加知道此胜的价值和意义,当即吩咐亲卫道:“将大胜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全军上下每人都知晓!” 在许世忠的刻意要求下,夏阳谷大捷在义军和流民大军中迅速传开。善友会那边几乎同时也得到了消息,纷纷欢呼起来。很快,另外一条好消息以天公将军的名义在流民大军中传开。因为大胜官军,今日晚饭每人多加一两米! 看似不多,乘以七八万流民这个基数,立即就变成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但这笔支出是值得的。 几乎所有的流民,得到消息都暂时忘了义军的作为,很多人甚至对陈武这个天公将军感恩戴德,称其仁慈。先前只是义军的欢呼,声势倒还没那么惊人。现在连这七八万的流民一起欢呼,那声势可就大了。 隆山城头上守城的官军,被这突兀的变动吓了一大跳。 最初的时候,他们误以为反贼终于按捺不住要总攻了,还特别紧张了一阵。就连张城守得到消息后都亲自登城,还吩咐手下抬了一万枚府库的金币鼓舞士气。可看到义军接下来并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反而连本来正在攻城的先登营都叫了回去,这些官军便意识到了蹊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贼军特别有利的事。 看着城下此起彼伏的欢呼,张启升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不安。 贼人的攻城力道变弱,精锐主力迟迟不见出动,现在又突然欢呼……该不会? 算了一下时间,张启升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但紧接着,他就强行压下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安慰自己绝不可能。但是,该来的坏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很快就有耳朵比较灵的官军士兵,听清了城下贼军在嚷嚷什么。 武安派来的官军,在夏阳谷遭到伏击,几乎尽数被消灭! 这个噩耗般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在城头传开,顷刻间把守城官军的军心士气打到了谷底。尽管张启升在盏茶功夫后就得到了汇报,立即严令军官查察,不允许此类消息传播,但已经来不及了。 虽说众将士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武安的官军迟迟不至,再加上城外贼军的欢呼,不管怎么看这个消息都是真的。 “这必然是贼人的谣言,见迟迟攻不下城池,用来打击咱们军心的!” 张启升坚决不承认先前传播的消息,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贼人根本没有能力消灭那么多官军。按先前求援的信使所言,最多两三天后,郡城官军就会抵达。 这当然是空话,用来暂时安抚军心的。 张启升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消息是假的,贼军一定会趁机加紧攻城,那这番说辞可以帮忙稳定军心。若消息并非伪造,官军真的大败,那最多两三天后,贼人的精锐就会带着大批俘虏和缴获返回。到那时,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他所求的,不过是尽可能拖延几天而已。 城守大人的亲自表态,还是有很大可信度的。尽管仍旧将信将疑,守城的官军仍旧暂时稳住了。可下了城头后,张启升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直奔书房,并且叫来了新任的联队长莫伦和亲卫队长王风。 同样是一脸阴云的两位武官,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夏阳谷的位置。 城守府内的下人,有恰好去过夏阳谷的,把当地的情形说了出来。两者一结合,莫伦和王风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两人意识到,贼人所言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被隆山视为唯一希望的援军,居然被贼人伏击了,而且是成建制的消灭了整个旅团! 无需多言,看到两名心腹的表情,张启升就知道了结果,但仍旧不死心的道:“警备旅团的人在想什么?放在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要走夏阳谷?” 这一点,王风和莫伦也不确定,但大概也能猜到。 何况,事情已经发生,就算现在知道始末也晚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然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崩盘局面。 没有人知道,现在要如何做才能挽回! 第一百零五章 城外的狙击(上架了) 在一片人心浮动中,隆山城度过了难熬的一天半时间。 夏阳谷之战的传闻,已经在城内彻底传开。再加上善友会潜伏的信徒暗中推波助澜,拼命传播谣言,隆山府内的惶恐情绪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逼得官府不得不在白天也进行全面的戒严。 但这样的举动只是让隆山在表面上恢复平静,丝毫不能缓解平民们心中的惊恐。 终于,在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地平线尽头的官道上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行踪。城墙上有眼神好的官军士卒,很快认出了来人打的旗帜。那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让他忍不住欣喜的大喊了出来。 “是援军!武安的援军来了!” 声音传开,整个武安的城头上沸腾了起来。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越来越多的城防营士兵看清了来者的身份。熟悉的军旗、统一的制式皮甲,再加上行军间也能勉强维持的队列,毫无疑问是帝国军。先前贼人说的,果然是为了动摇他们军心编造的谣言。 笼罩在大伙心头上一天多的阴云,迅速散了开来。 郡城的大军一旦抵达,平※≈,定这些叛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管是城防营的官军,还是那些普通协防的民团,都兴奋的议论了起来。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惊讶道:“为何来的人如此之少?” 郡城要平叛,起码也是一个警备旅团四千人,而且还有骑兵。真要是抵达的话。应该是骑兵先行。后面跟着大军才对。可眼前这些官军。不管怎么看都才不足千人。大军在哪里?骑兵呢? 武安那边,该不会只派这点人过来平叛吧? 几乎是立刻,城头上的活跃气氛如同被寒流吹过,重新凝结起来。有人试图找一个能说服众人、也是说服自己的理由:“或许这只是打前锋的先军,大军在后面呢。” 这个解释很勉强,或许能唬住不懂军伍的人。但真正的城防营官军,却重新想到了先前贼军传出的“谣言”。更让他们不安的是,城头下的贼军竟似对这批官军的到来早有预料。早在援军出现前。就提前调集了大批人手,针对性的堵到了官军前进的方向。 很多城防营士兵的心里,出现了强烈的不详预感。 ……… “武安第二警备旅团的一联队么?听说数量还不满,最多只有九百?正好让许某来掂量一下他们的实力。” 义军的阵列中央,亲自指挥这一战的许世忠看着远处的官军,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在得知夏阳谷那边大胜后,许世忠在高兴的同时,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自己加入义军以来,虽然很被重用,在训练义勇营士兵上也出了力。但并没有立过真正的战功。夏阳谷之战本来是个好机会的,但没能参与。无疑非常可惜。现在,就连老天都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送”来了一个联队的官军! 一个独当一面、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来了! 没什么好说的,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许世忠就在仔细谋划今天的一战。 虽说手上真正有一战能力的仅仅只有四个大队的义勇营、一个大队的太平营,但在夏阳谷那边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许世忠丝毫不担心这一战的结果。更何况,他实际能动用的力量远不止这么多。 城头下的七八万流民,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些流民,或许没什么战斗力,但仅仅如此多的数量,就足以让任何对手掂量再三。 此外,暂时受他节制的还有数量多达四千的新兵营。 宁安的马队,也在源源不断的把官军行程汇报过来,以便他能随时做出调整。情报上,己方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如果这样都不够,他还可以调用善友会的力量。向华那边,手上可是还有两百多的护法佛兵呢。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许世忠有信心让对面那个近乎丧家之犬的官军联队吃个大亏! 就在他最后一次推敲战局的时候,官军的一联队已经迅速接近。 义军这边擂响了战鼓,临时征召的先登营和新兵营的人,也已在义勇营的指挥下排好了队列。尽管要正面对抗强大的官军,让许多人心中胆怯,但先前夏阳谷的胜利还是给了这些炮灰们不少勇气。在后面的督战队监视下,面对不断接近的官军,他们并没有崩溃,反而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杀!杀过去!” 对自己在隆山府下可能的遭遇,一联队的联队长早有预料,毕竟一路上他们有看到贼军往来传信的马队。但他很清楚,贼人真正的精锐都在夏阳谷那边,留守在隆山的力量绝对不强。一般来说,贼军的实力本就不如帝国军,现在拦在面前的又不是主力,他的选择自然只有一个,就是正面杀穿。 顺带还能为夏阳谷中被活活烧死的同袍报仇! 不管是为了杀出一条活路,还是为了复仇,官军的斗志都很足。何况,看到面前那些穿着破破烂烂、大部分连铁制武器都没有的贼军,这些武安的官军有足够的底气一个冲锋凿穿他们的阵型。 “万胜!”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一联队的八百多名官军齐声高呼。 先前在夏阳谷中受的恶气,现在就要在这些孱弱的贼军身上发泄回来。而不出意外的,他们在对面的贼军脸上看到了惊慌和动摇,这让官军的士气越发高涨。 然而…… 就在距离迅速拉近,一大队的大队长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贼军中大杀四方的一幕时,他突然感觉到右脚下的地面一软,立即失去了平衡,陷进地洞中。那地洞刚好有人的脚掌那么大,深度约莫到小腿胫骨处。由于反应还算快,大队长立即抽刀扎到地上,迅速撑住了身形,总归没受到什么伤害。 但他身边不远外的同伴就没那么好运了。 由于一心想杀贼报仇,完全忽视了脚下,那名士卒的左腿猛的陷进坑中。 他身后的同袍没料到这个变故,想减速已经来不及了,猛的撞了上去。两相结合,倒霉的士卒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喀嚓声,然后左腿胫骨传来了剧痛。 小腿竟然骨折了! 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小腿骨折无疑是最要命的伤势之一。因为受了这个伤,基本等于无法移动,只能在地上等同伴救助……或者等死! 如果说,只有这两人遭遇这阴险的地洞话,官军还可以当成是意外。可随着第一大队的十几名官军不约而同的碰到了同样的地形,起码有过半的人因此断了胫骨,那再傻的人也知道这绝非偶然,而是贼军精心布置的陷阱了。 第一联队的官军,前进的势头不可避免的缓下来了。 谁也不知道,该死的贼人到底在这地方挖了多少类似的地洞。尽管只要有了防备,它的威胁不算大,可就算这样,等这个联队的官军真正冲到了能近身交战的距离,也先后折损了十多人。 “可惜,许某手里没有步弓手……” 军阵中,在垒土而成的高台上看到自己连夜设计陷阱的战果,许世忠不由有些惋惜。 这种地洞,在己方原地防守、并且对方不得不正面突破的情况下相当好用。虽说顶多只能致残,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可以迫使敌人放慢速度。而这种情况下,己方若是有弓箭手,起码可以多射两到三轮。 它的作用若是完全发挥出来,比想象的还要大。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战才能体现出他许世忠的能力,不是么? 若是有几百步弓手坐镇,又何须他来主持,随便谁都能赢了! “杀贼!” “为旅团长报仇!” “帝国万胜!” 憋屈的、提心吊胆的冲过了那段路后,官军的第一大队率先杀进了义军队列中。 结果不出意外的,先登营和新兵营的炮灰们被割麦子一般成片的砍倒。不管是个人的武艺和互相之间的配合,官军这边都完爆这些没经过训练的散兵游勇。更重要的是,官军人人有甲。偶尔就算有抓住机会刺出一枪的,面对官军身上的皮甲,也多半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前三排的义军士兵连一分钟都没支撑,就被砍倒了二十多个,迅速陷入了崩溃。 “贼军果然是贼军,如此不堪一击!” 如此顺利的杀出一个缺口,官军的前锋不由得大笑起来。有几位经验丰富的官军队长更是在那大喊,让其他士卒尽力驱赶这些溃散的贼人,让他们自己冲散后排的队列。 如果真要让官军得逞,义军这边准备的人手再多,多半也要以失败告终。 但是,许世忠本身就是出自帝国军,又是日后擅长防御的重步兵师团长,对这种手法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所有出战的义军,都被反复交代过,被杀崩溃的时候朝两侧预留的缝隙跑,而不是直接退回后面的队列,否则杀无赦。后面的督战队,此刻也在齐声大喊提醒他们。尽管有人被官军吓破了胆,直接掉头往后逃,但被督战队的连砍十几人后,剩下的学乖了,纷纷绕路逃开。 更多在后面已经列好队的新兵营,顺势顶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太平营的战力(二更求订阅) 从头到尾,许世忠拟定的计划核心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耗! 陈武派来的信使,已经把对面官军的详细信息全部通报了。对方的粮食辎重几乎全部失陷在夏阳谷内,士卒身上就算有随身携带少许干粮,也绝对不够那么多人吃。沿途有可能提供粮食的村落,更是早已在大队义军前往夏阳谷的时候就顺路被扫荡。 没地方弄粮食吃,又一路急行军赶过来,再加上遭遇大败、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第一联队的这些官军无疑是非常疲惫的。现在的进攻看似势如破竹,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等用尽了这股势头,却仍旧没能杀穿义军后,战力就会迅速衰败下来。 到那时,就是义军投入主力,对他们发起真正围攻的时候。 许世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消耗官军所剩无几的体力。至于为此死掉的人命,在这个饥荒年岁,旁边守着七八万一口粮食就能收买的廉价流民,有谁会在乎? 伴随着他的命令,更多的队列源源不断的顶了上去。 足足有四千人的新兵营,这个时候发挥了最大的用途。哪怕△︽,被官军很快打散,从两翼溃散到阵列最后,还会被义勇营逼着重新集结,继续加入第二轮的战斗。第一联队的官军虽然一口气凿穿了十几排队列,但放眼往前看去,贼人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光,远处仍旧有更多的人在集结。 不停的冲散、击溃、厮杀…… 官军士兵每前进一步,脚边都会倒下好几具贼人的尸体。尽管这么硬生生的把贼军的队列往后打退了百步。前后击杀数百贼军。几乎把新兵营的人整个杀破了胆。但在义勇营、太平营的联手弹压下,始终没有崩溃。 官军的体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最初的时候,被他们冲击的义军队列几乎转眼间就被击溃。等沿途斩杀数百贼军之后,打前锋的官军速度已然比先前慢了许多。很多官军士卒在最初的热血过后,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逐渐变得沉重,挥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体内往日充盈的力气不翼而飞。相反。面前的贼人却似乎变得更难对付了。 反击的机会来了! 如果可以,许世忠其实希望能用更多的人手来继续消耗官军的。但他知道,新兵营毕竟没有经过训练,打成这样已经快到了极致。再强迫他们上去,真的有可能会彻底崩溃,甚至哗变。 是时候,让这些官军感受一下义军真正的战力了。 鼓声变动,义军的旗号及时传出了许世忠的新命令。 得到了督战队的允许,基本完成了他们任务的新兵营如蒙大赦,潮水一般朝两侧退开。已经感到疲惫的官军在短暂的振奋、以为彻底击溃了贼军后。很快发现真正严峻的战斗才刚开始。 出现在新兵营贼人后面的,是一排顶端削尖了的拒马。 因为看上去有些像木枪。这种拒马又叫做拒马枪阵。在这个地方出现,当然不是为了对付骑兵了,对面的官军也没有骑兵。许世忠设置它的目的,是用来限制溃兵的行动,只能往两侧逃,以防他们反卷回来扰乱了义勇营的阵列。 当然,顺带着也能起到一些屏障的作用。 在这样一排拒马枪的后面,义勇营人人胳膊上系了黄巾,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安静的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相比于先前的新兵营,这些义勇营士兵脸色很健康,体格强壮,几乎人手一把铁制武器。前几排士卒身上更是穿着跟帝国军同样的制式皮甲,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一冲即垮的轻浮感。 第一联队官军的脚步,立即放慢了下来。 遭遇了这伙明显与众不同的贼军,他们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对方仅有的留守精锐。 只要将其击败,就再没人能阻止他们跟隆山城的守军合流了! 隔着这排拒马枪短暂的对峙后,官军士兵们齐齐呐喊,奋不顾身的发起了进攻。一小股官军率先扑上来,企图搬开拒马,后面的同袍趁机从缝隙和缺口处冲进去,跟严阵以待的贼人厮杀起来。 真正的激战在瞬间爆发。 伴随着喊杀和金铁交击声,仅仅迎面一个交锋,自信满满的官军就感觉到了敌人的棘手。 论士气,义军这边连胜,官军夏阳谷大败,毫无优势可言;论体格和力气,官军本应该是有优势的,只是饥饿加劳累,再加上已经厮杀了一轮,反而不如以逸待劳的义军;论武器装备,官军也只是稍好一些,并没到悬殊的地步。唯一能真正压过义军的,也只有久经操练,战斗经验远比义勇营丰富这一条了。 可是,当官军的实力不是全面压倒,而是仅仅只比义军强这一点的话,形势就已经非常不利了。 “苍天已死,太平当立!” 垒土的高台上,许世忠大声喊着口号,亲自给己方将士擂鼓助阵。 他的话迅速传开,正在厮杀的义勇营士兵纷纷跟着高喊出来,声势如潮,在气势上俨然已经压过了官军。 “顶住!顶住就是胜利!” “打赢了这一战,隆山就是咱们的,人人都能拿到天公将军的赏赐!” 义军各队的头目们,也在不停的给手下鼓劲。他们很清楚,时间是站在义军这一边的。夏阳谷那边的义军精锐,在结束战斗后会迅速回援。每过一个小时,这些侥幸逃出来的官军距离彻底失败都会越近一步。 “一群狂妄之徒,居然也敢对抗帝国的天威!” “不自量力的反贼!” “早晚有一日,要将尔等抄家灭族。” 面对义军的叫嚣,第一联队的官军不甘示弱,出口反讥。但嘴上说的再好,他们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官军的进攻开始越来越乏力。虽说已经进行了轮换,但体力的普遍匮乏,让官军在腾挪格斗的时候动作不可避免的走样,伤亡的数字也在迅速增加。 先前面对新兵营的炮灰们,他们连杀十人,未必会有一人受伤。 现在,跟义勇营士兵的交换比甚至搞高到了惊人的1:2! 两个义勇营,就能换一名官军! 更让一联队的联队长心惊的是,随着战斗的持续,这个比例还在不断的提高。官军的体力,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疲惫神色,完全是在强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看到部下被贼人的义勇营死死缠住,半响都无法突破,天色却已经越来越黑,联队长终于忍不住了,对手下道:“来人,随我一起冲杀!” 充当预备队的、从开战以来就没出手的第八大队开始了集合。 一联队的联队长,伙同自己的亲卫和几个队伍被打散的大队长,带着这百余名预备队冲了上来。 这是官军最强的一波冲锋! 义勇营的战力,终究比不过官军,哪怕这些地方上的二线部队已经疲惫到极点。先前鏖战到现在,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被一联队的联队长亲自带队冲锋,这股一百多人的生力军加入战斗,立即开始节节败退。 相比于足足有四千人的新兵营,留守的义勇营数量少太多了,只有区区四百! 见形势开始向官军倾斜,许世忠毫不犹豫的投入了仅有的一个太平营大队。 作为整个义军中最精锐的战力,太平营的一切都是被优先供给的。尽管只有百人,但这百人的的确确是陈武手上最强的力量。不管是体格、训练、亦或者装备,都不比官军差。或许第一联队的官军全盛时候,可以轻易击败太平营。但现在的状态下,这支最后登场的太平营大队却有了跟官军近乎同等的战力。 百名精锐力量的加入,迅速让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阵线稳固了下来。 苦战的官军很快发现,这批最后加入战场的贼人,不管是武器盔甲还是阵列操典,几乎全都跟官军一模一样。除了战斗意识和配合仍旧不如外,其他各方面都让他们生出了一种自家在跟别的帝国军内战的错觉。 “该死,贼军才起兵多久,哪来的如此精锐?” 亲自上阵斩杀两人、感受了这支太平营大队的战力,一联队的联队长简直要骂娘了。 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也曾在太平郡的其他地方平叛过,还奉命调去过原山郡帮忙。但在他的印象里,反贼能训练成这样战力的,少说也得三五个月以上,甚至大半年才有可能。这支贼军才起兵多久? 然而,更让联队长心惊的还在后面。 看到官军的战斗力比想象的还要强一些,许世忠犹豫了一下,没有勉强,而是派人通知了同为盟友的善友会长老向华。 在关键时刻,两百名善友会的护法佛兵从侧翼加入了战斗。 能一手为善友会训练那么多兵力,向华还是很有点本事的。他选择切入的位置非常好,恰好是官军阵型的薄弱点。如果被他得逞了,拼命往前进攻的官军会被拦腰截成两段,变得首尾难顾,最后被彻底分割包围。 这一招奇兵突入,打得官军非常难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又一场胜利(三更求订阅) 面对善友会的奇兵突入,官军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预料到。 一联队的联队长,认定贼军已经把压箱底的力量也派了出来,这才不留后手的调动了全部预备队,企图集中全力突破包围。向华的两百护法佛兵恰好在次时杀出,已经没有更多兵力的官军只能被动的抵挡,但除此外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 因为不需要指挥全局,向华身披锁子甲、手提大刀,亲自杀到了最前面。 加入义军后,许世忠曾经跟公认最强的典勇交过手。单论个人战力,他自认远不如典勇。眼前这向华,虽然看上去比典勇差了些,但也丝毫不逊色于普通的帝国大将了。敢于挡在他面前的官军士兵,最多也就撑个三五招,随后就会被雪亮的刀光毙命。 被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向华愣是连眼都不眨一下,随手一抹,毫不停留的继续带队往里杀。满脸满身的鲜血,还有那无形的煞气,让他看上去宛若一个杀神,跟他敌对的官军士卒无不心惊胆寒。 有他充作先锋,善友会的护法佛兵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往里突入。 “联队长,快带队回援吧!∧↓,” 旁边的亲卫知道,若是继续这么放任不管,顷刻后官军的队伍就会被拦腰分割成两部分。到那时,自己这半部分会怎样先不说,另外那几百名官军必然完了。他们的下场只会有一个,就会被包围全歼。 然而,联队长也是有苦说不出。 亲兵都能懂的局势。他如何不知。可眼下这情况。官军已然是强弩之末。就算强行甩开面前敌人。掉头杀回去,面对新加入的两百贼军也未必能打得过。何况,这样一来一回势必要拖上不少时间,贼人说不定能趁机做出调整,调来更多的流民。 一个搞不好,这八百多官军是可能被全灭的! 就连夏阳谷那样的伏击都幸运的逃脱了,结果却在隆山城外一步之遥的地方,被连主力都不是的贼军消灭。他如何肯甘心? 不能回头! 联队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贼军赌一把。看到底是贼人抢在他之前完成分割包围,还是自己率先冲破正面太平营大队的阻拦,冲进隆山城! 或许是帝国的气运庇佑,隆山城内的守军在这个时候也有了动作。 先前隆山的守军之所以紧闭城门,死守待援,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帝国官军的实力。既然武安大军一到,叛乱立即可以平定,他们自然犯不着冒险。但城外正在进行的战斗,让守城的官军坐不住了。 从贼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调兵围剿这个联队的官军就能看出。武安来的援军的确在夏阳谷吃了大亏,以至于只逃脱了这一个联队。而现在。就连这仅有的援军也陷入了包围。 这已经是太平郡内仅有的能够平叛的力量了。 如果真的坐视不管,放任他们被贼人消灭,隆山府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被攻破只是迟早问题。 相反,若是能把这一个联队的官军救出来,接应他们进城…… 在贼军的主力未归,剩下的力量又全部用在拦截武安官军的情况下,出城接应的风险有,但并不高。一旦成功,巨大的收益甚至足以扭转必败的局面。 现在是大陆历671年,这时候的帝国官府还没到五斗米道起义后那么臃肿无能。在联队长莫伦提议下,张启升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后艰难点了头。 他决定冒险赌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这批接应的官军被留下,隆山城提前几天被破罢了。 对一个已经结束了政治前途的官员来说,张启升很多事都已经不在乎。 军情紧急,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莫伦很快召集了三百官军,这几乎是隆山府剩下城防营士兵的总和了。在城头的防御暂时让民团接手后,莫伦带着这些面带悲壮之色的城防营士兵,来到了西城门之前。 这是唯一没被流民大军包围的城墙。 片刻之后,铁闸门被升起,大门缓缓打开,护城河的吊桥也被放下。三百名官军迅速冲出城,朝还在激战中的战场赶去。 这时,一联队的官军其实还没发现有人来接应了,最先发现的是义军。 许世忠虽然不认为隆山官军敢出城,但还是周密的安排了人紧盯城头上的动静。先前城防营集结、民团接手换防的时候,义军士兵就已经发现了异动。现在看到城门放下、吊桥打开,许世忠便再没怀疑。 守城的城防营居然还真敢出来接应! 这份胆气,让他多少有点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这几百城防营也的确把握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义军这边就算发现他们的动作,一时间也没有足够力量阻拦了。 关键时刻,那些流民是指望不上的。 如果没有额外的底牌,许世忠的阻拦计划说不得就要以失败告终了。虽说也的确杀伤了不少官军、给他们制造了麻烦,但并不会取得什么决定性的战果。万幸的是,他的手上的确还有一张牌。 这是陈武从夏阳谷加急调回来的。 足足六十人的马队! 为了不让一联队的官军发现,这支宁安率领的马队特意多走了十几里,抄小路绕开了官军。拿到这张底牌后,许世忠将它安排到了装载粮草辎重的大车队里。如果隆山府的城防营不出来,许世忠就准备用它在最后关头袭击一联队的官军,一举奠定胜局。 但现在么,正好用这张牌来拦截出城接应的城防营! 一支六十人的马队说多不多,但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却足以改变战局。 得到了许世忠的命令。他们在最恰当的时候加入了战场。出现在隆山城防营官的军面前。 马蹄掀起的烟尘。还有地面轻微的震动,老远就引起了莫伦的注意。 看到这支预料之外的马队,他的脸色变了。 由于贼人马队数量不算多,莫伦如何立即命令队伍保持阵列、迅速后退,是有机会安然撤离的。毕竟己方的城墙上有投石机和床弩,贼人马队不敢追的太近。但这样的话,势必等于放弃了唯一的援军。 两难的选择摆在了莫伦面前。 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考虑,看着迅速接近的贼军马队。他犹豫几秒,咬牙决定死守。 贼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出不错的步兵,但骑兵却没那么容易速成。面对这些只能称作马队的敌人,莫伦觉得以手上的兵力,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 如果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被围的官军还不能冲出,他就放弃! 巧的是,在莫伦做出这个艰难决定时,一联队的联队长也下达了一个痛苦的命令——彻底放弃后面半段被包围的官军。 说起来,这个决定还是受这六十人的马队影响。 看到贼人手中还藏了一手马队。并且拦住了接应的隆山城防营,莫伦就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生路只剩下了最后一线。若是等隆山的城防营退走。贼人马队回援,自己将会彻底失去机会。纵然四面楚歌下跟贼人拼个两败俱伤,实际上也是输了。 贼人的主力都在夏阳谷,能用留守的这些兵力换掉官军一个联队,他们绝对很乐意。 与其落到那个结果,不如壮士断腕! 他召集了仓促间的所有兵力,彻底放弃了跟善友会护法佛兵的纠缠,动用最后一点余力朝太平营发出了冲击。 连番的战斗,让官军几乎人人带伤。就连联队长自己,身上的锁子甲都已经多了五六处剑痕,体力更是完全枯竭,连抬腿都困难无比。但求生的意志,终究还是让他们爆发出了回光返照般的力量,在对面太平营义军不甘心的表情中,强行凿出了一个缺口。 正前方,空荡一片! 已经没有了贼军的队列。 看到终于杀出一条血路,这些精疲力尽的官军大喜过望,不等太平营的士兵重新堵上缺口,争先恐后的朝接应的隆山城防营赶了过去。 见状,许世忠不由略带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把一切做的很好了,但义军终究成立的时间太短。哪怕是最精锐的太平营,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能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或者手上能多一个太平营大队,这一战的结局将会完全不同。 想要全歼这个联队的官军,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是,许世忠也没打算放跑太多。 在能指挥的都做了后,他也召集了身边的护卫、受伤退下来的义勇营士兵,以及少数还敢拼一拼的新兵营溃兵,像向华一样亲自带队朝缺口处杀了过来。与此同时,许世忠还派了骑手联系上了宁安的马队,让他们放弃拦截,回主战场这边增援。 几乎在善友会的护法佛兵,将官军后半段的三百余名官军拦腰封死的同时,许世忠也带人将被打穿的缺口重新堵住。剩下的官军尽管还在垂死挣扎,但在宁安的马队赶回来后,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近九百人的武安第二警备旅团第一联队,最终只有区区一百多人跟随联队长杀了出来。 尽管内心十分不甘,但先前的战斗还在眼前,逼得联队长不得不承认这些贼军的战力。跟莫伦带领的隆山城防营汇合后,两人回头看了看已经被严密合围的贼军战阵,颓然叹气,放弃了继续救援的想法,迅速朝城下退回。 这个举动,意味着许世忠亲自指挥的狙击战,取得了一个说不上完美,但却同样够辉煌的胜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败军之将 “老天保佑,总算是顺利退回来了。” 城头上,借助城头上的火光,看到己方出去接应的城防营顺利返回,隆山府闻讯赶来的文武官员和张城守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尽管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他们看的分明,莫伦的三百城防营并没受到什么损失,反而还顺利带回了一百多官军。 尽管剩下的六七百官军是没救了,让众隆山官员感到很可惜,但眼下这境况,哪怕只多一百官军也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通过这些武安的官军,弄清楚夏阳谷一战的真正情况。 总督钱伯明派来的大军,真的在那里近乎全军覆没了吗? 虽说各方面的消息都指向了这个结论,但没亲口从这些当事官军士卒的嘴里证实,隆山府的官员们就多少还抱着一线侥幸。 然而,一联队的联队长说出的事实,让他们彻底绝望了。 看的出来,这位联队长还没从先前的血战中平静下来,神色有些呆滞,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他亲口描述的情报,却让隆山的文武官员们弄清了夏阳谷的真相:四千六百官军被困在山谷2∝,,山火肆虐,投石机的石弹如雨下…… “贼人竟然还有不止一台的投石机?” 新任的联队长莫伦和张启升的亲卫队长王风都是脸色一变。 先前贼军攻城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展露过这种手段。甚至,沂城、鹿山被攻破时。府城也丝毫没曾得到过相关消息。 这种隐忍和心计。真是闻所未闻! “只怕这就是莫国豪大败的原因了。” 张启升也隐约明白了。他治下的这伙反贼绝对不能用常规情况去衡量。不仅有着精良的武备,还有出色的计谋和缜密的组织,难怪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横行隆山府。 “接下来,隆山的形势只怕会十分严峻。”见众人还没注意到一件事,身为张启升的心腹,计宏光提醒了他们:“贼人大破武安官军,必然会获得数目惊人的盔甲武器,实力大涨。一旦他们的主力从夏阳谷返回……” 几乎所有人都能料到。在没有了后患的情况下,贼人会放心的将主力投入到攻城中。一想到对方会多出数以千计的、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隆山府的文武官员们就不寒而栗。 更何况,贼军也有投石机这种国之利器! 这个毫无心理准备的噩耗,让先前因为多了百余名官军的喜悦瞬间消散。仿佛比先前更大的阴云,笼罩到了隆山城的城头上。 而这一次,他们再也看不到任何指望了。 ……… “此役我方新兵营死亡超过五百,伤者不计其数,短时间内已无力再战。义勇营战死七十六人、太平营战死二十八人,另有至少四十人重伤。取得战果如下:击杀官军一百八十人。擒获了至少四百六十人,约有一百到一百五十人之间的官军退入隆山城。另有少量溃逃。” 隆山城下的战果,并没有耽搁多久,被侦骑连夜送到了义军的主力这边。 看了这份内容惊人的情报,陈武的脸上多了几分满意和赞许。 许世忠的本事他是清楚的,也有期待对方会打出一个什么战果,比如干掉了半个联队之类的。没想到,许世忠还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新兵营虽然死伤惨重,但陈武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兵力。死五百也好、一千也好,都只是一个数字,丝毫不心疼。义勇营和太平营的伤亡,才是他在意的。虽说这一战就去掉了百余人,还有四十多重伤,但对比一下官军的伤亡,陈武完全可以接受。 最终逃入隆山的,仅仅只有一百多官军! 就算第一联队的官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力连真正的一半都不到,能打成这样也非常不容易了。许世忠统领的兵力毕竟只有五个大队的义军,外加凑数用的新兵营,最多再加上善友会的两百护法佛兵。但谁都知道,新兵营既没有装备也没经过训练,其实是没多少战力的,充其量就是强壮一点的炮灰。 如果隆山城内的官军没有出城接应,岂不是说许世忠有全歼那批官军的可能? 陈武熟知历史,知道许世忠将来的成就,尚且如此意外,典勇、石贤谦、孙田他们就更加惊讶了。把他们自己换到许世忠的位置上,只怕也没办法做的更好,最大的可能是战果还不如对方。 “天公将军麾下,竟然有如此将才!” 才投靠没两天的莫国豪,对此感触最深。 与此同时,心里也隐隐对自己的地位感到了一点担忧。虽说他已经得了陈武的允诺,有一个联队长的职位,但能当上是一回事,能不能坐稳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军队中光有上头的任命是不行的,还要有能力和威望。 义军内部,有许世忠和典勇这样的大将,自己这个联队长还真是不能松懈啊! 就在帐中众人在消化这个消息时,石贤谦适时站了出来,道:“此战过后,武安应该不敢再度出兵了。我义军应当迅速攻下隆山,以此城为根基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在合适的时机发兵攻占太平郡全郡。” 这番言论,基本就是陈武先前提及战略的翻版。此刻石贤谦重新提起,未尝没有拍陈武马屁的用意。 “拿下隆山么……” 陈武笑了笑,此事不过易如反掌。他真正担心的,是拿下隆山之后的事,以及义军该如何跟善友会相处。 他一手创立的太平义军,自然是要做大事的,可善友会也不是善茬。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隆山府的地盘还是小了点,容不下两家大神。以陈武的意思,迟早要对善友会动手,要么吞并、要么消灭——其实两者都差不多。关键是,什么时候动手! 是拿下隆山之后立即翻脸,还是姑且看着等机会? 想必,现在善友会应该也在为这个问题犯愁吧。 见过了义军的能耐后,善友会只怕不太敢主动发动,他们现在要提防的反而是陈武先动手。 犹豫片刻后,陈武还是没能立即决定,毕竟现在连隆山都还没拿下呢。虽说有善友会的内应在,攻城应该十拿九稳,但这种大事终究不是空口说说就能成的。只要没尘埃落定,就有变数出现的可能。 将这件事暂且压后,陈武喝了杯凉茶,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要见。 林家的入赘女婿、太平郡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护军将军林安略! 这位在太平郡也算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并没有死在山谷的火焰和投石车打击中。见义军在一天后开谷,他用了金蚕脱壳的计策,脱掉显眼的明光铠企图假扮普通官军。只可惜,陈武这边情报做的不错,提前知道他的存在,再加上仓促间作假的尸体没弄好,被看出了破绽。 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 官军虽然俘获了整整两千一百人,但分门别类的登记下来,只要不怕麻烦,想要查一人还是不难的。尤其是林安略能够被门阀世家招为女婿,其长相不说貌如宋玉,至少也能评个仪表堂堂,在普通的大头兵中很显眼。很快,就有官军士兵被逼着将他指认出来。 毕竟是八大门阀的人,陈武虽然没有敬畏,但出于日后考虑,还是多少给了优待。至少允许了对方换了身干净的服饰,又简单打理了仪表。本以为对方的要求也就这样了,但陈武没料到的是,对方做完这些后,竟然指名要见他。 这让陈武难免生出一些好奇。 这位郡城的大人物,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呢? 得了陈武的允许,手下的亲卫很快将林安略带了上来。相比于被指认时的狼狈,他现在已经换了一身蓝色锦袍,并用头冠束了发。至于出征时腰间挂的那把龙泉佩剑,已经被义军士兵从埋藏的地点挖了出来,此刻就在陈武的案上。 “见过天公将军!” 尽管身为阶下囚,面对的又是所谓的贼军,林安略白净的脸上却不见局促,更没有因为败于反贼之手而不甘。那淡然中带着如沐春风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心生好感。 很多义军看到他的第一印象,多半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却不会想到会是一郡的将军。 这份处变不惊的大家气度,就算只是流于表面,也很难得了。 只能说,不愧是八大门阀出来的精英。 “什么天公将军,不过是一帮反贼自封的罢了,武安林家也能看得上眼?”陈武很随意的自嘲了一句,也没摆什么胜利者的架子,伸手虚让道:“军中简陋,比不过你们林家的琅琊阁,林将军姑且将就吧。” 听到陈武随口说出自家园林里的阁楼,林安略眉头一挑,但也没说什么,道谢后顺从的坐了下来。 旁边有义军士兵先前倒的茶水,林安略大概是真的渴了,不顾礼数自己端了一杯。 这茶水,在隆山府这边也算上好的了,但在这位林家的女婿眼中只怕跟山野粗茶也没什么区别。陈武能明显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苦,显然是喝不惯,但最终还是一口气将杯中茶喝了个精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林家的贵女 在林安略进来并坐下后,军帐中就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典勇、石贤谦他们都在打量这位武安官军的最高统领。 林安略并没有让陈武久等,将茶杯端正的放回案上后,用因为缺水而显得干哑的嗓音道:“将军百忙中还能抽出时间,林某实在不胜感激,先行谢过了。” 对方坚持用将军这个称呼,陈武也没计较这点小事。 顺势承认道:“那么,找本将有何事?” “林某想知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这个败军之将?” 这直接关系到他的性命,以及日后在林家中的地位,容不得林安略不在乎。 在林家这样的顶级门阀中,内部竞争是很激烈的,娶了林家的闺女并不代表万事大吉了,反而只是一个开始。他身为一个外姓人,有时候在林家实在是很尴尬,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 陈武大概能猜到一点他心中的忧虑,但老实说林家的内斗跟他无关。所以陈武实话道:“暂且关押,等本将率军攻到武安城下再作计较。” 这话或许听上去有些狂妄,但眼下的∈,太平郡,他还真有资格这么说。 “将军就这么有信心攻下隆山?” 林安略有点好奇,试探着说:“丁自明的第二警备旅团虽然完了,但好歹还逃出一个联队。如我所料不错,他们现在应该退守到隆山城内。有这一个千人联队协助守城,就算将军的义军实力不凡,只怕一时也难以攻下吧?何况。我观将军的投石机规格不大。用来攻城只怕力有未逮。” 他的话音才落。账内的义军将士就低声笑了出来。 看林安略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陈武有些好笑,将面前案上才送来不久的奏报推了过去。 林安略下意识的起身拿了过来,忍着那糟糕的字迹飞快看了几行,心中不由一惊。 从夏阳谷中幸运脱逃的第一联队,竟然被贼军狙击,只有百余人进了隆山城? 看完了伤亡数字,他的面色虽然仍旧没变。心里却着实掀起了滔天巨浪。 夏阳谷一战,虽然灭了官军三千六百人,但那是仗着地势和火攻。隆山城下这一战,却是结结实实的正面较量。哪怕贼军以逸待劳,体力占了极大优势,能击败官军仍旧难以超出了林安略的想象。 这可是硬吃了第二旅团六百多人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隆山府的形势只怕跟自己想的又不一样了。 他一边将奏报重新折起,一边借这个动作的掩护飞快思考。在外人眼里,林安略只不过慢条斯理的将奏折好放下,随后就波澜不惊的道:“将军竟然在隆山城外取得如此胜利。着实可喜可贺。这下,隆山城只怕唾手可得了。” 陈武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等他下文。 “好吧,林某承认,将军的义军的确可以直指武安。”林安略叹了口气,道:“然,郡城的旅团都被将军全歼了,林某孤身一人,无关大局,何必非要等待兵临城下?不若天公将军高抬贵手,提前放林某离开,如何?我林家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说动陈武放他走,这是林安略此行的根本目的。 “此事无可谈!” 陈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林安略一个人的确没什么,但他全程经历了夏阳谷的战斗,之后又被抓进义军,对太平义军了解很多。虽说表面的情况,侥幸逃脱的官军士兵也有可能泄露一二。但普通官军能发现、看出的东西,跟一名将军完全是两个层面。 若是放林安略回去,郡城那边有了足够了解,陈武再想攻打武安会很吃力。 更何况,他不觉得林家能开出多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很明显,这幅干净利落的态度,大大出乎了林安略的预料。脸色微不可见的一滞后,他疑惑不解的道:“将军为何连我的条件问都不问一下,就直接拒绝?” 这不合常理啊! 不只是他,帐中的其他义军将士也很不解。就连典勇这样的大将,都在暗暗猜测林安略愿意为自己开出多少金币的价码,却浑然没料到陈武连价都懒得听。 看到林安略写在脸上的不解二字,陈武笑了笑,高深莫测的说:“不是本将不问,而是知道你林家拿不出来!” 这话明显是小看人了。 出身豪门的底气,让林安略下意识的夸耀道:“只要这东大陆上有的东西,别管何等稀世珍宝,我林家拿不出的还真不多。当然,前提是将军不能太过分。” “那好。” 陈武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道:“本将要战马五百匹,刀剑盔甲各两千套!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这无疑是在狮子大开口。 陈武干掉了整个第二警备旅团,实际能缴获的装备也不过这么多。若是跟善友会的分了之后,只怕还拿不够。盔甲武器战马,林家绝对有,但两千套这个数字,莫说他们没那么多准备,就算真有,也决计不敢答应。 一个门阀世家,私藏这么多兵器盔甲,是何居心? 林安略也没料到陈武胃口这么大,很干脆的道:“林某不值这个价……两百套的话,或许可以。” 战马的事他更是提都懒得提了。 两百套武器盔甲,若是放到起事之初,肯定是能帮上大忙的。但现在陈武才干翻了一个警备旅团,已经有点看不上眼。见对方似乎没有再出价的意思,于是大度的直接换了条件:“本将素来心向帝国,只是被地方官府残暴迫害,无奈才起兵反抗。若招安,不知道林家可否为之牵线,帮本将谋一个隆山府城守的位置?” “天公将军想招安?” 听了这个要求,林安略有些讶然,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问道:“将军的义军现在一片大好局面,拿下隆山已是易如反掌。若是更进一步,未必没有机会攻占整个太平郡。这种情况下,招安?” “林将军不必惊讶。” 陈武摆了摆手,虚虚实实的道:“本将已经说了,素来心向帝国,起兵只是不得已之事……林将军就直说行不行吧。” “此事倒是不难。”林安略考虑片刻,点头道:“不过将军就只有这一点要求吗?没别的什么条件?不怕帝国日后反悔?就算碍于颜面,不会立即动手,过两年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理由,总归能找到将军错处的。” 以你的立场,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陈武愣了一下,玩味的看着他,道:“林将军,就不怕这话传出去对你不利吗?” “此事只要天公将军不说,在座的各位不说,还有谁知道?” 林安略一副我信任在座各位的神情,心里却并不担心。 没有实证,只凭一点捕风捉影的谣言,谁敢拿它跟八大门阀的人对质? “就冲这句话,我保林将军的人身安全。”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提醒他,陈武都抱有一定的感激,旋即说出了自己的追加条件:“当然,就招安而言,要求还是有的。第一,隆山府内的官员任命,本将自己就能做主,总督和中枢不得干涉;第二,裁撤隆山府现有的城防营,以本将的义军整编后替代;第三,五年内太平郡内的驻军不得增加。” 至于五年之后? 到那时,帝国就算想针对他也没那个闲心余力了。 毫不出奇的,林安略再次说不出话了。 “造反招安的不是没有,但将军想自己做主?还要保留军队?”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武说了。 至于第三点,五年内不得增加驻军,反倒是很好谈。 如果没有额外变数,帝国本就不会在太平郡驻扎太多军队。至于为什么恰好是五年,而不是三年或者十年,其中的深意就不是他能猜到的了。 看林安略的态度,陈武就知道没戏。 本就不报希望的他摊了摊手道:“本将都说了,想要的东西你拿不出来。” “不是林某没诚意,而是将军实在强人所难。”林安略深深叹了口气,恳切的道:“就没什么常见点的要求吗?金银、美女?或者护送将军和手下离开乾元帝国?” 美女? 见林安略提到了这个,陈武摩挲了下巴片刻,神色古怪的道:“也罢,就提一个容易点的条件。本将听闻林家三小姐……” “绝不可能!” 林安略只听了个开头就失态的跳了起来,打断他的话道:“三小姐乃是我林家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地位尊崇,堪比一国的郡主。将军虽然手握大军,但两边仍旧门不当户不对,林家上下必然不会答应,此事请勿要再提!” 如果不是还记得阶下囚的身份,知道自己性命在别人手上,林安略简直要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八大门阀宋家的贵女,可是当朝皇后! 林家跟宋家一样,也是开国门阀,地位相同。这样的贵女,也是你能高攀的? 被林安略如此激动的拒绝,陈武并不动怒,安安静静等他说完,这才道:“林家三小姐国色天姿,闻名帝都,又备受林家宠爱。别说郡主,就连当朝陛下的公主们,说不定都有几位不受宠的愿意与之互换身份。本将还有自知自明,并没有打她的主意。” “那将军的意思?” 林安略有些不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林安略的惊疑 “可以先听本将说完吗?” 陈武的话,让林安略不好意思起来,脸上露出了歉意。 见状,陈武这才继续道:“本将听闻林家三小姐……”他有意在先前被打断的地方停了一下。 这次林安略不说话了,很有耐心的正坐倾听。 “……身边有一对绝色双胞胎侍婢,心仰慕之。林家的三小姐,本将高攀不起,但这一对侍婢总没问题了吧?只要人送到隆安,林将军就可以离开了。该不会告诉我,你在林家的眼中连一对侍婢都不如?” “啊?” 林安略被陈武挤兑得脸色都涨红了,张了张嘴,却第三次颓然无言。 尽管很想说不是这样,但他就是不敢贸然点头。 怎么会这么巧……他这样哀叹一声,抬头看到了陈武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明白了过来,摇头苦笑道:“将军这么戏耍林某,很有意思吗?” “怎能称得上戏耍?” 陈武满脸不解,一本正经的反问道:“是林将军有言在先,愿付出代价换取本将放你离开。先是武器战马不允,本将换●▲,成招安,又不成,现在连一对侍婢都不肯送。真正戏耍本将的,是林将军你吧?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八大门阀的林家,居然会吝啬到这个地步!” 他啧了一声,让林安略的脸色涨得越发红了。 旁边听得半懂不懂的典勇等人,对林安略的反应大为不解。先前两个条件压根就是刁难的,几乎不可能成交。他们对此早有预料。可为何最后这个看似很简单的条件。林安略也不肯应承呢? 帝国的大户人家往来。互送侍女不是很正常的么? 林安略仍旧是苦笑,道:“天公将军既然对我林家如此熟悉,想必肯定是知道缘由的,又何必我再多说。”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陈武点了点头道:“林家的三小姐视那对侍女如同姐妹,据说,前年太平郡蝗灾,帝国的五皇子乾明昊代天巡视。在林家见到后大为意动,临行前暗示索要,结果被三小姐毫不犹豫的回绝。五皇子的面子都没给,只怕林将军想要这个面子也难啊!” 听着第一句,林安略还能保持镇定。可听到后面五皇子的典故,林安略的脸色不好看了。 前年的那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因为涉及到皇子,事后林家也曾严令下人封锁消息,不允许乱传。就算在林府的高层,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机密。一个远在几百里外的反贼头子是如何得知的? 先前他就在怀疑,陈武对林家未免太过熟悉了一些。现在五皇子的事一说出来…… 这天公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联想到陈武亮出的投石机,还有短短时间横行隆山府的战绩,林安略相信,陈武背后很可能有一个惊人的势力在支持,说不定就是帝国内的某个大世家。尽管现在还看不出太多,但已经隐隐能发现一丝脉络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平郡的这场叛乱就不同寻常了。 林安略还不知道,林家三小姐的事,陈武知道的不止这一件。不说别的,自然是有意为之。此刻面对他发自内心的疑问,陈武只是淡淡一笑,避而不谈的道:“你看,本将早就说过,想要的东西你拿不出来!” 陈武不想说,林安略也没办法。 “诚如将军所言,看来林某是没办法提前走了。” 他再次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失望,心里却暗暗改了主意。 不走有不走的好处! 先前身份被识破后,他急于开出条件赎身,是担心陈武不了解林家的地位,将他当成普通的官军将领喀嚓了。现在发现陈武隐藏的极深,看上去绝非普通反贼,他自然不担心了。而且,留在这伙贼军中,说不定能挖出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势力。 就冲这个情报,先前的失败就足以被一笔勾销,林家必然会下力气保他! “不过,林某希望能写一封报平安的书信,以免武安的家小挂念。当然,内容将军可以派人随意检阅。” “此事准了,林将军可随意。” ……… 接受了林安略的见面请求,只是行军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因为彻底清扫战场耽搁了一些时间,再加上一路上的伤员拖慢了行程,陈武的义军主力整整比一联队的官军晚了两天才返回。 但是,引发的震动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浩浩荡荡的义军和善友会精锐,带着数量几乎差不多、或者还要多一点的官军俘虏返回时,整个流民大军都轰动了。往日的帝国军,哪个不是威风凛凛,何曾见过如此多垂头丧气的、身上还大都带着烧伤的俘虏? 一时间,很多饿的半死不活的流民都从地上爬起来看稀奇。 隆山城头上的官军更是阴云惨淡,士气低落到了冰点。 因为短时间内太平郡已经没有能威胁他们的力量,义军和善友会并不急于立即攻城。重新扎下营盘后,大军暂且休息半天。同时,两方首领就夏阳谷的胜利举行庆功的宴会,投奔来的各路马匪、豪强,也都受到了邀请。宴会看似热闹无比,但陈武跟善友会的会主王汇方却知道,这庆功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边的真正目的,是借机确定缴获的具体分配比例。 涉及到足以武装一个旅团的装备,不管是太平义军还是善友会都垂涎万分。虽说事先说好了是平分,但一番争执后,陈武最终还是仗着太平义军的强势表现,拿到了更多的份额。 首先是战马。 陈武对于马队的重视是整个太平义军都知道的,虽说现在还没招募到足够的合格骑手,但攻下隆山后,肯定还能在这座大城中招到一些。因此,多达一百六十匹的战马,被他一口气划走了近百匹。 这样一来,陈武手中光各色马匹就超过了四百匹。每天光喂养它们的精料,就是一笔惊人的消耗。 其中,有一半是本地土马,没经过训练,速度、个头和耐力也都不行,只能普通的载人或者拉车。剩下的两百匹,才是真正的战马。可就算这样也非常难得了,很多造反的义军从起事到被剿灭,都拉不出一支两百人的马队。 战马之后,是武器盔甲的分配。 在夏阳谷一战中,两边合力缴获了三千三百件刀剑弓弩,外加约两千四百套的盔甲。这些收获,陈武拿了一千七百把刀剑,一千三百套的皮甲。在战马占了不小的便宜后,这些基本是两边平分。善友会的徐茂典和王汇方,几乎是以十为单位在跟他一点点谈,陈武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除了夏阳谷一战外,隆山城下许世忠的一战,还额外消灭、俘虏了六百多官军! 由于这一战是义军打主力,又是许世忠全程指挥,按理说收获也应该独归义军。只可惜最后借了善友会的两百佛兵,王汇方借口死伤数十人,强行要求分一杯羹。 对方毕竟是帮了忙,长老向华也亲自带队跟官军厮杀,众目睽睽之下陈武没法矢口否认。最终只能以让出林安略那套明光铠为代价,外加五十套皮甲,算是支付了盟友应得的分红。 当然,陈武还是赚了大头的。 经过打理,隆山城下的一战,义军这边起码还能回收四百套能用的皮甲。兵器的话就够呛了,官军跟义军厮杀的太激烈,很多武器都卷刃、豁口甚至断裂,跟夏阳谷中近乎完好的易手没法比。 最终,只有三百件左右的刀剑还能继续用,剩下的只能回炉重铸。 两场战斗的收获加起来,陈武的太平义军共获得了两千把刀剑,至少一千七百套的制式皮甲! 当瓜分完毕,太平义军的人兴高采烈用大车将兵器盔甲拉回自己营盘后,义军的全体将士都看红了眼。要知道,从起兵到现在,义军真正的战力一共也只有两个营:五百人的太平营,以及千余人的义勇营。眼下缴获的这些刀剑盔甲,足以把两个营重新武装一遍,还有剩余! 义军的实力,一夜之间暴涨,完成了鸟枪换炮的飞跃! 看着这一车车的刀剑盔甲,陈武心里也很振奋。从长山镇起兵,他就受限于兵器盔甲不足的问题,甚至都被迫用了竹枪和纸甲。头一次,义军手中的武备超过了士兵人数。 除了训练和将领仍旧不足外,再度扩军的时机已经到来。 只等攻下隆山,陈武就会以此为根基招兵买马,拉出一支真正有战斗力、规模足以攻占整个太平郡的部队。 这一点,善友会的想法跟太平义军相同。由于根基比义军深厚很多,他们并不缺人,所差的只是弄不到武器盔甲罢了。现在有了如此多缴获,恨不得能连夜开了隆山,一口气再拉出几千护法佛兵。 相比于义军,他们看上去竟似更加急不可耐! 第二天天刚亮,善友会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协调,要求两边一起发起攻城。这一次,进攻的力道就不是前几天能比的了。 在粮食招募的先登营耗了两波官军的滚木礌石后,两边不约而同的派出了真正的精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急败坏 义军和善友会,同时在南北两面城墙上投入了主力。 跟手持竹枪的先登营炮灰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义勇营士兵和护法佛兵,都是手持铁刀、身穿皮甲。由于才大胜了官军,这些精锐士兵的士气极为高昂。小跑着冲过了投石机的打击范围,抵达遍地尸骸的城头下,开始了从围城以来力度最强的进攻。 每一架云梯下,都有专门的义军举着大木盾。 这个距离,光靠木盾已经无法挡住箭矢,但配合身上的皮甲,双重防护,却可以近乎完美的挡住弓箭。此外,宽大的木盾对于沸水、金汁之类的东西也有一定抵挡效果,大大削弱了官军的杀伤手段。 “城守大人有令,后退者斩!” “杀贼一人,赏十金!” 感觉到了浓烈的危险,官军的队长们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催促手下和民团攻击攀爬云梯而上的贼人。 之前的先登营士兵,已经将连夜赶制的一些滚木礌石消耗光。现在,官军只能仗着城墙的地形优势跟义军战斗。至于那些战斗力底下的民团,对付普通流民还行,面对全副武装的义军精锐】☆,也就只能打打下手。帮忙运烧开的沸水,合力往城头下浇。 渗人的惨叫声不时响起,间杂着义军的尸体从云梯上坠落。 官军的抵抗,并没能压住义军的攻势。身强体壮的义勇营士兵,很快就强行冲上了城墙,跟官军厮杀了起来。 仅仅是这一次进攻,陈武就投入了整整三个义勇营大队。这些人的装备、武器俨然跟城头的官军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人人胳膊上系着黄巾。当两方人马厮杀到一起后,不仔细看还真区分不出来。 跟南城墙这边比起来。善友会的攻城显得更加猛烈。 他们的护法佛兵跟官军厮杀的时候,嘴里往往念着弥勒佛陀和善友会的口号。只要看到嘴里念念有词、一脸狂热神情,保准是善友会的贼兵,直接拿刀招呼就行了。 由于被洗脑过,护法佛兵战斗起来更加拼命,动辄采用两败俱伤的打法。再加上善友会一口气投入了四百护法佛兵。几乎派出了精锐力量的一半,立即就让城头上的官军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 联队长莫伦必须要庆幸,自己两天前选择了出城接应武安的官军。哪怕只接回来了一百多名官军,其中还有不少身上带伤,此刻还是帮了大忙。 若是没有他们,面对贼人不惜代价的两面攻城,光靠这些天下来数量已经不足四百的城防营,真是很难能守住。 然而,这次攻城。义军和善友会是下定了决心的。 尽管在莫伦和王风两位统领亲自带队救场后,官军一度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将义军短暂的赶下了城头,但进攻却仍旧没有停止。之前投靠义军,被陈武编成的“绿林营”,也就是隆山府各地赶来的马匪豪强,在太平营虎视眈眈的催促下,马不停蹄对城头发起了冲击。 论配合和军纪。这些人比义军差了很多,但战斗力却不弱。尤其是个人武艺。 他们的出场,很快击溃了轮换的民团,逼得刚坐下没休息多久的城防营官军再度起身应战。义军却趁这段时间好生休整一番,等绿林营的那些“好汉”们死伤惨重后,才二度攻上了隆山城。 体力已经近乎枯竭的官军,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攻势。不得不拼了命来阻挡。 战斗顿时变得惨烈了起来。 有皮甲的保护,义勇营的死亡数字相比于鹿山时直线下降。可就算这样,打到现在死伤还是超过了百人。虽说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陈武已经不准备投入更多力量硬拼了,那样只会便宜同样在攻城的善友会。 何况。打到这个地步,陈武也算出了足够的力气。 善友会那边虽然有派徐茂典过来“协调”,说穿了就是监视义军这边攻城,但这位毕竟不懂兵事。陈武一直进攻的卖力,只有最后才偷偷放了一点水,徐茂典看不出来。但这种细微的变化,正面的官军却能感觉到。 对面的贼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了! 相比于暂时还能维持的南城墙,抵抗善友会进攻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官军该优先稳住哪一边,就可想而知了。 一批近两百人的援军,在最危机的时刻登上了城头。 这其中,有隆山府的衙役捕快,有城内贵族、大户的护院,甚至还有像柳丰子爵这样的亲自披甲上阵。他们或许比不过武安的官军,但绝对比普通的民团强,保护自家产业和家人安全的决心更是十分坚定。这样一支生力军的加入,几乎立刻扭转了局势,将善友会的护法佛兵重新赶下了城墙。 “这些人,应该就是隆山府最后的战力了!” 得到消息的陈武,和北城墙下的王汇方,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善友会的内应之所以迟迟没发动,等的就是他们出现。 一旦这支预备力量也投入战斗,善友会内应再动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 第一天的全力攻城,最终以官军的勉强守下而停歇。 看到城下的本阵鸣金收兵,贼人潮水般从城头上退出,所有的官军都长出了一口气。很多人已经疲惫到无力支撑身体,一屁股坐到了城墙边上,大口的穿着粗气,浑然顾不上周围的同袍尸体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尽管艰难的守住了城,这些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 谁都知道,贼人的进攻还会持续,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夜幕不知不觉间出现,给这灼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城守府中,眼窝凹下去的张启升正在绞尽脑汁,跟心腹们商议如何应对明天的攻城。而黑暗中。善友会潜伏在城内的人也活动了起来,密谋着第二天要发动的大事。 也是在同一个夜晚,武安第二警备旅团在夏阳谷惨遭伏击、以致近乎全灭的消息,传进了郡城武安。 正在跟宠妾打叶子牌的总督钱伯明,被急报从胭脂堆中叫了出来。由于他吩咐过在内宅的时候轻易不要过来打扰,再加上又是晚上。钱伯明的心里是有点不满的。可听了急报的消息后,他身体猛的一摇晃,先前那点恼火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因为过度惊讶,他的声音几乎都变调了。 “回总督大人,赶回来报信的士兵就在外面,您要不要亲……” 侍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钱伯明一把推开。焦急之下,素来讲究风度的钱伯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了。一步快过一步的朝外面赶去,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风灯的火光缘故,侍从总感觉钱伯明的脸色白的吓人。 他不敢多言,一路小跑着追上了钱伯明,带路来到了总督府前院的客厅。 在这里,钱伯明看到了风尘仆仆、狼狈至极的胡伟德。 因为见过几次钱伯明,正对着桌上茶点狼吞虎咽的他赶紧囫囵吞下,起身敬礼。由于动咽得太仓促。胡伟德差点没被点心噎住,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钱伯明心知这人必定是饿急了。不然不会如此失态。放到平时,他多半会温言安慰,以收买军心。但得知了第二警备旅团的大事,他实在是没了那个心情,干脆的问道:“夏阳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督大人,事情是这样……” 胡伟德从贼人破坏了安平三桥、又烧了沿岸船只说起;包括期间隆山府信使告急、官军抛下辎重、绕路后轻装前进、自己奉命留下看守;最后就是几天后。一联队的联队长派出的人返回留守点,并带来了夏阳谷的消息。 得知夏阳谷的变故,大惊的胡伟德直接骑了运粮的骡子,跟两人连夜赶了回来,路上还强征了一家商会的马。只可惜。两名同行的官军身体蹦到了极限。其中一人在路上就暴病而亡,另外一人也因为中暑,进入武安后就晕过去了。 这才出现了胡伟德孤身来总督府告急的一幕。 “第二警备旅团的三个联队,包括六百骑兵,全灭!” 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把钱伯明打的呆立当场。 那可是整整三千六百人的官军啊! 整个武安,也不过只有两个警备旅团,外加一个轻骑兵联队而已。 该死的丁自明,他是干什么吃的?这么明显的诱敌轻进的计策,居然也会上当!还有那林安略,枉他平日里自诩聪明,还是八大门阀的人,结果还不是一样中了反贼的诡计? 该死!该死! 一时间,钱伯明几乎被这个坏消息气疯了。 在郡城武安上任几年,好不容易才在林家的压力下打开了一点局面,又逐渐掌握了一部分军力。结果就因为一伙反贼,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要命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从最初的气急败坏稍稍缓过来后,他意识到自己首先要面临的就是林家的压力。 林安略到底有没有死? 胡伟德不知道,被封在谷外的一联队官军也不知道。尽管心里恨不得那家伙被烧成灰,但钱伯明知道,如果林安略真的死了,林家必然会半迁怒、半借题发挥,这对他在太平郡的统治很不利。 还有就是,没了第二警备旅团,他钱伯明拿什么去继续平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隆山沦陷 第二警备旅团在夏阳谷遇伏,近乎被全灭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武安官场。 三个千人联队外加六百骑兵,被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旅团长丁自明疑似阵亡,护军将军林安略生死不知。这绝对是帝国开国以来,平定内乱时遭遇的最大惨败。一时间,这个不起眼的山谷,成为了武安上层人人皆知的地名。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强势,也让郡城的文武和贵族们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很多人都在猜测,总督会不会再度派出部队平叛,而贼人在消灭了平叛的官军后,又是否能攻陷隆山! 后者尤为重要。 无法攻破府城,贼人就始终只是一伙流民大军,成不了气候,更无法威胁到郡城。可一旦隆山被拿下,贼军会获得海量的资源和人力,更有着常平仓这样的粮仓。招兵买马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武安! 万幸,丁自明这家伙总算还没蠢到家。 让钱伯明稍稍心安的是,丁自明在全军入谷之前,派了一联队的人先行。通过胡伟德带来的消息可以确认,这个侥幸没被埋伏的一联队联队长发现事情不对后,做1n,了最明智的决定,直接赶往隆山城跟守军汇合。 那可是一个近乎满编的联队! 贼军虽然奸诈,但毕竟才起兵不久,正面的战力不可能很强,攻城就更不用说了。隆山有护城河和城防,现在又多了一个联队的轻步兵,只要守城的将领稳妥些,不轻易出城求战,隆山应该能守住吧? 最坏的情况,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跟邱文德等心腹连夜商议后。钱伯明心里有了底。他先是派遣大批侦骑前往隆山,打探消息;然后命令第一警备旅团的旅团长康和,从第一旅团中抽掉一批军官和老兵,以此为骨架扩军,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重组第二旅团;之后,他又派了好几批信使向南面的大泽郡、西面的广安郡、北面的安庆郡和原山郡告急。 其目的是。请求这四郡派兵封锁边境、提高警惕,防止贼兵流窜。 至于说为什么只安排了这三个方向的,是因为如果贼军在攻下隆山后东进,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郡城武安,然后是太平郡四府之一的东关府。再往东是南北走向的巴延山脉,这道天然的屏障,将太平郡跟更东面的州郡分开,也是沿海跟内陆的分界线,大军难以逾越。 正是这道天堑的隔绝。导致太平郡跟巴延山脉另外一侧的松江郡明明是邻居,却三百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往来。东大洋上的海寇偶尔会侵袭松江,但在这巴延山脉面前也只能止步,让太平郡变成了乾元帝国的绝对内陆腹地。 所以,义军就算攻占了整个太平郡,也是没办法继续往东走的。 在这三项安排完后,钱伯明再度派出信使,以六百里加急的奏报。将夏阳谷一战的始末及相关情报送达了帝都中州。 然而,中州到武安山高水远。就算是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单趟也得三天。若是算上中枢做出决议的时间,再把消息传回来,至少要一周之久,出兵就更不知道何时了。 得了增援的隆山府,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钱伯明心里有点没底。 “总督大人。行政署署长林允文求见。” 这时,侍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让钱伯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林安略只不过是一个入赘的外姓,但这林允文却是当代林家家主的长子。此行这是来者不善啊。 “请他在书房稍候吧。” ……… 隆山城头。 主力折返后的第二天,义军和善友会再度对隆山发起了猛攻,力道比起昨日只强不弱。尽管伤亡的数字直线上升,但隆山官军的处境比义军更糟。才攻了一个上午,莫伦就被迫把昨日的预备队重新投入了战场。 看到他们出现,义军这边的将领都眼前一亮。 陈武更是直接命令道:“吩咐下去,让太平营的人做好准备。” 这两日攻城,主要动用的是义勇营的战力。最精锐的太平营之所以没动,就是为了养精蓄锐,等待这个最关键的时候。 善友会那边也做了调整,等待着城里的内应发布信号。 胶着而又惨烈的厮杀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差不多到了正午一点左右,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混战的城头上,有人偷偷张弓指向空中,射了一发哨箭。 这东西,又叫鸣镝箭或者响箭,射出之后可以发出凄厉的唿哨声。哪怕是在混战之中,那哨声都十分明显,不由让双方士兵都为之一愣。 “佛国降世,永享极乐!” 就趁这片刻的安静,有人大喝出来,声音传遍了城头。 “不好!” 已经得知了一些临县被破经历的莫伦,听到善友会的口号,脸色当即大变。 经过最初的严查,也抓捕了一些人后,善友会就在城内潜伏了起来。虽然一直有小打小闹的勾当,但始终对守军构不成威胁。这么多天下来,官军多少有些麻痹大意。再加上城外义军的急攻,更是让人没闲心去顾及。没想到,就在这个要紧的关头,善友会的人再次跳了出来。 莫伦有种感觉,这次善友会的余孽要来真的了! 在他的忧虑中,隆山城内多处出现了骚乱和火焰,更有几十人的信徒突然从附近的民居中冲出,朝城门发起了冲击。由于官军的主力几乎全在城上,用来看守城门的仅仅只有一些民团。面对这些善友会的信徒,根本不堪一击,三两下就被砍翻。 贼人的目标是城门? 莫伦有些不解。 隆山的城门内,同样是有铁闸保护的。不把铁闸升起,就算能打开城门也没用。想要强行破坏就更不现实了,这铁闸门好几千斤,没有足够时间和工具根本打不坏。如果贼人只有这点手段的话,那顶多只能制造一些慌乱,并不能真正威胁到城防。 然而…… 沉闷而又刺耳的声音响起,北城门的铁闸,竟然被缓缓升了起来! “不好!” 短暂的惊愕后,莫伦立即意识到什么,从混战的人群中挤到城门上面的区段。果然,十几名善友会的狂热信徒,不知何时已经易容混了进来,趁乱突然发动砍死了附近的官军,强行升起了闸门。 尽管已经有官军扑了上来,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突破这些信徒的防线。 在他们的拼死拖延下,铁闸门一点点拉起。冲到城门洞中的信徒趁机从闸门下的空隙扑了进去,从里面打开了城门! 紧接着,城内两名早有准备的善友会信徒用大车拉来了一人高的石狮子,推到闸门下面。就算城头上的信徒被杀光,铁闸被重新放下,也会被这石狮子卡住。 “城破了!城破了!” 看到城门大开,善友会信徒大喜,齐声高喊了起来。 城外攻城的护法佛兵早就得到过吩咐,立即绕过云梯,冲到城门这边,顺着城门涌进了隆山。 换个时候,善友会内应的行动,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只能说,义军和善友会先前一天半的全力进攻,给官军的压力太大,已经让他们完全无暇兼顾。发现事情有变后,莫伦虽然心急如焚,但一时间硬是抽调不出足够的兵力去阻止。随着善友会的护法佛兵源源不断的进城,局势变得更加糟糕。城头上官军的士气和军心迅速动摇,很多民团更是丢下了武器开始逃跑。 “北门开了!隆山城完了!” 涌进来的善友会信徒不停高喊,并迅速沿着城门两侧的楼梯冲上城头,开始反攻。 北面的混乱,很快波及到了义军这边。得知北门已经被善友会的内应打开,大批贼军入城,跟太平义军对战的官军不出意外陷入了惊慌,很多都无心恋战。看到机会来了,陈武一声令下,投入了太平营! 从创立以来,这支被重点照顾的精锐,在几日前重创了第一联队的官军后,再次展现了它的战斗力。 两个大队的太平营,顺着同袍的云梯攀上城头,加入了混战。 在北面的坏消息影响下,官军的士气跌的厉害。再被这两百名生力军一冲,防线顿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如无意外,隆山被破已经是定局。 义军众将士的脸色都很轻松,站在城下讨论着拿下隆山的事宜。陈武也对没了顾忌的莫国豪道:“待会南城门打开后,国豪带几队人先把家小送到义军中,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既是一种保护,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成是人质。 莫国豪毕竟是新投靠的,之前又是官军将领,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投名状前,陈武不可能绝对信任他。莫国豪的家小,无疑就是最有效的制衡手段之一。对此,莫国豪心里多半是清楚的,但并没有反对,反而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在这点上,乾元帝国或者说历朝都是这么干的,并非是陈武一家独为。 “弥勒降世!” 这时候,城北面隐约又传来了欢呼。很快,陈武派在善友会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北城墙基本已经被善友会攻下。 这意味着,隆山府的沦陷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狠辣的绝户手段 随着太平营的持续进攻,南面这边的官军也基本进入了节节溃败的状态。最多一刻钟后,陈武就能拿下南门,入主隆山城。 不管怎么看,形势都是一片大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隆山城的中央以及东城,突然冒起了黑烟。 最初,不管是陈武还是善友会的王汇方,都没有太在意。因为先前制造骚乱的时候,善友会自己的内应就曾放过火,而且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肯定有泼皮趁火打劫。但那两道火势蔓延的速度极为惊人,几乎是顷刻间冲天而起,给人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这种近乎夸张的火势,就非常不同寻常了。 大致判断了一下火势的位置,陈武脸上的神情凝固了。很快,他感觉到了跟昨夜太平郡总督钱伯明同样的心情,传下严令道:“不惜代价,立即夺下南门,放马队入城!” 旁边的典勇是跟陈武认识最早的,但自从接触以来,他还从没见过陈武如此失态,甚至是暴怒,忍不住问道:“天公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武仰头盯着那两道黑烟,半响后才答道:“官军放火,烧了府∠,库和常平仓!” 什么? 附近的几位将领,不管是典勇、许世忠还是才投靠的莫国豪,脸色顿时大变。 他们已经知道常平仓意味着什么,那里面有至少十几万石的粮食,其数量几乎是鹿山、沂城等粮库的十倍。之前跟善友会谈判,陈武坚持要东城。也是因为看重了这些粮食。准备以它为凭依招兵买马。 万万没想到! 莫国豪在隆山当差多年。对地形极为熟悉。此刻仔细观察片刻,大致也确定了陈武的推断。 “那隆山城守,不会那么狠吧……” 见莫国豪确认,石贤谦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自语着。 府库加常平仓,两大粮仓供应了整个隆山府的粮食,其价值和意义无可估量。如此多的粮食,官府真的舍得烧? 又真的敢烧? 这一把火下去。就不怕隆山府的十万平民饿死? 在义军众将犹自震惊中,城头上的义军得到了命令,纷纷加紧攻城。 很快,南城门的铁闸升起,城门大开。 陈武再也按耐不住了,不顾城内可能还有危险,带着宁安的马队和众将,朝东城墙的常平仓赶了过去。林安略想了想,也借了匹马跟了上来——先前他提出要跟随观战,陈武自认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默许了林安略的要求;现在则是因为变故,顾不上管他了。 隆山被破、贼军大举进城的消息。此时已经在隆山城内传开。各家各户都神色惶惶,俨然末日到来。但实际上,面对足以作为根基的隆山,不管是陈武还是王汇方,都不打算像沂城、临县那样随便毁坏。真正在四处烧杀抢掠的,反而是隆山城内本地的泼皮强盗。 陈武的马队一路狂奔进来,就起码看到了好几伙贼人。 对于敢于挡路的,陈武直接命人射杀。那些识趣知道让开道的,也就没闲情去管了。顷刻之后,马队冲散了一伙溃逃的官军,抵达了安贤坊。 整个隆山府内最大的粮仓、常平仓,就在这片街区中! 安贤坊的牌坊外,距离常平仓入口起码还得有两三里的距离。隔了这么远,陈武都能隐隐感觉到热浪袭来,还有橘黄色的火焰和冲天的黑烟。可想而知,常平仓里究竟烧成了什么模样。 下马赶了过去后,他们甚至无法靠近火场百米。 “好一个张启升,倒是本将小瞧了他!” 看着无数珍贵的粮食化作飞灰,陈武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了这句话,心里实在是恨极了。 自长山镇起兵以来,由于有穿越前的游戏经验,他行事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一下子吃了如此大的亏,还是头一次,让陈武的心气实在难平。更要命的是,没有了这十几万石的粮食,他先前拟定的战略就行不通了,很多地方都要推倒重来!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声势骇人的火势,义军其他将领也难以保持镇定。有人提议立即调兵过来灭火,但陈武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如此几乎燎原的火势,比长山镇那晚的火势何止强了百倍。想要灭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强行去救的话,只怕还要烧死几人。 不得不说,张启升这绝户的一招,狠狠打中了义军的软肋。 “官府还真敢下手!” 石贤谦没话说了。 这一把火下去,隆山府只怕要多死上几万人。 张启升这个城守,就不怕名声臭掉吗? “他有什么不敢的?” 陈武脸色铁青,冷哼道:“隆山在落入义军手中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帝国的子民了。就算烧粮,那饿死的也是反贼。张启升这一招,报上去帝国只会嘉奖。我甚至大概能猜到他怎么上书:坚守城池多日、杀贼无数;虽外无援军、力战不敌,但破城前还是身先士卒,拼死烧了粮草,防止落入贼人手中。你看看,有功啊!送礼打点一下中枢的诸公,再请派系中的人运作运作,指不定能捞个功过相抵、平了他的守土不利之责呢!” 这话虽然略显刻薄了一些,但却深得帝国政治的精髓。 若是从张启升嘴里说出来,林安略丝毫不奇怪。可从陈武这个二十多岁的反贼头子口中说出,就显得有些不和谐了。 它让林安略越发坚信,陈武必然出自一个势力通天的大家族! “去城守府的府库吧。” 尽管同样不报希望,在这里盘旋片刻后,陈武还是在稍后带着马队赶到了隆山的城守府。 张启升似乎并没选择与城同亡,而是在善友会的人入城后就不知所踪。由于义军采取的是三面围城,再加上隆山城极大,张启升不管是想出城还是潜藏都有可能。陈武的马队赶到时,城守府内基本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些惊慌的下人。 善友会的人在一刻钟前就已经抵达。 看上去,他们同样毫无收获。除了金币、银币之类难以搬运的贵重物,府库中其他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粮食则被付之一炬。徐茂典有心组织人灭火,只可惜,同样是白费气力。 “该死的张启升,最好别让我抓到他!” 王汇方的脸色极其阴毒,恨不得将这位前城守抓了点天灯。 不过,看到陈武同样一脸难堪的过来,他忽然又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东城的常平仓也被烧了! 人倒霉的时候,如果发现身边的人比自己更倒霉,郁闷感就会轻很多。何况,两边的关系虽然说是盟友,但彼此互相提防,说是潜在的敌人也不过分。这种阴暗的心理下,王汇方不可避免的幸灾乐祸了起来。 太平义军不是强势吗?非东城不结盟? 现在又如何? “王会主,张启升放火烧了粮仓,你们的人为什么不阻止?” 从王汇方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真正想法,正烦躁的陈武忍不住质问了出来。 “陈将军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王汇方一脸的无辜:“善友会在城内的确有不少潜伏者,但一来得力的人手都充作内应了,二来也没想到张启升会这么毒辣啊。这府库里的粮食,可是还有我的一半呢,你当我想这样啊!” 这件事,还真是不能怪他。 陈武心里也知道,但就是十分不爽。眼看着轰隆一声,火势将粮库的房梁烧塌,火星和飞灰扬得漫天都是,陈武这才勉强收拾了心情,问道:“如今之计,王会主打算怎么办?” 善友会这边精心准备多年,又占了临县,手上肯定有一些存粮。陈武这边连拿了沂城和鹿山两县的粮食,虽说消耗同样惊人,一时半会也还能支撑。可若是算上隆山的十万人,两边的粮食供给就非常吃紧了。 看到粮库火势之后,王汇方显然也考虑过相同的问题,闻言杀气腾腾的道:“粮库既然指望不上了,就只有一个法子——” “提前东进!” 两边原本的计划,都是以隆山城为根基,招兵买马经营一番,然后再东进横扫太平郡。现在,隆山府的二十多万石粮食被烧,没了稳扎稳打的资本,他们只能赶在粮食用完前发起进攻,然后用新抢到的粮食支撑大军继续攻占更多的地盘。 这种战法,跟历朝的流民军如出一辙。起事之初,往往纵横百里没有敌手,但只要一败,多半就会万劫不复。 陈武当然知道没有根基是不行的,但眼下这情况,似乎别无他法了! “当然,将军如果不想东进,往其他方向行军也是可行的。”王汇方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怀好意的开始给他提建议:“就算甘定府已经废了,还可以借道往北进入安庆郡嘛。或者,往西进入广安,往南进入大泽郡,都是不错的选择。” “本将是太平郡本地人,轻易不愿背井离乡。”陈武冷冷看了王汇方一眼,道:“倒是会主,既然有如此眼光,为何不带人前往发展?” 这个眼神让王汇方头皮有点发麻,他干笑了几声,没说话。 太平郡的警备旅团,已经被废了一个,又打下了如此大好局面,只有脑袋抽了的人,才会轻易抛开这里,往其他郡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扩军 跟王汇方的碰面,最终不欢而散。 府库的粮食,在烧了一日一夜后彻底夷为白地。钱库里虽然还有几十万帝国金币,一家分了一半,但对眼下的义军来说远不如粮食重要。且不说搬运起来非常笨重,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渠道花。 也就发饷银的时候,可以用来激励一下士气。 被张启升最后坑了这么一把,对陈武的义军影响极大。但最初那口气平息下来后,义军该怎么发展还是得继续。全面掌控了隆山城的东城后,在陈武的命令下,义军再度施行了在沂城、鹿山曾经做过的举动——强行征粮。 但这一次,有一点跟以往不一样。 义军有了一个帮忙背黑锅的人。 所有外出征粮的义军,都被要求记住了说词。每到一家征粮后,都会告诉对方:是隆山官府、张启升城守逃跑前烧了粮库,义军无奈才被迫征粮的。 在有意的诱导下,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出现了。 如果张启升不烧粮仓,有足够粮食吃的太平义军就不会抢他们家的粮——所以义军也是被逼的,都是张启★,升的错! 平心而论,在义军入城之前,张启升的官声在隆山府还是不错的。但在义军开始行动之后,短短一天时间,隆山府满是愤懑的百姓就开始骂娘了。虽说他们在咒骂的时候也会带上义军,但主要的仇恨和火力都瞄准了帝国官府和张启升,出面抢粮的义军反而变成了顺带的…… 看到这种办法效果似乎不错。陈武组织了一支宣讲团队。开始在东城内不停宣讲太平义军。最初起兵时的口号。什么“有粮同吃、有衣同穿”、“无处不均匀、无处不保暖”,迅速在隆山城内传播。通过这些宣讲,具体负责此事的石贤谦,巧妙的将太平义军定位成了跟普通百姓同样的弱势者,是被官府欺压的一方,进一步缓解了隆山百姓的敌意。 当然,征粮队面对的如果是大户的话,就不用废话那么多了。 这些原本的贵族阶层。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跟义军先天对立。而且,他们手中的护院、家奴们,也是一个潜在的安全隐患。对于这些贵族,陈武的做法就是直接抄家。有敢反抗的,调义勇营大队过去镇压。 接连镇压了好几家后,剩下的大户地主们聪明了,尽管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配合。 粮食征完之后,义军的手段仍旧跟先前一样。发动隆山府百姓帮忙做活,征召各种铁匠、木匠等手艺人。通过这种办法给隆山百姓发粮,以保证不会有人真的饿死。 这些曾经在沂城和鹿山用过的伎俩。义军上下已经玩的十分纯熟。隆山虽然大,但在只管东城的情况下,难度并不比两县高多少。也就短短几天时间,义军就初步把隆山的东城控制在了手中。 善友会那边虽然不像陈武这边有条不紊,但他们底蕴更深,在隆山很有根基。几天下来,倒也把西城形势稳了下来。 敢于趁乱打砸抢烧的泼皮,被两家默契的联手抓捕、清理了一大批。 待城内的形势终于缓和,逐渐空出时间的陈武开始马不停蹄的扩军——这是义军当前的第一要务! 经过典勇、许世忠他们的审核,先前进攻隆山中表现出色的将士,集体获得了嘉奖。趁着军心士气高昂,陈武以原本的太平营为基础,抽调了部分义勇营中的精锐,以及莫国豪出面招降的部分帝国官军和城防营士兵,再加上少量来自其他各方的好手,将太平营一举扩充到了一千人。 作为现阶段战力最强的一个满编联队,陈武给他们全体配上了皮甲、铁制的刀剑,每月的粮饷待遇也都是最好的。 这支太平营第一联队的联队长职务,最终落到了孙田的头上。 对这个任命结果,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谁都知道,孙田是从小跟陈武一起长大的,两人的交情最深。先前几次战斗中,但凡有任务,孙田表现的也都相当勇敢。这支最精锐的战力,自然要心腹帮忙掌控。 以最快的速度整编完成后,太平营迅速投入了严苛的训练。 先前在隆山城外,跟一联队官军的一战,已经暴露了很多问题。若是太平营的训练再足一些,那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一联队官军是绝对冲不出去的。 费力的搞定了太平营后,第二个扩军的轮到了义勇营。 这支目前位于义军第二序列的部队,在隆山一战中也算经历过了考验。除却死伤和抽调到太平营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七百人。 陈武的打算是,一举将它扩充到两个联队,也就是还要再招一千三百人! 因为标准相对要低一些,再加上义军手握鹿山、沂城和半个隆山城的十多万流民,想要填补这个缺口还是比较容易的。先前一些义勇营的预备队员,比如两次攻城都幸存下来的梁嗣,再加上新兵营中表现还算出色的,光这些就凑出了四五百人。剩下的通过义军这几天在隆山东城的招募,也基本凑够了人数。 在这次扩军完成后,陈武的主力部队将会形成一个联队太平营+两联队义勇营的配置。 总计三千名轻步兵! 由于夏阳谷一战中的海量缴获,加上自己私下的打造,陈武已经基本上可以给这三千人全部配上铁制刀剑,义勇营的两个联队也有一半能装备盔甲。只要再有一定的时间训练、沉淀,义军的实力将会再次迎来质的飞跃。 在未来可预见的一段时间,除却郡城武安外,这样一支军力几乎可以在太平郡横着走了。 随着义勇营士兵的到位,陈武适时宣布了两个联队长的任命。加入义军后表现出色的许世忠,被不出意外的任命为义勇营第一联队的联队长。至于第二个联队长就不用说了,提前就已经许诺给了莫国豪。 这两人,一个在练兵上表现出了惊人的能力,隆山一战中指挥也极为出色;另外一个本身就是隆山城防营的原联队长。由他们两人统领义勇营,义军上下基本都很认可。两人当天走马上任后,也都憋足了一口干劲,制定了全新的训练计划,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提升手下战力。 这种良性的内部竞争,无疑是陈武乐于看到的氛围。 相比于步军的顺利扩充,马队和步弓营的扩充要难得多。 在进攻隆山之前,义军的马队是既缺人也缺战马。到了现在,战马暂时是不缺了,足足有两百多匹,但合格的骑手仍旧很紧缺。诺大的隆山城,会骑射的不是没有,但往往都是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子弟,普通百姓根本负担不起训练的花费。而这些人,几乎不可能真心加入他的义军。 几天招募下来,宁贵招到的人更多的是马夫…… 对养马或者骑术,他们可能还算合格,可战力就没办法指望了。 陈武对此也没好办法,只能暂且让宁安带着训练。对目前的义军而来,想要训练出真正的骑兵还任重道远。 步弓营的组建,比马队稍微好一些。 在陈武开出不错的条件下,加上原本南宝带的那批,差不多凑了一百五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有不错的射术底子。在南宝和典勇的训练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变成一支合格的步弓营。或许跟帝国的主战部队没得比,跟天下闻名的神机营更是提鞋都不配,但至少在这太平郡内,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除了以上这些义军中已有的军种,趁这次大扩军,陈武还趁机做了许多变动。 首先,将原本职责含混不清的亲卫队正式独立出来,变成一支百人大队,由李子时和孙忠统领。 其次是新组建了两个营头——辎重营和工程营。 前者看名字就知道,负责在行军中运送和保护粮草辎重。先前这个任务是义勇营负责的,但随着义军的正规化、系统化,以及需要运送的东西越来越多,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工程营,这个名字来自游戏中的玩家公会。 如同辎重营一样,随着义军手中的投石车越来越多,有必要专门成立一支义军维护、使用它们。何况,这次攻陷隆山后,义军在东半城的城墙上搜刮到了六台保存完好的床弩和四台投石机。这些利器的加入,促使陈武下定了这个决心。 相应的,在工程营组建后,陈武在义军下面又设立了一个匠造局,负责管理招募到的各种工匠。这个匠造局,直接跟工程营挂钩,算是进一步细化、完善了义军的机构。 整个扩军和变动彻底完成后,陈武的义军俨然已经有了正规军的雏形。 最高的统领,来自天公、地公将军,主要战力为太平营、义勇营,其余常设的则是陈武的亲卫队、军情处、马队、步弓营、工程营、辎重营、新兵营。 一支义军能够做大,合理而又清晰的构架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从头到尾都是家族式的打法,没有明确的划分,战斗时一窝蜂上,每次遇到事临时指派手下去完成,失败了也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部,那这个势力是绝对走不长久的。 借助起兵以来难得的安稳时间,陈武用这次扩军,帮助太平义军走上了正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马的大队长 西城区,朱雀街的一家别院里。 这里本是隆山府财政署长贝鲁曼的产业,由于建造的十分别致精美,颇和王汇方的胃口。在善友会拿下西城后,这里迅速变成了王汇方用以消暑和办公的地点。 “……王会长,以上就是太平义军这次的扩军计划。” 坐在别院花园的葡萄藤下,谭毅安一边享受着身边侍女的纤指按摩,一边漫不经心的把昨日才初步完成的扩军方案说了出来。 在他的对面,徐茂典、向华和王汇方互相看了看,暗暗点头。 从其他方面收集的消息,虽然都是只言片语,但跟此人所说的彼此验证,应该可以确认无误了。太平义军,这次的确只扩充了这么多。 “多谢谭老弟告知了,这些是咱们的谢礼,请谭老弟笑纳。” 徐茂典和善的笑着,伸手递过来一叠金票,面额是清一色的一千金。谭毅安伸手摸了摸厚度,感受着金票特有的柔韧材质,不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满嘴酒气的道:“都是弥勒佛陀的信徒,自家人,好说话!” 见谭毅安的不堪表现,徐茂典→,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脸上笑意更浓了,道:“天色不早,谭老弟若是对佳人满意,何不早去休息?” “已经戌时了?” 被徐茂典这么一提,谭毅安看了看天色,酒醒了不少。想起义军这次扩军后细化的条例,以及对将官夜不归宿的惩罚,他心中升起了一点不安。恋恋不舍的在身边的女人身上摸了一把。然后将她推开。叹气道:“义军最近的军规是越来越严了,没办法,谭某只能下次再享受了,多谢几位的好意。” 这样说着,他将已经半敞的衣襟重新整理好,醉醺醺的起身准备告辞。 “谭老弟慢走啊!” 徐茂典和王汇方亲自将他送出门,看到谭毅安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两人才重新返回花园。讨论起从谭毅安那里获得的情报。 很明显,义军这是想走正规军的精兵路线,并没有盲目扩军的意思。 向华虽然也赞同这种方案,但王汇方和徐茂典却有些不认同。两人当然也知道精兵的好处,但训练精兵需要的投入太大,帝国又未必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他俩的意思是,在保持一定精兵数量的情况下,普通部队的数量也要提上去,而且越多越好。 最简单的一句话,人多力量大嘛! 对会主的这种观点。向华持保留的态度,但一时间又说不出错处。太平义军只扩军三千人。也让他隐约看到了压倒对方的希望。一番讨论后,王汇方拍板做出一个很针对的决定:善友会的护法佛兵,同样扩充到三千人。 剩下的信徒,统一编成伏虎营。 这个名字来自伏虎罗汉,寓意是就算敌人猛如老虎,也可以将其降服。 至于伏虎营的人数,如同陈武先前的新兵营一样,不设上限! 王汇方的想法很简单,你有太平营和义勇营,我也有护法佛兵。同样是三千人,谁也不怕谁。在这样两支力量互相牵制后,伏虎营的人数优势就可以决定胜局了。 他的这个决定,让善友会的规模如同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 从朱雀街的别院中走出来,谭毅安哼着小曲,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往义军的营盘赶。 在这次之前,他已经跟善友会进行了好几次情报交易。虽说也获得了不少好处,但由于没有什么真正值钱的情报,所以几次拿到的东西,都不如这一次收获多。再次摸了摸怀里那一叠金票,谭毅安的心情好了起来。 有了这笔钱,就算义军失败了,也能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 至于弥勒佛陀? 谁爱信谁信! 谭毅安也只是嘴上喊喊,可不会真的信这玩意。这年头,只有黄澄澄的金币才是真佛。 不过,随着出来的久了,被微凉的夜风一吹,本就剩余不多的酒意彻底消退下来。最初的那份喜悦,逐渐又被害怕和心虚压了下来。太平义军对于善友会的警惕是人即皆知的,特意颁布的军规就是最好的说明。共管隆山的这些天来,义军内部已经先后开除了十几个信教士兵。但自己可是大队长,这种事,应该查不到他头上吧? 想想那一条条的军规,谭毅安背后感觉到一丝凉意,下意识的暗暗加快了脚步。 以后再做这种事,还是要更加小心。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前面的拐弯突然绕出了一队人。其中两人手上提着风灯,光芒照到他脸上,让谭毅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是义勇营第一联队、第七大队的大队长,谭毅安吗?” 发话的人声音有些冰冷,但听上去隐隐有些耳熟。 谭毅安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尽管本能的感觉到不安,还是点头道:“是我,你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人喝道:“确认是正主,拿下!” 下一刻,谭毅安就被两个大汉抓住了臂膀,反剪过来压到地上。谭毅安虽然想挣扎,但一来喝了点酒,二来被突其不意的袭击,已经失了先手,顿时毫无抵抗能力。然而,心里的惊慌还是让他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大喊道:“我可是太平义军的大队长,你们是谁?竟然敢袭击义军?”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太平义军的人!” 最先发话的那人冷哼一声,狠狠踢了他一脚。在谭毅安疼的倒吸冷气的时候,那人俯下身子在他怀里摸索片刻,将那一叠金票抽了出来,就着风灯的光芒看了看,不由再度发出嘿嘿的冷笑声:“全是一千的票额,王汇方那老小子还真是舍得。” 提及王汇方,谭毅安的心猛的一寒。 借助风灯的光芒,他竭力抬头,终于看清了那个身体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长相。 甘兴! 从在临县城外组建后,就一直非常低调的情报处处长! 认出他的那一刻,谭毅安立即意识到,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感觉到对方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谭毅安一边拼命跟架住他的两位大汉对抗,一边忍不住喊道:“我要见天公将军!我为义军立过功劳,你不能这样待我……呜呜!”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块方巾捂住了嘴。 “带回去,严加审讯!” ……… 甘兴虽然之前没干过情报的工作,对刑讯这一道也没涉猎,但谭毅安更加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勇士。 军棍打了一顿,泼了几盆盐水,这货立即就招供了。 具体的供词,在第二天一早呈到了陈武的案上。 “谭毅安,男,怀庄人,在太平军进攻沂城之前就加入了义军。由于之后表现出色,得到过将军的亲自嘉奖,并赐予了一套盔甲。历经两次扩军,被任命为义勇营第一联队第七大队的大队长……” 太平义军的创立时间并不长,所以这履历同样也很简单。 之所以会这么顺利的盯上他,是因为早在陈武宣布跟善友会的合作时,这家伙的表情就有些异常。之后成立情报处,甘兴也一直有派人暗查,最后终于锁定了他。 “证据确凿无误,从善友会那里受贿的金票已经收归义军钱库。请问将军,如何处置?” 毕竟是一个大队长,甘兴也不敢贸然处理。 “按军规办!” 陈武在下面打了个勾,示意自己已阅。 至于军规,适用谭毅安的有两条,一是最基本的三斩条令,在军规细化后同样得到了保留;另外一条就是陈武颁布的专门针对善友会的规定。不管是哪条,谭毅安的下场都是相同的——死罪! 即刻斩首示众,首级挂在营门外,警示诸军! 肯定了甘兴最近的表现,并示意他可以退下后,陈武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处理今天的事务。这时,石贤谦走了进来,递上来了一份报表。上面是义军现有的财务统计,以及从隆山府抄了那么多大户地主后,弄到的财物总和。 由于数目太多,再加上很多东西的价值需要专业人员判定,很多东西石贤谦只能用“疑似前朝景蓝镇官窑瓷瓶六对”、“拇指大小的珍珠一箱”等含混不清的词来记录。 粗略翻看了一遍,陈武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吩咐亲卫叫来了莫国豪。 接到消息的时候,莫国豪正在校场上操练第二联队的义勇营士兵。得知陈武召见,莫国豪连盔甲都没来及脱,翻身上马赶了过来。不过,对于陈武突然见他做什么,莫国豪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这就出兵东进? 才刚扩军完成,粮食暂时也还能支撑,应该没那么急吧? 带着一点忐忑,莫国豪进入了陈武的书房。 因为待会还要接见匠造局的工匠,指点他们改造帝国的投石机,陈武没有多废话,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要求。 “要我帮忙联系隆和商会、四海商会和弘宁帮的负责人?” 陈武的吩咐,让莫国豪多了些许疑惑。前两家商会,在隆山府的规模都不算大,名声也不是最好的,后面的弘宁帮更是一个类似善友会的黑/道势力。 天公将军突然要见他们,是想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多少要多少 东城区,义军营盘附近一处仓库。 在义军攻占隆山之前,这座面积颇大的仓库被用来存储棉花和生丝,偶尔也会被闲置。但现在,这仓库已经被义军接管,原本库存的少许棉花被随意丢到了仓库的一角,其他地方堆放的全都是义军在隆山抄掠来的值钱宝物。 一件件、一箱箱的堆放在一起,将整个仓库映得珠光宝气。 由于隆山的贵族数目远超沂城、鹿山等小地方,一家家抄下来,斩获的总数量相当惊人。唯一可惜的是,真正值钱又便于携带的金票、帝国银行债券、商铺地契之类,都在隆山被合围前早早转移走了。 留给义军的,大都是一些字画、古董、丝绸,以及不动产。 这些东西论价值,其实相当惊人,但放在义军手上却跟废品无异。为了尽可能利用它们,陈武思索之后,决定跟《帝国》中知道的一些黑色渠道合作。这些义军的缴获,在官面上叫“贼赃”。绝大部分商会都不敢碰,但总有一些敢要钱不要命的,或者有强硬背景的,敢私下做这种生意。 隆和商会、四海商会和弘宁帮,就是其中的≮,代表! 莫国豪身为原隆山城的联队长,跟这样势力肯定打过交道,现在又是义军的高层将领之一。由他出面请人,陈武相信这几家势力不会不给面子——哪怕他的义军几天前才把人家商会驻地里的值钱物品给抄得精光。 正如他预计的那样,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两家商会的负责人和弘宁帮的长老就联袂登门。见面的地点,被陈武刻意安排在了仓库旁边的一间小客房。 对这三家人走到一起,他并不感到意外。 突兀的接到邀请,这些隆山的本地势力肯定心有不安。提前做足了调查。得知还有其他势力也收到通知,事先串联一下、约定共进退就是人之常情了。 某种意义上,这三人毫不遮掩的一起出现,本身就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这位就是天公将军!” 发出邀请的莫国豪迎上前来,主动替三人引荐。 别管心里怎么想,至少看上去三家势力还是很客气的。纷纷拱手向陈武问好。 “几位请随意坐,条件简陋,如有怠慢还请多包涵。” 毕竟是有交易要谈,陈武也没托大,起身客套了几句,然后各自落座。 隆和商会的负责人是个看上去颇为精明的胖子,身穿一身素色短衫,左手拇指上戴着金扳指,自称叫贾学。这个姓配上这个名字。总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不过,此人能够管理一家商会,本事自然不容小视。如果说,先前在路上他还只有一半把握,但刚才进门时路过仓库、再看到陈武的态度,他几乎有八成把握,能够断定陈武召见他们的目的了。 虽说先前才被陈武抄了商会,生意也因为隆山被围而彻底停滞。损失极大,但一个合格的商人。是不会因此而轻易动气的。 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先前的损失他都可以不计较。 四海商会的负责人卫齐家,大概也猜到了陈武召见他的目的。借喝茶的掩饰,跟贾学不动声色的互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四平八稳的端坐起来。打定主意要拿捏一下对方,以争取更多的利益。 陈武不主动开口提。他俩也沉得住气,始终一言不发。 弘宁帮的童长老也是个人精,两名商会负责人都不发话,他依葫芦画瓢,一口气把茶水喝光。茶叶咀嚼几下囫囵咽了,随后开始闭目养神。 如此四人对坐了半响,陈武心中已然了如明镜。 他暗暗冷笑一声,对旁边看上去有些尴尬的莫国豪道:“莫联队长,我先前吩咐你做的牌匾,做好了吗?” “牌匾?” 莫国豪愣了一下,不记得陈武有吩咐过这个,但他的反应倒也快,赶紧含糊道:“还在赶做,不知道将军……” “吩咐下人,赶紧做!”陈武一副恼火的样子,催促道:“难得两家商会还有弘宁帮的朋友深明大义,愿意支持义军,咱们也绝不能让朋友吃亏。听好了,城外那些无主的田地,本将做主,每家发给五千亩。该有的荣耀也不能少!明日里你亲自带人,带上本将手书的拥军牌匾,敲锣打鼓给三家送去,务必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 “将军所言甚是,卑职这就去催促手下人。” 莫国豪听了一半就知道陈武的用意了,赞同的点点头,转身作势要出去。 “别别别!莫老弟请留步!” 陈武的阴险用心,逼得三人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拉住了莫国豪。 私下跟贼军合作赚钱是一回事,就算事后留下什么不清不楚的痕迹也不要紧,自然有人帮忙压下。但若是真如陈武这样搞,闹得满城风雨,十万隆山百姓人人皆知,那就算他们后台的背景再深只怕也扛不住。 毕竟,这罪名可是从逆通贼啊! “天公将军这是何意?” 被陈武这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带着员外帽、留着山羊胡须、看上去有点像老学究的卫齐家不得不开口了。 “卫先生为何发问?” 陈武一脸惊讶的样子,道:“本将刚才跟你们谈一桩生意,在座几位都不开口反对,还以为你们都同意了。既然肯支持义军,那本将自然要有所表示。” “天公将军何曾跟我等谈生意了?” 两位商会的负责人跟弘宁帮的童长老都是一呆。 “咦,没说吗?”陈武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的道:“最近军务甚忙,以至睡眠不足,看来是本将的记性出了点问题。也罢,那就再跟几位说一遍好了。是这么回事,本将最近得了一笔意外之财。想把它们便宜点处理掉。恰好听说在座的几位都有点门路,所以才让国豪兄请了你们来。” “意外之财?”童长老哼了哼,道:“这个意外可真够大的,童某我在隆山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碰过一次意外。” “童长老!”陈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见对方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苍白,不由告诫道:“看来你还没弄明白,隆山府现在是谁做主啊。”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童长老迅速认清了现实。 在这之前,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只把对方当成一个反贼,再加上进来后陈武似乎表现的挺和气,便忘记了一个事实:现在隆山府内帝国说了不算,陈武说了才算! 自家的性命,也完全捏在人家手上。 “童兄弟。慎言!” “天公将军不必跟老童一般计较,他粗人一介,就这个性子。” 旁边的卫齐家和贾学看到情况不妙,赶紧出面帮忙圆场。陈武本也没有真动手的意思,只是吓唬吓唬他,借这个台阶顺势揭过。 不过,有先前这么一处,陈武召见他们的目的算是拆穿了。意识到眼前这个贼军首领似乎不好糊弄。贾学犹豫了片刻,试探的道:“将军既然看得起在下几个。那贾某也就直说了。如果是这些黑货,贾某的商会的确有渠道转手,也愿意接。只是价格上,天公将军也知道,这种货出手很麻烦,一不小心还可能引来祸事。所以……” “五成!”陈武干净利落的报价:“价格算作原货的五成,你们只要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 “这不可能!” 贾学、卫齐家想也不想,齐齐开口。 童长老也下意识的想反对,但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显然是刚才被吓到,怕再次触怒陈武惹来麻烦。 “五成也太高了!” 生怕陈武不清楚里面的门道,贾学摇头叹气,给他算账道:“我们接了货后,要对货物进行评估,转运到外地,期间少不了还要上下打点,以防官府稽查。而且,这种货买家也知道不干净,一般卖不出原价。万一事情败露了,我们还得花钱把事情压下……五成的话,赚的那点辛苦钱跟风险根本不成比例。” 在《帝国》中,陈武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当然知道五成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报出这个价码无非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看对方一起反对,他也不坚持,当即道:“那以贾老弟的意思,折价多少?” “不同类型的黑货,折价的比例不同,一般来说折价两成。看在将军的份上,我们商会最多给做三成价,不能更高了!” 也就是说,原物品价值一百金的,隆和商会开价三十金买来。 运到别的郡,转手就是三倍的暴利! 涉及到半个郡城的财富,绝对是一笔大生意,几年都未必能遇到一次。不管是贾学、卫齐家还是弘宁帮的童长老,都想接这个活。 老实说,三成这个价,已经不能算很低了,过了陈武的心理价位。不过,他最理想的目标是讲到作价四成。 沉吟了片刻后,见贾学和卫齐家一起看向自己,等待他的答复,陈武点头道:“作价三成也不是不行,但本将必须要以物易物。如果是以帝国银行和其他钱庄的金票支付,那就作价四成。最后说一句,本将不要金币!” 这个要求,无疑让几人很为难。 不管是出于隐秘考虑,还是交易的便捷,他们都想用金票支付,但这样一来收购价会高出三分之一。低声商议片刻后,他们点了点头,问道:“就依将军所言,不过,将军打算用这笔‘意外之财’换什么呢?” “物资,各种各样的物资!” 陈武毫不犹豫的开口了:“这里有一张清单,生铁、武器、盔甲、战马、粮食、油盐、火油、伤药……以上这些,你们有多少,义军要多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林允文的推断 郡城武安。 两名骑手打马疾驰,一路从西边的官道上狂奔而来。在武安西门前几乎没做停留,便一溜烟的骑马进了城。 若是在几个月前,这种事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入城下马,是帝国各地通行的规矩。除非有什么紧急军情,才可以无视这条例。在太平义军举事之前,城门外摆摊的小商人和附近农民几个月也未必遇见一回。但最近,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往来匆匆的骑兵。 以至于,武安的百姓最近已经越发习惯了。 只要看到是从西边官道来的,错不了,十有八/九都是太平军和隆山府的消息。这个时候,少不了有那外地来的商人,或是消息闭塞的,好奇的询问起太平军的事。自然也会有那消息灵通、爱卖弄的,开始给这些人解惑。 至于内容,往往就荒诞不经了。 往来的商人们,也没指望能打探到多少真相,不过是听个好奇罢了。毕竟,再厉害的反贼也就闹腾那么一阵,早晚还会被帝国平定。压根就没人认为,这伙突然冒出来的反贼能捅出多大的篓子。 与其关注这个,还不如说说□,西北武威郡的战事呢,帝国可是集结了三十万大军! 在这样随处可见的闲聊中,却没人注意到今天返回来的两名骑手跟前几天的有些不同。只有一人是标准的帝国骑兵打扮,进城以后照例直奔武安的总督府而去。另外一人却是普通的平民打扮,入城后看了看路,拐到了长乐大街。 那里是整个太平郡都赫赫闻名的八大门阀——林家的府邸! 不仅仅是目的地,两名骑手带回来的消息也各不相同。 官军的侦骑,给总督府带来了一个最不愿意听到、恶劣之极的消息——隆山沦陷了! 经过这几天的不断打探,武安撒出的侦骑还是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对隆山城转眼间被攻破而震惊的钱伯明。很快就知道了原因。一联队的官军,并没有如同他预计的那样顺利入城,而是在城外被贼军狙击,损失惨重,只有很少人退入城内。祸不单行的是,隆山城内的贼人内应在正面强攻了一天半后。趁乱打开城门,这才导致隆山城在短短时间内被攻陷。 这个确凿的消息,让钱伯明的心如坠冰窟。 不仅仅有隆山沦陷、贼人势力飞速膨胀的缘故,更因为期间贼人展现出的战斗力——能够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挡住官军一个联队,并让他们损失惨重。 就算有种种外因在,这份战力也非常惊人了。 如果早知道这伙贼人如此难缠,在接到沂城那边的消息后,他就应该力排众议,立即出兵。那样的话。或许能够赶在贼人发迹之前,抢先将他们剿灭。 但是,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没了意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返回报信的骑兵除了噩耗外,还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让钱伯明的心在跌到谷底后又重新振奋起来:隆山前城守张启升,在北城墙被破、守城无望后,一把火烧了府库和常平仓! 接近二十五石的库存粮食。一颗都没有给贼人留下! 虽然钱伯明对张启升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可以说两人是近乎政敌的关系。但这一刻,他心里也不得不为张启升的果断行动叫好。 这一把火,很可能将决定太平郡的局势! ……… 长乐大街,林府的后花园。 一个少妇妆扮的女子,正一脸愁苦的坐在流水亭中,体态消瘦、眼圈也有些红肿。旁边有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裙、相貌绝美的少女。正在耐心的劝慰她:“……表姐夫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雅姐就不用担心了。若是再这样不吃不喝,表姐夫回来也会心疼啊。” “允霜,你就不要再说了。我明白的……都这么多天了,安略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被少女称为表姐的人,是林家家主表兄的女儿,叫做林允雅,也是太平郡护军将军林安略的正妻。至于安慰她的少女,正是林家最受宠的贵女,三小姐林允霜。 尽管才二八年华,但能出生在八大门阀,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是普通世家小姐能比的。林允雅所说的话,她又如何不知,尽管内心在叹气,还是只能尽力安慰道:“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表姐不用那么悲观啊。” “就是因为到现在都没消息才……”说着说着,林允雅忍不住再次掩面抽泣,楚楚可怜的道:“若是侥幸没中伏,肯定早就逃回来了。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被贼人捉了,第二个只怕直接在山谷里……” 后面那个可能不用说,被一把火烧死在山谷里,但第一个可能也好不到哪去。 林安略可是护军将军,帝国军的大官,落到凶残的贼人手里,还能落得好了? 若是被折磨至死,只怕还不如在山谷内被烧死呢。 一想到自己这位从小就照顾自己的表姐,很可能三十出头就要守寡,林允霜心里不由又多了几分同情,但也无可奈何。 要是表叔当时不坚持让林安略随军出征就好了…… 就在林允霜这样想的时候,一名侍女突然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声对她俩道:“林将军他……林将军他有消息了!” 八大门阀世家的下人,礼仪极为苛刻。放到平日里,这侍女若敢这么在后花园失态的大叫,最轻也要被掌嘴十下,饿两天。但现在,听到她喊的话,林允雅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连仪态都顾不上了,追问道:“安略他怎么样了?” “林将军没事!” 侍女喘了几口气,把外府传进来的消息说了出来:“隆山那边来了一名送信的骑手,带回了林将军的亲笔信。” “安略他还活着!” 侍女的消息,让林允雅的眼睛瞬间焕发出了神采,眼泪却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但这一次林允霜就没在阻止了。反而替她一并感到高兴。片刻后,两人才想起来,急匆匆的梳妆赶往前厅。 这个时候,林安略带回的信件,早已经出现在了林家家主林安和的手上。 事关林安略和太平郡,绝对是林家眼下最看重的。除非是实在脱不开身的。以及在帝都担任外务大臣的林安平,其他林家的主要人物基本都已经赶了过来,轮着传阅林安略捎回来的信。 这封亲笔信并不长,只有寥寥几段话,但里面的东西却不少。 身为家主,林安和已经第一时间看完了这封信,但并没有立即下结论。现在正在看信的,是被他给予了厚望、现在担任太平郡行政署署长的大儿子——林允文。 也是林允霜的大哥。 同为林家人,又都在太平郡官场共事。林允文跟林安略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得知这位表妹夫有了消息,林允文也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拿起了这封信。 字体并非帝国官场上常用的馆阁体,而是略显潦草的行书。 这让林允文心中一动。 粗粗扫了一眼,他很快注意到信纸的一角有不起眼的墨点,仿佛是写信人提笔时不小心洒落的。如果不是林家的核心成员,实在看不出这字体和墨点凑到一起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却是林家几百年来秘密传承的一种隐文。 信的内容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但通过几种常见字体和墨点位于信纸四角位置的组合,却可以表达至少十几种意思。遇到有特殊情况但又不便写明的时候。这种简单的伎俩往往能够收到奇效。 当然,这种隐文传递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常见的无非是:“我很安全”、“情况十分危急”、“这封信是被人逼着写的”、“信里的内容要反过来理解”等等。 此刻林安略在信中表达的意思,就是他暂时是安全的,让林家不用担心。 既然有这样的暗语在,那信的内容自然也可以相信。林允文把这份简短的信反复读了几遍。揣摩着林安略的想法,片刻后脸上露出了些许讶然。 林安和有心考校他一下,故意问道:“允文,信你也看了,怎么样?” 林允文只略一沉吟。便自信的道:“父亲大人,按信中所言,这贼首只怕不简单,郡城先去调查到的情况很可能有误。” 听了他的推断,林安和不置可否,只示意他继续说。 “看这一句,‘天公将军知安略是林家人,并未为难’。贼首一把火坑杀了三千六百官军,却对林安略另眼相待,证明他知道咱们林家的力量。而后面这段特意加上的话,更是能说明贼人对我林家十分熟悉,绝不是普通的反贼。” 林允文指的,是陈武跟林安略开玩笑、索要三小姐那对双胞胎侍婢的事。 “天公将军曾言,听闻林家三小姐有一对双胞胎侍婢,连皇子都曾意动,故心仰慕之。若能成全,则两家通好,先前恩怨再不计较。虽此非易事,仍恳请家主多加思量。” 将这一段特意读了出来后,林允文脸上带着足以令众多武安城贵女心醉的笑容,言之凿凿的道:“前年五皇子的事,父亲大人特意下了封口令,在府内已成秘闻。但这样一件就连钱伯明总督都未必知道的秘密,却从贼首口中随意说出,岂不怪哉?由此可见,贼首陈武的背后,必然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势力!” “然也!” 林安和脸上露出了欣慰。 也是在同一时间,太平军这伙反贼,真正进入了林家家主的视线。 他对这伙十分不寻常的贼人有些好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五斗米道 就在陈武还在隆山加紧训练兵马的同时,隆山府被攻破的消息已经迅速传开。 受他的影响,被大幅改变的历史迅速发酵,对原本的东大陆局势造成了一连串细微但却不容忽视的影响。这方方面面的改变,让《帝国》游戏中的历史,逐渐走上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帝都,中州。 自乾元帝国往前历数三朝,这里就已经作为帝都,已经有了千年历史。作为东大陆毫无疑问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中州坐拥人口百万,繁盛恢弘可谓当世之极。皇城正门前的玄武大街,歌舞升平,飘香十里,更是这盛世王朝的缩影。 陈三生身为帝国的现任内政大臣,治理二十郡、上亿子民,眼前的这一切繁华,无疑有他一份功劳。 正因此,每次从这里经过,陈三生的心里都会涌出一股豪情。 但今天散朝之后,他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了。作为中枢的核心人物之一,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帝国老大风光下面难以阻止的颓势。 西北武威的三十万大军,跟瓦刺的骑兵还在僵持。这帮该死的游民显≮,得很有耐心,看样子不拖到入冬前,是不会轻易跟帝国决战了——除非能找到特别好的机会。这样一来,几十万大军囤在千里之外的前线,正源源不断的消耗着帝国的国力。 北面的情况更加不安生。 勒拿王朝的陆上虽然没动静,但勒拿的大洋水师却跟东海郡的帝国水师大战了一场。虽说谁都没捡到便宜,但想要修复战损的船只、抚恤死掉的水师士兵。又是上百万的帝国金币。 西南的印加王朝虽然难成大器。但也一直上蹿下跳不肯安生。挑动着西域四国给帝国制造麻烦。 至于南面的阿曼王国,更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虽说今年阿曼王国还算安稳,并没有什么大动的意思,但越是这样,陈三生就越担心。以萨拉丁二世的野心,现在没动静只怕是在积攒力量,早晚会更加猛烈的爆发。帝国名将乐济和他统领的天南军团虽然可靠,但毕竟年事已高。这几年还能支撑。可五年之后呢? 当然,如果只是外患的话,只要帝国内部齐心,仍旧可以稳稳压住周边诸国。 只可惜…… 乾元基陛下640年登基,至今御极已有31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在这之前的十三任皇帝,仅仅只有三任比他更长寿。面对下面的几位皇子的暗争,乾元基又有些优柔寡断,这无疑是帝国一个重大的隐患。 现今,帝国又迎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隐患——不。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祸患了。 太平郡内乱! 上月钱伯明派人送来的报告,陈三生依稀还有印象。说是沂城被一批反贼攻陷,府城已经派兵出去平叛。 这种事,帝国这几年常有发生,陈三生也没在意,看完后随意抛到了脑后。他本以为,这次叛乱会像其他郡的一样很快就会平定。没想到的是,等两天前再次收到加急奏报时,事情已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仅隆山的府城被围,就连武安一个完整的警备旅团都中伏全灭! 这么多年来,帝国在平定内乱时就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消息传回来,整个中枢都被吓了一跳。一边严令太平军周围的四郡严防死守,不允许贼军扩散,一边赶紧想要调兵平叛。只可惜,军务大臣封武找遍了帝国在太平军附近的军队编制,也找不出一支可靠的力量能够过去。 清河郡的清河军团,早就已经被调到西北。 芜湖、安庆两郡的混成骑兵师团,也各自抽调了一个。 位于太平郡西面的广安郡倒是可以抽调一个地方警备旅团,但就连武安的警备旅团都被灭了,再调一个警备旅团过去真的可靠吗? 万一平叛不成,把这个旅团也搭进去,那情况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既然这附近的州郡都不成,那距离最近、又足够强有力的帝国军,就只剩下了中州策应三方战场的城卫军团和镇压各郡、拱卫皇室的禁卫军团了。然而,这两支力量的调动,不管是从军事还是政治的角度,意义都太过重大。 哪怕只是区区一个师团,朝中也吵翻了天。 陈三生今日的早朝,讨论的就是这个。 然而,就在刚要讨论出个结果的时候,钱伯明的第二封六百里加急奏报赶了过来,直接送到了朝会上——隆山城破! 奏报念出的那一刻,整个太极殿里的空气都冻结了。以乾元基登基三十一年的城府,都忍不住冷哼了出来。 在这位东大陆最有权势的皇帝印象里,这还是头一次,地方上的叛乱攻破了一府的府城! 情况更加堪忧,但朝中的诸公反而不急了。 既然隆山城已经被破了,那就不用急着派兵救援了。就现在而言,中枢已经做好了整个太平郡除郡城外彻底糜烂的准备。只要郡城武安不丢,周围四郡封住边界,把贼军堵在太平郡,问题就不会扩大。等西北的瓦刺之战结束,抽调的各部军力返回,有的是办法掉头收拾这支叛军。 看上去一切都还在掌握中,那支太平军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是,区区一支没有根基的叛军都能攻陷府城,这背后折现出的问题却很严重。 帝国在基层的控制,已经软弱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帝国的百万大军虽然依旧风光,就好比繁盛茂密的树冠。可若是树根烂了,这树冠也决计难以支撑长久。或许只要一阵大风,就会轰然坍塌。现在,陈三生也只能寄希望辅国将军统领的西北大军,能够狠狠挫败瓦刺的骑兵吧。 若是能迎来一场大胜,让帝国西北多几年喘息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可能扭转这种颓势。 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帝国陷入了这种三面受敌、处处被动的局面呢?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让陈三生陷入了沉思。 外面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起来。 似乎是要下雨了。 ……… 巴陵郡,龙泉府。 这里是巴陵郡的郡城,也是五斗米道势力最根深蒂固的地方。历经几十年的传教、渗透,五斗米道在这里早已经有了超然的地位。师君张法的一句话,很多时候比帝国的官府和巴陵郡的总督更有效。 对这种情况,帝国的官府不是没有警惕,军情局也一直有关注。但五斗米道的组织和行事非常隐秘,再加上官府也被渗透严重,巴陵郡的总督这几年来,越发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面对浩大的五斗米道,他又不敢采取过激的行动,只能姑且用消极的行动来遏制。 这种态度,实际上跟放任无疑。 就在帝国中枢接到隆山城被破奏报的第二天下午,两名五斗米道的道民骑马飞奔返回了静虚观。 某种意义上讲,这静虚观可以看成是五斗米道在龙泉府明面上的总部。 因为师君张法的坚持,静虚观的面积并不大,但规模却十分讲究。四围设置前亭、后殿、东谷、西楼,以负责接待四方道民。静虚观的正殿结构严谨,气象十足,内院里更是有着花园、卫厅、武场等种种建筑。便是跟巴陵郡的总督府比起来,也丝毫不见逊色。 除此外,这里还常年有八百名五斗米道的道民自发驻守。 对自家护法佛兵很有信心的向华和王汇方,若是有幸来过这里,绝对会羞愧死。他们这些年来陆续训练出的精锐力量,跟这些悍勇的道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前者连帝国的二线城防营都不如,而师君张法的这些道民,却足以跟帝国最精锐的边军抗衡。 通过了这些驻守者的搜身,两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道民带着情报进入了静虚观的内院。 “太平郡乱民造反,大破郡城的官军,攻下了隆山城?” 左天师范长生接了信,不由吃了一惊,抬头看向了坐在仙鹤和香亭后面的师君张法。 这个身着道袍、面色沉静如水的男子,就是五斗米道的最高领袖。哪怕是端坐那里,也有一股飘然出尘的味道。不过,听了这个消息后,张法的心境也难以保持,先前那股出尘气息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亮起精芒的双眼,还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抬头看了看,旁边自然有人架起木桌,摊开了乾元帝国的地图。 尽管还只是一个盘踞在帝国一角的势力,但张法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命人绘制天下地图。此刻,整个帝国二十郡的地形已经颇具其形,而且越靠近帝国西南,地图就越精准。尤其是巴陵郡、天水郡,他们已经拿到了帝国的军用地图,订正后个别细节地方甚至还有超过。 放到千里外的太平郡,或许具体到夏阳谷这样的地形,地图上还没标注,但隆山府和府内的三县,都已经记录在册。 “就连府城都被攻破了!” 盯着地图看了片刻,张法犹自有些难以相信。 这个太平义军,到底是什么来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练兵 “他们起事的时间不长,离咱们这边又太远,手下人一时鞭长莫及。” 左天师范长生小声对师君张法说着,心里同样很疑惑。他们五斗米道创立了那么多年,到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在耐心等待机会。帝国腹地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居然就能突然冒出一支连府城都拿下的叛军。 帝国在西北的战事,五斗米道当然是一清二楚的。 结合各方打探的消息,张法跟范长生很快意识到,太平郡的局势已经不仅仅是隆山被破了。在一个整编旅团被消灭的情况下,武安事实上已经失去了对郡内形势的控制。 这个判断,意味着太平义军短时间内并不会被平息,太平郡的形势还会继续恶化下去。 安静的殿内,师君张法的眼里,悄无声息的亮起了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左天师范长生,很快感觉到了这位五斗米道教尊的变化。 他犹豫几秒,下定决心道:“师君,是否要给二十四祭酒下谕令,让他们……” “不必。” 张法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但立即冷静了下来。∞,摆了摆手,对身边的心腹道:“时候未到!不信你看,太平郡的叛军不出三月必定会被平定。” 不过,他转念沉吟片刻,又道:“一群流民都能掀起这等声势,看来帝国对地方上的控制力的确比本尊想的还要弱。虽然尚不能发动,但大事可以提前了。立即招右天师杜守雄和几位大祭酒回来,商议眼下局面。” ……… 在整个历史的走向悄然出现偏移的同时。陈武无暇分心。仍旧缩在隆山府。兢兢战战的训练着自己的义军。 别管历史出现什么变化,手中的兵力永远是不变的基石。 很清楚这点的陈武,充分利用了太平郡力量短暂真空的时间。不仅仅是典韦、许世忠、莫国豪等将领亲自带队,就连陈武自己也每天巡视,利用一些《帝国》中玩家们的法子协助、完善训练。每过一天,扩军后的义勇营和太平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战力。 这是旁边同样在疯狂招人的善友会所不能比的。 当然,这种惊人的提升速度,固然由将领的才能、完善的训练方法决定。也跟陈武投入的海量资源脱不了关系。 通过低价抛售那些抄来的黑货,陈武跟四海商会、隆和商会、弘宁帮达成了以物易物的协议。早在几天之前,三个势力已经就近调配来了第一批物资。在洪泽河的上游,还有更多的货物装上了货船,很快就会顺流而下,抵达被拆毁的安平三桥附近。 陈武已经派了大批从隆山征召的劳力,让他们抢修了一个简易的码头,在旁边等着准备运货。 按照三家势力提供的清单来看,这第一批物资多达十几种。尽管没有陈武想要的战马、盔甲,但其他的粮食、火油、兵器等还是能弄到的。就是价格有点虚高。如果算上这边的三成折价,陈武几乎是以市面上四五倍的价格换来了这些货。 这样一进一出。两家商会和弘宁帮攫取了惊人的利润 如果是做生意,陈武绝对是亏到家了。 可对于现在的义军来说,就算是以十倍价格换取物资也是值的。如果做一个守财奴,死守着这些东西不肯花,那结果只能是被帝国源源不断的平叛大军消灭。 说到这以物换物,陈武就不得不提起林安略。 这位太平郡的护军将军、八大门阀出来的精英,再度帮了他一个忙。 如何评定一件黑货的价值,是很考验眼力的事。一些常见的珠宝还好,涉及到一些珍贵但又冷僻的名人书画、前朝古玩等,义军这边就抓瞎了。陈武身为玩家,对这方面更加不懂。若是没有林安略如数家珍,将一件件黑货的来历价值准确的说出,就只能按两家商会的鉴定师说的价码算。 让买家的人自己来定价? 这里面的水分,只怕会大破天! 当然,最初时陈武的手下也有担心,林安略会跟三家势力的人一唱一和,故意把价格压的更低。但这个担心,被陈武否决了。 能当上林家的女婿,怎么会那么愚不可及? 他现在已经看出来,林安略留在这里似乎另有所图了。不过,对方既然肯出手,他自然也乐见其成。事实证明,林安略的眼力的确惊人。哪怕并非真是世家出身,但被熏陶多年,这方面的造诣仍旧堪比商会的专业鉴定师。就他一人,起码帮义军挽回了二十万金币的损失——这还是折价三成后的数字! 林安略的积极表现,让很多义军将领包括军情处的甘兴都有些不解。 他们可是反贼啊! 八大门阀出来的精英,又被义军击败俘虏,竟然反过来在暗中帮他们的忙。这逻辑,怎么看都是颠倒了。 只有陈武心里清楚,八大门阀跟帝国从来不是一条心。 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家的利益,以及门阀的传承,实际上是任何统治者的敌人。陈武的义军,看似在破坏林家的势力范围,但实际上只要武安城在,林家受到的影响有限,真正吃亏的是帝国! 至于太平郡会因此变得更乱,林家不仅不会在乎,反而会乐于见到。 形势乱了,才好浑水摸鱼呢! ……… 随着交易的进行,一车车悄无声息运进来的物资,帮义军稳住了跟脚。 充足的粮食和肉类供给,让士兵每天的高强度训练得以维持,而不是把人活生生练垮。 高价收购的药材,按陈武提供的“祖传”配方,配置成一种使用效果不错、性价比极高的药液,给最精锐的太平营士兵滋养、锻体。尽管很耗钱,但经年累月的用下来后,这种药液可以让士兵的体格强壮好几成,人人可以成为劲卒。 将来就算遭遇了勒拿王朝的北地蛮汉,也至少不会在体格上吃亏! 在时间缓缓进入十月上旬,陈武更是大手一挥,给三千名义勇营和太平营全部换了样式统一的军袍。 做军服的布匹,隆山的贵族大户和两家商会的库存足以提供。至于裁缝,陈武用粮食雇佣了好几百名会做衣服的妇人。尽管手艺上可能参差不齐,但至少用料、颜色、整体的样式上,还是做到了基本一致。 当然,具体到不同的营头和兵种,这些军常服也有一些对应的变动。比如同是步军,义勇营和太平营胸口就有明确的标示,后者多订了一条布带。 考虑到耐用、易洗、轻易不会褪色等特点,陈武用的布料是灰色的粗布。整体的样式,大致参考了穿越前现实世界的一些军装。或许不够帅气,但传上去绝对显得干净大方。尤其是当每天操练集合时,一联队千人统一着装,组成了一个灰色的大方阵,那种视线上的冲击力绝对惊人。 军装的更换,对于这些义军的士气有着超乎想象的提升。 先前的杂乱服饰,会下意识的提醒义军士兵,他们是流民转变来的叛军。但现在,统一而又整齐的军装,会让义军从内心中生出一种军人的责任感。全军换装仅仅两天,包括典勇、许世忠、莫国豪在内的义军各级将领,都向陈武表达了一种惊叹。 最直观的效果就是,每天的训练效果出乎预料的好。 甚至,不仅仅是义军内部,整个隆山东城的百姓都因此而吃了一惊。随着他们对太平义军的熟悉,很多人都有种感觉,义军正变得越来越像原本的官军,不管是训练还是举止。在突兀的更换了统一的军袍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一支跟官军差不多的反贼! 随着这个印象和叫法传开,距离隆山城被破已经过了月余。 经历了对官军的数次胜利,再加上系统的训练,义勇营和太平营已经完全消除了扩军和重组的影响。 哪怕现在的两个联队中混杂了不少新兵,义勇营仍旧有了扩充前的战力,甚至隐隐还超过一些。 太平营的这个精锐联队,由于起点高,几乎没有新兵加入,战力进步更大。 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淡淡剽悍气息,冒充官军的城防营,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除了部队整体战力的提升外,太平义军跟两家商会和弘宁帮的交易也有序的进行着。随着第三批各种物资陆续装车起运,陈武隐隐觉得,可以考虑再次出兵了。 帝国留给他的绝对安全时间,最多还有一个月。而隆山城外那七八万的流民,也在每天无所事事的消耗粮食。一番权衡之后,陈武决定让太平营继续坐镇隆山,一边维持训练的节奏,一边等待接手隆和商会、四海商会的第三批物资。 义勇营的第一、第二联队,被他分成了左路、右路大军,各自统领三四万的流民,先行朝武安进发,清扫沿途的城镇村庄。 事实上,早在一周之前,善友会的人就已经在这么做了。 当然,这样分兵,需要足够的情报支持。 武安的第一警备旅团看似不会轻易出城,但事无绝对。一旦陈武分兵,又向东不断扫荡,钱伯明肯定会有按耐不住的时候。若是没有准确的情报,陈武分出的两路大军还真的有可能会被逐一吃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燕行十三骑 对于战争而言,情报的重要不管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但是,一支合格的情报网的组建,并不是容易事。不仅需要足够多可以保证忠诚的人手,还需要时间去一点点布置渗透。现阶段的军情处,还远远做不到这点。为了弥补情报的不足,陈武在派莫国豪、许世忠先行时,特意把马队分出了百人,调派给了他们。 有这么多马队充当侦骑,官军想要瞒过他们行动就很难了,除非是小股的官军渗透。但面对千人规模的义勇营,再加上几万流民,官军来的少了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许世忠和莫国豪两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前者更是将来的重步兵之王。得了这么多马队随行后,两人都对此行有了不小的信心。不过,这毕竟是义军成立以来第一次分兵,就算做了种种布置,陈武还是有点不踏实。莫国豪和许世忠临行前,他又把两人叫过来亲自叮嘱了一番,这才放两人出行。 两千义勇营开拔,再加上城外的七八万流民陆续离开,如此浩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隆山城的人。 几乎是这边才刚动,善友会就得到了消息。 因为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派出了先锋往东扫荡,所以对义军现在的行动,王汇方和徐茂典并没有什么感觉。两人反而觉得,太平义军动的有些迟缓。他们善友会的先锋都已经沿途攻陷六七个村镇,包围一座小城了,义军这边才刚出发。 沿途的抄获,只怕大半都要落入善友会的手中了。 不过,少一个抢战利品的,对他们有利无害。两人巴不得太平义军在隆山再呆上一个月呢。 “对了会主,前几天投奔咱们的一伙马贼昨晚不告而别,你看?” 汇报完了义军动向之后,正要退下的徐茂典想起什么,随口提及了一件事。 “哪伙马贼?”王汇方最近被伏虎营扩军的事烦得头都大了,哪有闲心关注其他的。漫不经心的道:“是黑胡子他们?” 这无疑是忙晕头了,黑胡子早在他们还没合围隆山前就已经投奔了。 “不是他们。”徐茂典捻了捻胡须,道:“三天前从北面来的那伙。”看到会主似乎还没有印象,他不由提醒了一句:“姓燕的那个。” “燕东行?”得了徐茂典提点,王汇方终于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了那个模糊的名字,不由撇撇嘴道:“一共就只有十三人?咱们善友会虽然欢迎四方的朋友,但也不差这点。腿长在他们身上,爱走就走,管那么多干嘛?” “我是看他们骑术还挺精湛的。而且走的时候也没动任何东西,所以跟会主说一声。” 徐茂典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经营十多年,他们的马队比陈武的义军强不少。再加上陆续投奔的几股马匪,少说也有三百号人。相比于这样一支力量,区区十来个人就有点微不足道了,更何况才来了三天。 “行了,这种事以后不用特别通知了。” 王汇方拍了拍手。给这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事定了基调。 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抽时间去看一下他的弟弟王汇辛。 对方正在做跟陈武差不多的事。也是设法将隆山城抄获的财物出售,换成各种军需物资。只不过,善友会自身有一定的出货渠道,所以不肯把利益白白让给隆和、四海这样的商会,选择自己亲自运做。 这样无疑能赚更多,但坏处就是人力和时间成本都很高。 陈武这边发卖到现在。由于三家势力一起接盘,交易已经接近了尾声。善友会这边使劲了浑身解数,才陆续变卖了三分之一都不到。负责主持的王汇辛最近忙得连抢来的女人都顾不上睡了,但仍旧没办法把效率提上去。 看着义军那边一车车的货运进来,要说王汇方心里不急。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平日里看似精明,终究不是那种能有大成就的人。涉及的财产大到一定的数字,比如百万金币级的数字,王汇方就有点难以决断了。 这么多钱,白白送人,实在太可惜了! 他最终也没选择效仿陈武,联手其他势力,而是决定让王汇辛继续这样慢慢卖…… 就在同时,昨夜从善友会营地不辞而别的燕东行,已经带着十二名弟兄悄无声息的绕到了东城门外的一处山坡上。 莫国豪和许世忠的大军已经出发,由于流民在城外呆的时间有点久,要让他们重新动起来需要一点时间,所以燕东行他们尽管来的迟了些,仍旧赶得上。 “啧啧,军纪严肃,令行禁止,这个太平义军果然有点本事。” 看着在流民大军中,那千余名统一灰色着装、极为扎眼的义勇营士兵,燕东行不由暗暗赞了出来。 “大哥,这伙叛军的作风,看上去好像官军。” 燕行十三骑中的老七,眺望着渐行渐远的义勇营,不由喃喃说了出来。在燕山郡,他们多次跟燕山官军的骑兵碰过面,甚至还干过两架,对那种感觉非常熟悉。 “老九也这么觉得,让人莫名的不舒服。” 毕竟是跟官军敌对久了,老九会这么说,大家也丝毫不奇怪。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啊!”燕东行凝望片刻,下定了决心:“善友会之流,装神弄鬼,自古以来难成大事。眼前这伙反军,虽然起家靠的是流民手段,但你看这些步军,进退有度,已然跟官军差不多,实际上走的是堂堂正正之道。只有这样的势力,才有可能成事!” “那燕老大的意思是……”老二忍不住问了出来。 “去投奔他们!”燕东行拿起皮袋灌了几口水,一抹嘴道:“大皇子心怀不轨,在宋家的支持下一直暗暗招兵买马,这燕山郡咱们是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太平郡这边乱了一出,我本以为善友会那么多年经营会好一些,没想这陈武才是能成事的。一直当马匪成不了什么气候,为了下半辈子能过好点,咱们这次搏上一搏!” “为了功名富贵!” 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三,破例率先表明了态度。打小过够了穷日子的他,应该是十三骑里面最想出头的一个了。 “好,兄弟们这次就拼一把!” 老二也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看到几位说话分量重的兄长都表态了,燕行十三骑剩下的也纷纷支持。见状,燕东行再没有迟疑,一拉缰绳转了马头,朝东城这边赶了过来。 ……… “一伙叫燕东行的马匪要加入?” 这本来只是件小事,夹杂在每天的文件一起递上来,让陈武过目。但看到这个眼熟的名字,陈武不由一愣。叫甘兴过来调查了一下后,陈武很快意识到,这伙马匪就是《帝国》中那个一度创下诺大名声的燕行十三骑。 他们骑术精湛,来去如风,干下过好几件大事。抢夺燕山郡给帝国皇帝的寿礼;策划绑架了一位伯爵的夫人,凭此一下子勒索了五十万帝国金币。而且很难得的,是那种行事风格还有一定底限的马匪。 只是,陈武印象中,燕行十三骑现阶段应该在燕山郡活动啊? 就算是《帝国》中的未来几年,他们也一直在燕山和安庆郡的边境转悠,并没有继续南下的意思。难不成,这是受了自己改变的历史影响? 惊讶之余,陈武也不由有些沾沾自喜。 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有吸引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主动投靠了,而且还是横跨了两个郡的马匪! “请他们过来,我要亲自召见。” 倒不是说因为碰到了历史名人,就一定要如何如何,而是这伙燕行十三骑出现的时机太好,对义军实在是雪中送炭。 他们让陈武看到了马队强盛的希望! 作为义军一直以来的薄弱项,马队更多的只能充当侦骑用,距离正规化的骑兵差了很远。战马倒还好说,至少已经有了两百多匹,真正缺乏的是合格的骑兵人才。要知道,就连现在的马队头目宁安,说穿了之前也只是一个怀庄的马夫。 典勇虽然弓马娴熟,但一来他身为地公将军很忙,要帮助陈武统摄全局,不可能专门去教导马队;二来典勇在骑射上更多的是个人勇武,放大到骑兵部队的战法和日常训练,了解就没那么深了。 这一点,燕行十三骑不同。 他们在北地成名多年,不仅跟燕山郡的官军骑兵交过手,跟勒拿王朝闻名大陆的游骑兵也打过交道,本身更是骑术精湛。这样一批眼界开阔的人才加入,绝对可以对现在的马队起到催化效果。 就冲着笼络他们,这次召见也是值得的。 正如陈武预料的那样,燕东行的确没有料到,陈武会抽出时间亲自接见他们。要知道,太平义军现在毕竟是有几千精锐、流民十多万的大势力,又攻破了府城、打败了郡城的官军,整个帝国都是挂得上号的反贼。燕行十三骑就不同了,虽然在燕山郡小有名气,但现在还没做出几年后的大事。 这样区区十多人投靠,都能得到义军首领的第一时间接见,不得不让燕东行有些受宠若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衣卫登门 因为时间恰好到了快吃晚宴的时候,陈武便顺便邀请燕行十三骑一并留下吃饭。 现在义军还是起步阶段,陈武也没有特别讲究,所以吃的自然也一般。虽然比普通的义军士兵好很多,但充其量也就是隆山一般富户的水准。燕行十三骑他们在北地时,见过的世家大族排场远比这大得多。 然而,骤然发迹后没有如同暴发户一般急切的显摆,反而让燕东行越发看好陈武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陈武给他安排了一个马术教头的职务,并且允诺只要训练的好,至少是一个马队副统领的位置在等着。 什么叫“至少”? 投奔之前,已经打探过一些义军情报的燕东行很清楚。这么安排,无非是自己资历太浅,贸然提拔没法服众。加入义军后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立下几件大功,马队副统领的位置是铁定的。甚至那个“副”字,也未必不能去掉! 这份跟善友会截然不同的重用,让燕行十三骑暖了心。 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这次投奔太平义军太明智了。 “回去后都好好想想,该怎么帮……把咱们义军的马队操练起来。天公将军既然给了燕某这个马术教头的位置,咱们也得对得起这份看重。这次见面我算是确定了,将军的确能成事。只要跟稳了,将来少不得一场荣华富贵等着,弟兄们可要抓住这次机会!” “大哥放心。” 燕行十三骑不约而同的应了一声,人人脸上都有振奋。 ……… 或许注定今天是个不平稳的日子。上午送走两路充当先锋的大军。下午获得了燕行十三骑的加入。才傍晚八点不到。陈武住的院子外面再度迎来了一名神秘的访客。 “报将军,来人刻意遮了脸,也不肯透漏身份,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将军面谈。”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亲卫队显然也拿不定主意,不得不打扰陈武的清净。 “难道就什么都没说吗?” 这个莫名登门的家伙,陈武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亲卫想了想,道:“门口的岗哨好像说了一句。对方自称是南面过来的。” 南面来的? 陈武沉思了片刻,倒是隐约猜到了一点可能。他想了想,道:“叫他进来,记得仔细搜身,一点细微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另外,去请地公将军典勇!” 典勇的勇武,陈武是有信心的,绝对是猛将级的水准。有他在室内保护,就算来者真的有什么不轨企图,也很难能对陈武造成威胁。更何况。如果他所料不错,此人是“友”非敌! 至于这个友为什么要加引号…… 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后。自然就知道了。 有点巧的是,典勇刚好从太平营那边巡视回来,饭都才吃了一半。听闻陈武叫他,又得知有神秘访客,当即换上了锁子甲,提着剑赶了过来。 片刻后,那个一身青色短衫、穿着打扮似乎随处可见的男子走进庭院。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遮阳的斗笠,大概是入院之后才摘下的,但脸上仍旧蒙着方巾,看不清具体长相。 李子时亲自带着一队护卫,将他送到门口,随后守在屋外十步的地方。一旦里面有任何异常动静,立即就会冲进来护主。 “阁下是谁,有何事要见我?” 对这个素不相识就要登门、又藏头缩尾的家伙,陈武没有客气,也用不着客气。 “天公将军就是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朋友吗?”青衫男子嗓音沙哑的笑了几声,也不等陈武让座,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面前的藤椅上,对陈武和典勇道:“我的姓名不提也罢,之所以来见将军,是因为跟将军有同样的目的。” “哦?” 陈武看似疑惑的反问一声,但心里却莫名的对这家伙感到了熟悉。 但凡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几乎必然是《帝国》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而且,对方的嗓音尽管经过掩饰,仍旧能听出独特的异国腔调。 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想不出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将军不必怀疑,你的义军是为了推翻帝国暴政,而我同样也看不惯乾元帝国的暴行。见将军居然敢起兵为天下先,心中钦佩,想要前来出一份力,仅此而已——并没有任何欺骗或者利用将军的地方。如若天公将军不信,我也没必要用热脸贴冷屁股,这就离开便是。” 这样说着,他起身作势要走,玩了一出以退为进的戏码。 陈武心里很清楚,此人登门是别有用心的。就算真的走了,过两天定然还会找理由再来。不过,犯不着那么麻烦,这家伙说了那么一大通话,那有点特别的腔调,终于让陈武想起他是谁了。 首先,自称是南面来的,又跟帝国不对付。 就冲这点,陈武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势力——阿曼王朝! 这个曾经备受帝国恩惠,现今却蠢蠢欲动、想要反噬主人的南方藩国。这些年下来,已经陆续有好几个小公国被阿曼王朝吞并了。若不是帝国名将乐济的天南军团,死死将他们挡在南峰要塞外,恐怕阿曼王朝的大军早就北伐了。 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说有哪个南方的势力最希望帝国内乱,那一定就是阿曼王朝的人。 想清了这点,再从阿曼王朝那些有头有脸、敢冒着风险在这个时候潜入帝国的人中比对,范围一下子就小了很多。结合那独特的腔调,大致的身高体型,陈武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阿曼王朝的情报机关,黑衣卫的首领阎兴邦……的心腹! 阎兴邦的左膀右臂有两个,一个代号是南山之狼,据说性格极其残忍狡猾;另外一个就是面前的这位来客。 代号为青狐的胡同光! 陈武也不清楚他为什么有这个代号,但据玩家的考证,胡同光比较喜欢青色,再加上本身就姓“胡”,或许是谐音,才给自己取了这个名。究竟是不是这样,陈武并不确定,但这其实不重要。 只要知道来人是谁就行了。 这可是阿曼王朝的情报机关中,能够排行进前五的重要人物! 叫出了他的身份,对方的来意也就不难猜到了。此刻,陈武在心里想的是自己该如何对付他。利用肯定是要利用的,但之后呢?到底是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杀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他行踪和现在的化名身份捅给帝国军情局? 不管哪一个,陈武现在的另外想法都是:能预知历史实在太好了! 胡同光哪里能够料到,自己进来还没说几句话,身份老底就被人揭光了。他现在想的是,陈武大概真的对他戒心很深,第一次接触看来要失败了。但就在他快要退出门口的时候,陈武终于出声叫住了他。 胡同光心中顿时大定。 这次冒险潜入帝国的任务,成了! “先生既不肯自报家门,也不以真正相貌示人,实在让本将很难信任啊……也罢,本将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你先前好像说了一句话,愿意出一份力?”陈武用审视和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我说了,在对付帝国的立场上,咱们是一致的。” 胡同光笑了笑,示意门外的亲卫把他带来的那个包裹拿上来。 李子时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陈武,得到允许后,这才将已经检查过的包裹放到了陈武面前。 这个早在门口就被拦下的包裹里面,装的是一把崭新的、散发着冰冷杀机的利器。 弩! 这玩意,射程比弓箭近,但威力极大,普通的皮甲乃至锁子甲,会被弩箭轻易洞穿,而且能够提前上弦。 不管是短兵相接、攻城还是诸如刺杀之类的特种作战,这玩意都能瞬间造成大片的杀伤。 帝国对于弓弩的管制,一向是很严的。但是,如果说普通的猎弓,或者是一些贵族大户,私藏几张弓箭,帝国官府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人敢私藏弩这种东西,那帝国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抓到就是重罪。 跟抛石机一样,这也是军国重器级的武器。 “好东西!” 典勇虽然连二石的硬弓都能弄到,但面对这种制作精良、用精钢做的弩,也不由得发出了低声的惊叹。 如果不是没有箭,有些手痒的他恨不得能立即试射一下威力。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种硬弩,我可以无偿赠与将军五十套,另外还有一千支专用的弩箭。若是弩箭不够的话,其他箭矢也能凑合替代,只是准头和射程可能会有影响。”胡同光方巾下的嘴角带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躬身道:“由于行程仓促,又不敢引人关注,更多物资实在难以携带,还请将军见谅。” 五十套硬弩! 纵然是提前猜到对方的来意,陈武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就更加不用说典勇了。 很清楚这种弩意味着什么的他,本以为对方只有一把弩当礼物,还没太放在心上。可一开口就是五十套,再附赠一千支专用弩箭,还是无偿的,傻子也知道对方来历有问题了。 “阁下到底是谁?” 他把弩放到桌上,身上的气势凝聚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狐胡同光 “我是谁,这个问题重要吗?” 看着典勇脸上的戒备,胡同光淡淡说道:“将军只要清楚,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就足够了。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两位,只要你们义军能够继续跟帝国战下去,我这边还会源源不断的提供更多的支援,包括情报上的支持。” “南面来的……共同的敌人……你是!” 典勇眼睛猛的一缩,他大概也知道这人的来历了。 “这种号牌,是咱们日后联系的信物。若是将军见有人手持此信物上门,就是我的手下。另外,剩下的四十九把弩和配套箭矢,会在明天中午送达将军营地。以将军的智慧,想必应该明白合则两利这句话的意思,不会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不无警告意味的说完,他后退几步,重新戴上了手里提着的斗笠,转身走出了房间。 “天公将军?” 典勇轻唤了陈武一声,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跟陈武这个穿越的玩家不同,典勇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尽管跟着陈武造反,但同乾元帝国作战是一回事,跟阿曼王朝勾结又是另外一回事。以他的才智,当然知道对方的资助不怀好意,就是要借义军搅乱、削弱帝国的实力,以便趁火打劫。 正因此,没办法做到超然态度的他,下意识的对合作有点抵触。 “不要急!” 陈武伸手按住了典勇,示意他稍安勿躁。 在认出了胡同光身份不久后,陈武就已经想清楚了要如何对待这只狡猾的青狐。 跟先前放过徐茂典、向华不同,这一次,他下定了杀心。 他的太平义军若想成就大业,早晚是绕不过阿曼王朝的。能提前干掉一个对方情报机关的核心人物。这个机会无疑很难得。至于为此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跟阿曼王朝的关系交恶,得不到对方所谓的“后续援助”。但仔细想想,这个代价其实没想象的那么高。 太平郡是帝国腹地,阿曼王朝鞭长莫及,能给予的实际援助有限。从陈武这边占据了隆山城月余。对方才仓促找上门来,足以说明这点。 更何况,若是手脚利落点,将胡同光的人一网打尽,阿曼王朝未必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一伙泥腿子叛军,怎么可能轻易干掉他们的情报机关精英?黑衣卫的人首先就会把怀疑对象指到帝国的军情局上。 这两方才是同一个级别的对手! 确定了要杀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杀了。 直接在这里杀了固然省事,但胡同光的同伙肯定要跑了。他带来的那批劲弩,也必然会随之一并运走。或者干脆就地销毁。陈武之所以没立即动手,就是想放长线,把胡同光潜入隆山府的这一批人一网打尽。 “甘兴!” 陈武招呼了一声。 很快,这位军情处的处长从旁边走了出来,恭敬的道:“回将军,已经按你先前的吩咐,派人跟上去了。” “做的不错!”陈武先勉励了一句,随后叮嘱道:“按我的推断。对方应该是阿曼王朝黑衣卫的精英,非常狡猾。咱们的人被他发现倒还没什么。就怕被他找机会甩掉就不好了。” “将军放心。”甘兴保证道:“对方明显是外地人,对隆山城不熟。如果是白天登门,城中人流多,他还可以找机会逃脱。现在是夜晚,除了咱们巡逻的义军,街上几乎没有其他人。他没那么容易摆脱的。” 甘兴既然这么说,应该是很有把握,但陈武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踏实。 黑衣卫毕竟是老牌情报机关,创立了好几十年,青狐更是其中佼佼者。甘兴的军情处毕竟是新建的。对付普通敌人还行,但想追踪这种级别的对手,只怕还欠缺了一点火候。 好在,甘兴有一点说的没错,这里是隆山,义军的地盘! 除此外,陈武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青狐胡同光,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知道他的底细,甚至拼着不要阿曼王朝的后续援助,也要斩草除根! 尽管出于职业习惯,他仍旧会防范,随时让自己出于安全的、可以撤退的位置,但有这样一个心理在,陈武突袭得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咱们这附近,很可能还有对方的同伙在监视,各方面都不要有异常举动,以免打草惊蛇。等你的人确定了对方的藏身位置,咱们在临时集结,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只要马队出动!” 也只有马队的速度,才能让对方即便发现不对,也来不及示警或者逃走。 ……… 南城区,鱼市的小巷。 这是隆山城内最大的市场,三教九流人员混杂,而且距离南门仅仅只有不到一里路的距离。不仅便于藏身,而且交通便利,很容易出城。 胡同光给自己选的落脚点,就在鱼市小巷的一个路口。 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往后瞟了一眼,胡同光低声报了暗语,得以进入了这个平日里负责卖干货的小铺子。 早有手下守在门后,帮他拿了斗笠方巾,又有人递了凉茶。 “如何?” 跟随胡同光一起过来的副官,从窗户探头往外看了看,问起了此行的结果。不过,看上去他对胡同光的信心很足,或者说压根就不认为太平义军会拒绝。 “比想象的能干一些。”胡同光说了自己对陈武的印象,随后道:“短短时间,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人跟踪,也算难得了。” “哦?”副官明显有些好奇起来,问道:“如何?” 胡同光跟自己这位副官处的久了,尽管对方问的有点没头没脑,但还是立即明白了他指的什么,轻笑道:“火候差的远了,一看就是外行。不过毕竟是人家主场,压根不怕被发现,就光明正大的在后面追。真是的,要不是觉得这伙叛军有点本事,能帮上忙,我真想下手把那几个尾巴除了!” “让他们知道又何妨。”副官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一伙不自量力的反贼,得知咱们的身份,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得罪?何况,咱们早就在他们营外安排了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说是这么说,还是要谨慎一些。” 胡同光想了想,吩咐道:“善友会和义军的人都已经接触了,此行任务圆满完成。你让手下准备一下,天不明咱们就动身,南门一开立即出城。送弩箭的事,留两个伙计在就行。” 两个伙计都是本地人,又是外围的外围,对真正的机密几乎一无所知。 就算太平军和善友会真有什么想法,也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 上半夜的时间,就这么安稳的过去了。 胡同光的副官和几名随从,一直有保持警惕,但一切风平浪静。整个鱼市没有任何动静,安插在义军和善友会外的岗哨也没传来任何警示的信号。眼瞅着三更天都过去了,到这个时候,胡同光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小心了,不由哑然一笑。 毕竟只是一帮反贼罢了,又不是在跟乾元帝国军情局的那帮老油条较量。 然而,胡同光不知道的是,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局势背后,一张大网已经缓缓张开。义军的营盘虽然表面没有异动,但马队这边,整整五十名骑术精湛、没有夜盲症的骑手集结完成,在营房内整装待发。 这其中,赫然就包括才投靠不久的燕行十三骑! 因为目标手上很可能有大批劲弩,陈武给他们的命令是人人披双层甲。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挡住近距离弩箭的射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听好了,此行目标狡诈狠辣。能活捉最好,不行的话以保证击杀为首要任务!” 在亲卫队、大将典勇的簇拥下,披着锁子甲的陈武低声进行了战前的训示。 这次袭击,他本打算亲自跟着参与的,但最后还是被亲卫们阻止了。毕竟对手拥有大量劲弩,又是青狐胡同光那个级别的,黑暗中会发生什么,实在说不准。身为义军首领的他,这个时候安全不容有失。 最终还是典勇亲自带队,一马当先,赶向了南城的鱼市。 燕东行和他的燕行十三骑紧随其后,精湛的马术,让他们哪怕在漆黑的夜色也能游刃有余的驾驭住战马。 五十匹战马的马蹄声,在夜间的动静还是很大的。再加上人人擎着火把,几乎这边马队才出营房,胡同光安插的人就发现了异常。 判断了一下这些骑兵的方向,那名岗哨大惊失色,立即就想赶回去报信。 但是,来不及了! 大半个夜晚,陈武始终没有动静,就是为了麻痹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现在马队突然出发,直接打了岗哨一个措手不及! 义军占据了隆山城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夜间行动。 急促的马蹄声,让路过街道两旁的住户心中很是不安,知道多半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有小儿被惊醒,发出了啼哭声,但立即就被大人捂住。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看热闹,大家不约而同的紧闭院门,提心吊胆的聆听外面的动静,生怕一不小心沾上杀身之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破裂的导火索 马队一路疾行,因为是隆山城内,所以尽管是夜间也无需担心路面。一直到了大队接近了鱼市入口,才发生了预料外的变故。 黑暗中,一连三发哨箭相继升空,发出了凄厉的声响。 寂静的夜间,声音在好几里外都能听得到。 典勇和燕东行他们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别管这三发哨箭是不是针对他们,都足以惊动目标。 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到了鱼市附近后下马,悄无声息的潜入偷袭。现在既然暴露了,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在典勇的带领下,五十名骑手开始加速,策马直冲进了鱼市小巷。 改偷袭为强袭! 这个时候,胡同光和他的副官已然被凄厉的哨箭声惊动。按照事先的约定,一发哨箭是有可疑情况,现在一连三发,必然是出现了最危急的事件。 可是,胡同光想不清这危机从何而来。 现在隆山城内,唯二的势力就是善友会和太平义军。前者虽然也有派人追踪,但被他甩开了。一夜时间,他们未必能查到这里。这么说的话,来的人可能是太平义军,但他们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他们黑衣卫明明是来援助的啊! 心里疑惑归疑惑,严峻的事实和多年受到的训练,还是让青狐迅速行动起来。几人的行装早在前半夜就已经收拾好,他们迅速拿起必要的东西,从院子后门溜了出来,准备翻墙逃进附近的其他民居。 现在距离天亮开城已经不远,能设法拖到那个时候,就有出城的可能。 “谁?” 第一个出门的人,突然感觉到一侧传来劲风。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这也是他在人世间发出的最后声音。 一把匕首从他左肋刺了进去,正中要害,眼瞅着活不成了。 “是那两个盯梢者!” 胡同光反应极快,立即意识到了偷袭者的身份,不由大怒。 这一刻,他十分懊悔自己先前为什么没痛下杀手。眼看着那两名潜伏在这里的人一言不发。继续发起攻击,铁了心要缠住他们,胡同光挽起袖子,动用了一架绑在手臂上、更加精巧的手弩。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随后就是利器刺入肉体的闷响。 没有防备的那名袭击者,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即倒地毙命。另外一名袭击他们的人大惊,将警惕心提到了最高,但也只是多拖延了一小会。旋即被人割喉。 “快走!” 被两人耽搁了这么一会,副官心中焦急,催促起其他人。 “来不及了。” 胡同光的耳朵动了动,脸色白了起来。 马蹄声正在迅速接近,速度之快,简直超乎他的想象。转眼间,马队分成两队,一队停在了铺子正门。另一队分头包围,直奔自己这边而来。眼见火光亮起。胡同光知道走不掉了,一咬牙道:“退回去!” 听的出来,来袭击的马队数量不算很多。若是被他们在外面追杀,就凭自己几人肯定跑不掉。但先前的落脚点里有己方的布置,更存放着一百张劲弩。胡同光打算利用这些狠狠杀伤一批来袭的骑手,然后夺马逃离。 这才是眼下局面。唯一的逃生希望! ……… 对青狐胡同光的围杀,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才结束。 因为太平营的人已经在随后赶到,将附近完全接管,陈武得以放心的跟了过来。 远远还没靠近,他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看完了现场后。他的第一感觉更是只有一个字——惨! 五十名奉命赶来的马队,人人披着双层甲,进攻只有五六人把守的铺子,本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结果却是,陈武的人手足足折损了十人,另有近乎同样数目的伤者。到最后,还是甘兴的人往里投掷了一种用瓦罐装的、可以燃烧中散发出毒烟的土制武器,这才将里面的人强行逼出来。 要不是有这东西,他们还不知道要再折损多少。 但是,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青狐胡同光死了!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很有耐心的一直藏到最后,甚至偷袭杀了一人,趁乱换装企图混出来。只可惜,他没料到陈武提前约定了暗号,因此败露,这才被典勇亲手击杀。若不是陈武知道他的厉害,足够谨慎,只怕还真被他寻到机会逃掉了。 十名马队成员的阵亡,虽然让陈武很心疼,可若是因此能换来胡同光和他心腹的死亡,那就完全不同了。 帝国的军情局若是知道此事,只怕也要为陈武这个反贼头子颁发一个勋章。 更让陈武感到惊喜的是,在这铺子的里面,义军顺利查封到了装满劲弩和专用弩箭的货箱。但是,其数量并不是说好的四十九套,而是翻了一倍,整整九十八套! 配套的弩箭也并非一千支,而是两千支。 陈武只略微沉吟了一下,就明白了胡同光的打算——他不仅仅找了义军,还同样打算资助善友会。只可惜一夜还没过,就被自己派兵直接端了老窝,连带着给两家的一百套劲弩全部落入义军手中。 准确的说,应该是九十九套。 如果所料不错,那少掉的一套现在就在善友会的王汇方手上。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陈武的心情大好。这可是整整一百套劲弩,足以装备一个太平军大队啊。跟敌人厮杀的时候,突然在近距离来上一轮,只怕瞬间就能把面前敌人打崩溃。乾元帝国内,只有精锐的主战部队才有资格装备这玩意。 武安的地方警备旅团都弄不到! “全部搬走,另外封锁此地的消息!” 这多出来的五十套劲弩,等于是从善友会口中夺食。至少在现阶段,陈武还不想因此跟他们撕破脸。 但很显然,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太平义军夜间的大动静,不到中午就传到了善友会这边。再加上神秘人物约定的弩箭没有送到。两者一关联,王汇方大概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不由又惊又怒。 他的反应倒也干脆,直接点起五百护法佛兵,冲到了陈武的东城区。 在这之前,两边以南北中轴为界。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这五百人突然越界,再加上陈武早上已经有了吩咐,立即就引起了义军的反弹。 大批太平营赶了过来,将王汇方的护法佛军拦住。 统一而又整齐的灰色阵列,仿佛一股可怕的洪流,让王汇方带来的护法佛兵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骚动。但是,多年的洗脑,让他们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毫不畏惧的对峙起来。 两支占领隆山的叛军要火并。无疑是一条震撼整个隆山的大新闻。 幸好,王汇方明显还有理智,让护法佛兵保持了足够的克制。陈武在接到消息后也立即赶来,及时将局面控制住。 两边的部队,隔着一条街对峙。 王汇方当然不知道陈武袭击青狐的真正原因,只当对方贪图胡同光允诺给自己的五十套劲弩,这才不惜杀人越货。所谓的后续援助,这种情况下只能作罢。毕竟人都已经死了,他现在的要求只有一个。 “把五十套劲弩还回来!” 陈武如果肯退还。这件事到此为止,王汇方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跟他无谓较劲。 但是,陈武会让吗? 胡同光带来的东西,是阿曼王朝出产的军品,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就凭双方的关系,已经被陈武吃下去的肉。是绝不可能吐出来给他的。 “王会主,什么劲弩?本将怎么听不明白。” 反正也没有人亲眼看到,陈武看着对面强自忍耐的王汇方,一口咬死没有这码事。 “姓陈的,你不要以为装糊涂就能混过去。”王汇方眼皮跳动着。握紧拳头道:“该是我的东西,跑不了!” “王会主,你这话我就不懂了。” 陈武也拉下脸来,冷哼道:“弩这种东西,是一般人能弄到的吗?这隆山城,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五十套弩?你就算编理由,也好歹编一个像样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汇方恶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昨夜派了那么多马队,袭击了南城的鱼市小巷,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坚持说自己没抢,那敢不敢放开营盘让我搜一遍?” “王会主,过分了!” 陈武语气不渝,毫不退让的道:“你我虽然结盟,但誓约时就已经说好,彼此平等合作,互不干涉。就凭你善友会一句空口白话,就要搜我义军的营盘,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这么说,你是坚决不肯退了!” 王汇方真的恼了。 只是,面对数量不亚于自己的太平营义军,“进攻”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陈武有恃无恐,淡淡道:“王会主,你要战,本将不惧,但郡城的官军得到消息,只怕做梦都能笑醒了。” “好一个太平义军!咱们走着瞧!” 王汇方终于还是不敢火拼,丢下一句狠话,对手下的护法佛兵下了撤退命令。 伴随着他的离开,陈武知道两方本就不牢靠的联盟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先前别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还过得去。但现在,若不是还有共同的敌人在,只怕两边立即就能大打出手。 但那又怎样? 两边翻脸,是早晚的事。 青狐胡同光的五十把劲弩,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的导火索,将这件事稍微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目送王汇方走远,陈武脸上露出了冷冽的杀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半郡沦陷 青狐的事,随着善友会的退让暂时告一段落。 一百套劲弩的收获,让陈武的军备力量大涨。他从其中拿出二十套,分别配给了自己的亲卫队和甘兴的军情处。剩下的八十套,暂且配备给了太平营。因为配套的弩箭有限,再加上损毁也没法修复,这东西等闲不会轻用,是决胜的杀手锏。 装备虽然发下,但这件事引发的余波,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首先是对阿曼王朝黑衣卫余党的追捕。 早在天不亮的时候,陈武就封闭了东半城——或者说压根就没开城门,并派人全城搜捕。在开出的大笔悬赏下,义军接连接到对可疑人物的举报,并凭借这些情报先后抓捕了数名没来及逃掉的落网之鱼。 其次,善友会开始大举东进。 大概是受两方半公开翻脸的影响,王汇方在回去半天后,就下达了东进命令。护法佛兵的主力,连同善友会在隆山的根基,几乎倾巢出动。隆山这边只留下了很少一股力量,继续发卖剩余的抄获。 他们这一走,起码带走了西城两万多的平民。 少了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镇压,西城那边立即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哪怕是白天,也随处可以看到烧杀抢掠。因为几乎没有粮食,再加上人身得不到保障,大部分没有随军离开的百姓开始逃荒。小部分西城百姓,选择往陈武控制的东城迁移。还有些私藏了少许粮食的势力,开始趁机填补善友会离开的空白。 为防止混乱的蔓延,陈武不得不派出太平营,暂时封锁了南北大道。 他还在耐心的等待。 仅仅一天后,随着隆和、四海商会和弘宁帮的第三批物资全部抵达。太平义军东进的时机也已经成熟。 这第三批货物中,除了粮食、火油、铁锭之类的物资外,还有一批特殊的货。 准确的说,是一批人! 这些人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大概是常年没见过光,皮肤都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尽管由于营养不良。让他们看上去显得脚步虚浮。但从原本的体格和骨架依稀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人高马大的战士。 他们是陈武花了大钱,请四海商会弄到的高昌族死囚。 高昌族是太平郡西边广安郡的一支少数民族,全族人口也不过万余人。因为主要生活在山林中,靠打猎和出售皮毛为生,族人很多都是天生的射手。差不多在去年,因为不堪地方官府的压迫,几千名高昌人发动叛乱。 结果不用说,当时帝国的西北还算安稳。一个月就被大军平定。 那一战过后,起码千名高昌战士被俘。没有人命在手上的,全部贬为苦工帮忙挖矿;有人命的,直接打成死囚。今年以来,已经陆续有好几批被斩首。陈武手上的这批死囚犯,就是四海商会买通了官府、伪造了一起事故弄来的。 一共三十人! 在广安官府的记录上,这批高昌死囚已经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死掉了。 尸体也因为怕瘟疫传播,被匆匆火化。 为了买到这批人。陈武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由于被囚禁的时间有些长,他们还没法立即投入战斗。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本的战力,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但是,这些先期投资都是值得的。 这三十名高昌死囚,都是四海商会精心挑出来的。不仅本身有着出色的战士,更有着一手精湛的射术。不客气的说,每一个拉出来都能跟现任的步弓营统领、曾经的猎户宁安比试一番。 有他们的加入。陈武的步弓营也会如同马队一样,迎来一个实力的蜕变。 至于如何收买他们的人心,让这批高昌族射手为自己所用,反而很简单。 陈武命人除去他们手上、脚上的镣铐,许了一个诺言:为自己效力五年后。放他们自由,并且到时会出一笔钱,让他们重建被毁的高昌部落! 毕竟是陈武出钱把他们买了出来,这批高昌射手并没有怀疑陈武的话。他们眼中原本的敌视,立即就变成了振奋和感恩。三十人中,一个威望颇高的头人高岳离,当即就带着这些族人向陈武宣誓效忠。 因为跟帝国军有不可化解的仇恨,这批高昌射手的斗志绝对是义军中最坚定的一批。 陈武也适时收拢人心,将高岳离委任成了步弓营的副统领,并且当众告知了他们这边步弓营的待遇。 陈武对于手下的精锐战力,向来是非常大方的。广安郡那边的高昌族,过的生活又向来困顿穷苦,甚至冬天常有人饿死。听说自己这些新加入的人可以获得同等的待遇,这三十名高昌射手更是忍不住欢呼了出来。 最吸引他们的,反而不是每个月的额外补贴,而是粮食管饱! “将军高义!” 高岳离这时候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这一句话。本来已经成了死囚,毫无希望可言,随时可能被推出去问斩。结果短短时间,人生际遇就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骤然从苦海来到天堂,高岳离心中的感激,实在难用语言表达。 “天公将军果然好手段。” 四海商会的负责人、酷似老学究的卫齐家,目睹这一幕不由拍手称赞。与此同时,他也不由为陈武的消息灵通而感到惊讶。 高昌族叛乱,毕竟是去年的事,又发生在相邻的州郡,加上很快被平定,引发的影响并不大。如果不是陈武提及,卫齐家都未必能想到,更不用说去买来一批死囚效力了。这位极短时间内窜起的反贼头子,果然是有点门道。 “只是因势利导罢了,算不上什么,还得多谢四海商会能帮忙运来。” “天公将军说的哪里话,不瞒你说,我们商会其实也从中小赚一笔。只可惜……”卫齐家叹了口气:“最后一批货也已经出手了。” “在隆山,的确如此。” 陈武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挥衣袖,端起了茶碗。 卫齐家也识趣,见状借口还有事要忙,起身告辞。只是心里不免在嘀咕:这位天公将军信心还真是足。 “不过,老朽说不定还真得往武安走一趟了。” ……… 轻而易举的收拢了这些高昌人的心后,陈武在隆山城内再没有了继续停留的价值。 在善友会东进的第三天,太平营姗姗发动,同样踏上了东进的路途。 这一次,他没有像在沂城、鹿山做的那样带上全城的流民,反而开始挑挑拣拣。义军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普通流民的用处没那么大了。尤其是那些老幼和妇人,带上也帮不了大忙,反而会白白耗粮食。最终从隆山带走的一万多流民,要么是跟太平军有关系的,比如那些匠造局匠人的家属,剩下的就几乎全是男性青壮。 这样一批流民的价值极大,不管是用来做劳力还是驱赶他们攻城,都不亚于莫国豪、许世忠左右两路大军的流民。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样的流民大军行进速度也更快。 由于沿途的城镇基本都已经被前军攻破,陈武仅仅只用了一周时间,就赶赴了百里。这期间,太平义军的左右两路大军,也在不断的攻城略地。在郡城武安的第一警备旅团没动的情况下,整个太平郡的各县基本只能靠自己的城防营和临时招募的民团对抗。这种抵抗力度,面对几万流民、上千城防营精锐,显得力不从心。 十月十七日,左路军围城三天后,攻破了朝景县。 朝景县的县令上吊自杀,两大队城防营战死超过三成,剩余全部投降。 十九日,右路军提前放出几队义军伪装成逃难的百姓,混进了池康县。有他们当内应,在大军攻城时暴起发难,池康县仅仅只抵抗了一天就被攻陷。休整一日后,右路大军继续东进,沿途扫荡了四五个村镇。从隆山出发时的流民虽然一路死伤逃亡极多,但总数不仅没少,反而扩充到了六万余人。 与此同时,善友会的前军也大致跟两路大军齐头并进,一口气推进到了距离武安不足五十里的地方。 如果把因为饥荒而十室九空的甘定府算上,整个太平郡已经沦陷了至少一半! 一时间,善友会和太平义军声势无两,威震了整个太平郡。 不是所有人都足够聪明,都能看清形势的。很多眼睛只能顾及周边的势力,没看到帝国的真正主力在干嘛,只看到叛军轻而易举的攻城略地。在他们的进攻面前,官军丢城失地,节节败退,毫无抵抗能力。帝国中枢也迟迟没有作为,更没派出任何像样的平叛大军。半郡地盘,旬月而下,这分明是亡国气象。 乾元帝国气数要尽了! 不知道谁先说了这么一句话,流言迅速传开。 太平郡各地的马匪、流寇,乃至有野心的豪强和会道门,被义军的大好形势迷惑了双眼。有些只想跟着混口饭吃、捞点好处的,争相主动投奔。更有一些自诩看清了“天时”的势力,效仿义军和善友会,自己拉起一支叛军,要“争天下”。 在郡城武安和东关府的范围内,接连涌现了赤眉军、常胜军、小刀会、六合门…… 很多都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势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三路义军 “当今皇帝被奸人蒙蔽,以至于朝政糜烂,官府残暴。六合门的门主曹瑞世受国恩,心忧国朝,故起兵清君侧,诛杀奸贼。今日招纳四方义士,共图大计。” “小刀会招兵啦!只要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的男子,入伙就发粮食五斤!能拉十人入伙的,就给一个护军将军。能拉一百人入伙,封辅国将军!难得的富贵机缘,名额有限啊!” “我常胜军的军主孙翊,乃是前朝末代皇室的卫国公后裔。手上有先祖留下的无数复国金银,就埋在中州的大墓中。只要各方好汉共襄盛举,加入我常胜军,将来打到中州,人人有金银珠宝拿!” “乾元帝国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有我赤眉军……” 一个又一个地方势力争先起兵,靠着自己在当地经营的关系,开始迅速扩张。还有一些势力,彼此交情不错的,因为势单力薄,生怕被人吞并,索性提前结成同盟。 这些势力,少则三五百人,多的甚至拉起了几千乡党。 这其中,真正能打的可能就只有那么几十号人,论武备、组织和战力,更是远不如善友会和太平军,但c,合起伙来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他们的出现,加剧了太平郡的混乱和动荡。东关府那边,甚至直接被打下了一个县。 局面糜烂至此,远在千里外的帝国鞭长莫及,也就罢了,武安城内的总督钱伯明却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如果自己守住武安还好,可万一要是出了意外,把郡城丢了,还顺带搭了一个八大门阀,那就算自己背后的宋家出面。乃至皇后和大皇子帮忙求情,都救不了他。 正因此,面对不断传回来的噩耗,他很想主动出击做点什么。 只可惜,太平义军远比他想的谨慎。 官府派出的侦骑,数次跟左右两路军的马队碰面。甚至交过手。打出的交换比让官军很满意,己方一死一伤,敌方三死一伤。但重要的不是这个比例,而是贼人有关注武安官军的动向,这意味着想要突袭太平郡几乎不可能。 善友会的人也同样有防备! 他们毕竟筹备了十多年,在武安也发展了几个信徒。大事做不了,报信却不难。 这种情况下,钱伯明只能拿那些新起的势力出气。 武安第一警备旅团的四千人,他不敢轻动。生怕被太平郡和善友会找机会吃了。但是,郡城里还有三百多的骑兵! 在平叛的六百骑兵被灭后,这是钱伯明手上仅有的机动力量了。 此刻,被他毫不犹豫的派了出去。 这三百多骑兵,用来对付太平军和善友会肯定是不够的。但用来对付武安附近和东关府内的小股叛军,却是易如反掌。凭借超高的机动性,短短几天时间,就先后剿灭了两股不知死活的叛军。 捷报传来。整个武安的军心为之一振。 不过,其他的叛军也不傻。见官军拿他们大开杀戒,纷纷开始往郡城西面逃离。他们很清楚,对抗官军的主力还是要靠太平军和善友会,所以大都奔着这两家而来。 陈武太平义军的左、右两路大军,并没有刻意掩藏行踪,也根本藏不住。很快就有人判断出了他们的集合点——距离武安约三十里的寿川。 这里本是距离武安最近的一个大村。足有千余户人。由于有近百人的民团,几十把铁制武器,平日里普通的马匪都轻易不敢上门。但在如此规模的叛军面前,却连稍微抵抗一下都办不到,直接被大军拿下村庄。 消息传开。赤眉军、小刀会、六合门等主要的豪强、马匪相继赶来。 寿川的这个位置实在不错,堪称是郡城西面的门户。善友会的前军,最后也停在了这里,只不过扎营的位置跟陈武的太平义军足足隔了好几里。 两家一个在寿川东头,一个在西头。 虽说彼此充满了提防,但这种情况下,两边都清楚孰轻孰重,并没有动手。向华跟许世忠、莫国豪偶尔碰面打招呼,仍旧一副亲密无间的盟友模样。最起码,那些不清楚隆山事的豪强马匪们,是看不出两家真正关系的。 终于,十月二十五日。 善友会的护法佛兵主力,陈武的太平营主力,隔着一天多的路程,先后进驻寿川。 这两家话语权最重的首脑人物抵达,标志着太平郡叛军的势力达到了一个巅峰。 短短一周时间,十三家大大小小的势力,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俨然一副诸侯会盟的架势,在这个不怎么出名的大村碰头。各家的势力,加上裹挟来的流民,加起来总数量近二十万。 仿佛突然之间,寿川就变成了太平郡叛军的大本营。 如此多的人,根本不是一个只有千余户人口的大村能容纳的。各方势力带来的流民,以这寿川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绵延出好几里。每天消耗的粮草、略显匮乏的水源、管理他们需要的人力,清除产生的垃圾和排泄物、焚烧可能产生瘟疫的病尸……各种琐事,足以让任何势力头大。 这么拖下去,时间久了,不用武安的官军出来攻打,他们自己就会崩溃。 但是,陈武和王汇方又很清楚,急不得! 进攻一个郡城,跟先前的战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宽度超过隆山城两倍还多的护城河,更高的城墙,每面城墙上多达数十架的床弩和抛石机…… 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 关键在于,武安城内足足有一个整编旅团的兵力! 先前他们的攻城,不管是三县还是隆山,守军兵力都严重不足。陈武的义军,可以在外面从容调动,哪怕出现疏漏也不用担心官军敢杀出来反击。但武安不同,多达四千人的官军,让他们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调动。陈武他们的攻城若是出现问题,很可能会被官军抓住机会打反击,一不小心就会死伤惨重。 更何况,根据甘兴的情报处零碎收集的消息,郡城已经在一个联队老兵的基础上重组了第二旅团! 尽管这个新组建的旅团战斗力远不如康和的第一旅团,但全副武装后,用来守城未必就比陈武的义勇营和太平营差。 这意味着,官军手上实际上有四千可靠的预备队! 面对这样的郡城,想要靠常规的手段攻陷,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所以,陈武必须要跟善友会他们提前商量出一个章程,确保所有的力量都能用来有效的攻城。 时间紧迫,抵达的当天傍晚,陈武和王汇方就联名宴请了各方势力的首脑。 六合门的门主曹瑞、常胜军的军主孙翊、小刀会的会主周乃春等,没有人敢拒绝两人的请帖,各自带着贴心的亲卫赶来。谁都知道,这吃饭只是一个借口,真正要谈的是合谋进攻武安。 十三方的首脑全部就座后,酒菜很快端了上来。 因为各自都不放心,自然有人当场验过。 说实在的,因为寿川这边买不到什么东西,所以饭菜显得十分简陋。八个冷盘,其他的无非是些鸡鸭鱼肉等常见货色,做的口味也一般。陈武只是象征性的略微动了几筷,旋即就放到一边。 反倒是小刀会会主带来的酒,口感绵长淡雅,浓香醇厚,极为难得。 一瓶开启,满屋都能闻到浓郁怡人的酒香。 “这是何酒?” 王汇方平日里虽然还算节制,但也是一个爱酒之人,如此美酒却从没喝过。品了一口后,忍不住讶然问了出来。 “王会主有所不知,此酒名为汉井坊!” 见自己拿出的酒被善友会的会主赞扬,周乃春的脸上不由有些得意,夸耀道:“此酒乃是东关府一位酿酒的大师傅所创,据说是祖传四代改良来的秘方,今年春天方才定名。虽说产量不多,但在当地已经供不应求。跟帝国的剑南春、竹叶青等名酒比起来,只怕也丝毫不逊色。” 汉井坊!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陈武心中一动。回忆了一下《帝国》中的资料,不由暗暗将它记下。 “原来是新创之酒,难怪!” 王汇方倒也没多想,举起酒杯向众人劝酒。有这种好酒助兴,哪怕饭菜简陋,气氛仍旧活跃起来。 一直到三轮饮罢,在座的人才不约而同的放下酒杯,讨论起了正题。 如何进攻武安! 这看似只是一个话题,实际上内容很广。比如是合兵进攻一处,还是同时进攻三面城墙?如果是合兵攻一处,那谁先进攻?若是攻下了武安,利益又该如何分? 不把这些讨论清楚,想要合力进攻武安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有义军先前的辉煌战果在,在场的很多势力首领,并不觉得武安有那么难。何况,在场这么多家势力,算上流民足有近二十万人。那仿佛怎么数也数不清的人数,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 武安的守军就算再厉害,这么多流民堆上去也能堆死了! 甚至有人带着酒气笑道:“钱伯明只是跳梁小丑,何足道哉?陈将军和王会主英明神武,连破官军,这次想必也不例外。有两位带大军攻上去,我等跟着合力厮杀,攻下武安不过易如反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鱼腹帛书 郡城武安城高河深,又有太平郡的主力官军把守。真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破,帝国的统治早就完蛋了。说这种话的,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想让太平军和善友会出头,跟官军拼命,自己在后面捞好处。 “诸位,你们以为武安是什么?可以任你们揉捏的软柿子?” 陈武知道,这些豪强和马匪们的首领,对形势的判断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只能亲自给他们解释。 话说回来,如果是真有本事的枭雄,基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就在一天之前,西北的帝国大军跟瓦刺寇边的骑兵首次正面碰撞,决战只怕就在这两三天。一旦分出胜负,除非是空前的惨败,否则帝国很快就能腾出手解决太平郡的叛乱。然而,此次对西北的战斗,统领大军的是帝国名将封勋! 此人性格沉稳,统军作战虽然趋于稳健,甚至可以说保守,以至于偶尔会错失良机,但却绝不会犯那种轻敌冒进的错误。 有他指挥,就算此战没能获胜,至少也不会遭遇毁灭性的溃败。 正因此,真正能看懂东大陆局势的人《,,几乎都认定太平郡的叛乱不会长。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事是定数。 “武安当真有那么难攻?” 被陈武详细的说明了实情,小刀会、六合门、常胜军等势力的首领,脸色一个个难堪起来。 他们只知道,陈武的义军先前轻而易举的灭了一个警备旅团,却不清楚这个胜利几乎完全是靠夏阳谷的地利做到的。真正野外碰上,别说当时的义军了,就算扩充后的现在都打不赢。加上善友会的部队。顶多也就惨胜,主动攻城就更不用提了。 还有,他们或许听过官军在招人,但却从不知道第二警备旅团已经重组完成。 郡城是有自己的军械司作坊的,除了日常修理、保养外,还可以源源不断的锻造新的武器盔甲。这个军械司作坊。为重组立下了大功。 “八千官军!” 这个比预想中翻了一倍的数字,让周乃春顿时觉得杯中的美酒都没了滋味。 “不止八千!” 陈武摇了摇头,继续敲打道:“别忘了,武安里有多少贵族世家。光帝国中数得上号的,就有张家、上官家,还有巨富豪商黄家。至于八大门阀林家,就更不用我说了吧?光林家一家就有八百家将,这还只是常备的。你觉得,如果郡城真到了危急的时候。这些世家和豪商为了自家的家业,又能动员多少人?” 不管怎么算,两千都是最少的数字了!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况下,咱们可能要面对一万人?” 六合门门主曹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拿着筷子的手哆嗦个不停。 尽管门阀世家的人轻易不会舍得派自家势力出战,重组的第二旅团能有多少战斗力也要打个问号,但他们终究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在场所有人的军力。加起来都未必有这么多。之所以敢威逼武安,更多的是靠那二十万流民的声势。没有这些流民帮衬。再加上太平军和善友会先前打出的赫赫声威,武安城内的帝国军说不定敢直接杀出来平叛! “这该如何是好?” 自称是前朝皇室后裔的常胜军军主孙翊看上去六神无主,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也不知是喝酒后热得,还是被陈武给吓得,哪里还有半点皇室后裔的做派。 “陈将军!” 王汇方不满的瞪了陈武一眼,适当让他们清醒一下没问题。但这样说下去,把送上门的势力吓跑了怎么办? 陈武淡淡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造反的名头都已经立起来了,他们跑又能跑到哪去?不好好吓唬一番,怎么能让这些势力乖乖听话? 当然。毕竟还需要他们攻城时出力,陈武也不好把他们打击的太过分,当即安慰道:“武安城虽然强,但在座的各位也不用太担心。官军有投石机和床弩,咱们义军同样也有,而且还有其他的攻城器械。至于说人手,咱们就更不缺了。流民运用的好了,效果一样不差。只要在座的各位齐心,最后必然能攻下武安!” “义军也有投石机和床弩?” 陈武透漏的消息,让这些豪强和马匪势力不由为之一振。刚刚被陈武的话吓到,他们现在迫切需要一点好消息来振奋士气。 “不仅有,数量还不少!” 陈武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让周乃春和曹睿等人多少镇定了下来。他们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才是太平郡最早的义军,一手导致了太平郡现今的局面。人家既然不急,必然是因为有信心。 酒桌上的气氛,开始重新缓和起来。 看似一切跟先前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大不相同。先将武安的情报抛出来敲打一下这十多家后起势力,再重新给予他们信心。陈武不动声色间,就让他们真正明白了谁才是联军的主人! 到了现在,可以真正的讨论进攻武安了。 先前攻隆山的时候,陈武和善友会选择围三放一,两面一起进攻。这样做一来是因为隆山的城防不像武安这么强大,二来是官军人手不足。两面进攻,可以最大限度的针对这点,让官军士卒疲于应对。 但这次进攻武安,哪怕官军人手充足,陈武仍旧准备采用同样的战术。 甚至,他准备变本加厉的三面一起进攻! 如果只攻一面的话,官军可以利用坚固的城防体系,集中全部兵力跟陈武慢慢消耗。这是封建王朝军队最讨厌、也最残酷的战争类型,就算陈武最后能打赢,主力也不知道要葬送多少,而且一两个月都未必能分出胜负。到那时,帝国的大军早就从西北回来了。 所以,陈武必须要选择出奇兵。 说是三面一起进攻,实际上两面是佯攻,只有一面主攻。但是,通过兵力的调动,另外两面佯攻可以在任意时刻变成真正的进攻,继而欺骗官军,以求在某段城墙上取得突破。 这个战法,陈武曾经想要在鹿山攻城中使用,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截止到目前为止,义军还从没用过这种手段,官军自然也不会特别戒备。 第一次使用的话,成功率很高! 至于谁先攻城之类的问题,同样也不难,抽签后轮流攻。反正这武安城三天五天是攻不下来的,各家都能轮得到。 攻下武安后的收益,则被陈武不怀好意的提议,等武安城打下来之后再决定。 武安攻城战必然是一场残酷血腥的战斗,这十多家势力,期间少不了要有几家损失殆尽。到时候,没有了手下势力,还敢留在武安张口要好处? 就不怕有命要,没命拿? 对这个提议,王汇方自然是支持的。在两个最强的势力联手坚持下,小刀会、六合门他们纵然有不情愿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何况他们也知道,现在攻城八字还没一撇,就算许了成堆的好处,最后也未必能拿到,白白空欢喜一场。 这几个主要的议题商定后,剩下的各种细节和准备事宜就容易多了。 趁机一并敲定后,时间已然用了一个多时辰。 先前众人喝了三轮酒,实际上并没吃多少东西。现在没了心思,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在王汇方招呼下,纷纷开始放开怀吃喝。 “咦,这是什么?” 周乃春把吃了一半的鲤鱼翻了个,筷子戳破鱼肚子的时候,忽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截异物,不由惊讶的叫了出来。若不是先前有人逐一验过菜,而且到现在众人也没事,他几乎都以为有人在鱼里下毒了。 “弄出来看看。” 曹睿也有些惊讶,用筷子挑开,将那一截东西夹了出来。 众人好奇的看了过去,打开之后,是一帛丹书。 旁边的孙翊身子侧了过来,可惜只看到六个朱红色的篆体字。只是,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又如何能看懂两千年前的古文字,顿时抓了瞎。 在场的首领,还是有几个学术造诣颇深的。比如小刀会的会主就曾经考过科举,还有善友会的会主王汇方。尽管对这鱼腹帛书有些奇怪和莫名,他还是凑了上去,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太……平……兴……陈……武……王……” 六个字连起来重读一遍,王汇方脸色顿时一变,转头看向了陈武。 他本能的意识到,这帛书是眼前这家伙搞的鬼。 “太平兴,陈武王?” 孙翊还没意识到这点,把王汇方的话重复一遍,表情犹如见了鬼一般。这家伙平素里对鬼神还是颇为迷信的,骤然看到这帛书,心里的震惊犹如翻江倒海。 陈武王!! 不只是他,最先发现鱼腹中书的周乃春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陈武,颤声道:“史书有记载,前朝太祖醉酒出行,曾夜斩白蛇,而后得天下。此鱼腹丹书,莫非……” “哪有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无稽之谈!” 赤眉军的头领崇帆瞥了陈武一眼,不以为然的道:“这帛书,分明是鱼烹熟后用手法塞进去的。与其说是天意,倒不如说是某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篝火狐鸣 出于顾忌,崇帆最终还是没敢把后面的“装神弄鬼”四个字给说出来。 他的赤眉军虽然有两三千人,可这些人中真正有一定战力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人也就比流民强点。对比一下陈武,义勇营和太平营同样也三千人,但人人装备堪比官军。真要把陈武激怒了,分分钟就能将他的赤眉军碾碎。 王汇方这时候也完全冷静下来。 他的善友会最擅长的就是装神弄鬼这一套,此时心里已经十分笃定,这是陈武为了给自己抬身价弄出来的把戏,不由冷笑道:“陈将军,这帛书,你怎么说?” 赤眉军之流迫于义军势大,不敢说,但他善友会可没有那么顾忌。 把戏被拆穿,王汇方本以为陈武会有些慌乱,或者推做不知。只要他不承认,王汇方其实拿他没办法。但出乎预料的是,陈武脸上竟似也十分惊讶,将这帛书拿过来看仔细了一遍,不由大怒,将帛书掷到桌上道:“陈某生平最不信的就是鬼神!若事情真为天定,我等努力还有何意义?崇帆头领说的不错,这帛书,只怕是随后被人塞进鱼腹的,为的就是装神弄鬼,其↙,心可诛!” 这出戏,唱的不对啊…… 陈武这幅态度,让王汇方和崇帆愕然,搞不懂陈武是故作姿态还是真这么想。而且,这“太平兴、陈武王”,如果不是你自己搞的鬼,难道还能是别人为了抬举你特意弄的?谁这么好心? 相顾了片刻,最后还是王汇方试探道:“陈将军。这帛书果然不是你布置的?” “自然不是!” 陈武掷地有声的否认。大概是看还有人怀疑。当即道:“这鲤鱼是谁做的?传来一问便知!” “陈将军所言不错。” 周乃春、曹睿他们纷纷点头附和,好好的鲤鱼,腹中突然出现帛书,内容又是这般。如此奇异之事,不搞清楚真相,实在是饭都难以下咽。 王汇方也想拆穿陈武,于是立即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一名脸色有些苍白的厨子被带了上来。或许是以为自己做的菜不合众人口味。要被责罚,他看上去很有点忐忑不安。 “你是何人?” 王汇方莫名的看他有点眼熟,忍不住问了出来。 “回王会主,小人名叫刘守辉,是姜香主的人。因为在隆山城酒楼做工,过来后一直帮忙负责咱们善友会的伙食……” 这是什么情况? 在座的所有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做菜的厨子竟然不是陈武安排的,而是善友会自家的人! 尽管在座的这些势力并不清楚,善友会和太平义军的关系实际上已经破裂了,只差一步就到势同水火的程度,但大概也能感觉到。两边的关系其实没有前几天看上去那么亲密无间,现在王汇方的举动更是如此。 这种情况下。善友会没道理要抬太平军一手啊。 王汇方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愣了几秒,问道:“这鱼中帛书,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帛书?” 厨子看上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重复了一遍,这才啰啰嗦嗦的回答起来。尽管听上去有些没头没尾,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鱼从开始做到上菜,基本都是厨子一人完成,没看到有什么可疑人插手。 至于上菜之后就更不可能了,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有那个本事。 这下事情就有点稀奇了。 要么是这善友会的厨子在说谎,要么就是这鱼腹帛书果然非人力为之。 王汇方有点忍不住了,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把这厨子怎么样,只能继续逼问道:“那这鱼呢?鱼又是从何而来?” 其他的粮食和家畜,基本是义军和善友会随军带来的。鱼这种生鲜则不同,只可能是从本地采买的。 几分钟后,给厨子打下手的人也被叫了上来,答道:“回各位将军,这鱼是小人从红水河边上买来的。说来也奇怪,小人买完鱼要给钱,那老渔翁却死活不肯收钱,还嘟囔什么‘老龙’、‘天命’之类的,瞧上去神神叨叨。等小人提着鱼离开,也就走了十几步路,回头再看,那老渔翁居然没了!” 这样说着,似乎是心有余悸,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叹道:“这也亏得是大白天,不然还不把人吓死。” 红水河是寿川附近的一条小河,大军的水源除了寿川的几口井外,几乎全部从红水河取水。不过,红水河的确有河龙王的传说,历史起码得上百年了。寿川村的东头,就有一座年代久远的龙王庙,据说还颇为灵验,平日香火不断。 这下子,十多家势力的首脑们有点坐不住了。 光一个鱼腹帛书也就罢了,结果循着这帛书追查下去,居然连红水河的龙王都查出来了。有几个平日里比较迷信的人,看向陈武的眼神顿时就有点不对了。 “你俩说谎!” 王汇方本想借机给陈武一个难堪,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不由大声呵斥起来。 “小人万万不敢!” “会主息怒!刘守辉所讲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若有半句妄言,保管弥勒佛陀降下灭世天雷,将小人五雷轰顶!” 两人连连叩首赌誓,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让王汇方又气又怒。 什么弥勒佛陀,压根就是闻香教传下来的那一套破烂。他自己派人吹嘘出去的,如何不知道真假?但这弥勒佛陀毕竟是自家的立教之基,对方用弥勒佛陀发誓言,王汇方还真不敢不承认。只能冷哼一声,将两人暂且打发了下去。心里却是打定注意,回去后一定要拿下两人好好讯问一番。 然而,一出精彩的戏剧,不会轻易就此结束。 就在两人刚下去,屋内气氛极为古怪的时候,外面有人快步赶了过来,正是陈武的亲兵:“将军,龙王庙那边入夜后一直有异响……很多义军的弟兄们都有点不安。” 龙王庙! 帛书的事还没完,紧接着就出现这个,顿时撩动了屋内众头领的神经。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陈武。 “这还真是巧了……”陈武勉强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道:“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对陈武的提议,众人并没有异议,于是各自点上护卫,浩浩荡荡足有一两百人,来到了寿川大村东头的龙王庙。 因为天色已晚,夜宿在这里的太平义军士兵本已经准备休息。谁想这龙王庙突然传出奇异声响,有人大着胆子进去过,说是看到龙王像动了一下。大家顿时不敢休息了,纷纷跑远了一些。 空旷的龙王庙前,只留下了两大堆篝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然而,众人在这里站了片刻,除了远处隐隐有狐狸叫声外,其他什么也没发生。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一众头领酒意消去一些,镇定了许多。见并没有异状,周乃春、曹睿之流也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这里还有什么鬼神之事出现,那他们接下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武了。 “哪里有什么异响?” 陈武袖手而立,面带不满,责问亲卫道:“大晚上的不休息,这是谁乱传的谣言,乱我军心?” 亲卫也显得有些尴尬,支吾道:“先前明明……” 正说话间,龙王庙附近突然再度响起了飘忽不定的悾悾声。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先前只能隐隐耳闻的狐狸叫声,突然清晰了很多,就仿佛一下子近了好几里似的。仔细听上去,那声音俨然就是“陈武王”三个字! 诡异的狐鸣声一连持续了三遍,最后飘然远去,缈缈没了踪影。 在场所有的势力头领,包括他们带来的亲卫们,脸色都变了。回头再看陈武,夜色下,篝火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他身上,顿时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威严。再想想太平义军起家时的情景,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犹如天佑。 前朝太祖、乾元帝国的开国皇帝,莫不如是。 难不成,眼前这人果然?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异状,莫说其他人,就连最擅长装神弄鬼的王汇方,心里都忍不住嘀咕了。 “虽然怪异了一些,但陈某仍旧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片刻沉默后,陈武缓缓开口道:“传我命令,今晚之事,义军各部不许谈论,违者军法处置。也请各位不要妄议,以免扰乱军心——毕竟武安之战就在眼前。” “对对,天公将军所言甚是!” 王汇方虽然不清楚陈武为何要约束手下闭口不谈,但这无疑是件好事。他最怕的就是陈武借题发挥,闹的全军人人皆知,然后凭此掌控整个联军大权。现在陈武主动要求大家不提,那自然最好不过。 周乃春等豪强、马匪的头子,见陈武要求,别管心里怎么想,也纷纷应承下来。 然而,这鱼腹帛书和篝火狐鸣的事,却并没像他们预料的那样随着禁令被压下,反而因为目睹之人众多,事情又诡异离奇,在一夜之间爆炸性的传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可一不可再 “听说了吗?昨天红水河的龙王显灵了!” “何止听说,我跟你讲,我一个同乡就在义勇营的第七大队。昨天龙王庙出现龙吟的时候,他亲自进去看过。好家伙,龙王的雕像都在闪光!” “龙王亲自显灵,岂不是说咱们天公将军是真龙天子?” “这还用问?昨夜的狐仙叫声你没听到吗?陈武王!好几千流民都听见了,做不了假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篝火狐鸣,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先前各位义军统领喝酒的时候,从烹熟的鲤鱼腹中取出了一帛丹书。上面写着六个古字:太平兴,陈武王!常胜军的军主当时就看傻眼了。好好的鱼,肚子里竟然有帛书!” “啧啧,了不得!这是天命啊!” “我听人说,那鱼就是红河龙王变得渔翁卖的,说是给真龙天子,所以不敢收钱。买鱼的才走出去十几步,一回头,你们说怎地?那渔翁竟然凭空不见了!要不是龙王,凡人哪有那本事。” “早上吃饭的时候我们的联队长说,前朝有太祖夜行斩白蛇,今有天公将军鱼腹得帛书,这都是天意显化≤⌒,。太平当兴啊!” ……… 寿川的流民,从一大早就集体陷入了异样的躁动。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昨夜发生的灵异事件,信誓旦旦的传播着早已经变相的流言,让陈武的形象不知不觉间就被神话。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会变成真理。 当周围所有的流民都在说一件事的时候,就算心智再坚定的人。也难免会将信将疑。十三家势力的联军士兵就更不用说了。陈武吃完饭出来巡视的时候。很多人都忍不住用敬畏的眼神看他。 这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是王汇方完全没预料到的。 他不明白的是,有些事如果主动去宣传,效果未必有多好,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别有用心。可一件事被禁止谈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反而更容易传播。很多人都相信,正是因为流言涉及到内幕和真相。才会被上面禁止的! 陈武故作姿态、要求大家不要传播,实际上反而加速了这个过程。 大半天之后,这件事甚至通过官府安插在流民中的探子,辗转传到了太平郡总督钱伯明的手中。 “太平兴,陈武王?” 武安总督府内的钱伯明,看着案上的这条情报,眉头忍不住拧成一个川字。 一个天公将军还不够,这是要称王了吗? 话说回来,想称王直接自封一个就是了,太平郡现在又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何必搞这么一出鱼腹帛书?明明就是一伙反贼,还硬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以彰显正统。 “依卑职之见,这只怕又是那贼首陈武弄的一手诡计。”心腹幕僚在旁边进言:“早在贼军还在沂城时,就曾传出贼首要登基称帝。这消息无形之中麻痹了隆山府,最后导致莫国豪轻率出兵,六百官军一夜尽丧。” “差不多吧,贼首狡猾,肯定另有想法就是了。”钱伯明再次叹了口气,将这件事暂且抛到一边,转而问道:“第二警备旅团重组的事怎么样了?” 这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反贼称王也好,称帝也好,跟他关系都不大,反正最后都是要剿灭的。自己的职责,就是守住武安城。 第二警备旅团的重组,无疑是守城的关键。 “回总督,有康和的一个联队老兵当骨干,重组的事还算顺利。第二警备旅团,有三个联队已经基本成型,库存的武器盔甲也配发了下去。第四联队还差一些火候,卑职已经在催促军械司作坊了。” 手下的答复,让钱伯明心理踏实了不少。 他想了想,吩咐侍从备马,准备亲自去拜访武安城内的几大世家。虽说早在一周之前,他就已经拜访过一次,并且得到了这些世家的支持和承诺。但这一次,他登门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骑兵! 在夏阳谷折损了六百骑兵后,他手上的机动力量只剩下三百多,太少了。别说袭击太平军、善友会了,就连平定武安、东关府两地此起彼伏的民变和骚乱,都有点疲于奔命。 若是能够从这些贵族世家手中再借来两三百骑兵,情况就不同了。 只希望,这几家能够识趣一些。 不然…… 钱伯明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机,他这个总督虽然一直当的束手束脚,但也绝不是见不了血的! ……… “将军,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甘兴恭敬的站在陈武的书桌对面,把刚刚的行动简明扼要的汇报了一遍。 陈武听了片刻,点了点头,看上去颇为满意。顺手在案上的一份奏报上签名后,他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甘兴,叮嘱道:“不仅仅是那两人,为了保险,连绑来的那两家人质也一并让他们失踪吧。” “是!” 尽管涉及到十多条人命,甘兴却并没有如何惊诧,神色不变的应承下来——但并没有就此退下。 安静的呆立片刻后,他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将军?” “恩?” 陈武这会没听到声音,还以为甘兴已经走了,不由有些惊讶的道:“有事吗?直说就是。” “昨天的事……是真的吗?”甘兴犹犹豫豫的道:“太平兴,陈武王?” 他的话,让陈武愣了一下。 再次抬头看了看自己这名属下,陈武不由笑了,起身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们军情处操办的。是真是假,你不清楚?” “可是……”甘兴有些纠结。 陈武起兵以来的很多举动,看上去还真有点像天命,完全没法用普通理由去解释。 “你啊!” 陈武摇了摇头,没想到从《帝国》中随手拿来的一点伎俩,居然连自己义军的心腹都忽悠了。盯着甘兴看了片刻,他淡淡说道:“这个问题,是真是假重要吗?就算没有天命,你甘兴就不是我的军情处处长了?” 他的话,让甘兴身体微微一震。 是真是假,重要么? 当初在长山镇,饥肠辘辘的他被允许吃一顿饭,甘兴就已经被收买了。即如此,自己只要好好效忠就是,管那么多干嘛? 想通了这点,他身体立直,右拳扣胸,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从陈武屋内退了出去。 眼里已经没有了困惑和纠结! ……… 当天下午,陈武再次召开了联军的头领会议。 尽管“陈武王”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军,但他这个当事者本人看上去仍旧泰然自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让跟他再度见面的周乃春、曹瑞等人松了口气。 这次会议倒没什么新内容,就是落实一些昨日商议的细节,推动各方势力,准备真正开始进攻武安。唯一有点变化的是,当陈武这次提出邀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所有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约而同的回绝了。 或是身体不适、或是昨日酒力未消、或是还有公务,总之各有借口。 没一个人肯留下。 开玩笑,昨天一顿饭,吃出了好大风波。若是今天再吃出什么猪肚帛书、羊肚帛书的,整个寿川的流民只怕都要变成你陈武的信徒了。 还是敬谢不敏吧! 这幅防瘟神一般的态度,让陈武也有点无奈。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昨天那一手的效果到底有多好。 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松取得了一场大胜都未必赶得上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昨日的布置还会持续发酵,带来种种或许不够直观、但却难以估量的好处。 只可惜,这种手段可一不可再。 毕竟不是正道啊! 在陈武只能一边感叹,一边独自吃晚饭的时候,这个晚上,还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 比如王汇方突然失去了刘守辉的踪迹,不由气恼的再度摔了杯子;比如很多义军和流民都迟迟没睡,想看看是否还会有灵异发生,只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再比如,连跑了四家、连恳请带威胁后,钱伯明总算从那些城内的贵族门阀手上,借来了两百四十名骑兵。 这些世家门阀自己的护卫,不管是训练还是装备,都比帝国的普通骑兵还要精锐。有这两百多骑兵加入,钱伯明手上的骑兵再次达到了六百。 这样一支机动力量,能做的事就很多了。 当然,为了借这些骑兵,钱伯明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各种利益上的交换就不谈了,单说这些骑兵,他必须要承担双倍粮饷,而且任何死伤都由武安总督府来抚恤。若是这两百多骑兵有个闪失,他光抚恤金就得赔上六位数! 在钱伯明看来,这些付出是值得的。 随着联军的大军缓缓从寿川往武安城下逼近,各家势力开始分头派人抓捕武安周围的百姓,以便驱赶他们攻城。这种情况下,钱伯明的六百骑兵就显现出了威力。先后消灭了好几股义军,甚至还让善友会的伏虎营折损了两个大队! 虽说伏虎营是扩招的二线战力,并非最精锐的护法佛兵,可白白折损了两百多信徒,还是让王汇方心疼不已。 心疼之余的同时,他更多了几分警惕:官军骑兵的数量,远比想象中的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次设伏 夏阳谷中,王汇方跟陈武亲眼看着六百骑兵灰飞烟灭。先前小刀会、六合门他们带来的消息,也证明官军的确只剩下三百多骑兵在四处平定民乱。可是,短短几天时间,官军的骑兵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 南方缺战马,骑兵可不像步军那样可以轻易扩充! 王汇方的善友会能在《帝国》中掀起一点风浪,自然不是无能之辈,深知这六百骑兵的祸患。不过,没等他主动找到陈武商议,太平义军这边就已经注意到了相同的问题。甘兴的军情处,并没有错过这么重要的情报。 六百官军骑兵! 先后从甘兴、王汇方两个地方得到通报,这份情报的确凿应该毋庸置疑了。陈武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推断出了这突然多出来的骑兵来自何方。 如果是帝国从其他郡调来的援兵,不可能只来这么两三百。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是武安城内贵族世家们的护卫私兵。 对这样一支骑兵可能造成的威胁,陈武看得比王汇方还要通透。 本来,义军和善友会这边的马队,加起来数量起码有五百。再加上陆续来寿川@,汇合的一些马匪,就算战斗力不行,依靠数量的优势也足以压制官军的三百多骑兵。现在官军骑兵数量大涨,跟联军这边的马队差不多,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只要稍稍设想一下就能明白,陈武这边的大军正在攻城,投石车、箭楼之类的攻城器械都推了出来。结果被这六百骑兵突然出城冲杀一阵。设法破坏掉。联军绝对会损失惨重。以官军骑兵的战力,就算这边马队有防备,也未必能拦住他们。正因此,必须要先把这来去如风的六百骑兵除了。 不然的话,联军等于是有一个随时可能发作的隐患,攻城始终不能投入全部兵力。 “不过,钱伯明这老小子,终究还是小瞧了人!” 眺望着武安的方向。陈武自信的说了一句。 如果钱伯明多一些耐心,把这些骑兵藏一手,等联军攻城到最吃紧的时候突然大举杀出,说不定他还真要吃个不小的亏。可现在,为了减轻武安的压力,钱伯明提前把这张牌亮了出来,派他们外出剿匪,这是他最大的败笔! 现在的太平义军,已经不是沂城时能比的了。 在手上有好几张牌可以打的情况下,陈武有的是办法设计对付这六百骑兵。 得知并通过了他的计划后。联军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 阳槐庄。 这是一个距离武安城约十里的村落,规模说大不大。但也有四五百户人。因为离武安城比较近,先前联军的人没敢骚扰这里。武安城虽然有忙着迁徙附近百姓入城,但一时间也还没顾到这边。 今天中午,这里的平静被打破了。 一支四百多人的贼军打着赤眉军的旗帜,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懒懒散散的朝这边赶来。由于阳槐庄的人早有防备,看到大队陌生人靠近,立即放出了两名骑手赶往武安报信。因为距离只有十里,武安的骑兵可以在很短的时间赶到这边。 眼看着两名骑手离开,贼人似乎没法拦截,阳槐庄的人心中大定。 他们庄上也是有民团的,得到过武安的警告后,还特意加强了防备。或许挡不住这四百多贼人,但拖上一时半刻是没问题的。等郡城的骑兵一到,这些贼人一个都跑不掉。 然而,情况似乎跟他们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看到两名骑手跑出了视线范围,这四百名赤眉军的贼人立即没有了原本的懒散模样。尽管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流民衣服,但身上的精悍气势却掩饰不住。更让阳槐庄人心惊的是,这些贼人迅速解开了身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套的皮甲,甚至弓箭! 转眼之间,四百反贼变成了四百“官军”! 说官军,只是因为这些反贼的装备跟官军几乎相同。但是,他们可没有武安的官军那么好说话,小跑着分散开来,直接向阳槐庄发起了攻击。 天可见怜! 阳槐庄的民团,要是对上马匪流贼一类的,是绝对敢拼杀一二的。可面对这些堪比官军的精锐,却一个个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打。 拿什么去对付这些贼人? 自己这边,只有一半人有劣质的铁制武器,剩下的大都是棍棒木枪。反观这些精锐的贼军,人人披甲带刀,甚至还有三十名模样有些怪异、不似本地人的步弓手! 一轮箭射下去,十几个阳槐庄的民团就倒下了。 剩下的阳槐庄百姓,就会当场就被这惨状吓坏了。阳槐庄那名颇有威望的乡绅也算是有点见识的,知道这伙贼军厉害的超乎想象。村子根本不可能撑到官军骑兵抵达,继续抵抗下去只怕要被这些贼人杀光,不得不高声请降。 贼军倒也没难为他们。 收了武器后,所有阳槐庄村民被迅速集合起来,捆住后关到了村子最里面。紧接着,更多的贼军从远处现身,带着各种让人看着就心寒的利器,涌进了阳槐庄,开始迅速布置起来。 包括三十名高昌族射手在内,一共百名步弓手率先就位。 太平营的四个大队,也在附近埋伏起来,其中五队义军身上还带了五十具夺自青狐胡同光的劲弩。为了不刺激善友会的人,如非必要,陈武不打算动用这个大杀器。 除了这些准备外,义军还用马车运来了六架床弩。 这种用来守城的床弩,只要角度合适,对付骑兵同样好用。一轮齐射,可以射出一十八根标枪般的巨箭,对骑兵造成可怕的杀伤。 至于负责缠住官军骑兵的主力,就是联军的马队了。 为了确保一口将官军骑兵吃下,联军这边几乎把所有的马队都派来了。陈武的两百马队,善友会的三百马队,六合门自家也有近三十号骑手,其他各路有名有姓的马匪,比如黑胡子之流,零零碎碎又凑了一百多,总数量几乎接近七百! 只要官军的骑兵过来,进入村子,他们就死定了! 陈武就不信,这么多步军、弓手,再加上床弩和近七百号的马队,又占据地势,还吃不下官军的六百骑兵! 更何况,他们还未必会全军出动。 官军来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陈武这边已经是尽可能快的布置了,为了追求速度,甚至连投石机都没带。可就算这样,等各方面准备就绪,顶多也就五六分钟后,望风的侦骑就传回了信号。 官军骑兵正在迅速接近! 看到远处树上的信号旗倒下,义军这边所有的埋伏全都藏好。有义军士兵小跑出来,将先前浇好的火油点燃。 隆和商会虽然坑了陈武不少钱,但这些火油的品质倒是没的说,清一色的帝国出产。只稍加引燃,火势就冲天而起,迅速蔓延到整个房屋。 顷刻之间,黑烟冲天而起,吸引了已经靠近的官军骑兵注意。 “不好,贼人在烧村子!” 两名报信的阳槐庄骑手大急,立即催促起官军的骑兵头领。这些从武安风尘仆仆赶来的官军,见状也知道阳槐庄多半已经被攻破,纷纷打马加速,希望还来得及赶上。 “官军来了!弟兄们快撤啊!” 远远的,几名在村口望风的贼人看到官军大队迅速靠近,不由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跑已经来不及了,这几个贼人掉头逃进村子里面,似乎是想跟跟贼军大队汇合。 随着距离拉的更近,官军隐隐还听到了村子中央的喊杀和贼人得意的叫嚣,不时夹杂有百姓的求饶。 “这伙该死的反贼!” 统帅这些骑兵的张立忍不住骂了出来,恨不得立即将这伙胆大包天的反贼杀光。 只能说,官军到底还是大意了。 哪怕陈武的义军已经打下了半个太平郡,这些官军打心里仍旧没把他们当成同等的对手。何况,通过先前报信人的描述,他们已经知道庄子里的人是赤眉军,一支无足轻重的势力,而非是最需要警惕的太平军。再加上官军骑兵这两天连破了好几股反贼,一直非常顺利,几乎没出现死伤,心里的底气自然更足了。 他们甚至没有分出小队骑兵进入查看,就直接大队杀进了阳槐庄。 当然,如果官军马队没有上当,陈武也有备案,只不过难尽全功就是了。现在官军骑兵毫不犹豫的冲了进来,自然是最完美的情况。 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联军首脑,都在惋惜。 官军的骑兵,竟然只来了三百多! 他们大费周章,动员了手头上几乎所有的马队,本来是准备不惜代价也要拼掉全部的六百骑兵的。谁曾想,官军的骑兵居然只来了一半。 显然,在这些官军看来,对付区区几百名赤眉军,三百多骑兵已经足够了,压根就用不到全军出动。 虽说这个结果可以接受,一战过后,能把官军骑兵重新压到原本的数量,但多少给了各义军头领们一种重拳打到空处的不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大破官军骑兵 阳槐庄,似乎那里有点古怪。 官军的骑兵统领说不出来,但从靠近村庄的那一刻,心里就本能的升起了一点警兆。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哪里会有问题。就凭区区几百名赤眉军,怎么可能对几乎同等数量的官军骑兵造成威胁? 一定是最近几天连续出动,太过疲惫出现错觉了吧。 这样想着,他骑着马带领大队继续往庄内前进。在最前面开路的骑兵,此时已经绕过村口十几幢被引燃的房子,冲到了阳槐庄的中央。一路的地面上,依稀可以看到零星的几具村民尸体。透过呛人的烟雾,贼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越发清晰起来。 “官军骑兵来啦,大家快跑啊!” “快快快!带上抢的粮食,其他的抛下。” 仅仅是远远听着声音,官军骑兵就能想象得到这伙贼人的惊慌,纷纷发出了得意的哄笑。眼瞅着又是一场胜利,但不知为什么,官军的骑兵统领却越发感觉到了不安。 似乎有谁,在暗中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种来自背后的凉意,让骑兵统领下意识的放慢了马速。也5,正是这个时候,他灵光一闪,想明白刚刚的不安来自哪里了。赤眉军明明是东关府那边才出现的叛军势力,但眼前这些叫嚷的反贼,却无一例外全是隆山那边的口音! 仔细听并不难区分的口音,再加上前面摆放看似随意、但却“巧合”的挡住了半边路的杂物和大车。骑兵统领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令他惊骇的念头。 “不好!” 太平贼军向来善于用计谋,这次莫非也…… 骑兵统领刚要开口,却发现冲到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停了下来。随后出现了骚动。越发有种不祥预感的他,立即驾马赶了过去。 透过前面着火的房屋和烟雾,他看到了阳槐庄中央那片晒粮食用的空地。在那空地之上,四百名太平军穿着清一色的制式皮甲,安静的列队堵在他们面前。最前面的几排队列针对官军骑兵做了准备,长矛如林,一头拄在地上。一头斜斜指向他们。锋利的矛阵,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这不是赤眉军!” 短暂的失声后,有骑兵惊慌的叫了出来。 就凭那些才拉起来没几天的泥腿子。绝不可能排出如此齐整严肃的队列,更加不用说那整整四百套的制式皮甲了。若不是对方分明是敌人,他们差点就以为看到了武安的警备旅团同僚! “中计了!” 情况很明显,贼人分明是早有准备。排好了阵列在等着他们。先前那些惊慌的呼喊。不过是为了诱骗他们上当罢了。 很多骑兵的心里,立即就萌生了退意。 然而,这支官军骑兵的下场,在他们进入阳槐庄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随着战鼓声敲响,大批弓手从两侧房屋的屋顶上现身,开始了齐射。 一时间,箭如雨下。 百余名步弓手出其不意的一轮攻击,立即射杀了十几名骑手。伤者的数量是死者的两倍还多! 在如此近的距离,皮甲已经不足以挡住弓箭的伤害了。 趁官军人仰马翻的混乱。正前面的太平营义军朝两侧分开,露出了被他们遮挡的六具床弩。 “是床弩!” 有官军士兵眼尖,看到贼人竟然拉来了这东西,不由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这声示警,让官军骑兵大乱。 如果贼人只有步弓手和正前面的步军阵列,三百多官军骑兵未必就没有还手之力。可这六具床弩的出现,彻底击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嗖嗖嗖!” 利器破空声呼啸传来。 经过调整后,六架床弩全部以近乎平射的角度,射出了十八道堪比标枪的巨箭。 这种守城的利器射程超过投石机,在眼下的距离,平射时杀伤力同样惊人。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和肉体被贯穿的闷响,官军前几排的骑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甚至出现了一支箭射杀好几人的情况,如同串在一起的肉串! 如果是空旷的野外,床弩虽然厉害,但也绝对取得不了如此惊人的杀伤效果。也只有在阳槐庄这样的村庄内,骑兵只能沿着街巷直来直往,才会最大限度体现床弩的威力。 “撤!撤出去!” 眼瞅着步弓手们的第二轮箭雨落下,一个又一个同袍从马上栽倒,官军的骑兵统领坐不住了,大声催促起手下。 若是动作再慢一些,等贼人的床弩第二轮装填完成,那他们的损失只怕会大到一个无法承受的地步。 随着他的命令,剩下的官军骑兵争先恐后的调转马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然而,义军精心做了这么多准备,又怎么会让这只已经掉进陷坑的猎物爬出来? 地面轻微的震动了起来。 这种大群战马奔跑的动静,武安的官军骑兵们再熟悉不过了。当即有人从马上翻身下来,贴着地面稍微听了片刻,精准的判断出了这支马队的数量:“至少有六七百!” 惊慌迅速蔓延开来,很多官军骑兵脸上甚至浮现了绝望。 整个武安,算上那些贵族世家的私兵,一共也不过六百骑兵。也就是说,这突然到来的六七百骑兵不可能是他们的援军,只能是贼军的马队!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被堵在村里了! 当一支骑兵没有了足够的战略空间,甚至被压缩到一个村子内,面临的结果会是什么,用膝盖都能想明白。很快,联军的大批马队出现在村口:太平义军的旗帜、善友会的旗帜、各路的马匪…… 尽管跟官军相比,他们显得过于松散,甚至根本称不上骑兵。但那比他们两倍还多的数量,却足以弥补战力的缺陷。 “跟他们拼了!” 看到这一幕,深知自己无路可退的官军骑兵统领,下达了拼死突围的命令。 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生路,就是突破面前的七百马队,逃回武安城,而且速度必须要快。不然等后面的贼人步军和步弓手赶上来,彻底完成合围,那这最后一线生机只怕也要离他们而去。 “杀贼!” 借助两者间不足百步的加速距离,官军骑兵勉强调整了阵型,强打士气跟迎面而来的马队冲杀到了一起。 “杀!” 联军这边的马队不甘示弱的呐喊出来。 陈武的马队更是宁安和新加入的燕行十三骑为箭头,开始了太平军创立以来的首次大规模骑兵对决。 厮杀声、战马嘶鸣声、金铁交击声,还有伤者痛楚的呻吟,迅速在阳槐庄回荡起来。 一条条生命飞快的消逝,但立即就有更多的人填补了上来。 直到多年战乱被平定后,幸存的阳槐庄百姓从这里路过,仍旧可以看到地面上依稀的殷红血渍。 ……… 阳槐庄一战,厮杀远比预想的要惨烈! 这些官军骑兵,无愧他们的精锐之名。哪怕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敌人,仍旧奋不顾身的血战到最后。在那名骑兵统领的指挥下,他们很狡猾的跟联军的马队缠斗到了一起,让这边的步弓手、床弩等在混战中难以发挥威力。 占据了如此优势,又依靠步弓手和床弩先手杀伤了一轮,官军骑兵仍旧有如此强大的战力,让小刀会、六合门等义军势力的头领们,对官军的真正战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但是,联军终究是赢了! 混战的确废掉了义军的床弩,也一定程度限制了步弓营的杀伤,但终究不可能完全限制弓箭手的力量。尤其是那些射术精湛的射手,比如步弓营统领南宝,还有高昌射手,纵然是在混战中,他们仍旧可以比较准确的锁定目标,射杀官军。 在步军的保护下,官军骑兵拿这些精锐射手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袍,一个接一个被射倒。 虽说也不是没有误伤,但寥寥几个人,跟他们射杀的官军骑兵完全不成正比。 当战斗彻底平息下来后,三百多名官军骑兵还站着的已经不足一半了! 幸存的一百多名官军,身上几乎人人带伤,被联军的马队压缩到一个很小的圈子。精疲力尽的他们尽管再不情愿,这种绝境下也只能投降。 联军这边,为此付出了几乎同等数量的死伤! 原本数量接近七百的马队,打完这一场后,还能战的只剩下了五百出头。 就战损而言,联军这一战应该可以说是惨胜,但却成功达成了战役目的。官军这三百多骑兵等于被一战抹除,连带着还缴获了大批战马盔甲。靠手上剩余的机动力量,钱伯明已经无法再对联军构成像样威胁。 城外的主动权,重新落回了联军这边。 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结束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联军攻城了。不过,眼下各家联军还是没敢在阳槐庄久待。这里距离武安毕竟不远,在二十万流民大军没抵达前,还是少停留为妙。至于那些已经无用的阳槐庄百姓,也被他们顺手绑回了大营,留待日后攻城。 等武安的官军发现异常,小心翼翼的派出侦骑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空无一物的村庄……以及触目惊心的厮杀痕迹和遍地的尸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围城 超过一百四十具的官军骑兵尸体,当天晚上被运回了武安城,整齐的摆放到了西南角的义庄。虽说现在已经是十月底,天气凉了很多,但尸体仍旧不能久搁。若是家人三天内还不来收尸的,余下就会被官府统一下葬。 除了这些外,还有部分尸体要么是被蔓延的火势烧了,要么就被赶来的豺狗啃烂,难以收检。 面对这个空前的噩耗,武安的上层势力再次集体失声。 似乎从太平军出现,整个太平郡官面上就再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贼人不停的攻破一座又一座村镇,接二连三的消灭官军,飞快的扩充着自己的人数。偶尔有一点好消息,也会很快被证明是虚幻,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噩耗。 就像这一次! 钱伯明好不容易从世家贵族手里借来了两百多骑兵,结果才放出去没几天,转眼就被胆大包天的贼人设伏收拾了。尽管尸体只有一百多具,可勘察了阳槐庄的痕迹后,所有人都知道,剩下的官军骑兵无一幸免,要么战死、要么被俘。至于骑兵们配发的武器盔甲战马——甚至是死马的尸体,也统统都被贼军打包带走。 3, 这么大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很快,整个武安城都知道了,派往阳槐庄平叛的三百多官军骑兵中伏全灭! 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的武安,这下流言传的满天飞。就算官府立即进行了管制,影响也难以挽回。战死骑兵家属的哭嚎。更是加剧了混乱。官府不得不发放了双倍的抚恤,这才把闹事的家属安抚了下去。 因为这件事的打击,钱伯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晚上没出来。饭都没吃。 第二天就有传言出来,说是连心爱的宠妾进去,都被钱伯明一巴掌拍了出来,最后哭哭啼啼的回了内宅。 然而,阳槐庄之战,绝不是武安收到的最后一个坏消息。 第二天中午,官军派出的侦骑就探测到了寿川反贼联军的大动作。几乎是倾巢开向了武安。重创了官军骑兵后,联军的马队甚至肆无忌惮的分成小队,开始全面截杀官军放出的侦骑。一天之间。武安的侦骑就折损了十几人。 得知了手下的汇报后,钱伯明整整一刻钟没有说话。 最终,他还是下令收回全部侦骑,封闭武安的最后一门。为防止贼军里应外合。所有城门洞都用巨石和沙土封死。从这一道命令下去。武安就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失去了几乎跟外界的所有联络。 与此同时,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异常坚硬的乌龟壳! 没有几手绝活,想要啃下它,只怕要被崩掉几颗牙。 从起兵到现在,陈武可以说把《帝国》中经历的、能借用的“势”全部用上了。就算这样,对于攻破武安,他也只能说把握很大。而不敢说十拿九稳。因为,就算再有信心的人。只要亲自站到武安的城下往上看,就会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十月的最后一天! 接近二十万的流民大军,排着乱哄哄的队列,在联军各势力的指引下开抵了武安城。 《帝国》中,陈武连帝都的城墙都上去过,那可是足足有十三米高的城墙,号称无法攻破的巨城。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见得多了,对武安的城墙自然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但其他的义军将士可没他那份阅历,包括祖上从郡城迁出去的典勇,看到武安城的雄姿和如林的旌旗刀枪,都免不了被再度震撼了。 最宽处近三十米的护城河,高八米多的城墙,单面城墙上至少三十架床弩和抛石机,还有储备丰富的箭矢和滚木礌石…… 任何一样,都足以令人胆寒。当这些加到一起,组成的城防体系更是让人打心里难以生出将它攻克的念头。 更何况,城头上还有两个警备旅团的官军! 如果不是帝国自身在逐渐腐朽,又赶上陈武这样的穿越者,普通的叛军,根本不可能攻下这样的重城。甚至,就算北面的勒拿王朝派来五万精兵,想要攻下这座城池都要大费一番手脚。 “咱们居然要进攻这样的重城……” 第一次见隆山城的时候,义军将士虽然心惊,但并没有气馁,至少还有打打看的想法。可看到武安那远超隆山的城防,很多义军士兵还没打心里就已经出现了动摇。一些懂些战略的头目甚至暗暗想着,不如丢下武安,直接去打东关府好了。 然而,联军的决定,或者说主要是太平义军和善友会的决定,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在联军的推动下,二十万流民缓缓就位,尝试将武安合围。 仍旧是围三放一的战术。 这期间,陈武的义勇营、善友会的护法佛兵,全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武安已经彻底封死了城门洞,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差不多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包围完成。 即隆山城破后,陈武再度开创了一个历史:帝国开国三百多年来,头一次,别管是内乱还是跟异国的战争,出现了一郡的郡城被合围的情况。中州的那位皇帝陛下,得到这个消息只怕又要一夜睡不着了。他的治下,开创了帝国多个第一和先例,只可惜就没一个正面…… 地下的前十三任皇帝先祖,若是泉下有知,只怕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 随着二十万流民安定下来,十三家势力的联军主力,终于抽出了时间,在武安的南城墙前各自扎下了营盘。 选择南门作为主攻的一面城墙,是陈武精心考虑过的。不仅仅是因为南面地形开阔、适合大军进攻。还因为地势缘故,导致南面的护城河更浅。另一个不起眼但却绝不容忽视的因素就是,攻击南面城墙时。联军的士兵是背对阳光的。而城墙上的官军却要正面太阳,很容易被正午的阳光照花眼。 两边士兵厮杀的时候,这一点因素,可能就导致生与死的区别! 因为早就敲定了主攻的方向,各项进展都在缓慢而有序的推进。 防骑兵的壕沟最先成型,后面还放置了一排早在寿川就赶制好的拒马——尽管看上去已经用不着。义军的营盘也迅速立起,因为可能用得比较久。这营盘扎的也非常讲究。栅栏墙的保护下,义勇营、太平营、辎重营、工程营、匠造局……由外往内,看上去条理分明。 这让城头上亲自观察敌情的武安官员们大为惊讶。 第一警备旅团的旅团长康和。在丁自明和林安或战死、或失陷敌手的情况下,几乎已经是武安实际上的最高军事长官了。亲自陪同钱伯明登城的他,看到太平义军这极具帝国风格的营盘,忍不住暗暗点头。 这水准。放到帝国军上或许只是勉强合格。但对一帮反贼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甚至是厉害的过分了。 这伙贼军中,一定有帝国军出来的军官,很可能职位还不低! 如此人才,竟然为反贼所用,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除了太平义军的营盘外,善友会的营盘也还可圈可点。或许不如太平军的规范。但明显也是专人调教过的。至于两家贼军主力旁边的营地,就有点惨不忍睹了。明明只有几百上千人。建的规模却堪比太平军那么大。别说起不到什么防御效果,里面的空间分配更是一团糟,防火规划更是完全没做。 要不是有太平军的营盘撑着,康和有信心只带一千官军夜袭,就能将他们统统打崩溃。 至于贼军号称的三十万大军,且不说那么流民是否真的有那么多,就算这个数字没有水分,康和也完全没放在心上。或许从城头上看去,那乌压压的无数人头很有冲击力,但他知道,这些流民其实没多少战斗力。 所虑者,只有太平义军这一部! “如何?” 钱伯明对军事算是略懂,从城墙上一遍走下来,心里大致有了底,但终究不敢确定,于是准备征求一下自己手下大将的看法。 “流民虽多,但不足为惧。其他赤眉军之流,亦是土鸡瓦狗。善友会逆贼和太平军或有一战之力,但数量不够多。官军或许没有足够把握将其歼灭,但守城却无恙。卑职以为,除非有什么巨大变故,否则单凭这些贼军,绝无可能攻破武安!” “绝无可能?” 钱伯明注意到康和用了这个词。 能让这个第一警备旅团长把话说死,可以想到对方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被太平郡总督如此追问,康和思索了一遍,最后重重点头确认:“绝无可能!不过,贼军极其奸诈狡猾,若是发现克城无望,掉头去打东关府,卑职也没办法追……” 没有城墙,野战的话变数太大,康和觉得自己必须把话说清楚。 “无妨!” 经历了足够的坏消息打击,钱伯明神色已经有些云淡风轻了,摆摆手道:“他们有本事,就去攻东关府好了。只要武安不落,这些反贼就始终掀不起足够的风浪。更何况,东关府也没那么好攻。贼人能打下隆山,一是欺负隆山兵力不足,二来那里是善友会多年经营。如若不然,就算花上半个月,他们都未必能拿下隆山城,东关更不用说。” “总督英明!” 康和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 东关府跟隆山的差别,他如何不知,有的时候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不过,武安的战事,真的会像预想的那样发展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武安天牢 对于太平军,武安三十万百姓并不陌生。 早在八月份的时候,隆山府那边就有消息传过来,是太平匪军作乱。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甚至在隆山府被攻破,他们都没太在意。直到贼军从郡城西面门户的寿川出动,朝武安进发,这些百姓才终于慌了。 很多事情,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给他们最强烈的触动。 三十万贼军,包围了武安! 就算是武安最长寿的老人,记忆里也没经历过这一幕。几十年前的闻香教叛乱,声势够大了吧?照样没影响到这边。但今天,他们终于遭遇了只在书人口中听过的事。可这一次,没人能笑出来了。 绝大部分上层贵族们,对于帝国的军力有足够的了解,倒还能沉得住气,不认为反贼能够攻破武安。没什么眼力的普通平民百姓,在各种流言的影响下,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这种氛围,甚至蔓延到了武安城的天牢中。 作为太平郡的郡城,武安有两个监牢。一个规模最大的西牢,主要关押一些本地的普通案犯。另外一个规模只有前者五分之一的天牢,负责关押一些罪大恶极的死囚、因为种种原因地方上不便关押的重犯、又或者身份特别尊贵的犯人。 前者的话,不管是条件还是看守的力度都很一般,普通的百姓探监起来也容易。天牢就不同了,把守极其森严。哪怕现在义军大军围城,正是最需要军力的时候,这里仍旧保留了五十名牢卫。 乍看上去,这里仍旧守卫严密,但袁兴韦能明显感觉到。天牢的守备远不如先前了。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巡视的狱卒少了两人,间隔也长了不少。 “这倒是挺稀奇的……” 坐在天牢最里层一间牢房的他,穿着一袭棕色棉袍,摇着手里的折扇,陷入了思索。 天牢的条件虽然比普通的西牢好很多。但比正常的宅子仍旧要阴凉一些。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这折扇,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可以扔了。不知是否是因为所谓的风雅,袁兴韦愣是摇着扇子没肯丢。 若不是他的身份是钱伯明的前任幕僚之一,非普通犯人可比,恐怕早就被给他送饭的牢头骂成神经病了。 对这狱卒和牢头的异样眼光,袁兴韦并不在意。 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还管那么多干嘛,谁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他现在身陷囹圄。外无援手,还在乎的事情也就那么了。 比如,每天能吃顿梅雨楼大厨的五花肉。 对一名被关押的犯人来,这个要求无疑是太奢侈了,但天牢的很多囚犯不同。以他袁兴韦的身份,这要求还真是不难。最起码他先前提出的时候,钱伯明丝毫没有难为他。牢头纵然再不爽、再眼红,面对总督亲自的吩咐。也只能每天乖乖跑一趟。 至于另外一件事,就是袁兴韦自己的命了。 为什么还没死! 别人在乎的。都是如何能够让自己活的长一些,但袁兴韦闲的没事,坐在牢里研究的却是自己怎么还没死! 别误会,倒不是他在世上已经生无可恋,而是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又帮钱伯明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于是。当一条狗用不到的时候,下场自然是被烹了。袁兴韦还得庆幸,一些机密的事务自己没参与,不然只怕就不是秋后问斩了,而是酒后跌进井里淹死。或者干脆暴病而亡。 不管怎么个死法,袁兴韦知道,自己死定了。没人能救得了他,也没人敢救。这一,从他先前处的还不错的同僚没一个敢来探监,就能清楚的明。 钱伯明想让一个人死,谁敢忤逆? 林家倒是有那个能力,但他们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为自己出头。 正因为知道自己的下场,袁兴韦才会奇怪。按照国朝惯例,钱伯明给自己判了一个秋后问斩,基本上十月就可以死了。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自己居然还活得好好的,钱伯明却连过问一下都没。 就像是把他给遗忘了! 什么时候,钱伯明的耐心这么好了? 不仅仅是他,天牢中的其他囚犯,最近一段时间貌似也完全没有变化。结合天牢的牢卫起码被抽调了一半,再加上最近狱卒和牢头的异常,袁兴韦本能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变故发生了。 趁狱卒半天一次的例行巡逻路过,袁兴韦终于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 “你问最近武安城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名狱卒跟袁兴韦也算熟人了,见这个从被关进来就一直很安静的前任总督幕僚开口,正觉得无聊的他便开口道:“最近咱们郡还真是不太平,至于大事嘛,武安城被三十万流贼大军围了算不算?” 啪嗒! 袁兴韦的宝贝折扇摔到了地上。 放到平日里,他肯定会心疼的不得了,立即捡起来拍掉尘土。但这一次,袁兴韦实在是顾不上了,被狱卒的话震的目瞪口呆。 三十万流贼合围武安? “我七月底下狱的时候,太平郡不是还风平浪静的吗?这满打满算才三个月出头,怎么就突然多了三十万流贼?” 袁兴韦实在难以相信,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信?” 狱卒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有不可思议,但这事就是真的。八月太平匪闹事,接连打了沂城、鹿山、临县、隆山,几次大破官军,丁自明都战死了,林家的那位护军将军也兵败被俘。现在武安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要我,指不定这乾元……哼哼!” 他了一半,左右看了看,大概自觉失言,换了一段曲,哼着离开了。 只留下袁兴韦一人趴在天牢的栅栏前,呆呆的失神。 第二警备旅团的旅团长丁自明战死! 就连林安略那家伙都被贼人抓了! 这世道变的,也太快了。要不是袁兴韦确信自己只在牢里呆了三个月,光凭这些变化,是被关了一两年都不出奇啊。也难怪钱伯明没心思关注自己了,原来太平郡出了这么滔天的大乱。 短短几个月,居然连郡城都围了。这伙贼军,简直可以是国朝三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巨匪啊! 如果,武安城被攻破了…… 袁兴韦心中一动,他忽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在乎的事。 ……… 十一月二日。 从初夏大旱到现在,这还是太平郡首次迎来阴天。 终于看到下雨的希望,所有的太平郡百姓都憋了口气。武安城头上的官军更是恨不得大雨连下三天三夜,这样贼人就没法趁机攻城了,半干的护城河也会充盈起来,变得难填很多。 但很可惜,天气只是阴着。 据善友会里一个略懂天象的信徒,未来两三天都下不起来。 对义军的联军来,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万一久旱后真的下了大雨,再想攻城难度会大很多。所以,择日不如撞日。 上万名从武安周围抓捕到的流民,被成群结队的驱赶到了阵前。 虽确定要主攻南城墙,但不管是先前制定的攻城方案,还是为了分散官军的力量,联军都需要三路同时填河。 一切如同隆山城下做的那样,这些流民被义勇营和新兵营的人用武器驱赶着,拎起一袋袋沉重的沙土,朝义军事先标定的护城河区段跑了过去。所有人都被允诺,只要填满三个沙袋,当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不仅可以退回去休息,还有堪比新兵营待遇的晚饭可以吃。 显然,相比于隆山城下,这次联军订的条件更加苛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武安的护城河规模远超隆山。哪怕旱到了现在,整个填河过程仍旧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这已经是陈武预估的最快速度了。 “贼军开始填河了!” 武安城头上,大批严阵以待的官军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亲自登城观战的康和,对这些被贼军驱赶攻城的武安周边百姓毫无怜悯。早在一周之前,贼人才刚到寿川的时候,官府就已经对附近村庄的百姓发了通知,后来还专门派人迁他们入城。真正愿意听官府的,基本都已经被安置到武安城内。现在城内的百姓不是原本的三十万,而是接近了四十万! 至于那些死活不肯听话的,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冷冷的看着城下贼人的进度,康和对身边的亲卫了头。 攻击的号令随即发出。 在官军各队长的督促下,早已经调整好的床弩、抛石机一起发动。大量的弩箭、石弹,如同仙女散花一般,落到了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对这些被驱赶填河的可怜百姓造成了大片的杀伤。 几乎是立刻,城下哀嚎和呻吟声一片。 很多官军都不忍直视那惨状,奈何军令如山。没有人敢有任何犹豫,机械的重新装填、射击! 尽管城下的百姓已经被联军要求,刻意的分散站开,但在武安城头惊人的火力打击下,仍旧在短短时间伤亡惨重,陷入了崩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辅国将军封勋,于三日前在乌什率三十万大军大破瓦刺骑兵!斩杀敌人五万,俘获战马一万匹,其他缴获无数!” “瓦刺的征东将军安鞑汗负伤,大败而逃!” 六百里加急奏报,一路从中州西门直入,带来了整个中枢最关心的西北之战的战报。大捷的消息传开,整个中州陷入了狂喜中。帝都的上百万百姓,自发的换上了节日的装扮,舞狮游行,庆祝胜利。 为此筹备了近半年、整整一个月没睡好觉的乾元基更是心头大快。 终于赢了! 这些年来,瓦刺人对西北变本加厉的入侵,已经成了威胁帝国西北边疆的最大隐患。这一次,帝国也是下定了决心,要给瓦刺人一点颜色看看。现在,辅国将军封勋,不愧是帝国的名将、封家双柱,在帝国这个多事之秋,给帝国带来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 然而…… 具体的战报传回来,军务大臣封武、内政大臣陈三生、财务大臣狄弘明、成国公乾太卓、禁卫军团的军团长冯同和,一个又一个帝国重臣,脸色凝重了≯⊙,起来。 辅国将军封勋,没让他们失望,在前期僵持甚至是略微失利的情况下打赢了这一战。 但付出的代价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尽管干掉了瓦刺的三万轻骑兵,两万步兵,连征东将军本人都被击伤,但相比瓦刺的二十万征东大军来说,这一战只能说挫败,没能伤到他们元气。相反,为了击败他们。帝国这边却付出了一万重步兵、两万轻步兵、两万轻骑的代价。 五万换五万! 如果最后关头,帝国的骑兵能够追杀溃败的瓦刺骑兵,趁机扩大战果,那这一战帝国还是赚的。但现在,双方战损上打了个平手。安鞑汗不愧是瓦刺的头牌大将,他临危不乱的果断处置。亲自率两万骑兵断后,让封勋没能尾随追杀,给了瓦刺重新集结溃军、从容撤离的机会。 尽管的确达成了战役目的,击败了瓦刺的征东大军,从场面上看,帝国军也在决战中把瓦刺的征东军打崩了,连敌军主帅都差点战死,大破瓦刺骑兵没有半点水分。可是,帝国却并没赚! 这才是一众重臣们在意的事。 相比于战败。现在的局面其实是可以接受的,但瓦刺的征东部这次回去后,只要修养两年,还有卷土重来的力量,这无疑是一个隐患。另外一边,帝国军一口气战死了五万士兵,伤者不计其数,损耗的刀剑盔甲更是惊人之极。哪怕俘获了一万匹战马。也远远不足以弥补这个损失。 瓦刺的游牧民族,几乎是天生的骑兵。即便是战死。王庭也基本不需要抚恤,或者只要很少的赔偿。重新征召的代价也不高,稍加训练又是一支精锐的骑兵。 帝国军这边就不同了。 五万战死的抚恤、后续士兵和军械的补充,还有武威郡的重建,需要的开销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几年来,帝国三面遇敌。财政本就不景气。这次虽然打赢了,但如此多的损失,却给帝国财政雪上加霜。 “虽然打赢了战争,但情况却并没好转多少……” 财务大臣、出自帝国八大门阀狄家的狄弘明,对帝国的现状是最清楚不过了。当统计的列表出来后。看着最后那个足以让财政总署众官员血压升高的数字,不由得为难的叹了口气。 而且,西北一战结束,并不代表帝国就能休养生息了。 接下来花钱的地方还有的是。 毕竟是难得的大捷,中州肯定要举办大规模的庆祝活动,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此外,还有一个先前被众人刻意避开、压下的问题,也重新浮出了水面。 太平郡叛乱! 西北的威胁短暂的解除后,帝国手里的兵力一下子充盈起来。芜湖、安庆两郡,各自多了一个混成警备师团。尤其是后者的一万三千人,这次西北之战中损失并不大,又邻近太平郡,返回驻地后几乎立即可以调动。 清河郡的清河军团更不用说,一下子多了十万人。 钱伯明最后传来的消息,说贼军已经在武安附近集结,准备合围郡城。虽说不知道贼人哪来的信心,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中枢随时可以对太平郡动手。为了尽快剿灭这股反贼,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军务大臣封武亲自拟定了一个惊人的计划。 这个计划,只有有数的几位重臣得知,不出意外的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然而,当朝的皇帝乾元基,却在看后第一眼就画了朱批。 封武从皇帝凌厉的眼神中看出了五个字。 反贼都该死! ……… 西北大捷奏报进京、整个中州陷入欢庆时,武安城头下的血战才刚刚开了个头。 在城墙上官军的打击下,负责填河的武安周边百姓出现了大片伤亡。但任凭他们如何哭泣哀求,城头上的官军始终没有任何怜悯,连步弓手也加入了攻击序列。 义军这边,督战的新兵营、义勇营,同样没有手软! 攻破武安,义军就能掌控整个太平郡,更进一步。若是攻不破,面对帝国的平叛大军,他们的下场必然是身死族灭。 官军也是一样,只有守住武安,家小亲邻才能得保平安。 涉及各自生死,没有任何人留情。 这些被卷入攻城战的流民,在两边看来不过是可以牺牲的消耗品和工具。尽管说起来很残忍,但事实上,历朝历代的流民都是这样做的。甚至,相比于很多所谓义军,陈武的手段已经算是仁慈了。 他控制下的流民,每天至少还有一点粮食吃,没出现易子相食这种惨绝人寰的情景。 第一天的试探填河,以联军这边死伤一千多名流民暂时告终。 隆山时的攻城跟现在比起来,温柔的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 武安城下,尸骸遍野,血液一度连护城河的河水都染上了微红色。就连官军的军官,目睹城头下的惨状都忍不住心神震颤。被驱赶攻城的百姓更是被残酷的伤亡吓坏了,几度出现了溃逃。但结果无一例外,凡是敢不听号令、就地抛下沙袋逃跑的,全部被新兵营和义勇营的士兵斩杀。 剩下的百姓无奈,只能被迫回头,重新捡起沙袋——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听这些贼军的,若是能连丢三个沙袋,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的确有幸运儿连续抛了三袋泥土,暂时活过了第一天。但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武安城一天不破,这样的噩梦就会源源不断的持续下去。 短暂的一夜过后,第二天,更多的流民被驱赶了上去。 由于昨天死伤惨重,从武安附近抓来的百姓数量已经有些不足。陈武的十三家联军,果断开始从二十万流民中招募人手。依靠源源不断的消耗,在武安城头毫不怜悯的打击下,强行在护城河中填出了一段路。 “这些流民,疯了吧!” 城头上,就连康和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本以为,昨日死伤如此惨重,城外流民的进攻势头应该会被遏制才对。但那些贼军如此穷凶极恶,完全不顾伤亡,居然还要强行填河,而且一填就是三面城墙。在不解之余,贼军的狠辣和背后隐隐展现出的组织能力,也让他着实有点心惊。 “贼首够狠啊!” 期间一度来到城头上的钱伯明,也忍不住这么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每次遇到这种残酷的攻城战,陈武就会暗暗催眠自己,仍旧处于《帝国》的服务器中。既然那些死掉的百姓只是普通的npc,是一堆数据,那没必要于心不忍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驱使这些npc填河、消耗官军的守城器械,他的义军拿什么破武安? 别说区区几千人了,就算在这里死上一万,两万……他都在所不惜! 这个觉悟,从他在长山镇起兵时就有了。 疯狂的进攻中,南城墙的填河最先结束,持续了刚好两天。其他两面的护城河要慢一些,多用了近一天的时间。在驱使流民的督战队都有些受不了、连换了五六波人后,义军进攻武安的第一道障碍,终于被彻底填平。 前后足有三千多名流民,永远的倒在了武安城外! 就算夏阳谷中的那把大火,烧掉了武安一个警备旅团,伤亡也不过这么多。武安城外的血腥气息,几乎浓郁到了让人靠近就要呕吐的地步。 这个残酷的程度,不仅仅吓住了官军、吓住了流民,连十三家联军的统领都想不到。 仅仅是填了三面的护城河就死了这么多,接下来的攻城,又会死多少? 联军这边的营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连王汇方这样行事狠辣的人,夜里都难以抑制的出现了失眠。 但是,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路。 护城河都已经填了,若是不攻下去,先前的损失岂不是白费了? 仅仅是休整了一天后,联军这边发起了真正的攻城。 这次其他两面城墙只是佯攻,空有人调动、集结,做出一副攻城架势,但并不会真的杀过去。只有南城墙这边,大片的流民被集结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垒土攻城 为了进攻武安,联军——其实主要是太平军和善友会,做了充足的准备。 哪怕是这些注定充当炮灰的先登营流民,也配发了比隆山府时好了很多的装备。几乎每一组进攻的流民都领到了大木盾,发下的云梯用料和做工也更加精致,超过三分之一的人装备了铁制武器。 这些看上去就很沉重、坚固的大木盾,给先登营的流民们不少安全感。 当然,若是身上没有绑着土包就更好了。 在义军的强令下,除了提着云梯、木盾的士兵外,其他的流民每人都被要求身上绑了小号的土包。除非到城墙面前,否则不允许抛下。 这让很多先登营流民不解。 在他们印象里,土包就是用来填护城河的。既然攻城的路已经被填出来了,又为什么还要带土包呢? 哪怕只是半袋,也仍旧很影响行动啊! 更让他们不解的是,不仅仅是进攻的先登营士兵要绑土包,在他们的队列后面,义军还赶制了大批的独轮木车。 这些一个人就可以推着跑的木车,上面也全都盛着装了泥沙的『,土包。 然而,他们不明白,并不代表城头上的康和看不懂。 “贼人这是准备垒土攻城啊!” 康和的脸色多了几分凝重。 武安的城墙高度超过八米,个别区段和城门楼还会更高。单纯依靠普通的云梯,攻城会很吃力。但是,如果用海量的泥土……甚至是这些流民自己的尸身,在城墙前强行堆出一个斜坡呢? 这个法子需要的工程量极为惊人,期间更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一旦完成,顺利将斜坡铺到城头。守城一方的优势就会大大降低。甚至,若是斜坡角度合适,被踩实了,义军这边可以出动马队,直接踩着垒土而成的斜坡冲上城头! 大部分情况下,攻城用不到这个笨办法。 一来这样做死伤太多。得不偿失;二来普通的小城,直接用云梯和冲车就能攻破,若是大城,也可以在守军的粮食、水源等因素上打主意,或者干脆用围点打援之类的战术。能达到最终目的即可,未必非要强行攻城。 除非是己方有足够的人手,又必须攻破某座重城,别无其他计谋可施的情况下,这种垒土攻城的笨办法才适合。 偏偏。眼下十三家联军就完美的契合这个条件。 太平郡周围的州郡已经封锁了边境,限制他们流窜。附近仅剩的一个目标——东关府,其价值也远远比不过武安。这座郡城,可以说是必须要攻下。但是,武安城内粮食、军械储备足够,水源也不缺。反观联军这边,没有足够的军力,唯独有数不清的流民! 简直是最适合垒土攻城的模式了。 终于。进攻的鼓点声敲响。 第一批被招募的先登营士兵,脸上犹自带着对前几日填河时惨状的畏惧。在身后督战队的催促下,忐忑不安的朝武安城下进发。 看出这些打头的部队是炮灰,康和同样也没派官军主力,而是把才组建的第二警备旅团拉了上来。一方面是让老部队养精蓄锐,留待日后的大战,另外一方面也有趁机磨练一下第二警备旅团新兵的意思。 现在见见血。适应几天,绝对比危急时再临时派出来有用得多。 因为有坚城可以依靠,再加上贼军精锐未出,这些第二警备旅团的新兵们看上去还算镇定。用来充作扩军根基的千余名原警备旅团的老兵,也在安抚他们情绪。传授一些守城的经验和心得。 虽说这些东西训练的时候早就已经讲过,但那时候说的话,显然没有亲临战场更有分量。 凝重的氛围中,先登营的流民们冲进了床弩的有效射击范围。 在一队义勇营士兵的要求下,这些先登营的流民大喊一声,齐齐开始小跑起来,朝城下冲刺。 见状,官军的城防器械也毫不留情,次第开火。 先是床弩齐射,然后是早已标定好的投石机。贼军靠的更近后,大队步弓手开始齐射。等贼人真个冲到城墙下面、尝试架起云梯时,才是官军步军发威的时刻。他们搬起早就准备好的滚木礌石,开始了猛烈的打击。 先登营士兵手中的大木盾,在距离远一些的时候,的确能起到不错的保护效果。靠着这木盾保护,大多数炮灰还是艰难的渡过护城河,冲到了城头下。 但是,其中绝大部分人的命运,都是到此为止了。 源源不断的滚木礌石,加上改成了自由射击的弓箭手,让他们几乎难以竖起云梯。很多人甚至才刚站上去,就被射杀或者砸成肉饼。唯一的贡献就是,消耗了更多官军的城防器械,并且把身上的土包,连同自己的尸身,一起填到了城墙下的土堆中! 三十人、五十人、一百人…… 先登营的流民炮灰们,在督战队的催逼下,前赴后继的冲到城墙前,将身上的土包丢下,顺便开始攻城。除了少数能够幸免外,大部分连自己的尸体一起丢在原地。但是,城墙下的土坡却几乎看不到明显的变化。 一直到独轮木车的加入,才改变了这种情况。 在官军的主要火力被先登营流民吸引后,后面的大批独轮木车在义军的推动中,朝城墙下冲去。这些独轮木车构架简单,可以轻松运载上百斤的土包。有身强体壮的义军,甚至能一次推三四百斤,跑起来也很稳当,效率远远超过那些先登营的流民! 穿越前的现实世界,这东西可是在人民战争中创造过奇迹的。 用普通流民负重垒土,康和不止一次的在兵书上看过,但这种独轮推车却没有。或许民间并不缺类似的推车,用来运送货物,但将它运用到攻城战中,却绝对是陈武的首创——最起码,这方世界的东大陆是没有的。 “拦下它们!” 见识了这些独轮木车的效率,康和感觉到了严重的威胁。 随着命令传开,城头上的床弩和抛石机,很快做出了针对的调整。 但是,就连飞机大炮都不能有效阻止的运输,床弩和抛石机更加不行。尽管的确有不少义军半途牺牲,或者因为操作不熟导致独轮木车翻倒,但最起码有一半以上的独轮车,被顺利推到了城墙下。 仅仅往返了两三趟,城墙下的土坡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抬高了一点。 “攻城,居然还能这么来!” 在南城墙下观战的十三家势力首脑,包括陈武在太平军的这帮心腹大将,如许世忠、典勇、莫国豪等人,目睹这一幕,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 尽管这第一批的先登营炮灰,最终死伤惨重,连同攻城器械一并被毁,狼狈逃了回来,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只要官军没有了城墙的优势,义军顺着斜坡直接冲上城头,那这个武安城,能破! 毕竟,这些天来,他们的木匠在陈武的监制下,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只是出于保密考虑,到现在还没动用。 一切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 当天晚上,义军营盘面前篝火通明。 不只是主攻的南面城墙,其他两面城墙,陈武也都命人准备了大量的篝火,足以燃烧到天明。就连空出的那一面城墙,也有暗哨专门盯着。这样的准备,可以确保官军无法出城夜袭。还有一个效果就是,防止官军夜间从南城墙下人。 陈武这边白天垒土,官军自然也可以连夜将土包摊平、推到护城河里,以尽可能延缓义军这边垒土攻城的进度。 重金招募下,武安城内有的是人敢做。 这时候,那些提前准备的大堆篝火就有了用途。看到城头上隐隐有黑影用绳索吊下来,这边夜巡的人员立即发出信号。片刻之后,大队弓手赶了过去,无需瞄准,对着白天垒土的区域一连三轮齐射,瞬间就让世界清静了。 固然有幸运儿侥幸逃过,但在这样的无差别箭雨面前,大部分敢出来的人都被射杀。 一连两夜之后,武安城内的人老实了。 赏金固然诱人,但再好也比不过自家小命。哪怕康和开出的赏金已经比第一天高了两倍,应征者也寥寥无几。 这让郡城的一众武官们很是头疼。 明明贼人才起兵没几个月,给他们的感觉却像是狡猾的老狐狸。如果说第一天吃了亏,之后再针对性的做了准备也就罢了。现在却是,他们这边还没动,贼人就已经有了各种准备,提前将他们可能的动作封死了。 不知道多少人,此刻在心中暗骂沂城的沈县令。 若不是这位刮地皮刮的太狠,又怎么会惹出这么一帮大贼。这沈县令服毒自尽,一死百了,倒是省心了,现在轮到他们来承担后果。这样一通埋怨完,紧接着又有人骂起了张启升。若不是他顾忌自己城主之位,瞒着信息不报,武安这边早点派出平叛大军,说不定就没有夏阳谷之殇,更不会有今日武安之危了。 当然,现今的这位总督大人,也不是没有可指责的地方。只不过在场的各位身为下属,不好贸然非议罢了。 然而,抱怨和咒骂,从来对解决事情无补。 发泄完了心中的郁闷,这些武安的武官们还是得面临严峻的现实:贼人很有耐心的驱赶流民,每天不停的垒土筑坡。 每过一天,城墙下的斜坡都会高上一大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给林家带话 惨烈的垒土攻城,在攻守两边度日如年的感受中,一点点过去了五天。 在联军这边的坚持不懈下,武安的南城墙下已经多了一个高约五米的斜坡,中间不知道夹杂了多少流民的尸体。由于死伤太过惨烈,到了这一两天,哪怕义军再怎么用粮食诱惑、饥饿逼迫,那些被吓坏的流民也不敢应征了。 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十三家势力的联军,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撕破脸。 在这之前,大家还只是用相对温和的手段诱使流民为己方所用。眼见流民不在轻易听从,联军开始动用强硬手段,十抽一,让这些流民自己选人。 这也是陈武从《帝国》中学的法子。 如果是义军出面强行拉人,那流民们的仇恨无疑会直接冲着义军来。现在是每十人中抽一人,而且让他们自己选,情况就不同了。流民们发现有机可乘,或是三五串联,或是靠个人的武力,推选别人出来送死。 这样一来,仇恨就间接转嫁到了这些选出他们的同伴身上。 而且,这种十抽一的手段也给了不少流民侥幸心,不至于将他们彻底推到…9,对立面。 依靠这种利用人性的法子,联军再次征调了大批的流民。在各家势力的强力弹压下,驱赶着他们一点点送死。尽管这样一来效率会低很多,但在一辆辆独轮木车的前赴后继填充下,垒土而成的斜坡高度已经越来越高。 当流民终于可以不依靠云梯,站在坡上就能举起长矛刺中城墙上的官军士兵时。战场短暂的安静了。 联军这边的众将士。发出了声势惊人的欢呼声。 城头上的官军。则是一片死寂。 面对贼军的云梯攻城,他们可以不停的击杀流贼、摧毁云梯,让他们永远登不上城头。可面对这垒土攻城,官军却有点无计可施的感觉。尽管进度十分缓慢,但那土坡却在坚定的一点点增加,这是最打击士气的。甚至,他们杀贼杀的越多,那土坡看上去反而涨的越快…… 没了城墙可以依靠。武安城还能像他们想的那样安稳如山、绝对无法被攻破吗? 别说是普通的官军了,就连很多官军的队长、大队长,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动摇了。他们很清楚,尽管这些天来贼军死伤惨重,可那些死掉的人几乎全是没什么价值的流民。真正的贼军精锐,几乎毫发无伤。 反观武安官军,投石机和床弩已经因为磨损损坏了好几台。虽说经过军械司的抢修,重新投入了使用,但这足以说明一些情况。何况,先前储备的滚木礌石之类。随着土台的不断堆砌,威力也越来越小。警备旅团的旅团长康和。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弃用这种城防器械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形势都在变得越发糟糕。 第七天! 南城墙下的土坡,终于堆到了一个临界点。一些身材高大的的先登营流民,翘起脚尖就能翻到城墙上,跟守城的官军士兵交手。 到了这个地步,真正的攻城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 意识到了危机临近,官军把其他三面城墙的床弩、抛石机调过来一些,几乎将这一小段城墙的火力堆到了饱和。所有能调集的军力也都集中起来,随时准备跟贼军打一场惨烈的大战。城内的各处重要地点也已经实施了戒严,防范贼人可能的内应实施破坏。 义军这边,的确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不过,昨日视察官军城防的时候,陈武意外的在东城墙上认出了一个《帝国》中熟悉的人:武安第一警备旅团、第三联队的联队长——何世祥! 本来嘛,如果没有恰好遇到他巡视官军,陈武多半也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一个联队长虽然也算高层军官了,但相对于整个武安来说,还是有点不够看。但这个巧合的撞见,却刺激了陈武的记忆。 他想起了一件关于何世祥身世的情报。 这个情报,让陈武临时想到了一个计划。或许最后收不到什么效果,白费一番气力,但若是成功,却能给武安的官军添上不小的乱子。 眼下这个要紧关头,哪怕能多半分胜算,陈武都是愿意去尝试的。 于是,回来密谋了一番后,陈武在中军帐中召见了林安略。 从联军抵达武安城下后,这位林家的女婿、武安的护军将军就一直被羁押在营盘内。此刻突然得到接见,少许的惊讶之后,迅速想到了什么。他记得陈武之前说过,到了武安城下会考虑如何处置他。现在攻城到了一半,莫非…… 在心里猜测着几个可能,林安略走进了大帐。 “林兄啊,请坐!” 陈武看上去春风满面,似乎是有什么大喜事,连带着态度也热络了不少。 林安略心中一动,脸色不变,拱手行礼后坐下,假装没注意到陈武的喜色,问道:“将军见林某,不知有何事?” 陈武示意帐中亲兵上茶,随后道:“自然是为了兑现之前诺言!现在大军已经到了武安,攻城也快有了结果,可以放将军回去了。” 听了陈武的话,林安略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喜色,道:“将军此话当真?不需要什么其他条件了?” “条件是没有的,不过倒是有一句话想请林兄帮忙转达。” 陈武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林安略点点头,道:“此事容易,就是不知道将军想要传话给谁?” “转给贵家主!” 点明了目标后,陈武看了林安略一眼,用极有信心、仿佛根本不在意林家会拒绝的口气道:“就说。如果林家在我义军攻城时。不出私兵妨碍。城破之后,我可以保林家无恙。” 此贼好生狂妄! 林安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想法,区区反贼,居然敢对八大门阀的林家提如此要求。就算义军现在垒土到平齐城墙,不日可以攻城,但能否攻下还是一个未知数。何况,义军主力虽然没有折损,但官军主力更加没有折损。两个整编旅团在那里。就算没有城墙,大家对等厮杀,林安略也不觉得武安会输。 但是,林安略的印象中,陈武又不像是那种喜欢口出狂言的人。 他敢这么夸口,让自己带话,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手里有什么决定性的底牌,亮出来后可以确定破城。甚至,就算林家出了私兵,都未必能挽回局势。也只有这样。对方才能如此有把握。 到底是什么手段? 林安略的心里,飞快的思索起来。 在隆山的时候。他不介意顺手帮陈武一个忙,那是因为他不觉得陈武能打下武安。但现在,形势不同了,他的态度自然也来了根本性的逆转。毕竟,林家的根基和三百年的积累,有大半都在武安城内。一旦城破,林家的损失才是最大的,其次才是帝国! 然而,可能导致城破的因素实在太多。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林安略也难以猜到。 “林兄,怎么,连带个话都不愿?” 看林安略走神,陈武有些不悦的加重了语气。 “将军言重了!” 林安略回过神,赶紧拱手应承下来,道:“承蒙将军不杀之恩,这些天又一直关照有加,这点小事,林某必定会全力帮忙。不管我林家家主如何决定,林某都会立刻把回话传回来。” “如此甚好。” 陈武点点头,正欲端茶送客,但心血来潮又想到了什么,说:“今晚本将准备宴请诸军头领,林兄若是有意,不妨一并过来,就当为你辞行了。” 林安略正愁没有机会进一步跟陈武接触,闻言正中下怀,立即答应下来。 虽说跟一群贼首喝酒,传出去肯定会遭人非议,可若是能从宴会上听到一些什么消息,那说不得可以改变武安的战局。 此刻的他,非常在乎陈武可能有的那张“底牌”! 就在起身从帐中离开,借助出去时有意无意的一道回瞥,林安略看到陈武从面前的案上拿起一支箭,随手抛到了一边。没等他看仔细,两名义军将他视线重新挡住,推攘着他返回了原本关押的营帐。 一支箭…… 天公将军的行军案上,怎么会有一支箭? 难道,是从武安城里射出来的飞箭传书? 林安略骤然想到一个可能,心里猛的一震! ……… “来诸位,一起干了这杯!他日攻下武安,咱们就是这太平郡的霸主了!” “哈哈,若是之前还只有五分把握,今日事之后,少说也得有八成了。” “诶,曹门主慎言!天机不可泄露!” “对对对,慎言慎言!今日不谈兵事,只畅饮美酒!可惜,空有汉井坊这样的美酒,却没有美人陪伴,实乃一大憾事。” “老曹,你就忍忍吧。等过了这两天,拿下了武安,还怕没有******?” “干!这杯酒,提前预祝咱们大业得成!” 联军的十三家势力首脑齐聚一堂,放浪形骸的喝酒作乐,不时传出几句粗鄙之言。大战在即,为首者却如此姿态,让林安略心里暗暗有些不屑。若是武安城内的官军大胆一些,今夜出兵夜袭,贼军群龙无首,说不定能一战立下奇功。 只可惜…… 看了看外面的守卫,林安略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义军在营盘的巡查相当森严,就算首领醉酒,官军想要偷袭也很难。 这样想着,他看了看似乎快要喝醉了陈武,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入席以来,林安略首次开始主动向陈武劝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临摹箭书 “都不要拦本将,再喝一杯!” 陈武的酒量似乎不怎么样。 本就快喝醉的他,被林安略有意劝了两杯后,很快便醉到了近乎不省人事的地步。 这时,其他的一众联军首领们似乎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好几个直接扑倒在酒桌上。就算还有几个能保持意识的,瞧上去也是一身酒气,晕晕乎乎。 火候差不多了…… 林安略左右环视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当即转头看向陈武,对着空气故作姿态道:“天公将军,你在说什么?林某没听清楚。” 在不远外守卫的义军士兵看来,就像是陈武在交代什么一样。 林安略侧身靠近一些,凝神听了几句,这才连连点头道:“林某晓得了。” 这样说着,他起身搀扶起陈武,对看过来的义军士兵道:“天公将军要林某送他回中军帐,说是还有事要吩咐。” 几名亲卫犹豫了一下,但并没起疑心,陪同林安略一起将陈武搀扶了回去。 “林将军,请回吧。” 看陈武躺好,负责看守林安略的∑,义军不客气的说道。 显然,哪怕是已经决定要放他回去,义军这边也没放松警惕。 这让林安略心中大急。 犹豫了一下,他一咬牙,诈称道:“天公将军先前说了,还有事要吩咐林某。若是待会天公将军酒醒了,林某却不在,岂不是大不敬。尔等先退到帐外等候吧。林某在这里稍候片刻。” “这……” 两名义军士兵有些迟疑。 这时。陈武的亲卫队长李子时走了进来。见两人脸带难色。询问了几句,示意两人先行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李子时坐到了他旁边,名为陪同,实则监视。 林安略心中虽然着急,但世家精英的涵养,还是让他面色不改。随便找了些帝国贵族圈的趣事,压低声音。跟李子时谈笑风生。 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 眼瞅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安略越发有些沉不住气了,不止一次暗暗祈祷李子时赶紧离开。但事与愿违,李子时似乎跟他的聊得很愉快,一直专注的听着,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幸好,陈武醉得似乎非常厉害,不到天明怕是清醒不过来。 他还有时间。 差不多到了三更天时分,李子时已经不止一次劝他先回去休息。再强行撑下去恐怕要引起怀疑时,转机终于来了! “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先去出恭一趟。” 不好意思的告罪一声,李子时脸色微变,一手捂着肚子,起身掀开帐帘离开。 军帐内,顿时只剩下了熟睡的陈武一人。 林安略身子不动,悄悄往外打量了一眼,见外面的亲卫没有动静,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陈武,迅速行动了起来。 白天的那支羽箭,犹自被折断丢到了一边。 关键是,可能附着在箭上的东西! 身为义军的统帅,行军案上的各种文件、情报自然不会少。林安略一边盯着外面动静,一边小心翼翼的迅速翻动着。或许是他运气不错,刚掀开就找到一张被压在下面、写满了蝇头小字的宣纸。 通过残留的折痕重新折叠一下,刚好可以系在箭杆之上。 确认了目标,林安略顿时心中一喜。 “天公将军计划,某已答应,并知会了数名心腹和一军中好友。届时大军急攻南城,守军吃紧,必调其他城墙官军协防,我等趁机反戈。两相夹攻,大事可成。城破之后,某别无所求,但求张家家主项上人头,以祭家妹在天之灵……” 因为信纸不大,所以内容也很短,只有字迹潦草的几段话,用词也很直白。 看上去,像是一个粗通文墨的武人所写。 “怎么会……” 一眼看完,林安略背后冷汗淋漓,捏着信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尽管这信上并没署名,也完全没提及身份,但从这口吻就可以看出,必然是一个官军的军官,准备在贼人攻城时反戈一击。 这贼首,竟然在官军中还有如此内应。 林安略真的是被吓到了,难怪先前陈武展现的如此有信心。若是在义军大举攻城之时,突然多了几十名甚至几百名官军倒戈相向…… 临县被破,不就是新组建的民团被善友会渗透,趁换防时突然翻脸导致的吗! 天大的祸事来了! 这一刻,林安略心里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心思敏锐,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连带着窥破了贼军的大阴谋。不然的话,若提前没有防备,被贼人突然发动,武安城只怕真的会被攻破。到那时,林家就全完了! 该死,究竟是警备旅团中的哪个武官,竟然勾结贼军,企图做这种事? 信上并没写身份,由此可见那内贼也是相当谨慎,唯一似乎能表明身份的就是——张家! 对方跟武安城中的顶级世家张家有仇,而且似乎还涉及到家人! 林安略飞快的搜索起记忆,但张家何等庞大,势力在武安盘根错节,可以说是仅次于林家和上官家。这样的世家,行事又比较跋扈,这么多年下来得罪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一时间,他根本想不到这个欲除张家而后快的人究竟是谁。 幸好,还有字迹可以比对! 环视了一下周围,林安略迅速抽出一张空余纸张,提笔沾了沾墨水,笔走龙蛇,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将原文临摹了下来,并且竭力模仿了原本的字迹。尽管这封信未必就是对方亲自写的,但循着字迹追查下去,总归是有一条线索。 简短的几段话。在林安略的全力施为下一气呵成。至于字迹。仓促之间只能临摹个七八分象。不过林安略有信心。若是再见到原本,一定能够辨认出来。 这已经足够了。 轻轻吹气,让墨字干涸后,他赶紧把书信叠好贴身收起,然后又将原本一切归位。 尽管前后只用了盏茶时间,但林安略却像是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背后的衣襟都湿透了。确定帐内的陈武仍旧在熟睡,对他的行动没有发现分毫。林安略砰砰跳的心才缓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汗,佯装淡定的重新坐回原位。 ……… 见李子时返回,叫醒了正在“打盹”的林安略,并让义军将他送了回去,熟睡的陈武翻身站了起来。 看上去神色奕奕,哪里有半点醉酒的迹象。 “如何?林安略得手了没?” 片刻之后,典勇、莫国豪他们走了进来。为了等这个结果,大家一夜都没怎么休息。 陈武点了点头,叹道:“这年头,想用个计谋真是不易。为了不至于起疑心。陪他演了整整半个晚上的戏。” 这样说着,他走到案前。拿起先前林安略小心翼翼放回去的信,摇摇头,随手放到火烛上引燃了。 “希望何兄弟不会怪我。”莫国豪神色有点复杂,叹了口气:“虽说我跟他只是泛泛之交,书信更是只有公务往来过几封,但何兄弟待人还是不错的,统军也有一套……武安城破后,一定要给他烧几炷香。” “国豪不必介怀,大家立场不同,情有可原。” 陈武担心莫国豪因此事介怀,开解道:“若是何世祥换到你的位置,多半也不会留情。” 石贤谦也附和道:“莫国豪联队长提供的书信原件立了大功,亏得你这么心细,从隆山城离开时都带上了。换了我,这些无关紧要的肯定一早丢了。” 莫国豪脸色有些红,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道:“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些东西一直是内子帮忙打理。还是天公将军询问到我头上,回去后才翻到的。至于立功什么的,言之尚早吧。官府那边就算拿到了这信,也未必会中计。” 说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陈武这次算计太难防了。 就凭那仿佛先知一般、谁都不知道从哪来的情报,武安的官府想不上当都难。 最保守的估计,这一计成功的可能都在八成之上! 现在,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好,就等天明送林安略回武安了。若是一切顺利,最多半天之后应该就能知道结果。毕竟若是成功,城内的动静只怕不会小,官军也会相应进行调动,他们肯定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差不多到了天色将亮时分。 终于“醒酒”了的陈武,将林安略招了过来。而后面这位也知道,自己先前假托之词早晚会被陈武发觉,当即先发制人道:“昨夜林某身体实在疲惫,提前回去休息了,还请将军恕罪。” 这番做派,立即就让陈武愣住了。 他揉了揉因为宿醉而有些头疼的脑袋,看上去对林安略这个突如其来的请罪有些迷糊。 见陈武果然没了印象,林安略心中大定,脸上带着歉意道:“将军不记得了?昨日喝醉酒后,将军曾说有事要吩咐。结果林某在帐中只等到了三更就熬不住了,所以……” “竟有此事?” 陈武一副愕然的样子,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来,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说过什么,只能讪讪的干笑一声,道:“大概是本将酒后失态,林将军莫要当真。所谓吩咐,无非是想提醒林将军,莫要忘了本将让你给贵家主转达的话,没有其他用意。” “天公将军放心,林某必定会尽心尽力,第一时间转达!” 林安略这样保证道。 急切想要赶回去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陈武嘴角的诡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张家旧事 林安略心里很着急,但毕竟败军之将,顾忌身份,并没有直接从南门回城。≥頂≥≥≥,.. 他从陈武这里借了匹骡子,绕了一个大圈子,抵达了没有被围的北城墙。由于举着全大陆通用的白旗,再加上孤身一人,北墙上的少许守军并没攻击。随着距离靠近一些,当即有人认出他了护军将军的身份。 “是林将军!” 众人都知道,林安略先前平叛失败,在夏阳谷失陷敌手。正因此,看到林安略此刻孤身返回,才都比较惊讶。但眼前这位毕竟是武安的最高军事长官,又是林家的女婿,倒也没有人敢怠慢。几个守军士兵七手八脚的放下绳筐,将林安略拉到了城头上。 “快,备马!” 先前那头骡子,速度慢的连老马都比不过。林安略遭不住那个速度,直接将骡子抛到城下,换了一匹马直奔林家而去。 由于速度太快,城门内侧的拐弯处甚至差撞倒了两个巡逻的兵丁。 放到平日,以林安略的涵养,必然会下马赔礼,以防影响林家清誉。但今天,他也只能在心里道声歉,然后丢下一句“去林府领赔偿吧”,马不停蹄的扬长而去,留下了两个敢怒不敢言的倒霉蛋。 “姑爷回来了!” 看到林安略毫无预兆的突然回城,林府的下人们也是相当吃惊,但立即回过神来。牵马的牵马,回去传消息的传消息。尽管十分担心自己妻儿,但大事在前,林安略顾不上去见他们了,直接奔向了林安和的书房。 看到了摆在面前的密信箭书,林家的家主同样吃了一惊。 但他更疑心这箭书的来历! 各种阴谋权术。林安和这个年纪见得太多了。他可不相信,如此机密的东西贼人会没有防范,被林安略轻易偷回来。但林安和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婿还是颇有见识的,不然林家也不会在他身上堆资源,将他推到太平郡的护军将军职位上。 对方既然拿出来。必定是有几分把握。 “泰山大人,是这样的……” 林安略将先前经历简洁的了一遍。 当听闻自己这位女婿是侥幸偷得,不像贼人刻意泄露给他,林安和脸上多了几分重视。 “若这箭书果然是真……” 他沉吟着,神情有些犹豫不决,片刻后拿定了主意。 如此重大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真是假,先把写信人查出来再。一方面,林家立即召开了会议;另一方面。这封密信的拓本被林家的家将快马加鞭,送到了总督府。 “林安略回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钱伯明有些意外,又松了口气。 既然人活着回来了,那自己就不用面对林家的压力了。但紧接着,看到那封箭书密信的他陷入了雷霆震怒的状态。 有反贼作乱,钱伯明无可奈何,毕竟官逼民反。自古皆有。但是,他治下的郡城官军。竟然有人私通贼军意图里应外合,这就让钱伯明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了。震怒过后,他立即招来了自己的几位心腹,如财政署的署长邱文德、总督府的卫队长钱益,以及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第一警备旅团旅团长康和! “这不可能!” 看完了临摹的箭书,康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他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不觉得他们会平白无故的投敌。见钱伯明面无表情,并没有对此事定性,当即拱手道:“总督大人明鉴,此事颇有蹊跷。卑职怀疑是贼人使得诡计,故意让我等疑神疑鬼。乱我军心士气,甚至做出自毁城墙、以至于亲者痛仇者快之举。” 钱伯明也是这么担心的。 若这箭书是别人送来,他一定不会如此大动干戈,而是先暗暗调查,有了足够证据再叫人来。但是,这箭书是护军将军林安略亲自从太平匪军的中军帐中亲自偷来的,可信度自然不同。 武安城内,任何人都有可能投贼,但惟独八大门阀的林家不会。 这一,钱伯明笃信无疑。 正因此林家的特殊身份,再加上对林安略的能力有了解,他才倾向于这信是真的。见康和反驳,钱伯明问道:“若贼人真想使诡计栽赃,为何不直接写明对象?你看这封信,从头到尾连一个人名都没提,显然写信人有刻意掩饰身份。本督倒是觉得,这箭书可信度很高!” “这……” 康和哑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钱伯明的反问,的确不无道理。若是想栽赃,起码也要有个栽赃对象吧。贼人就这么有信心,就凭这么一副没头没尾的箭书,官府这边就能查出究竟谁是内鬼? 就算的确能办到,也必然需要大量时间,情理上不通。 总督府的卫队长、钱伯明的娘家人钱益,看法倒是简单得多:“卑职的意思是,别管这信是真的假的,先设法把可能的写信人查出来再。这信上虽然没署名,但线索还是有一些的。” “届时大军急攻南城,守军吃紧,必调其他城墙官军协防,我等趁机反戈。” 这一句话,证明写信人并非现在位于南城墙的官军。 “城破之后,某别无所求,但求张家家主项上人头,以祭家妹在天之灵……” 武安姓张的很多,但真正意义的世家张家只有一个。 几人逐字逐句的讨论一番,很快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搜查范围:写信人极有可能是军官,而且这两天又不在南城墙上,还因为死掉的妹妹跟张家有仇…… 武安城中,现在至少两个警备旅团,足有八千人。就算只查军官,难度也不,而且还会引发不的动荡。邱文德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叫张家派人过来帮忙。 这件事。明显跟张家有关系。 外人不知,他们自己肯定知道内幕! 钱伯明正有此意,闻言立即派人赶往了武安张家。 顷刻之后,张家现任家主的大公子张尚德乘马车赶了过来。看完了这封箭书,他稍稍回忆片刻,似乎想到了目标。脸色骤变,顿时跺脚骂道:“好狗贼!居然包藏祸心,意图报复我张家!” “此人是谁?” 包括总督钱伯明在内,钱益、邱文德和康和等人,神色全都凝重起来。 如果,先前他们还将信将疑,看了张尚德这表现,几人立即意识到这箭书中的隐情极有可能是真的。 康和的脸上,立即就布满了杀气。 被众人追问。张尚德也回过神来。大约是涉及到自家不见光的事,他有些犹豫,但知道此事无法避开,最后叹气道:“如我所料不差,写信人乃是第一警备旅团、第三联队的联队长何世祥!” “是他!”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低呼出声。 康和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很了解自己这个直属的手下,所以感到讶然。他本能的觉得不可能,但有张尚德的话在前。康和又不好什么,只能耐心继续往下听。 邱文德、钱伯明就是单纯的震惊了。 他们本以为。涉事的最多也就是个大队长了。万万没想到,贼人居然能策动、勾结到一位统管千人的联队长。万一此人突然发难,再有几个心腹大队长追随…… 想到那个结果,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林家送信的人,言道贼首对破城极有把握,要他们务必重视。有如此级别的内鬼在。就连钱伯明都觉得心里直发慌。 当即就有人叹道:“这都能提前发现,真乃天幸也!我乾元帝国果然气数绵长!” 钱伯明也叹了口气,虽然还没表态,但多半已经信了。不过,他仍旧拿眼神看张尚德。希望他把内幕出来验证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还是何世祥身为大队长的时候,妹妹在上元节外出时被张家的二公子看上去,强行娶了做妾。本来嘛,在张家许诺帮何世祥更进一步、又下了不菲的聘礼后,这事也就完了。但世事难料,何世祥的妹妹一年后难产,不幸一尸两命。 何世祥本就对张家二公子不满,又听闻流言张家动了手脚,于是找上门去,大闹了一番。张家死了人,的确有些心虚,又不欲声张,最后还是赔了笔钱将事情压了下来。也是在那半个月后,何世祥才当上了第三联队的联队长。 这件事,本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得了职位后,何世祥也一直没再闹,张家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万万没想到! “何世祥这狗贼,家父当年果然还是手软了,直接杀了就没那么多事了。谁曾想,这人表面乖巧,内里却怀恨在心,想要勾结贼人让我张家家破人亡……”一想到武安城内还有这样一个大患,张尚德就透体发凉,连声催促道:“请总督大人下令,速速将此狼心狗肺的奸贼擒拿,以免迟则生变。” “且慢!” 关键时刻,康和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单凭信上一言,就轻率拿掉一个联队长,实在有些鲁莽。而且,康和跟何世祥认识了那么多年,实在没看出对方是有那种心机的人。犹豫了一下后,康和提议道:“总督府里当有何世祥的档案,此信究竟是不是他所书,拿来比对一下字迹便可分晓。还有,连他身边几个亲兵和心腹一并查了!” “也好。” 钱伯明压下怒气,头同意了。 涉及如此大事,无论怎么慎重都不过分。而且,若是没有铁证,想必抓了何世祥对方也不会承认,毕竟箭书上没有署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卑职是被冤枉的 事关重大,总督府的效率自然高的空前。⊥頂點說,.. 很快就有人将何世祥的字迹找了过来,两相对照了一下,包括康和在内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不管是措辞还是大致相仿的笔迹,俨然就是何世祥亲笔写下的信件,并没有假手于人。如果这封临摹的信件还不足以证明,那当林安略赶来亲自对比了字迹后,再没有谁有任何怀疑。 “竟然是何世祥!” 回忆了一下对方的资料,林安略也是大吃一惊,心里越发庆幸起来。 “有林将军证明,此案当无疑问了。” 何世祥的密信中,字里行间透漏着怨恨,让张尚德如芒在背,深感不安,暗暗催促钱伯明下决心。 “张公子莫急。” 康和安抚了他一下,这事牵连很广,一个搞不好会出大乱子的。 信中写的清清楚楚,不只是何世祥一人,连他的几名心腹和一名军中好友也参与了。若是只对何世祥动手,这些与之勾连的同党发觉不妙,狗急跳墙提前发动,那就糟糕了。 林安略也赞同的道:“拿下何世祥不难,难的是如何能在不引起风波的情况下,将何世祥的党羽一并剪除。咱们的动作必须尽快,以免走漏风声,被这些奸贼察觉。” 钱伯明抬手虚按了一下。 总督府内立即安静了下来,几人都知道钱伯明的习惯。约莫考虑了两分钟后,钱伯明缓缓开口道:“康和,你是何世祥的头上司,对他想必很了解。在三联队中,他跟哪些军官的交情最好?” 这个问题,让康和看上去有些为难。 斟酌了好大一会。他不确定的道:“何世祥待人统兵有一套,在士卒中的威望挺高。我大概能确定四个大队长,都是何世祥的老交情。如果何世祥真准备投贼,他们多半会跟随。其他的军官就不好了……” 听了他的回答,钱伯明没有话,显然有些不满意。 连可疑的目标都确定不了。这还怎么动手。 难不成要将三联队的十个大队长全部拿下? 似乎也不是不能考虑! 尽管动作有些大,会严重影响整个第三联队官兵的战力,但这样做无疑最保险。大不了先把人拿下,然后慢慢审查,确定没有牵连的再放出来。 就这么定了。 现在仅剩的问题在于,何世祥密信中提到的那名军中好友是谁! “会不会是另外一名联队长?” 邱文德单纯从信的内容,提出了一个猜测。 如果对方是个微不足道的士兵,或者低级军官,何世祥没必要单独出来。既然刻意提到了。多半对方跟他有着相同的身份。 从文辞的角度上讲,这个猜测倒也没错。可若是真的,未免太过惊悚了。官军守城的主力是第一警备旅团的四千人,就算把重组的第二警备旅团算上,一共也才八个联队。现在贼军的精锐还没全力攻城,就有两个联队的联队长通敌? 真要是那样,这武安城也不用守了。 有一个何世祥已经是例外,不管是康和还是钱伯明。都无法接受这个推测。 可如果对方不是联队长,还能是谁? 骑兵中的某位统领?战备署的人?又或者是总督府卫队的? 无端的猜疑。开始在总督府中蔓延。在场的几位武安高层突然间发现,他们的手下仿佛人人有了通贼的可能。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一个怀疑的种子却种下了。 之后再调兵的时候,他们还敢像先前那样亲密无间的信任吗? “不要乱猜了!” 钱伯明感觉到了这个危险的苗头,不允许它继续蔓延,果断拍板道:“我意已决!康和。你亲自带人,将第三联队的队长级以上军官全部召集、软禁起来,同时全城戒严,任何人私自调兵等同谋反。另,抓捕何世祥。即刻进行审讯,一定要问出他的同党。钱益,你再派一队人抄了何世祥的家,看看能否发现一鳞半爪的线索。” “是,总督!” 康和和钱益一起扣胸行礼,一脸肃然的出了门。 片刻之后,警钟敲响,全城戒严。康和的心腹和总督府的卫队分出数队出动,先是召集了茫然的第三联队军官,宣布了软禁命令,随后直扑何世祥的家,将刚刚返回休息的何世祥抓捕。 在总督府卫队的监视下,何世祥的宅邸迅速被翻了个底朝天。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唯独阁楼中找到了大量的红绸布。 这本来没什么,谁家里还能没几块布料,但何世祥家的阁楼不同,里面足足堆了几十匹! 随行的卫队长钱益看到这些红布,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被绑了个结结实实的何世祥,犹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的不解和愤怒:“钱队长,你我远无怨近无仇,为何抓我?” “你我的确是无冤无仇。” 钱益嘿嘿一笑,懒得再跟他什么,对手下道:“带走!”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总督府卫队这边的行动完成,将何世祥连同几十匹红绸布一起带回了总督府。 “总督,何世祥已经抓捕,在他家的阁楼里发现了这些。” 钱益躬身行礼,向钱伯明复命。 看到了院子里那些红绸布,邱文德也好、晚回来一步的康和也好,甚至林安略和钱伯明,一起露出了冷笑。 这下可真是铁证如山了! “好好好!” 钱伯明盯着何世祥,恨不得能一口吞了他。 康和这时候也没法替他话了,怒斥道:“外面的太平匪军胳膊上系黄巾,你这个狗贼就让手下佩红巾,果然是一丘之貉。” “什么红巾?” 何世祥被一连串的变故弄糊涂了,只觉得整个总督府都发了疯。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抵赖。” 邱文德摇了摇头。鄙夷道:“因为一己私仇,竟然勾结流贼企图里应外合。亏得老天有眼,没让你得逞,不然只怕整个武安三十万百姓都要遭大祸了!” 钱伯明强压着怒火,劝道:“何世祥,如今证据俱全。你就老实交代吧。跟你密谋的心腹和那个军中好友,到底是谁?若是从实招来,本督看在你多年劳苦的份上,不定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轮番的斥责和唾骂,总算是让何世祥大概听出了一个头绪。 自己跟太平匪军勾结,企图里应外合破城?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何世祥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安上这个罪名都不知道,又如何肯承认,当即就高声喊冤。 见状。林安略冷笑一声,将自己亲笔临摹的箭术展开抛到了他面前。 “这信……” 字迹看着眼熟,起码有七八分像自己写的,信里的内容却闻所未闻。但看到最后几句,自己会让反戈的官军佩红巾以示区别,何世祥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从自家中找到那么多红绸布后,会有如此表情了。 “这都是贼人的诬陷,何某绝对没有做!” 尽管心中震惊。但何世祥深知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什么也不肯认。坚持给自己叫屈。 “贼人的诬陷?” 张尚德恼了,起身道:“这箭书密信,是林安略将军亲自从贼军帐中冒险弄到的,你的意思是林将军也是贼人?再看这字迹,经过比对,分明就是你的亲笔。若不是你写的。难道贼人随便找了个人,字迹就恰好跟你相同?天下哪有那种巧事!依我看,分明是你对我张家怀恨在心,这才勾结外贼,企图害我张家灭族。” 他越越气恼。当年张家二公子虽然对不起何家在先,但事后聘礼可是给足了,再后来也的确出力帮何世祥当上了联队长。在张家看来,两边已经互不亏欠。这种情况下,何世祥还怀恨在心,张尚德自然不能忍。 若不是涵养不错,张尚德简直想当场拔剑了。 “这……何某真是冤枉的啊!” 张尚德的话,让何世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反复喊冤。这支支吾吾的态度,又始终不出个什么来,落在众人眼中无疑就是做贼心虚了。而且,院子里那多到几乎够开布店的红绸布,数量明显不正常,更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铁证。 被问及这个,何世祥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辩解道:“那些布并非我刻意准备的,而是几年前率军绞杀一伙流匪抄获的。” 康和已经不相信他了,闻言冷冰冰的质问道:“按律令,这些抄获应该全部上缴,由官府清后发还原主人。只有找不到原主人的无主之物,才会有部分发给官军士兵当犒劳。我且问你,这些红布可有在官府记录?” “……没有。” 何世祥张了张嘴,不出话来了。 那批货本来就是私自截留下来,想发一笔财的,怎么可能上报? “不过,我有人证!” 尽管这是违背军纪的,但贪墨少许财物跟投贼大罪比起来,自然不算什么了。何世祥没有犹豫,立即供出了几个当时跟自己一起平分了其他货物的心腹。虽有些对不起几位弟兄,为了保命他也顾不得了。 然而,钱伯明他们的反应超出了何世祥的预料。 听了那几个名字,在场的人又是冷笑出来:“康和先前的四人果然没错,原来你们从那时候就开始勾结了!” 钱伯明也不在迟疑,厌恶的瞪了何世祥一眼,对康和吩咐道:“将嫌犯全部拿下,先关进天牢,严加防范。三联队的官兵也先从城头上调下来,清查之后再归队。” 这幅态度,显然认定了何世祥就是内贼无误了。 “卑职真的冤枉啊!请总督大人明察!” 绝望的何世祥大声喊了起来。 可惜,他声音还没落下,就被卫兵一拳打翻,拖了下去。 等待这位前任联队长的将是残酷的严刑拷打,直到逼问出他那位“军中好友”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想死还是想活 武安的天牢。 许久已经没有动静的天牢,突然间又被打开,哗啦啦关进了一群犯人。不少天牢里已经呆的快发疯的犯人,立即用力折腾了起来。有叫骂的,有大声喊冤的,还有用力摇晃栅栏的。一时间犹如群魔乱舞,直到被狱卒挨个敲打了一顿,这些重犯们才重新老实了下来。 “新的犯人?” 一口气突然关进来这么多,敲上去还都是身强力壮的军汉,顿时引起了袁兴韦的注意。 看的最初几眼,他本以为是武安之围已经解了,这些是抓获的贼人重犯。但紧接着,他从这些军汉中认出了好几个眼熟的家伙。或许叫不出名字,但袁兴韦可以确定,这些人绝对是武安自己的官军,而且地位都还不低! “张某是冤枉的!” “老胡我为帝国出过力,凭什么说我通贼。” “钱伯明这个瞎眼的东西!” 叫骂的声音之响亮,半个天牢都能听得到。 听了这些新关进来的重犯喊声,袁兴韦不由一愣。通贼? 如果说一个两个还有可能,一下子这么-∽,多? 袁兴韦下意识的觉得太过荒谬,于是换了个思路,难道是钱伯明在找借口排除异己? 也说不通。 要说铲除异己这种事,钱伯明干过不止一次。但现在武安之围未解,外面几十万流民,钱伯明应该不会利令智昏到这个地步吧。就算真要动手,多半也会等贼军被打退之后啊。 一时间,袁兴韦不由有些疑惑了。 新关进来的犯人,大骂了约半个钟头,嗓子终于哑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然而,就在天牢刚恢复安静不久,铁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打得遍体鳞伤的男子被总督府的亲卫押了进来。大概是前面的牢房都满了,一路走进来,竟然很巧的关到了袁兴韦对面的空牢房。 “呦。这不是袁大人吗?” 两个亲卫对袁兴韦还有印象,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两位老弟好啊!” 袁兴韦关进天牢几个月了,脾气好得很,也不介意,抱着折扇跟他们拱了拱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对方这反应,两个亲卫也不好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并没做多停留,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狱卒道:“小心看着点。千万别让这人死了……总督还得……” 声音渐行渐远。 很快,天牢大门重新关闭,里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袁兴韦轻摇着折扇,饶有趣味的打量对面牢房的人。片刻后,对方大概是从拷打和半昏迷中恢复过来,呻吟一声,缓缓的坐了起来。 “何世祥?” 认出了这个人,袁兴韦真的愣了。 武安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连联队长这个级别的军官都动了? 除了护军将军和两个警备旅团长外,联队长已经是武安数得上的高级武官了! 而且。被拷打成这样,明显不是普通的政治斗争。 “喂,何老弟!听得到吗?” 袁兴韦用鎏金折扇敲了敲栅栏,压低声音喊了起来。好半天后,被打得半死的何世祥才抬起头,看了看他。木然道:“哦,原来是袁兄。” 这是被打傻了。 袁兴韦叹了口气,拿起自己这边的水罐使劲泼了过去。十一月份,又是天阴冷的牢中,半罐子茶水浇头上。立即就让何世祥清醒了。他猛的打了个哆嗦,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对着袁兴韦怒视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啥,帮何老弟你清醒清醒。” 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见何世祥真的动怒了,袁兴韦这才嘿嘿一笑,抱拳道了声歉。等对方怒气消了,追问道:“何老弟好好的,怎么突然被打成这样了?” “袁兄有所不知。” 何世祥心里一肚子愁苦和绝望,此刻找到了一个倾述的对象,当即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说了出来。 “反贼诬陷?”袁兴韦不紧不慢的在手上拍打着折扇,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没有实据,总督和康和大人怎么会轻易相信?” “贼人使了诡计呗。” 何世祥忍着痛,把导致自己被冤枉的“铁证”说了出来。 他知道袁兴韦是钱伯明的前任幕僚之一,脑子很好使,说不定能帮他分析出一些什么。 “字迹一样,又有张家的动机。” 袁兴韦点了点头,啪的打开了折扇,摇了几下,对瞪大眼看着自己的何世祥道:“的确很可疑,要是换了我,多半也会觉得这事是你做的。” “这是天大的冤枉!” 听袁兴韦也这么说,何世祥激动了起来。结果身体的各处伤口发作,立即让他痛的哎呦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好吧。”袁兴韦拿折扇一指他,道:“你说这箭书密信不是你写的,那为什么上面的字迹跟你相同?临摹伪造?一伙沂城的反贼,从哪里弄到你的字迹原本?” “这个……” 先前已经被问过的问题,从袁兴韦口中说出,再次把何世祥问的哑口无言。 这也是他困惑的地方。 “还有第二点。”袁兴韦看了看已经有些颓然的何世祥,继续道:“你家阁楼上的那些红绸布,实在太可疑了。就算它们真的不是你刻意准备,而是几年前剿匪私藏,那为什么几年内一直没有出手?贼人又是如何得知你家里有这么多绸布的?” “那些绸布的颜色太俗了,不好出手啊。”何世祥叹了口气,道:“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避风声,没敢立即变卖。后来找了两家,价格都谈不拢,最后放阁楼上慢慢就忘了。这件事,就连我家这两年新来的仆人都不一定知道。贼人竟然能够知道,当真蹊跷难言。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贼人随便写了一个红巾,结果恰好自家就藏了几十匹红绸布? “这绝不是巧合!” 袁兴韦摇了摇头,用确凿无误的口气下了论断。 一定是外面的贼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连何世祥自己都忘了的消息,加以利用之后,才布了这个局。可怜林安略自觉得意,趁人酒后盗书,却不知道一切全都在人家的掌控中。 区区一封书信,废掉了一个联队长外加一堆大队长,顺便让整个三联队的官军人人自危,军心士气动荡。到最后还留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军中好友”,在整个武安的武官阶层中插了一根刺。 好谋划,好计策! 袁兴韦不得不佩服,期间的谋划和火候的拿捏,就算让他来布置,最多也就做到同等的地步吧。 发了片刻呆后,他突然开口道:“何老弟,你能跟我讲讲外面的太平匪军吗?从头到尾,要详细的,说不定可以救你命!” 被人诬陷下狱,又被拷打了半天,何世祥本已经是心神俱疲,根本没那个闲心。但袁兴韦最后那句话,却让何世祥打起了精神。尽管心中将信将疑,但他现在没得选择,于是把太平义军起家以来的所作所为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自从先前得知流贼围城后,袁兴韦在天牢内虽然也打听了一点,但其中有多少可信,他自己都不确定。现在一个官军的联队长亲自讲述,真实度自然不用怀疑,基本上可以说是武安城内对太平军了解最深的一批人了。 “贼人陈武,据说本是沂城长山镇的一个普通平民。因为典吏加收征西税之事,煽动乱民起兵造反。” “据说,太平军的定名来自太平郡名,寓意要让义军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太平。誓师发兵的时候,还宣读了一篇《太平义军讨乾元檄文》。我看过一遍,上面说什么‘整戎兵马,陈兵待发,以挽将倾,并匡社稷’……总之像模像样的。” “破沂城之时,据说贼人是突然间出现在城门外,然后立即夺下城门,攻了城防营和校场,封闭四门。后来,有一伙城中大户买通城门守军逃了出来,带出来不少消息,说什么贼首忙于称帝分封,无心扩充,不过随后被证明是假的。” “隆山城守派六百官军平叛……中伏……六百人一夜间全灭。” “安平三桥被毁……丁自明命大军绕行……夏阳谷……据逃回来的官军说,贼人还有投石机和床弩。” “隆山城破……” “流贼在寿川集合,有传言,当晚各家贼首饮酒时,在鱼腹中找到一方帛书,上面丹书字曰:太平兴、陈武王。稍后,红水河的河龙王显灵,又有篝火狐鸣……” 一桩桩、一件件,何世祥强撑着精神,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一些传闻全部说了出来。每听到一件,袁兴韦眼中的光芒就要亮一分。把陈武起家的整个过程听完,袁兴韦几乎兴奋的难以自抑,起身在不大的牢房内来回奔走。虎虎生风的走了几十圈后,他猛的一拍折扇,在牢房中间急停了下来。 “如此手段,果真有几分天命之主的迹象。就是不知道是真龙,还是为王先驱的小蛟……不过,本公子好像没的选了啊!” 喃喃自语了几句,袁兴韦身上忽然涌现起了强烈的斗志,歪头看向了何世祥。 “呐,我说何老弟,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抽签攻城 箭书密信造成的影响,比陈武预计的还要大一些。←頂點說,.. 尽管钱伯明已经刻意要求保密,但涉及到整个三联队的军官,连何世祥都被抄家下狱,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很快,整个武安的官军都知道城内有人跟贼军勾连,企图里应外合。一时间,军心士气再次浮动了起来。 尽管很难相信,但真正知情的人都知道,此案证据确凿。 随着消息传开,更多的内幕被披露。除了几名已经打入天牢的大队长外,何世祥还有一名同党尚没有被挖出来! 听到这条传言,一些跟何世祥交情不错的军官,立即打消了帮忙打探案情的想法,开始忙不迭的撇清关系。 眼见何世祥的案子已经在城内引发不的动荡,总督府迅速出面澄清谣言。但是,暗中的调查却并没停止,反而加大了力度和范围。一天不把何世祥的那个神秘“好友”查出来,钱伯明和康和就一日无法安心。 武安的变动,没能瞒过城外的义军。 正常情况下,守城官军的换防是很有规律的。就算偶尔有调整,规模也不会大。眼见城头上的官军在上午时分突然换防,一口气将整个第三联队的官军全部撤了下去,随后警钟敲响、全城戒严,各义军的头领们立即就知道,计谋成功了! “要不要趁机攻城?” 刀会的会主周乃春提议道,他觉得眼下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不过,陈武和王汇方都没同意。 箭书的影响,是需要一定时间发酵的。立即进攻,武安官府在外部压力下,会被迫把这件事先压下。拖的太久当然也不行。钱伯明毕竟不是傻瓜,查来查去没有问题,总归会起疑心。陈武预定的计划中,如果官军上当,就给他们预留一天时间,让问题发酵、升级。然后再大举进攻。 当然,这一天的宝贵时间,陈武他们也没浪费。一边为接下来的大举进攻做准备,一边继续加固了垒土而成的土坡,将它真正堆到了跟城墙平齐的高度。 第二天一大早,十三家势力集合了起来。 在他们的合力下,数以千计的流民再度被强行征召。看到如此多的流民汇集,官军立即明白,贼人是准备开始真正的攻城了。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在城头上严阵以待。 战鼓声隆隆响起。 第一批被临时编入先登营的流民,在督战队的催促下冲了出去。硬抗了投石机、床弩和弓手的打击后,活下来的流民踩着垒土而成的土坡,冲上了南城头,跟精锐官军的阵列厮杀到了一起。 一场惨烈的战斗随即爆发。 尽管为了堆砌这样一条路,流民付出了惨重的牺牲,也耽搁了足足一周的时间。但现在。这一切付出都得到了回报。义军无需再用简陋的云梯攻城,直接就能登上城头。虽这些没经过训练的流民在官军面前仍旧不堪一击。但毕竟有了正面厮杀的可能。 可惜的是,顷刻的功夫,第一波流民就被官军击溃,四散而逃。 有很多人甚至直接选择了跪地投降。 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被迫从贼。投降的话,官军应该不会难为他们才对。这时候。如果守城的官军选择接受投降,也的确能大幅瓦解流民们的斗志。但武安守城的官军,做了一个冷酷的决定。 投贼者,杀! 真正心向帝国的百姓,怎么会投靠贼人呢?既然选择了战斗。打不过了才投降,自然不足以证明清白。而且,陈武一路用的诡计也让官军心生警惕,他们担心这些流民只是诈降,其中混了贼人的精锐。 与其接纳这些降兵,还要费心思关押看管,不如直接杀掉,或者驱赶回去。 毕竟,养一个流民,就要多费一些粮食。 张启升在从隆山潜逃前,烧掉了常平仓和府库的粮食,贼军的粮食并不充裕。这一,武安的官军是知道的。 从这两考虑,官军如此决策倒也不能错。但他们不肯接纳流民投降,无疑断了这些流民的最后一条生路。退回去被督战队杀,投降也是被杀,还不如跟官军拼了呢,不定还能撑到鸣金收兵的时候。 陈武这些天一直在流民大军中散播的谣言,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引导效果。 如同在长山镇中做的那样,他专门安排了一批人,散播了诸如“武安扣押了帝国赈灾的粮食”、“张启升是听了总督的命令才烧了常平仓”、“帝国平叛大军来了大家全都得死”之类的谣言。区别无非是,当时造谣隆山有二十万石救济粮,而现在这个数字翻了一倍。 这些谣言,再加上流民中一些偶尔会发一粮食的“好心大哥”,现身法,述帝国官府如何残暴压榨他们,成功的激起了流民们对帝国的仇恨。在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被这种仇恨支配,自然就会产生“豁出去了”、“杀一个够本”之类的念头。 正因此,这些攻城的流民,进攻的势头比官府想的还要凶残。 就算被官府打散,退下去后很快就会在督战队的逼迫下重新整队,再次杀上来。 整整一个上午,流民就先后发起了七八波攻势,如同洪泽河的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涌上城头。尽管无一例外,全都被官军的阵列挡了回来,但这种连绵不绝的进攻并非没有效果,换来了至少上百名官军的死伤! 为此,流民们付出的则是五倍乃至十倍的代价。 交战的土台和城头上,尸体堆积如同山,引来了大量秃鹫在上空盘旋! 各大势力的头领和将士,对这样的伤亡已经看麻木了。但是,他们的心情很快就没法超然物外了。在流民损耗严重的情况下,陈武毫不手软,把更高级的炮灰也推了出去。 决定在场势力命运的抽签开始了。 一共十三支签号,抽到一号的最先攻城,十三号的最后一个。每次看情况派出两到三家,一遍轮完后从头开始,直到破城! 凝重的氛围中,序列被逐一揭晓。 赤眉军的头领崇帆,排教的教主罗田,两人的脸色如同死了爹妈一般,在其他人或幸灾乐祸、或怜悯、或威逼的注视下,神色阴霾的走出帐中,开始召集手下。 赤眉军规模算是比较大的,好歹有几千人;排教则是个垫底的势力,全部人手加起来不过六七百人。 这一战打完,搞不好排教就要除名了。 尽管很不情愿,但在善友会和太平军的冰冷目光注视中,他们不敢不听从,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话回来,在武安这种级别的攻城面前,运气好坏其实都差不多。最先攻上去,和随后两天攻上去的,没太大区别。只不过,大家习惯性的把出头者看成最倒霉的罢了。 能从武安和东关府那边起来、拉起一方势力,赤眉军在本地也是经营多年,有些本事的。或许几千人中有九成都是普通的乡党村民,但总也有那么百十号精锐骨干。配上太平军淘汰下来的一批武器,虽然没法跟义勇营比,但比上午的普通流民要强多了。 随着他们的加入,更加血腥惨烈的厮杀,在武安城头上出现。 陈武的太平义军运气也很一般,抽到了三号签。在赤眉军和排教的人死伤惨重、被迫退下来后,很快便轮到他们。但是,架不住太平义军家大业大。陈武从新兵营里调来了八百人,又派出了两个义勇营大队,便轻易组织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朝武城安发起马不停蹄的攻击。 整整一天,厮杀没停! 大概是先前一周的垒土外加顺带攻城,让官军太安逸了一些,现在骤然变得猛烈、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让亲临指挥的康和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和义军的决心。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一连三天,联军这边的疯狂攻势就没有停下。每一天过去,城墙下面都会多上数以千计的尸体。陈武手中虽然积累了足以发起一波空前攻势的攻城器械,但打定主意的他任凭伤亡如何惨重,那些势力的头领如何恳求,始终不为所动。 可就算这样,联军给他们造成的伤亡足以让武安动容了。 仅仅是粗略估计,第一警备旅团就承受了超过五百人的伤亡。承受了大部分攻击的二联队在这样的进攻下死伤惨重,几乎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早在一天前就被迫撤下城头休整。 少了这样一支中坚力量,武安城防的压力大增。 只是,连攻了这么多天,对联军这边其实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流民虽然不要钱,遍地都是,但终究不是取之不尽的。 残酷的伤亡,不断降温的天气,再加上因为畏惧而不断试图逃跑,让武安城外的流民数量迅速下降。本来接近二十万的流民,从包围武安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十六七万。这其中,体格较好的、敢拼命的,基本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损耗殆尽。剩下的流民,光老弱病残和妇人就得去掉近一半。另外一半多半也是弱不禁风,或者已经被先前的攻城惨状吓破胆,宁死也不肯上前。 可以,短时间内,联军对流民的驱使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晋身之阶 仍旧是武安天牢。 大门再次被打开了,但这次不同的是,并没有新的犯人被关进来,而是有人进来探监。 “老规矩,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你可要抓紧了。” 牢头掂量着手里的一袋金币,不耐烦的叮嘱道。面前的老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见牢头满意的转身,老仆才佝偻着腰,慢吞吞的走进了天牢深处。 脱离了狱卒的视线后,他的步伐骤然变得轻快起来,腰板也直了。 没有多少人知道,袁兴韦家里的这个老仆,实际上是一个武道高手。或许论弓马和战阵厮杀,他比不过典勇这样的大将,但若是单纯的个人武艺,绝对不逊色于任何武师。不过,他那苍老而又平凡的相貌,有效的欺瞒了很多人。甚至就连袁兴韦被下狱的时候,钱伯明都没好意思将这样一位老人一并拿下。 而现在,在付出了一袋金币后,他顺利的获得了探监的权利。 看到这位老仆出现,袁兴韦的心情无疑很不错。更让他高兴的是,老仆带来了太平军攻城的消息。 “一连四天,流民和贼军■,轮番进攻。官军伤亡惨重,二联队已经被打垮。” 老仆压低声音,简单的说明着。 “连攻了四天!”袁兴韦重复了一遍,在牢房里转了几圈,寻思片刻后问道:“可有动用攻城器械?除了南面外,另外两面城墙下的义军有动静吗?” 老仆想了想,摇头道:“只听说,有部分太平军精锐参战,就是胳膊上系黄巾的那种,但并没动用投石机或者床弩。另外两面城墙下虽然一直有贼人在集结调动。但都是装腔作势、分散官军兵力,并没有真正进攻。” 袁兴韦点了点头,心里有底了。 太平军的主力看来还没发动。 二联队短时间内难堪大用,三联队现在还没从先前风波中平稳下来,看起来的确有机会……就是不知道,太平军接下来这倾力一波到底有多强。 或许。局面能有二八开? 不行! 这个赢面太低了! 他心里盘算着,对老仆附耳道:“这次出去,继续帮我打探情况。另外,联系柴一,叫他把手下那十几人全部召集起来,准备听我号令。” 听到这个吩咐,老仆身体一震。 作为袁兴韦最信任的人,他当然知道柴一那帮人是自家公子暗藏的一手力量,现在终于打算动用了么? “那边的老头。到时间了!” 牢头烦人的声音响起。 见状,老仆咽下先前想说的话,对袁兴韦点了点头,重新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很快,天牢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袁兴韦暗暗思索了片刻,看了看对面已经被接连提审好几次的何世祥,唤道:“何老弟…何老弟?还醒着吗?” 对面没吱声。 袁兴韦知道刚才的探监多半已经惊动他了,只是故意不理自己。于是起身作势道:“要是没醒的话,我就再一罐水泼过去了。” 没办法。这下何世祥撑不住了,闷声闷气的道:“喊我干嘛?” 见他回话了,袁兴韦盘膝坐下,笑嘻嘻的道:“还是先前那个问题,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啊?” “你烦不烦啊!” 每天都要被问一遍这个问题,何世祥终于忍不住了。发火道:“我当然想活啦!但你不怀好心,想要撺掇我跟外面的流民勾结,所以我懒得理你。” “咦?” 袁兴韦故作惊讶的摇了摇折扇,问道:“何老弟你不是已经跟反贼勾结了吗?就因此而下狱的啊!” 何世祥知道他什么意思。 无非是说反正已经被认定,索性不如顺水推舟。真个设法跟贼人联系,寻求一条生路。被接连拷打了这么几天,忍不住的何世祥也未尝没考虑过这个想法,但他并不觉得贼军能攻破武安。既然如此,不如咬牙死撑下去,等外面的贼军被平定,自己早晚还有恢复清白的一天。 他跟必死无疑的袁兴韦终究是不同的。 见何世祥打定主意不理他,袁兴韦叹了口气,自顾自的道:“可怜啊,一个如此忠义的军官就这么惨死牢中,死后还要被钉上一个谋反通贼的罪名,袁某真是替他不值。” 被他这么说,仿佛自己必死似的,何世祥有些不痛快了,背对着他哼道:“何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歪,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天真!” 袁兴韦摇了摇头,冷冷的道:“还真以为自己能重见天日?我告诉你吧,就算现在总督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也几乎不可能帮你平反。若是这么做了,岂不是说先前的大动干戈全是错的?他钱伯明被耍了,康和被耍了,邱文德被耍了,林安略更是闹了大笑话。整个武安官府被一伙贼人轻易玩弄手中,吃了大亏?而且,你被拷打了这么久,心里难道就真的一点怨气都没有?” 这番话,如同黄钟大吕,重重敲在何世祥的心头上。 他眼前一黑,激荡之下差点没晕过去。 然而,袁兴韦的话还没完,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就算钱伯明心胸豁达,能够忍你,但张家呢?与其那么麻烦,大家每个人心里都不利索,还不如直接敲定了事实,让你死在天牢里,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反正你家又没什么背景,死了也没人帮忙出头。何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何世祥半天没说话。 或者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能从几天的拷打支撑下来,靠的就是平反昭雪的信念。现在心理防线被袁兴韦打垮,何世祥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一时间心如死灰。 “这就认命啦?” 见何世祥这幅样子,袁兴韦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成功了,诱惑他道:“不想活着出去?就算自己真的活够了。好歹也为家小想想啊。” 何世祥仍旧半天没说话。 就在袁兴韦差点以为他受不了打击,已经昏迷过去的时候,何世祥终于开口了:“袁兴韦,我知道你这几天在琢磨什么,但是,就凭那些流贼。打不破武安的,别费那个心思了。” 终于松口了! 尽管没直接承认,但袁兴韦一下就听出了袁兴韦心中的顾虑,胸有成竹的道:“我主陈武虽然已经做的够好,但终究起家时间太短,根基不够。光靠他一己之力,或许的确不足以破武安。善友会之流更是小家做派、不足为谋。但算是咱们,情况就不同了。你我若联手,在城内配合义军。最后至少能有五成把握!” 五成! 这个几率,已经足以让袁兴韦去赌一把了。成与不成在两可之间,全看天意。 “我主陈武?” 注意到袁兴韦这个称呼,何世祥不由嗤之以鼻,讥笑道:“你这连人家面都没见过,就直接叫上了,就不怕人家不要你!” “怎么会。”袁兴韦摇着折扇,丝毫不担心道:“只要咱们给他献上武安城。不怕陈武不收,这是咱们的晋身之阶。” “好吧。你有什么计划,姑且说来听听。” 见袁兴韦这么有信心,何世祥勉强同意了。 “自古以来,想要破城无非两种,一种强攻,一种里应外合。”袁兴韦的法子出乎预料的简单:“你我合力拉起一批人。在我主义军攻城最激烈的时候,冒充官军混上城墙,突然反戈一击。” “就这么简单?” 何世祥以为袁兴韦会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谋略来,闻言不由大为泄气。他被关在天牢中打成这样,出都出不去。还怎么冒充官军混上城墙?何况,就算能出去,召集的人少了照样也没用。 这种级别的战斗,最起码也要几十上百人,才有可能起到影响战局的作用。 “我手里有十几人,到时候还能再花钱临时招募一批,凑个三四十人不成问题。现在天牢防卫已经空虚了许多,突袭的情况下应该能得手。然后,整个天牢内的死囚犯,都是咱们天生的盟友!” 袁兴韦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现在就看何世祥配合不配合了。 他的人,负责打下天牢,放里面的人出去。这些死囚为了活命,多半也会跟他们一起战斗。或许战斗力未必有多强,但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吸引守军和世家私兵的注意力,还是没问题的。至于真正协助义军破城的,还得看何世祥的手下。 “你这个三联队的联队长也当了几年了,据说人缘还不错。跟我交个底,到底能拉出来多少人?” 若是何世祥能拉出一百名官军,袁兴韦就能做到与其的五成把握。若是能拉来两三百官军反戈,那只要外面的陈武足够给力,袁兴韦几乎有八成把握能攻破武安! “两三百……” 何世祥苦笑了一声,看着袁兴韦道:“你也太看得起何某了,若是带他们跟反贼拼命,何某有那个信心。但若是勾结反贼破城,就算何某再有威望,十个里面也未必有一个愿意跟随的。就算把我那几位同样被关在天牢内的心腹都拉进来,满打满算,我最多也只敢保证几十人。” “这么点!” 袁兴韦皱了皱眉,略一沉吟后问道:“若是散播谣言,官府事后要对三联队的官兵进行大清算呢?” 何世祥犹豫片刻,道:“这……我也不敢说,或许能争取到一百名士卒?总之你莫抱更多期望就是了。” “最多一百人么?” 袁兴韦合上了折扇,叹气道:“也罢,勉强也够用了。” 自己能做的,应该只有这么多了。到底结果如何,就看外面的那位天命之主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总攻 在袁兴韦天牢内谋划的时候,陈武还不知道自己在武安城内莫名多了一个属下,正尝试跟义军里应外合。他只知道,在不投入真正精锐的情况下,联军的攻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难以为继的地步。 流民大军短时间内已经没有潜力可挖,其他十多家势力也损失惨重。 就连善友会的王汇方,这个时候都有沉不住气了。 “明天起,太平军会投入义勇营、步弓营和工程营!” 面对如此形势,陈武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很清楚,一旦把这些底牌推上牌桌,就没有了离场的机会。要么大获全胜,要么把先前积攒的筹码全部输光,没有第三个结果。但是,想要拿下武安,别无选择! 当天傍晚,太平军召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动员会议。 自大队长以上,义军的高级军官尽数出席。明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后,陈武做了简短而有效的总攻动员。处于保密的考虑,他并没有把各部的任务提前下达。这样就算官军在流民中可能安插了探子,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差不多同一时间,善友会那边也进行了大规模的动员。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眼瞅着对武安的总攻就要开始,阴沉的天空终于在这个时候下了雨。当天深夜,从赤地千里的甘定府开始,太平郡四府几乎全境下起雨。这是自初夏大旱以来,半年多的时间里,太平郡首次降雨! 没被叛乱波及的百姓,几乎全都在为这场迟来的夜雨而欢呼。 旱情终于可以缓解了。 武安的官军也在为这场雨欢呼,被流民们不计损失的猛攻了四天,他们的体力已经降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这场恰到好处的及时雨。无疑带来了一个难得的休整机会。而且,这场持续了近一天的降雨,对护城河的水深和垒土而成的土台也都造成了一定影响。 对这场破坏了自己计划的降雨,善友会和太平义军无比痛恨,但又无可奈何。 除了耽搁时间外,降雨还带来了更加深远的影响。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现在时节已经快十一月中了,虽雨量并不算太大,仍旧在一夜间把温度足足拉低了四五度。由于缺乏御寒的衣物,城外的流民们很快出现了大规模的伤寒杂症。再加上糟糕的卫生状况和身体素质,稍有差池,就可能有一场规模空前的疫病爆发。 真要是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影响,陈武心里是清楚的。 但是,攻城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他已经顾不上也不可能分出人力时间去处理了。反正太平军的营盘向来是独立的,跟流民间有一段距离,平日里营盘中也有医师按他的法子定期清理消毒。只要义勇营和太平营主力不受影响,周围的十多万流民只能自求多福了。 ……… 终于,天色重新放晴了。 耽搁了足有两天后,陈武已经容不得联军有一丝一毫的延误了。不等地面完全干透,他就跟王汇方联手下达了总攻开始的命令。 义勇营的两千人、太平营的一千人、护法佛兵的三千人、大批伏虎营信徒…… 联军手中最精锐的力量,尽数集结了起来。 那些被陈武暗藏的攻城器械。也终于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工程营的义军士兵们拿掉了上面盖的遮雨的蓑衣,奋力的将它们一架一架推到了阵前。 每出现一架。联军和流民的队伍中就会出现骚动,惊讶,最后是欢呼。 他们忘记了质问头领们为什么先前不动用它们,只知道这些巨大而精巧的攻城器械每一台都有着骇人的杀伤力。有了它们的帮助,武安城绝不再是难以攻破的堡垒。 “那是……什么?” 城头上的官军,从看到第一台抛石机的惊讶。到第二台的难以置信,再到越来越多的抛石机出现,彻底陷入了震惊和无言的状态。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康和忍不住发出了变调的惊呼。 贼人攻破了武安城,手上肯定有一些攻城武器。夏阳谷一战逃回来的官军。也间接证明了这。对贼人藏了一手底牌,康和也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陈武会藏了这么多! 整整二十六架大型扭力抛石机一字排开! 从义军攻破沂城之时,陈武就一直有注意招募木匠、铁匠等匠人,并为此投入了惊人的资源和精力。从那时候起,各种攻城器械的打造就一直没有停。尤其是攻下隆山后的一个月安逸时间,大批物资的涌入,让陈武手中的攻城武器达到了一个惊人的规模。 值得一提的是,这二十六架被陈武视作王牌的扭力抛石机,可不是沂城中对付莫国豪的那种型型号了,而是他专为攻占武安打造的大型抛石机。因为是攻城用,陈武为它配备的弹药也不是两三斤重一个的石弹,而是重量在七十五斤到一百斤之间的大石。 接近两百步的射程,可以保证即便是城下跟官军对射,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抛去操纵的义军士兵水准不谈,单论这些攻城器械本身,其规模和威力足以堪比同等的帝**主战部队! 康和根本想不到,陈武会有这种国之重器的全套图纸,并为之投入如此多的资源! 除了这二十六架大型扭力抛石机外,从隆山城头上搬下来的帝**工出品、以及他先前打造的型抛石机也都在,分散分布在大型抛石机周围。相比之下,这种型机装配的仍旧是石弹,负责打击、压制城头的官军。 “我的天!”有官军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直嘲笑隆山府剿匪不力的人,也不得不收回先前的无知和狂妄,叹道:“难怪隆山府那边守不住!这些流贼,哪来这么多抛石机?” “武安危险了。” 一口气将如此多的抛石机推出,不出意外震撼了武安城头的守军。借助大雨休整两天后,官军士气本来已经恢复了不少,但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几乎所有人都脸色煞白,士气再度降到了冰。 他们知道,贼人要来真格的了! “进攻!” 伴随着一声大喝,联军的四面战鼓同时擂响。激昂的鼓声中,这些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官军面前的攻城重器,被一步步推到了城下两百步。 “快阻止他们!投石机攻击!摧毁他们的攻城武器!” 康和终于从震撼和呆滞中回过神来了,用尽全力吼了起来。因为过度激动,他的眼珠几乎从眼眶中凸了出来,看上去充满了血丝。尽管他早有预感,贼人在酝酿一波空前的进攻,但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一波攻势会如此可怕。 更可怕的是,明明有这么惊人的准备,贼人先前居然能忍住不动用。 这份隐忍和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让康和心里直发寒。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两天前的那场雨打断了贼人蓄谋已久的阴谋,让官军有了一个不错的修养机会。如若不然…… 他简直不敢去想! 随着命令下达,守城的士卒们也意识到生死危机到来,各司其职开始行动。很快,凄厉的呼啸声响起,官军的城防武器开始了猛烈的打击。 第一批超过十台的床弩率先开始了齐射! 如同标枪般的巨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朝义军的工程营射来。见状,一伙训练有数的义军士兵,四人一组,联手举起了表面包了两层铁皮的重盾。普通的弓箭根本无法射穿这种重盾,就算是床弩射出的巨箭,在穿透这种重盾后都威力大减。 尽管举了这种重盾的士兵很难移动,但他们根本用不着移动,从一开始的责任就是守在阵前,最大限度的保护工程营和投石机。 虽很快有举盾的倒霉蛋着重盾仍旧被射杀,但很快就有预备士兵替换了上去。 “该死!” 看到贼人防备如此森严,康和脸色不由难堪起来。 他很清楚,床弩的巨箭可以杀人,但却难以破坏投石机。可有了重盾的保护,工程营义军受到的影响降到了最低,正在迅速架设、调整投石机的角度。若是不能抢在对方完成前最大限度进行破坏,那一旦这些投石机投入战斗,官军将会迎来空前惨痛的损失。 每一个南城墙的官军都在祈祷,己方的抛石机能够摧毁贼人的抛石机。 终于,在床弩之后,官军的抛石机校正了参数,也加入了攻击。 密集的石弹砸落! 官军压根没想到贼人会有这么多攻城器械,所以准备的几乎全是石弹。这第一轮的石弹,有些因为角度缘故,幸运的被重盾弹开;有些则砸落到义军士兵中,造成了惨痛的杀伤,也有一些确实击中了陈武的抛石机,但效果并没有想象的好。除非是恰好正中投石机的薄弱部位,否则两三斤重的石弹就算砸到底座上,也难真正造成破坏。 第一轮投石机的间隙中,更有匠造局的木匠在义军护送下,带着各种工具和预备的材料,上前对唯一受到普通程度破坏的抛石机进行修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箭楼 没有亲自参与的过人,很难想象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战争,需要考虑的头绪和事情到底有多少。又或者,就算事先想的面面俱到,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可能也会这样那样的原因,实施的颠倒错乱。 但是,陈武在《帝国》中的十多年经历,让他拥有了普通反贼根本不可能有的经验。 正因为在穿越前太过熟悉,他才能将战斗指挥的如此井井有条。哪怕是抛石机受损,都能立即安排人进行抢修,以最大限度的保存火力。 这也正是让典勇、许世忠他们钦佩甚至不解的地方。 “快,快,装填!” 眼看着城下贼军即将开始试射,康和几乎要急得跳脚了。 这一刻,他甚至顾不上去想贼人哪来的那么多抛石机了,全部精力放到了如何应对眼下局面。可除了正面对射外,他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出城反击,出其不意捣毁那些抛石机。但是,一来城门洞开战前就被全部封死,临时现开根本来不及;二来官军手里已经没有了足够的骑兵。 若是靠步军偷袭的话,速度太慢,根本没有出其不意可言。 ◆, 贼人只要稍加防备,就绝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左右为难的他,心里滕然回想了起阳槐庄的那场伏击。显然,从那个时候起贼人就有了通盘的攻城计划,特意设了埋伏,剪除了官军的马队威胁。若是抛开敌对的立场,对贼首这种高超娴熟的用兵手段,康和也不得不说声佩服。 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一名堂堂的帝国军将领竟然无计可施! 官军的第二轮打击,在手忙脚乱的装填后终于到来。由于有先前的试射做参考,新一轮的投石机打击效果要好一些。起码杀伤了近二十名贼军义勇营精锐。但是,仅仅只有一台位于边缘的小型抛石机被砸断了横臂和扭盘,彻底报废。 这远远不够! 然而,没等官军的后续打击继续,他们最安逸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义军整整两排的床弩率先调整好角度,开始以仰角接连对城头进行抛射。尽管准头欠佳。第一轮齐射至少落空了八成,但来自义军的反击无疑是一个信号。零星的伤亡和惨叫,更是给官军的士气带来了沉重打击。 紧接着不久,两台大型抛石机也率先完成调试。 陈武将工程营独立出来,让他们专门负责操练这个的好处,这一刻体现了出来。尽管接手的时间还不长,但操作起来已经相当熟练。几乎是在官军第三轮打击到来的同时,这两台扭力抛石机开始了声势惊人的反击。 目标——武安城头上的抛石机! 两边打的主意一模一样,都想先摧毁对方的还手能力。但跟武安没有提前准备不同。义军这边,从一开始配的就是两到三块单重七十五斤的大石! 它们的破坏力,足以摧毁一切攻城器械! 随着工程营的大批义军喊着号子,吃力的将扭盘扭到最大,然后松开,总计五块大石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飞到了城头上。看似速度很慢,但官军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听轰隆的巨响,大石轰然撞到了城头之上。 其中两块落空。越过城墙掉进了城内。 一块擦着城墙,滚落到了地面。 剩下两块。运气极好的正中官军。一块大石将落点的三四名官军碾成了肉酱;另外一块则恰好砸落到床弩之上,当即将它彻底摧毁。 很快,更多的抛石机完成了校准,接连加入到对城的打击中! 就像是穿越前现代战争的火炮先行一样,眼下的武安攻城战中,双方的床弩和投石机也在争相发挥各自的力量。摧毁敌手。官军这边毕竟经验丰富,仅仅被义军这边的大型抛石机砸了两轮,康和就已经意识到了己方石弹的不足,催促民团般来了开战前准备的大石。 更换了配备的“弹药”后,官军城墙上的抛石机破坏力大增。 一场隔空的大战。迅速进入了最枯燥也是最惨烈的对耗阶段! 义军也好,官军也好,两边都接连有投石机被摧毁,附近操作的士兵多半也随之死伤。陈武这边是下定了决心,哪怕一次将这些攻城武器全部消耗,也要拿下武安;官军则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应战。两边谁都不肯示弱,官军这边仗着城墙地势、操纵的官军更精锐;陈武这边则是出其不意,来自《帝国》中的扭力抛石机构架也更先进一些。 十数轮的巨石对轰,官军不得不接受了一个惨痛的事实:他们不惜代价的反击,居然丝毫没能压过贼人。 甚至,局面隐隐处于下风! 在陈武的二十六台大型抛石机损毁过半的时候,官军南城墙上的反击力量已经无法形成规模,受到了空前的重创。尽管康和早已命人从其他城墙上拆除、转运余下的守城武器,但远水难解近渴! 一旦让义军这边形成优势局面,官军就算再想夺回来就难了。 “太平军万岁!”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 看到己方的攻城武器竟然反压了武安官军,在陈武的示意下,义军的头目们带头高呼起来。随后,义勇营和太平营的精锐齐声呐喊,一时间士气如虹。 “进攻!” 眼看着工程营的义军累的浑身大汗,一时间难以继续,场面上也压制了武安的城防,陈武适时下了命令。 两个大队的义勇营士兵,人人披甲带刀,排着整齐的队列杀向了城头。 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善友会的护法佛兵。 今日之前,义军攻城的队列始终是分散的,生怕招来官军的投石机打击。而现在,武安暂时失去了这种威胁能力,义军再没有了顾虑。 跟在这些精锐义军后面的,是两座陈武精心设计、打造的箭楼! 准确的说,是按照图纸打造好的箭楼模块。 拼装成型后,它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的瞭望塔。底下的基座宽度接近十二米,高度跟城墙平齐,甚至还要略微高一些。正前面安装了厚重的双层挡板,并进行了简陋的防火处理。 每一座,都耗费了海量的木料和铆钉。 一旦拼装完成,陈武的弓手可以直接登上箭楼,于重重防护之下,跟官军在同等高度对射! 这样的庞然大物,一座可以搭载近二十名步弓手,大幅加强了陈武的步弓营威力,并能有效减少伤亡。当然,它的缺点就是打造费力,而且很难移动,只能就地搭建。如果是正常的攻城战,这种箭楼很难立起。但是,陈武借鉴自《帝国》中的精巧构架、模块化设计,让大半天内将它搭建成型变成了可能。 如同现阶段尚未成熟的配重式抛石机一样,这种搭建箭楼的办法,在东大陆同样是一个开拓性的举措。 两座箭楼从开始搭建到一点点成型,其惊人的速度和可以预期的规模,深深震撼了武安的官军! 但是,他们同样拿箭楼没办法。 城门被封闭、骑兵数量也不足,在残酷的投石机大战后,官军唯一能威胁义军的投石机和床弩也被压制。眼瞅着能跟城墙平齐的箭楼搭起了架子,康和不得不命令步弓手进行骚扰射击,并且尝试动用火箭焚毁箭楼。 结果无疑令官军很沮丧。 从选用的木材材质、到外表的防火处理、再到箭楼周围早有防备的义军,都让官军的火箭难以引燃。何况,正面义勇营和护法佛兵的进攻,已经让官军无暇关心这边。这些联军的精锐战力,带给了他们远超先前的压力。 同等的武器、装备,更加高昂的士气,唯一不足的,或许也只有义军这边的训练。 没有了城墙优势的情况下,仅仅这一个因素,已经不足以让官军占据多少优势了。尤其是在护法佛兵们不惜两败俱伤的狂热打法下,官军竟然打出了二换三的交换比! 两名官军士兵的性命,才能换三名贼军。 对武安的官军来说,这种情况简直难以想象,也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官军第一联队整整三个大队遭受了重创,被迫退下城头。惨烈的牺牲,让太平军和善友会这边也心头直流血。跟先前的流民不同,现在死的可都是他们的精锐主力。照这样打下去,就算最后勉强攻克了武安,他们现有的这几千精锐也要完蛋了。 但是,战斗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容不得他们退缩。 更多的义勇营和护法佛兵们被派了上去。 随着激战的持续,陈武的两座箭塔,终于在大批义军的拼命搭建下完成。第一批弓手甚至等不到整个箭楼彻底加固完成,就在陈武的命令下爬了上去,对城墙上的官军展开了交叉射击! 两座箭楼的位置极好,几乎可以确保四十名弓手合力打击射程内的任何一段城墙。相反,官军限于笔直的城墙,却很难能集中力量跟箭楼对射。 经过这段时间的养精蓄锐后,三十名高昌射手充当了步弓营的主力。随着他们的加入,官军场面上的最后一点优势也荡然无存。 亲眼看着这一幕,城头上的康和透体冰凉。尽管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但康和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头一次的,他感觉到了武安有被攻破的危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胜的玄机 残酷的厮杀中,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 往日这个时候,联军这边早已经鸣金收兵了,营地里随处可以闻到弥漫的伤药和食物香气。但今日,哪怕士兵们已经苦战了一天,擂鼓的力士都轮换了五六波,到现在却依旧没有停。 进攻!再进攻! 陈武并没有被白天的优势冲昏头脑,他很清楚,今天义军能够在场面上占据上风,很大一部分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是给官军一个晚上的时间调整,让他们喘息过来,明天的战斗将会难打很多。所以,就算今日没法攻破武安,也要尽可能的多施加一些压力,最大限度杀伤官军。 在他的指挥下,太平军的义勇营和善友会的护法佛兵,一个个大队轮番攻上城头,跟官军展开了拉锯般的厮杀。很多早上被打退的大队,经过半天的休整后,现在第二度被派了出来。 这样的苦战,从义军起兵以来还从没有过,少不了会引起抱怨和反弹。但以天公将军现今在义军中的威望,足以压平这些异议! 何况,最辛苦的还不是他们,而是两座箭楼上的步弓手! 官9≡,军的弓手,数量比联军这边只多不少。太平军和善友会的弓手,既要跟官军的弓箭手较量,又要配合己方步军射杀守城士卒,压力实在很大。虽说有箭楼和皮甲的双重保护,让他们没出现太多伤亡,但连续开弓对臂膀和手掌无疑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几乎所有的弓手臂膀都酸痛不已,少数甚至红肿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先前趁短暂的间隙。稍事休息、又用药液按摩后。那种酸痛感似乎缓解了不少。可再次登上箭楼后,才勉强射了两轮,先前的症状就迅速加重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弓手被迫放下弓,其中不乏高昌族人。 这种表现,让高岳离无法忍受。 他很清楚,不是每个人都有射手天赋,所以对普通步弓手的要求只是严格,并没到苛刻的地步。但同是高昌族出来的族人。他就绝不会放低要求了。 此刻,他一边继续寻找有价值的目标,一边大声刺激他们的道:“这才杀了几个敌人,就累成这个熊样了?你们家破人亡,在广安的监狱里许下的复仇诺言呢?要不是天公将军隆恩,将大伙救出来,只怕一个月前咱们就被开刀问斩了。凡是咱们高昌族的战士,都给我拿出全部干劲来,不射杀十人不准下箭楼!” 被高岳离重新挑起了心中的仇恨,几名已经累得不行的高昌射手。顿时回想起了当时承受的屈辱和绝望。在复仇念头的支撑下,他们很快重新拿起了弓。 每多杀一名敌人。就能替死掉的族人报一份仇,也能给天公将军报恩! 被他们的表现激励,箭楼上的其他射手也强撑着身体,射杀起城头上的官军。 “第二警备旅团、第一联队的兄弟们,跟老子上!” 就在这时,官军的后援力量抵达。当头一名身穿锁子甲、气势不凡的大汉,迅速引起了高岳离的注意。他本能的感觉到,那个人地位应该很高。最起码也是一个大队长,甚至,有可能是一个联队长! 放到前朝,或者民间的俗称,就是一个千户了。 从下午参战到现在,高岳离一共也只射杀了一名大队长。此刻看到这个难得的大鱼,立即锁定了他的身影。长期在繁茂的山林中狩猎练出的眼力,让高岳离有着出色的箭术和追踪能力。哪怕那名军官一直在走动,射界经常会被其他官军遮掩,高岳离仍旧没有跟丢目标。 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对方身上锁子甲的防御是非常出色的,以箭楼跟城墙的距离,除非是两石的硬弓,否则帝国的制式弓箭很难射穿,必须要寻找铠甲的间隙。凝神静气约一分钟后,高岳离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名军官的脚步停了下来,脸斜斜朝向箭楼这边,在指挥部下替换已经被重创的一个官军大队。 距离、角度、风向…… 或许高岳离自己不会刻意去计算,但本能和直觉,却让他瞬间得出了一个最准确的数据。弓满如月,噌的一声轻响,帝国出品的羽箭如同流星一般横贯长空,在八成的射术外加两成的运气作用下,一箭贯穿了目标的咽喉。 那名官军身体猛的往后一震,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顷刻间倒地气绝! 城头之上,第二警备旅团的官军顿时大乱。 几个被临时提拔的新兵队长,顿时陷入了不知所措,有人下意识的大喊了出来:“联队长死了!” 如果这支部队是纯粹的重组部队,面对这种情况,很可能会陷入群龙无首、被正面攻城的义军一冲就彻底崩溃的局面。但是,第二警备旅团中终究是有一个联队老兵的。附近一名担任大队长的老兵尽管同样慌乱,但表现却很镇定,啪啪连抽了几人一个耳光,大声呵斥着,迅速将慌乱的新兵弹压。 “可惜。” 高岳离有些懊恼的锤了一下面前的挡板,有心把这个成为主心骨的大队长一并射杀了。可这时候,官军的步弓手已经注意到了他,接连两箭射了过来。尽管都被面前的挡板拦下,但其中一箭角度已经十分危险,只差几公分就会从挡板上飞进来射中他。 无奈之下,高岳离只能暂且缩了回去,同时暗暗寻找起躲在垛口后面偷袭自己的官军弓手,准备先将那两个同行干掉。 不过,就算高岳离的这次狙杀没能尽全功,官军的支援终究还是延误了一些时间。 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十几名护法佛兵念着弥勒佛陀的名号,狂热的挥舞武器,将面前已经只剩一排的官军逼退,硬生生夺下了一小段可供立足的城墙。 更多的义军趁机涌了上来。 看到形势有利,陈武一边命人准备后续的援军,一边不忘指挥新兵营的人在城头下燃起了巨大篝火。这一堆堆的篝火,将城头上照亮了许多,足以让攻势再支撑小半个钟头,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为止。 ……… “贼人竟然凶悍到如此地步!” 远离攻城区段的城墙外围上,亲自观战的林安略看着面前的一幕,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 夏阳谷一战中,他跟丁自明虽然战败,但更多的是被计谋打败。就算知道贼军战力其实不弱,但没亲眼见到之下,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轻视。可今天的攻城,井井有条的指挥、强大到足以压制武安官军的攻城武器,还有战力远超普通叛军的士兵,都让林安略清楚的明白了太平军的真正分量。 这是帝国曾经的任何叛乱都无法比拟的! 同他一起登上城头的林允文,乃至林家家主林安和,也都沉默不语。谁都没想到,这伙最初被整个太平郡忽视的叛军,竟然能在短短时间膨胀到这个地步。就连武安这样的重城,在他们的进攻面前,都显得摇摇欲坠。 不过,这应该也是他们的极限了吧? “贼人的攻城的确很凶,但这只是他们积蓄已久的一次爆发。”林允文看着城下点亮的篝火,脸色平淡:“虽说一度压制了官军,但代价就是他们的精锐主力在迅速消耗。今天这一战,贼人的主力折损只怕会超过千人。这种强度的进攻,他们能持续多久?允文觉得,若是过了明天还无法攻下武安,他们几乎就没有机会了。” 林安略自己的看法,跟这位林家大公子的分析不谋而合。 他欣然接口道:“现在天色已黑,官军马上会迎来一夜的休整时间。康和只要能抓住机会做出调整,撑过明日的进攻应该不成问题。” 到那时,不管是反贼的联军还是武安官军,都会打到两败俱伤、难以为继的状态。 就算贼人拼尽全力,最后再一波余勇攻上来,等待他们的也还有城内的世家私兵! 这是林家最大的底气。 如果武安城内的世家贵族们不动,贼人还真有可能攻破武安。但只要他们出手,关键时刻调集两千以上的私兵,而且不管训练还是装备都堪比武安的警备旅团,足以在最后时刻决定战局。 面对这股生力军,贼军绝无可能挡下,只能遭遇大败。 有攻破武安这个希望在,贼人还能联合攻城。若是大败而归,他们的内部矛盾只怕立即就会爆发。不用官军追杀,要么自己散伙,要么干脆直接内讧崩溃! 到那时,贼军攻破隆山袭掠来的金银财富,就会顺势落入世家手中。 剧本已经写好。 结局也是大圆满。 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不是吗? “说的不错,但还要切记一点。”林家的家主林安和将袖子拢了起来,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贼首极为精明,每一步都有深意。眼下局面,此人多半还有后手预留。先前填河之时,贼军不惜代价同时填了三面护城河。其用意,绝不止分散官军兵力,只怕还暗藏了决胜的玄机。” 对聪明人,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多说。 林安和相信,有自己这一句话的提点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刺杀 天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带着几分遗憾,陈武下达了收兵命令。 尽管很不舍,但他知道现在的义军还没有连夜攻城的能力,那是只有最精锐的军团才能尝试的高难度挑战。《帝国》中,敢胡乱尝试的玩家势力下场一般都很惨。 随着鸣金收兵的命令传开,善友会的护法佛兵和义勇营的士兵们潮水一般从城头下退了下来。已经到了难以支撑地步的官军,这一刻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过于疲惫之下,很多人甚至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担心了一整天的康和,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回去吃点东西了。 集体放松下来的官军,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他们没有注意到,义军这边撤退的速度相比于往日过于快了些。以至于,官军这边的队列还没散开,义军就已经整体撤出了城头。由于黑暗的掩护,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白天停息下来的抛石机那边,有工程营的义军再度忙碌了起来。 没错,在最后一个大队的义军轮换上去的时候,陈武就已经提前交代了一番。 他为官军准备了一份大礼。 ■, 二十六架大型抛石机,白天跟武安城防对攻时,一共被摧毁了十五架。另外有三架因为材质磨损、制造工艺等问题,自身出现了故障。除了以上这些严重损毁、难以修复的外,剩下的基本都还能用。 经过白天的抢修,到现在已经勉强恢复了十架。 此刻,这些抛石机连同先前的小型号。全部换装了对密集阵步军效果绝佳的石弹。 最大载重量接近两百斤的大型抛石机。每一架可以一次性抛射出足足五十枚石弹! 尽管如此多的数量会导致精准度受影响。但当石弹密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仍旧足以对于城头上的官军造成毁灭性的杀伤。 “开火!” 眼瞅着义军已经大致撤出危险区域,陈武迫不及待的下达了命令。 有白天校准的数据在,这些投石机可以无需试射,直接命中目标区域。而大战后的疲惫,再加上夜色给人一种安全感,让接近一个大队的官军停留在目标城墙区段,压根没有防备。 等他们听到密集而又熟悉的呼啸声。意识到有些不对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一大半的石弹都落空了,可最终仍旧有超过两百枚的石弹,结结实实的砸入了这段数十米宽的城墙区段。这些单重两到三斤的石弹,产生的破坏力连锁子甲都能撞凹陷进去,普通的皮甲根本无法阻挡伤害。 一连串短促的惨叫声中,官军承受了开战以来最密集、最血腥的损失。 整整一个官军大队,除了七人侥幸逃过一劫外,其他人全部被石弹击中,当场丧命。城头上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飞溅的血液和残肢碎肉,让附近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官军士卒全部惊呆了。 短暂的死寂后。吸气声、呕吐声、还有几名失控幸存者的尖叫,在黑暗中传播开来。刚刚走下城头、闻声急匆匆赶回来的康和,目睹了眼前的惨状,几乎怒发冲冠,眼珠中充满了血丝。 他实在没想到,陈武在攻城的最后还阴了他一把,一下坑杀了一整个大队!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愤怒也于事无补。发出一声长长的、令人心神难平的怒吼后,勉强发泄了情绪的康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善后处理这个惨局。然而,担心贼军还会有第二波打击,并没有士兵敢冒险靠过去。 一直到了几个小时后的深夜,才有官军征召的民团壮着胆子,上前清理城墙。 ……… 这气氛凝重的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担心武安会狗急跳墙,义军这边的篝火始终没停。在陈武的要求下,箭楼上一直有人盯着城头。投石机的方阵那边,也专门留了一组工程营。每隔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随机朝城头发起轰击。一是让官军不得安宁,二来也是尽可能阻止他们转移、抢修白天被毁的城防武器。 能起多大的作用,陈武自己都不确定,但做了总比不做强。 一直到了凌晨时分,大批伤兵上了药、昏昏沉沉睡去后,大营安静了很多。 一批身手敏捷的黑衣人,从武安城没有被包围的北城墙,借助夜幕的掩护,悄无声息的顺着绳索滑了下来。这总数约在二十人左右的黑衣人成分比较复杂,有帝国军情局在郡城安插的人员;有康和精心挑选出的官军精锐;也有世家中选出来的擅长潜入、刺杀的死士。 抱着必死之心出来的他们,目的有两个。 第一个目的,也是最主要的——刺杀陈武! 这些天的观察中,城头上的官军已经记住了太平军大营的部分情况,以及戒备森严但却并非没有漏洞的巡逻和岗哨。虽说康和知道,就凭这些人想要潜入刺杀陈武很难,可一旦成功,能够取得的效果实在太好。正因此,他实在抵御不住尝试一下的诱惑。 万一成功了呢? 第二个目的相对容易一些,就是在联军的营地中制造混乱。 能达到这个效果的有很多,比如放火烧粮、尝试破坏抛石机、袭击联军的其他营盘等等。太平军的营盘虽然森严,但其他势力的防范就差多了。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能趁夜色让这些反贼们炸营,那样乐子可就大了! 一路悄无声息的游过了护城河,这些黑衣人兜了个圈子,从西北方小心翼翼的接近了流民大军。 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可这些黑衣人不知道的是,陈武虽然用了围三放一的策略,但在空着的北城墙这边却始终有安排暗哨。若是只有一两个人,或许还有不小心漏过的可能,可一连放下二十人,再加上渡河的划水声,立即便引起了周虎的注意。 由于这些天来北城墙这边一直很安分,周虎最初甚至没敢确定。看了看旁边几乎要打瞌睡的同伴,赶紧用力推了推他,贴着他耳边道:“队长,快醒醒,好像出事了!” 听到“出事”两个字,昏昏沉沉的队长立即一惊。 今夜的月色虽然朦胧,天空也有阴云,但毕竟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几个负责盯梢的仔细观察片刻,立即确定了这批黑衣人的存在,并且很快意识到,他们前往了义军的营地方向,很可能是要搞破坏! “这是要立大功了啊!” 意识到这点,队长激动的浑身发抖。留了两人继续盯梢后,他立即带着周虎跟另外一人,抄近路朝营地狂奔,准备向夜间巡防的义军示警。 ……… 尽管黑夜间寻路很难,但负责指挥此次行动的黄升,有一个别人没有的绝活。他的记忆力非常出色,方向感也极强。白天看准了地形,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间,只要有少许星光,就能互相参照认准道路。也正是靠这个本事,他才能以一个豪商护卫的身份,力压军情局和世家贵族们的死士,当上领队。 算了一下时间,黄升示意众人停了下来,避开了一队联军的外围巡逻后,缓缓接近了太平军的大营。 “分两队行动。” 见一切还算顺利,黄升决定选择预定的第一套方案,对他们道:“我带队先去烧粮,然后趁机搞破坏。上官东,你负责带人刺杀贼首陈武!” “好!” 身为上官家豢养的死士,上官东跟他手下三个,出来时就没打算回去。听了黄升决定,他并没有异议,只简单说了一个字,然后便招呼三名弟兄悄然离开。 这四人的身上,不仅武装到了牙齿,还穿了一副柔韧的内甲、带了淬毒的弩箭! 以他们的身手,只要能够潜入到陈武的中军帐附近,暴起发难,几乎可以必定杀伤目标。三十步的距离内,他们的弩箭足以洞穿铁甲,上面的毒液更是见血封喉。只要稍微擦破一点皮肤,就是大罗金仙也难起死回生。 当然,按帝国的规矩,私藏这种弩箭是犯大忌的。可上官家是武安的顶尖世家,在帝都中州有足够背景,而且眼下又事急从权,康和和钱伯明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 “咱们也出发吧。” 目送四名死士离开,黄升默默祝福一声,招呼众人,继续往里面深入。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武安派出大队黑衣人潜入营地的消息,已经赶在他们潜入前传回了太平军。在严格的制度下,消息层层上报,很快便传到了陈武的中军帐和情报处。武安的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只有二十余人?” 听说了来袭黑衣人的数目,陈武顿时明白了武安的企图,不是夜袭,而是想尝试刺杀。如果是夜袭的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 “刺杀么!钱伯明也就这么点手段了。” 他不无讥讽的说了一句,迅速换上锁子甲,从原本的帐中转移。同时,情报处和亲卫队派人,通知夜间执勤的岗哨、巡逻队提高警惕,并且将预留的额外火把全部点燃。 陈武的营盘,夜间本就有大量的篝火。现在预留的火把也点燃后,整个营地照的犹如白昼一般。这种情况下,就算刺杀的人有再高的隐匿本领,也难以不声不响的接近。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安心等到天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四死士 封建时代的夜间战争,因为缺乏有效的通讯手段,最忌讳的就是贸然调动部队,进而引发混乱。 正因此,哪怕知道有一小批敌人潜入,陈武也没有盲目调动大军围剿,只是用这种相对保守、但却足够稳妥的法子被动应对。随着消息传到各部,夜间的巡逻和岗哨们都有了防备,营地内也一片敞亮,几乎杜绝了贼人潜入的可能。 营地的变化,并没能瞒过武安派出的刺客们。 潜伏在几处营帐阴影下的黄升一行,很快就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变数。 尽管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看到贼军的防范明显森严起来,他和其他的黑衣人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跟此行出来就没打算回去的上官东四人不同,黄升他们可不是死士。如果是行动中不可避免的损失也就罢了,现在事情已经不可为,没必要非得去送死。 然而,太平军的营盘,不是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能随便出的。 先前潜入的时候,由于戒严的命令还没传开,潜入过程还算轻松。可随着戒备全面升级,准备退出去的黄升他们惊慌的发现,原本的退路已⊕》,经被火光照亮,恰好暴露在岗哨视野之下。一时间,他们竟然被困在了这个暂时还算隐蔽的藏身所,进退两难! 四名来自上官家的死士,发觉情况不对的时间比黄升他们还要早一些。 因为早就下定了死志,他们的反应更加决绝。对比了一下眼下所处的位置,上官东对三名同伴做了一个手势。从藏身处扑了出来。 他的目标。是前方不远的一处太平军明哨。 若是没有暴露。上官东本来的打算是趁其不备,设法偷偷溜过去的。但在太平军营地迅速戒严的情况下,他们四人已经没有了可以从容潜入的时间。每浪费一秒,失败的可能性都要大一分。所以,上官东决定改变计划,强行闯过这最后一段距离! 因为这里已经是太平军营地的腹地、相对安全的区域,两名哨兵就算已经接到消息,看上去仍旧有些大意。上官东又刻意挑选了两人的视线盲区。等对方感觉到背后的风声,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东手中淬毒的匕首,在他喉咙上轻轻一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击杀。 另外一名哨兵听到细微的动静,疑惑的转过头。等他看清发生什么事、想要大声示警时,同样已经迟了。上官东的同伙果断发动,将这名哨兵一并解决。 从头到尾,被解决的哨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尸体不用管了,快!” 随意将尸体拉到旁边,上官东再没有犹豫。带着三名死士直冲中军。 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潜入的速度和效率比黄升他们高很多。先前的位置。已经摸到了中军帐的护卫圈外围。解决掉这个明哨后,四名死士急冲了三四十步,几乎已经看到远处中军帐的昏黄灯光了。 “敌袭!” 两名义军士兵大喊出来,提着刀准备冲上来拦截。 然而,上官东的手下看也不看,抬手将匕首投掷出去,精准的将这两人射杀。他们的步伐几乎没有丝毫停留,奋不顾身的直闯中军,不惜自己身死也要强杀陈武。 “拦住他们!” 作为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中军帐前的亲卫们严阵以待。一队死死守在帐前,另外一队主动迎了上来。 “杀!” 尽管敌人数量众多,上官东蒙面方巾下的表情却并没有畏惧和动摇。 身为死士,身死是必然的结局,他在乎的事情只有一个:能否在死前完成任务。何况,有精良的武器、内甲和高超的身手,再加上身上的弩箭,就算眼前这些贼军亲卫数倍于己方,很快还会有更多援军赶来,上官东也有信心在短时间内解决他们。 然而…… 双方距离拉近到二十步的距离时,对面的贼人亲卫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在上官东和几名心腹惊讶的注视中,这些亲卫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来自阿曼王朝的弩箭,人手一把。 十张硬弩齐射!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可以抵挡普通刀剑的内甲,也绝不可能挡住硬弩的射击。何况,为了确保毙敌,亲卫们动用的都是青狐胡同光送来的配套专用箭支。这种特殊的箭矢带着可怕的贯穿力,将四名死士的身体撕裂出一个血口。 他们那身引以为豪的高超武技,压根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怎么…会……” 尽管亲卫们的弩箭并没淬毒,但致命的贯穿伤仍旧在极短时间内带走了上官东的生命力。踉跄倒地的他,用最后一点力量摸了摸自己身上没舍得立即动用的弩箭,带着满腔的不解和难以置信,倒地气绝! 情报处的甘兴和亲卫队长李子时,联袂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武安的刺杀,应该就只有这一波。但事关重大,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命人迅速打扫战场,恢复警戒,一边亲自上前检查了四人的尸体。 蒙面的黑巾被拿下,暴露他俩面前的是已经被毁容的可怖脸颊,一连四人都是如此。 就算任何人,也难通过这相貌查找到任何线索。 “死士么……” 甘兴嘟囔一声,从他们尸体上小心翼翼拿起淬毒的弩箭,就着火把照明端详片刻,摇了摇头。 ……… 在太平营的严密防备、武安总督府的焦躁等待中,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 没了夜晚的威胁,陈武迫不及待的派出了部队,开始全面清查可能残留的官军刺客。至于武安这边,看到太平军营地忙而不乱,并没有任何预期的变故,就知道他们的刺杀失败了。 这让钱伯明和康和很失望,上官家的人更是心都在滴血。 虽说昨夜派出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就没指望能一定成功,但终究是报了很大的期待,希望这个无奈为之的行动能收到奇效。只可惜,太平军用严密的防守和稳健的应对,告诉他们这些小聪明统统都是不可能。 决定武安的归属,最终还是要用战争发话! 随着昨夜刺杀影响的消除,义军这边再度开始集结。尽管昨天损失很大,但经过一夜休整,再加上早上红烧肉和米饭的犒劳,总算又让士气恢复了不少。连续几轮投石机的轰击后,义勇营大队踩着垒土的斜坡,再次冲上了城头。 吃过昨夜的亏,康和今日明显谨慎了很多。在投石机停止轰击、义军自己人也进入了抛石机杀伤范围后,他才让分散的官军重新列队迎战。虽然这免不了会让己方吃一点小亏,没办法提前摆好阵列以逸待劳,但至少不会出现昨夜被一轮打击灭掉一个大队的惨状。 伴随着擂鼓声和喊杀声,一开始就白热化的战斗,拉开了总攻第二天的序幕。 不管是联军这边还是武安这边,都知道今日的一战至关重要,甚至有可能就是决出胜负的关键。两边都已经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官府把能调动的衙役、捕快、甚至部分总督府亲卫统统派了上来;联军这边更不用说,义勇营、护法佛兵、伏虎营……就连已经被重创的小刀会、赤眉军等残部,都被强行驱赶上去,消耗一轮是一轮。 唯一捏在手里还没动的,就是陈武的太平营。 整整一个联队、一千人! 陈武倾尽全力,打造的最精锐的部队! 对于陈武始终捏着这支部队不肯投入,王汇方和其他势力首脑肯定是有意见的。但他们也知道,这支部队一旦加入,必然是要决定战局的时候。武安的人会不惜代价,调动一切力量来狙击它,到时候太平营的损失只怕更大。抛开这点不说,就连王汇方心里也承认,太平营的战力可能、大概、也许比自己的护法佛兵要强一点。 让太平营做最后的总攻,应该是最有可能攻破武安的方案了。 战斗到了现在,这个方案中唯一还没揭秘的就是,陈武到底打算将这支力量投放到哪面城墙上。 除了主攻的南城墙和放空的北面外,东、西两面城墙的护城河都早已经填平,也一直有人在下面佯攻分散官军注意。但是,到底哪一面,才是最终决胜的地方? 尽管不止一次被王汇方追问,但陈武始终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不肯提前告知他答案。 对这个问题在意的,不仅仅是王汇方。 武安城内,林家的大公子林允文、城墙上的康和、天牢中的袁兴韦,也都在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三方中,康和的判断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手上已经没有余力去兼顾了。能影响到武安战局的,唯有林允文……袁兴韦只能算半个。 由于林家的超然地位,世家贵族们手上的私兵,指挥权几乎全部在他手中。但是,陈武展现出的高超手段,让林允文难以判断太平军最后能动用的准确力量。就算手握这样一支强大的私兵,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袁兴韦更加犯难。 他能动用的人数比林家少很多,想要在关键时刻影响战局,介入的时机必须非常巧妙才行。若是猜错了方向,很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 在考虑清这个问题前,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先从天牢中逃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血洗天牢 武安,天牢。 袁兴韦的老仆,提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竹篮,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后面的牢头有点不放心,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金币,一边满脸不耐烦的跟在了老仆后面。 最近这几天,这个老仆来探望的次数过多了一些,不得不让牢头起疑心。 然而,事情似乎跟牢头想的有些出入。老仆并没带什么违规的东西,一瓶汾酒、一盘梅雨楼大厨的五花肉,外加两个大馒头。聊了些琐事、看着袁兴韦狼吞虎咽吃完,老仆就慢悠悠的提着竹篮离开了。 “切……这人真是!” 牢头摇了摇头,暗骂袁兴韦神经病。非说自己帮忙买的五花肉不正宗,指名要让自家老仆带。不过话说回来,先前替袁兴韦带菜的时候,他还真是偷尝过几筷子,难道是被这货察觉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情报的互换,已经当着自己的眼皮完成了。 “何老弟,还醒着吗?” 看牢头走远,袁兴韦低声唤起了何世祥。 “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何世祥嘟囔一声,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了起10▼,来,闻了闻空气中飘荡的肉香味,不由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两个时辰后动手,等打下武安,到时候我天天请你吃!” 袁兴韦完全没有吃独食的愧疚,把刚才老仆跟他约定的情报共享了出来。 “两个时辰么。” 何世祥叹了口气,以他身体的状况,想要跟着厮杀是不可能了。也就只能出面帮忙号召一下。安抚那些愿意跟他一起造反的忠实手下。 不得不说。袁兴韦指使手下散布的谣言,效果比想象的要好许多。由于武安上下的精力全在守城上,竟然没怎么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顺利的以何世祥的名义拉拢到了六七个队长级的低级军官,又凭借他们帮助拉到了十倍愿意叛乱的官军。这还是因为他们生怕消息外泄、没敢拜访那些态度不坚定者的结果。 有这样一批愿意倒戈的官军,加上袁兴韦自己的人,已经足以凑成一支官军大队。 这样的军力,在眼下的武安。足以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两人的养精蓄锐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天牢的大门再次打开,隐约传来了老仆唯唯诺诺的声音:“……老朽人眼昏花,定是将东西落在天牢中了,还望您多多担待。” 一天被人麻烦两次,牢头的心情当然不会好。可看在一直以来的金币孝敬份上,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板着脸放了老仆进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胸口一凉。浑身的力量迅速消失。 剧痛中,牢头勉强低下头。看到了一截软剑的剑尖刺穿他的心脏! “你……” 牢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边的动静,立即引起了附近狱卒和守卫的注意。然而,没等他们赶过来,老仆的佝偻身躯就已经笔挺起来,浑浊的眼中放出了武术大家才有的精芒。以跟年纪不符的速度快步冲过去,手中软剑舞起十几道剑光,顷刻间连杀了三四人。 一批全副武装的精壮汉子,趁乱从天牢的大门中冲了进来。 当头的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农夫装扮,除了身体壮实外,似乎没什么显眼的特点。可没有人知道,这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就是袁兴韦忠实的手下——柴一! “杀进去,所有狱卒和守卫一个不留!” 大喝一声,柴一带着十几名手下跟天牢深处的护卫厮杀起来。 在柴一等人的后面,则是袁兴韦老仆雇佣来的亡命贼,数量足足有二十多人。他们装扮各异,姓名什么也全是假冒,但身份大致相仿:要么是其他郡逃来的重犯,要么是绿林中敢拿命搏富贵的刀客。 放到平时,劫天牢这种活他们也是不敢干的。但恰好赶上太平军攻城这种前所未有的大变,再加上袁兴韦老仆许诺的重金,这些人便动心了。 在柴一的带领下,吆喝着一并杀了进来。 前后经过两次抽调后,天牢的守卫已经不足四十人。若是一开始就集结在一起,面对这些亡命刀客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在老仆潜进来连杀数人、又被柴一他们直接冲进来后,剩下的天牢守卫已经不足为惧。 搏命拼杀了五六名刀客后,剩下的天牢护卫尽数被铲除。 看到这难以想象的一幕,整个天牢内关押的犯人都轰动了。 除了极个别身份实在贵重的人,剩下的犯人但凡关进天牢,基本上都是犯了重罪、要判死刑的。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出劫狱,而且大开杀戒,把整个天牢的守卫杀了个精光,容不得他们不激动。 紧接着,从牢狱中出来后,袁兴韦的吩咐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所有牢狱的门都被打开,身上有镣铐的,也被人拿了从牢头身上搜到的钥匙全部打开。粗粗一数,除了少数身体已经被折磨到崩溃的囚犯,剩下的犯人足足还有七八十人。只不过,天牢的大门被柴一带人守住,暂时还不允许这些人逃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 距离自由的希望只有一步之遥,通道却被人堵死了,让这些兴奋的重犯们面面相觑。片刻对峙后,一名趁乱偷偷拾取了天牢守卫武器的大汉,分开其他囚犯站了出来,主动跟袁兴韦沟通。 “哦,是独眼罗啊!” 袁兴韦认得这个络腮胡子、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先前几个月无聊的时候,袁兴韦有打听过他的消息。听说是北面安庆郡流窜过来的马匪头子,在一次黑吃黑的混战中,运气不好被武安的官军给抓了。因为身上起码背着三四桩大案,本应该直接判死罪。只不过先前当马匪时抢的财宝还没弄清下落,所以才被上面留了一条狗命。 “袁先生!” 独眼罗知道这个人曾经是钱伯明的幕僚,在武安能量不小,也不敢造次,拱了拱手道:“你带人血洗天牢,把大伙顺带救了出来,这个人情,咱们都得承。但是,现在守卫也杀了,又不肯放大家出去,是怎么个意思?再不走的话,等武安官军来了,大家想走都走不掉了!” “快让开道,让大伙出去,记得分头逃。” “现在跑还来得及,官军说不定还没封闭城门!” “独眼罗说的极是,不想死的赶紧让开!” 一群重犯纷纷跟着叫嚷起来,甚至还有脾气暴、性子凶的,当即眼神就闪烁起来,犹豫着是否要直接动手。 袁兴韦没说话,给柴一使了个眼色。 几乎是立刻,一个叫嚷得最凶的青年惨叫一声,被砍翻在地上。 看到袁兴韦这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带犹豫,一伙重犯顿时老实了下来。独眼罗也后退了几步,提刀忌惮的看着袁兴韦,不明白他的想法。 “各位放心,武安的官军管不了咱们了!” 众人的注视下,袁兴韦不慌不忙,抛出了这个重磅消息。 不等这些天牢的重犯们哗然,他就把太平军攻城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尽管很难相信,可这些天来的种种异状,很多犯人其实已经注意到。只是苦于没有外人提供消息,所以难以准确判断。现在被袁兴韦说出来,大伙在感到震撼的同时,又不由十二分的兴奋。 武安的官府,竟然要完蛋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袁兴韦的话,可想想对方敢毫不留情的杀光整个天牢守卫,又悠哉的在这里停着,丝毫不急于离开,他们便实在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袁兴韦适时换上了一副粗俗的做派,用诱惑的语气煽动这些重犯道:“武安的官军已经快完了,现在我主英明神武,统帅的大军只差一步就能攻破武安城。各位若是不愿帮忙也行,自个返回天牢中等着官府砍掉你们的头。否则出了这个门,就乖乖跟着本公子干。等大军破城,这武安城的金银你们每人都有一份,保管几辈子逍遥富贵!” 事情已然很明显。 要么选择跟袁兴韦干,要么留在天牢中等死。不过,看袁兴韦这幅做派,很多囚犯怀疑自己只要选择留下,就会当场被对方灭口。 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好选择的。 现在武安城四门封闭,城内的人插翅难飞。要么帮太平军打破武安,自己顺带捞一场富贵;要么等武安平定叛乱,照样能把藏在城内的他们重新抓起来。 在柴一和那帮亡命刀客不怀好意的注视下,独眼罗最先举起刀,表示愿意共襄盛举。 有了一个带头者,所有的犯人无一例外,纷纷选择了加入! 袁兴韦知道这些人肯定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帮忙,但事已至此,他也并不担心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招。叮嘱了一些必要事项后,袁兴韦将他们分成几组,暂且编入了柴一的手下,浩浩荡荡的从天牢中冲出。 在预定的地点,愿意追随何世祥的士卒已经集合,等待他的到来。这些不被信任的第三联队士兵,借助身份的便利和战时的混乱,不仅成功的带出来了一批武器,还设法弄来了足够一百五十人穿着的军袍。 看到自己辛苦谋划,拼凑出的这批手下,袁兴韦心中豪气迸发。 钱伯明,你把本公子拿下狱的时候,应该想不到会有这一幕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牵一发动全身 “陈将军,时候差不多了吧?” 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王汇方有些沉不住气了,今天第三次向陈武询问,或者说催促起来。 “不要急,还不到时候。” 陈武盯着远处城头的厮杀,回绝了王汇方的要求。尽管动人心魄,但他神色依旧沉稳。 “可是……” 倒不说王汇方沉不住气,而是现在武安城上的战斗实在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步。连续血战了近两日,两边的精锐都已经轮番上去了好几回。就连最狂热的护法佛兵,都有些打不动的感觉。训练和组织更加松散的伏虎营,在死伤接近三成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王汇方很怀疑,如果自己再逼着他们上,这些在隆山才收编的家伙就要造自己的反了。 “咱们不好过,官军更不好过。到了这个时候,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陈武把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将他再次安抚下来。 就在这时,义勇营第二联队的联队长莫国豪,亲自带了一队人撕开官军防线。身披锁子甲的他一马当先,连斩了好几…★,名疲惫不堪的官军,一时间让义军这边声势大振。 “大好男儿,竟然够靠贼军!” 认出了莫国豪的身份,康和勃然大怒。叫骂一声,带了一批心腹迎了上来。 倒不是说他非得手刃这个叛贼,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别无选择。 看到这一幕,陈武的眼中亮了起来。 连一个警备旅团的旅团长、除了林安略外武安最高级的武官都上阵厮杀了,只能说明一点,康和的手上实在是没有了更多的兵力。 “下去准备吧。” 陈武对太平营的联队长、早就跃跃欲试的孙田下达了命令。 “必定不负将军厚望!” 孙田大声保证,快步退了下去。 得到命令的太平营精锐。迅速行动起来。并没有朝东西两面城墙开进,而是在原地列队,并提前在盔甲外面套了一身破破烂烂的流民装束,头脸也用泥灰抹了。虽说内在的那股悍勇不减,但离远了乍看上去,跟普通的新兵营流民似乎差不多。 整整九个大队、九百人! 在他们集结的同时。东、西两侧的城墙下,也各有一支千人规模的义军潜伏在流民中,等待着奇袭的命令。 早在今天刚开始攻城的时候,这些义军就已经通过十几万流民的掩护、用了半天时间一点点转移过来。由于攻城以来这两边每天都有流民集结、作势要进攻,就算现在换了一批人,官军也很难发现痕迹。由于已经没有更多的精锐,这两支队伍要么是已经被打散的新兵营,要么就是先前受伤、短时间内无法派上用场的伤兵。 虽说数量足够,但战斗力几乎没有。 其中。西面的义军是纯粹起迷惑作用的,只要能装腔作势唬人就好。东城墙下的义军稍微好一些,打头的一百人更是太平营的第十大队。 这个布置,让王汇方愣神了。 说好的南面主攻诱敌,太平营精锐趁官军兵力空虚,从其他两面城墙架云梯偷袭呢?为什么东西两侧城墙下的义军全部都是幌子,太平营在南墙下按兵没动? “莫非?” 能把善友会带到这个地步,王汇方能力并不差。看了看陈武脸上的高深莫测。他略一思索,隐约明白了陈武的意思:“你这是要虚虚实实……” 见对方回过味了。陈武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本将制定的攻城计划如何?若是把你换到康和的位置,能否看出其中的谋划?” 王汇方想了想,给了一个还算中肯的评价:“计划十分周密,可谓一环套一环。若是换我来守,当局者迷。确有可能犯下一时之疏。” 言下之意就是,瞒不了我太久。 战斗打的时间长了,他王汇方早晚会觉察到不对! “你看。”陈武点了点他,道:“王会主你都能看出来,八大门阀的林家难道会是傻瓜吗?” 被人跟林家比。王汇方倒并不觉得被轻视了,反而觉得与有荣焉。而且,被陈武这么提点后,他对眼下情况也看的更通透了。 八大门阀全都是乾元帝国开国时期传下来的,立家三百多年,惊才绝艳的人物层出不穷。自己这边制定的“主攻南城、吸引官军注意、趁机偷袭其他两面城墙”的计划,的确有可能已经被他们看穿。 如果是这样的话…… 王汇方脸上多了几点冷汗,他不得不承认,陈武想的更加深远。林家自以为看穿布局,却不知陈武棋高一筹,反过来利用了这点,实而虚之。等林家把注意力放到防范东西两侧城墙时,却没料到陈武从一开始到最后,主力始终都在南城墙下没动。 填了三面的护城河,真的只是一个虚虚实实的幌子,诱使对方上当! “是时候发动了!” 再度抬头看了看天色,陈武下定了决心。 所有的筹码都已经押上,买定离手! 就是这一战! 雄浑的鼓点突然加快了节奏,大营最高处的令旗变动。见状,沿途每隔几里布置的义军哨点一路接力,依次将进攻的号令飞快传达给了东、西两侧城墙下的义军。与此同时,太平营整顿完毕,故意排了松松垮垮的阵型,做好了阵前进攻的准备。 “贼人已经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了么?” 看到城墙下不成样子的队列,还有那破破烂烂的流民服饰,有官军无意间往下瞥了一眼,随口讥笑了一声。尽管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协调,但打破他们脑袋也想不到,这些伪装过的流民实际上会是太平军最精锐的力量。 随着陈武下达的命令抵达,东、西城墙下的义军迅速集结、率先发起了袭击! 决定武安命运的时候到了! 西城墙上,官军的确有留了百名官军,外加一批初步审查后征召的民团。面对先前那些虚张声势的流民,他们的确能有效镇守。可这一次,义军真正架起了云梯、越过了护城河! 贼军主力要偷袭了! 想起今天早上康和派人送来的叮嘱,负责西城墙的军官惊慌起来。一边连声催促手下做好守城准备,一边立即派人向康和求援。 与此同时,东城墙的官军也做出了同样的应对。 跟西城墙不同的是,东城墙这边,陈武布置的义军是真正有一定战力的。尤其是打头阵的百名太平营义军,用远比西城墙那边更快的速度渡河、架起云梯,蜂拥杀了上来。 “拦住他们!” 看到贼人的精悍气势和敏捷身手,这名官军大队长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然而,凶悍的贼军很快亮出了让他震惊的武器。 除了已经在云梯上攀爬的义军外,在下面护卫的义军中,竟然有十数人手持硬弩! 敢于从城墙上探出头的官军,无一例外,全部遭到了硬弩的射击。在十几步的距离,这些硬弩命中率和杀伤力都高的惊人,再加上官军这边没有防备,转眼间就有七八人被射杀! 一轮射击完毕,城墙下的义军开始迅速装填。 十几名弓箭手也从南城墙那边调了过来,隔着几十步距离以仰角抛射,协助义军压制城头的官军。 “贼人竟然有弩箭!” 东城墙的官军们惊呆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利器就连地方的二线部队都没有,只有帝国主力部队才能装备,眼前的贼人居然能弄到这么多! 情况正在迅速恶化。 很快,义军的第二轮弩箭装填完毕,对城头上的官军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一些太平营精锐趁机冲上城头,跟官军厮杀到了一起。 高昂的士气、精良的装备、强壮的体格,再加上从一开始就被重点打造,这样一支精锐,一时间竟然在正面厮杀中压制了官军。毕竟,真正能打的官军精锐都已经调到了南城墙。在这里留守的,基本都是重组不久的第二旅团。 被太平营凭借这个势头猛的一冲,就算这支大队中有不少老兵当骨干撑着,东城墙的官军防线仍旧出现了摇摇欲坠的势头。 趁此机会,更多的义军冲了上来。 “快去找旅团长!告诉他贼人主力偷袭!” 意识到武安陷入了空前的危机,官军大队长脸色煞白,命人立即赶往康和那边求援。若是不能尽快派来援军,一旦被贼人拿下完整的东墙,武安距离被彻底攻破将只剩下最后一步,再想集结力量将他们赶下去都很难了。 武安的局势,这一刻已经是牵一发动全身。东西两侧城墙的战事一起,涉及到的可就不仅仅是官军了。 林允文早早在两边城墙上都安排了探子,时刻关注义军的动静。早在两侧义军同时越过护城河的那一刻,消息就从城墙上传下来,然后立即由下面等候的骑手快马加鞭、传回了世家的私兵联军。 “东西一起动?” 陈武的狡猾,让林允文皱了皱眉头。 眼下的局面,陈武显然没有余力、也不可能同时在两边发起进攻,其中有一边必然是欺骗。犹豫了一下后,林允文迅速做出决定,主力就地等待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各派两百世家私军先行,分别向东、西两侧城墙增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危如累卵 林允文的指挥,并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得了这两百人的援助,不管是佯攻还是情况危急,都能暂且稳住阵脚,支撑到世家私军的主力赶来。 他们的加入,让战局进入了分秒必争的阶段。 比林允文他们稍晚一些,得知陈武终于在两面城墙动手的袁兴韦,也从汇合的地点带兵冲了出来。有何世祥的帮忙和出面稳定军心,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武安城破了,大家快逃吧!” “康和大人已经被杀了,贼军就要进城了!”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我等反正了!众弟兄们听着,跟我攻破总督府,杀了钱伯明,抢下头功!” “所有三联队的跟我来,烧了官军的粮草大营。” “武安的乡亲们,第一警备旅团已经全军覆没,总督大人命令大伙从北门出城!” 在袁兴韦的要求下,所有参与叛乱的官军士卒、雇佣的亡命刀客、天牢囚犯、加上柴一等心腹,沿途大喊大叫,肆意传播着各种谣言。他们身上的官军装扮,甚至一些看着眼∽,熟的真正官军士卒,给这些谣言平添了几分说服力,起到了难以想象的效果。 一路走过,很短时间,武安城中央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并且在迅速朝周围蔓延。 将那些没有足够军袍换装的天牢囚犯派出去,让他们继续制造混乱后,袁兴韦带着一百多伪装好的主力靠近了世家私军主力集结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收集情报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有更多资源的林家。所以,陈武的义军究竟主攻哪边。只要根据林家率领的世家私军动向就能判断。 到时候,自己这帮半真半假的“官军”,只要距离跟的远一些,那些世家私军也不会起疑心,而是把他们当成有相同任务的同僚,比如总督府想法设法拼凑出的一支援军。 等登上了城墙。袁兴韦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在城内的势力全部动起来的一刻,西面城墙下义军虚张声势依旧;东面城墙,在一个太平营打头的猛攻下,官军防线摇摇欲坠。收到消息的总督府在竭力想要调集力量支援,但却无可奈何。钱伯明知道,这次武安的安危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在那些自己一直竭力对抗的世界手上。 与此同时,大批的传信骑兵往来于武安城内,给林允文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东城墙!” 听完了来自两面城墙的求援。几乎是立刻,林允文就判断出了陈武的真正进攻目标。虽说同样是千人规模,但唯有真正精锐的主力,才能那么快让官军防线摇摇欲坠。更何况,居然还有弩箭。 林允文很佩服陈武的能耐,能搞到这种严重违禁的军中利器! 不过,一切该结束了。 “陈武啊陈武,你最大的失策就是太自信。又太小看人了,居然敢攻打武安!我林家三百年的根基。是那么好贪图的么?” 骑在马上的他低语了一句,看了看周围的各世家家将,挥动马鞭,用力向东一指。 大军出发! 一千六百人的武安世家私兵齐声大喝,士气高昂的急行军朝东城赶去。所有人都坚信,只要他们及时抵达。武安之围必解。一帮胆大包天的反贼,就算倾尽全力重创了武安官军,也必然会败于他们手下。 到了那时,世家的力量在武安将会更进一步,彻底把一直不安分的钱伯明架空! 林允文动了! 一千六百人的动静。迅速引起了暗中盯梢的袁兴韦的注意。得知了他们的动向,袁兴韦立即就明白了陈武主动的方向,毫不犹豫的带兵跟上。 同一时间,南城墙的主战场也在进行着细微的变动。 伪装的太平营主力,已经抵达了护城河前,做出一副随时可能轮换上的样子。但没有接到东面城墙的消息,始终没有真正攻上去。在他们的后面,陈武的工程营正在奋力把投石车和床弩前移。 尤其是床弩! 一旦彻底攻占了南城墙,陈武就准备把床弩顺着斜坡推上城头。到那时,这武安的城墙就会变成义军的主场。就算世家私兵赶来,也会面对他的床弩射杀。 很快,通过令旗的变化,沿途义军哨点接力,将情报迅速传了回来。 先后误差不到五分钟,东、西两面城墙,近乎同时出现了官府的援军。 陈武准备的这套旗语,现阶段还比较简单,只能传递一些简单的进攻、收兵等基础的命令。对于官军到底来了多少援军、是否是精锐主力等等,就没办法传递了。因此,带了更加准确信息的传令骑兵还在路上,朝南城门这边疾驰。 “世家私兵,同时朝两边增援?” 算了一下时间,陈武很快推断出了接近事实的情况。 世家私兵的联军做出这个决定时,应该还没摸清准确消息,因此才会分兵两路。 可能的结果有两个。 要么世家的私兵们,直接一分为二;要么就是林允文实际执行的法子,先各派一小股军力暂且稳住局势,等稍后弄清情况再调动主力增援。 前面这个方案太蠢了,世家私军的首领们应该不会这么干。 那么应该就是后者了! 估摸了一下世家私军消息的传递速度、己方报信骑兵的速度,中间耽搁的时间,胡司明心里已然掌握了战场全局。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世家联军的主力应该在赶往东城墙的半道上。 揭开谜底、亮出底牌的时候就要到了! 随着两骑报信骑兵骑着最快的战马、飞一般的将准确消息传回大营。陈武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世家主力果然是一边各派了两百人。 算算时间,现在至少一千五百的私兵主力,应该就要到东城了! “进攻!” 默默在心里祈祷了一番,陈武睁开眼睛,拿出了穿越前在《神话》公会指挥几十万玩家大军的风范。用尽全力,下达了太平营总攻的命令。 早已经支撑不住的义勇营和护法佛兵,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拖着身体从城头上退了下来。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得到了解脱,暂时从这个地狱中逃了出来。 但官军还不行。 在满身血污的康和呵斥下。混乱的官军来不及休息,就地重新整队,准备应对下一波流民的冲击。不过,大部分幸存的官军,神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轻松的。毕竟这伙不知道从哪拉来的流民,看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战斗力多半不怎么样。 说不定,就是围城前几天那些许久没吃过饱饭、有气无力的先登营炮灰。 遭遇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蓄势待发的“流民”,以跟他们外貌不符合的身手。飞快的攀爬上垒土而成的土坡,踩着同袍留下的尸体踏上城头。 不对! 太不对了! 连续指挥了那么多天,康和对贼军的强弱和士兵身上的杀气已经敏感至极。在第一名流民冲上城头的那一刻,他就从这些穿着破烂的流民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那是先前义勇营精锐和护法佛兵都做不到的事。 而且,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体格为什么如此强壮? 再一眼,康和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普通的流民,看上去面黄肌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眼前这些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看上去几乎比官军还要壮。被他们刻意藏起来的武器。在亮出来后也被证实,跟官军的制式无异。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康和心中浮现。 在不敢置信下,身心冰凉的他很快又注意到,贼人表面的衣物似乎有些臃肿,而且细看棱角分明。很明显,在外面罩的这层衣物下面。里面掩藏着…… 盔甲! 有盔甲的流民,必然是贼军的精锐,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不只是盔甲,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更可怕的。 那岂不是说…… 就在他忍不住发出痛苦而又绝望的呻吟时。冲上来的太平营精锐,用铁一般的残酷事实击溃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侥幸。 劲弩! 很多很多的劲弩! 从青狐胡同光那里弄到的武器援助,整整一百把弩箭,外加四把从上官家死士手里弄到的缴获,除了调派到东城墙的那十几把,剩余的几乎全被陈武集中起来,连他身边亲卫上的十把也包括在内,统统送到了此刻的城墙上。 在这种近距离的遭遇战中,实力持平的双方,一边突然拿出了八十多把提前上好弦的劲弩,这是怎样的一种可怕! 咔咔咔咔咔! 密集如同暴雨一般,伴随着连续的机括钩动和丝弦震颤的声音,配套的专用箭矢将猝不及防、满脸惊愕和绝望的官军射杀。尽管仓促下,有不止一人身上中了好几支箭矢,但这样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后,仍旧有至少四十名官军被射杀。 短短半分钟不到,这个百人大队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装填!” 伴随着太平营第一大队大队长的怒喝,所有持弩的士兵就地停下,开始装填弩箭。 后续的第二大队从他们尽可能让开的缝隙中冲了上来,朝已经被打傻的残存官军杀了过去。 “快!快去找林允文!” 这一刻,终于从打击中回过神的康和,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抓住了身边同样呆了的亲兵,连骂带打,让他叫上所有的传令骑兵,无论如何也要把林允文的世家私军带来! 武安存亡,已经到了悬崖的最边缘,危如累卵! 只差一步,就会跌下深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攻下南城 “快快快!全军加速!” 眼瞅着东面城墙就在眼前,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各世家的家将们连声催促起手下统率的私兵。随着距离迅速拉近,城头上交战的情况也越发明朗。林允文预想中,先行增援的两百人被贼军精锐压制、形势十分不利的局面并没出现。 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及时赶上战场”的念头才刚浮现,林允文就猛的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没有危险才是最大的危险。 贼人不惜那么大代价填了三路护城河、阴谋准备的最后一波进攻,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自己两个大队挡下? 脸色骤变的林允文顾不上麾下的私军了,马鞭连抽几下,带着一队林家的家将直冲城下,登登登攀上了城头。 激战正酣的双方出现在他眼前! 有陈武太平营大队在前面,再加上拼凑出的大批士兵,义军的攻势看上去倒也算浩大。可实际上,双方交接处的厮杀并不激烈,义军这边固然是在主动进攻,跟世家的私兵打斗时采用的却是守势。 不求杀敌,只求自保n,。 只是靠着十几把硬弩和那一批弓手,才勉强压住了世家这边。 更多的人,只是在后面摇旗呐喊。 “糟了!” 确认了猜测,林允文心中的不安到了极点。西城墙那边肯定是佯攻无误,东城墙的攻击虽然一开始很凶悍,但明显后劲不足。只有很少一部分精锐。那么。贼人真正的攻击会在哪里? 南城墙! 只有这一个可能! 奸诈的贼军。从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南城墙没变。不管是东、西两面城墙的任何一面,受到的攻击全都是佯攻! 这种思维定势的诱导,林允文自己也曾经用过。给别人两个选择,对方的思路就会变成“非此即彼”的判别上,进而难以发现人家给出的选择都是假的。 “陈武!” 用力捏紧了拳,林允文恨恨叫出了这个名字。但他终究是林家家主的长子,迅速平复了心情,发令道:“全军就地停步、转向!前队变后队。前往南城墙!” 尽管这个决定很难下,但在武安存亡面前,个人的脸面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留了一个大队加强东城防御后,林允文对刚刚赶到的世家联军下了严令。对这个突兀的命令,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心里也有不少抱怨,但林家在武安的威望是没人敢质疑的。这些世家的私兵们顾不上喘口气歇歇脚,紧接着掉头开始往南城赶。 “发生了什么?” 林允文的突然变阵,让袁兴韦大为不解。 这时候,义军的主力不是应该在急攻东城吗?为什么林允文的主力只留下一百人。大队却掉头了? “难道说?” 袁兴韦的反应并不慢,很快猜到了真相。并且从林允文调兵向南的动作中得到了证实。 太平义军在东面的进攻,竟然也是佯攻! 真正的进攻在南城墙! 短短几秒时间,袁兴韦就想清楚了世家私军的新目标,也想清了陈武的计划,不由心中狂喜,大笑道:“我主果然英明神武,真乃天命!” 能神奇的弄来那么多攻城器械,打的武安官军都难以招架,已经让他难以想象了。现在,陈武筹划的计划竟然连他和林家的精英一起瞒过了,白白让两千联军在城里东奔西跑了一个来回。 要知道,能容纳三十万人的武安城是很大的! 这一个来回的时间,就算是用急行军,也足以决定整个武安的存亡了。 “看来,这一战不用本公子参与,主上就已经胜券在握了。” 这一刻,袁兴韦对陈武的信心达到了极点。 他相信,陈武既然能做出如此精妙的战略欺骗,成功调动世家联军,南城墙那边肯定也准备好了足够的进攻力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没有自己这个变数,义军也有八成把握能赢。 八成啊! 两成的时候,自恃必死的袁兴韦就敢下注,五成就敢放手去赌。八成把握,已经太高了,高到了远远超出袁兴韦的心里预期。 不过,人总是贪心的,不是么? “那么,本公子就添上这最后两成,让主上有十成把握入主武安好了!” 心情大好的袁兴韦,一边做着相应的调动和布置,一边摇着手中的鎏金折扇,自言自语似的道:“有了武安,主上就有了起家之地。只要以此为根基好生经营,再击败帝国的下一次平叛大军,就可以挟大胜之势招安请降。等太平郡总督之务到手,只消耐心蛰伏十年,一朝外事突变,便可趁风云而起。到时先下大泽,再打广安,三郡连成一片……嘿嘿。” 到了那个局面,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飞龙在天! 以陈武展现出的能力和太平军的蒸蒸日上,对比乾元基的老迈和帝国的江河日下,只要有三郡之地在手,就是蛟龙腾空,再难阻挡! 等到新朝创立、天下一统,以本公子之功,弄个内政大臣当当不过分吧? ……… “快逃吧,武安就要被贼人打破了。” “呦,这位军爷,你们没听说吗?总督大人都要逃走了,北城那边一会就开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流言四起中,武安城内一片大乱,犹如末日降临。 朝南城墙赶路的武安世家私军,沿途看到大片平民收拾行装、神色仓惶的模样,不由全傻了眼。 这情况,很明显不对头啊。 外面的贼军虽然一直在攻城,但除了最开始两天,这些天来城内百姓已经习惯不少,不至于风声鹤唳了。最起码,他们先前赶往东城的时候,城内还没那么大动静。怎么一来一回,短短时间就乱成这样了? 私兵们虽然隶属世家,但终究也是武安人,这情况让他们不淡定了。 林允文无奈,派出几名林家的家将去打探情况。很快,他们从一些惊慌路过的百姓那里问出了各种各样的惊人传言。 “有贼军内应在城内作乱!” 林允文很快就做出这个判断。 光凭百姓自发传播谣言,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种地步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甚至是主动传播。 这种无根无凭的留言,林允文很想不作理会,毕竟南城墙那边很可能已经到了濒危边缘。但面对这些内容吓人的流言,他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比如说:传言中贼人要去刺杀总督、放火烧粮仓! 放到平日里,总督府戒备森严,光卫队就至少两百人,更不用说其他家将,林允文根本不担心钱伯明的安全。但这两天来,总督府的守卫力量经过接连抽调,已经空虚到了极点。若是贼人能有几十号人,说不定还真能攻进去。 自己辛辛苦苦守住了武安,结果钱伯明却被贼人在总督府内杀了…… 那个可怕的结果,还有随之而来的政治上的压力和谴责,简直想想都可怕。 至于后者,虽然林允文不认为贼人会轻易烧粮仓,毕竟外面那么多义军也是迫切需要粮食的。可若是攻城受挫,贼人绝望发疯下,保不住他们真的会做出同归于尽之举。 “该死!” 暗骂一声后,林允文不得不再次分兵。 又一个大队被拆分,分别赶往了武安的府库和总督府。 到了这个时候,林允文手上的力量已经只剩下一千四百人了。更要命的是,世家的私兵联军距离南城墙还有至少三里之遥! 放到平日,这点路对训练有数的士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在此刻的林允文眼中,这三里却像是有三十里那么远,所有人都在全力去赶,但一时半会却怎么也赶不到。 终于,到了只有一里路的距离。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头上的激战。 但是,他们终究来迟了! 整整九个大队的太平营精锐,又配备了八十多把硬弩,在南城墙官军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杀出来,造成的破坏力简直是毁灭性的。尤其官军们根本没有心理防备,遭到突然的打击,在很短时间内被彻底打崩溃了。 在一个又一个太平营大队的冲击下,康和手下的第二警备旅团士兵在飞快的溃败。 至于武安征召的民团,这种情况下更不用说。 在鹿山的时候,面对尚未成型的义军,民团守城能发挥不小的作用。现在,面对战力已经接近地方官军的太平营精锐,局势又是一面倒的情况下,那些民团也不过是徒劳的拖延一些时间,无法真正阻止义军。 顷刻时间,整个南城墙有近三百米的区段,被义军牢牢掌握在手中。 “各位,武安存亡,再次一搏了!” 在心里祈求了一下,希望林允文能尽快赶来后,康和一咬牙,不顾身上的创伤,带着最后十几个心腹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然而,没有用! 靠着一股哀兵的气势,康和的心腹亲兵的确爆发出惊人的勇力,硬生生将太平营大队挡住了片刻。但人力终究是有时尽的,更何况义军这边还有这么多硬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家!世家! 被康和挡住的义军,虽然不认识这个官军的大官,但却知道他的难缠。眼见一时难以突破,很快便叫来了太平营第一大队的精锐。 随着这一队人过来的,还有整整十把硬弩。 “完了!” 看到对面的贼人平举起弩箭,瞄准了这边,康和知道一切无法挽回,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旅团长,快逃吧!武安守不住了!” 几个亲兵拼死用身体挡住了一轮齐射,仅剩的两个也再没有了抵抗的想法,手忙脚乱的架起康和,把他往城门楼下拖。 “别拉我,你们走吧!” 康和推开了他们,看了看已经全线崩溃的南城墙,不由眼眶都红了。苦守了这么多天,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还有被公推为世家联军首领的林允文,竟然被贼人计谋诓骗,手握至关重要的两千私军,到现在却还没敢来。 若是武安失陷,林允文至少要背一半责任。 世家误国啊! 他叹了一口气,自觉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对得起多年皇恩。心灰意冷之下,拖着疲惫的身体朝9∽,西北方向的中州磕头,然后就要起身从城楼上跳下,自杀殉国。 “康大人,何至于此啊!” “旅团长苦战到现在,已经不负帝国恩典了。且保留这有用之身,将来说不定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两个忠心的亲兵死死抱住他,一边用力将他拉下,一边苦心劝慰。眼看着溃逃的民团从身边逃过。太平营精锐越追越近。认准了康和这个大官。两名亲兵不敢久留,强行拖着康和,一溜烟跑下了城楼。 “康大人逃了!” 看到这一幕,有认识康和的忍不住叫了出来。随着消息传开,官军士气动摇,在南城墙上的残存抵抗几乎迅速崩溃。超过三百名被包围的民团见逃跑无望,选择了跪地投降。 “武安就要拿下了!” “入主武安!” 眼见这一幕,所有的联军头领们脸上都多了狂喜的神色。 这些天来。他们损失惨重、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终于看到了拿下武安的曙光。没有任何犹豫,但凡是还有一战之力的,统统都把自己手下召集起来,派到城头上,誓要将官军一鼓作气打垮。 “投石机继续前移,试射校正!” “床弩推上城头!” 陈武同样满心喜悦,城内的世家私军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出现,几乎彻底失了先手。战斗到现在。随着南城墙大段大段的落入义军手中,他终于可以确定。攻下武安已经是十拿九稳! 不过,《帝国》中的十三年经验,让他还能保持基本的冷静。 尽管几乎已经将胜利收入囊中,仍旧控制着情绪继续发布命令,掌控全军巩固战果。 很快,太平军、善友会的旌旗,取代了缓缓飘落的帝国明黄色龙旗,插到了南城门的门楼之上。第一批的四台床弩,也被工程营的义军吃力的推上城头,调整方向,瞄准了城内,开始上弦。 也是在同一刻,林允文带领的武安世家联军,姗姗来迟、杀到了南城墙下! “武安城被破了……” “晚了,南城墙已经落入贼人手中,警备旅团只怕也全灭了。” 只来得及看到帝国旌旗飘落地面的世家联军,目睹这一幕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不少家将喃喃自语,显然已经想到了武安被破后他们主家的下场。 “快逃吧,北门还在,咱们护着家主从北门出城!” 有家将想到了仅剩的一条生路,忍不住叫了出来,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平心而论,在贼人已经完全占据南城、官军大败的情况下,这不失为一条出路。武安这么大,贼人苦战拿下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封锁。这期间,足够他们合力从北城杀出去了,贼人多半是不敢追的。 对一些小世家来说,这样虽然会损失不少,但总比全家被抄没强! 但是,林允文无法接受! 林家三百年的根基,一大半都在武安,不知道多少店铺田地产业,都是一代一代置办下来的,关系网络更是通天彻地。其他小世家能走,林家不能走。一旦这次离开了,三百年的根基和名誉也就完了。就算日后侥幸重来,帝国八大门阀的其他七家也会联手将林家除名。 沦落为二流世家的林家,还是林家么? 只要想想那个下场,以林家为自傲的林允文就死都无法接受。 那么,只能拼命了! 不错,他的确中了陈武的计谋,带着部队白白浪费了至关重要的一段救命时间,以至于增援来迟,被太平军抢先攻破南城。但是啊,双方的实力对比还是没变的。 他的手上,仍旧有着一千四百人! 林允文不清楚陈武在最后投入了多少,但绝对不会太多,说不定也就只有自己一半。尽管对方在战略上获得了大胜,抢占了至关重要的先手,但有的时候,战略上的失败,是能通过战术上的胜利挽回的。 他要用手下的兵力,拼尽全力一战,把陈武重新从南城墙上赶下去! 这很难! 非常难! 林允文并不是傻瓜,已经看到贼人在城头上架起了床弩,更加清楚此刻己方士气低落。对方占据城墙优势,居高临下,己方硬攻会很吃亏,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反正不管逃走还是失败,林家的地位都保不住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他环视了周围其他世家的家将,缓缓开口道:“各位,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父辈、祖辈、一直往前延续到乾元帝国开国。世世代代居住在这武安。现在。这座城市的确遇到了一点危机,然而你们却连最后的尝试也不做,就这么想要放弃了?逃离了?” 林允文的话,让世家私兵们的议论戛然而止。 很多小世家的家将都已经准备要逃走了,闻言不由惊讶的看向他。如果可以的话,谁都不想抛下家业离开。可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贼人连南城墙都拿下了! 有城墙在,武安的警备旅团尚且没守住。现在城墙落入贼人手中,他们要反过来去攻城么? “武安已经破了……” 片刻沉默后。上官家的一名家将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然而,他的话被林允文粗暴的打断了。 “武安城破了?”他冷笑一声,文质彬彬的脸上充满了杀气和狰狞:“你我还在!咱们各世家的家将们还在,一千四百人的联军,武安怎么就破了?贼军不就是拿下了一个南城墙吗?” “可是……” 有人觉得林允文气糊涂了,忍不住开口分辨,想让他看清现实。 “武安尚在,你却轻言逃离,乱我军心,实乃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林允文杀气腾腾的说出了这句话,策马上前。在那人惨白的脸色中将其一剑斩杀。环顾四周,其一身锐气锋芒让人难以逼视。 林家的大公子虽然风度翩翩,但骑射和剑术却同样不差,提剑照样能砍人! 所有有异议的联军私兵,无一例外被他镇服了! “传我命令,进攻南城墙,将贼人赶出武安!” 林允文大喝一声,长剑在空中奋力划了一道半圆,斜斜指向了前方的城门楼,竟然第一个杀了出去。 身影决然,带着斩钉截铁,带着一剑可挡百万师的气概! “我家少主有令,林家人,杀贼!赌上林家三百年的名望!只要我等还在,武安城就永不破!” 林允文的贴身护卫、勇武名震武安的武师林允峰,提着各重三十斤的雌雄双股剑,犹如两米高的铁塔一般,护着林允文冲向城头。林家的家将私兵们受此激励,一时间怒发冲冠,各个士气如虹,大吼着跟上。 林家的大公子何等尊贵,尚且敢亲自杀贼,他们又何惧一死? “张家人听令,随我一起冲杀!” 看到林允文如此决绝,武安的顶级世家张家也做出了决断。三百私兵高呼万胜,紧跟着林家后面,杀向城门楼。 “黄家的护院们,跟我来!” 巨富豪商黄家,守住武安的决心丝毫不比林允文逊色。看到局面竟然还有挽回可能,蜂拥杀了出来。 看到人人如此,上官家的家将此时也别无选择了,不愿成为耻辱的他大喝道:“上官家众听令,杀贼!杀贼!!杀贼!!!” “蒋家人听令……” “冯家的好汉,跟这些天杀的反贼拼了!” “帝国万胜!” “帝国万胜!” “帝国万胜!” 林允文身先士卒,林家家将义无反顾的冲锋,将世家联军低落的士气瞬间鼓荡到顶峰。万胜的呼喊惊天动地,连城外几里的流民都能听到。一千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私兵,在迟来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后,从武安城内朝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南城墙发起了绝地冲锋。 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南城墙! 用生命去挽回他们犯下的失误!战略上失去的,就靠这拼死的一战强行打回来!林家和武安,没到最后一刻,绝不言败!! 林允文就不信,战到了现在,陈武还能拿出更多的底牌。 “世家们……疯了!” 本来满身喜悦登上城头的各势力首领们,看到已经处于绝对劣势的世家联军竟然不从故意放开的北门逃走,而是拼死也要将他们赶下,一个个变了脸色。他们不明白世家在有些时候的骄傲和坚持,被那一声又一声坚定不移的万胜动摇,心里惊慌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哪怕夺下了南城墙,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咱们的援军来了! “全军听令,死守城墙,敢后退一步者斩!” 面对几乎发疯一般杀上来的世家联军,陈武并没慌乱,及时下达了严令,并做了针对性的部署。城内世家的一千多名私兵想要冲上来,只能通过城门楼两侧的楼梯登城。太平军只要死死守住这两个点,就能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先前陈武他们攻城,面对有城墙可守的官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仅仅流民就死了几万人,又动用了大批攻城器械,这才勉强攻破。 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义军享受城墙的优势了。 尽管世家联军不需要费力去垒土筑坡,但城墙的存在仍旧帮了义军大忙。一方面限制了联军的兵力优势,让他们难以全部展开;另一方面,义军士兵居高临下,打起来更省力,而且床弩已经架到了城头。 随着角度修正完毕,第一批的四架床弩率先开火,射杀了六七名世家私兵。 负责操纵的工程营义军顾不上却看战果,迅速开始重新装填、上弦。但世家联军的数量足有一千四百人,死伤几个根本不算什么。尽管冲在前面的私兵攻势短暂受挫,但在前赴7,后继的推动下,很快重新杀了上来。 在义军的全部床弩架到城头、投入攻击前,世家联军迎来一个短暂的机会。 “后退者死!” “杀贼!” 交织在一起的太平营精锐和世家的私兵各自呐喊着,挥舞着刀剑,为了己方的胜利。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奋力厮杀。接连出现的伤亡。让尸体迅速堆满了登城的楼梯。迫使双方不得不把尸体从楼梯两侧推下。温热的血液更是顺着楼梯的石阶蜿蜒流淌下来,仿佛一条黏稠的血河,让踩在上面的士兵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放箭!” 世家的家将中,有不少都是弓马娴熟的高手。或许协同起来没有专门训练的步弓营默契,但个人射术却并不差。看到攻势一时半会无法突破,位置靠后的家将自发抽出背上弓箭,搭弓射杀城门楼上的义军。 他们的出现,让联军进攻的势头更猛了三分。 义军这边的步弓营射手。激战两天下来,几乎已经打废了。不经过几周的休养,很难发挥原有的战力。仅有的一批还能勉强参战的,也大都调到了东城那边。一时之间,面对世家的弓手射杀,义军这边竟然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就连操作弩箭的工程营士兵都被陆续射杀了好几人。 差不多在第二批床弩投入攻击时,城门楼两侧登城的楼梯,已然有一大段落入世家联军的手中。 这进攻的势头,尤其以两名带头的世家大将最为显眼。 带队进攻西侧楼梯的。是上官家的家将,也就是先前那个提议要撤退的。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武。他的打法非常凶猛,手中狼牙棒大开大合,威势惊人。尽管非常消耗体力,但在这种小范围的战斗中却极难抵挡,转眼间锤死了五六名太平营士兵。 面对这名悍将,陈武没说话,拿眼神看了看王汇方。 “让某来会会他!” 善友会这边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长老向华请战,跟王汇方和陈武告知一声,亲自带人迎了上去。 另外一边,进攻东侧楼梯的,是林家的大公子林允文和他的贴身护卫林允峰。 林家的家将私兵,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林允文杀在最前面,几乎贴身将他围住。真正冲在最前面开路的,是身高两米、犹如铁塔一般的林允峰。这个勇武在林家第一的家伙,双手各持一把雌雄双股剑,攻守兼备,接连挥洒出一道道雪白剑光。就像屠戮的人形机器,肆意收割着太平营的义军,几乎没人能在他面前撑过三招。 “典勇何在?可敢一战!” 面对这个在《帝国》中都很出名的家伙,陈武也没有什么办法,对身边的地公将军点了将。 “有何不敢!这就去为将军取下他项上头颅!” 典勇应声出列,扣胸行礼,提了一把钢枪大步走下了城门楼。 从长山镇最早创立义军开始,典勇就期待着两军阵前、跟敌方大将单挑的机会。但是,陈武一直以来的高超谋略,让义军很少遇到这样的场合。即便偶尔有正面对垒厮杀,靠义勇营和太平营也基本能够取胜。虽说这是好事,但多少给典勇一种一身本领没有用武之地的感觉。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武安林家的第一武师么! 他默念了一遍对方名字,分开已经有些胆战心惊的太平军精锐,迎面拦下了杀起兴的林允峰。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响起。 雌雄双股剑恰到好处的招架住了钢枪,感觉到对方武器传来的力道,典勇和林允峰身体不约而同的一震。 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手,林允峰大喝一声,声音犹如炸雷一般,率先发起进攻。手中双股剑只攻不守,剑剑不离典勇的要害。典勇也毫不示弱,钢枪或挑、或挡、或刺,偶尔抓住机会,便依靠身上锁子甲的防御硬抗林允峰的剑,趁机发起反击。 枪花和剑光交织在一起,把周围的太平营义军和世家私兵们逼退到五步开外。 这种大将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好身手!万万没想到,匪军中也有如此好汉。只可惜明珠投暗,为贼所驱,白白浪费了这身本领。”一轮战罢,林允峰双剑收回身前,吐了一口白气,喝问典勇企图激怒对方。 典勇不为所动,枪尖一甩,轻蔑道:“区区林家一武师,怎知我主宏图抱负!” “少废话,手下见真章!” 看对方不动怒,林允峰大喝一声,再次主攻上来。 在两人杀的不可开交之时,向华那边跟上官家的家将也打了个平分秋色。两位大将同时出马后,世家联军的进攻势头被挡住了。 更多的床弩,陆续投入了射击! 随着十数台床弩齐射,义军对世家私军的打击力度大大加强。配备了劲弩的太平营士兵,也在轮番上前射击后,给私兵们造成了大量伤亡。敢于奋不顾身往上攻的世家联军,数量正在迅速减少。 这让林允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迫切想要打破典勇的阻拦,攻上城头。 到那时,联军这边的劣势会小很多。 只可惜,典勇对他的打算一清二楚,枪法及时放缓,将局面稳了下来。两人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不打个几百招难分胜负的那种。当典勇有意要稳扎稳打后,林允峰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突破。 世家联军被硬生生卡在了这里,距离城头就差几步,却始终无法冲上去。 “似乎……出手的时候到了!” 看到南城的争夺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太平军和世家的联军正胶着角力,一直很有耐心的袁兴韦终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百多名或叛变、或伪装的“官军”,从总督府的方向顺着城南大道冲了过来。 “杀啊!” “大人莫慌,我等前来支援了!” 这些喊着含糊不清口号的家伙,立即让城头上的义军们心中一寒,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是赶来增援的官军。陷入苦战的世家联军们则精神一振,尽管来人不多,只有一百多,但其意义重大,对士气的助长更是不可估量。 “攻上去,一鼓作气打垮贼人!” 林允文立即意识到,将陈武赶出武安的时机来了,这或许是开战以来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不惜亲身冒险,跟身边的家将一起往前冲杀。 然而,惊天的变化,在这伙“官军”冲到世家联军后排的时候发生。 早在双方之间还有十几步路的时候,一些心思细腻的世家私军就已经觉察到有些不对了。这些前来支援的“官军”跑的太快,完全没有停下跟他们汇合的企图,反倒更像是直冲自己而来。眼神看上去也不太对,满满的恶意和杀机! “不好……” 有人刚叫出两个字,就看到援军轰然冲入世家私军的后排,拔刀相向。 本以为是援军,大部分世家的私兵都没防备,何况又是从背后的偷袭。几乎转眼间,最后一排的世家私军就犹如割麦子一般被砍倒,顷刻间战死了二三十人。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 不知道是谁振臂一呼,一百多名援军全都高喊起了太平军的口号。到了这时,周围的官军才注意到,那如林一般举起的左臂上,人人带着红巾袖标。 突然的变化,让世家联军惊呆了。 说好的援军呢?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催命的敌军?除了这一百多人外,是否还有其他倒戈的官军? 惊疑、慌乱、不安、混乱,迅速在联军的队伍中蔓延开来。 然而,看到突然多出来的友军,城头上的各势力也看傻眼了。 “陈将军,你这瞒得我们好苦啊。” 王汇方最先反应过来,尽管完全不清楚陈武从哪又安排了一支伏兵,但心里那块大石却放下了。眼下情况很明显,尽管偷袭的“官军”只有一百多人,但却断了世家联军的退路,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只要城墙上的义军再坚持片刻,世家联军必然全线崩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胜和马队追杀 突然出现的一百多名援军,从背后袭击世家联军,让原本胶着的局面迅速朝义军这边倾斜。别说趁机击败这些世家、攻占武安了,就算一举将这一千四百名世家联军彻底消灭都大有可能。 到那时,这武安城就真的彻底落入他们手中了。 少了这一千多名私兵,世家们尽管在武安仍旧根深蒂固、有着惊人的能量,但却再也掀不起足以推翻义军的风浪了。 不仅仅是王汇方,小刀会的会主周乃春、六合门的门主曹睿等势力头领,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喜中带着埋怨。武安都打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信不过他们的?有这样的伏兵,一开始就讲明好了,何必害他们担惊受怕。 对这些隐隐的指责,陈武脸色淡然,一副尽在掌握、不出本将预料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心里比王汇方等人还要惊奇。 这支突然打着义军旗号出现的部队,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为了攻下武安,陈武已经把手头上的兵力调用到极致了,根本不可能在城内安排这么多人。他还注意到,这些切入战场时机极好、一出手就直『,接动摇了世家军心的“官军”,人人胳膊上带着红巾。 这不得不让陈武联想到,自己先前通过林安略之手传入城内的那封箭书密信。 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或许存在这个可能,但陈武更倾向于对方是看过箭书密信的。这支来历神秘的势力对帝国同样不满,于是用这个办法策应自己! 事情的真相。现在并不重要。战斗打完后自然会揭晓。陈武很快将注意力挪回来。他并没有浪费这个未知盟友创造的机会,将手上的兵力全部调动出来,大举投入反击。 与此同时,床弩也在全速射杀这些世家联军。 遭到前后夹击后,世家联军不由自主的收缩了阵线。这样的好处是让袁兴韦的部队压力大增,但坏处就是士兵更加密集,让床弩的巨箭有了一穿多的机会,杀伤力大增。本来一度看到希望的世家联军。在这多重打击之下,士气一点点趋于瓦解。 “武安只怕守不住了!” 这样的念头,不由自主的重新浮现开来。 陈武他们先前攻下南城墙时,世家联军的士气就已经比较低落了,是被林允文亲自冲杀强行激励起来的。当一鼓作气的冲杀被挡住、现在连后路都被包抄后,先前强行提起的气势迅速跌落,副作用开始显现。 时间一分分过去,城门楼两侧的登城楼梯争夺中,义军重新占据了上风,将世家联军一点点逼退。 每退一步。林允文的心头就在滴一次血。 他们距离胜利,正在变得越来越遥远。当联军被彻底从城楼上赶下来时。就是反攻失败、武安被贼人彻底攻占的那一刻。尽管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那个结果,但残酷的现实却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南城墙被攻占,主力又在自己手中、在这南城墙下损失殆尽,城内的所有世家都完了。 “三百年林家的基业,竟然要亡在我手里了么?” “不屑子孙林允文,没有脸面去见林家列祖列宗啊!” 林允文被家将们裹挟着一步步退下楼梯,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先前的意气风发和斩钉截铁变得荡然无存。眼瞅着周围的世家私兵们在夹攻下越发躁动,隐隐有脱离控制、各自为战的迹象,不甘心就这么失败的林允文忽然一个机灵。 不能就这么认输! 在东、西两面城墙上,世家还有不少兵力。若是他能够将手下这些兵力带出去,依靠林家庄园里的布置,还有一些家族私藏、因为犯帝国忌讳而不敢公然动用的底蕴,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就算林家最后灭了,也要灭的堂堂正正,让这些反贼吃一个永生不忘的大亏。 更何况,帝国不可能放任这伙贼军做大而不管。 尽管从武安城隔绝后,几乎就再没收到外面的消息,但林允文很清楚,西北之战此时无论如何都该打完。除非是惨败,否则帝国已经有了能力腾出手调兵平叛。若是贼人休整几天、不着急铲除他们的话,林家背靠庄园死守,说不定能拖到帝国大军到来的时候。 哪怕这个希望如此渺茫,连林允文自己都不怎么信,但终究不失为一条生路。 总比现在全灭在城下强! 这样想着,他强打精神,高喊道:“事不可为,世家众将听令,随我一并杀出重围,在我林家府邸集合死守!” 乱战中,一个人的声音难以传开。 忠心的林家家将和私兵一起高喊,这才将林允文的命令传出去。 在局面已经无法收拾的情况下,林允文再次站出来,又指了一条路给大家,顿时让众世家的家将们重新有了主心骨。在上官家、张家等顶尖世家的支持下,已经死伤惨重的世家联军艰难的掉头,开始反过来往城内冲。 这下,袁兴韦的部队立即承受了沉重的压力。 他的手下终究只有一百多人,先前世家联军主攻城墙,他们从背后袭击,战斗自然顺利。现在,这些联军士兵为了各自的身家性命,决意要杀出一条生路。这绝望的爆发,战力远超先前五倍甚至十倍。 顷刻之间,袁兴韦的部队就开始节节后退。 “要不要放他们出去……” 这一刻,袁兴韦心里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局面。 如果拼死让手下阻拦,或许可以再拖延一小段时间,但这一百多人只怕要交代了。可若是就这么放世家联军离开,这些手下倒是能保住了,就怕主上会不开心啊。 “天公将军有言,放他们离开!” 就在这一刻,城头上的义军齐声大喊了起来。 袁兴韦一愣,旋即意识到这是陈武的命令,而且是针对自己的,这下他心里没有任何负担了。既然陈武发话,那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或者另有考虑。 何况,在武安城已经被破无疑的情况下,就算世家联军逃出去,也无法对义军造成决定性的威胁了,充其量只是再费一番手脚。 “放行!” 他迅速对手下发布命令,缓缓让开了一个口子。 见状,一心冲出去的世家联军也没心思跟他们厮杀了,争先恐后的冲了出去。有几个本来不对付的小世家,甚至为了抢夺先出去的名额自己厮打起来。这样的混乱,让其他的世家私兵们更加无心恋战了。 “追杀三里后收兵!” 陈武并没放过这个扩大战果的机会,下达了命令。 堵路的友军虽然让开,但太平营仍旧可以尾随追杀。更重要的是,随着南城楼前面逐渐空下来,义军这边的马队终于可以登场了。 大批骑手牵着马,通过垒土而成的斜坡登上城头,再从差点易手的城门楼两侧楼梯下了城墙,在下面的城南大道上集合。 宽阔到足以并肩奔跑数十匹战马的石板大街,十分适合骑兵的追杀! 先前击败了武安的官军骑兵后,还剩下超过五百的义军马队,这一刻全部集合起来。跟在义军后面,朝狼狈逃跑的世家联军发起了追击。 隆隆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响起。 如果还是被困在一处,世家联军们或许会死战到最后一刻。但现在,既然已经逃出生天,他们便再没有了先前那种斗志。贼人的骑兵追杀虽然快,但自己只要能跑过其他家的私兵和家将就足够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发芽,形势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五百名马队奔涌而来,轻而易举的冲散了落在最后的好几百世家私兵。若不是林家、上官家、张家等本家觉察到战事惊变,果断派出人手接应,把先前残存的两百马队也派了出来,义军这边追杀的马队说不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饶是如此,见好就收的义军马队还是立下了大功。 跟随林允文朝南城发起进攻的一千四百名世家联军,冲杀中死伤超过三百人。但是,最终顺利逃回林家汇合的各世家私兵,加起来仅仅只有四百不到。这意味着,有七百左右的世家私兵,在逃亡的过程中被追杀、俘虏。 若没有马队的冲杀、分割,一口气圈住几百人,最终的战果一定会大幅缩水。 “竟然会遭到如此惨败……” 在亲兵保护下,仓惶逃入林家府邸的大门后,暂时安全下来的林允文看了看跟随的那些私兵,仅仅只有出发时的几分之一,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不由悲从中来。从小到大,从没经历过如此挫败的他,一时间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再加上担忧林家的灭亡,在自责下直接吐血昏倒。 周围的家将还没来及喘口气、定定神,就看到自家少主昏过去了,不由大惊失色。七手八脚的涌上来,将林允文堪堪扶起,脱下盔甲送回了内宅。 其他的伤兵,也迅速得到了救治。 林家毕竟是三百年的世家,哪怕骤然遭遇如此大变,府内仍旧有条不紊。几个外院管家招呼下人,将诸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若不是城内的骚乱和哭喊仍旧能传到这边,甚至会有人觉得一切如常,仿佛武安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众人脸上的担忧和绝望,却无论如何也隐藏不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梦遇金甲神人 武安城的南城墙被攻下,最后有可能威胁到义军的世家联军也被打垮了! 对武安的很多小世家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是一辈子没法忘记的噩梦。 尽管距离彻底掌控这座大城,还有很远一段路要走。但毫无疑问,这一刻陈武他们已经成为了武安事实上的主人。趁着天色还没黑下来,义军和善友会顾不上休整,迅速派出大队手下攻占、接管武安城内各个关键点,比如警备旅团的校场、总督府和府库! 诸多有价值的目标中,武安官军的校场和军营驻地尤为重要。 不先控制了这里,武安城内的溃兵就有重新集结的可能。再加上城内世家尚未消除的威胁,谁也不敢保证局面是否会有反复。为此,陈武甚至不敢分兵去控制三座城门,怕的就是兵力过于分散。这个时候,若是有谁从其他城门逃走,也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确保大局不失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大量的义军和善友会的佛兵入城,先前传播的种种谣言似乎得到证实,武安城内顷刻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烧杀抢掠随处可见。有武安城内的****势力,也↖,有投靠义军这边的流贼马匪在趁机兴风作浪。好在各大世家多少还有一定力量,可以保证城内的混乱不会无限制的蔓延。 只要过了这一两天,陈武的义勇营初步休整过来、腾出手后,自然会把形势重新镇压下来。 “报,武安官军的军营驻地汇集六七百名官军伤兵。目前据营而守。不肯出战也不肯投降!” “前往总督府的步军遭受小股官军袭击。对方疑似在拖延时间。” “府库已经被我部顺利拿下,官军在那里准备了大量引火物,但负责守卫的队长没有执行放火命令,暂且已被我等扣押接管。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下。” “报,北城门堵门的土包大石已被搬开,一批贵族带着大量财物,正在百余名护卫的护送下出城。” “上官家、张家各有大队出发。正在朝林家府邸前进。” 南城墙下,太平军的临时驻地,已经成了整个武安最忙碌的地方。隶属于义军的两百马队几乎被尽数拆分开,充作侦骑往返出动,不停将陈武的新命令传出去,再将各方面反馈的消息带回来。由于城内极其混乱,不乏有敢于对义军动手的,马队的骑手时常有派出去便再也没回来的。死人不说,还严重耽搁了义军这边的情报传输。 幸好,城内成规模的守卫力量几乎都被打垮。混乱不仅影响到了陈武他们。也同样影响到了残存的官军和世家。比起打了胜仗的义军,犹如惊弓之鸟的他们。受到的影响无疑更大。 尽管各自闹出了不小的笑话,但总的来说,局面还是一点点落入义军手中。 尽管已经赢下了至关重要的胜利,但面对千头万绪的局面,陈武却没有半点时间可以放松、庆贺胜利,反而更加忙碌起来。 整个义军的高层也都一样。 典勇、莫国豪、许世忠、孙田他们,负责处理军务上的事,指挥平定各处遭遇的小股袭击。也亏得典勇、许世忠这种都是大将级的人才,虽然忙碌,处理起来倒还算得心应手。真正吃力的在内务方面,目前能帮上大忙的只有石贤谦一人。就连进出营帐都得小跑着,忙的脚不沾地。 只能说,一座人口高达三十万的大城,实在太过庞大,堪比他们曾经占领的鹿山、沂城的七八倍。方方面面的事务,哪怕只挑一些最要紧的处理,也差点没把头次经历的义军给压垮。 从打垮世家的联军主力开始,一直到深夜十一点,义军这边才初步把入城后的大事暂且安顿下来。 顾不上吃饭,陈武把先前忽略的事重新提了出来。 “请那位叫袁……什么的,进来。” 虽说先前已经听石贤谦报了对方的名字,还特意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但这么多要务忙下来,陈武最终没能记住这个陌生的姓名。 没错,下午在关键时刻杀出来,给了世家联军致命一击的援军头领,陈武在《帝国》中并没听说过。或许,这是一个跟典勇一样,在《帝国》中被埋没的人才。 这让陈武免不了多了几分期待。 轻微的脚步声中,袁兴韦手持折扇,不急不躁的走了进来。他的身上,仍旧穿着在天牢中的那套棕色棉袍,并没有刻意换一身衣衫。 “袁兴韦拜见主上!一战功成,顺利拿下武安,实在可喜可贺!” 还没等陈武看清他长什么样,袁兴韦就开口一个“主上”抢先定了君臣名分,然后弯腰拜服行礼。 旁边的石贤谦还从没见过这么干脆的,被呛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武也有些愕然。 《帝国》中,他几次出面招募npc人才的时候,哪个不是绞尽脑汁才说服对方加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有了传说中吊炸天的王八之气,可以让对方看都不看就直接纳头便拜了? 他一时间么说话,这个叫袁兴韦的竟然也不动,大有你不应承我就不起身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人,陈武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干咳两声道:“你且起来说话吧。” “属下听令!” 袁兴韦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顺坡下驴,起身站到了石贤谦的旁边,得意的摇了摇鎏金折扇,俨然已经以陈武的心腹自居。 这让石贤谦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几分。 “竟然是他……” 到了此刻,陈武才看清袁兴韦的真面貌,心里不由一震。 名字不对,长相却近乎完全一致! 如果在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陈武会下意识的认定,对方是《帝国》中的顶级势力——铁血大秦公会的npc第一谋臣郭康。据论坛上流传的消息说,想要获得对方效忠,不仅要满足苛刻的条件,还要完成一个隐藏的s级任务。 单纯的只是长得相象? 还是说,对方并非他原以为的草莽英雄,就是《帝国》中的名人,只不过换了个身份? 陈武一时间不敢贸然确定,于是旁敲侧击的问道:“虽然本将看你面善,似是一位故人,但咱们之前应该素不相识吧?” “倒是属下冒昧了。” 能当上钱伯明幕僚的,察言观色自然不差,当下介绍起自家身份:“属下祖上乃是东关府人,约六十年前迁入武安……” 大概是知道义军初入武安,事务繁忙,袁兴韦用了尽可能简短的几分钟,把自己身世和今天的来龙去脉说明了一遍,立即就让陈武对他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 简单的说,袁兴韦是钱伯明的幕僚,因为参与了一些不便见人的事,再加上同僚的暗中陷害,被钱伯明拿下天牢准备灭口。结果前脚被关进牢狱等待秋后问斩,后脚自己就在长山镇那边发动起义。在十三家义军进攻武安之后,临时得到消息的他设法劝降了何世祥,从天牢中杀出来,带了一支队伍冒充官军,尾随袭击了世家…… 短短时间内就能定计做出谋划,更能将这计划切实执行下去,并且很有耐心的寻找了最合适的时机动手! 这份能耐,很不简单。 凭他在武安天牢中做出的这些事,若说他就是穿越前游戏中的那个郭康,陈武丝毫不会怀疑。莫非…… 前世中,铁血大秦公会所谓的隐藏s级任务,就是从天牢中将他救出? 跟武安的西牢不同,天牢的戒备十分森严。在开服刚几个月的游戏前期,玩家想尽办法也难以进入,更不用说跟里面关押的重犯接触了。单从这点,的确可以说是隐藏任务。正常情况下,劫天牢需要面对上百npc守卫,还要面对事后一位总督的追杀和打压,难度绝对够s级。 至于这个隐藏s级任务的报酬,就是袁兴韦换了一个姓名,效忠铁血大秦公会? 这个推测,或许跟事实不完全一致,想必也八/九不离十了。 心思转了几个弯后,陈武试探问道:“袁先生,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郭康这个名字?” 袁兴韦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愣了片刻,他吃惊的看着陈武,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认真的说:“那是我家老仆以前的名字,已经二十七年没用了。整个武安城,除了我死去的父亲,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七个字,他没问出口,但陈武知道他的意思。 弄清了郭康这个名字的来历,陈武心中已经确定,眼前的袁兴韦就是《帝国》中将来那个顶尖npc谋臣郭康。 不过,该怎么回答他呢? 看袁兴韦脸上的严肃,还有石贤谦脸上的复杂表情,陈武发现自己很难避而不答,于是做沉思状,扯了个幌子道:“本将昨夜做梦,遇到一金甲神人从天而降,言道……” “主上不用说了!” 袁兴韦立即就明白,陈武要么是没法回答,要么就是不想告诉他,于是圆场道:“就像是在寿川红水河边上的鱼腹帛书、篝火狐鸣?” 陈武眨了眨眼,没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负荆请罪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帝国》中的npc谋臣很上道。 好吧,既然当事人不在追问,那陈武这件未卜先知的事可以就此揭过了,日后少不了又多了一个梦遇金甲神人的典故。反正都是游戏中用滥的,有事没事他也不介意往自己身上套几个,贴贴金。 不过,跟袁兴韦的交谈中,却透漏出了另外一个让陈武难办的事。 何世祥! 身为武安的一名联队长,也算是一郡的高级武官了,身份等同莫国豪。愿意投靠义军,本来是大好事。可问题在于,他正是因为陈武的设计陷害,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白白被拿下天牢遭了拷问毒打。陈武也不敢保证他是真心投靠,又或者内心里还有怨恨。 反正,换成陈武自己,被人设计陷害,事后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投靠对方,心里是很难一点疙瘩都没有的。 “主上可是在为了何世祥的事为难?” 袁兴韦似乎看出了陈武的想法,主动开口点破。 其实,不仅仅是陈武,何世祥心里也在犯难,担心陈武因此怀疑他的忠心。好在,袁兴韦提前▽,有教过他。 见陈武默认了,袁兴韦一摇折扇,对陈武道:“何世祥现在就在营帐外等候,主上不妨见他在谈?” 就在外面? 陈武微不可见的犹豫了一下,点头命何世祥进来。 这个曾经的第三联队联队长,看上去极为精壮的汉子,现在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满身是绷带。尽管身体仍旧虚弱的连走动都费力。但进来后却毫不拖泥带水。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请罪道:“罪人何世祥,先前不知将军天威,竟然敢带兵抗拒义军,还请天公将军责罚!” 他精赤的上身,背后背着一捆荆条。 “何兄弟如何使得!快快请起!” 只看了一个开头,陈武就知道何世祥要唱的是什么戏了。虽说有些老套,但不得不说这一出很好用。两边都不会尴尬。当即配合的起身,亲自来到何世祥面前将他用力扶起,道:“何兄弟当时还是官军,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就算有些许过错,随后反戈一击、立下大功,也足以功过相抵。反倒是本将要说声道歉,害你老小尽数被拿下狱,幸得无恙。如今你我同归一家,过去之事一笔勾销,勿要再提!” 何世祥不清楚陈武是真心还是在假装心胸宽广。坚持把背后的荆条取下,双手举过头顶。要陈武责罚。 见状,陈武脸色板了起来,似乎要生气了。 他一把夺过何世祥手中的荆条,抛到了一边,大声道:“先前国豪亲自带兵攻打义军,本将都没放在心上。现今何兄弟主动加入我义军,些许小事更不算什么。若是何兄弟还不放心,本将今日就把话说在这里,若是日后有谁再提此事,就是意图挑拨我义军不合,其心可诛,当以三斩令论处!” 这杀气腾腾的话一说出来,袁兴韦暗暗叫好,何世祥也终于放下心。 有这么一个态度和保证,日后他可以不用担心被翻旧账了。 更让何世祥感动的是,陈武见他赤着上身,不惜脱下自己身上的军袍给他披上。虽说多了这一件其实也暖和不了哪去,但别管如何,一军之主的态度摆在这里。随后陈武又表示,一旦武安这边初步平定,义军的义勇营会再次扩充。何世祥的身份不变,仍旧是联队长,可以独领一个千人联队。 这无疑是重用和信任的讯号。 就算何世祥心里真的有什么怨言,被这么厚待了一出,基本上也没什么好说了。 “恭喜何老弟,如今弃暗投明,前程指日可待!” 袁兴韦和石贤谦纷纷送上祝贺。 一时间,军帐中满满都是君臣相得的和谐情景。恰好这个时候,一直没吃饭的石贤谦肚子饿了,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陈武、袁兴韦、何世祥他们也都一天没吃饭,君臣相顾,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将设宴,几位留下一起用餐吧。” ……… 一顿并不丰盛,但吃起来却很舒心的晚饭,换来了一个联队长的投靠,无疑非常划算。何世祥在武安的高级军官中也算比较有名的,带兵很有一套。他的加入,不仅进一步充实了义军这边的高层将领,更让陈武有了招纳官军降卒的底气。 经过规范训练的武安官军,哪怕实力普通的大队,比起太平营精锐也只强不弱。多了不敢说,哪怕只从中招纳几百人,也能大幅弥补陈武在攻城战中的损失,甚至让义军的主力更进一步。 当然,招降的这些官军士卒,肯定不会全部放给何世祥,而是分开打散了加入义军。事后再让军情处多暗中观察一下,必要时发展几个暗探,几乎可以杜绝隐患存留。 《帝国》中玩家公会的这一套,陈武运用的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稍作休息后,第二天天色将亮,陈武就再次爬起。用冷水洗脸后,精神奕奕的投入了对武安城的全面攻占中。 经过昨夜的初步休整,义军内部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武安城内一些关键点也已经拿下。官军的校场和军营驻地内虽然存留着几百名官军溃兵、伤员,但他们已经在被包围后交出了武器,换来的是义军暂时不进攻,并且提供伤药、粮食和水源。 总督府那边,基本已经人去楼空,有价值的宗卷文件之类也全部焚烧殆尽。除了少数从北城门逃离、外出报信的,剩下的人全部撤入了林府,准备依托林家的防御抱团死守。 至于最重要的府库,因为看守的官军没有执行命令,得以被义军顺利的拿下。由于数额惊人,需要好几天时间才能初步清点出来。 剩下的就是东、西、北三面城墙了。 确定义军这边稳扎稳打,没有连夜进攻,林家失望之下,派人将城墙上剩余的兵力调了回来——其实也没多少了。得知义军破城,世家惨败,除了世家联军派出的几百私兵,剩下的官军民团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没剩多少人。 林家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想死守林府,与之共存亡了。不过某种程度上也方便了陈武,让他顺利接管了东、西两面城墙。善友会则派兵拿下北城墙,用意很明显,就是贪图那些企图从北门逃走的世家的财富。 相比于武安城内,逃走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陈武没那个精力、也不屑于跟他们争,放任善友会卡住了北城。 这样一来,武安的四门全部落入义军联军的掌控中。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林府内盘踞着武安近乎所有的残存抵抗力量外,这座郡城90%以上的区域,已经落入了义军联军的手上。 “瓜分这座城市!” 早已经按耐不住、对武安的财富垂涎三尺的各势力首领们,疯狂的叫嚣了起来,催促着陈武和王汇方做决定。 跟他们敌对的世家和贵族,自然是要铲除的。但不管是陈武还是王汇方,心里都有把武安城当做根基来长久经营的意思,不准备对它无节制的破坏。周乃春、曹睿等人虽然很不满,但在自身实力被打残,没有底气可以撑腰的情况下,并不敢公然反对两人。 唯一的公开分歧在于,如何处置林家! “剿灭!必须剿灭!” “彻底铲平林家!” 不管是王汇方,还是其他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势力首领,态度出奇的一致。 如果不是林家出头,召集了两千的私兵,他们早就可以轻易攻占武安了,何至于在最后来了那么一出惨烈的厮杀。虽说最后的主力是陈武的太平营担当,但他们的残部也都出了一份力。周乃春的表侄更是死在了上官家的家将之下,可想而知他的仇恨和愤怒。 抛开这点不提,作为八大门阀,林家的财富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三百年的积累,只要想想就足以让人眩晕,绝对是金山银海。 只要能开了林家,哪怕在场所有人一起分,也足以让他们吃撑! 还有就是,到了现在,武安城内几大世家和总督府的残存力量,几乎全部退守到了林家。就算是保守估计,林家府邸里也得有六七百甚至近千的兵力。哪怕他们不敢轻易出来,但对义军来说仍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鲠在喉。 不把它排除掉,各大势力的首领们睡觉都不踏实。 三方面的因素,决定了王汇方他们的态度,唯独陈武还没表态。 “主上,万万不可啊!” 新投靠的袁兴韦,被出人预料的允许参与这场高规格的会议。看到众人态度一致,袁兴韦不由有些急了,顾不上犯忌讳,出列开口进言。 不过,他还没来及阐述理由,就被陈武一个“本将晓得”的眼神给阻止了。 袁兴韦一怔,旋即叹了口气,暗暗责怪起自己……这帮没有远见的流贼首领不懂,只知贪图一时之利,自家主上英明神武,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林家动手的祸患。 倒是自己小瞧了! “属下鲁莽了。” 见一众势力头领不满的看过来,袁兴韦拱手道歉,老老实实的退回了陈武身后。不过,这一次他放心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矛盾激化 “林家不能动!” 陈武知道对王汇方他们阐述理由也没用,所以并没多说,只是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他敌对的贵族世家,大家可以划分一下抢了,唯有林家不行。 当然,林家府邸内那些兵力,陈武会想办法让他们不再成为威胁。 “为什么林家不能动?” 周乃春、曹瑞等人十分不理解,他们下意识的怀疑陈武想独吞林家的财富。 见王汇方用同样怀疑的眼神看过来,陈武无奈,露出一副“竖子不足与谋”的神态,道:“林家是帝国的八大门阀之一,真正的顶级世家。动了他们,就等于跟整个天下的门阀世家为敌。王会主,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算是乾元帝国最鼎盛的时候,也只是慢慢打压、削弱世家的力量,并没有真的动手铲除。固然是因为,铲除这些世家也会有新的利益集团取代。倘若固执的一家家杀过去,那跟全天下为敌没什么区别。但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世家的力量太可怕,在这东大陆上根深蒂固,无处不在。 普通的小贵族、世家,动了也就动了,没+』,人会在乎。但八大门阀这个级别的,动了就等于捅了超大号的马蜂窝! 连诺大的乾元帝国都不敢做的事,陈武自然更加不会去碰了。 王汇方对于世家,当然也有很大的忌惮。但是,他毕竟不是穿越者,对这股力量的了解不够深刻。在他看来。林家是八大门阀。够强了吧?不照样还是被他们打败了? 由此可见。世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攻破武安这个事实,让王汇方有了对林家下手的底气,说什么也不想放过这块诱人的、足以让他吃撑的肥肉。见陈武不肯松口,不满之下,讥讽道:“陈将军,我之前敬你敢为天下先,起兵对抗帝国暴政,这才跟你结盟。没想到。你的能耐和胆识也就这样了。武安都打下来了,却被林家的虚名吓到,不惜出卖咱们联军的利益也要巴结对方。如此做派,真是令人鄙夷。” 对王汇方的话,陈武嗤之以鼻,只回应了两个字。 无知! 这不加掩饰的轻视,再加上双方无法调和的分歧,让场上的气氛多了几分火药味。看到不可能说服这些人改变主意,陈武暗叹一声,不容置疑的道:“只要太平军在一天。就不允许任何义军进林府一步!” 王汇方大怒,冷笑道:“我可以理解为。陈将军这句话是威胁吗?” “随你怎么理解!” 陈武针锋相对,这是近乎底线的问题,他不可能退让。 真要是让他们冲破了林府,这笔烂账必然有一份要记到太平军和他陈武头上。打了林家,固然会让他们短时间内实力大涨,但这也会让他成为各大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或许陈武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其他门阀也不会主动找上门,但日后只要他稍微暴露一下野心,想要取帝国代之,其他的门阀世家就会不惜代价围剿他。 或是出钱出力,支持帝国平叛;若是帝国中枢已经糜烂,那就自行建立武装。 林家虽然看似只有八百家将,但那只是因为避帝国的忌讳。若是没了顾忌,给他们一个月时间,就可以武装起一万人;给他们半年时间,就能拉起两个师团;给他们三年时间,就能组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任何人、任何势力,面对这样的敌人都会感到无力。 陈武不是穿越前的红朝,没有横扫寰宇、打破一切、重开天地的大无畏魄力,所以只能尽力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最终,两边闹得不欢而散。 在隆山城因为胡同光的事险些大打出手后,这是第二次,善友会跟太平军的矛盾激化。在当时,两边还有武安这个共同目标,尚能压下矛盾暂时共处。现在武安城被破,外部压力短暂消失,两边本就同床异梦的合作只怕要走到尽头了。 说是不欢而散,其实已经是最委婉的描述了。 起身离开的那一刻,陈武就对最终的结果有了预感,王汇方也有了决心。 几次战斗中,陈武展现的武力越来越强大,让王汇方深深忌惮。若是再这么任其发展下去,王汇方觉得自己的善友会早晚有一天会被对方彻底压制。促使他下定这个决心的是,陈武这次犯了众怒,包括小刀会、六合门、常胜军等小势力,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有林家这个共同利益在,王汇方可以团结他们,一起对太平军动手。 不过,真正动手时,必须要挑个合适的时间。 现在武安城内还没彻底平定,世家的残存力量更是聚在林家内等着机会。贸然跟太平军火拼,就算打赢了,只怕也是两败俱伤,最后便宜了那些世家。 ……… “主上,王汇方只怕是要动杀心了。” 跟在陈武后面走出几十步后,袁兴韦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让陈武注意对方可能会撕破盟约翻脸。 陈武知道袁兴韦才加入,很多事并不清楚,于是把隆山时因为一百把弩箭而引发的纷争说了一遍,总结道:“善友会那边想动手已经不是一天了。” “原来如此。” 袁兴韦恍然。 感情两边在一个多月前就差点大打了一场。有这个冲突在,难怪王汇方态度会这么坚决。 这么看来,将军很可能早就有了应对善友会的法子? “这事不急着动手。” 陈武摆了摆手,他从没有把善友会看成一个真正的威胁:“王汇方也是有点小聪明的,一时半会不敢乱来。当然,咱们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先派人暗中盯着。等找到机会就先下手为强,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袁兴韦大致也是这么想的,闻言不由多了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但紧接着又有点沮丧。一直担任幕僚的他,自诩是出色的谋臣,可认识陈武这短短时间,似乎别管什么问题对方都能想到。主上太英明虽然是好事,但却难免让下属有种没处使劲的多余感。 好在,义军现在要忙的事实在很多,又特别需要合格的人才。 就在袁兴韦的少许失落中,陈武马上给他安排了新任务。 “义军现在政体尚未创立,你暂且跟石贤谦一样,先担任个随军参谋吧。职务是虚的,管的职权很宽就是了。眼下么,我先交给你两件事。第一,联系隆和商会和四海商会在武安城的分部,就说我陈武又要跟他们做一笔大生意了;至于第二件事……先问你个问题,你在武安这么多年,对军械司有了解吗?” 职务什么的,袁兴韦并不在意。只要上头心里有你这个人,想怎么提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就是所谓的简在帝心。听了陈武安排给的他任务,他皱眉想了想,回答道:“我跟武安的军械司打交道很少,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对军械司了解很深。” 说话间,他已经猜到陈武在打什么主意了,不由为陈武的眼光叫好。 在《帝国》中,武安的军械司拥有几十名合格的匠师,打下手的学徒更多。不仅可以制作、维修常见的武器盔甲弓箭,更能够打造投石车这类的攻城器械。能掌握他们,就等于有了一个可以下金蛋的母鸡! 跟这些匠人比起来,武安的那些小贵族世家的财富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才是武安最有价值的军工人才! “此人是谁?”陈武追问道。 袁兴韦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那人的情报,闻言道:“负责管理军械司的有三人,我说的这位叫童刑。虽然不参与军械司的生产管理,但却熟知军械司所有人的档案。几乎每个军械司的匠师,他都能叫出名字以及在武安城的住址。” “找到他!” 陈武精神一振,对这些人才志在必得的他,叮嘱袁兴韦道:“你亲自带一批人,找到童刑,然后接管军械司的所有匠师和工具,并将他们全部转移到义军驻地,哪怕动用强硬一点的手段也没关系。” “若是有其他势力插手呢?”袁兴韦试探着问道。 “如有必要,你可以动用任何手段!”陈武的态度十分坚决:“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有本将在。” “主上放心!给我一天时间!” 袁兴韦就喜欢这么干脆的主上,一拍折扇,领了命令迅速行动起来,他知道这批出色的匠人对义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把这件要紧的事安排下来后,返回中军帐的陈武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 典勇、许世忠等众将,还有甘兴都有出席。 叫甘兴来,是让他安排人手监视善友会的动向。招来其他诸将,为的是告知先前那场跟善友会的分歧。一是要让手下人明确己方的立场,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二来也是告诫他们出门多加小心。王汇方或许不敢轻易开战,但保不住会暗地里下黑手,用冷箭射杀几个大将。这样既不至于让义军立即崩溃,又很难被抓到证据。 这法子阴险毒辣,效果却很不错,不可不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欲登门拜访 “天公将军何必那么麻烦。” 孙田从说书人的故事中听过类似情景,觉得跟眼下很像,忍不住卖弄道:“直接先下手为强,将他们铲除就是。设宴邀请王汇方等人,届时在外面备上五百刀斧手,掷杯为号,伏兵一起杀出……”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武和石贤谦他们都被孙田的话逗笑了。 王汇方又不傻,就算来赴宴,护卫也绝对不会少带,怎么可能给义军可乘之机。何况,善友会的性质比较特殊,属于那种比较狂热的邪/教,跟小刀会之流的势力不一样。要是后者,杀了他们首领,陈武可以很轻易的吞并收编其残存势力,但善友会的那些护法佛兵多半是要死扛到底的。 真要动手,也得等义军这边大批伤兵养好、又安抚了林家才行。 “那么,今天最后一件事。典将军,回头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亲自拜访一下林家。” 陈武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了此次会议的最后事项。 不出意外的,这句话在义军中引发了激烈的影响和反对。大概担心自己理解出错,典勇确∴,认道:“只有我跟将军两人?” 陈武点了点头:“既然是拜访嘛,当然人不能多,你我足矣。” “属下反对!” 孙田、石贤谦等人一起站了出来,林家跟义军可是势成水火,是不死不休的大敌。己方首领孤身登门,岂不是羊入虎口? 直接被对方拿下,甚至当场杀了该怎么办? “如果是需要信使,随便派一死士即可,何须劳驾将军亲自犯险。” 典勇也强烈反对。对自己的武艺再自信,他也不认为能在几百上千的林家人围攻下护住陈武安全。 “各位只管放心,林家不敢乱来的。” 这样保证着,见众人还有异议,他妥协道:“当然,必要的威慑还是要有的。林家的反应本将虽然有预料。但保不准有其他人热血上头,做出什么不愉快的举动。孙田,你待会带上太平营现在能调集的所有兵力,把工程营的投石机和床弩也拉到林府外架上,然后再把我的拜帖送进去。” 大军压境,威慑之后然后再登门拜访吗? 虽然仍旧有担心,但这一次,反对倒没那么激烈了。林家除非是疯了,否则应该不会轻易玉石俱焚。 而且。大家对陈武的判断也有信心。 从起兵以来,他做的任何决定事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对了,若是林府的人主动攻击咱们怎么办?” 孙田问了一件很可能发生的事。 陈武想了想,吩咐道:“义军不要主动攻击!倘若对方敢出来打,那你也不要客气,给我狠狠打回去。只有一点切记,无论如何不准跨入林府一步,不然以重罪论处!” “卑职明白!” 孙田领命。下去调兵了。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定,倘若林府的人真敢有什么异动。那自己就立即率大军杀进林府救援。 ……… “贼军调动了!” “快报告林安略将军,大批贼军正在朝林府靠拢。” “抛石机!贼人的抛石机也出现了!” 林府这边,一直没有放松对太平军和善友会的警惕。陈武的太平营才刚大举调动,林府的侦骑和瞭望塔上的私兵立即有了反应,犹如炸锅一般,迅速将消息传开。 警钟随即敲响。 大批家将私兵拿上武器装备。开始集结迎敌。林家的高层本来正在跟上官家、张家的人商议城内情况,接到消息也不由脸色大变。在林安略的带头下,几乎所有男子都换上了盔甲、拿上刀剑,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女眷则全部退到内院,人手带了毒酒。真到了最后一刻。宁可服毒自尽,也不会落入贼人手中受尽屈辱。 带着懊悔、自责和绝望,家主林安和脸色肃然,在林家祠堂中给先祖们上了香,默默祈求了他们的庇佑。就在进来之前,他已经命人开启家族的地下密室,并且把最精锐的一批家将调派了进去。那里面,有一批帝国严禁持有的强弩、步军的重甲以及其他各种军用器械和图纸。 早知道贼人那么强……唉,此刻后悔也无用了。 尽管不愿承认,但林安和知道,以林家现在的实力,只要贼军不惜代价倾尽全力进攻,是一定能攻破的。 从开国时期就存在的林家,或许就要走到它的最后一天了。 除了林安和外,汇集到这里的上官家、张家,还有总督钱伯明等派系的大员,也都在暗暗祈祷。 “贼人正在正门列队!” “发现了超过二十架投石机!” “快去请示林将军,是否要主动进攻,抢先摧毁贼人的投石机?” 更多的消息飞快传来,太平军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还快。经历了南城门的一场血战后,打胜并且存活下来了的太平营士兵,迎来了一场蜕变。虽然时间尚短,这蜕变的效果还不明显,但身上已经明显多了一股先前不曾具有的气质。 在林府这边做好防御准备的同时,远道进攻的太平营士兵竟然也已经摆好阵列,就在林府正门的百步开外。 放到先前,太平营是绝对达不到这个集结速度的。 随着肃杀和紧张的气氛弥漫开,又一场大战仿佛一触即发。两边的战力加起来超过一千五百人,隔着林府的大门对峙。 也亏得林府外的大街够宽阔,府邸内更是气象万千,不然还摆不开。 义军这边已经提前得到吩咐,只守不攻,所以阵列看上去稳重如山,士兵们也很平静。林府的私兵们就没这么从容了,他们本就是战争的失败者,见贼军精锐压到门外。心中各种浮想联翩,很多人都在叫嚷着先发制人。 不然的话,等贼人投石机一台台轰起来,林家这边有多少人也不够它们砸的。 “不可!” 匆匆赶来、登上了瞭望塔的林安略,和其他几个世家的家将,看完了义军在外面的阵列。不约而同的组织了手下。 “你注意到没有?” 林安略碰了碰身边上官家的家将,又看了看身体仍旧有些虚浮、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林允文,略带不解的问了出来。 “确有奇怪。” 林允文虽然是武安的行政署署长,管的是文事,但先前能统领世家联军,足以说明他在军务上的造诣。只看了一眼,就注意到了义军的布置。不仅用了一种偏防守的方阵,还架设了一排拒马。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进攻啊! 鉴于义军的狡猾和强大。吃过亏的林允文一时间也不敢下结论,脑中飞过转过无数念头。比如贼军只是在威慑,暂时没有进攻打算;又或者是在正门吸引他们主意,另有部队从其他方向推翻围墙杀入…… 但是,林家在其他方向的瞭望塔,并没传来警讯。 林安略也很奇怪,拿不准对面贼人的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贼人不进攻那自然最好。他们乐得拖下去,没人想主动杀出去刺激对方。 “贼军有人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林允文他们心中一凛,都是放眼望了过去。不过,贼人并非要大举进攻,而是只有一人空手过来,看上去更像是信使。 “莫非是来宣战的?” 几人面面相觑,小声讨论着对方来意。 上官家的家将猜测。这人是想骗林府开门,好趁机进攻。但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想法,立即被林允文他们否定。且不说是否有那个可行性,单说贼人有那么多投石机,就根本用不着。一百多斤的大石头砸下来。城门都能砸坏,区区林府的大门,难不成还能比包铁的城门更坚固? “去看看吧!” 犹豫了几秒,林允文率先走了下去。 林安略也很想知道,陈武又要耍什么花招,于是紧随着跟上。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那名义军派来的使者并没有任何异动,就是简单的从门缝中递过来一封拜帖,然后就在林家士兵如临大敌的戒备中从容离开了。 拜帖是官府中小吏宴请常用的那种,放到平日里,这样的拜帖就算送进林家门房,多半也会被弃置一边,根本没人多看一眼。但现在,林家的大公子林允文、护军将军林安略,以及一众闻讯赶来的世家高层,却争相传阅这封普通的拜帖。 “久闻林府琅琊阁雅致,欲于傍晚登门鉴赏,还望林家主人成全。” 落款是,天公将军陈武! 如果是武安的其他世家贵族,想要来拜访林府,措辞哪个不是委婉至极,最后还要加一句,若是林府不便就作罢。但陈武这封拜帖,虽然说是请求,但实际上却更像是通知和命令,压根没有问主人是否方便,就直接约定了时间。 三年前五皇子代替皇帝亲临巡查,拜访林家的时候也没敢这么直接。 但是,林允文也好、林安略也好,包括林家的高层,却没有一人为此震怒的,反而一个个迷惑中带着希翼,还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短短一句话的拜帖,透漏的信息太重要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陈武似乎没有要攻打林府的意思,反而看上去有示好之意。哪怕这个态度在平日里看上去有些跋扈,但作为眼前的胜利者,对方的确有这个资格。又或者说,如果陈武把态度放低了,他们反而会怀疑其中有诈。 “登门拜访吗……” 林安和闭目思索片刻,紧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命令道:“来人啊,吩咐下去,今日傍晚开宴,林府以最高的规格准备接待贵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林家夜宴 林家夜宴。 作为东大陆最顶级的世家,宴请的华贵和奢侈足以让很多皇室瞠目结舌。其用料之讲究、制作之复杂,更是超乎想象。正常情况下,若是要制作一桌最高规格的席宴,林家要动用二十名大厨提前两天开始炮制食材,才能准备完成。 半天内仓促间赶制,再加上武安城内混乱尚未评定,其丰盛和精美肯定会受到一定影响,但接到了家主的命令后,林家的大厨们仍旧拿出了非凡的手艺。 庭院内,数以百计的侍女们盛装打扮,此刻也在忙碌的进出,装饰着林府最为盛名的琅琊阁。 “东面的六十四盏水晶灯偏了一些,再往右挪两刻。” “地龙的温度不够,告诉下人烧旺一点!” “大管事说了,这地毯不能用,撤下去,换上阿什哈的天鹅绒地毯!” 一片忙碌中,又有大队乐师抱着各色乐器走来,在屏风围起来的亭台中试乐。顷刻后,优雅的丝竹声响起,在美轮美奂的琅琊阁间飘荡。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琅琊阁的假山清泉,伴随着涔涔的古琴和一盏盏水晶灯的柔光照耀,显4◇,得空灵虚幻,一时间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 这般气象,对那些第一次进来的人说,已然跟仙境无异。可他们多半想不到,摆出如此奢华排场的林家在短短半天之前,差一点遭了灭门之祸。 好在,林家的主人们,对自家的处境仍旧有着清醒的认识。 “……所以说。三妹。我知道你对林星林月很好。一直情同姐妹,但眼下事关我林家安危,你就体谅一下大局吧。” 林允文白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反复劝说着自己的妹妹。 “可是,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眸清似水的林允霜低着头,依稀可以看到脸上的淡淡哀婉。什么时候,林家竟然需要靠送出女人来维持延续了? 这样的林家,还是那个曾经的八大门阀吗! “这是我的错……如果当时不是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林允文脸上有着深深的懊恼。更有着自责:“我保证,三妹,这是最后一次让你为难!而且,那贼首陈武器宇不凡,绝非普通流贼能比。林星林月给他做侍妾,也不算辱没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林允文眼中的讥讽败下阵,尴尬的说不下去了。 “好吧,我知道,其实是父亲大人让你来的。”林允霜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对抗整个林家的意志,退了一步道:“不过。就非得林星林月不可吗?林家的侍女中那么多,要论相貌,也有很多不输她们的啊。” 见三妹态度终于松动了,林允文心里松了口气。 他把态度再次放低了一些,说:“先前林安略被贼人扣押时,捎回来的书信你又不是不知。贼首陈武亲口言道,对林月林星心仰慕之。即便咱们不主动赠送,陈武到时多半也要开口索要……” 区区一对侍婢,若是能帮林家避过一场大祸,那不管是任何林家人,放到林安和这个家主的位置上,都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甚至,如果陈武真要是坚持,就算是你…… 林允文侧过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怕伤自己三妹的心。跟林家传承断续比起来,别说一对侍婢了,纵然家主之女也是可以放弃的啊。他甚至能想得到最终善后的处理:林安和将三妹从族谱上除名,断绝一切关系,就当林家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这很残酷。 但以林允文对自己父亲理解,他是绝对有可能做出来的! 林允霜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什么,默然片刻,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知道她已经默许的林允文驻足良久,叹息一声,一挥衣袖,朝林星、林月住的厢房走了过去。虽说往日里,林家不止一次跟往来的贵客们赠送过侍女,但惟独这一刻,林允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俩说。 ……… 时间缓缓来到了傍晚六点,天色黑了下来。 林府这边,下人们已经准备就绪,林家的高层们也齐聚一堂,一边等待,一边顺便商议着陈武可能提出的要求和条件。就在这时,外面守卫的义军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很快,得得的马蹄声响起,陈武和典勇在百余名马队的护送下抵达了林府门外。 “贵客已到,开中门!” 两名门房悠长的声音响起。 红松木质地、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在六人的合力拉动下轰然打开。 大队全部武装的林家家将从里面蜂拥而出,分列中门的两侧,肃杀之气在无形中尽显。随后,同样是一身戎装的林家家主林安和,在一众林府高层的簇拥下大步走出,站到了中门的台阶之上。 竟然是家主亲自出来迎客! 放眼整个太平郡,就算总督钱伯明,也只有初次上任拜会的那一次得到过这个待遇。其他时候,林府的中门是根本不开的。普通的访客,顶多从左右两道侧门进入,更不用说家主亲自迎接了。 被这样一幅大阵仗迎接,更有众多如狼似虎的家将恶狠狠得盯着,换个普通人,在这压力下只怕连来干什么的都忘了。但陈武却像是浑然没感到一般,骑在高头大马上跟典勇谈笑风声。过了片刻才像是忽然发现林安和出来迎接一样,告罪一声,翻身下马迎了上来。 “天公将军陈武?” 林安和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明知故问道。 感觉到他不经意间营造的威严和气势,陈武心中不由暗暗感叹,不愧是八大门阀的家主。只可惜,《帝国》中他不止一次跟同等地位的重臣打过交道,还真不惧对方,淡然道:“正是本将,有劳林家主亲自出迎,让本将不胜惶恐。” “早就听闻天公将军英雄年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安和点了点头,侧身一让,做了一个虚请的动作。 陈武拱手一谢,招呼典勇拾阶而上,站到了跟林安和并列的位置,顺着雕梁画栋的门檐踏进了林府。 “陈将军,只带一名随从?” 见陈武那些马队和护卫并没有跟进,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招呼,不仅仅是林允文和其他林家人,就连他身边的林安和都忍不住为之侧目,用略带惊诧的神色看了陈武一眼。 “怎么?” 陈武似乎没注意到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家将,含笑反问道:“堂堂林府,连客人的安全也护不住,还要本将自带护卫么?” “没什么。” 林安和眉头挑了一下,心里不由得对陈武的胆色刮目相看。 此人如此年轻,却能做出这番大事,果然比他想的还要出色。 林允文败在他手里,不冤! “家主,请让手下诛杀此獠!” 看陈武那副悠然神色,竟然真像是来做客一般,一名林家的家将忍不住了,持刀闪身出列,身上杀机凛然。只要林安和有任何点头的意思,甚至是默许,他就冲上去将陈武砍了。 “杀了他,为林府死掉的弟兄报仇!” “请家主大人下令,诛杀贼首!” “此实乃千载难逢之机,杀掉贼首,贼军必然大乱。我林家将士上下一心,必可大败贼军,光复武安!” “杀贼!” 一个接一个的家将,甚至不少林家的年轻人,比如林安和的二公子林允武,都跟着加入了请命的行列。群情激奋之下,这些的家将和私兵接连拔出武器,那架势,俨然要将陈武乱刀分尸。 “将军,我护送您杀出去!” 典勇脸色勃然变色,拔剑上前一步,护住了陈武。 大门之外、距离这里尚不足百米的义军马队、护卫,也一个个大惊,若不是陈武先前有交代,只怕立即就要冲进来了。饶是如此,他们也已经绷紧了神经。只要林家的家将敢真上前一步,他们就要冲进林府大开杀戒。 “胡闹,都给我退下!你们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 林安和知道林家人骄横惯了,很可能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提前再三严令。没想到,眼下陈武才刚进门不久,这帮人还是闹出了事,不由让他大失所望,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愤怒。 看看人家陈武,处变不惊,杀劫几乎到了头上,仍旧能含笑看自己的笑话。 这幅定力和城府,当真了得! 让他稍稍得到安慰的是,林允文并没参与,而是始终保持冷静。 这一点,比他的二弟林允武强太多了。 总算没有辜负他苦心的培养。 “家主大人,可……” 有一名长房的子弟还想分辨几句,可看到林安和那阴沉的脸色,知道这位家主叔伯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伴随着喀拉声,长剑归入剑鞘。 “允文,回去后监督你弟弟,禁足三月,好好练练他的心性!” 强压下愤怒,给了林允武一个严厉的眼神后,林安和这样叮嘱了大儿子一声,随后才重新转过身,脸上已经是一片和蔼,笑呵呵的道:“老朽家规不严,让陈将军见笑了,实在惭愧!” “哪里话,林家三百年世家,如果这都算家规不严,那整个东大陆也没谁敢自夸了。” 这样随了一句,林安和再次做出请的举动。陈武没有再看那些家将,踩着柔软的大红色地毯,跟林安和一起进入了富丽堂皇的林家府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陈武的三大条件 没进过那些顶级世家的人,很难凭空想象几百年的累积,究竟是怎样一种金碧堂皇。哪怕已经是初冬,沿途仍旧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常青植物,还有装饰讲究的阁楼亭台。仅仅是这世家的前院外围,就走了整整十分钟。 典勇虽然是豪强之子,但家境毕竟没落。骤然见到顶级门阀的富贵,免不了受到极大震撼。亏得他并非常人,心中虽然吃惊,脸色却始终如常。 这份镇定,让随行的林家人不由另眼相待。 陈武身为天公将军,义军的首领,能有这番表现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典勇也这样,不得不让他们惊讶。 名动一时的太平军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才? 终于,绕过前面的流觞曲水,陈武、典勇和林家众人,抵达了林家府邸中最出色的园景——琅琊阁。面积足有上万平米,中央的亭台更是构造华美,以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台,四面挂了珍珠幕帘,地下铺设了地龙火炕,哪怕是冬天也能温暖如春,极尽奢华。亭台的顶端,高悬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光,跟四面各六十四盏的水晶灯交相呼应,其光辉∮≌,让人为之目眩神驰。 随着陈武、典勇和林家众人就座,俏丽的侍女穿花蝴蝶般走了上来。轮番送上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沁人心扉的茗茶、漱口参汤、时鲜瓜果、各色酒酿后,在悠扬悦耳的丝竹声中,提着精美的食盒开始上菜。 二十四个冷盘,四十八道热菜,琳琅摆满。 仅仅是前餐,就已经奢华到令人难以想象。 想想先前义军起家的途中。多少流民为了吃一口饱饭,拼死杀上城头,再对比眼前林家的盛宴,就会让人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穿越前的古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实在是太过精辟。鞭辟入里! 在侍女以小碟试吃、银针逐一验过后,林安和举杯劝酒,气氛迅速火热起来。纵然是穿越前,这种规格的宴请陈武也只经历过寥寥几回,所以很难得的没有多想,而是尽情享受这份奢华的体验。不过,这份从容和没有丝毫不适的融洽,落在暗中观察他的林家人眼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人果然出自某个大世家!” 林安和、林允文、林安略等人,不约而同的确定了这点。 他们用来招待的大宴。其细节和讲究处极多,林安和又有意叮嘱侍女,关照的慢一拍。像典勇那边,就有好几次闹出不大不小的笑话,而且犹不自知,林家人也权当做没有看到。但是,陈武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娴熟,没有丝毫犯错的地方。 如果说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乡民都能随便做到这个地步。那林家精心培养的世家子可以搬块砖头一头撞死了。 就是不知道,陈武究竟来自哪个世家? 带着这个疑问。林安和有意无意的发散话题,旁敲侧击。但别管他谈及什么,陈武都能从容回答,偶尔还能说出让林安和惊讶的独到见解。其游历之广、眼界之宽,远远超出林安和的想象。 远到西域四国的奇闻,近道帝都中州三大家的趣事。他都能跟着插话。 但是,真正涉及到陈武身份的地方,林安和却始终问不出。眼看着酒过三巡,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企图,转而问起陈武的来意。 换句话说就是。怎么解决林家的问题。 不把这个搞清楚,其他的林家人吃饭都难以下咽,哪怕他们面前这些山珍海味全都是来自武安最顶尖的大厨。 “本将的来意?” 被问及这个问题,陈武脸上的些许酒意瞬间消去,看着一众死死盯住自己的林家族人,他淡淡道:“林家八大门阀,天下闻名,本将自然知晓。虽然先前发生冲突,但你我两家都死伤惨重,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将此行自然是带着和平而来。” 这样说着,他扫了一眼琅琊阁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身影,一字一句的道:“就是不知道,林家愿不愿意要了!” “林某愿闻其详。” 林安和并没有因为陈武说的“和平”二字就放下心,他知道,陈武没有直接进攻,并非畏惧林家,而是不愿跟林家所代表的世家阶层决裂。但不打归不打,并不代表就这么白白放过林家,一定会提出足够的利益要求。 “第一,林家的私兵家将可以保留,但必须交出全部武器和盔甲!并且,在得到义军允许之前不许出府一步,还要接受我义军士兵的监视。” “好大狗胆!” “奸贼做梦去吧!” 仅仅是第一个条件,就再度刺激的不少林家人拍案而起。在他们看来,陈武显然是故意做出一副和平面貌,就是为了麻痹他们。一旦林府交了武器盔甲、自废武功,等于老虎拔了牙齿,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林安和不为所动,目光扫了族人一眼,立即把他们重新压了回去。 对这第一个条件,他不置可否,示意陈武继续说。 “第二,一周之内,交付义军十万石粮食,五百万的帝国金票!” 这个要求同样极为惊人,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狮子大开口。不过,林家人的态度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激烈了。 原因很简单,林家出得起! 八大门阀的财富,从来是以亿金币为单位的。五百万虽然是个天文数字,但林家挤一挤,拼着几个月周转困难,完全可以做到。 对他们来说,甚至称不上伤筋动骨。 “第三,一百套重甲、两百匹战马!” 说完三个条件,陈武闭上了眼睛,慢慢端起身前的茗茶品起来。 条件他已经开出,而且绝对称得上是良心价。只要林家家主没发疯,最后就一定会同意。 若不是他想保留林家这条线,以备日后联络,就算狮子大开口,把这个要价翻一倍,林家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毕竟,一时的肉疼跟家破人亡比起来,该怎么选择毋庸多言。 事实上,听完了陈武的话后,林安和也的确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在他的预想中,陈武可能开出的条件比这苛刻得多,而且不乏一些非常敏感、让他极难下决断的内容。现在陈武开出这三个条件,刚好是在他心理价位之上,不用犹豫就能直接答应的。 当然,义军究竟是否会遵守信用,而不是事后反复,也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点。 跟几名林家的长老低声商议几句后,林安和坐正身子,问道:“将军的条件,我已经知道了。那么,如果我们答应,能获得什么呢?” “两点!” 陈武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一,武安在我手上一天,太平义军就不会进林家府邸一步;第二,我的义军士兵会尽量保护林家在武安城内的产业。” 他只强调了太平义军,但并没提及善友会等其他势力。 这一点,林安和当然有听出来。 略一沉吟后,他开口道:“第一点,我知道将军对林家颇为提防,也愿意相信将军的承诺。但是,义军中不止你们一家,其他善友会之类的流贼可不懂世家之威。我可以保证,只要义军不进林府一步,林家的人就不会出动外出。但是,总要留一些力量防范那些宵小蟊贼。” 陈武微微点头,道:“家主的意思是?” “交出一半的武器盔甲,同时,义军的大队人马后撤至一里开外!” “这样吧。”陈武决定不跟他绕圈子,直接报出了一个实数:“我太平义军打下武安后准备扩军,但尚且缺乏兵刃盔甲。林家只要给我一千套武器盔甲,其他剩余还有多少,本将不关心也不追究,如何?” 他知道,林家手里肯定有多余的替换兵器,不可能刚刚好就人手一把。就算自己强行要求把现在私兵身上的盔甲刀剑扒光,必要时人家也照样能发下新的备用货。 不如干脆点,直接要一个联队的武装! “可!” 片刻的斟酌后,林安和点了头。 第二点就不用谈了,陈武知道林家的财富究竟到什么地步,林安和也知道陈武知道,所以两边都没费口舌,直接拍板成交。 用这些钱粮,换来林家平安,很划算。 关键在于第三点。 “两百匹战马……我可以做主给将军。”林安和犹豫再三,同意了这个要求,但为难的道:“重甲这个东西,是帝国严禁持有的,林家自然没有。能给家将装备那些制式皮甲,已经是中枢能忍受的极限了。” 这话大部分人会相信,少部分贵族将信将疑,但帝国军情局和陈武肯定是不信的。 八大门阀的世家传承那么多年,谁家里能没有一点底蕴? 何况,《帝国》中经历了十三年的陈武,对林家地下密室里藏的那些东西,还真是了解不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安和,直到他心里有些莫名发慌后,这才挑明道:“重甲这个东西跟弩箭一样,帝国的确严禁持有,不过么……本将昨夜夜观天象,发现林家的补天阁上方似有刀兵肃杀之气飘荡。不如,往下挖十米?” 话音未落,视线所及之处,林家家主和几位长老的脸色一起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不知忠义 “我林家的机密,将军是如何得知?” 林安和脸色严肃起来,用慑人的眼神紧紧盯住陈武。上次林安略传回的信中,提到陈武知道五皇子和林允霜侍婢的事,就已经让他心中警惕了。现在陈武居然连林家的地下密室都准确说出,这不得不让他大起疑心。 伴随而来的还有深深的忌惮! 林家的密室,向来只有林家最核心的人才能知道,具体经手的族人和死士,也会受到严密的监视。一个贼军首领,究竟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事关自家的机密,不弄清消息泄密的来源,林安和实在无法安心。 “本将只是随口一说,家主何必如此郑重其事。” 陈武态度随意的转动着手中茶杯,摆明了就是不想说。 深深看了他一眼,林安和给周围的侍女以及在座一些林家小辈一个眼神。等他们识趣的暂且退到亭外守候,林安和这才开口道:“一百套重甲,林某给了!只有一个要求,请将军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条消息的!” 他怀疑是林家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被不知道哪个大势力的人收4★,买或者策反了。 “林家主,你确定想要知道吗?”陈武的语气带了几分戏谑,道:“虽说不是不能告诉你,但这个答案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个。” “无论如何都要知道!” 林安和毫不犹豫的表明了态度,为此他不惜再付出一些代价。 “五百匹可以拉车的骡马!” 对方送上门来,陈武也没客气,开出自己的报价,就是要利用对方的急迫再宰一刀。 骡马不是战马。 太平郡本身不产马,所以战马非常稀缺。拉货的骡马就不同了。武安作为人口三十万的郡城,这玩意有的是。林安和连想都没想,点头道:“三天内给将军送到军营!” “好吧。” 陈武放下茶杯,对屏息等待的林家家主道:“这个消息,是阿曼王国黑衣卫的首脑人物——青狐胡同光告诉我的。” “是他!?” 在陈武开口前,林安和想过很多可能。 比如是林家内部人透漏的。又或者是帝国军情局暗中调查的消息,再不就是其他跟林家关系紧张的门阀……唯独没想到,陈武会扯出帝国东南的藩国! 青狐胡同光的大名,林家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亲自来到帝国了。 短暂的惊讶后,林安和迅速联想到一切,震惊的对陈武道:“你背后的势力,竟然是阿曼王国!” 难怪陈武起兵会这么迅猛,难怪他能弄到那么多投石机。难怪有上百套硬弩! 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瞬间都有了答案。但紧接着,林安和对陈武的态度就再添了几分敌视。乾元帝国传承前朝正统,往前追溯两千年,一直都是东大陆的唯一宗主国。阿曼王国这样的南蛮,又是靠巴结帝国慢慢发展起来,这些年强盛起来才敢不听话。自家的流民造反,那是帝国内务。若是勾结外面的藩国,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八大门阀虽然跟帝国向来不齐心。但也是承认正统的,决不允许有人勾结外族作乱。 历史上,敢这么做的势力没有一个好下场。 “很明显,家主大人你理解错了!” 看林家人的神色变化,陈武摆了摆手,澄清道:“青狐大概是觉得我太平军可以利用。于是改头换面亲自来到隆山,企图利用本将,让帝国在内讧中更加虚弱。然而,他自觉隐藏的好,却不知道早就被本将认出。派了大批马队连夜奔袭,当场将其击杀。那些弩箭,是本将从他手中夺来的。” “青狐胡同光死了?” 这个消息,可比先前的更加劲爆。 几乎所有的林家人都动容了。 帝国在天南郡的南峰要塞跟阿曼王国对峙多年,对阿曼王国的情报机关黑衣卫已经有了不小的了解。青狐胡同光,那可是能稳稳排进前五的人物。帝国的军情局曾经两次策划对他动手,最后都没能成功,还差点搭进去好几人。 这样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竟然被陈武弄死了? 但凡对胡同光有些了解的,对陈武透漏的这个消息都有点将信将疑。但是,对方似乎又没必要骗他们。 如果真是这样,陈武背后的势力就更加神秘了。 连青狐胡同光都能揪得出来! 再者,他们林家所在的太平郡乃帝国腹地,跟东面的松江郡和天南郡虽然不远,但中间隔着南北走向的巴延山脉,导致两边三百年没有往来。胡同光想来太平郡,必然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横穿好几个郡。这种情况下,他为何要如此针对林家收集情报呢? 道理说不通! 林安和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了陈武的真正意图。 青狐胡同光死了,而死人是没法说话的,更绝妙的是他还是一个敌对的国外情报势力首领! 陈武一口咬定是胡同光给的情报,林安和也拿他没办法,毕竟死无对证! 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探到,还白白给了对方五百匹骡马? 想明白了陈武的算计,林安和不由苦笑了一声。能让他这个林家家主明知道吃亏又没办法,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种感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了吧? “后生可畏啊,林某佩服!” 最后这个词,他是发自真心。摇了摇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竟然多了几分萧瑟苍老之态。 坐在他旁边的林允文这才惶然惊醒,自家父亲,年纪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 就在这时,亭中人听到隐隐脚步声。很快,又有一群人朝琅琊阁走来。 守在两侧的侍女恭敬掀开珠帘,放他们进入亭中。 有资格进入这里,无一不是武安中大富大贵之人。陈武一眼扫过去,发现自己在《帝国》中差不多还都见过。上官家人、张家人,还有总督钱伯明和他的一名亲随。先前在林府中门迎接的时候,没见到他们人影,陈武还以为这些人不敢出来了呢。没想到,这边酒喝了一半,这些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这位就是太平军的天公将军?本督最近可没少听这个名字,今日才是第一次见!” 在座的这些人中,钱伯明应该算是最恨陈武的了。不过,此刻托庇于林家的保护下,钱伯明倒也不负他总督的涵养,竟然能忍住没有怒言相向,反倒随和的主动跟陈武打了招呼。乍看上去,两人关系不像是死敌,更像是普通的偶遇。 “钱总督安好!” 陈武还算客气的回了一句,但也没太给此人面子,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 这幅托大的架势,让钱伯明脸色有些僵硬,但也无可奈何。他的那名亲随涵养就没那么好了,或者说打心里痛恨陈武这个反贼,冷哼一声,上前替主人说话道:“区区一个反贼,竟然也在敢总督面前如此放肆。” 这样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的瞥了林家众人一眼。 堂堂八大门阀,还以为有多了不起。结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照样把一个反贼捧到琅琊阁的上首,跟大爷一样对待? 你们世家的脸面呢? 如何做是一回事,但被人当面指出,就让林家人很不痛快了。你一个总督亲随,先前在武安要看林家颜色行事,现在武安被破,照样要托庇于我们林家,竟然也敢摆出如此做派! 这时,陈武的一句话,让他们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到痛快。 他对那名亲随道:“总督,好大的官威啊!就是不知道,此时夜已深,为何不在总督府呆着,而出现在这里呢?” 亲随立即就说不出话了。 总督府被陈武占了,钱伯明当然回不去了。亲随就算再怎么痛恨,面对事实上的胜利者,也只能犹如败犬一般冷哼一声,避而不谈。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转头瞥了一眼,又把矛头指向了陈武下首的典勇,讥讽道:“此人莫非就是先前跟林允峰对阵的那名武将?只可惜,人虽然勇武,却不知忠义。空有一匹青骢好马,只知自己乘骑,却不献给主上。如此品性,白瞎了那身武艺!” 不知忠义! 短短四个字,用来攻讦别人,杀伤力却非常大。 典勇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毕竟是当着林府众人的面,他踌躇了一秒,起身准备向陈武请罪,不想却被陈武直接按住了,大度的道:“青骢马乃是你师父临终前所赠,本将又怎能夺人之美。何况,你我立志要起军匡扶天下,若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还统领什么义军?有何脸面为众将士做表率?” “将军!” 陈武的话,还有那份信任和宽容,让典勇大为感动,忍不住低头一拜。 没能挑拨成功,让钱伯明那名亲随大失所望。到了这时,手下连续两次逾越,钱伯明也不好装没看见了,正准备呵斥自己这名随从。可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陈武在受了典勇一拜后长身而起,右手扶剑逼上前来。 不知道为什么,钱伯明心里立即涌起了一股不安。 “陈将军,你!” 他话音未落,陈武就绕过席桌,箭步来到亲随面前三步,伴随着雪亮的剑光,腰间长剑出鞘。(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决斗 陈武的动手实在是太突兀了。 说杀人就杀人,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距离这边最近的护卫,也在琅琊阁假山的阴影处,至少百步开外。等反应过来往这边赶时,钱伯明的那名亲随已经胸口中剑,惨叫中,犹自一脸惊愕和不敢置信。陈武没给他说遗言的机会,抽回佩剑用力往下一甩,将剑锋上血珠甩掉,冷冷收剑归鞘。 亲随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两步,想要说点什么,却很快失去力量,翻身气绝。 殷红的血液在琅琊阁的地面上迅速流淌开来,在四面的水晶灯和亭台顶端悬挂的夜明珠照耀下,显得异常动人心魄。 屏风中的乐师们也被惨叫声惊扰,优雅的丝竹声变调,尖锐嘈杂中多了几分杀伐气息。 林家人被陈武的举动惊呆了,迟了一步,纷纷跟着起身拔剑。顷刻间,琅琊阁的亭台变得杀机四伏,气氛绷紧到了极点。 “陈将军这是何意!” 林安和神色有些难堪,沉声质问陈武。就算现在义军占据优势,但在林家中当着主人的面杀人,未免太不把林家放在眼中了。 〗↖, 他们手上,到底还是有着近千人的私兵的。 陈武此举并非针对林安和,道了声歉,看向了旁边脸色铁青的钱伯明,森然道:“胆敢挑拨我义军不合,这就是下场!” “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就痛下杀手,果然不愧是流贼做派!”亲随一言不合便被拔剑击杀。让钱伯明再也无法忍耐。冷哼道:“好一个太平军。今日且容你得志猖狂。等他日帝国大军抵达,有你哭的时候!” 口中这般说着,钱伯明终究是被陈武的果决震慑了。 眼看陈武有意无意又将手按到剑柄上,林家人一个个盯紧了他的动作,生怕陈武再次发难。钱伯明在亲眼见一下陈武的目的已经满足后,也没敢再多说什么,一拂衣袖,愤然离开。 看到上官家、张家的人带上钱伯明亲随的尸身。面带悲愤的跟着钱伯明一起离去,陈武这才把重新坐下,对犹自盯着自己的林家人解释道:“非是本将无礼,而是钱伯明无自知之明,又纵容随从肆意辱我大将。若不给予惩戒,事后传出,岂不让我义军将士寒心!” 林允文面带不满,开口道:“钱总督随从固然有错,但陈将军小惩大诫一番也就是了,当着我林家面杀人。林府这百年内尚未有过,将军难道不要给我林家一个交代吗?” “有人口出狂言。自寻死路,本将何须交代。你又想要什么交代?” 陈武反问道,一个失败者,让胜利者给他交代?你这位林家大公子,有看清形势吗? “天公将军莫要有恃无恐!”林允文并没被陈武吓倒,毫不示弱的说:“我林府三百年,自有其气概。太平军虽然攻破了武安,但我林家府内还有将兵千人,绝非砧板鱼肉。最坏的结果,无非鱼死网破。纵然林府毁之一炬,仍有二伯林安平在中州担当外务大臣,可保我林家断续。相反,身处此地的将军你,却要随我林府众人一起化作飞灰了!” 这样说着,他大步冲了上来,拔剑架到陈武的咽喉上。 若不道歉,就玉石俱焚! 从林允文的脸上和清澈眼神中,陈武看到了愤怒、无畏和坚持。这位八大门阀的世家少主,眼下情况表现出的担当,着实让他另眼相看。只能说,不愧是三百年传承下来的世家。普通的贵族世家中,真的很难能出现这样的俊杰。 更让陈武赞许的,是林安和表现出的镇定和跟林允文的默契。 有他冲锋在前,若是能吓住陈武道歉自然最好。倘若实在到了决裂的前一刻,林安和身为家主和林允文的父亲,仍旧可以出面阻止,防止事情走到不可控的深渊。虽说事后传出去名声有些不好听,但林家毕竟得以保存,这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之下,林安和的个人名誉根本不算什么。 一个世家的老狐狸,需要那个么? “啪!啪!啪!” 被别人的利剑指住,陈武脸上并没有丝毫惧色,反倒在为林允文鼓掌。 他旁边的典勇可没那么轻松,而是怒不可抑了。 先前陈武不惜为他出手杀人,已经让他心中感动达到极致。所谓主辱臣死,看到林允文近乎威胁般的举动,他立即拔剑起身,同样将剑压到了林允文的脖子上,大声喝令他放手退后。 哗哗哗哗哗! 亭外的护卫们,见状一个个拔剑,并隐隐传来细微的弓弦绷紧声。显然,不远的暗处有不止一名弓手在锁定他俩。 一旦典勇有丝毫异动,他们就要射杀典勇,保护大公子。 “这样下去,有些不好收场啊……” 见陈武在这幅局面下仍旧能沉住气,林安和心中暗暗犯难,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退出亭中,很快叫来了林家的第一武师、大公子林允文的贴身护卫——林允峰! 这个犹如铁塔一般、身高近两米的家伙,在最后的南城墙争夺战中,跟典勇大战了上百个回合,双方不分胜负打了个平手。很显然,他给典勇的印象极其深刻。看到他的第一眼,典勇身体就微微一震。 “太平军的武将,可敢跟我一战!” 林允峰先前就在亭外守候,情况大概也知道一些,直接激典勇道:“事情既然是因你而起,何不来一战解决?当日在武安城楼上,咱们没有打痛快,现在来分出个高下吧!” 典勇眼神一闪,有些意动,低头看向了陈武。 毫无疑问,林允峰的邀战,是提前得过林安和授意的。林府的人多少还有些不甘心,想要挫一挫自己这边的锐气。 “你的意思呢?” 陈武并没贸然决定,而是先低声征询了典勇的意思,以及是否有足够把握。 典勇没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见他心意已决,陈武也没多说,看向了林安和道:“这一战,可有什么讲究?胜了如何,负了又如何?” “左右不过是一场意气之争。”林安和轻描淡写的就给事情定了性,道:“若是林允峰胜了也没什么,将军只要为先前愤而杀人事道歉即可。虽然事出有因,但我林家三百年规矩不可废。” 陈武点了点头,只是道个歉的话,他还能接受,林安和的度拿捏的显然十分巧妙,又问道:“若是本将赢了呢?” 林安和还没说话,林允峰已经亟不可待的大声道:“我若是输了,任你处置,绝无二话!” 手下都这么说了,林安和想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看了看陈武,等待他的表态。 “好,就依你所言!” 陈武没并反对,跟林安和隔空虚对了一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约定达成,林允文看了看陈武,又看了看典勇,缓缓收起剑退了回去。典勇也相应收回剑,对陈武拱了拱手,下去准备了。 很快,亭台中央的酒宴被撤下,顿时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各自换上防护的软甲、拿了趁手兵刃的典勇林允峰二人,站到了亭台中央,隔着十步距离对峙起来。 林允峰那边,拿的仍旧是雌雄双股剑,只不过两把都是铁木质地的木剑。沉重不输普通兵刃,但木锋又不至于伤人。 典勇这边,也拿了一把没有枪头的木枪,两边的武器都沾了石灰。 谁能率先击中对方软甲上的要害部位,就算胜利。 尽管只是一场点到为止式的较量,但因为涉及两家荣耀和争锋,再加上延续了先前没有分出胜负的一战,林允峰和典勇都拿出了对待生死之战的态度。场外观战的人,除了陈武和林安和尚能平静外,其他林家人竟似比林允峰还要紧张。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渊渟岳峙的两人,在心里暗暗给己方的武师加油。 一片肃杀中,林允峰率先发动。 他用的雌雄双股剑,毕竟在攻击距离上吃亏。想要跟木枪打,首先要设法近身。 典勇会的兵器很多,刀剑都可以使,箭术也很棒,但跟敌方大将厮杀时,无疑还是更喜欢用枪。林允峰身形才刚动,他的木枪就已经闪电般点出,直接封住对方去路,迫使林允峰放慢脚步。 这位林家公认的武师,反应同样不慢。左手的雄剑迅速隔开木枪,右手雌剑顺势前削,整个人跟着剑势疾步前冲,竟然想要一举建功! 典勇十多岁时就敢搏杀冲进家门的悍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手中木枪横向一拍一扫,便将林允峰逼开,迫使对方放弃了行动。随后,他长枪回旋,口中暴喝一声,持枪的手臂发力,带着轻微的空气爆响,一连刺出十几朵枪花,招招直指林允峰软甲上划出的要害。 哪怕这木枪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在他手中愣是舞出了莫测的杀机。 林允峰丝毫不退,手中两把木剑护得密不透风。趁典勇一套攻击间隙,被迫放缓节奏,木剑突然转守为攻,展开了水银泻地一般的进攻。由于出剑速度极快,沉重的铁木隐隐带出残影,让没有开锋的木剑也在空中发出了呜呜风声。 几乎是顷刻间,两名悍将的厮杀就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奇招迭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逐出林家 沉重的呼吸声,在夜幕下的琅琊阁亭台中响起。 终于,互攻百招仍旧没能分出胜负的典勇和林允峰,在一次错身而过后互换了位置,不约而同的停止攻势。一边趁短暂的对峙间隙恢复体力,一边努力寻找机会,准备伺机爆发出自己最强的一击,尽快结束战斗。 林家人此刻已经知道,林允峰碰上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接下来的一击,很可能就会决定胜负,不由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两人爆发的那一刻。 差不多将自己状态调整到巅峰,两人一起出手。 陈武的武艺在玩家中还算凑合,但跟顶级的武将相比就不在一个档次了。哪怕已经全神贯注盯着典勇的动作,仍旧没能看清交手的过程,只看到一连串木枪的枪影。噼啪的枪、剑交击声中,两人的身影骤然分开。典勇虽然满头大汗,身形也有些狼狈,但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容。 林允峰则是呆立没动,脸上犹自有着不敢置信。 他的双剑斩断了典勇的木枪,也成功刺中了典勇的要害。但在那之前,典勇的枪头抢先点中他的胸口。按照决斗的规则判-%,定,毫无疑问是典勇胜了! 就算双方更换武器,真刀真枪的厮杀一场,还原刚才那情况,结果也很可能是典勇重伤,换他的死亡。 惨胜也是胜! “我赢了!” 典勇宣布了他的胜利,将手中断成两截的木枪随手抛到亭外,起身来到陈武面前,拜道:“幸不辱命!” “辛苦了。” 陈武心中欢喜,亲自将他扶起,斟酒一杯递了过去以示庆祝。 对面的林家族人。看着这一幕不由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在林家有诺大名头的武师林允峰居然真的落败了。虽说两边实力的确很接近,谁胜谁负都是一念之间,但决斗可没那么多说法,败了就是败了! 林家人还做不出那种不承认结果、或者嚷嚷着不服再战的举动。 林允峰没能帮世家挣回这个颜面,让林安和也暗暗觉得可惜。不过。他做出这个举动,本就只是为了给钱伯明和林家的声誉一个交代。现在落败了,只能说技不如人,但至少他林家有竭力去保护托庇林府的客人。 这个姿态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说林允峰的败北,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影响。 就算赢了,让陈武口头上道了歉,又能有多大作用呢?对人家的实力没有丝毫的损伤,无非是颜面上好看一些罢了。 “愿赌服输!” 终于,一片沉默中。林允峰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先是垂头丧气的向林安和告罪,然后对陈武道:“就按先前说的,我任将军处置。” 在林允峰想来,所谓的任你处置,无非是打骂或者折辱罢了,内心已经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闭上眼睛等着陈武行动。但是,让他心中一凉的是。陈武说的话竟然是:“既然如此,那你就自裁谢罪吧。” 林安和刚要抬起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想过陈武可能提的各种要求。唯独没想到,陈武居然会因为林允峰的冲撞,直接让他自刎! 林家族人和周围的护卫们,脸色也不由齐齐为之一变。 不止一人的手紧紧握住了剑柄,但却没有人敢动。既然林允峰说了,败了任陈武处置。自刎当然也在这个范围中。出尔反尔,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其他林家族人没有理由,林允文却有。为了自己这个贴身护卫,他忍不住开口请求道:“虽然这是决斗赌约。将军如何处置都不过分。但允锋跟我多年,更与我有救命之恩。请将军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允文愿用足够代价换他一命!” 兵器也好、粮食也好、金币也好,只要不过分,林允文都能拿得出。 陈武心中早有定计,没有立即回答林允文,而是故意晾了片刻才道:“怎么,原来林家连决斗的誓约都不肯遵守了?这是输不起吗?让我日后如何相信你们世家的声誉?” 被陈武冷嘲热讽,林允文说不出话来了,嘴唇咬出了一个血印,但他实际上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 林允峰已经知道了结局,惨笑一声,从林家人手中夺了一把剑,先对林安和磕了三个头,谢了林家多年恩情,然后把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对陈武怒目而视,大声道:“莫要小看了我林家,既然说了任你处置,就绝无二话。大丈夫言而有信,不过一死而已,林允峰何惧可言!你且看好了!” 这样说着,他挥手就要自刎。 在林家人悲愤又不忍看的时候,陈武开口喝止了他:“且慢!” “你又待如何?” 被陈武突然叫住,林允峰以为陈武还有什么更过分的法子要折辱他,不由抬头道:“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妄称好汉!” “本将有些后悔了!” 陈武这样说着,在一众林家人黑着脸、又莫名多了一分侥幸心中,走到林允峰面前,从他手中把剑夺回,伸手丢到一边,打量几眼道:“前朝有壮士,自言一诺重千金。本将观你做派,纵然跟先人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如此壮士,自刎岂不可惜,不若加入我义军吧。” 这出乎预料的转折,让林家人脸上不约而同的多了几分愕然。 说自刎谢罪的是你,要招揽的也是你,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吧! 坐在林安和后面的几位林家长老没一个老糊涂,回过神后,心中都是一动,低头商议起陈武此举背后的用意。林安和也默不作声,暗暗考虑该如何回应陈武的招揽。很明显,陈武先前的举动看似是对林允峰,实际上每一步都是在冲着林家而来。 答应? 还是不答应? 林允峰并不是个单纯的武师,在绝境中峰回路转后,也慢慢意识到了陈武的用意。是否加入义军,绝不仅仅只是他个人的行为。于是并没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林家高层,等待他们的决定。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乾元帝国自大陆历317年开国,至今已经三百余载。至十四朝之乾元基,看似国势强大,实则内有忧患,外拒强敌,腐败丛生,时局江河日下。不出十年,帝国必将会步上前朝后尘。此刻赌局将开,群雄逐鹿,林家不妨下一注如何?就眼下而言,左右不过林允峰一人。若事败,以林家能耐,保下一人不过易如反掌。若局势发展果如本将所言,再行落子也尚不为迟!” 当着林家一种精英的面,陈武声音朗朗,将《帝国》中将来局势合盘描述出来。尽管连林安和在内的众人,都觉得陈武断言的十年太过虚妄和危言耸听,但陈武对大势和帝国现状的分析,却深得他们的认可。 有这等眼光的义军首领…… 放眼历朝历代,真的没有几个。而那些但凡被历史记载的,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搅动了风云! “林允峰,你过来!” 片刻后,林安和跟几位林家长老达成一致,伸手招来了等待命令的林允峰。 “请家主吩咐!” 林允峰单膝跪下,神态坚决。尽管林允峰实际上并非林家族人,而是支系末流,但世家代代不绝的忠诚教育,却让林允峰等人对主家有着极高的认可。无轮林安和最后给出什么答案,林允峰都无怨无悔。 “我且问你,林家对你如何?对你家人如何?” 林安和站到他面前,不像是家主对下人,更像是长辈对晚辈,语气中带着慈爱。 林允峰没有二话,毫不犹豫的道:“林家对我恩重如山,林允峰粉碎碎骨难以报答!” “很好!” 林安和脸上露出满意神色,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叹气道:“就算日后不姓林了,也别忘了你曾经是林家的一份子。任何时候,林家都欢迎你回来。” 短短几句话,明明带着收买和做戏的成分,却让林允峰眼泪夺眶而出,痛哭流涕。 “放心去吧。” 再次安抚他一下,林安和退后两步,站回了原位,原本语气中的慈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家主的威严和冷冽:“林允峰,你因为言辞无状、冲动触怒了贵客,被打出林家,剥夺林姓。从现在开始,你所作所为跟林家再无牵连,你……好之为之吧!” “允锋,遵命!” 林允峰恭恭敬敬,再度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抹干了眼泪,站到了陈武面前,叩拜道:“天公将军!” 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尊贵的、八大门阀中的林家人了,而是太平义军的一员。 是一名反贼! 陈武叹了口气,弯下腰将他扶起,道:“你被赶出林家,现在应该没有姓了。不如这样,我赐你陈姓,名字不变,仍旧叫允锋,是我陈家从小长大的家生子。” 陈允锋! “谢将军赐姓!” 陈允锋默念了几遍新名字,对陈武道了声谢,起身站到了陈武身后。 尽管只是改变了一个人的归属,但林家人此刻再看陈武,关系就似乎有些不同了。林家的小辈们懵懵懂懂,但也能感觉到,陈武先前压根就没打算杀林允峰,而是灵机应变,借这次决斗跟林家搭上了另外一层关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送美 骤然从原本的敌人变成主上,这身份的变化,让陈允锋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而且,先前还跟典勇拼死决斗了一场,现在却变成同僚了,也让他看上去有些拘谨。 显然,陈允锋想要融入义军、并且取得信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与之不同的是,在陈允锋改换门庭后,林家跟太平军却无形中多了一道联系。陈武的态度和表现出的应变能力,让林安和最终小幅调整了对义军的既定策略。很快,撤换的酒宴重新送上,悠扬的丝竹乐声再度奏响,先前没有喝尽兴的,现在得以继续。 有侍女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低声在林允文旁边耳语了几句。 “陈将军,先前安略兄兵败被俘,承蒙你招待,心中感激。今日特地备上一份薄礼,希望你能喜欢。”这样说着,林允文轻拍了一下巴掌。 很快,珍珠幕帘被掀开,一对俏生生的双胞胎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 两人身穿同一款翠色软缎锦衣,凝脂般的皓腕上戴着赤金缠丝手镯,紧致的小蛮腰上,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各挂了一个百蝶穿花锦缎香袋。由于姣好的2↓,面容和神情完全一样,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并蒂莲花,根本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她们是?” 莫名的眼熟感,让陈武愣了一下。 林月、林星这对三小姐的双胞胎侍女,在论坛上的名气极大,但真正见过的却没几个,截图也极少流传。仓促间他还真没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两位娇小的少女,就是他随口跟林安略提的“心仰慕之”的那对双胞胎! 见陈武神色。林允文只当陈武心中欢喜,当下介绍道:“先前将军跟林安略提到,对三小姐的侍女心中仰慕。诺,这两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三年前那位皇子都没能要走的佳人。为了从三小姐那里讨要过来,允文可没少费口舌。林星林月,还不快见过天公将军?” “将军万福!” 偷偷打量了陈武一眼。双胞胎软声细语,一起过来跟他见礼。 “香袋在左的是林星,在右的是林月。”林允文抬手说明道:“除了这个特征外,几乎没什么能区分两人的法子。也就三妹跟她们处的时间长了,能够从细微处看出端倪,反正我是看不出差别。” 陈武打量着两个俏丽的少女,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林家竟然当真了! 毕竟是穿越前论坛上有名的妹子。陈武被这对双胞胎的俏丽可爱戳中了内心。但是,眼下太平郡的情况未明,帝国的平叛大军估计已经发兵。对于能否挡住中枢的进攻,陈武哪怕有预案,仍旧没有十足把握。若是现在接纳了这对侍女,万一太平郡形势不稳,只会害了她们…… “林公子的心意,本将收下了!” 他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心迹。这番直白的表态,让林家高层心中暗喜。 赠送侍女这步棋。似乎走对了。 不过,陈武紧接着话锋一转:“只是,本将听闻三小姐待她们如同姐妹一般,仓促分别、收入本将府上,只怕多有不舍。恰好本将新破武安,诸般事务繁杂。不若这样。且让林星、林月在林家借住一段时日,以宽慰三小姐离别之情。等本将闲暇,再亲自登门将她们接走,如何?” “这……” 林允文愣了,心中有些惊疑。回头求证似的看了看旁边的林安略,拿不定陈武到底是什么主意。 送的侍女收了,看神情又的确喜欢,但为什么不直接带回府? 林安和也有些意外,但他不认为是陈武是怜惜这对侍女,想暂时让林家帮忙“保护”她们,而是认为陈武顾忌名声。毕竟是刚刚打下武安,义军大势初成,这个时候就接受世家赠与的侍女,免不了会让人产生一种“沉溺酒色”的印象。大概是想等这段风头过了、形势稳了一些,再偷偷把人接走吧。 不过,这样也好。 林安和对林允霜还是很疼爱的,也知道她跟林星林月的感情。现在人暂时不用走了,林允霜应该会开心不少吧? “既然如此,一切依将军所言。如果有需要,只消派人知会林府一声,立即就会安排车马,将她俩送到将军的府上。” 被人要了那么多次,次次都被林家回绝。没想到第一次被送出去,就遭遇这种情况。林星和林月挽手退下的时候,忍不住再次偷看了陈武一眼。 似乎确实还挺英俊的。 ……… 傍晚时从中门进入林家,夜深时离开。 尽管只呆了短短两个时辰,但陈武却从林家这里收获良多,并且种下了一颗跟八大门阀联系的种子。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发芽长大,让天下门阀阶层彻底抛弃乾元帝国,转而接纳、支持他的义军。 抛开这些未来一周会陆续送达的物资,以及各种隐形的好处,陈武还有一个收获:手下多了一员悍勇的猛将。 或许在统兵上比不过典勇,让陈允锋的价值大打折扣。可就算只单纯的一员勇将,那也是千金难求。返回军营后,陈武立即就招来了众将,说明了部分跟林家的交易,并当众委任了陈允锋的职务。 太平营的副联队长,充当孙田的副手。 一方面,只有这样的勇将带队,才能更好的鼓舞太平营精锐战斗;另外一方面,这也是一种就近监视的法子。陈允锋毕竟是林家人,日后对太平军归属感强了,可以放心用他。但至少现在,陈武是不敢放任他单独坐镇一方的。 为了双保险,陈武还特意叮嘱了甘兴留意他的表现。 陈允锋大概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不可能被信任,举止显得非常踏实。跟新同僚打了招呼后便安安稳稳坐在一边,多听少言。 跟林家暗暗达成一定程度的默契,好处是巨大的。 随着林家的意思通过无数渠道,传达到了武安的方方面面,几乎一夜之间,武安城内的混乱就好转了很多,零星不断的小股袭击和抵抗也迅速平息。第二天下午不到,陈武的太平义军就提前达成了预定目标,真正接管了武安全城。 各项事务,随即全面展开。 对中小世家和贵族的清理、对武安府库钱粮的瓜分、逐渐开放封闭的城门让武安百姓恢复谋生途径、招降和筛选投降的官军补充战损的军力…… 每一件事,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去主持。 如果还是只有陈武和石贤谦,面对这么多事情绝对会被累垮,用一个月时间也理不清头绪。但袁兴韦的加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倒不是说他本人能力多么逆天,固然是顶级谋士,但也还没到能一人完成十个陈武才能做完的活。真正发挥了大用的,是他在武安经营的人脉! 上到贵族世家、中到总督府的低级吏员、下到一批不得志的落魄士子,袁兴韦都认识。并曾利用自己总督幕僚的身份,帮过他们不少忙,结下了不少人情。 先前下狱,也就是总督钱伯明亲自表态拿他开刀,否则换任何人想对付他,袁兴韦的那些人脉都能发挥不少力量。而现在,在袁兴韦公开投靠陈武后,利用先前接下的这些人脉和信任,顺利拉到了一批人才。 这些人普遍有几个共同点,能力不错,又没什么背景,家境也一般。 在陈武这边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允诺了足够的好处后,这些落魄的小贵族和士子、被排挤的总督府小吏们,改头换面,开始偷偷给义军效力。有了他们的加入,再加上石贤谦和袁兴韦的坐镇,义军在内政方面的短板得到了极大的弥补。 各项事宜进入了高速推动的阶段。 抄来的贵族世家财物,成功跟隆和、四海等商会接上头,陆续开始变卖。 武安府库的钱币和粮食,也完成了跟善友会和其他势力的分割。义军这边分到了近百万的金币,还有多达二十万石的粮食。算上从林家那里接受的财富和粮食,义军手中的储备骤然间涨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招降官军士兵的事,在何世祥的一力推动下同样有了进展。 除却一开始就跟随他造反的近百名官军士兵外,这几天来,随着义军的宣传,还有何世祥的亲身拉拢,已经陆续有三四百名官军士兵愿意加入义军。这些官军大都是孤身一人没有牵挂,或者亲戚不在武安城内的。就算义军造反失败,帝国清算时也连累不到他们家人。 这批降兵的加入,极大弥补了陈武的义军在攻城中的战力损失。 当然,因为是才加入,他们的忠心同样是需要时间检验的,而且陈武很怀疑,这里面会有世家和总督府安插的奸细。只有经过反复审查的,才会补充进太平营中。其他的会暂且跟着义军训练,等扩军后分散打进新建的部队,让他们帮忙带新兵。 这些事忙的差不多后,初步消化了攻占武安果实的义军,开始了第二次轰轰烈烈的大扩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攘外必先安内 东关府。 抛去在今年大旱中受创严重、赤地千里的甘定府不提,东关府已经是太平郡唯一还有成建制官军的了。在武安被围城的时候,东关府的老爷们也曾犹豫着是否要派兵支援,但最终,这个提议还是被否决了。 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只有一个联队的城防营,而义军可是号称三十万大军! 先是被这个数字震慑,又要面对东关府各地此起彼伏的骚乱,自保有余,出兵实属有心无力。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关注武安的战事了。 谁都知道,若是贼人打武安受挫,很可能会选择更换目标,转而扑向东关府。若是贼人顺利打下武安,那更加不得了。等消化了战果后,对方下一个目标必然还是东关府,以顺理成章的掌控太平郡全境。 这至关重要的一战,结果无疑让东关府上下十分震惊。 暗中潜入的探哨,在避开了义军马队的例行扫荡后,有幸看到了义军这边进攻武安的最后一幕。大批投石机发石如雨,几百上千的精锐义军,披着跟官军同样的盔甲,悍不怕死的杀上城头。在坚守了︾→,两天后,武安城被破…… 连城头的明黄龙旗都被降下来了。 被吓坏的探哨,用了半天时间将这个噩耗传到了在武安外围逡巡的侦骑手上。再一天之后,侦骑连夜将消息传回了东关府。再三确认消息无误后,惊骇欲绝的东关府城主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一边继续加固防御、招募民团、打压东关府内的小规模叛乱。一边迅速派了六百里加急。绕过武安。将消息呈报中州。 仅仅一天之后,加急奏报进入安庆郡,然后依次是芜湖、清河和帝都中州。 在太平郡和安庆郡边界处镇守的安庆警备旅团,同样被郡城沦陷的消息吓坏了,立即将警戒程度提到了最高。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武安被太平军攻陷、城内总督和众世家下落不明的消息,飞一般顺着沿途传开,送到了在焦躁等待结果的各大势力手上。 一郡的郡城被流贼攻破。以至整个太平郡近乎沦陷,即将引发天灾级别的震动! ……… 武安的南城门。 距离那场轰轰烈烈的大战过去了五天,地面的石板上,依稀可以看到残留的红黑色血渍和攻城武器留下的痕迹。在临时征召的大批劳力初步打扫、清洗后,城门终于在被包围许久后缓缓打开。 在武安被攻陷的噩耗开始飞一般传播时,义军开城门的消息,也迅速在武安城内传开。 尽管义军在城门洞前设卡严查,并征收高额税金,但由于武安封闭太久,再加上只有中午时分开放两个时辰。进出城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解除封锁是一把双刃剑。 这样做的隐患,将会导致一些原本被严密封锁的消息走漏。但武安是拥有三十万人口的重城。想要长久维持下去,严重依赖周围的资源输入。陈武又没打算将它像鹿山、沂城那样摧毁,所以开城不可避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方面严查、通过高额入城税提高门槛,另外一边就是大举派出马队,侦查四周情况。 因为南面的大泽郡几乎没有威胁,东面的东关府也只能勉强自保,这些马队的侦查重点,主要在于西、北两面。 这也是帝国中枢的平叛大军最可能来的方向。 不过,就眼下而言,陈武不觉得帝国大军能够来的这么快。 他的崛起,并没影响到帝国西北的大战。按照《帝国》中的历史,这场战争应该在自己包围武安时才刚结束。就算帝国中枢马不停蹄,立即调兵赶往太平郡,也至少要到来年一月份以后,才能从西北的武威郡横跨大半个帝国,来到太平郡这边。 对陈武来说,这将是一段很宽裕的时间,比先前义军在隆山休整还要长。 正因此,在暂时平定了武安的混乱、对外派出侦骑后,他开始利用这段安稳的时间进行第二次大扩军——以及想办法解除内患。 穿越前有句话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一定程度上,陈武是认可这个言论的。 谈到内部隐患,林家无疑算一个。 虽说两边已经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但世家的行动从来不能用简单的、浅显的想法去判断。现在城内义军势大,林家是不得不低头。可义军要是到了处境危险的时候,他们是绝不介意撕毁默契、踩上一只脚的。 可是,陈武除非想对抗天下门阀,否则就不能动林家。 或许有人会说,穿越者无所不能,应该坚定的以平推一切为行事准则。可事实上,门阀百年积累的雄厚力量是穿越者也难对抗的。就算退一万步讲,陈武真的爆种将天下门阀一扫而空,这乾元帝国三百年创造的财富和文明也会在反复的战争中消耗一空。 一块破破烂烂的天下,得了又有多少意义? 要多少年的休养生息,才能重建? 等日后,陈武又拿什么对抗外敌? 为了起兵,迫于无奈把太平郡打烂一半,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林家不能动,那陈武只好把力量用在对付另外一个隐患上了。 善友会!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这个跟自己平分了隆山、又要划分武安的势力,陈武一直想要除之后快。只是,限于种种原因,尤其是外部的压力,一直没法下手。现在内外条件都已经合适,是时候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了。 可问题是,陈武不想背负主动对盟友下手的名声。 名声这个东西,说不重要也不重要。比如陈武驱使流民进攻武安,一战就死了好几万,绝对可以用冷血残暴、刽子手、屠夫等词汇来形容。但是,普通的流民伤亡,天下有谁会在乎?钱伯明都敢一把火烧了隆山的常平仓,轻描淡写的将十万隆山百姓置于死地。跟他相比,陈武的手段看似狠辣,实则远远不如。 然而,名声说重要,又的确很重要。 乾元帝国毕竟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无故随便吞并并肩战斗过的盟友,等于不守道义。日后再跟其他势力合作时,别人必然会多加忌惮和提防。日后对于陈武的政治声誉也是一个污点,少不了会有人拿这个攻讦他。 一战牺牲几万流民根本不叫事,你可以说是残暴,但同样也可以换个词,比如手段铁血果决……甚至说成陈武统军深得士卒拥戴和信赖,流民自愿以死追随,以开创太平之天国。反正话语权在世家门阀的手上,而历史又是由胜利者来书写,只要给他们时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信义这个东西就不同了,很难洗白,世家贵族们也一直比较在乎这个!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善友会主动对义军下手。一旦他们先砍出第一刀,陈武被迫反击,那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陈武相信,在自己谋划对善友会动手的时候,王汇方也一直在想如何对自己动手。只不过摄于太平军的实力,善友会一直在等待机会。为此,陈武准备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他。 扩军! 第二次扩军,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陈武从林家接受了大批粮食兵器,足以多武装一个联队。由于下手又快又准,整个军械司的匠人也近乎完整的落入义军手中。在武安城内的资源供应下,这些匠人正在源源不断的赶制更多武器盔甲。 若是让陈武顺利完成这次扩军,太平军的实力将会彻底压住善友会。 而且,军力扩充,并不代表战斗力就跟着提升。陈武对外公布的扩军计划是,以原有的太平营、义勇营为根基,加入大批新招募的士兵,前者扩充为两个联队、后者扩充为一个旅团,总计六千人! 一下子从三千人扩充到六千人,翻了一倍! 考虑到原本的大批死伤,这个倍率还要再高一些。 想想吧,本来义勇营就就比不过官军,现在一下加入这么多新人,原本的秩序和编制被打破,新的编制还没成型。上下一片混乱,战斗力绝对不增反降。 这可不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么? 这个消息,被有意无意的透漏给善友会后,不出意外让王汇方动心了。 短暂的分析后,他就认定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也很可能是善友会的最后一次机会。就算这次动手的时机没想象的那么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不然的话,等太平军过了这个槛,善友会只怕再也没有追上对方的能力了。 更让他心动的是,林家的威胁大减! 少了那一千套的盔甲、兵器,又被太平军的人看守在林府内,只要善友会这边动作快,就不用担心林府可能会趁火打劫。甚至,王汇方已经想好了,没了太平军的压制,等善友会消化了太平军的势力,就会立即对林家动手,然后在短时间实现连续两次膨胀,将善友会的势力推到顶峰。 唯一让他可惜的就是,先前陈武大张旗鼓的拜访中,林家居然没对陈武动手。 若是林家的主事者能够蠢一点就好了,那样自己可以趁义军群龙无首,顺理成章的接管城内所有义军兵力,打着为陈武报仇的旗号攻破林家了。 又或者,自己能早些得到消息,也可以派人在林府门口狙杀陈武,嫁祸林家。 可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极殿朝议 中州,太极殿。 “根据刚刚抵达的东关府加急奏报,围城的太平匪军在攻打武安多日未果后,于七日前发动奇袭,夺下南城墙。之后,城内似有大战,但具体情况不详。第二日再探时,战斗已经基本平息,帝国旌旗被摘下。由于贼人戒备森严,暗哨难以靠近,武安城内具体情况尚无从得知。” 注意到殿内近乎冰点的空气,军情局的负责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很好!帝国在朕的父辈们手上,从来都是国泰民安。结果到了朕登基,先是府城被贼军攻破,现在倒好,连太平郡的郡城武安都被他们拿下了。好一个前人所未有!中枢的诸公,你们干的不赖啊!” 乾元基已经近乎失态了,脸色由青转白,愤怒的站到了御案之前。 太极殿中的众臣,很清楚这是皇帝陛下暴怒的预兆,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说话。谁也没料到,那伙突然冒出来的太平匪军,竟然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惊人之举,完全打破了他们的预料和判断。 “奏报中有提到,贼人到底是如何攻破武安的吗?” 》≤,皇帝的亲叔叔、成国公乾太卓,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这道六百里的加急奏报,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身为乾元基最有力的支持者、也是帝国的名将之一,乾太卓很清楚一个郡城应有的防御体系和力量有多强。两个警备旅团、总计八千人的官军就不说了,还有大量的城防武器,以及城内的世家私兵帮忙。 对了。太平郡可是有八大门阀的林家的! 这样的力量。又是踞城而守。一伙流贼到底要有怎样通天的手段,才能在不足旬月的时间内破城? 反正,成国公自己是想象不出来。 “报信的信使提及有限,只说贼人动用了大批攻城武器,如大型的投石机。”军情局的负责人小声回答着成国公的提问。 “投石机!” 成国公主要负责对北面的勒拿王朝作战,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太平军,只当是普通的反贼,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普通的流贼。哪里能造出这种攻城利器。那太平军究竟何方神圣,居然能弄到大批的抛石机? 很多殿中的大臣,骤然听到这个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身处帝都中州,他们要管的是整个帝国的事务。太平郡山高水远,哪怕隆山府被破在中州已经引起过一次震动,仍旧有很多人没当回事。直到这一次,事情第二度闹到了太极殿上,连郡城都被破了,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太平军的威胁。 看到殿中很多大臣脸上的惊讶和迷茫,再加上负责军务的封武因为操劳过度感染风寒。没能上朝,一位前排的重臣主动站了出来。 是陈三生。 身为内政大臣。又是八大门阀的陈家人,自隆山被太平郡攻破后,陈三生就一直有关注太平军的情报。在场的大臣中,他对太平军发迹前后的了解应该是最多的,丝毫不比没上朝的封武差,开始给太极殿上的众臣和成国公乾太卓介绍太平军的情报。 “太平匪军最早于八月初,在隆山府的长山镇起义。起因是……帝国为了筹备西北之战,命令赎买征调各地的牲畜。” 他只淡淡说了一个开头,就让太极殿上的众臣骚动起来。 有帝国战备署的大臣站了出来,指责道:“内政大臣的意思是,征调牲畜运送粮草以供西北之战,这个方案是错的了?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帝国中枢有明确命令,各地官府必须以市价赎买吧?” “你说的不错。”陈三生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道:“命令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执行到太平郡的时候就走样了。沂城的官府不仅用极低的价格强行征调牲口,更在之后加征了子虚乌有的征西税,勒索地方百姓,以至激起民变,被贼首陈武利用,趁机煽动长山镇百姓作乱。” “那也是地方官府的错,跟西北之战有什么关系?”帝国战备署的大臣犹自不肯罢休,继续跟陈三生争辩。 “两位,此争执暂且搁置,如何?” 成国公缓缓开口,以他的威望,只用了一句话就平息了纷争,让陈三生得以继续。 “贼首陈武,据军情局的紧急调查,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农民,但从其言行上看却绝非如此。对方对军务娴熟、心狠手辣,又熟知帝国情况。起兵之初就制造谣言,称隆山府有赈灾粮食二十万石被扣押不发,挑动百姓仇恨。又自立为天公将军,并写了太平义军讨伐乾元的檄文……” 陈三生口才极好,站在这太极大殿上,滔滔不绝的将义军诸般事宜讲出。如何起兵、如何进攻沂城、鹿山,如何包围府城并围而不攻、在夏阳谷设伏等。除了一些细节上有出入外,所有陈武没有刻意封锁的消息,几乎都被陈三生讲了出来。 有几处细节,就连乾元基先前阅读奏报时都没注意到。 听完了陈三生的说明,太极殿中的众臣,才首次对太平匪军有了细致而又全面的了解,也清楚了占据近一郡之地的那伙反贼,到底有多大的破坏力和威胁。至于规模同样不小的善友会,由于他们是在太平军起兵后才尾随响应的,名声被太平军压制,又有迹可循,是几十年前的闻香教余孽,反而被众臣不约而同的排到了次要位置。 “既然早在近两个月前,隆山府就已经被破,武安警备旅团在夏阳谷中伏。为什么帝国不派兵平叛呢?” 同朝听政的大皇子乾明德忍不住问了出来。 “回皇子殿下,帝国在清河郡、安庆郡的兵力,已经大幅抽调到了西北,太平郡周围恰好处于兵力真空。不过,在不久前的西北之战结束后,清河军团的两个师团已经接到命令,在返程的途中会直接前往太平郡。”军情局的负责人开口说出了帝国的布置。 “清河的军团吗?” 成国公稍微想了想,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就算再怎么昼夜兼程,清河那两个军团现在应该还在西北的陇西郡那边赶路呢。想要抵达太平郡,最快也要来年一月,而且就算到了也至少要三五天休整才能投入战斗,可以说是远水不解近渴啊。 难道就没有别的兵力了? 陈三生的眼神,隐秘的跟乾元基交汇了一下,君臣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成国公的身份,显然是有资格知道其中真正布置的。只是在这太极殿上人多嘴杂,无论如何不能说。不然的话,必然又会引发新一轮的争论和进谏,那样好好一个朝会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我只想问一句,奏报中有提到城中的世家如何吗?” 陈三生的沉默中,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 熟悉的声音,立即引起众人侧目。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很多大臣羡慕不已、如今却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外务大臣,林家家主的亲弟弟——林安平! 武安被包围的时候,林安平还在出使巴伦支公国的返程途中,才知道太平匪军的事不久。没想到这还没几天,令他感觉到天塌地陷的噩耗就传了过来。 武安城居然被攻破了! 八大开国就传承下来的门阀之一,堂堂的武安林家,难道就要从此除名了吗? 其他的八大门阀,比如陈家、尉迟家、沈家、封家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兔死狐悲,并对那伙太平匪军起了深深的忌惮。当然,在想着如何尽快平叛的同时,他们也暗暗考虑着如何吞并、接管林家遗留下的庞大资源。 同情过后,甚至立即就有人盯上了林安平外务大臣的位置。 林安平的能力毋庸置疑,可要是没有林家在后面支持,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也很难! “很抱歉……并没有详细的情报,或许后续的奏报中会提及。不过……”军情局的负责人犹豫着道:“看贼人在沂城、鹿山、隆山中所做的行为,无不是掠夺资源、清除贵族和富户、将百姓驱赶为流民。林家的财富天下闻名,只怕……” 难以幸免四个字,他没能说出口。 “林家的事,等准确的消息传来再说。朕现在想知道,面对太平郡眼下的局面,你们如何收场!” ……… 林安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吵闹的太极殿朝会上走下来的。 得知林家根基可能被毁,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魂。虽说心里也不是没抱有一点期望,可军情局的分析他也听了,的确很有道理。就算林家仗着家中布置坚守一阵,帝国平叛大军迟迟不至的情况下,最终还是要被困死。 “林家,果真是要亡了么?” 这个念头闪过,林安平茫然的驻足停下,忍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林兄?” 陈三生的声音隐隐从后面传了过来,林安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在快步朝自己这边赶来。 “陈家这是要来看林某的笑话吗?” 林安平失去了心气,说话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冲的要命。 陈三生知道林安平现在心情,也不生气,赶过来将他拉到一边,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事情或许没林兄想的那么糟糕。” “内政大臣何出此言?” 看到陈三生这明显知道什么的表情,林安平心中一震,立即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用祈求的眼神看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善友会的发动时间 “早在西北之战战报传回来的第二天,帝国中枢就已经做出了针对太平郡叛军的布置。清河军团的那两个师团,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围剿太平匪军的命令。” 这个消息,林安平早就已经知道,他更清楚,陈三生追上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的。如无意外,中枢应该在暗地里还有其他布置。 果不其然,陈三生紧接着就向他透漏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不过,除了明面上的两个清河师团外,帝国还有两个师团的后手,他们的速度比清河师团快了很多。计算一下进度,只怕他们早已经进入安庆郡的地域了。” 停顿了一下后,他直白的说:“若是快的话,再五天的时间,这两个师团就能进入太平郡!” 指望清河的两个师团能发挥作用,最快也要到明年一月,这是林家无论如何也撑不到的。可若是有两个师团能在五天内进入太平郡…… 林安平的眼神立即多了几分希翼。 他忍不住追问道:“先前朝议之时,不是说帝国在太平郡附近已经没有更多兵力了吗?这两个师团是从哪里抽调来的?” ¤, “这个……” 陈三生犹豫了一下,身为内政大臣,他的嘴一般情况都很严,绝不会随意乱说。但一来这件事已经瞒不了太久,指不定哪天就会曝光,二来林安平是林家家主的弟弟,而这件事又恰好跟林家有关。 他最终还是提点了一下道:“兵力一直都有,只是轻易不能动罢了……” 能不能领会。就看林安平自己的能耐了。 林安平虽然是外务大臣。但对帝国的军务并非完全不懂。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试探着道:“莫非是?” 他点了点中州城外的城卫军团大营。 陈三生没回答,但没否认无疑就是承认了。 林安平恍然,难怪这位内政大臣会如此谨慎。城卫军团和禁卫军团,作为乾元皇室的终极力量,是国之根本,轻易不会出动。上次隆山城破的时候,太极殿朝会上就有人提议动用城卫军。结果立即就招来了一片攻讦和进谏。 没想到,中枢最终还是动用了这支力量。 两个城卫军团的师团啊! 这可是东大陆最精锐的强军,超过26000人的兵力,完全可以让一些小国灭国了。那些太平匪军,就算动员几十万的流民,拥有再逆天的能耐,也绝无可能挡住这样一支力量。清河的两个师团,等赶到太平郡的时候,怕是只来得及帮忙围剿溃兵了吧? 话说回来,中枢的决心和能耐还真是大。两个城卫师团小三万人。就在帝都中州的边上,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京。到现在都还没被发现。 “这样隐蔽也是无奈之举。” 陈三生叹了口气,一方面是造成既定事实,防止朝臣反对;另外一方面,军情局怀疑太平军的背后很可能有一伙强大的势力在支持,提供各种物资、技术和情报。城卫军团若是动静大了,很可能会被太平军提前得知,那样事情会凭空多出很多变数。 至于具体到如何瞒过朝臣和中州的各方势力,这个反而不难。 出动的两个城卫军师团,是从原师团中分别抽调了两个联队、临时重组的。剩下的两个联队,仍旧留在城卫军的驻地中,番号不变、每周三操演练也照旧进行。至于被调派到太平郡平叛的部队,最初三天是昼伏夜出,等远离中州后才恢复正常,打了清河郡地方警备师团的名号。通过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顺利将消息遮掩到了今天。 若是一切顺利,只怕等大军兵临城下贼人才会惶然惊觉,但悔之已晚。 “只希望,林家能够撑住吧……虽说很不齿,但不得不说,那贼首陈武的确本领不凡。年纪轻轻,就能在短短时间拉起一支反军攻破武安。跟他比起来,我陈家很多不成器的子侄,这般大的时候整天还只知道走狗遛鸟、花天酒地呢。如此人才却不能为帝国所用,实在可惜。” 正感叹间,一阵冷风吹来,让陈三生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锦裘。中州这边,今年冬天冷的有些邪门。这冷风和冬日的萧瑟,让深感国事艰辛的他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趣。安慰了林安平几句,最后束手离开了。 接下来,他还要去拜访成国公乾太卓、并代表皇帝前往封武那里探病呢。 得到了难得的好消息,林安平心情不错,呆呆出神片刻后也随之离开。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外值守的两名禁卫军士兵,被刚才随风飘来的几个词汇惊呆了。 内政大臣陈三生、外务大臣林安平! 两人的私会中,竟然出现了“贼首陈武……年纪轻……我陈家……子侄……” 如果整个对话听全了,反而没什么问题了。偏偏,不时刮起的西北风,再加上两人距离比较远,听的断断续续。这样一些敏感的词汇,联想一下,就让两个人大惊失色了。 太平郡反贼攻破郡城,这么大的事,守卫帝都皇宫的他们当然听说了。但是,先前陈三生说的话…… 陈武年轻的时候,曾是我陈家的子侄? 老天! 两个禁卫军团的士兵面面相觑,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坏了。内政大臣陈三生姓陈,那太平军贼首陈武也姓陈,莫非…… “噤声!噤声!你不想活命了!” 机灵点的那个禁卫军士兵,立即把想要当面讨论的同伴嘴按住了。 同时涉及到内政大臣、外务大臣、太平郡的反贼、背后还可能有两个八大门阀,这样的秘闻,传出去必然是滔天的震荡和血雨腥风,不知道要因此死掉多少人。区区两个禁卫军士兵,被卷进去哪怕一丝一毫,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没听过到,一辈子都要烂在肚子里! “三哥放心,事情严重我知道……保管打死也不说。” “你小子,不是兄弟信不过你,而是你嘴巴向来不严实,喝点小酒后尤其还喜欢往外吹。万一传出去了,咱们弟兄两个的命就没了,可给我记住了!” “我黄威对天发誓!保证一个字都不外传!” ……… 太平郡郡城武安被攻破的消息,远不止震撼了帝都,其影响还在进一步的朝整个东大陆扩散。 帝国为数不多的几个盟友和藩国,对帝国的内乱深感忧虑和不安。至于南面的阿曼王国和北面的勒拿王朝,对此就是狂喜了。西北之战的结果,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打探到。帝国虽然赢了,但却并没赚到便宜。现在又赶上内乱,连一个郡都丢了,不由倍受鼓舞,纷纷拟定了来年开春后的进攻计划。 处于对帝国的忌惮,两国还秘密派出了特使,约定南北一起发力,尽可能给帝国施加压力。哪怕最后无功而返,也要让帝国始终疲于应对,抽不出时间喘息。 至于盘踞在巴陵郡、天水郡的五斗米道,同样也是先惊讶后大喜。 太平郡那边越乱,帝国就越无暇顾及这边,而且郡城的陷落,也间接的再度证明了帝国统治在地方上的薄弱。五斗米道的师君张法,已经决定要比《帝国》中更早的提前发动了。虽然尚没有一个具体日期,但只要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截止到这一刻,陈武起兵攻破武安,已经让《帝国》中的历史出现了大幅的变动。而且,影响还在持续的发酵。对此,陈武早有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有一点小看了自己的能量。在历史上不曾有过的城卫军团出京、朝太平郡急扑而来的时候,他还在武安的军营中,跟自己的几位心腹商议着吞并善友会的事宜,以及如何善后、整合。 “就军情处收集的情报,王汇方对咱们非常忌惮,行动也比较谨慎,还暗中派人打探过咱们的扩军行动。不过,他们看到的,都是咱们想让他看的。原太平营和义勇营的人马,看似跟刚招募的新兵混到一起,实际上只是单纯的训练,原本的编制并没解散。如果有需要,咱们随时可以集合起全部的义勇营和太平营!” 当着陈武、典勇等义军高层的面,军情处的处长甘兴将目前的情况汇总报了上来。 “能设法弄到他们的具体计划和发动时间吗?” 才从训练场回来的许世忠有些口渴,一边大口喝着茶,一边询问起这个关键的问题。 “善友会的保密意识还是挺强的,只可惜……”甘兴眼中多了几分讥讽,说道:“军情处利用将军批的活动资金,收买了小刀会会主周乃春的身边人。尽管对方只知道一小部分,但跟军情处收集的情报互相印证后,足以推断出善友会的全部计划。如无意外,他们会在三日后的黎明时分发动……” 不仅仅是时间,计划也有,王汇方先派人假装传信,确定陈武的位置,然后立即带领精锐力量偷袭。如果偷袭不成功,再转为全面的强攻! 将这些重要的情报全部搞清,如何应对善友会就是易如反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安 两天的时间,就这么安稳的度过了。 太平军这边,在武安城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行动。扩军、训练、打造武器盔甲、跟合作的隆和、四海等商会进行资源交换……善友会那边,也波澜不惊的进行着同样的行动,消化着占领武安后的缴获,尽量扩充自己的实力。 看上去,两边一片和谐。 普通的武安百姓,已经逐渐适应了统治者换了个主人的事实。但他们不知道,太平军和善友会表面的平静下面,内里已经是暗流涌动。 随着天色逐渐黑下来,义军这边结束训练、吃了晚饭后,照例封闭了营盘,并派出了例行的夜间巡逻。由于最近几天的辛苦训练,夜间的岗哨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一副随时可能打瞌睡的模样。可实际上,整个营盘的夜间防御是外松内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 除此外,义军的高级军官都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最精锐的太平营更是连甲胄都没脱,在营盘的军帐内枕戈待旦。 善友会的人若是真的大意冲进来,绝对会一头撞上铁板! 一切如同太平军掌握的@2,那样,差不多到了深夜,善友会那边果然有了动作。 “太平军欺人太甚,我要面见天公将军讨个说法!” 善友会会主王汇方的弟弟王汇辛,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提前得到过吩咐的亲卫们,忠实的将王汇辛拦下,并告诉对方。天公将军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可以明天来。 “纵容手下杀了我善友会的朋友。这是心虚不敢见我了吗!” 王汇辛临来时被叮嘱过,一定要亲眼面见陈武才放心,说什么不肯离开。见状,无奈的亲卫只能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睡眼惺忪的陈武披着外衣,懒洋洋的走了出来。 王汇辛口中的事情并不大。 一名投靠善友会的马匪,半个时辰前尸体被发现,就抛在距离太平军营盘附近不远的地方。善友会这边有目击者称。是太平营的人跟马匪起了争执,然后将其杀害并抛尸。然而,由于当时天色已晚,善友会的目击者也没看清长相,只认出了太平营的军服。所以,这件事等同于是无头案。 “此事本将知晓了,等明日有空自会吩咐下去,让手下好好查查。倘若真有此事,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今日夜已深,王老弟请回吧。” 随口应付了几句。陈武一脸不耐烦的开始赶人,随后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回了屋。 这番明显的敷衍态度,让王汇辛大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气冲冲的离开了。不过,离开太平军的营地后,他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计谋得逞的兴奋。 翻身上马,直接返回了善友会的营地。 刚才一路进来,除了确定陈武休息的地点,王汇辛还暗暗观察了义军今晚的防御体系。有了这些情报,他们明日黎明时分的偷袭绝对可以一战拿下,重创太平军的高层! 然而,王汇辛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善友会算计太平军的时候,陈武的太平军也将计就计,张开了陷阱的口袋等待他们往里跳。 两边互相算计,就看谁的本事更高了。 很显然,不管是善友会还是太平军,都坚信自己这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 转眼间,又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眼瞅着已经到了三更天时分,义军这边的暗中调整和准备已经就绪,善友会这边偷袭的人马也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就在这个时候,城外两名侦骑,举着火把顺着官道连夜朝武安这边赶了过来。 “快开城门!” “我们是太平军马队的,我是燕十三!” “有紧急军情要进城!” 不管是帝国的规定还是太平军这边的规矩,城门在夜间都是要关闭的,哪怕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轻易也不会开。此刻城墙上值守的太平军士兵,被下面叫门的两骑惊动,询问了身份后,不由陷入为难。 为了区区两名骑兵,夜间开城门肯定是不行的。 最终,城上的义军士兵放下绳索,将两人直接从城下拉了上来。 太平军人数虽然很多,但马队人数却始终有限,燕行十三骑又是其中名气很大的,守城的义军士兵当即就有人认出他。放到平日里,燕十三多半会跟他们客气说笑几句,聊聊路上见闻趣事,但先前发现的情报让他不敢有丝毫耽搁,下城后打马直奔义军的军营而来。 深夜的马蹄声,不出意外的惊动了外松内紧的太平军营盘。 得知是先前外放出去的马队返回报信,亲卫们确认身份后立即按要求放了他俩进来。 虽然有感觉到太平军营盘内的异常气氛,但两人也没多想,跟随亲卫左拐右拐,绕到了中军的西侧、一处守卫极其森严的地点前。 陈武一身戎装,包括其他义军高层,如典勇、许世忠、莫国豪等众将都在这里。 就算是反应再迟钝,这个时候燕十三也知道事情不对了,城内只怕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但是,跟随燕东行在北地混了那么多年,燕十三办事很有眼光。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行了军礼之后,直接将他们在太平郡和安庆郡交接处打探的消息报了出来。 “一大批官军在朝太平郡赶来?距离边界可能只有一两天的路?” 这个消息,让所有太平军的高层脸色一变。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件事,帝国的平叛大军来了! “消息从何而知?是你们亲眼看到的吗?官军数量大概有多少?能确认有什么特征吗?”同样心惊的陈武,一连串的追问出来。根据他的判断,帝国的平叛大军至少要到明年一月份以后才能到达。 这个跟他预计不符的消息,引起了他的强烈不安。 “回将军,消息并非是咱亲眼所见,而是碰巧遇到了安庆过来的老朋友……将军应该知道,咱们燕行十三骑先前是在北地活动的马匪,也曾越境到安庆郡做过‘生意’,跟那边的道上弟兄有些交情。擦肩而过的聊天时,无意从中他们嘴里挖出来的。” 马匪来去如风,速度比官军步行快了很多。燕十三的消息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而且,燕十三也说了,当时一起随行的其他弟兄已经开始冒险越境探查。他们两骑因为谨记陈武交代的“任何可疑的官军情报都要第一时间返回报信”,这才连夜赶了回来。 如无意外,最多一到两天之后,进一步的消息就会传回。 “至于官军数量……” 燕十三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无法给出具体的数字,只能根据同行的描述道:“很多很多,而且装备非常精良,一看就不好惹。” 至于这个很多很多究竟是多少,燕十三的朋友也说不清。对方毕竟只是无意中路过,跟那伙官军又没关系,自然不会刻意去数。不过,远远观望的时候,对方倒是有记住了那伙官军打的旗号。 这样说着,燕十三用脚尖在地面上划了两个大概的图案。 其中一个不用多说,是帝国的明黄龙旗。这个燕十三自己也清楚,所以画的特别形象。另外一个具体部队的旗号就比较模糊了,也亏得陈武穿越前玩了十三年的《帝国》,对东大陆各大主要军团的番号一清二楚。结合安庆郡这片地域,跟附近几个郡可能的部队对照了一番,很快认出了来历。 “清河郡的地方警备师团?” 念出了这个名字,陈武脸上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更加疑惑了。 他琢磨了片刻,问道:“你确认打的旗帜上是这样,没有错?” 被陈武这么追问,燕十三也有些不确定了。把先前听的描述想了一遍,点头道:“除非我那朋友说了谎,否则应该就是这个——不过,对方应该没道理骗我,这事又跟他无关。” “清河警备师团!” 陈武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迷惑,让旁边的典勇、许世忠、莫国豪等都诧异起来。 自家近乎无所不知的将军,为何认出了前来的帝国大军,会是如此神情?如果说,清河警备师团训练有数、士卒精锐,那也应该是畏惧或者不安啊。 为什么是疑惑? “你们有所不知!” 陈武看了他们一眼,沉吟道:“整个清河军团,先前被尽数抽调到西北的武威郡,去打瓦刺骑兵了。现在清河郡内剩下的兵力,屈指可数。如无意外,所谓的清河警备师团,现在应该还在西北呆着呢……怎么可能突然横跨半个帝国,出现在安庆?” 他的起义,虽然对历史造成了影响,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影响到穿越前就已经发生的事。除非,出现在安庆郡的,根本不是清河警备师团,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对方为什么要假冒清河师团的名号呢? 因为可靠的线索太少,陈武一时间百思不得解。意识到这点,有些烦躁的他很快换了一个思路,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被称为很多很多,以至于一名马匪都难以准确描述,数量只怕至少也得几千起,甚至可能过万。但是,太平郡的周围,根本不可能有这样一支力量。不然的话,帝国也不至于放任他横行太平郡,早早就派其赶来增援了。 两条思路,最终隐隐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陈武的脸色,忽然变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计划变更 城卫军团!或者禁卫军团! 这两大东大陆最精锐的军团,总兵力超过三十万,是乾元帝国皇室的核心力量。坐镇中州,随时可以策应帝国三个方向的对外战争,同时对内保证威慑。 如果说,真的有一支数量几千甚至过万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安庆郡跟太平郡的边界,又打着假冒的地方警戒部队旗号,那唯一的可能,只会是这两大军团之一。 他个人感觉,其中可能性更大的是驻扎在帝都之外的城卫军! 禁卫军团毕竟是皇室直属的力量,两相比较之下,如果一定要调动,那出动城卫军的影响更低一些。 但这怎么可能? 穿越前,哪怕是五斗米道起义,席卷四郡的时候,帝国中枢都没有轻易调动这两大军团出战。相比于五斗米道,陈武觉得自己满打满算也就占了一个隆山和一个武安,半郡之地。不管怎么看,威胁都不如前者啊。 基于这个判断,他先前制定第一套计划的时候,才放心的以“帝国不会出动城卫、禁卫两大军团”为前提。就算真的出动,多半也要在自己击退了中枢第一轮平£,叛大军,并且表现出朝周围州郡进攻的趋势后才会有。 万万没想到! 帝国中枢,竟然会如此果断,做出了跟历史截然不同的决定! 从城卫军团现在的位置,和日常行军速度,大致可以推算出,帝国派遣城卫军团出京的时候。自己这边应该还在武安外面围城呢。 为什么会这样? 惊疑中。陈武陷入了对先前拟定计划思路的反思。 在知道了结果、又熟知情况的前提下。倒推事情的起因并不难。陈武很快惊觉,自己不小心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五斗米道起义是几年后,那时帝国的外部压力远比现在要大! 大到就算知道五斗米道的威胁,帝国也不敢贸然出动城卫、禁卫军团。 但现在不同! 帝国不久前刚在西北击退了瓦刺骑兵,尽管自身损失也很大,但至少在可预见的一年内,西北方面不会再有威胁。帝国本来的三面受敌变成了两面。 这种情况,让中枢有了调动城卫军团出京的底气!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武发现他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在他自己看来,太平军起义的规模远不如五斗米道,可帝国中枢和皇帝又怎么能知道将来的事?在对方眼中,陈武起兵短短几个月就纵横太平郡,接连攻破府城郡城,俨然一副席卷天下的气势。这样的匪军,已经是帝国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心腹大患了! 外部压力的变化,加上陈武低估了帝国对他的重视。导致他无形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熟知历史,带来的并不仅仅全是好处。这种未卜先知一般的预言。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依赖。有些时候,这种盲目的依赖和信任会很致命,让人不经意的忽略一些看似细微、实际上足以影响全局的点,哪怕陈武一直有在暗中提醒自己。 穿越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决断失误吗? 或者,用疏忽和始料未及这两个词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不管如何评价,陈武心里都有深深的懊恼,但事情已经发生,自责也没了意义。现在要紧的是尽快想出一个全新的计划,并结合先前的备用预案,应对眼下的局面! 帝国东南四郡和太平郡周围的情况、城卫军团可能的人数战力和具体抵达时间、太平军手里能动用的底牌……各方面的信息飞快在他脑海中出现,汇总、拼凑、组合,还没等他想好,陈武就注意到眼前一个更急迫的事件。 善友会马上就要对太平军发起偷袭了! 陈武原本的计划中,中枢调动的平叛大军至少要到明年一月以后才能到。期间的时间,足够陈武解决、消化善友会的力量。谁曾想,帝国的城卫军团现在就已经抵达了安庆郡和太平郡的边境,数量未知,令人难以准确判断。这时候太平军跟善友会动手,短短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够消除内讧的影响了。 脑筋飞快转了一圈,眼瞅着天色距离黎明已经不远,他一狠心,果断道:“停止预定的伏击计划!告诉各部,从暗转明,摆出严防死守的阵势!” “将军?” 在场的所有义军高层,顿时陷入了惊讶和不解。 先前还在谈论那支神秘官军的来历,怎么沉思片刻后,突然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要知道,为了引诱善友会主动进攻,义军这边可是做出了大量的工作,眼下箭到弦上,眼瞅着就要发动了,突然叫停? 那支还没接触过的官军,给天公将军的压力竟然这么大? “你们知道边境那支官军的真正身份吗?” 看了看手下心腹们的表情,陈武叹了口气,明知故问道。 包括连夜赶来报信的燕十三在内,众将士都摇了摇头,等待起陈武的解释。 “如我所料不差,那根本不是什么清河警备师团,而是帝都中州开出来的强军!” 真相被揭露,在场的几位大将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燕十三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帝都中州的强军? 能配得上这个称呼的,只可能是那两个天下闻名的军团! 不怕官军是一回事,但再自信的人,也不会认为现在的太平义军能跟城卫军、禁卫军这种强军作战。 莫国豪、许世忠、何世祥三人,都是在帝国军队中当过军官的,很清楚帝国的真正强军到底有怎样的实力。短暂的不敢置信后,他们的脑袋混乱了起来,被这个消息炸懵了。 打? 不可能打得过好吗! 守?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踞城死守,又能守住多久? 若是逃,往哪逃? 一时间,附近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起来。有些惶然不知所措的众将,总算明白了陈武先前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神情、又为什么会直接下令停止计划了。东大陆最强军眼瞅着就要踏入太平郡、直扑武安而来了,他们这时候玩内讧? “听着,尽管准确的消息还没传来,但本将的推断有九成把握是对的。立即传令下去,各部由暗转明,把声势弄大一些,把善友会给我吓回去,迫使他们放弃行动!” 犹自陷入震惊中的典勇领命,转身就要出去,不过快出门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善友会若是担心计划泄露、回头会遭到我军报复,孤注一掷强攻怎么办?” “王汇方只要不傻,就不会那么做。在我义军有防备的情况下,他们强冲营盘是找死。当然,如果善友会真的铁了心要打,那咱们奉陪便是!” 陈武给了典勇一个强硬的答案。 犹豫片刻,在典勇已经出门后,陈武追过去叫住他,叮嘱了一句:“不要把城卫军团的消息透漏出去。” 尽管仓促间还没完善,但结合先前的预案,陈武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毫无疑问,在这个计划中,善友会仍旧担任了一个悲催的角色。 作战变更的命令,被紧急传达了下去。 一根根火把迅速点亮,将原本昏暗的营地照的灯火通明。很快,本来沉寂的太平军营盘喧哗起来。枕戈待旦的太平营士兵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在外面的空地上列队。 因为天色还没明,贸然调动是很危险的事,陈武也没打算让太平营的士兵真的做些什么。只要让他们站出来集结,展现一下武力,让善友会的人知道这边早有准备就行了。 至于对方会怎么想,陈武压根不在乎。 王汇方跟周乃春等人既然决定要对太平军动手,在这边自然是有安排探子的。看到太平军营盘的突兀变化,不由大惊失色,迅速将消息传了回去。而这个时候,善友会集结完毕的精锐力量已经人人点着火把,几乎就要出营门了。 在最后的关头,消息传了回来。 野心勃勃的善友会高层和其他义军势力头领被当头棒喝,所有人都心中一凉! 就在己方偷袭即将发动的时候,太平军那边突然点亮篝火,大幅加强了巡逻和岗哨,精锐士兵尽数披甲列队严阵以待?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汇方的脸色阴沉,一边飞快思索,一边在阵前焦躁不安的踱步着。 接到这个坏消息后,他立刻就停止了行动,并紧急派出了更多探哨,以便摸清太平军的动静。局面很明显,在对方严加戒备的情况下,偷袭几乎不可能成功。他现在担心的,已经不仅仅是错过今日凌晨这个机会,而是自己这边的行动走漏风声,逼得太平军反过来对善友会动手。 这份担忧,绝非是杞人忧天。 太平军好端端的,突然在天快明的时候加强防范,只可能是针对自己这边的动作。固然不排除是自己这边行动出现疏漏,被敌人临时察觉了端倪。但王汇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这边有奸细! 内奸发觉异常,连夜赶到太平军报信,这才有了对方的突然防范。 若是事情真是这样,那己方的计划已经被陈武知道的一清二楚,太平军的报复在天亮后随时可能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上中下三策 随着更多的消息传回,确定了太平军已经全面戒严,王汇方心里几度涌出了放手一搏的念头。 但最终,这冲动还是被理智和长老向华的劝说打消了。 原因很简单,义军那边看似已经有了周密的防备,又是据营而守。在失了突袭可能的情况下,善友会很难能强行攻下太平军。即便有侥幸和万一,最后迎来一场惨胜,也跟预期的计划不符,只会白白便宜了城内的世家。 既然强攻的下场必败,那索性不如放弃。 徐茂典觉得,他们可以先探探太平军那边的口风再说。局面未必就是他们预计中最糟糕的那种,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这有可能吗?” 王汇方将信将疑,但也没有了更多选择。眼看天色慢慢放亮,他迅速传令,将善友会在武安城内的力量收缩、集中,小刀会、常胜军最近几天扩充的队伍,也一并汇聚了过来,做好了应对太平军报复的准备。 太平军,并没有异动!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善友会这边度过了一个难熬的白天。 让他们稍稍安心《,的是,太平军始终严守营盘,防御之森严,比起昨夜有过之无不及,但并没有主动杀出来的意思。 或许,太平军心中也有顾忌,不愿意彻底跟他们火拼? 跟几名心腹讨论出这个推断后,王汇方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想着,等过几天气氛缓和下来,要如何跟太平军重新沟通、让对方打消对他们的“误会”。可王汇方不知道的是,陈武的心思早就不在他和善友会的身上了,而是放在那支疑似帝国城卫军团的官军上。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等侦骑马队传回更进一步的消息。 太平军下层的军官,对突然的变动肯定有些不解,但他们知道义军的规矩,上面早晚会给出解释,所以看上去很有耐心。而知道一些内幕的义军高层跟陈武一样,都在不安的等待着西北方向的侦骑。 终于。第二天的中午! 比燕十三晚了一天半后,又有一队侦骑风尘仆仆从西北方面的官道赶了回来。由于义军高层早就叮嘱过,几乎没有任何耽误,消息就被直接传回了中军。 这次回来的,竟然是燕行十三骑的老大——燕东行! 这位在《帝国》历史上创下诺大名头的马匪头子,一身本领不容小视,看到他快步走进帐中,陈武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对方也并没让陈武失望。 “将军,情况很严峻!”行礼之后。燕东行直言不讳道:“我等在安庆和太平郡的交界附近,发现了一支数量约在25000-30000之间的官军。他们人高马大、装备精良、说着一口中州的京话,卑职怀疑,这伙官军很可能是……” “城卫军团!” 听了燕东行先前的话,陈武已然确定自己的推断,在燕东行说出自己分析前讲了出来。 不过,25000-30000人? 这个数量,比陈武最乐观的估计足足高了五倍! 帝国中枢是不是疯了。一下子调动了这么多大军? 乍听到这个数字,陈武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描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燕东行弄不清数字,估算错了。 “将军已经知道了?” 燕东行先是一惊,以为陈武从其他渠道提前得到了消息,心里还有些泄气。但很快,他就想到了真相,这应该是陈武自己推断出来的。不由大感佩服,道:“正如将军所说,卑职怀疑,那伙打着清河警备师团旗号的官军,是帝都中州来的精锐。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将军务必早做准备。” “25000-30000这个数字,你是怎么估计出来的?” 陈武对官军的真正数量很在意,执着的向燕东行确认。毕竟,自己义军真正能战的就那么几千人,把善友会等各方势力加在一起,再往里添些水分吹嘘一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对付这样的军力,一万城卫军足以轻松扫荡。 接近三万城卫军? 中枢有必要那么大动干戈吗? 然而,燕东行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幻想:“卑职在北地常跟帝国军和勒拿的游骑兵打交道,对人数清查和计算很有心得,又两次确认,绝对不可能错。25000人这个数字,只多不少!若有差池,将军可以摘掉卑职的项上人头!” 这是用性命担保、立军令状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武不可能再怀疑,只能相信燕东行的侦查结果。 看上去,中枢那边真的是对自己恨极了,打定主意要牛刀杀鸡、干净利索的结束战斗,震慑帝国内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啊。 “两三万的城卫军?” 随着这个数字传开,典勇、莫国豪、许世忠他们眼中也纷纷出现了惊骇。 谁都没想到,帝国不仅派出了向来不会轻动的中州精锐,还一口气派出数倍于他们的兵力。 虽说对这一天的到来有所预料,但大家心中总觉得应该还很久,他们有足够时间去打下更多地盘、扩充力量。先前几个月帝国的平静,也让义军上下产生了错觉。结果,帝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如此惊人。 城卫军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数量又远超己方,这还怎么打? 这次,陈武还能再利用地形,重现夏阳谷时候的辉煌吗? 一片凝重氛围中,众将士在短暂的绝望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陈武。太平军是陈武一手创建的,也是他一手带领大家打下武安、赢得诸多胜利。纵然面对如此局面,陈武说不定还有带领他们度过难关的手段! 不过,还没等陈武揩油,已经有人率先站了出来。 “主上,属下有三策进言。” 自诩为合格的谋臣。眼下局面虽然十分危急,但袁兴韦还是绞尽脑汁想出了可能的应对方案。或许其中仍有疏漏,但已经是他一时间能做到的极致了。 看到袁兴韦这个随军参谋主动出列,武将们心中稍稍多了几分期待。谁都知道,袁兴韦曾经是总督钱伯明的幕僚,在义军进攻武安中也有不错的表现。或许。颇得陈武信任的他能提出什么有见地的意见? 众人注视中,袁兴韦习惯性的一拍折扇,侃侃而谈道:“城卫军精锐,天下闻名,我义军势难抵挡。因此,属下想出上、中、下三策,仓促间或许不够全面,提出来抛砖引玉,大家一起探讨。” “下策。据城死守!但卑职并不建议这么做!” 这一点,其实也是义军众将士的共识。 或许义军的低级军官,会觉得武安城高河深,守城很有安全感。但是,陈武发掘、招降的这帮将领就没一个是庸才。或是官军中出色的联队长、或是将来大名鼎鼎的重步兵之王,再不就是典勇这样埋没的大将。他们对眼下的形势有着清楚的认识,死守必输! 或许可以依靠武安城支撑一时,但失败只是早晚的问题。 见并没有人异议。袁兴韦心中暗赞他们的见识和判断,继续说道:“中策。主动出击,或是设计伏击、或是利用地形火攻、或是夜袭,打官军一个出其不意!” 这一条策略,很快引起了众将领的热议和赞同。 事实上,典勇、许世忠他们心中想的、考虑的,也主要是这个办法。 然而。陈武毫不犹豫的开口,给他们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夜袭也好、设计伏击也好,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己方实力要有一个底线。可以比对方弱很多,但不能悬殊到无论如何无法战胜的地步。 很明显。眼下的太平军,对上数量近三万的城卫军,差距就大到了绝对无法战胜对方。类似夏阳谷那样的地形,官军赶来的沿途也不是没有,但能坑杀几千人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将两三万城卫军全部骗进去,几乎不可能。 以城卫军的实力,只要有一个联队正面杀出来,就足以击垮现在的太平军! 这一点,陈武没有丝毫的夸张。 再者,上次武安第二警备旅团之所以会中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急着赶往隆山增援。现在帝国的城卫军没有这个顾虑,又是天下有数的精锐,行军时肯定有足够的防备。就算真有陈武不知道的、足够坑杀近三万官军的地形,也很难能让他们中计。 一旦哪里有丝毫差池,城卫军都会轻易将主动出击的义军碾成飞灰! 所以,中策同样不可取。 “那……就只有上策了!” 袁兴韦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犹豫着道:“走!前朝有兵法言曰,三十六计,走为上!既然死守和主动出击都不行,义军就只能想办法离开武安,暂避锋芒,另觅它地,择机再起!” 这是袁兴韦能想到的、义军唯一的出路。 但是,具体该往哪儿走,他想不出来。或者说,眼下的局面,义军根本就无处可走。 往东,是东关府,更东面是南北走向的巴延山脉,先天的绝路。往西、北、南三个方向,且不说帝国的平叛大军就是从西北过来的,单说周边的广安、安庆、原山、大泽四郡,早已动用为数不多的力量封锁了边界,把义军困在了太平郡中——这也是先前他们为什么没有兵力可以调进太平郡平叛的原因之一。 面对这种困局,太平军的确可以选择强攻,从边界杀出一条血路,但其他四郡的官军只要坚守几天,就可以轻易拖到平叛的城卫军追来,前后合围。 到那时,义军还是要完蛋! 除非,能够找到一条路,可以跳出官军的三面重围,并在同时摆脱进击的城卫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战略转移 然而,真的有这样一条路,可以在跳出官军三面重围的同时,摆脱进击的城卫军吗? 这个构想很好,可以完美解决义军眼下的困境,可不管怎么看,现实中都不存在这样一条生路。这也是袁兴韦只模糊提出了上策的大方向,却想不出具体办法的原因。 “我觉得可以分兵,用小股义军和流民朝其他方向突围,诱使城卫军尾随追杀,主力趁机向西冲入广安郡。” “不,与其往西走,不如往南杀入大泽。若是义军动作快、行踪隐蔽,说不定能打大泽郡的地方警备旅团一个措手不及。撕开封锁后,一路向南,越过帝国的边境,最终流窜进帝国的藩国青越国!” 许世忠和典勇思索片刻后,相继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其中,典勇的提议尤其引来众将的关注。越过大泽,丝毫不做停留,直接流窜到更南方的帝国藩国。等帝国的形势发生变化,再伺机杀回来。 相比于其他策略,这个计划看上去仍旧难度重重,但总归有那么一点可执行性了。 就连袁兴韦也不由慎重考虑起这个提议。 ∫, 看到手下众将思路逐渐清晰,而且并非一无是处,陈武不由暗暗点头。耐心等到他们初步完成计划后,他才缓缓开口,对众人道:“地公将军的法子,不失为一条出路,但并非是最好的。” “莫非将军还有办法?” 陈武的话让众将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谁都知道,陈武既然这么说。多半是已经有了通盘的计划。有先前连战连胜的威望和几乎从未犯错的指挥。所有人都对陈武接下来要说的方案充满了期待。 “不需要分兵。也不需要往其他三个方向走,你们都忽略了一面。” 陈武给了他们一个提示。 袁兴韦手中鎏金折扇摇了几下,反应最快,讶然道:“将军的意思是,往东?可是,攻占了东关府,也只是让义军多了一府之地而已。这一小片地域,远不足以够义军回旋、对抗城卫军的啊!” 陈武笑了笑。成竹在胸的道:“不是东关府,而是更东的方向!” 这下,众将士一起明白了。 “巴延山脉!” “将军的意思是,逃入巴延山脉?” 巴延山脉,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横断山脉,绵延约千里,宽度最窄的地方也有百里,是帝国东南四郡最大也最出名的山脉。由于山势险峻复杂,又有不少毒虫猛兽出没,自古以来就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屏障。它的存在。将西边的太平、大泽两郡,和东面的松江郡、天南郡。分割成了互不往来的两片疆域。 帝国成立的三百多年来,太平郡和隔壁的松江郡就因为巴延山脉的存在,几乎没有过任何直接的交流。 “逃入巴延山脉,的确可以苟延残喘一阵,但是……” 袁兴韦正欲反驳,看到陈武的神色,一怔后,迅速意识到自己并没理解对方的真正意思。 更深入的想了一层后,他跟典勇才差不多同时明白过来。 并不是单纯的逃入巴延山脉躲避追捕,那样固然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但城卫军只消堵在东关府外,时间长了,坐吃山空的义军早晚会崩溃,这是一条进去后就再也走不出来的绝路。陈武的真正意图,是向东横穿巴延山脉天险,一举跳出帝国的包围圈,进入更东面的松江郡! 但是,这可能吗? 巴延山脉可是天险一般的存在,帝国开国初期,两侧的太平郡和松江郡官府也曾几度组织人手,企图探索出一条可供穿行的路,进而打通两郡的联系。但这样的努力最终全部以失败告终,陆续有几十人因此失陷在巴延山脉里,再也没有出来。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这件事了。 “你们放心,本将并没有头脑发昏。” 陈武很有自信的信口胡扯道:“本将祖父年轻时的冒险中,曾经数度横穿巴延山脉,进入松江郡,并留下了详细的地图。虽说地图已经因为年久保管不善而损毁,但各处细节本将记得清清楚楚。” 竟有此事? 在场的人,后加入的许世忠、袁兴韦他们不清楚陈武的究竟,短暂的惊讶后,随之而来的是大喜过望。可同样出自长山镇的典勇、孙田,对此就是将信将疑了。 在孙田的记忆里,陈武祖上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时候横穿过巴延山脉了? 不过,祖父那一辈,毕竟是不知道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不管是典勇还是孙田都还没出生。看陈武说的信誓旦旦,又事关重大,孙田觉得陈武应该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可就算如此,惊喜过后,众人心中仍旧有疑虑。 比如,典勇曾经多次进山狩猎,在长山镇时跟陈武伏击黑巾贼,就足以说明这点。正因此,他很清楚,巴延山脉地势险峻,或许有可供猎人独行的小道,但这并不代表就能供大军通行! 太平军是至少几千人的军队,还有海量的粮草辎重,跟独行的猎人是两码事。 陈武口中的那条通道,能够供大车通行吗?沿途是否有足够的水源? 山林中气候多变、毒虫猛兽众多,义军士兵又是否能够习惯? 这些问题,任何一个都足以导致大军覆灭在巴延山中,容不得有丝毫的勉强! 然而,陈武给出了十分确凿的回答。 “能!” 太平郡和松江郡的官府,因为人力、风险、技术等等原因限制,最终没能发掘出横穿巴延山脉的通道,并不代表《帝国》中玩家们也不行。相比于原住民,玩家们拥有复活这个逆天优势。从意识到巴延山脉的价值后,就有大公会专门招收大批新人,对巴延山脉进行无休止的探索。 在成百上千的小号前赴后继、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外加来自现实世界更加先进的丛林生存、探索技巧,最终,一个叫汇丰商会的玩家组织,成功开辟出了一条商道。 那已经是游戏开服三年后的事了。 尽管这条横穿巴延山脉的商道非常曲折,但却实实在在的可以供大车通行。利用它,汇丰商会的玩家将松江郡驰名天下的棉布、生丝、茶叶,还有旁边宁海郡的海盐,避开原本的无数沿途税卡,直接走私到了太平郡,赚取了难以想象的暴利。 这条被称为“汇丰走廊”的商道,也因此在半年后名声大噪,整个服务器人人皆知。 可是,至少在现在,在这方世界中,汇丰走廊仍旧是一个不存在世上的秘密。安静的存在崇山峻岭中,等待着世人去揭开它的真面貌。 唯一知道它存在的,只有太平军的陈武! “真的有这样一条通道?” 被陈武肯定的回答振奋,别管是袁兴韦、典勇,亦或者其他将领,都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中。帝国中枢打破头也想不到,太平军能够无视周围边境的封锁,从被公认为不可逾越的巴延山脉中穿行,进入松江! 这将是一次意义重大的战略转移! 相比于三年前受了蝗灾、今年又受了旱灾的太平郡,松江郡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同样是五大产粮州郡,松江郡由于没有巴延山脉遮挡,可以享受东大洋的海风和降水,可谓年年风调雨顺。人口、经济,全面超过太平郡,是帝国东南的膏腴之地,更不用说闻名天下的松江棉布了。如果能够突然出现在松江郡,把这个郡拿下…… 明确了思路、有了目标,陈武的文臣武将们立即开始集思广益,完善起这个能让太平军涅槃重生的计划。 以义军现在的实力,横穿东关府进入巴延山脉,东关府的留守官军应该不敢阻拦,这点所有人都有信心。至于如何横穿巴彦山,他们决定相信陈武,这点也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摆脱了帝国包围和追击的城卫军,跳到松江郡之后。 “松江郡有多少官军?” 典勇率先询问起这个问题,能跳出包围固然好,可若是不小心进入一个更加危险的包围圈,那就得不偿失了。 太平郡和松江郡虽然近在咫尺,可由于巴延山脉的阻拦,给人的距离感反而很遥远。袁兴韦在这之前几乎也没关注过松江郡的事,绞尽脑汁在回忆零碎的情报。 出乎他们预料的,陈武直接给出了答案。 “三个地方警备旅团!” “其中,第一警备旅团坐镇郡城登州,拥有常规的四千轻步兵;第二警备旅团,镇守位于鱼阳府的大青关,也是四千轻步兵;第三警备旅团,因为主要任务是防范从东侧宁海郡偶尔越境流窜过来的东大洋海寇,对机动能力要求很高,所以是一个混编旅团,两千轻步兵、两千轻骑兵,主要驻守在东面的乌山府。” 总计一万两千人的兵力! 相比于太平义军仍旧很多,但跟25000城卫军比起来,最起码不是无法战胜的级别了。 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这三个警备旅团的力量是分散的。由于各有需要驻守的地方,它们几乎不可能集结,这给了太平军分头击破的机会。加之松江郡的官军也是地方性质的二线警备部队,义军只要能出其不意发起攻击,攻克松江绝不是难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们想要什么 眼瞅着义军形势濒危,突然有了一条生路,还弄清了目的地松江郡的军力,典勇、许世忠等众将当然很开心。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心情也很复杂。 隔着巴延山脉,就连袁兴韦对松江的情况都不怎么清楚,陈武却能如数家珍,随口说出详尽情报。到底是因为他暗中另有消息渠道,还是很早就猜到才会今天,提前做了周密准备? 如果是后者,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 在场众将的心里,油然又多了几分敬畏和钦佩。 也只有这样的首领,才可能带领他们躲过帝国围剿、继续发展壮大吧。 “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问题,但不用着急,在往东转移的路上,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探讨。现在,对于义军放弃武安、东进到松江郡的计划,可还有人反对或者有异议?” 在近三万的城卫军虎狼之师正在快速接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的现在,陈武不想耽搁时间,直接开始征询众意。 毕竟,义军整体东进也是需要大量准备的,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 “典勇没有异议!” “一切听从天公将军吩咐。” 有先前的说明和分析,被招来的众将基本已经没有疑虑,纷纷表态支持。 虽说陈武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威望强行通过,但涉及如此大的战略变动,自然还是征得全军同意最好。现在上下一心,他便再不犹豫,开始以天公将军的身份接连发令。 “第一,加紧抛售手头抄获财物、全力收购武安的各项军用物资。除了原先的清单列表外。要新添上诸如雄黄之类能驱除毒虫的药物,不限量,有多少收多少。” “第二,统计出那些正在为义军效力的匠人名单,铁匠、木匠、还有军械司作坊的军工,连同他们的家眷。一并弄到军营中来。能说服或者开高价收买最好,如果对方实在不肯,必要时可以动用一些强硬手段。” “第三,召回在外的所有义军,同时立即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大车和拉车的牲畜。” 交代了这三点,陈武环视了众将士一圈,加重了语气道:“三天!我们只有三天准备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点,无论如何都要撤离!” “三天?” 不管是典勇、许世忠等武将,亦或者石贤谦和袁兴韦。都被陈武立下的期限吓了一跳。如果只是义军的太平营和义勇营开拔,这点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可义军攻下武安,又通过跟林家的交易,获得了海量的粮草辎重。想要把这些带上,三天时间实在太紧了。 城卫军虽然可怕,毕竟现在还没进入太平郡。而且,就算他们兵临城下,多半也会先攻破武安。救下城内世家,然后才会想法追杀义军吧? 有八米多的城墙在。善友会之流就算再怎么不济,撑个三五天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向东进入巴延山脉了,至于那么谨慎么? “不要大意!” 陈武并没有妥协退让,肃然道:“城卫军天下强军,行军速度不是普通部队能比的。他们在靠近武安后。很可能会选择急行军,日行五十里甚至更快,以便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林家在武安根深蒂固,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没有咱们帮忙镇压。就凭善友会……” 后面的他没说,但言中的轻视意味任谁都能感觉到。 总之,不要对他们的守城抱有希望! 虽然心里将信将疑,不过陈武既然这么说了,众将士一致选择了听令。 必要的时候,宁可抛弃一些不重要的物资,也要保证在三天内完成战略转移的准备。 在手下将领纷纷出去,各自行动后,陈武开口叫住了石贤谦和袁兴韦。 眼下,还有两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去做。 “袁兴韦,以我的名义前往善友会,去跟王汇方谈。告诉他们,善友会前夜的事我们一清二楚。只是先前盟友之谊,不忍兄弟相残,这才主动吓阻他们。为了解决眼下的尴尬局面,我义军愿意让出武安,前往东关府。至于他善友会愿意为这座郡城的支配权开出什么价码,就看你的了。” “主上的行事风格,深得属下之心……” 明明是遇到强敌主动撤退,留下善友会帮忙挡枪,还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样的奸猾做派,袁兴韦最喜欢了。这次要是不能让善友会掏光最后的家底,他袁兴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一合折扇,接了命令的袁兴韦拱手告辞,叫了护卫直奔王汇方的军营而去。 “石贤谦,本将要亲自坐镇指挥迁移,抽不开身。你跟袁兴韦一样,替本将亲自跑一趟林家,告诉他们咱们要出售抛石机。” 大型的抛石机太过笨重,哪怕可以拆卸,也很难奔波百里带着它们通过巴延山脉。何况,陈武手里有技术、有匠人,到了松江那边,有需要完全可以再造。 既然带不走,那与其白白留给善友会,不如把它卖个好价钱。 “为什么不卖给善友会?” 石贤谦一时间还没想明白,把这些抛石机留给善友会,让他们在武安多坚守几天,岂不是更好? “听命照做,原因自己慢慢想!” 以石贤谦的智慧,花点时间绝对是能想出里面原因的。陈武也就懒得多费口舌了,只告诉了他一个底价:一台大型抛石机的价格不能低于十万! 单位是金币。 但不收现钱,只要金票或者同价值的帝国银行债券,松江郡范围内的产业地契也行。 “十万金币?” 石贤谦被陈武的黑心吓到了。 虽说很多势力和组织,挥着十万金币想买抛石机都买不到,但实际上制造一台抛石机的本钱并不高。这个价码,跟敲诈林家也没区别了。 “敲诈?” 陈武摇了摇头,哂笑道:“本将这是在救林家!你放心,别说十万金币,就算把价格开的再高点,林家也会连价都不讲全部买下。顺便告诉他们,太平军有点事先走一步,让林家好之为之。还有林星林月,在他们林家再借住一年,帮本将照顾好了。” 这真的是在救林家! 除非陈武直接把抛石机就地拆毁,否则只会落到善友会手中,然后被王汇方拿来攻打林家。相反,这些抛石机卖给林家,林府就真的稳如泰山了。 陈武可不想自己前脚走,林家后脚就被善友会不惜代价打了,那才是亏大了。 以林家的能耐,当然能想到其中缘由,所以他们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于说把抛石机留给善友会让他们多坚守几天,对这个想法,陈武嗤之以鼻。外有近三万城卫军,内有根基尚存的林家,想要里应外合光复武安不要太简单。抛石机?就算给善友会一百架,说不定都毫无意义。 他的论断,很快就会被事实证明! ……… “你说什么?太平军要离开武安,去攻打东关府?” 王汇方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他的弟弟王汇方、手下两大心腹向华和徐茂典也陷入了深深的惊愕。 看到袁兴韦带着一队护卫赶来,几人还以为陈武是派他来兴师问罪的,已经暗暗做好了一软一硬两手准备。唯独没想到,袁兴韦进来后一开口,说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何止是难以置信,其冲击性甚至已经到了石破天惊的程度吧! 占据了主动权的太平军,居然要主动放弃武安?这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王汇方看不懂,在场的三名善友会长老也都不明白。他们本能的感觉到,太平军这个提议不怀好心。 “王会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看到对方的震惊,袁兴韦心中畅快,折扇遥遥一指,戳向王汇方的脸,问罪道:“你们前夜准备的勾当,我义军对此一清二楚。只是顾忌先前盟友之谊,不愿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白白便宜城内世家,这才主动解除伏击,将你等吓阻。同样是这个原因,天公将军不惜自己受委屈,也不愿跟王会主开战。这才力排众议,主动撤出武安,前往东关府发展。希望王会主能够领会其中良苦用心,莫要将此认为是我义军懦弱退缩!” “这……” 被袁兴韦呵斥,王汇方心中还真有些心惊肉跳。但听到最后,他不由跟几位心腹面面相觑。太平军那边,难道真的不愿跟自己计较、也不想撕破脸? 可是,武安堂堂郡城,坐拥三十万人,一郡之精华,远非东关府能比,太平军难道就这么舍得? 几人心中实难相信,但又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就在他犹豫难决的时候,袁兴韦话锋一转,道:“当然,我家主上如此宅心仁厚,也希望王会主能有所表示,礼尚往来方是长久之计嘛。” 听了袁兴韦索要好处的话,王汇方心中忽然放松了。 如果陈武真的一句话不说,带着太平军离开武安,王汇方一定会怀疑里面有什么阴谋。但现在,陈武开出价码,他反倒没那么怀疑了。虽然背后肯定有什么善友会不清楚的原因,但一个不动刀兵就能独霸武安的机会摆在面前,王汇方实在没办法不动心。 “你们想要什么?” 跟手下对视了一眼,他忍不住上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石贤谦的剑 义军什么都要! 只要是有用又方便携带的,金票、战马、粮食、药材、武器盔甲……出于对独占武安的渴望、以及少许对太平军的畏惧心理,面对袁兴韦的漫天要价,王汇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一直到脾气近乎暴怒,才最终跟袁兴韦达成了条件。¢£,.. 包括一百匹的战马在内,义军拿到了大批的战备物资、粮食、药材和上百万的帝国金票。 按照约定,善友会在三天内准备好这些东西。到时候太平军一边出城,善友会这边一手交货。 至于武器盔甲之类,这是善友会保证自身武力的命根子,说什么也舍不得给。 没能要到这些,无疑让袁兴韦有些失望。不过能用一座失去意义的城市,换来如此多的东西,义军这边已经是赚大了。若是再过几天,等三万城卫军兵临城下,王汇方的表情估计会很精彩。 只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在袁兴韦不怀好意的暗忖时,奉命的石贤谦也已经抵达了林家。因为不是陈武亲至,这次林家招待的规格就低多了,但相比而言仍旧说不上怠慢。石贤谦在四海阁中才坐下不久,还在暗暗打量世家奢豪,林家的大公子林允文就匆匆赶来,亲自招待了他。 “太平义军要离开武安?” 得知石贤谦告知的消息,林允文也是大吃一惊。 他脑袋飞快转了起来,一边暗暗寻思陈武做出这个决定的意图,以及太平军离开后武安的形势变化。一边随口问道:“石先生。可是专门为了通告此消息而来?” “并非如此。” 石贤谦摇了摇头。先把陈武提醒林家的话和林星林月的事转达了一遍,然后道:“因为抛石机沉重不便携带,天公将军欲将这些抛石机转手……” “我林家买了!” 石贤谦的话还没说完,林允文就一口打断了他,果断的道:“请石先生出价,所有的抛石机,有多少林家要多少!不仅仅是抛石机,其他的攻城武器。譬如床弩,如果义军肯卖,我林家也一并买了。” 这态度! 石贤谦不由暗暗佩服陈武预料的精准,犹豫了片刻到底要开出多高的要价后,他最终还是道:“经过修复后,到现在还能使用的大型扭力抛石机,一共十八台。至于价格,石某对军务不擅长,也不清楚这利器作价几何。不知道,林公子愿意为此开出多少价码?” 不擅长? 这么大一笔生意。以陈武的精明,会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 林允文当然不会轻信对方说辞。这只是商业上一种常见的要价技巧。最简单的应对办法,就是先报一个低价试探一下对方反应。可不管是武安城内的局面,亦或者眼下的这笔交易,义军都占据绝对的主动,林允文担心自己的试探会适得其反。 略一沉吟后,他开口招来了一名心腹,耳语几句。 很快,对方匆匆返回。 林允文从他手中锦盒拿出一叠金票,推到石贤谦面前:“区区一点心意,还请石先生收下。若是不够,还可再谈。” 十张帝国银行的金票! 由于帝国良好的信誉,这金票不仅仅是帝国内通行,整个东大陆都是近乎硬通货。 每张一万金! 手指触摸到金票那柔韧特殊的材质,看到了那个惊人的数字,石贤谦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太平军的账册中,虽然数字远比这个大的多,但那毕竟是义军的军资,是陈武的财富,不是他的! 抬头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林允文,石贤谦犹豫了。 他侧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明知故问道:“林公子这是何意?” 十万金币都没能打动对方,让林语文稍微有些意外。他从心腹手上再次拿了一小叠的五张金票,压到石贤谦面前,淡淡道:“说出来不怕石先生笑话,林某对这投石机也弄不懂。石先生能否指点一下,这抛石机究竟价值几何?” 整整十五万金币! 只要点头,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想想在沂城过苦日子的时候,为了一点辛苦钱卖命奔波的困顿,石贤谦没能忍住诱惑,手一点点伸出去,按到了金票之上。 这个举动,让林允文的脸上露出了儒雅俊朗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也就持续了一秒,随后就僵住了。石贤谦的脸上,明显出现了犹豫和挣扎。他想起了自己投靠陈武时,带的那把剑! 哪怕是饭都吃不饱、衣衫也打着补丁的时候,石贤谦都没舍得把自己那把剑当掉。 那把剑,值十五万金币吗? 看做工和材质,莫说十五万金币,就算十五金币都不一定能卖到。 但是,石贤谦忽然又觉得它值这个价! 如果太平义军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值得他投靠,也就罢了。事实却是,太平军在陈武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哪怕遭遇三万帝国城卫军的围剿,有陈武提出的东进计划,仍旧让大家看到了曙光和希望。 跟着这样一家可以成事的势力,自己的将来,绝不会只值这十五万金! 他的手,缓缓有从金票上抬了起来。眼中有不舍,但更多了几分释然。 林允文脸色变了几次,不由得发出了惋惜的叹息。 片刻之后,整整一百二十万金票出现在石贤谦面前。 看了看这个八倍于先前的数字,石贤谦心里要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可对已经想开了的他来说,诱惑反而没有先前的十五万大了。默默把预付的一半金票用锦盒装好,起身向林允文告辞。 “我们撤离之前会通知林公子,请准备好剩余钱款和接收抛石机的人手。” ……… 从林家出来后,被冷风一吹,石贤谦不由停下脚步,裹紧了袍子。 回头看了看林家那阔绰大气的朱红色大门,石贤谦心里忽然有些庆幸,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怕。太平军的军情处,初成立的时候并不显眼,可这段时间以来,军情处的能耐已经陆续被义军众将知晓。如果自己先前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收受林家的好处,又被军情处的人知道了…… 想想天公将军震怒的后果,石贤谦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万幸的是,自己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样想着,他只觉得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摸了摸怀中的锦盒,招呼几名护卫一声,快步朝太平军营地返回。 与此同时,林家的高层开始紧急探讨石贤谦透漏的消息。 “太平义军要离开武安!” 家主林安和、五位林家长老和林家的大管家、入赘的护军将军林安略,以及林家预定的少主林允文,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中。 善友会跟太平军的不和,甚至差点内讧,瞒不过林家在武安根深蒂固的触角。但是,没有人认为太平军是惧怕善友会才离开武安。一定是另外有什么重大的变故,才会促使太平军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或许,帝国的平叛大军提前到了!” 这是林家大管家的推断,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林安和老谋深算,当然也有想过这点,但他想的无疑更深,摇头道:“武安城被包围前,帝国跟瓦刺的决战还没开始。就算战斗结束的再快,抽调的大军现在应该也赶不回来。何况,若真是如此,太平军为何要东进?他们唯一可能的生路在南面!” 林允文和林安略无言以对。 他们不得不承认,家主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往东,不管是打东关府还是躲进巴延山脉都是绝路。 难道说,东进只是幌子,是在故布迷阵? 看上去也不像啊! 林家的众人分析不出头绪,一时间陷入了困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要帝国的平叛大军一天没到城外,林家就保持现在的状态不会轻动。再者,太平军一走,没了这伙理智的叛军压制,武安城内的秩序必然会迅速恶化。而善友会对他们的恶意和贪欲,林家从武安城破第一天就已经得知。 一定要将警惕提到最高,防范那些恶贼可能的进攻! ……… 太平义军要离开武安、进攻东关府了! 尽管太平军已经竭力控制消息,但全军总动员、收拢物资、强行绑人,一连串的动静实在太大,根本封锁不住。头两天还算好,等到了第三天下午,各种各样的流言和猜测在武安城内疯狂传开。 到了这个地步,撤离在即的义军也懒得管了,开始为战略转移做最后的准备。 两天多的时间发酵,再加上太平军明显超出必要的大动作,隐隐让善友会觉察到了什么,开始死死盯住他们的举动。可是,且不说太平军真的是一心东进,就算善友会意识到危险来临,也收到了“清河警戒师团”提前赶来平叛的消息,他们又舍得抛弃这座武安城吗? 王汇方没有那个魄力! 所以,他只能在明明已经感到不安的情况下,坚持原本的计划。交接了物资后,目送太平军在新一天的早晨缓缓打开武安东门,浩浩荡荡的向东一路进发。 朝阳中,太平军渐行渐远。 莫名的,王汇方忽然感觉到有些心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东进 后世的史学家们,在研究陈武崛起的历史中,无一例外,都把武安这座郡城当成了一个标志性的时间。 武安之前,陈武的太平军只不过是缩在一郡之地内的流贼。 但是,当太平军的主力抛弃了这座付出极大牺牲才攻占的重城、坚决的东进后,陈武就朝奠定他的皇朝之基跨出了第一只脚! 尽管在这座郡城呆的时间并不算长,甚至还比不过隆山,但太平军却在这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收获。发起攻城之前,他们的主力仅仅只有三千人,外加新兵营和十几万的流民。走的时候,所有的流民被他们抛弃在了武安。但太平军的队伍,却一举扩充到了一万人。 其中的六千人,是武安扩军后的新太平营和义勇营。 这些步军,主要有三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来自打下武安后剩下的两千多名老底子,不少人身上的伤甚至都还没养好。经过武安血战的考验,他们是太平军现在真正的主力精锐。 第二部分是何世祥出面招降的武安官军降兵,数量约有几百人。 除了归属感和认同♀♀♀♀,感尚未建立外,这些降兵的战力同样很强。 最后一部分,总数约三千多,是这次扩军中精心招募的新兵。 这些新兵个个身世清白、体格强健。因为原本想诱使善友会动手的缘故,这三千新兵尚未来及真正融入两大营的编制,暂时还是独立的存在。 除却这两大营的六千步军。剩下的四千人成分就比较复杂了。 有原本新兵营中表现不错的义军炮灰;有一批特别招募的赶车车夫;还包括了马队、步弓营、工程营和匠造局的人。这其中。匠人的家眷们无疑占了很大一部分。不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在恫吓和威胁下,不得不乖乖跟随义军离开。 这样的一万人大队,本就已经非常浩荡了。但在太平军的东进队伍中,最显眼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无边无际的大车队! 由于搜刮了海量的粮草辎重物资,远远超过一万人能够消耗的,义军不得不为此准备了超过两千辆的大车,并且动用了大量的畜力拉车。就算这样。临时膨胀了好几倍的辎重营仍旧得全员上阵,牵引骡马拉车、帮助义军输送辎重物资。 大批的骑士在车队前后奔走,沟通、协调遇到的问题,传达中军下达的命令。 这长龙一般的车队和来回奔走的骑士,让这支太平军东进主力越发显得声势浩大。看上去不像是一万人的队伍,而是足有三四万那么夸张。铺满了官道,从武安城下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饶是如此,义军筹措到的粮草辎重仍旧没有全部带完,还剩下很多很多。 考虑到义军的运力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再强行多带会严重拖累行军速度。剩下的东西,不得不忍痛舍弃。到了这个地步。陈武就没必要刻意为难那些流民了。带不走的粮食物资,全部发了下去,换了一个慷慨的名声。至于流民之间是否会争抢、能否保住各自粮食,以及再之后的事,就统统跟陈武无关了。 那是帝国城卫军接手后需要考虑的事。 令人唏嘘的是,有羸弱不堪的流民被义军最后的仁慈收买,到现在还企图跟上来。 只可惜,统统被义军拒绝,驱赶回了原地。 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这支队伍终于完全启动,消失在了武安东城门上众人的眼中。 “现在,武安是我们的了!” 在大批虔诚的护法佛兵拱卫下,王汇方从城头上走了下来。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更有着自信和意气风发。身为这座城市的主人,没有了敌手的他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就在当天下午,善友会开始了一连串的举动。 疯狂的征召一万民壮,重新挖开护城河、加固城防! 搜刮城内各种资源,供给护法佛兵和伏虎营训练。 强制在城内推行弥勒佛陀的香火,不肯信奉、或者原本有信仰不肯改信者,统统抄没家产、受苦役惩罚。 以及……准备对躲在林府内的武安几大世家剩余势力动手! 就算举事最终失败,只要能夺了八大门阀林家的财富,一切就不成问题。当年闻香教叛乱被剿灭,不是照样有高层成功逃出,并且改头换面创造了善友会的前身么。别人可以,王汇方当然也能! ……… 因为有足够牲畜拉车的缘故,再加上太平军的东进主力舍弃了流民和外围势力,几乎全是精壮大汉,纵然义军携带了大量辎重物资,行军的速度仍旧不算慢。 除却第一天外,接下来的几天,速度全都稳定在了每天二十里之上。 相比于进攻武安时,这个行军速度已经翻倍了。虽听起来可能不如十几万流民大军那么唬人,但陈武很清楚,抛弃了那些流民是非常明智的决定。现在的义军,在经历了这次战略转移后,实际上等于一次精简和升华。将先前的糟粕和累赘全部抛下,最终破而后立,浴火重生! 何况,对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东关府而言,就算只有一万人,也足够他们惊慌不已了。 早在义军要离开武安东进的消息传开时,城内就已经有人尝试往东关府送信了。在义军主力拔营的第一天中午,东关府三县和府城,就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换成以往的年头,区区一万流贼,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随便派几百城防营就驱散了。但这一次,东进的可是太平匪军的精锐主力啊! 连武安这样的重城都攻破了,得了武安的资源,太平匪军的兵力只怕会更加强大。 东关府,真的能够挡住他们的进攻吗? 上到东关府城,下到汉井、铜顺、高宁三县,各地的官府和城防营都没有丝毫底气。他们只能一边在心里祈祷,太平军不要先冲自己而来,一边拼命训练民团、加固城防。可究竟能起到多少效果,谁心里都没底。 普通城的四米城墙,连护城河都没有,随便架个梯子就能爬上来,就算再怎么加固,又怎么能比得上武安? ……… 太平军东进的第三天黎明,天色将亮时分,善友会集结了三千兵力,从前后两个方向朝林府发起了突袭。 在王汇方看来,林家固然占了地势,但终究只有千人不到的残余兵力,武器盔甲又被陈武收走不少。就算斗志坚决,也难以抵挡善友会优势兵力的偷袭。只要能趁林府反应过来,一举攻进去,善友会付出的损失很可能微乎其微! 八大门阀的林家!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攻破这种级世家的一天。一直听,这样的八大门阀有金山银海的财富、如花似玉的闺阁千金,从今天开始,这些都将是他王汇方的了。 然而,事情跟王汇方想的似乎很不一样。 善友会的偷袭,根本没能瞒过林家。或者,自始至终,林家对武安城内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哪怕他们被一直限制在林府院墙之内。偷袭的两路善友会大军,不约而同的遭到了迎头痛击! 弓弩的射杀、全副武装的林家私兵、地面上铺满的铁蒺藜、燃的火油焚烧…… 更有着投石机! 被临时架设起来的大型扭力抛石机,对善友会最密集的人群发动了连续两波打击,顷刻间造成了毁灭性的杀伤。 陈武跟林家的交易,并没有刻意声张,得了大杀器的林家更是动用了全力封锁消息。再加上陈武是去打东关府,也带了几台便携的型号,王汇方便没有多想。此刻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他才意识到陈武做了什么。 然而,就算再怎么愤怒,他也没办法对一个已经离开的人什么。 是役,林家和上官家、张家、总督府卫兵的联军,仗着地利和抛石机的突然打击,守住了这次毫不出奇的突袭,仅仅死伤不足两百。善友会进攻的护法佛兵和伏虎营,死伤则超过了六百,不得不被迫后撤。 就在王汇方铁了心,准备不惜代价继续强攻林家时,善友会却似乎已经没有了天时。 由于先前的解除封锁,武安城内的消息开始陆续传开。收到了不少情报的城卫军,在快速通过甘定府,进入武安的范围后,开始骤然加速。如同陈武预料的那样,两个师团以远超太平军的速度朝武安急行军前进。 留给善友会的应对时间已经短到可怜。 最多两天后,两万六千名城卫军就会兵临武安城下! 到了这个时候,善友会外放百里的侦骑马队,终于发现了这支急行的“清河官军”,惊慌失措的将消息传了回来。 正忙着准备对林府发起第二轮进攻的善友会高层,顿时阵脚大乱。 ……… 东进的第五天。 太平军的东进主力,缓缓进入了东关府的范围。 东关府城和三县放出的侦骑,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在太平军马队的驱逐范围之外观察着义军动向。虽身份属于同一府的友军,但这些来自不同县城的侦骑,却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祈祷,或者诅咒,太平军朝其他县前进,而不是向自己县进发。 谜底最终被揭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汉井坊的杜春 在四地侦骑的关注下,太平军东进的主力缓缓改变了方向。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上万人的太平军并没有攻向最近的高宁县,反而越过了通往府城的官道,朝相对更东侧的汉井县方向前进。 确定太平军并没有进攻高宁的意思,高宁县派出的侦骑如蒙大赦。留下两人监视后,剩下的骑手欢天喜地的赶回去报喜了。 相反,汉井县派出的侦骑则如丧考妣,脸黑的如同锅底。 他们想不出,义军为何要舍近求远。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按地图逐城攻过去吗? 然而,心里再疑惑,太平军的东进方向却始终没变,坚定的以每天二十里的速度接近。汉井县的县令只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一边抢在太平军抵达前,把家亲戚赶紧送到东关府;一边开始做最坏的准备。破釜沉舟之下,汉井县的县令整整征召了近两千民团,同时还在自己怀里暗暗准备了一瓶毒药。 他已经想好,城破的那一刻就服毒自尽。 死也要死的体面! “县令大人莫要堕了自己的威风,一伙流】】】】,贼,起兵至今不足半年,强又能强哪去?”汉井县的民团首领张方有些看不惯这位父母官的悲观,挽起袖子,挥舞着手中大关刀道:“左右不过一万贼人,其中还有那么多拉大车的民夫。咱们这边有两百官军,两千民团,又有城墙,拼死一战,不定能让贼人知难而退。” 总算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好意思用“消灭”这个词。只知难而退。 “若能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汉井县的县令苦笑一声,敷衍之色十分明显,显然没有因为张方几句话就放轻松。 真要是这样,隆山城和武安城就不会被攻破了。 终于,天色到了下午。 地平线的尽头烟尘飞扬。逐渐出现了大批人影。 汉井县城的城门早已经紧闭,城门洞亦用土包石块封死,大批城防营士兵和民团在城头上严阵以待。可就算这样,看到大批贼军靠近,这些官军民团仍旧忍不住骚动起来。太平军起兵以来连战连胜的战绩,还有这些时日以来各种关于太平军的妖魔化传闻,给了他们沉重的压力。 大军缓缓靠近。 从城头上往下看,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延伸出官道的尽头。就暴露在他们视线中的人,数目看上去根本不止上万。是三万甚至五万,城头上的民团们都有人信。尽管因为长途奔波显得有些凌乱,但丝毫不掩这些贼人身上的精悍。 趴在城墙垛口上往下看的张宁脸色有些勉强,但仍旧强撑着这口气道:“看这队列,也不比咱们的人好哪去啊……” 他话音未落,义军中鼓声和令旗变动。 一声令下,大军迅速停止了前进。车队原地不动,一千太平营士兵迅速转移到阵前。列队集结。强壮的体格、精良的盔甲和刀剑,利落的行动、整齐的队列。无一不显示着这些士卒的训练有数。 顷刻间,千名士兵完成整队,踏着鼓指挥缓缓前进,朝城头下进逼。 两百马队也从后面跟了上来,逡巡在太平营的周围。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 随着鼓声戛然而止。太平营士兵令行禁止,齐步在汉井县城的百米前停下,在联队长的带领下齐声高呼。突然响起的洪亮口号犹如排山倒海一般,那声音中蕴含的力量,让城头上本就低落的军心士气涣散到了极。 很多民壮的双腿都战栗发抖。看上去站都站不稳了。 “竟然全部都有甲……” 汉井县的县令勉强定了定神,仔细往城下看,脸色越发白了。 自家的官军和民团,只有这两百城防营有制式皮甲。可反观人家,这些士兵人人披甲带刀,装备比官军还好。此刻若是把双方位置调换过来,城下的贼军是官军,只怕都有很多人会相信! “县令大人,他们在示威!” 汉井县城防营的毛百户颇有能力,虽然瞧上去也脸色煞白,但并没被吓到不知所措的地步。他看的很清楚,城下的这些贼军并没有准备任何攻城器械,连最简单的云梯都没拿出来,而且在城墙前百步就停下。看这架势,不像是要立即攻城。 “难道是想让我等主动投降开城?” 汉井县的县令反应倒也快,迅速想到了这个可能。 感觉到被侮辱的他,努力站直了身子,冷哼了一声,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宁死不降! 就在这时,城下贼军的马队突然分出了一队骑兵,直奔城头下而来。就在汉井县县令以为对方要来叫阵或者劝降时,对方却提出要求,让城下放一绳筐,将他带上去。 “贼人这是何意?” 汉井县的县令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毛百户和民团首领张方。 看上去,贼人似乎有话想跟自己密谈。 这会是个机会吗? 又或者,是贼人的陷阱? 毛百户犹豫了片刻,对县令道:“大人,局面已经如此,不如将此人带上来,听听他们什么。卑职亲自领两队城防营守在旁边,那人武艺就算再出众,终究只是孤身一人,谅他耍不出什么花招。” “也好。” 汉井县县令了头。 很快,城墙上放下绳筐,将那个铁汉一般、身高足有两米的男子拉了上来。因为不允许带武器,那人不得不把随身的雌雄双股剑抛给手下,空手上来。 周围的城防营官军,立即提高了警惕,死死盯住了此人。 对方虽然只孤身一人,但毕竟是太平匪军的,身形又如此壮硕,天知道他有什么本事。 “某叫陈允锋!” 他话还没完,毛百户就脸色一变,大惊道:“你是林允锋!武安林家的第一武师!我大前年去武安拜见护军将军的时候,曾经见过你!” 武安林家! 这四个字,有着莫大的威慑力。汉井县的县令身体剧震,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眼前人的身份。 林家的第一武师! 这样一个人,竟然跟一伙反贼混到了一起。难不成,八大门阀的林家在武安城被攻破后,为了自保,竟然跟贼人同流合污了? 这个猜测太过可怕,以至于让汉井县的几位吏员和武官全都惊呆了。 “你们认错人了,某叫陈允锋,跟林家没关系!” 陈允锋脸色不变,直接否定了毛百户的指认。 “可是……” 毛百户实在难以想象,天下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不管体格还是相貌都完全一致。可陈允锋的否认,又让他多了一分希翼。毕竟,太平军如果和八大门阀勾结起来,那造成的破坏力可就太大了。 “听着!陈允锋也好、林允峰也好,这并不重要。汉井县的县令,某只问你一句,你想守下这汉井县城吗?” 汉井县的县令一怔,头道:“那是自然,可若是……” “并非招降!” 陈允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太平军在汉井县里有一个兄弟,你把他和他一家人交出来,我们太平军大军立即掉头就走。若是一个时辰内见不到人,我们大军会立即攻城。届时自县令到守城民壮,全员皆杀,然后放火烧城,鸡犬不留!” “那人是谁?” 陈允锋的威胁,让汉井县县令很愤怒,但对方提出的条件更让他动心。尽管大义上不应该跟贼人妥协,他仍旧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个人叫……”陈允锋回想了一下陈武的叮嘱,挠了挠头道:“汉井坊酒铺的酿酒大师傅,杜春!” “杜春?” 汉井县县令、毛白虎、张方等人,一并愣了。怎么会是他? 那个********想酿出好酒,新婚当天晚上都不去洞房、睡在酒坊里的人,得有几年没见过他出汉井城门了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识反贼? 酒! 几人倒也不傻,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的话只是托辞,实则是看上了杜春的酿酒技术。今年年初汉井坊的新酒出炉的时候,他们都曾喝过,深知那酒的口感有多好,足以跟帝国的竹叶青、剑南春等名酒媲美。只是限于今年灾荒,粮食不多,并没能酿出几锅,以至于到现在汉井坊的名气还只限于本地,没怎么传开。 这伙贼人,一定是从哪儿听了杜春的汉井坊,这才打了他的主意! 怎么办? 答应了此人,岂不是等于眼睁睁的把杜春一家人推到了火坑?可若是不答应,贼人真的发起怒来,强攻汉井县城怎么办? 正两难之际,城头下的义军见城墙上没有动静,再度山呼起太平军的口号。 百余名步弓营的弓手,在持盾的步军护卫下健步上前。以近三十名的高昌射手为先锋,排出一个箭阵,朝城墙上的官军张弓。攻下了武安之后,得了大量匠人和资源的太平军,得以在原本的木盾表面包了一层铁皮,防御力比起先前更进了一步。 被这百名步弓手遥遥指住,城头上的汉井官军惊慌起来。 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的汉井县县令,看到那一簇簇闪着寒光的锋锐箭头,随时可以对城墙进行抛射攻击,不由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邀功的魏班头 “魏班头,你去跑一趟,把杜春和他的家人带来。” 汉井县县令叫来了县衙的捕头,尽管做出决定跟本心有违,但在太平军的威胁下,他别无选择。一家的安危,跟整个汉井县几万百姓和自己的前途比起来,哪个更重要,根本不需比较。 “本官这也是为了大局。” 他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叫魏班头的捕头,先前就在这城墙上,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可不像汉井县县令想那么多,答应的十分果断。只要能赶紧把这上万反贼送走,交出区区一个酿酒大师傅又算的了什么? 就算把整个汉井坊的酒铺送给他们,那都不叫事! “记得别弄错人了,是汉井坊酒铺的杜春!还有他的家人,酒曲也要……算了,某亲自跟你跑一趟!” 叮嘱了几句,陈允锋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亲自跟着魏班头下了城。 在《帝国》中,汉井坊名酒的崛起有着诸多原因。比如杜春四代家传的酿酒经验、汉井县本地的山泉水质清甜、价格上有竞争力等等,但这些都不是无法替代的。最核心的因≮≯≮≯≮≯≮≯,素有两个:杜春改良后的二道蒸馏酿酒工艺,还有独到的酒曲。 工艺且不提,好的酒曲对于酒品质的影响有多大,就不用赘述了吧? 只要能保证这两个最核心的,陈武就能在别的地方复制汉井坊的传奇。 封建时代,能够畅销天下、赚取滚滚暴利的行业和商品十分有限。盐铁无疑是大头,只可惜牢牢被帝国皇室和贵族世家把持,外人难以插手;剩下的无非也就是布匹、粮食、茶叶和瓷器这几种。但粮食和布匹之流,同样也被各大世家豪商占据了绝对的份额。赚钱不难,想真正做大。必然会遭遇他们的联手打压。 酒就不同了。 这是一个有着不亚于茶叶的巨大市场,有着惊人的暴利,相较而言也更难垄断。帝国那些传统的名酒,竹叶青也好、剑南春也好、白玉堂也好,每一种都堪称是一棵摇钱树,能够源源不断的为主家提供每年几百上千万金币的巨额收入。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一个非常稳定、可以世代不移做下去的产业! 陈武起兵以来,接连攻破沂城、鹿山、隆山、武安,还以林家的安危为要挟,达成了一笔高达五百万帝国金币的交易。拿到手后,义军现在的账面上已经有了堪堪过八位数的财富。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普通人几辈子也挥霍不完。可想要用来扩军、成大业,却是一个近乎无底的黑洞,再多的钱早晚也有花完的时候。 陈武有必要给自己提前找几个滚滚不尽的财源。 现在还不怎么出名、但只消一两年后就会名声大噪的汉井坊名酒,无疑就是这样一条财路! 这个行业。若是运作的好了,足以支撑起半个郡的财政! 更加绝配的是,酿酒需要的水源,还有大宗粮食,陈武东进的目的地松江郡都不缺——作为仅次于芜湖的级产量区,松江郡的大米跟松江棉布一样,也是天下闻名的。由于水网交错,同样不缺乏优质的水源! 早在武安的西门户寿川。跟十三家义军势力一起喝酒、尝到汉井坊的那一刻,陈武的心里就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的雏形。城卫军的突然出京。逼得义军放弃原计划、战略东进转移,途径汉井县,则让这一切变成了水到渠成! ……… 在城头上的官军紧张的跟太平军对峙了大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赶了回来。 最前面的马车上,坐的是身上有股子除不掉的酒糟气味、头发有些蓬松的杜春,以及他的一家老共计六口;后面的马车则是跟酿酒有关的东西。全都是陈允锋命人从汉井坊中搬过来的,还有不少大不等的坛子和酒瓮。 因为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杜春的家瞧上去颇有些惊慌。 杜春虽然勉强还能保持镇定,但紧绷的脸色出卖了他。 当杜春一家人在魏班头和陈允锋要求下登上城头,看到外面杀气腾腾的上万太平军后。他们终于得知发生什么事了。 “太爷大人,请给民做主啊!” 太平军叛乱这么大的事,杜春就算再怎么不关心世事,多少也有所耳闻。此刻见到贼人竟然要把自家绑走,听多了各种谣言的他吓得魂飞魄散,跪到地上挪过去,就想去抱汉井县县令的腿。 杜春的恳切哀求,让汉井县的县令和周围的武官吏员心生不忍。 但是,城下的贼军精锐就在百步外! 不答应的话,对方怒而攻城,整个汉井县都得完蛋,到那时杜春家人仍旧保不住。现在答应了,不仅汉井县百姓安全了,少死很多人,自己不定还能因为保下汉井县城、击退贼军而立下大功。 杜春啊杜春,非是本县不想救你,而是实在有心无力啊。 怪就怪,你自己酿出那么好的酒,结果名声传开招来祸患吧! 他叹息一声,后退几步,一挥衣袖,驱赶杜春道:“太平军称你为兄弟,证明你跟外面贼……乃一伙人,又何须本县为你做主?速速离开,莫要再牵连我汉井县民了!” “快走快走!” 魏班头更加急躁,生怕外面那伙贼人突然改变心意,若不是还顾着几分同乡之情,只怕就要动武力撵人了。 事已至此,杜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被放弃了! 他于人情世故上的确不如很多乡亲圆滑,但又不是傻瓜。眼下的局面很清楚,汉井县保不住他。于是,为了不让贼军攻城,只能把他交出去。 很好理解,换成杜春自己,多半也会这么做。 但是,心终究还是寒啊! “这伙贼人,看中了自己的酿酒术。既然对他们还有用,想必是不会伤害我等吧……” 这样想着,他拉住了还想跟汉井县县令磕头哀求的家,没再什么话。默默的跟着陈允锋,坐进了城头上的绳筐,被几个民团的大汉合力放了下去。 一刻钟后,太平军鸣金收兵。 大军重新集合,几乎没有丝毫停留便继续朝东前行。停在原地的大车队,期间连前后方向都没变一下,仿佛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打算进攻汉井县,这里只是一个临时停驻一般。 “贼军退了!” 看到太平军果然守信,依言退走,汉井县的军民不由欢呼了出来。最初的时候,因为顾忌天平军,还只敢压低声音。等看到太平军大队渐行渐远,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他们再没有需要担心的,欢呼声响彻了城头。 听到这欢呼声,汉井县县令心里的内疚和不安也消除了很多。 本县也是为了这几万百姓,又非为了自己私心,对得起天地,何愧之有! 只是,这伙贼军,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东走呢…… 汉井县,已经是东关府最东面的县城了。再往东的话,除了几个不算大的镇子和村,就只有无边无际的巴延山脉了! 看着太平军远远离去的身影,汉井县的县令陷入了惊疑中。 “县令,县令?” 魏班头轻唤了一声,让汉井县的县令回过神来,当即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曾想,对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汉井县的县令惊讶的问了出来。 魏班头自觉做了一件得意的事,沾沾自喜邀功道:“先前那个自称陈允锋的贼人,跟我一起前往汉井坊酒铺的时候,不心从身上掉下的。上面有火漆印鉴,或许涉及贼人秘辛,卑职趁他不注意偷偷拾了起来。” “竟有此事?” 汉井县的县令没想到魏班头还有这份心思,颇有些意外,赶紧从他手中接过信笺。 火漆印鉴是打开的,证明贼人早已经看过其中内容。展开信纸后,汉井县县令粗粗看了几眼,旋即大惊失色。 “……先前信,子晖已经收到……将按信中约定,于上元节自扶风、溧阳二府发动……同太平义军一起东西夹击帝国,最终提大军会猎于芜湖,进而兵指中州……大业可成……” 内容只有短短一页,可信中内容却着实惊人。 贼人在太平郡以外的地方竟然还有同党! 子晖是谁? 扶风、溧阳二府又在何地? 骤然得知如此绝密,汉井县的县令心中的惊骇实难用言语表达。一个太平军,就已经将偌大的太平郡搅的动荡不堪,谁曾想他们还有密谋一起发动的同党。看信上口气,那同党规模竟似不亚于太平匪军! “扶风、溧阳二府?” 汉井县的一名吏员,曾经在邸报上看到过这两个地名,回忆片刻道:“似是在帝国西部的天水郡和巴陵郡交界处!” “大事不好!” 汉井县县令的脸色变了。 不仅仅是担心帝国的前途,更是担心汉井县的安危。如此机密消息走漏,贼人若是疏忽没注意到也就罢了,万一起了疑心,认定是在汉井县掉的,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只怕多半会掉头进攻县城、杀人灭口! “立即派加急奏报,将此信笺抄写多份,分发送往府城、中州!片刻不可延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子晖是谁? “子晖是谁?” “扶风、溧阳二府又在何地?” 在汉井县的县令问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大军继续向东开拔的途中,典勇也在向陈武询问同样的问题。 陈武早就知道手下会问这个问题,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马背上更舒服一些,一边回答道:“马子晖,是天水郡扶风府人士,在谋划跟咱们差不多的事。” 跟咱们差不多? 典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也是心怀反心、准备起兵对抗帝国的。不过,天水郡啊,那可是帝国西部,距离这边何止千里之遥。山高水远,普通的书信往来怕是要几个月才能到。 天公将军到底是怎么认识那人的? 故意抛出这封信的用意又是? 看典勇似有不解,陈武决定拨他一下,道:“典将军,你想过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咱们这次依靠巴延山脉的阻碍,东进甩脱了帝国的包围和追兵。可是,进入松江郡之后呢?短时间内,好吧,最多两到三个月,帝国完全可以重新形成对咱们≦→≦→≦→≦→,的包围,继续派大军进击围剿。两个多月的时间,够咱们攻下松江郡的郡城登州,并在松江郡站稳脚跟吗?” 这…… 典勇愣住了,从陈武提议战略东进后,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没觉察这,只是下意识的没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但这个问题,终究是要面对的。 “天公将军的意思是?” “很好办,抛出一个比咱们威胁更大的目标,让帝国忙着去对付他们好了。”陈武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先前是本将起兵为天下先,有人在一边乐呵看了好久。现在。也该轮到他们替本将挡枪了。” 典勇本就很有全局的眼光,只是不知道五斗米道的存在而已,此刻被陈武一就透。可是,比太平军威胁还要大的目标? 真的存在吗? 太平军可以连郡城武安都攻破了,八大门阀的林家都不得不花钱消灾,暂时向义军妥协。放眼帝国二十郡。能攻破县城的起义都屈指可数,哪有比太平军威胁更大的叛军? “典将军,有些东西你没听过,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陈武戏谑一笑,穿越前的五斗米道一经发动,可是整整席卷四郡。除了最先的天水和巴陵两郡外,连西川和陇西都被波及,帝国的西南半边沦陷,直接动摇了统治根基。跟他们比起来。现在的太平军还真不够格。 “这么,将军的举动,就是想惊动那个叛军势力,吸引帝国去围剿他们?等他们被剿灭,咱们义军就已经在松江站住了脚跟?” 典勇思路已经完全理顺了,也领会了陈武的意图,但心中仍有疑问:“若是那封信没有被汉井县的官府注意到怎么办?” “为了特意找个合适的时机,陈允锋也是费了不的劲呢……何况。本将在武安还有布置,类似的泄密绝不止一次。保证帝国能够收到就是了。”陈武对自己的准备很有信心。 “此举不妥!” 典勇敏锐注意到了陈武举动的疏漏,提醒道:“约定攻守同盟之事,乃是两军机密。一人泄密还可是大意疏忽,若接连暴露,不管怎么想都是将军故意为之。中枢朝堂的诸公和帝**情局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注意到又何妨?”陈武淡淡一笑,道:“就算他们明知是假的。会不会派人去查?” “这个必然。”典勇想也不想回答道。 如此大事,就算明知有问题,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也必然会派人调查。 “这不就结了?” 陈武要的就是这个! 马子晖此人,乃是五斗米道划分的二十四治的祭酒之一。身上掌握了不少五斗米道的机密。只要帝国调查他,别管结果如何,都会引起五斗米道的强烈怀疑和反弹。而且,陈武也笃定,帝国只要用心去查,不单靠本地官府报上去的消息,就一定能查出问题。 到时候,帝国调动军队抓捕马子晖,结果只可能有一个:自觉密谋走漏的五斗米道提前举事! 虽比历史上早了几年,但五斗米道造反的准备基本已经完成,所等的无非是外部时机。就算仓促下提前发动,声势也不会差太多。最起码,帮义军挡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等之后,陈武在松江郡从容布局,站稳脚跟,局面就不同了! ……… 武安,南城墙。 “……些许几万伪朝士兵,只不过是弥勒佛陀降下的考验罢了。只要我佛信众虔诚真心,自然能度过此劫。届时佛陀降下十万佛兵,扫荡伪朝、建立人间佛国,指日可待。尔等都记住了,切莫心生怠念,以免触怒佛陀!” “香主大人所言甚是,我等谨记。” “知道就好!” 又是几声叮嘱和唯唯诺诺的应承,片刻后,巡查香主的声音和脚步声渐行渐远。只剩下了一个大队的伏虎营佛兵和几个善友会的头目,带着迷茫和畏惧,一边在城头的冷风中搓着手,一边趁天色未黑,偷偷摸摸的探头打量外面的城卫军。 城头上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香主带的这队人踩出的凌乱脚步声。 不知道谁的肚子突然咕咕响了起来,有人发出哄笑,也有人低低抱怨,大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香主无奈,摇了摇头道:“弟兄们加把劲,再巡视完最后这段,咱们就回去吃饭。” 见香主并没责怪,手下人胆子大了起来,问道:“伊香主,你咱们真的能击败这几万帝国的大军吗?” 叫伊香主的这个汉子看了手下一眼,没什么感情的道:“这个自然!王会主了,这只是佛陀他老人家降下的考验和劫难。只要咱们虔诚,自然能够度过,等佛国降临,人人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这话咱们都听了几百遍了……”有人忍不住抱怨,被伊香主瞪了一眼,后半句没敢出来,把脖子重新缩了回去。但片刻后,不由又道:“香主,这世上真的有弥勒佛陀存在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伊香主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但紧接着意识到不妥。左右看了看没别人,赶紧改口道:“会主有,自然就有,你们怀疑的是何居心?” “的跟真的似的……” 有个叫王虎的声嘀咕道:“会主先前还过,那太平军是佛陀安排给咱们的援军呢,结果还不是坑了咱们一把,掉头逃到东边去了,只留下咱们守这破城。” “谁?谁的?” 伊香主这下警觉了,有些着恼的转过身质问起来。 跟随他的六七个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话,认准了一个法不责众。 见手下人都不承认,伊香主也无可奈何,只能大声呵斥几句。见手下大都一副隐隐的畏惧、又带有少许不以为然的脸色,他最终也只能无趣的摇摇头,匆匆带人查完了最后一段,返回营盘准备吃饭。 攻下武安、尤其是太平军离开后,善友会独掌了武安的资源。虽城内形势越发混乱,但佛兵们的伙食确实好了许多。像他们香主这个级别的,更是有大厨给专门开灶,八菜一汤只是寻常。若是嫌浪费要的少了,还会被会内的其他人笑话。 善友会造反图的啥?不就是为了一个富贵么! 付出那么多死伤,现在好不容易占了武安,不趁机享乐一把,难道要等举事失败后做个饿死鬼吗? 这样的言辞,听的多了,伊香主自己也难免受了些影响。尤其攻打林家受挫,帝国的三万大军又突然出现在城下,很多人的态度更加消极了。这样下去,善友会真的能成大事吗?莫名的,伊香主有些心烦意乱。 罢了!天塌下来,自有会主他们撑着。 伊香主决定不去想那么多,先把晚饭对付了。 这时,相邻的周香主那边,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顺着夜风飘过来,让伊香主越发烦躁了。 “伊香主,在吗?” 有人压低声音在外面喊了出来,听上去是自己一个亲兵。 “王虎啊,进来吧。正巧我这刚开饭,没吃的话跟我一起吃吧。” 伊香主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对手下的亲兵还不错。他知道,关键时刻指不定就要靠这些亲兵帮忙挡刀。像这样招待人一起吃饭,以前常有。 “谢香主盛情!” 裹着头巾的王虎也没客气,进来后拱手行礼,盘膝坐下。看了看桌上菜式后,摇头叹道:“有菜无酒,没劲。香主,要不咱们去别处弄顿好的?的孝敬您一次?” “大战在即,饮酒只怕不妥吧……” 被王虎一提,伊香主也有些馋酒了,但心中仍旧有些踌躇。 “无妨,少喝一些便是,不碍事的。” 这样着,王虎眼珠一转,上来就要架伊香主。挨不过亲兵的情面,伊香主婉拒了几次,便跟着对方一起出了营盘。 只是,就着火把的光芒,伊香主很快就发现,王虎带的路似乎不是熟悉的那一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比太平军差远了 “王虎,不是去喝酒吗,你想做什么!” 伊香主警觉起来,后退几步,右手有意无意的按到了腰间,随时可以拔刀。 “香主莫要担心,人确实去是带你喝酒啊。”王虎的脸上依旧带着讨好和谦卑,一如往常,但落在伊香主眼中却总觉得有些诡异:“只不过,去个平日里香主没去过的地方罢了。” “你想去哪?” 伊香主并不上当,一边暗暗窥视周围,一边准备掉头回营。虽他不认为王虎敢乱来,但现在城外毕竟三万帝国大军压着,城内形势也很不安稳,出什么事都不准。先前的那酒意,已经被王虎的异动打消了。 见伊香主对自己产生了提防和戒备,王虎叹了口气,腰板直了起来,脸上的讨好也不见了,道:“林府!” 去林家喝酒? 伊香主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嫌活得太长了,毕竟不久前善友会才跟林家血拼了一场,两边死伤加起来得有七八百人。但紧接着伊香主就明白了什么,不由大惊。 “你是林家的人!” 他蹬蹬退后几步,锵啷3333,一声拔出刀,已经做好了对王虎动手的准备。 “伊香主不用这么紧张,此处就你我二人。” 王虎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带武器。 这个动作,让伊香主稍稍心安了一些。他再次四下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埋伏,这才吸了口气道:“你勾结世家。竟然还敢主动表明身份。又想带我去林家。究竟有何居心?” 王虎淡淡一笑,道:“香主用词何必那么难听,非是有什么居心,而是想给香主指一条明路罢了。毕竟香主对王虎一直多有关照,属下不忍心看香主大难临头尚不自知。” “危言耸听!” 伊香主哼了哼,觉得王虎故意夸大其词吓自己。 “伊香主不信?”王虎摇了摇头,故意作态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悲啊!” 他连连叹气,跺脚就要离开。 亲兵很干脆的要走,伊香主反而不踏实了。他身形晃了两晃,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对方,追问道:“话清楚,哪来的大难临头?” 被伊香主开口叫住,王虎就知道自己的事成了。 他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对伊香主道:“帝国最精锐的城卫军师团,都已经将武安包围了。整整两万六千精锐。东大陆的最强军!如此绝境,伊香主竟然还对善友会有信心。呆在这条沉船上不肯下来。” 城卫军? 犹如一声轰雷在耳边炸响,伊香主顿时呆若木鸡,手中刀跌到地上。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王虎道:“哪来的城卫军?外面那几万官军,不是打的清河那边的旗号吗?王会主和向华长老都有过!” “他们的,你就信了?如果王会主自己也被骗了呢?” 王虎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让伊香主如坠冰窟。 “可是……” 城卫军团和禁卫军团的赫赫威名,让伊香主陷入了混乱中,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香主何不跟我走一趟呢?若是担心林家会趁机对你不利,王虎只能,大可不必。不管成与不成,最后都会将香主你送出来!” “会主对我毕竟有恩……” 伊香主仍旧有些犹豫不决。 但他真正担心的是,善友会杀了林家那么多人,对方的保证可靠吗? “王会主对香主有恩,但香主也给他办了那么多年事,大家谁也不欠谁。何况,善友会这条船就要沉了,留在上面不走的,最后统统都要给它陪葬。香主一身大好本事,难道就不想谋一个更光辉的前程吗?林家三百年的信誉,又怎么会在这样事上欺骗香主?” 王虎言语中的诱惑,还有对升官发财的渴望,打动了伊香主。 见对方脸上似有动心之意,沉默不语,王虎便知对方同意了。上前拉住对方,帮他把刀收起,避开善友会巡查的大道,将伊香主拖到了林府后门。 早有一队家将在这里接应,确认了身份,将伊香主带进了门。 百年世家的排场和奢华,远远不是一个地方的富户能够想象的。亭台楼阁、曲水流觞、金碧辉煌……种种伊香主做梦都没想过的华贵和华美,让他下意识的升起了敬畏和自卑心,脚步都放轻了不少,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府家将后面。足足绕了十几分钟,伊香主都有些走晕了之后,他被领进了一处偏殿。 是偏殿,其面积和装潢的精美也远超伊香主在隆山见过的那些贵族世家。 古色古香的红松木桌椅、精心雕琢的花鸟纹饰、玲珑有致的高脚柜和古玩瓷器;更有乐师鼓乐齐鸣,貌美如花的侍女轻笑着从旁边迤逦走来,将他扶到座上,暗香沁人心扉;宴席之上,威仪不凡的世家贵胄高居上首,目光如电,让人难以抬头直观其英姿。 伊香主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听不清旁边侍女在什么,只呆呆的盯着眼前的杯盘碗筷和菜肴佳酿出神,唯恐自己闹出什么笑话。 “伊老弟,你也来了?” 被人用胳膊捣了两下,伊香主吃痛,这才勉强从世家威仪中回过神来,偷偷看了旁边人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竟然是负责把守西门的一名伏虎营旗主! 尽管在善友会中的地位一般,但对方手下毕竟管着几百号人,而且能够直接影响到西门安危! 伊香主本来还以为林家只找了自己呢,见此人也被叫来,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先前没拒绝王虎。放眼望去,不大的席面上,竟然还有两三位善友会的中层。论地位,他这个香主算是高的,但这几人或多或少都握着兵权,有能力影响到武安城防。 若是这么多人都被林家收买,一起发动…… 伊香主的心里,几乎掀起了惊涛骇浪,冷汗都流了下来。 林家的能耐,真是太可怕了! “大人在想什么呢?” 就在他暗暗感叹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随后两道香风从后面扑来,********般的手臂将他一左一右缠绕住。还没等伊香主反应过来,两名身着薄纱、诱人春色若隐若现的侍女挤到了他身边。一女青葱般的手指捏起一粒龙眼葡萄,含羞送到他嘴边;见状,另外一名侍女顿时嗔怒起来,斟了美酒,同样不甘示弱送到唇边。 这温柔阵仗,暗香袭人,顷刻间就让伊香主迷失了。 身为善友会的香主,他好歹还是见过世面、玩过几个女人的,尚且难以抵抗。旁边那位伏虎营的旗主就更加不堪了,几杯白酒下肚,进林府前的警惕心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急不可耐的将侍女搂进怀里,上下其手,弄得对方娇嗔不已,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几位善友会的好汉,对我林家招待可否满意啊?” 看着这一幕,擅长此道的二公子林允武哈哈笑着,脸上挂着世家公子常见的亲切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满意,满意!” “林府果然好客!” 有人一边含糊不清的喊着,一边伸手将一盘灌汤黄鱼端到自己面前,吃的满嘴流油——鲜活的大黄鱼,在武安附近极为难得,这一盘光材料就得百金,而且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看着殿中的不堪入目,还有侍女的嬉笑和娇吟,林允武眼里闪过浓浓的鄙夷和不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重新挂上了虚伪的笑容后,他大声道:“各位,来来来,满饮此杯!” ……… 热闹的偏殿一角,有人在珍珠幕帘后面暗暗窥视。 见到席上一幕,领头的总督钱伯明冷笑一声,负手道:“本督先前还想着,是否要许一个联队长的位置给他们。现在看来,呵呵!” 根本用不到那么麻烦了。 “联队长之职?就他们,也配?” 身为残兵败将的康和摇了摇头,心里懊恼中又带着不解,自己竟会被这样一帮人打败! “毕竟是一群没什么见识的,能做到这样也就到极限了。”从不久前得知城卫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刻,林允文就知道大局已定,林家应该无恙了。心中的重负和自责放下后,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潇洒姿态,带着令少女心醉的笑容道:“帝国这几年陆续的叛乱,不都是这个样子么?跟太平军比起来,这帮人差的远了!” “太平军!” 听林允文提到这个让自己遭受了耻辱的名字,康和咬紧了牙关,心中仇恨已极,愤愤道:“这伙奸贼,消息当真灵通。肯定是得知帝国官军到了,这才提前往东跑了。” “往东又能跑到哪去?” 林允文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同。 林家早就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最终却无解。不过,他相信以陈武的手段,一定有自己的打算,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对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允文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钱伯明:“这是太平军东进后,我林家的暗探在陈武暂住的地方找到的密信。许是他们仓促撤离时,不慎遗漏的。” 太平军,竟然还有同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城卫军的信念 “报将军,前面三里之外就是大巴村了!” 外放的马队将前面的消息报了回来,结合从武安官府找到的太平郡地图,让太平军东进主力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此刻的方位。 大巴村,是汉井县最东面的一个村子,也是进入巴延山脉前最后一个落脚。这里的百姓世代以进山外围狩猎为生,兼做一些毛皮和山货生意。每年都有固定的商队来这里跟大巴村的人交易,带走珍贵的兽皮和山货,带来一些村民生活的必要物资。 也是托了这个福,尽管这一路已经没有官道可走,但路面仍旧修的相当平坦。 过了这一段路后,义军就再没有好路可走了,行进速度会大幅放慢。好在,这里距离巴延山脉的外围已经不远,他们无论如何都能赶在城卫军的追杀前进入巴延山的范围。这次东进从某种程度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大军前行,无需停驻。” 大巴村太,对现在的太平军而言已经毫无意义。陈武想了想,发布了继续行军的命令,但还是派了一队精锐士兵,带了一车粮食跟大巴村做了一笔生意。 ■■■■,粮食换药材! 大巴村的人常年进山狩猎,对于如何医治一些毒虫叮咬的伤势很有心得,手上也有特效的药材和药方。尽管陈武在武安以及沿途扫荡了很多,但对万人规模的大军来,储量仍旧稍嫌不足。 “这里是大巴村,你们想干什么!” 能常年进山打猎。跟老虎甚至山豹等猛兽打交道。大巴村的民风可谓极其彪悍。身手不错的猎户少也得十多个。换成其他土匪强盗,只怕还没靠近被被大巴村的人打了。但是,他们面对的是从未见过的大军。 浩浩荡荡的人和车队,无边无际! 纵然是敢跟冬眠黑熊搏斗的最勇武的人,在这样的大军面前也显得格外软弱无力。正因此,大巴村的人脾气再暴躁、民风再彪悍,面对带着大车赶来的义军士兵,也只敢口头上喝问几句。但任谁都能听出他们的色厉内荏。 不过,听了义军士兵的话,他们立刻就变了态度,喜上眉梢。 平日里商队来这里收货都是事先串好的,联手把价格压得极低。往往一年辛苦所得,换来的油盐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吃,这样才会逼得他们冒险进山打更多猎物。但义军起兵到现在,身家已经极其殷实,不复长山镇时的窘迫,所以很大方的给出了几倍的价格。 对大巴村的村民来。眼前这伙精锐的贼人,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福星。 没二话。百余户大巴村的村民,把储备的防毒虫的药材近乎全部给了义军。可就是这些在他们看来毫不值钱的玩意,却足足换来了一车粮食。 今年这个冬天,应该会好过一些了! 感激之下,免不了有人询问太平军的动向,甚至自告奋勇想要给他们带路帮忙。但让大巴村人失望的是,他们的好意被太平军谢绝了。大车沿着越发崎岖不平的路,坚定不移的往巴延山方向走去。 最开始的六七里路,情况还算好。 路面虽然难走,但大车勉强还能通行。可随着大军逐渐靠近山区,进山的路到处是碎石坑洼和枯萎的藤蔓野草。哪怕陈武已经刻意挑了路,车队仍旧吃力了许多。 见状,他适时调派了数百名工程营义军,将他们派到大军前面,为车队开路。 现阶段而言,工程营的士兵只负责操纵抛石机和床弩,但在陈武要求下,他们已经有了一穿越前工程兵的雏形。带着配发的铁铲,普通的坑洼能填的就填,路面松软凹陷的就用结实的木板垫上,车队全部通过后再回收。 值得一提的是,义军装备的这种大车,结构有像穿越前的那种“地排车”,简单耐用,对路况要求也低。前后加了护栏,又用牲畜拉车,可以装很多东西。哪怕是在这样糟糕的地形上,经过简单的铺平处理后,也能勉强通行。 当然,代价就是大军前进的速度严重被拖累,而且不时有大车损毁。 对于坏掉的车子,太平军这边早有预案。当即就有义军赶过去,将坏掉的车推到路边,以防延误后续车队通行,木匠也迅速赶过去修理。 由于准备充分,大部分问题都能修复。 若是碰到坏掉太厉害,实在没法子的,那也只能连车带辎重物资一并忍痛舍弃。 这无疑很浪费,但又无可奈何。 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劳顿下来,太平军仅仅只往巴延山脉深处前进了七八里,仍旧停留在外围的区域。而且可以预见,随着越往里走,山势开始隆起,地势将会越发难以通行。 所有的义军都开始怀疑,这样的山中,真的有一条可供车队通行的路吗? 入山后第二天的晚上,听了无数抱怨的典勇忍不住找到了陈武,向他反映道:“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抛弃这些辎重,轻装前进,只带必要的、能支撑大军穿过巴延山的粮食。” 松江郡的富饶天下皆知,粮食也有的是。 只要能顺利横穿巴延山脉到达东边,随便打下一个城,不愁弄不到补给! 然而,陈武对行程心中有数,并不担心,反问道:“怎么,才两天不到就撑不住了?” “大伙倒也不是撑不住……”典勇犹豫了一下,直道:“而是觉得不可能!早在乾元开国的时候,松江和太平二郡就曾经尝试过打通通路,可惜一直没有成功。不少将士都觉得,就算真的有条路可供人行,但这样的车队想要通过。实在是……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就对了。” 要不是难以想象。义军的动向岂不是早就被看穿了。还怎么瞒过其他人? 穿越之前,当汇丰走廊第一次曝光的时候,服务器玩家们的热议和震惊跟眼下的太平军无异。 “就算每天只走三五里,也要给我硬撑着走下去。放心,最难走的不是山中央,而恰恰是这一段外围。相信我,只要撑过了最开始的一星期,接下来的路会轻松很多!” 陈武给了典勇一个保证。 游戏中的汇丰商会都能通行。他的辎重车队当然同样也能! 至于为什么不丢下这些粮草辎重,到松江后再去抢,陈武只能,他心里有三个想法。 一来物资粮食这些东西,总归是越多越好;二来,陈武准备将松江郡当成比武安更好的根基来经营,要顾及民望,不能像之前那样乱来;再者就是,带着这些辎重和大车虽然比轻装通行更辛苦,但并非没有好处! 穿越前所在的现实世界。红朝长征之后,硬生生锻炼出了一支钢铁铸造的百战精锐、王者之师。横穿巴延山脉的难度和意义。虽然远远没法跟两万五千里相比,但其间艰辛和劳顿,对于义军士兵的意志和体力仍旧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有先前的武安攻城战,再经历这场横穿巴延山的磨砺,陈武的太平军将会遭受两次高强度的锤炼。日后沉淀下来,必然可以成就一支精锐之师! 手下义军士兵们的抱怨,不仅没有动摇陈武,反倒坚定了他的决心。 这是一场战略转移和突围,同样也是一次对未开锋钝刃的锤炼! 穿越前常有人言:宝剑锋自磨砺出。这上万人的太平军,就是陈武手中的那把剑。尽管现在还只是灰蒙蒙的粗糙剑胚,但早晚有一天,它的锋芒会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令世家贵族俯首! ……… 武安! 两万六千大军分成四路,封住武安后,一天多以来并没有攻城举动。眼瞅着天色将黒,又下了初夏以来的第二场雨,善友会的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谁都知道,这个夜晚应该能平安度过了。 冒着雨连夜攻城? 这种事,善友会的高层连想都没想过! 然而,就在冰冷的雨中,武安城内暗流涌动。到了一更天的时分,整个武安城在雨中一片寂静,三声响箭不约而同的从西、北两个城门楼上射出。 凄厉的声音,惊醒了很多昏昏沉沉的善友会佛兵。 然而,他们的反应太迟了。武安城内,多达五处善友会的人一起叛变,包括伊香主在内,对原本的友军痛下杀手,夺下了城门楼。 尽管在城卫军赶来前一天,善友会就重新封死了城门楼,但架不住叛乱的人多。数百人的队伍守在城门楼前,疯狂的把城门洞中的土包巨石往外掏。 同一时间,退守在林家的世家家将残兵们,也一口气出动了三百人,直奔西门而来,并冲散了沿途所有准备增援的善友会佛兵。寂静的武安城内顿时大乱,到处是喊杀声。当一个时辰后,暴怒的王汇方和向华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仓促带着护法佛兵的精锐赶来增援时,城门洞已经被掏开了大半。 另有一个整编的城卫军联队,已经在城内叛军和林家家将的接应下,打着无数火把,摸黑通过云梯翻进了城门。 再不需要任何掩饰,闻名大陆的城卫军亮出了自己军袍遮掩下涂成金色的盔甲,排着如同山岳般稳固的队列,在冷冰冰的夜雨中拦到了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人一字一言,但身上的肃杀之气却无形蔓延开来。建军三百年的积淀,让他们不管面对任何敌人,都有足够的冷静和信心。 这就是城卫军! 不需要知道对手有多少人,也不需要在意对手是谁,他们的信念只有两个字。 来战! 更多的城卫军,在武安城外集结,等待着城门缓缓洞开的那一刻。 看到他们的瞬间,王汇方激烈跳动的心脏,猛的为之一停! 头一次,战斗还没开始,他就预感到了最终的结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武安光复 头一次,善友会的会主王汇方,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天下强军! 明明只有千余人的队列,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先前攻城时面对武安的城墙一般。就算是平日里最狂热的佛兵,悍不怕死的轮番扑上去,也无法让对面的士兵动摇分毫。那些坚毅如同礁石一般的城卫军,只是面色平静、沉稳的挥着手中利刃,娴熟收割着脆弱的生命。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刀上的血珠和天上落下的雨滴混到一起,让人难以分清。 这防线,攻不破! 无论王汇方如何绝望的催促手下,甚至向华亲自带队,都难以撼动这支精锐官军。纵然偶尔有小段突进去,也会迅速被后续的官军重新顶回来。若不是地上的几十具官军尸体,证明了善友会并非一无斩获,王汇方简直要怀疑面前这些官军根本就是杀不死的。 大战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 两边打起的火把,火光逐渐暗淡下来。城卫军这边没有动摇,善友会这边的护法佛兵却骚动起来。连续的死伤,已经让他们快要坚持到极限了。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10,铁闸门缓缓升起,被封死的城门距离重新打开只剩下了最后一步,林家的家将们已经放声欢呼了出来。 眼瞅着大批的城卫军就要从城外蜂拥而入,王汇方知道,自己的基业才刚刚起步,就已经迈向了终结。 “难怪陈武那厮连战都不敢战,就直接逃了……” 他失魂落魄的自语了几句。看着眼前的护法佛兵越来越少。忽然一个机灵。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带了几个心腹掉头就逃。现在,武安城门并没全部陷落,他还有机会带马队连夜趁乱突围……带上先前劫掠到的财富! 只要人不死,总有机会卷土重来! 失去了王汇方的亲自掌控,善友会的抵抗力量迅速减弱。随着城卫军从西、北两门大举入城,武安城的光复已经只剩时间问题。大部分善友会的信徒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逃。只有少数还在就地抵抗,但也仅仅只是垂死挣扎。 一夜的混乱后。大局初定! “官军杀回来了!” 当天色将明之时,帝国军入城、乱军被剿灭的消息,闪电一般传遍全城,引来了无数欢呼。统帅这支城卫军的统领、大将沈浩恩,也在安然无恙的林府中见到了林家的家主林安和,以及上官家、张家等世家和总督钱伯明。 “诸位大人无事,真是太好了!” 沈浩恩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喜悦和轻松发自内心。 只要这些武安的大人物没出事,武安城内乃至整个太平郡的秩序都能迅速恢复。自己这次平叛立下的大功也能再添三分,回去后说不得要升上一职。 “还要多谢沈将军!若不是城卫军迅速来援。结局就不好说了。这次太平之乱解决后,我林家必然要上书帝国。代武安的三十万百姓给沈将军请功!” “张家也会上书!” “今日晚宴,我等宴请沈将军和城卫军众将士,请不吝赏光。” 几大世家纷纷表达了一番感激,让沈浩恩心情大好,乐呵呵的谦虚几句,反过来开始称赞世家在昨夜一战中的里应外合。若没有世家私兵的英勇作战,城卫军只怕还要多费不少手脚。 两边互相吹捧几句,一时间气氛大好。 这时,手下赶来汇报,听完对方耳语,沈浩恩脸色凝重,问道:“刚刚接到下面消息,善友会的贼首王汇方昨夜趁乱逃离,不知所踪。我已派人追捕,区区几名漏网之鱼,料想他们难再成气候。但那太平匪军的主力呢?” “有消息称,太平匪军在沈将军到来前,就已经东进攻打东关府了。” 林家人说出了城内几乎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个消息沈浩恩早已知道,但总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所以想问问世家是否知道什么内幕。见他们的看法也是如此,沈浩恩只能认为太平匪军真的走了一步昏招。在城内形势初步平定后,命令手下带领一个师团共计一万三千人,开始向东尾随追杀太平军、救援东关府。 想要报一箭之仇的康和自告奋勇,选择了跟城卫军同行。 与此同时,武安捷报、城内无恙的消息,也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了中州和周边各郡。 尽管太平军还没消灭,但眼下形势已经明了。就连武安城内的叛军都在一夜间灰飞烟灭,提前离开的万把反贼更是不在话下。眼下他们要考虑的,是如何遣返流民,以及让一片残破的太平郡尽快重回正轨! ……… “又一辆大车的车轴断了!” 歧途的山路中,一辆吃力前进、满载了物资的大车猛的一沉,趴窝不动了。由于捆着粮包的麻绳松了,好几包粮食差点滚落下来,压到旁边义军的脚。 “光今天就已经有七八辆大车出事了吧?当时督造大车的人没用心啊!” 有车夫忍不住低声抱怨出来,双手叉到腰间,直起身子趁机偷了会懒。 “怎么不用心了?用的木料全都是好木料,木匠也是武安城内的熟练师傅。还不是因为这山路太难走,拉的也多,才坏的这么快!唉,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往这深山老林里钻。” “喂,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先把驮马的套解开,把车推路边去,后面还几百辆车等着过呢!” “这就来。” 随着号子声,五六人一起发力,大车被勉强推开,让出了继续前进的通道。很快,有木匠带着工具和料匆匆赶来,尝试修理。 更多的大车趁机从旁边走过,效率慢的如同蜗牛。 照这个速度,就算在山里钻三五个月,也休想穿过这巴延山。 “唉。” 先前抱怨的那名车夫,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疲惫,再加上枯萎枝叶的遮掩,他没注意到旁边的树枝上垂下来了一个幼儿拳头大小的毒蜘蛛。等他隐约感觉到什么时,已经迟了。那毒蜘蛛猛的咬了他一口,几乎是顷刻间,被咬的地方就变紫了,肿了一个大包,又痛又痒,看上去触目惊心。 “哎呦!” 车夫忍不住痛叫了出来,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挠,被赶来的同伴阻止了。进山前,义军就反复交代过,这种伤口不能挠,越挠越难治。万一抓破了大块皮肤,甚至可能化脓,那结局就危险了。 “这边有人被咬了!” 随着呼喊,有队长赶了过来,小心的挑破了脓包,用提前下发的成品药粉敷上,又用干净的白布带包好,随意打了个并不美观的结——所有的布带,都被要求用开水煮过消毒。尽管没人理解为什么,但据说是天公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轻点、轻点……” 或许是药粉的作用,也可能那队长最后打结太用力了,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让车夫忍不住喊了出来。 “疼一点就受不住啦?”队长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就知足吧,蜇你的毒蜘蛛不算致命。昨天行军和晚上休息,有人没按规定来,结果被毒蝎和胡蜂之类毒死了好几个,到现在还有一个在昏迷呢。也亏得冬天蛇不出来,不然,哼哼。” “那也不错啊……好歹还能躺大车的粮包上。” 车夫一边忿忿的寻找着那个已经不知道跑哪去的毒蜘蛛,一边小声嘀咕着。 只可惜,他的话不小心被旁边队长听到了,笑骂道:“你这懒货,不怕死的可以去试试啊!” 车夫撇撇嘴,不说话了。 累一点和小命相比,他还是能分清轻重的。何况,那大车没有任何减震,就算躺在粮袋上也绝对不会舒服,脑袋不硌出个包来就算不错了。 折腾了半天,到了下午时分,损坏的大车总算重新修复完成。众人七手八脚重新把粮食装上、推回路上,把驮马再度套上,开始急匆匆的追赶。 其实也没落后几步。 工程营开道是需要时间的,寻着沿途痕迹和留下引路的义军小队、甚至是隐隐还能听到的喧哗声,也就赶了不到一里路,就重新追上了大军尾部。 因为行军的线路不能离开水源太远,还要顾及车队,陈武这几天一直沿着巴延山脉的山脚前进,路线大致呈一个波浪形。以不远外那条溪流和巴延山最外围山峰为参照推断,陈武知道只要再三天时间,就能进入汇丰长廊的入口。 估算了一下进程,再看了看天色,陈武审视适度,下达了扎营命令。 在巴延山脉中扎营,绝对是一个非常辛苦又危险的活。 按照陈武的要求,大军尽可能寻找了平坦的地方,开始各自放火烧林。 地面上,厚厚的枯枝败叶看上去很松软,可若是有人敢直接睡上去,只怕梦里就会稀里糊涂死去,或者被毒虫叮咬、感染未知的寄生虫。用火烧出一片空地后,情况会好很多。陈武必须要庆幸,他们进入巴延山脉是在冬天。如果是在夏天,大军横穿的难度只怕要成倍增加。 当然,放火烧出空地也是有讲究的,不然万一引发山林大火,把自己的一万人马烧进去,那可就贻笑万年了。 这种蠢事,穿越前的开服前期,少说也有得十个八个的玩家公会办过。被发到论坛、接受了全服玩家的嘲笑吊打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大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汇丰走廊 随着地面烧成白灰,不仅踩上去坚硬了很多,铺上一层干草或者树枝、在上面垫了被褥后,入夜后睡上去也会暖和一些,不至于受潮。 简易的营盘就绪,更多的义军忙碌起来。 大队的义军挑着木桶去一里多外的溪水中取水,还有专人伐木砍柴、平整营地搭建帐篷、巡查明火、泼洒驱虫药粉、烧水造饭……值得一提的是,如同绷带一样,义军中生水也是严禁饮用的,多渴都不行,必须取水烧开。 这也是陈武亲自颁下的规定! 就是靠着这些从起兵时就规定的、很多人完全不理解的严苛规定,再加上充分的准备,让大军进入巴延山脉这几天来,才损失了仅仅十余人,其中还包括一个落单被花豹偷袭咬死的倒霉蛋…… 终于,进入巴延山以来的第七天! 短短一周时间,给太平军带来的压力却比平日里连续的高强度训练还要大十倍。关键是,哪怕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他们仍旧处在巴延山比较外围的区域。想要东进通过这道天然的屏障,还不知道究竟要多久。 看不到希望才是最可怕的。 ◆, 每一天,陈武都能感觉到义军中疲惫和抱怨在蔓延。甚至隐隐有人提议,干脆掉头返回巴延山外围,就藏在这山里过冬算了。反正粮食足够多,堪着小溪也不怕没水源。等帝国的大军失去耐心走了,他们再重新杀出去。 这样坐以待毙的消极言论,竟然还有不少人支持。 只是陈武的威望已经颇高。足以压住军中怨言。所以暂时还没有敢公然反对。 不过。过了今天,一切就不同了。 陈武会用事实让他们明白,天公将军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英明的。他们不需要质疑,只需要遵从就行! 差不多中午时分,大军艰难的在山脚下穿行。绕过了一段乱石岗后,突然大幅变向,不再向东前进,而是近乎笔直的向北穿插。这个突兀的变向。让义军一众高层不约而同的心中震动。 联想到陈武先前信心满满的承诺,很多人都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加速前进,过了这一段路就好走了!” 按照陈武的命令,类似鼓劲的话迅速在义军中传开。差不多奋力赶了一公里山路,横穿了密林后,大军在一处不怎么起眼的石林面前停了下来。扯掉了垂下来的大片干枯藤蔓后,一段宽度约有十来米、只够三四辆大车并排行进的入口出现在大军面前。 大名鼎鼎的汇丰长廊出口,在隐藏了无数岁月后,首次暴露在东大陆世人的眼前。 在陈武的命令下,大军缓缓开进。打头阵的义军很快就发现。石林里的情况跟他们想象的很不同。脚下的石板经过几千年的风吹雨淋打磨,踩上去已经跟平地无异。而这段近乎山间峡谷一般的天然通道。尽管曲折幽深,但就算最窄的地方,也至少能保证两辆大车一起通过。偶尔有滚落的碎石拦住去路,只要稍加清理,很快就能重新通行。 行走在这石林之间,大车的速度竟然超乎想象的快,几乎堪比在外面的官道之上! 这一段绵延出六七里的石林,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奇迹和巧合! 经历了先前的痛苦行军,大军走在这平坦的乱石林之间,几乎都要感动的哭了。很多士兵甚至在心中暗暗期盼,若是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横穿整个巴延山脉就好了。 不过,石林虽然只有六七里,后面的路程却并不比这段艰难。 休息一夜后,因为石林中没有水源,用得是提前储备的清水,大军不得不立即出发。从这段石林中走出,在陈武的命令下再度突兀的往西南变向。只忍受了约一里多的山路,大军就顺着一个斜坡拐进了一段峡谷。 这道峡谷的中段,直通整个巴延山脉的最高峰——大巴山,然后很巧妙的在那里弯了一个弧度,径直奔向正东方,最终通向松江郡的鱼阳府。 也是汇丰走廊的主体部分! 有汇丰商会的玩家考证,这段蔓延数十里的峡谷,正是受到大巴山的隆起而逐渐形成的。 峡谷的地势相对平坦,虽然跟先前那段乱石林间的天然通道没法比,但大致相当于刚刚进入巴延山脉外围的程度。人马可以畅通无阻,经过工程营的人修修整整后,车队费一些力气也能磕磕碰碰的通行。 最起码,大军的速度提到了每天十里! 比起入山后最艰难的一个星期,已经好太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太平军上下终于彻底相信了,巴延山脉中真的有那么一条可供大军穿行的路! “难以想象,究竟要怎样的运气,才能在巴延山中找出这样一条路。” 先前陈武那几次毫无道理的突兀变向,正常人几乎不可能出现。而只要期间哪里衔接错了一点,整个汇丰走廊就很可能会错失。眼瞅着大军已经深入峡谷,莫国豪、许世忠等将领不得不佩服陈武口中的那位“祖父”。 他们却不知道,这是另外一个世界,成百上千名玩家小号复活无数次摸索出来的商道!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进入峡谷的第四天,大军终于行进到了汇丰走廊的中段,也就是整个巴延山脉最高峰大巴山的山脚之下。由于地势在这里骤然变得平坦宽阔,山脚之下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小山谷。海拔高度超过2600米的大巴山,有效挡住了北面南下的寒流,让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变成了一个十分罕见的、近乎四季如春的地方! 哪怕是在冬天,这个山谷中仍旧绿草如茵! 反季节的异景,莫说是普通的太平军士兵和将领了,就连饱读诗书的袁兴韦都大开了眼界,连连惊叹奇美景观。 “如何?” 看着一众手下的震撼,陈武带着一点点自豪,询问了出来。 “难以想象!” 袁兴韦毫不掩饰的感叹道:“属下只听说过,南面的藩国青越国四季如春,鲜花常年绽放。从没想到,在这巴延山脉的最中央,竟然还有这般景象,真乃天眷之地也。” “既然觉得这么好,那咱们在这里暂住它一两个月,如何啊?” 陈武笑眯眯的提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 “美景虽然好,但欣赏片刻也就足够了,何至于?” 陈武手下的心腹们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想明白了陈武的真正意图,不由拍手叫绝。 天底下,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有足够的粮食,山谷旁边又有大巴山山泉形成的小湖,水源也不缺,更兼温暖如春。他们完全可以在这处世外桃源暂时休整一段时间,趁机练兵。等二月甚至三月初、冬天过去以后,外面所有人都以为太平军在巴延山中消亡了,再以最完美的姿态从巴延山中突然杀出,出其不意的攻陷鱼阳,图谋松江全郡! “不仅如此。” 陈武胸有成竹的道:“咱们留下的那手祸水东引的布置,也是需要一些时间发酵的。一两个月的时间,刚好够五斗米道事发,进而让帝国西南局势糜烂!” 到那时,太平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攻略松江了。 前有跟西北的瓦刺之战、后有太平军起义,现在又要忙着对付五斗米道,连轴转的帝国不可能有更多的精力两线平叛。更何况,如果他所料不错,等开春之后,勒拿王朝和阿曼王国两个外敌也会不甘寂寞的趁势而动。 这个时间和节点,堪称完美! “属下附议!” “天公将军恐怕在武安城决定东进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吧?” “将军决策英明,典勇佩服。” 随着众将先后表态赞同,决议迅速传开。得知太平军将在这个山谷中暂时驻扎,所有的士兵都欢呼了出来。拿出了十二分的动力,清扫、扎营,同时兴奋的讨论着毕生难见的奇景。无形之中,陈武的威望在军中更上了一个台阶。 先前的怨言和怀疑有多少,现在就双倍的加了回来。 ……… 就在东进的太平军正在准备享受温暖的冬天时,千里平叛的城卫军已经不辞辛苦的追到了大巴村。 从武安城出来后,他们一边立即派出侦骑探哨,一边直奔最可能先遭遇攻击的高宁县而去。结果,高宁县安然无恙,并没有遭受攻击,反而得到消息,贼人可能冲汉井县去了。无奈的城卫军来不及休息,马不停蹄的转向,急行军朝汉井赶去。 半道之上,他们才再度得知消息,汉井县也没被攻击。 贼人越过汉井县,一路向东进入巴延山了! 到了这个时候,城卫军的将领终于(自以为)明白太平军想干什么了。为了阻止对方躲进山林中,城卫军顾不上奔波劳顿,顺路一直向东,直到最东面的大巴村! 如此连续不停的高强度行军,哪怕城卫军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体力也已经接近极点了。结果,他们从大巴村的村民中得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差不多在十天前,贼军就已经通过大巴村进山了。 任何一个将领,都不会蠢到自己也跟着闯进巴延山追杀。 无奈之下,城卫军的将领只能一边派人返回武安报信,一边命令大军就地驻扎,打定主意要将太平军封死在山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乱才刚刚开始 好不容易到达了如同桃花源般的山谷,兴高采烈的太平军士兵迎来了一个难眠的夜晚。然而,他们的开心并没能维持太久。 仅仅休整了一天之后,轰轰烈烈的、让这些士兵们叫苦不迭的大练兵和部队整编开始了。 先前在武安城中的第二次扩军,太平军只收了人,并没有来及进行最后一步整编。原本的两千多老兵和招募来的新兵,编制几乎是独立的。现在,没有了帝国的威胁,也无需顾忌善友会的内患,陈武终于可以放手打造自己的班底了。 原本的编制,在抵达山谷的第二天就全部打散。 这次的扩军对太平军的意义非常重要,绝不仅仅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填进去一些人那么简单,而是一次全面的整编。在优胜劣汰、能者上庸者下的基准下,太平营中,部分先前战斗中表现一般的士兵被无情刷下,淘汰到了义勇营中。彻底扩充完成后的两个太平营联队,在原本表现优异的老兵基础上,囊括了大部分武安降军、义勇营少数悍卒,是真正的精锐。 整整两千人,全部装备了最新的武器盔甲! 其中,两个联□,队的第一大队,分别装备了弩箭和从林府弄来的重甲。 近百把弩箭,先前已经在攻破武安城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至于林府弄来的上百套重甲,这可是世家给自家武装弄的底牌,品质和做工自然极其精良,比起帝国的重步兵盔甲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一套盔甲。通体由铁质甲叶和甲钉连缀而成。包括头盔和腿部的防护。将士兵周身武装到了牙齿,重量极其惊人,就算跟大将才能装备的明光铠相比也差不了哪去,非最强壮的士兵无法装备。 这样一个大队的重装步兵,对于轻步兵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看到上百名最强壮的士兵,在旁边士兵协助下穿上这些威风凛凛的重甲,许世忠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第一眼看过去,他就喜欢上了这种笨拙沉重、但却坚固如同钢铁防线的兵种。 “孙田。仍旧担任太平营第一联队的联队长。” “许世忠,你来带第二联队,这百名重步兵就先交给你了!” 出乎众将预料的,陈武对太平营的将领任命进行了调整。孙田虽然没变,但许世忠却成功上位,少不得引来一些人的羡慕。听到陈武命令,许世忠也是又惊又喜。向陈武敬礼接受任命后,心里思绪飘飞,打定主意要好好操练这些士兵,以对得起陈武的看重。 在太平营之后。义勇营顺势收纳了剩余的士兵,扩充到了四个联队。 正好是一个旅团的规模。 义军虽然号称是太平军。但陈武现在还没有正式成军的意思,仍旧按先前的来。义勇营的前三个联队,联队长分别被莫国豪、何世祥、以及攻城战中表现勇猛的师元良担任。 至于第四联队,陈武只设立了这个编制,却并没有正式组建和任命。 用他的话说,宁缺毋滥! 随着这次整编要求的拔高,部分义勇营的士兵已经不满足最基本的要求,所以第四联队会暂时空缺。没有被编入太平营和前三个联队的,都可以跟随训练。只要满足最后的考核,不管是原义勇营的士兵,还是辎重营甚至是工匠们的家属,统统都有机会选入。 相反,已经被编入队伍的义军,也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了。 如果训练不得力,照样有可能被淘汰下来,让其他人顶上去! 太平军中,就不要好吃懒做、训练不出力打仗也不敢拼的庸才! 这个严厉的规定一出,整个义勇营和太平营人人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谁都知道,太平营和义勇营的待遇最好,不仅饭能吃饱,还能时常开荤,更有固定饷银、赏赐下发。虽说现在没什么地方用到钱,但大多数义军都看好太平军的未来。正因此,很多太平军士兵在紧迫感下暗暗摩拳擦掌,准备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好好表现。 紧接着颁布的一条全军大比武,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打动了这些义军和低级军官的心。 一个半月后,太平军会组织大规模的军中比武,项目囊括体力、格斗、急行军、射术等等众多项目,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与。只要能获得优异名次,不仅可以获得丰厚赏赐,下次晋升时更会优先考虑! 先有皮鞭在背后抽,又在前面抹了蜜糖,不怕这些将士不用心。 短短时间,火热的竞争氛围在军中蔓延开来,让太平军众将无不暗暗欣慰。有了这种氛围的军队,才能不断进取,变得更加精锐和强大! 除了现阶段最重要的步军外,工程营、马队和步弓营的训练也在全面推进。 山谷中地形还算开阔,在陈武的要求下,工程营的士兵重新组装起了几台小型抛石机,开始训练抛射的准头和调整角度后的快速校准。在实战中,这两项能力将直接决定抛石机的杀伤效率。 马队那边,在燕东行和宁贵的指挥下,几百名骑手铺平了一条跑道,开始进行骑术训练和小队间的骑兵对抗。在前者,宁贵或许还可以指点一下普通骑手,可涉及到骑兵间的战术和小规模对抗,就只有燕东行能发上话了。 有他带领的燕行十三骑帮忙,加上十几名投靠的官军骑兵帮忙,一直以来主要充当侦骑的马队,终于有了时间接受系统的训练,朝正规的骑兵转变。 尽管这个转化的效率还很慢,但陈武别无选择,只能慢慢等待。 步兵可以半年甚至几个月速成,合格的骑兵是不行的,最起码也得几年时间。 至于步弓营,这个应该是进步效率最高的了。 由于保护得力,陈武花大钱买的高昌射手战俘,在先前攻城中几乎没牺牲几个。有这批天生的射手在,再加上南宝和典勇不时的帮忙,步弓营的规模开始迅速扩大,到了几近两百人的地步。他们在山谷内立起远近不等的标靶,每天至少十组训练。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去山谷外狩猎,打到的山鸡野兔之类,正好用来给太平军的士兵打牙祭。 充实而忙碌的训练中,时间慢慢过去,很快进入了新年的一月中旬。 在陈武的太平军各部都已经走上了正规,实力稳步提升、军心士气越发高涨的时候,巴延山脉以外的帝国局势,正在飞快的变化。 太平郡的缓慢重建且不提,单说太平军东进后留下的消息,就引出了一个巨大的祸患。 几乎是一前一后,武安大捷和太平军在帝国西南犹有余党的消息传到了帝都中州。 两大城卫军师团亲自出马,平定叛乱只是易如反掌。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贼人没有任何耍花招的机会。战局也正如中枢诸公们预料的那样,跟城内的世家取得联系后,几乎一夜之间,城卫军仅付出百余人的牺牲,就轻而易举的攻破武安,夺回了被贼人攻陷的郡城。 大捷的消息传开,整个中州的朝政都松了口气。 太平军的影响虽然被牢牢限制在一郡,但展现出的势头太过惊人,现在被及时平定,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虽说贼首逃掉了,但大乱已经被平息,谅他们难以再掀起什么波澜。内政大臣陈三生和军务大臣封武,甚至已经开始商量如何拟定给功臣们的赏赐了。 但是,这份喜悦也仅仅只持续了半天! 太平军余党,以及“上元节在扶风、溧阳二府起兵响应”的消息,让准备过个好年的帝国上下再度揪起了心。军情局的负责人被皇帝痛斥后,回去不得不招来精兵强将,连夜赶赴巴陵和天水郡暗查。 尽管明眼人都知道,这份情报和随之送来的数封密信有诸多疑点,可万一呢? 有太平军的叛乱在前,没人负得起那个责任,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当其无! 不仅仅是军情局的先行,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军务大臣已经下令,调动濒临天水郡的丹阳郡第一警备师团北进。同时,先前参加西北之战、还没返回驻地的安庆师团,也就地停下脚步,直接掉头折返。 然而,让帝国更加恼怒的消息还在后面。 善友会固然被消灭,武安也光复了,但太平军的主力却提前东进了。追击的城卫军师团一直赶到巴延山外围之前,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大军消失在山中。为此,帝国不得不命令那个城卫军师团常驻在巴延山西侧,防止太平军重新杀出来——直到武安的两个警备旅团重建为止。 先前擅自调动城卫军出京、并且瞒过了朝臣的行动,余波还没散去,到现在仍旧有人拿这个攻讦军务大臣,现在又传出太平军主力逃了。虽说谁都知道躲进山里等于慢性死亡,但没能当场消灭,仍旧引来了诸多指责。 一些不熟悉太平郡地形的文臣,甚至怀疑太平军的余孽会穿过巴延山,流窜进东面的松江郡! 一个太平郡被祸害,就已经够帝国受的了。若是富饶的松江再被破坏,帝国在东面的政局真要不稳了。 尽管这些攻讦紧接着就被实据反驳,但迫于压力,封武也不得不下了一道公文,混在邸报中送到了松江郡,提醒他们小心巴延山中可能窜出的流贼余孽。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也就平息下来了。几乎所有帝国官员都觉得,或许还有波折,但大局已定。 没有人知道,一场更大的动乱即将开始! 而起因,就是他们派到扶风、溧阳的军情局暗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绝密档案 中州。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昨夜间悄无声息的落下,将整个帝都染成了一片雪白。很难得的,这雪一整天没停,看上去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下了轮值之后,一群没事可做的禁军,三两个吆喝着,前往了常去的醉春楼喝酒。 炭火炉子架上,羊肉片和过冬存的白菜粉条往里一丢,切进去几个辣椒,旁边温上两壶热酒,花生米一碟,笑看窗外大雪,这日子好不惬意。 “听说了吗?东面的太平郡那边,那几十万的叛贼给大军平定啦!” 在皇城门口当班的冯二,一边拨弄着烧的通红的木炭,一边笑嘻嘻的聊起了最近火热的话题。 “我说二爷,这事现在哪还有不知道的?自从这元基皇爷登基,天底下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反贼,听说连郡城武安都被破了,杀的一个尸山血海。八大门阀的林家厉害不?照样差点被灭门!要不是城卫军及时过去,只怕,悬喽!”有人啧啧有声,跟着接了话。 “慎言、慎言,皇爷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喝酒喝酒。” 黄威摇了摇头,拿起已经温热的酒壶,∮◇,给自己斟了半杯。正要多倒一些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露出为难的神色。最后理智还是压下了馋酒的欲望,惋惜的叹了口气,将酒壶重新放了回去。 “怕什么,咱们私下里喝点小酒,有什么不能讲呢?反正也没别人能听到。”有人不以为然,随意抓了一把花生米。一粒一粒往嘴里丢。 “六子说的对啊。黄威你这段时间怎么胆子这么小啦!以前你的大嘴在这百顺胡同、铁树斜街。那可是出了名的!”冯二也觉得奇怪了,从上次喝酒,黄威表现的就有些奇怪。 “他那德行,你们还不知道?无非是酒壮怂人胆,灌点酒就行了。二两黄汤下肚,保管黄威把宫里的事全说出来。”李六一边说,一边看向黄威,无意间注意到对方杯中酒。不由惊咦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黄威今天只倒了半杯酒!” 不只是李六,早在上次喝酒时,冯二就已经发现了,当时还以为黄威是身体不舒服。没想到今日喝酒还是如此,不由大感惊奇。 “最近不宜多喝,不宜多喝!” 见一众弟兄都看向自己,黄威讪讪笑了笑,拿手罩住了酒杯。 见黄威这反应,众人都有些稀奇,少不得说笑几句。不过也好。黄威少喝点,大家就能多喝点。倒也没有人非要硬劝。正好这时候羊肉煮好了,咕嘟咕嘟声中,鲜美的肉香味四溢,一众禁卫军也没再废话,纷纷拿筷子开吃。 天色将黒,风雪仍旧没停。 醉春楼的这帮禁军已经酒过三巡,菜也吃的差不多,气氛火热起来,借着酒兴重新聊起了先前的话题。 “你们说,那贼首陈武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干出那么大的事。” “冯二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干的事再大,还不是让城卫军的弟兄三两下就咔擦了。我可是听说,那帮太平军的反贼连打都没敢打。听着城卫军还在几百里外,就闻风丧胆,远远的往东逃进了山中!” “你这不是废话么!城卫军天下精锐,又去了那么多人,就算武安官军照样挡不住。我的意思是,跟其他的反贼比。” “的确,我这寻思着也挺奇怪的。国朝这几年不太平,各地常听说有叛乱的。但别说攻破郡城、逼得上面动用城卫军了,就连能破县城的都没几个。太平军那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 “这还不简单,背后有高人指点呗。出谋划策、送粮送兵器什么的。” “谁有那么大的胆,不怕帝国抄了他们的家?竟然敢支持反贼?反正我李六是不信。” 一群禁卫军各自说着自己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但没一个靠谱的。冯二无意间转头,恰好看到了黄威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闷头吃菜的模样,顿时眼珠一眼。 他跟黄威认识多年,对方心里想点什么,全都摆在脸上。看这架势,明显是知道什么又不敢说啊。 “喝酒,喝酒!” 没什么话,冯二立即叫醉春楼的伙计又上了两壶酒,强行给黄威满上。 尽管黄威接连表示不能多喝,但眼珠子明显就离不开那酒杯。冯二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道:“酒都给你倒了,是不是看不起咱们这帮弟兄!” 简单的激将,无往而不利。 眼看着周围弟兄跟着起哄,冯二又抢先一杯干了,迎来满堂彩,黄威无奈,顺水推舟的跟着干了一杯。这一杯酒下去,黄威接下来就再也管不住嘴,很快进入了往日那副醉晕晕、无所顾忌的模式。熟悉黄威的这帮朋友都清楚,这个时候问黄威,哪怕家里的钱藏在哪、他婆娘穿什么颜色的亵衣,都能想都不想的往外说! “我说黄哥,你经常在太极殿外面轮值,对那太平贼军的消息,想必一定听过不少。有什么秘密,说出来给弟兄们开开眼界呗?” 看着火候差不多,冯二开始劝说了。 “秘密?啥秘密?”黄威晕乎乎的,大舌头打着卷,含含糊糊的道:“太平军?我跟你们说,你黄哥还真知道一个!不过,不能告诉你们。” 来了! 见黄威这货果然知道点什么,一众禁卫军好奇心上来了,纷纷道:“黄哥怕什么?咱们弟兄,口风绝对严实,保证不会往外说。” “你就给大家开开眼界呗,这百顺胡同里,谁不知道你消息最灵通!” “黄哥,你这不会是拿假话在唬咱们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黄威挤兑恼了。他放下酒杯,猛的一拍桌子,把大伙吓了一跳:“本、本来,这事是不能说的。不过,太平军……呃,已经被剿灭了,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们得发誓,不能外传!” 这俨然已经快喝醉了。 冯二他们齐声应承下来,然后赶紧催促黄威发话,以免他酒劲上涌,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被一群人拉着,黄威精神清醒了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跟你们讲,这可是个大消息!那太平军的贼首,你们知道吗?竟然是内政大臣陈三生、陈家的人!”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冯二、李六他们这帮禁卫军全都被震傻了。 “黄哥……你这玩笑开的,可一点都不好笑。” 愣了片刻后,陈六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然而,黄威完全没注意到这帮弟兄的表情,酒精的驱使下,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到椅子上,唾沫横飞的道:“我黄威怎么可能会说假话?跟你们讲,这可是内政大臣陈三生和外务大臣林安平两人交谈时,陈三生亲口所说。当时我就在附近不远,两人……” 借着酒劲,黄威把当时断断续续听到的词汇,添油加醋了一番,详细说了出来。 看黄威如此信誓旦旦,一众禁卫军们信了,然后面面相觑。 本来只是想听黄威吹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没想到,黄威这小子一下子捅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小六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了……” 陈六隐约感觉到,这事牵扯的似乎太大了,本能的想要跑。 “外面雪太大,走完了回不去,我也回了。” 被陈六一提醒,几个禁军接连站起来就想走。不过,冯二明显没被吓到,拿筷子点了点众人,嘲笑道:“没看出来,事到临头,你们一个个胆子这么小。怕个鸟!没听说么,武安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了。那太平军逃走的漏网之鱼,也被城卫军堵在山里出不来。巴延山脉,知道不?绵延上千里!那深山老林,进去一个别想活着出来!” 对啊! 被冯二这么一说,一众禁卫军忽然冷静了下来。叛军都被剿灭了,陈家和林家那边又没有任何动静,他们还这么谨慎干嘛?再说了,这只是黄威一面之词,究竟是不是真的还得两说呢。 底气回来了,几个禁卫军尴尬的咳嗽几声,顺势坐了回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禁卫军常去的醉春楼,以及百顺胡同其他的娼馆酒楼,都有军情局安插的密探,监视的就是禁卫军中的情况和日常动态。这一帮禁卫军喝了酒后声音又没个遮掩,半层酒楼都听得到,顿时就让暗中监听的军情处暗探大吃了一惊。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这份密报就出现在了帝国军情机构的头号人物、军情局的局长纪俊臣的案上。而这位,最近正在为天水郡的所谓“叛军余党”而发愁。 太平军的贼首陈武,是内政大臣陈三生、陈家的子侄? 这份密报太过荒谬,以至于纪俊臣本能的认为有假。毕竟是酒后之言,吹嘘实属正常。但一个合格的情报头子,显然不会轻率的凭感觉去推定。而且,太平军那不正常的崛起过程,在军情局中也一直是疑点。只可惜太平军起家太过突然,以至于军情局几乎没有任何可用的情报。 这会不会是一个突破点呢? 想了想后,他命人连夜踏雪找来了太极殿朝议那天、陈三生和林安平的动向记录,并且找到了那日太极殿外禁卫军的轮值表格。 x年x月x日巳时三刻:林安平从太极殿中下朝会,随后陈三生急追而来,跟林安平密谈约一炷香时间,内容不详。 同日:黄威位于太极殿西南第十二哨点轮值,直至酉时。 一直到天色将亮,陷入沉思的纪俊臣终于有了决定。 此份记录归档,标记为“未经验证”,等级绝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六府沦陷 天水郡,扶风府。 在五斗米道划分的二十四治之中,扶风府被分为了三治。而名义上为扶风府一地富户的马子晖,就是其中一治的祭酒,也就是名义上的最高首领,统管治下一切事务。 作为被五斗米道重点渗透的一些区域,扶风府早在十六七年之前,就陆续有大批信徒加入了五斗米道。到了这几年下来,更是几乎成了五斗米道的核心势力范围。仅仅马子晖所在的第十七治下,就有超过万名的信徒,平日里借养生和尚武之名暗暗发展的道民,数量也超过了六百。 由于官府的力量在这里受到了无形的抵制,以至于很多年纪轻的百姓只知道五斗米道,对帝国没有任何认识和畏惧。平日里就算犯了什么事,也会找五斗米道的祭酒裁决,很少会想到去找官府——话说回来,就算有人去找官府,往往也难起大用。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然而,十多年下来,这种事在扶风府已经司空见惯。地方官府被渗透的厉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普通的百姓更是隐隐将这当成天经地义,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妥。时间长了,就连五斗9¤,米道自己人都觉得这些事务就该他们管。 大陆历672年1月18日。 在乾元王朝的末代历史上,这无疑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 军情局的密探,早已经在五天前秘密潜入了扶风、溧阳二府。打探到的关于马子晖的情报,跟平日里地方官府上报的“风调雨顺”、“地方无异事”完全不同。马子晖背后五斗米道那根深蒂固的力量。让他们深深感到了震惊。 哪怕军情局中已经有关于五斗米道的记录。但其间的评定。跟他们亲眼所见差了何止百倍。 几年前勘察的时候,五斗米道尚没有完成布局,一切还很低调。到了最近,五斗米道的造反准备已经接近完成。加之太平军的起义,让师君张法下了决心,要加快推进。两个原因,导致地方的举动骤然张扬了很多,让两地军情局的密探不寒而栗。 哪怕所见只是冰山一角。可就算只有这些也足以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威胁还在太平匪军之上的势力! 加急奏报通过驿站,接二连三的开始往中州送达。 然而,军情局的密探,终究还是低估了扶风府、溧阳府地方的排外。 身为中州来人,哪怕他们已经乔装打扮过,仍旧引起了一些本地五斗米道信徒的怀疑。如果只是这样那问题也没那么大,毕竟表面上看,这些密探跟其他外地商人差不多,每天除了喜欢东逛逛、西逛逛。时不时买点东西,也没什么特别可疑之处。真正引起扶风府五斗米道势力注意的。是军情局暗探操之过急的举动。 自觉已经掌握了部分情况后,他们夜间登门拜访了扶风府城的城守! 这本无可厚非,毕竟就算中枢已经未雨绸缪,在往这边调动军队,但想要彻底平定叛乱,仍旧需要本地官府的协助。 只可惜,这次拜访被五斗米道安插在城守府的下人探知了。 “叛乱……平定……马子晖……” 找机会偷听了片刻,城守府的下人大吃一惊,几乎不顾一切将消息送了出来。接到警报的马子晖大惊失色,一边立即召集治下的道民,一边派信使将噩耗紧急传回了巴陵郡的龙泉府。 由于事关重大,这份情报日夜兼程,以不亚于帝国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了龙泉府。 这时候,已经是1月20号的凌晨! 不计代价的连换了三名信使、累趴下了六匹好马后,这封石破天惊的急报送进了静虚宫。刚休息不久的师君张法,连同左天师范长生、右天师杜守雄,几名大祭酒,一并被叫醒。 “五斗米道密谋之事走漏,帝国准备动手?” 短短消息,让师君张法难以再维持自己道尊的出尘形象,惊怒交加。 五斗米道确实已经基本做好准备,但并不代表随时就能发起叛乱了。不仅需要提前协调,还要等候一个合适的外部时机。谁曾想,五斗米道还没发动,帝国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抢先动手了。 “究竟是谁,坏我大事!” 放下急报,张法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恨不得将坏事的人扒皮点了天灯。 “不应该啊!” 范长生也是奇怪不已,太平郡的叛乱才刚平息,又有西北之战在前,这时候帝国理应休养生息才对。就算真的听到风声,在五斗米道没有确实异动的情况下,也应该以拖延、绥靖为主,怎么可能立即就不惜代价动兵? 倘若五斗米道本没有立即造反的决心,被这么一逼只怕也要反了! 然而,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帝国之所以这么着急,全都是因为千里之外某人的一封信,并在上面标了一个时限——上元节。眼瞅着距离余党“发动”不足一月,帝国当然要着急抢先下手了。 “如何泄露之事,可以稍后再议。师君,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杜守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询问出来,但他的眼里却满满的都是野心和跃跃欲试。 五斗米道已经蛰伏的太久了,而太平军的动乱也让他们看到了帝国的“虚弱”。一伙没有根基的反贼都能随便攻破郡城,逼得帝国不得不出动中州的城卫军才剿灭,那换成他们五斗米道呢? 天下在前,有谁能忍住问鼎的诱惑? 右天师的想法,张法心中敞亮。 他很清楚,如果帝国没有注意到西南动静,五斗米道大可以继续蛰伏下去等待机会。可一旦帝国将目光投向这里,那是否要立即发动其实已经没有悬念,帝国用实际行动帮他做出了选择。 只是,决心难下,张法仍有犹豫。 在他的判断中,现在还不是举事的最好时候! 帝国在西北之战中击败了瓦刺的骑兵,就是最好的明证。尽管这一战实际上并没赚便宜,但帝国强军的战斗力展露无遗。在他的打算中,若是等阿曼王国、勒拿王朝,随便哪一个外敌,在正面的战事中挫败了帝国,哪怕只是小挫,引发朝政动荡,才是五斗米道趁势而起的时候。 当然,乾元基若是能早点死,几个皇子争权,那自然更好! 现在动手,或许能赢得一时,但招来帝国不惜代价围剿,真的能打赢吗? 张法的直觉,隐隐告诉他一个悲观的答案。 奈何,在消息走漏的那一刻,张法其实就没有了选择。范长生的分析,更是坚定了他立即动手的信念。 “师君大人,我等现在动手,虽然略显仓促,但仍有三大好处!” “其一,我五斗米道坐拥天时地利人和!” “人和,二十四治道民,无不信赖师君;五斗米道渗透天水、巴陵多年,可一战而下,据城或攻或守,此谓之地利;天时者,只要我等支撑数月,最迟到初夏,异邦和藩国就会抓住机会,从帝国东部南北夹击。届时帝国不得不分心顾外,力量三分。” “其二,帝国刚刚打完西北之战,又经历了太平军叛乱,军力财政疲弊。短时间内,难以发起新的大战。” “其三,五斗米道立即出手,可以抢占先机,打官军一二措手不及。若是迟疑不决,每过一天,机会就会流失一分,最终帝国大军临门,招来灭族祸患。” “有此三者,五斗米道当立即起兵,迟恐生变!” 范长生的大段分析,得到了右天师杜守雄和几位大祭酒的强烈共鸣,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师君张法。 这位一手创立了五斗米道的首领,默默的从香亭和仙鹤雕塑后面起身,来到了摊着巨大地图的木桌之前,思索了良久。偌大的静虚宫,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三柱信香在缓缓燃烧着,散发着能够安神清心的馨香。 “我意已决。” 终于,师君张法缓缓的开口。 一直被深深掩藏起来的雄心壮志,这一刻骤然涌出。 ……… 二十四队骑兵,连夜从静虚宫外冲出,直奔巴陵、天水的二十四治区域而去。 五日之后,帝国自创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叛乱爆发。 天水郡的溧阳、汉昌、始平、武都,巴陵郡的扶风、汾渝、石堰等各府,数以万计的道民在各治祭酒的命令下集结起来,统一发放了武器粮食,在很多五斗米道信徒自发的支持下,对各府城、县城发起了攻击。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众多内应响应,几乎是一夜之间,六府先后沦陷,挂上了五斗米道的教旗。 唯一坚持时间较长的汉昌府,也仅仅只支撑了三天。 同一时间,作为五斗米道的根本所在,也就是巴陵郡的郡城龙泉,两大警备旅团有三分之一的士兵直接倒戈相向,跟静虚宫中冲出的大批五斗米道道民汇合。骤然遭此大变,剩下没有倒戈的士兵,也有很多选择两不相帮,放任不足两千名抵抗的官军被五斗米道的大军合围。 一日之间,龙泉的形势急转直下,巴陵郡的总督在卫队保护下不战而逃,可惜最终还是被五斗米道的骑兵追上,一个不拉的绑回。 由于根基雄厚,五斗米道的公然叛乱几乎没有受到多少民众的抵制。前后不过一周时间,天水、巴陵郡超过八成的地盘落入五斗米道手中。分散在各治下的道民,旋即开始集结成军,准备应对帝国“未雨绸缪”调来的丹阳师团。 消息传出,天下震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动肝火 养心殿。 跟往日肃穆的气氛不同,今日的养心殿显得十分压抑,甚至有些愁云惨淡。 两名御医面色眉头紧锁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提着医箱的小太监。内政大臣陈三生、财务大臣狄弘明和军务大臣封武等几个重臣早已经等的焦躁不已,见状立即围了上去。 “几位大人安好。” 御医恭敬的要行礼,却被病才好没多久的封武一把拉住,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乾元基的病情。先前听到五斗米道反叛、巴陵和天水两郡近乎全郡沦陷后,年纪已过六十的皇帝竟然吐了口血,直接昏厥了过去。 这可把一众朝臣给吓坏了。 人到六十古来稀,何况乾元帝国历代皇帝的年纪都不算很长寿。几位重臣实在很担心,这位身子骨近几年已经不太硬朗的皇帝会承受不住打击,突然驭龙宾天。眼下这个关键的时候,若是没了乾元基坐镇,只怕偌大的帝国立即就会起大乱。 “皇上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年老体衰,外加急火攻心,这才……” 御医小心翼翼的说出了乾元基的症状,这是两人≠∈,联手诊治的,几乎不可能出错。 这个判断,让几位大臣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不过,就在他们商议申请觐见之时,却被还没离开的御医拦下。 皇帝病情虽然无恙,但眼下情况,实在不易继续操劳,尤其不能再有什么坏消息刺激,以致动怒。一次尚无大碍。若是此番晕厥再来几次。只怕就要伤及身体元气了。 “这……如何是好?”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没敢违背御医的意思,相约暂且退下,等明日再来。 在他们之后,大皇子乾明德、五皇子乾明昊、三公主乾明淑等相继赶来,无一例外,均没有得到接见。甚至,就连宋皇后亲至,都被内务总管拦下。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终于明白,皇帝这会是真的不想见任何人了,只能作罢。 唯一例外的,是年仅十二岁的七公主乾明紫。 当这个最得皇帝宠爱的小公主赶来时,没有接见任何人的乾元基,竟然破例让人把乾明紫放了进来。 顺着前殿和穿堂,蹑手蹑脚走进来的乾明紫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父亲。只是,以往的威严,此刻已经从这个东大陆最强帝国的皇帝身上消失。眼下的乾元基,跟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脸上满是深深的疲惫、失意和无力。 感觉乾明紫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公主,脸上这才多了几分笑意。有点吃力的抬起手,示意她靠上前来。 颤抖的手指,还有手背上的老人斑,头一次让七公主意识到了自己父亲的衰老,闪烁如星的眼睛忍不住有泪珠滚动起来。 “哭什么!” 乾元基声音大了一些。 身为帝王家的子女,怎么能允许有眼泪这种东西?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舍得用哪怕一分责骂的语气。眼前这个小女孩,毕竟才只有十二岁啊! “父皇。” 乾明紫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我就是一时气得,没缓过气来。”乾元基知道小公主在担心什么,稍稍坐起身子,强打起精神道:“你看,刘御医和华御医刚才也来了,都说没事。修养几天,喝几副汤药就好了。” “真的?” 听了乾元基的话,乾明紫稍稍安心了一些。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外面又有福王乾元毅、也就是乾元基的亲弟弟求见,随后是丽妃,无一例外,仍旧被乾元基拒绝。 “父皇,为什么不见他们?” 乾明紫有些不解。 如果是外朝的朝臣,暂时不想见他们还可以理解。但福王和丽妃,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受宠的宠妃,都算是皇帝的体己人,仍旧不见就有些奇怪了。 “没什么,不想见他们。” 乾元基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乾明紫,心里却在暗叹。 真正出于关心他才来探望的人,除了自幼聪慧但年纪尚且不大的乾明紫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啊。朝臣也好,皇亲外戚也好,后宫的嫔妃,乃至他的其他几个皇子,前来拜见都是别有用心的。哪怕这些人掩饰的很好,但乾元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虚伪。 平日里,乾元基帝王城府,自然可以不在乎。可现在气得一度昏厥吐血,实在是不想再见他们一眼。 唯有乾明紫! 这个小公主,是真的单纯因为担心父皇病情,才从宫中跑来,这让乾元基心中很欣慰。 至少,还有这么一个,不是因为朕的身份和皇位来的。 跟乾明紫这么说了一会话,聊了小公主的一些趣事,乾元基精神好了不少。就在这时,又有人来觐见,这次是他的亲叔叔,帝国名将、成国公乾太卓! 没办法,其他人可以不见,乾太卓必须要见。 整个皇室中,乾元基唯一信得过、又有足够能力和威望的人,也只有这位一力将他扶上皇位的亲叔叔了——哪怕对方的实际年纪比他还要小一岁。眼下西南局势突然糜烂,总归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将领去收拾乱局的。 乾元基暗暗叹了口气,招手让乾明紫退了下去,叫来了乾太卓。 二月三日,乾元基下诏,任命成国公乾太卓为镇西将军,全权统领西南各郡的帝国军队,围剿五斗米道乱匪! 同一时间,集结完成、总数超过四万的五斗米道大军,一边继续扩充士兵,一边兵分两路开始行动。一路东进攻占陇西郡;一路南下,准备抢先对北上的丹阳郡师团动手,以阻止帝国的大军汇合。 大战一触即发! ……… 武安。 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太平军和善友会叛乱留下的痕迹,基本上已经消失了,街头上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必须要庆幸,那些叛军势力在武安的行动还算克制,造成的破坏远不像隆山府那么严重。 唯一不同的是,保卫武安安全的不再是地方警备旅团,而是还没办法撤走的城卫军。 至于预定重建的两个警备旅团,现在还在纸面上停留没动呢。 遭受了空前的挫败,钱伯明没被直接下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背后宋家不知道出了多大的力气。这个总督职位,自然是保不住了。但是,新任太平郡总督是谁仍旧待定。这重建后的警备旅团旅团长,不管是林家、中枢、亦或者帝国的其他大势力,都想要争取到手中。 旅团长的任命问题不争吵出个结果,重建是很难能快速推行的。偏偏,五斗米道在帝国西南突然叛乱,一切犹如太平军的翻板,而且威势远远超过,顿时将帝国的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根本无暇分心。 照眼下形式来看,这太平郡的总督之位,只怕还要再悬空个一两月了。 好在,总督府内的很多文臣和吏员还恢复了职位。再加上有林家主导,就算没有总督,照样能缓缓维持运转。这其中,原太平郡的内政署署长林允文无疑起了关键的作用。各种需要处理的难题,几乎没有能够难住这位林家大公子的。 但今天,他却很少见的对着一份情报皱起了眉头。 这是太平军的叛乱平定后,武安官府动用大量人力调查的陈武身世。 摆在一旁的,还有林家自家力量独自调查的结果。 两份来自不同渠道的调查,显示出的陈武生平经历、包括最后得出的结论完全一致。那就是,陈武祖上八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陈武本人也是。一直到起兵之前,几乎就没出过长山镇的门! 但是,这怎么可能? 想起陈武在林家的举止表现,林允文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何况,如果陈武真的从小到大连长山镇的门都没出过,他背后哪个神秘势力又是如何联系上的? 说不通! 然而,两份情报都是反复验证过的,应该不会错才对。 实在想不明白的林允文,只能带着两份情报返回了林家。 得知亲自叮嘱过的陈武情报送回,林安和无疑来了兴致。伸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只是,才看了几行,他眉头就皱了起来,随后越看越快。约半分钟后,林安和冷哼一声,将两份情报撕成碎片,随手丢到了一边。 “父亲大人,您这是?” 林允文很少见林安和如此大动肝火,不由讶然问了出来。 “下面这帮人,干事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安和一挥衣袖,气恼的道:“陈武祖上世代农民?老夫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准人的地步!真要是一个没出过小镇的乡民,又没大家名师从小教导,怎么可能培养出这副气度、眼界和做派?我林家一群小儿辈中,也就你跟他伯仲之间,其他人都不如。外面那帮做事的,是讽刺老夫教出来的人连一个乡下农民都不如吗?分明是没有用心查!” “父亲息怒。” 林允文赶紧劝了几句,同时表态道:“允文收到情报,也觉得很矛盾。但这情报,已经是他们反复核实过的,不可能有假啊。” “不可能!” 林安和断然否定了情报的真实性,不容置疑的道:“将这情报打回去!告诉他们,重新查!太平军虽然躲进山里,但老夫有预感,这事还未必算完!一定要把陈武的真正根脚查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松江攻略 “大队长,加油啊!” “攻他下盘!他下盘不稳!” “一联队五大队的弟兄们站出来,给咱们大队长鼓劲!” “好!打的漂亮!给义勇营的弟兄们争气了!” 大群太平军士兵的围观和喝彩中,临时搭起来的决斗台上,两名军官的比武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早在沂城时就因为表现勇猛、获得晋升和奖励的穆天祥,故意卖了破绽诱使对方进攻,最终技高一筹,将来自太平营第二联队的一名大队长击败。 震天的欢呼声顿时响起。 “太平军全军大比武的个人战,第一个八进四的比赛已经结束!胜利者,来自义勇营第一联队五大队的大队长——穆天祥!” 随着两个裁定胜负的武官联手宣布结果,大汗淋漓的穆天祥脸上露出得意笑容,朝周围观战的士兵和自己大队的部下招手,顿时又迎来了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这份万众瞩目的荣耀,让不少自觉实力不够没参加、或者前两轮就被刷下来的士兵,脸上露出了羡慕和懊恼兼有的神色。 很多士兵都在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更︾¤,加刻苦训练,以便在日后的第二届全军比武中出头。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个人射术较量、以十人小队为一组的队列对抗,也相继决出了胜者。胜利者固然兴高采烈,失败者无不是满脸的不甘,暗暗发誓日后要追回。 换了一身便装,混在士兵中参观的陈武和一众将领。看到这一幕不由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历时了一个多月的刻苦训练后。陈武如约给全军放了一个短假。举办了这场大比武。结果,这场比武取得的效果,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好。尚武和竞争之风,无形中在太平军中传开。比起进攻武安之前,现在的这支义军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起兵不过半年时间,将军就能从白手起家练出六千可堪一用的士兵……” 这份能耐,实在让莫国豪、何世祥他们佩服。出身帝国军官的两人,太清楚这里面的难度了。可以说。前朝很多精心准备十年二十年的势力,起兵时拉起的部队都未必抵得上眼前的太平营和义勇营。 有这样的军力在手,只要不是碰上帝国的精锐主战部队,天下大可去得! 算算时间,已经是二月快中旬,五斗米道那边应该已经闹得帝国天翻地覆了。带着手下在山谷中转了一圈后,陈武下定了决心。 “召集众将,准备商议进攻松江之策!” 太平军的一众的将领们,从几天之前就开始期待这一刻了,闻言不由个个激动了起来。有五斗米道叛乱帮忙吸引帝国注意。重组后的太平营、义勇营又如此精锐,只要突兀出现在巴延山脉以东。攻下松江简直易如反掌。 虽说先前交流中,他们就已经从陈武那里得知,松江有三个警备旅团、超过12000的人马,但起兵以来的历次战斗,双方的战力悬殊无不比这更大。 所有人都对太平军充满了信心。 很快,中军帐中,六个联队的联队长、包括典勇和军情处的甘兴、两位随军参谋等文武高层,全部坐了下来。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陈武利用这段时间制作的简易沙盘。其中一个最大也最详尽的,是松江郡五府的地形,包括主要的城市和山川河流。 另外一个是松江郡的周边环境。 因为松江郡本地的军力不在陈武眼中,所以想要图谋松江郡,主要考虑的是松江郡的周围势力。为此,陈武打算先给手下将领们分析一下,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像他了解那么清楚。 首先,松江郡的西面是巴延山脉和太平郡,也就是太平军来的地方,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南面是天南郡,跟阿曼王国交界,也是帝国天南军团的驻扎点。 东面是面积狭长的宁海郡,因为只有三府之地,而且面积普遍不大,因此宁海郡又被称为半郡。 北面是原山郡和东海郡,再往北就是燕山郡,是八大门阀宋家和大皇子的地盘。 “大致地形就是如此,诸位请看。假设我们已经攻占了松江郡——” 陈武拿起一根教棍,点了点沙盘:“西面,最安全的地方,无需考虑。东面的宁海郡,仅仅只有半郡面积,有限的官军兵力都用来防范东大洋的海寇了。只能镇守地方,对我松江郡毫无威胁可能。” “南面的天南郡,帝国虽然驻扎了十几万大军,又有名将乐济统领,但他们的责任是阻拦阿曼王国北伐。有这个大敌在,天南军团轻易不敢调离士兵。何况,据我推断,今年开春到初夏,阿曼王国有可能主动发起进攻。这种情况下,天南军团更加不是威胁。” 分析完了三个方向,陈武对松江郡的形势下了断论。 “未来一段时间内,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北方!” 陈武在原山郡和松江郡交界的地方重重一点,那里有一个天下闻名的雄关——大青关! 东海郡跟松江郡的边界仅有一小段,而且还全是茂密的森林。想要从北面进入松江郡,除却清江这条水路,或者几条需要翻山越岭、不适合大军通行的小道外,唯一的陆上通道只有原山郡跟松江郡之间的大青关! 这个关卡修建在南北走向的巴延山脉末端、往东延伸的一小段山岭上,两侧是荒无人烟的丘陵,中间借助隆起的地势,修建了整整高达十四米的城墙。 比帝都中州还要高一米! 大青关对于松江郡的意义,就好比穿越前剑阁之于蜀川。当然,或许附近地形没有剑阁那么凶险,但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却是完全一致的。 谁掌握了大青关,就掌握了从北地进出松江郡的陆上通道! 而且,这里的意义不仅仅是军事上,经济上也同样重要。松江郡的棉布、大米和生丝,固然有很大一部分通过水运进入清江、然后畅行天下,但同样有很多要通过陆路运输。这其中,除了就地南下供应天南军团的外,剩余的陆上车队都要通过大青关。 光税收,就是一个财政重头。 不管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地方对松江的重要都不为过! 也正是这个原因,松江郡仅有的三个地方警备旅团,就抽出一个驻扎在这里。 “所以,各位明白了咱们图谋松江的重点了吗?” 详细介绍了一遍后,陈武在地图上点了点位于松江郡西北、跟原山郡接壤的鱼阳府,又点了点就在鱼阳府最北段的大青关,坐回了自己的将位。 该说的都说了,陈武觉得是时候考验一下自己的将领们了。 事实上,情报已经说明到这个地步,任何一个合格的指挥官,都能想出差不多的决策。而陈武提拔的这些将领,除了忠心的孙田和依靠作战勇猛升上来的师元良外,其他就没一个庸才,军事素养都相当高。 自诩谋士的袁兴韦更是笑而不语,摇起了折扇。 “咱们的人,从巴延山脉出来,突然出现在鱼阳府,围而不攻,吸引大青关的警备旅团救援。一旦大青关的守军出来,立即将他们消灭,然后或强攻、或假扮官军剿匪归来,骗开大青关的门。只要将大青关掌握在手里,咱们就可以不用担心官军插手,转头从容收拾松江五府!” 典勇很有信心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或许还有细节需要完善,但就整体而言,已经跟陈武想的差不多了。 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属下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石贤谦有些犹豫,毕竟他对于水师之类的不是很懂。不过,得到陈武允许后,石贤谦还是问了出来:“大青关天下雄关,官军没有五倍十倍的力量难以攻克。可若是他们走清江水路呢?” “我来回答你吧。” 莫国豪对于水师同样不擅长,但无疑比石贤谦懂得更多:“抛开帝国未来一段时间是否有足够力量兼顾松江不提,单说水师。首先,帝国对于水师并不重视,因此力量有限。若是征调民船的话,规模和动作会很大,前后耗费的时间也不短。只要咱们加派骑手盯梢,完全可以从容调军应对,甚至是提前准备,半渡击之。” 莫国豪的话没有错。 帝国虽然有东大陆最先进的造船技术,甚至可以造出巨大的楼船,但本质上仍旧是传统的大陆国家。对于水师的训练,更多的限于护卫沿海、防止异国、番邦和海寇的水上侵扰。 仅有的两支水师,一支是东海郡的水师,主要负责对抗勒拿王朝的大洋水师。 这是帝国水师的主力。 另外一支在松江郡东面的宁海郡,因为宁海郡本身只有半郡的面积,宁海郡的水师也“继承”了这个特点,规模同样很小,主要负责对付东夷海寇。 除此外,偌大的帝国,竟然再没有其他内河水师。 这一点,南面的阿曼王国其实也差不多。 阿曼王国的位置,其实比帝国更适合发展海军。但萨拉丁深受帝国影响,********想要北上入主中原,水军同样几近没有。 正因此,只要掌握了大青关,掐住了陆上进入松江郡的命脉,陈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可以不用考虑帝国的威胁。除非,帝国真的不顾其他方面威胁,调动五万乃至十万大军强攻大青关! 但熟知历史大势的陈武可以负责的说,从五斗米道被迫提前起义的那一刻,帝国就再也不可能有那个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山洪! 二月十四日。 在穿越前的情人节这天,也就是全军大比武各项完成的四天之后,做足了准备的大军再度开拔,缓缓从这个驻扎了一个半月的山谷启程。 很多太平军士兵,对这个四季温暖如春的山谷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最后打量一眼这里逆时节的异景。但是,大家离去的脚步都很坚定,并没有人真的心生留恋。 太平军这次出山后,是要攻占松江的。 山谷的美景再好,难道还能比富饶的松江郡更好么?倒不仅仅是说手中的饷银和赏赐有了一个花钱的地方,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打下了松江郡的地盘,所有人都能获得一个真正的身份,并论战功分发田地作为赏赐。 陈武自起兵以来,对内赏罚分明,威望和信誉极高。既然这么允诺,大伙都愿意相信,劲头也鼓得很足。 太平军起兵时的口号,说不定就要实现了! 这样干劲十足下,大军顺着汇丰走廊的后半段,开始吃力的朝松江郡的鱼阳府方向前进。由于这一个半月来,辎重粮草消耗了一些,再加上训练和营养都29,跟得上,尽管峡谷的路况实际上没怎么变,但太平军的士兵普通有了一种轻松了不少的感觉。 短短两天时间,顺着弯曲不定的山谷,大军一口气前进了二十里。 若不是最后一天的下午,看天色阴沉,似乎有要下雨的意思。导致义军提前扎营。说不定还能再往前赶一段路。 然而。太平军中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尽管当天扎营的时候,一直到天黑,天气都始终只是阴着,但凌晨时分,立春以来的第一场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犹自带着刺骨的凉意。粮食辎重之类,由于提前已经盖好,倒不怕会被雨水打湿。但太平军东进的进程却被迫打断了。 雨虽然不大,寒气却极重。 这种情况下如果冒雨行军,士兵身体是会垮掉的。 大军整训了一个多月,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结果才刚启程两天,就遇上这种雨,实在是有点出师不利。 但陈武也没办法。 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趁这个时间,把众将召集过来,给他们讲一些松江郡的详细情报。乃至帝国周边的形势。后面的或许暂时用不到,但随着太平军将来做大。早晚会有用到的一天。 小雨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天时间,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树林中的干柴,基本都已经被雨淋湿,难以引燃。太平军没法生火做饭,只能吃冷食。好在先前干粮和清水之类都有存货,倒也不愁没的吃,就是冷冰冰的吃的不舒服,而且这天又湿又寒,对太平军的士兵来说简直就是遭罪。 终于,第三天! 当已经成为义勇营一名队长的梁嗣,小心翼翼的掀开帐帘,探出头查看外面情况时,见仍旧有些阴沉、但天边已经能看到晴朗的蓝色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 这场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小雨,终于是要停了! 梁嗣的欢呼声,惊醒了更多的士兵。 看到天气转好,已经受够了太平军士兵纷纷跟着放声欢呼。他们宁可每天在崎岖的路上走一天,也不愿意再忍受先前那种又冷又湿的天气。 看到时机合适,陈武也没有犹豫,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接着下雨后,立即宣布大军拔营,继续前进! 又是几天的艰难跋涉,很多感觉敏锐的人都注意到,自从离开大巴山脚下的山谷后,周遭的气候变得暖湿了不少。显然,他们已经逐渐离开了巴延山脉的核心区,正在越发靠近松江郡。熟知汇丰走廊情况的陈武更是清楚,最多还有两天,他们就要从汇丰走廊的末端脱离,进入巴延山脉东面的外围区域。 这无疑又是一段艰难的路程,但绝不会比太平郡的那一边更难。而且,只要度过最后二十里,他们就能真正抵达松江,出现在鱼阳府! 消息传开,太平军上下全都振奋了起来。 眼看着一切在向好的情况发展,陈武本以为这最后一段艰难的路程应该会以顺风顺水告终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进入巴延山脉以来最大的一场灾难和损失,即将要到来。 二月二十一日! 也就是太平军离开汇丰走廊、进入巴延山脉东侧外围的第二天,大军在一处还算平整的凹地中停了下来。 在陈武的记忆中,这里是汇丰商会一处绝佳的宿营点。可是,汇丰商会规模虽然不小,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得过他上万人的大军。迫不得已之下,他不得不把多出来的队伍安排到凹地的最中央,靠近水源的干涸河滩上。 这里本是一处河面颇为宽广的山涧,因为冬季的干涸缘故,水位消退不少,只堪堪够淹没腰际。大军在晒干后的河滩上驻扎,不仅不用担心毒虫问题,打水反而变得方便起来,可以就近直接取用。 很多太平军的将领,并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陈武倒是意识到了不妥,但问题是这小山谷不够大,部队在附近实在没有其他可以驻扎的地方,只能这么安排。 毕竟只有一个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为此,他还特意叮嘱了夜间值班的亲卫,如果天气有什么异常,立即叫醒自己。 然而,令人后悔莫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子夜时分,从东大洋上过来的暖湿气流无形间飘至。山林间变幻莫测的气候,让陈武他们附近的山岭骤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雨势来的很突然,而且非常大,甚至隐隐响起了春雷。 亲卫倒没有忘记陈武的叮嘱,这边雨才下没多久,就迅速叫醒了陈武。 “轰隆隆!” 隐隐的春雷在天边滚动,还有帐篷难以隔绝的哗哗雨声,立即让陈武明白了什么。 “这么大的雨!” 陈武脸色微变,这块凹地的地势本就比较低,偏偏又有两千人就扎营在干涸的河滩旁边。万一出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这事实在太巧了! 就这一晚时间,恰好就赶上了大雨,而且又是在午夜! 尽管心中隐隐有侥幸,但陈武在穿越前的《帝国》中,实在见过太多侥幸心带来的悲剧了。犹豫了一瞬间,他就下了决心。 “叫人,叫人!把河滩上宿营的所有义军全部叫上来!” 雨下的虽然大,但河水毕竟干涸了一个冬季,就算遇到山洪爆发、水位猛涨之类,顶多也就恢复到先前的水位,中军这边一时半会是影响不到的,除非这大雨能一下两三天。 那显然不太可能。 “这样的雨夜,叫人?” 亲卫脸上明显多了犹豫,外面的瓢泼大雨,连火把都能浇灭。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连喊声都被雨水和春雷遮蔽的夜间,怎么叫人? 这是会出大乱子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通知下去,就算一个一个帐篷喊,也给我喊起来!” 眼看着雨势竟然又大了一分,陈武实在是不敢拖延。万一真的……河滩上可是起码有两千人呢! 看到陈武斩钉截铁的态度,李子时也豁出去了,拎着可以挡雨的风灯摸黑冲了出去,开始召集亲卫。 这样的夜间,想要有什么举动实在太难了。 但陈武必须要庆幸,太平军的营地向来非常齐整,哪怕是在这深山的凹地之中,也严格按照帝国的操典修建。正是这份规整,让他们哪怕看不见,也能勉强靠对军营的熟悉走动。而天际不时亮起的滚雷,也给营地带来了那么一丝短暂的光明。 “将军,大事不好!” 又有人摸黑朝这边赶来,先是典勇,然后是袁兴韦,然后是许世忠…… 不止一个人,想到了如此大雨可能引发的山洪和水位暴涨! 尽管每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狼狈的要命,但他们眼中都有坚定和担忧。看着这些心腹仓促间叫来的人,陈武心中不由涌起了暖流。 有这样的手下,没什么好怕的! “诸位,跟我一起下去!” 同一时间,大雨中的李子时放开了嗓子,让匆忙纠集起来的亲卫一起大喊:“传将军命令,大雨恐引发山洪,把河滩宿营的士兵全部叫上来!” 很多人在心里抱怨,但得知这是天公将军的命令,并且连陈武都亲自下来叫人,就再也没有人有怨言了。顶着大雨,跌跌撞撞的来到凹地中央的河滩,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走错了路、摔了跤,但对于同袍的担忧,还有陈武的以身作则,都让他们坚定了信念。 一个又一个帐篷中的士兵,在睡梦中被叫醒。 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感觉到了异样和不安。只是困于大雨,还有太平军夜间的严整军纪,轻易不敢乱动。现在得到陈武的命令,顾不上随身物件,立刻冒雨往凹地边缘撤离,至少要远离河滩。 更多的士兵被叫醒后,主动投入到帮忙的行列中,转而开始呼唤相邻帐篷中的同袍。 从最初的几十名、到几百名、上千名、一千五…… 越来越多的太平军,连夜、冒雨,完成了紧急的撤离。当然,其中肯定有很多人觉得陈武小题大做,暗暗心生不满。 好好的睡觉被叫醒不说,还要站出来淋雨受冻! 然而,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了隐隐的轰隆声,脚下的大地随之出现轻微震动。 很多熟悉山林的人,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松江! 自然的力量,有的时候超出人的想象。 当夜间的暴雨引发山洪,高涨的溪水从上游奔腾而下,席卷一切的时候,哪怕雨夜中人们看不清那一幕,光靠轰隆的水声和地面的震动,就足以感觉到山洪那毁灭性的力量。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士兵,几乎转瞬间便被湍急的洪水卷走。 有的人甚至只来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就再没有声息。 纵然有士兵侥幸抱住身边树木或者木板之类,在这样的山洪面前也根本没用。山洪的冲击力极强不说,里面还夹杂了大量折断的树枝、石块、杂物,足以对士兵造成致命的伤害。 至于河滩上遗留下的大车、辎重物资和帐篷,更是连影子都没剩下。 借助天边偶尔亮起的雷光,大批侥幸逃得一劫的士兵,被眼前可怕的一幕惊呆了。尽管只是仓促一瞥,视野就重新黑下来,但那一眼足以成为他们一辈子难忘的噩梦。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埋怨陈武小题大做了,所有人心中只有庆幸。 如果陈武犹豫片刻,或者抱着侥幸心没有叫人…… 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v, 终于,随着山洪最汹涌的第一波过去,水势稍稍平缓了一些。只是由于大雨还在下,这条山涧的水位还在缓缓上涨,已经逐渐接近了冬季干涸前的高度。不消陈武命令,恐惧的义军士兵们自发的开始后退。 大雨一直到快天亮时才突兀停止。 如同下雨时的突然,仿佛完全没有减小的过程,顷刻间就云收雨停。 “雨停了!” 大批受了惊吓的太平军士兵,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雨不在继续下,山洪就无法进一步威胁到他们。但一片黑暗中,大家仍旧做不了什么。只能无力的干站着等待天明。 近万人的营地一片安静,偶尔传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悲戚,气氛压抑的可怕。 ……… 漫长的等待后,天色终于亮了。 度过了难捱的一夜,太平军上下迅速忙碌了起来。当前的首要就是重新集合,清点损失;然后是派出一个大队的人手往下游搜索。尽管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凡事总有万一这个说法。 在这之后,太平军的随军医生开始尽可能的尝试烧火、熬药汤驱寒。 毕竟是初春时节,昨夜又下了那么大的雨,被淋湿了半夜,军队中必然会出现大面积的感冒伤寒。一个搞不好,造成的间接损失可能会比山洪还要大。 此刻,营地内到处一片乱糟糟的。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陈武脸色阴着,站在一处地势相对较高的坡上出神。 昨夜爆发的山洪,给这块凹地的地形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轻易就能横穿的、只到腰间的山涧。变成了犹如汪洋一般的大河。虽说未来一段时间,水位会逐渐下降,但至少昨夜的短短时间,已经给太平军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人员伤亡暂且还未知,但至少有近千人的帐篷、被服、包括一两百辆大车和拉车的牲畜,都随着山洪消失。 如此惨重的损失,简直令人心中滴血。 为了将这些辎重物资带过巴延山脉,太平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辛劳。又借助了陈武穿越前玩家发现的汇丰走廊。谁能想到,在距离横穿巴延山脉只剩下最后一段路时出现了这么大的灾难。众多带着血汗的物资一夜间荡然无存! 太平军高昂的士气,只怕也会因此被打击不少。 “主上,结果出来了。” 身上依旧可以看见泥渍的袁兴韦放轻脚步,走到陈武后面躬身行礼。 见陈武心情实在不佳,只是略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袁兴韦暗叹一声。说道:“全军原计10134人,进入巴延山脉后陆续死亡、走失了41人,伤者忽略不计。刚刚再统计时,只剩下9987人——昨夜一夜少了106人!另外还有不少士兵夜间慌乱中崴了脚、摔伤了腿、磕破头的,具体数目尚在统计。” 一场夜间的山洪。冲走了一百多人! 超过一个大队的力量,就这么硬生生没了! 物资上的损失也就罢了,毕竟太平军带了足够多的辎重,就算一次损失十分之一,也造不成决定性的影响。但这些兵力,都是陈武精心训练出来的,一下少了一百多个,他实在难以接受。 “主上不必太自责。” 袁兴韦察言观色,劝慰道:“昨日之事,实属天灾,将军能救回那么多已经做的很好了。何况,这少的106人未必全部被洪水卷走。昨夜夜间太过混乱,有人惊慌间逃出了军营也说不定。而且……”他左右看了看,说了句诛心之言:“太平营和义勇营损失微乎其微。” 拥有六千人的两大营,仅仅少了十几个。 从一开始,主力士兵的营盘就离河道较远。只有很少的几个大队,被安排在河滩上。由于训练有数,两大营的士兵昨夜冒雨撤离的时候也更迅速。损失的十多人,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在叫其他同袍时撤离慢了,不慎被洪水卷走的。 袁兴韦的回答,让陈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才天亮没多久,或许真的还有雨夜中跑丢的人重新赶回来吧。 至于损失的人很少有主力义军,他摆了摆手,示意袁兴韦不要再说,并道:“只要是我太平军士卒,皆如我手足弟兄,哪有贵贱亲疏之分。” “属下失言,请主上见谅。” 不痛不痒的说了袁兴韦一句,此事就此揭过。 然而,山洪虽然过去,昨夜这场灾难造成的影响却没那么容易退去。 不出意外的,大雨淋了半夜,再加上受了惊吓,哪怕太平军上下几乎尽是精壮男子。仍旧有近千人发起了高烧,其中大半都是匠造局的工匠和他们的家眷。太平军虽然准备了足够药材,奈何昨夜大雨,能找到的柴火被尽数打湿。为了熬药,陈武不得不忍痛动用了携带的少许火油。 泥泞的空地上,十几口大锅支开。放进了大量的药材开始熬汤。 治伤寒的药材,都是从武安城收来的上好货色。可就算这样,没有个两天时间,大军也休想启动。更有甚者,由于雨实在太大,太平军的防水准备不够充分,很多辎重物资都被雨水打湿,受了潮。 突然少了一大块空地,当天晚上的宿营也是一个大问题。 方方面面的问题。简直糟糕透顶。 这种情况,如果处理不妥,真的可能给出师不利的太平军带来大麻烦。但是,陈武很聪明的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以身作则,让出了自己的中军帐,将高烧最厉害的病人送了进去,自己选择跟手下亲卫挤同一个营帐。白天则亲自带太平军众将领巡视。安抚军心,吃的也是跟其他士兵一样。又冷又硬的干饼。 当统帅上万大军的最高首领都这样做后,再有怨言的士兵也无话可说。 大家默默的忍受着这场天灾带来的痛苦,耐心等待着伤寒褪去、地面晒干,以便大军重新启程。这场灾难,并没有挫败已经逐渐成型的太平军,反而成了一场另类的磨砺。让太平军士兵们学会了忍耐。 当一支部队不仅仅可以打胜仗,受到挫折后仍旧不会气馁时,它距离真正的军队就已经不远了。 或许是霉运尽去,接下来的几天,巴延山脉以东始终是天朗气清。真正有了几分初春的意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让士兵们压抑的心情舒展开来。在被山洪整整耽搁了近四天后,大军再次出发。 这一次,终于没有谁可以阻挡太平军的前进了。 最后的二三十里外围山路,相比较而言非常崎岖难行。但经历了这场灾难后,太平军用丝毫不亚于先前的速度,经过一次突兀的变向,跋涉到了巴延山脉的东侧最外围。终于,随着地势彻底平坦下来,走出一处低矮山谷中的他们,看到了地平线上的肥沃田地。 视线尽头的最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渺渺的人烟! 这一天,是二月的二十八日,也就是当月的最后一天! “成功了!” “松江郡!鱼阳府!” “咱们做到了!” 尽管距离从太平郡离开才两个多月,但对于这些太平军将士来说,其间跨度却像是半年一样长。鬼斧神工的乱石林、数十里长的大峡谷、神奇的大巴山山谷、夜间的山洪爆发……现在,历经了无数磨难后,他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地——很多人一度以为不可能抵达的松江! 很多控制不住情绪的太平军士兵,忍不住放声欢呼了出来。 纵然是对陈武有信心的太平军高层将领,看到他们真的完成了一个军事上的奇迹,横穿了从没有人通行的巴延山,也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不管太平军最后能走到哪一步,他们的这次战略突围和东进,都将被永载历史,成为不可磨灭的史料。 看着兴奋的部下,陈武微笑着,很理解他们的感受,并没有出声制止或者煞风景的亮出军纪之类。耐心等到大家情绪发泄了出来,这才举起手下压。 最前排的士兵,见状迅速安静了下来。 陈武的无声命令,从前军飞快向后面传开。顷刻之间,上万人的大军鸦雀无声,安静得如同一开始就在校场集结阅兵。 能做到这点,足以证明一名将领的威望之高! “大军前进,拿下最近的村落。骑兵全体出动,确保一个都不能放跑。打下之后,全体士兵就地休整三天!” 命令由军官一声声传下去,士兵们才平息下来的情绪顿时再度激动起来,高呼太平军万岁。 在山谷中,已经逐渐扩充到四百人的马队,在宁安和燕东行的带领下蜂拥而出,如同下山的猛虎,冲向了地平线尽头的村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首战 胡家坝。 这是鱼阳府治下定光县最东面的一个村子,如同太平郡东关府的大巴村一样,胡家坝人口同样只有百余户,是进入巴延山脉的最后一个桥头。可跟大巴村不同的是,松江郡的条件比太平郡好不少,哪怕是靠山的胡家坝也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并非完全以狩猎为生。 正因此,他们过的日子远比大巴村好。 农忙时种种水田,农闲时进山打猎,弄些山货。既可以添些肉食开开荤,又可以变卖补贴家用。哪怕是家境普通的胡家坝村民,放到太平郡都能堪比一般的富农。 生活富裕太平,治安也好,再加上位于松江郡最东面,距离东大洋较远,海寇几乎侵袭不到,可想而知,胡家坝平日里是怎样一副安逸情景。以至于,当太平军的四百马队气势汹汹朝胡家坝赶来时,胡家坝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召集村子中的青壮和猎户防范,而是好奇的远远围观。 谁都知道,胡家坝往西走不远就是巴延山脉的外围。外人和商队从来都是从东面来的,胡家坝的人生活在这里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从西面山里出来的人。 ≌, 等村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隐约感觉到不对,大声招呼众人时,浩浩荡荡的马队已经冲到了村子一里之内。 打头的燕东行,在环境更加恶劣的北地,遇见的村寨从来都是大老远就敲钟示警,做好了防范,还是头次看到如此大意的村子,不由颇有些意外。在他跟宁安的指挥下,四百马队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胡家坝包围了起来。 随后。五十骑兵继续向东延伸,将警戒距离延伸到五里外的一处路口。防止可能有的漏网之鱼,或者有外人朝这边来。 “你们,是哪来的官爷?” 一把年纪的老村长驼着背,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搭话。 之所以做这个判断很简单。鱼阳府附近,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大一伙的马匪。有北面的大青关在,北地的马匪根本过不来。而且,眼前这些骑手不管是骑的高头战马、拿的刀剑、穿的盔甲样式,都跟官军无异,又很有纪律,更没有胡乱杀人抢掠。不管怎么看,都只可能是官军了。 他真正奇怪的是,如此大队的官军骑兵。为什么是从西边来的! 而且,来胡家坝这样的小地方,又堵住他们村子,图的什么? 莫非,上面来了哪个大官,想要进山打猎游玩、在他们这里暂住几天么? 胡家坝的老村长,除了这个可能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老人家。咱们的确是官军,但到底是哪个部分的。是机密!泄密了,可是要杀人的!” 见对方产生了不错的误会,燕东行见人说人话,顺口应承了下来,朝外亮了亮腰间的马刀,又吓唬了老头几句。 看到雪亮的刀光。还有燕东行那彪悍的模样,老村长脸色立即就被吓白了。不仅不敢再问,还连声哀求道歉。直到燕东行和宁贵不耐,一起保证不会乱杀人,这才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走远后。村长一边叫村子里的人老实呆在家中,别外出惹事,一边命人准备东西犒军。生怕哪里招待不周,惹得大军动怒,给村子招来灾祸。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丝毫怀疑,眼前这些“官军”竟然会是太平郡流窜过来的反贼! 见胡家坝的人如此识趣,燕东行和宁贵都十分满意。 早在出巴延山之前,陈武就已经跟他们强调过,太平军在松江郡的行动一定要注意收敛和约束,要将这里当成自己地盘的来经营。有陈武的命令,两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你说胡家坝的人将咱们当成官军了?” 得了宁安派人送回的消息,还在往胡家坝这边赶的陈武不由一怔。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确可以顺势而为啊。 鱼阳府定光县这样的小地方,分辨一支部队是否是官军,主要还是看旗帜、是否有帝国制式的盔甲。这些东西,太平军还都有。陈武本来想的是,依靠马队马队先行,然后出其不意的急行军偷袭。但现在看来,他完全可以将大军伪装成官军,光明正大的行进到定光县城十里外! 于是,大军迅速传下命令,所有士兵都禁止提太平军的名号,一律对外自称天南军团第六混编旅团,目的是北上追捕一队绕过南峰要塞潜入松江郡的阿曼王朝暗探。 紧接着,太平军的旗帜也被暂时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帝国的明黄色龙旗——虽说看上去有些破旧,但无伤大雅。 这下好了,太平军摇身一变,变成了收到紧急军令、从南面的天南郡通过池上府进入鱼阳的官军。别管是编制、武装、旗帜,甚至是训练的操典,他们几乎都跟官军完全一致。唯一的破绽,就是太平军的口音。 然而,太平郡跟松江郡隔绝,定光县的这些人,顶多只能听出太平军是外地人,根本听不出他们是来自太平郡的。 这样一来,最后一个明显的破绽也没了。 若不是没有真正的文书和军令,陈武甚至敢直接过去骗城。 终于,上万人的大军和车队,浩浩荡荡开进了胡家坝。 松江郡虽然有三个警备旅团、超过12000人的地方军队,但各有职责,平日里几乎从不集结。偶尔有调动,顶多也就联队级的调换。胡家坝又这么偏僻,能见到的无非也就是定光县的城防营,何曾有见过上万大军的时候。骤然看到军伍整齐的太平营和义勇营,胡家坝的人都被惊呆了。 就连叫后生扛了一头肥猪、四只山羊过来的老村长,看着这西面开来的大军,都忍不住变色赞叹,以为自己看到了帝国最精锐的大军。 无数勇武的亲卫护持下,陈武纵马小跑上前,来到了胡家坝的村长面前。 纵然陈武并没有刻意威吓他,但老村长已然被大军的森然气势深深震撼,知道陈武必然是位高权重的大官,上来就要行大礼。 “老人家不必客气,请起来吧。” 这样说着,陈武端坐马上,虚手将他扶起,自然有亲卫上前代劳。看到老头仍旧紧张的低着头不敢看他,陈武笑道:“本将乃是天南军团的虎威将军,此番带大军前来,是奉了军令执行一桩军务。事关机密,我大军行踪必须要保密,还望老人家谅解。请吩咐下去,决不可讨论外泄,否则军法严惩!” 说到最后一句,他有意抬高了一些语气,不怒自威之势,立即让老村长连连答应。 “下去吧。” 满意的摆了摆手,让老村长如蒙大赦。 就在对方刚走出几步时,陈武又开口叫住了他,从手下亲卫那里接过来一个钱袋,抛给了他身边的后生:“出发前,乐济将军有严令,绝不许手下将士占地方百姓一丝一毫便宜。这些金币,权当本将买你们村子的猪羊好了。” 陈武丢出的那个钱袋,分量沉甸甸的,少说得有一百多枚金币。莫说买一只猪和四只羊了,就算一匹不错的本地土马都用不了这个价。老村长心中又惊又喜,还欲推辞,见陈武态度坚决,只能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消息传开,胡家坝里的人对他们观感也好了许多。 大军在这里整整驻扎了三天。 胡家坝的人,除了期间不允许外出,生活跟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不同。虽说不是没有人觉得这支官军有点奇怪,但有老村长压着,也没人敢讨论什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村口的草堆上远远眺望一里外的官军营地,每天都有大批官军在那边空地上准时训练,只不过时间并不长。 因为胡家坝的偏僻,短短三天,并没有外人来这里,省了大军不少麻烦。 随着太平军士兵整体的体力基本恢复,陈武不愿再继续停留下去,传令开始进军松江。当然,为了防止胡家坝的人走漏消息,陈武还在大军后面安排了十名骑兵殿后。看到有人敢出村朝定光县城的方向,就拦下打回去。等两天之后,他们就可以追上来了。 到那时,以太平军的行进速度,就算胡家坝的人想要进县城报告都来不及。 由于太平军的伪装极具迷惑性,再加上定光县小地方的人没什么分辨能力,陈武的大军沿着官道大摇大摆的前进,竟然没有引起丝毫怀疑。有巴延山脉中的经历后,在平整的官道上太平军的行进速度极快,赫然达到了跟帝国官军相同的程度,日行一舍! 也就是三十里地! 胡家坝距离定光县的直线距离也不过六十多里,期间路途并不算曲折,大军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接近到了定光县城的附近。 想要进攻鱼阳,诱使大青关的守军出兵,位于必经之路上的定光县城是必须要拿下的。 让太平军上下感觉轻松的是,这个城的守军规格跟太平郡的县城相仿,同样只有两个城防营大队。或许松江的基层力量腐朽程度没有内地的太平郡厉害,可陈武的太平军,早已经不是沂城时的那个模样了。就算这两个城防营大队和四队骑兵全是满编,又提前得到消息严阵以待,面对现在的太平军也是不堪一击! 陈武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拿下定光县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夺取定光县城 登州。 作为松江郡的郡城,登州坐拥人口四十万,是松江郡最繁华的城市。尽管这几年来,由于总督尉迟昌年事已高,逐渐疏于过问政事,但由于风调雨顺、地方富饶,再加上有足够官军镇压,登州仍旧堪称歌舞升平。 事实上,不仅仅是登州,整个松江郡都堪称太平盛世。除了偶尔有海寇越境侵袭外,其他并无任何问题。 也正因此,当已经许久没在总督府露面的尉迟昌得到手下文官汇报时,才会那么的不以为然。 “几千反贼逃进了巴延山脉,可能流窜到我松江?这怎么可能!” 他连连摇头,根本不相信。 就连经验丰富的猎人都未必能横穿巴延山脉,一群反贼想要穿过,简直天方夜谭。 “回总督,据随着邸报一起过来的通告上说,逃走的近万人都是反贼的精锐,而且贼首奸诈,不得不防。”手下尽职尽责的提醒了一句,但看脸色明显也没当回事,只是在尽下属的本分罢了。 “行了,本督已经知道了。” 尉迟昌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有些精神不2∽,振的样子,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不过,出于规矩,他还是给鱼阳、池上两府发了官函,只是有多少人会在乎,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相同的一幕,一周后在鱼阳府再度上演。 “负责平叛的,好像是城卫军的大将沈浩恩吧?这是在宣扬他自己的赫赫武功啊!”鱼阳府的城守,用手指在公文上弹了弹。对此嗤之以鼻:“那什么太平军、善友会。号称几十万义军。这么多人被他沈浩恩一夜平定。结果只跑了不到万把流贼,就要本府小心提防?也太看不起咱们松江了吧!” 不满归不满,同样出于官场的规矩,他也例行公事一般将官文再次下发。 由于两边都没当回事,一拖再拖,结果就是,当白马县、镜湖县、定光县的官府收到官文时,已经是三月初了。如果真要是有反贼流窜过来。这几个月时间只怕早就够他们穿过巴延山的。现在还没动静,怎么想是都死在荒山野岭中,尸首只怕都要腐朽了。 定光县的邹县令,已然把这封公文当成了笑话。 看完后,他将信随手传给左右,捋着胡须道:“如先前邸报上所说,那流民贼首得知官军讨伐,在几百里外就被吓得望风逃窜。如此鼠辈,何须大动干戈。” 一群流民反贼罢了,邹县令可从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县太爷所言甚是!” “上面的老爷们就是太小心了!巴延山脉是那么好过的么?当年咱们县派了那么多人。最后还不是无功而返,多少人死在里面再也没回来。” “小的倒是觉得挺可惜的。那些反贼过不来算是便宜他们了。真要是来了,咱们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松江男儿的勇武。也就太平郡的那帮酒囊饭袋,才会让一帮流贼几个月就攻下郡城!” 左右一唱一和,让邹县令心情大好,忍不住跟着吹嘘了几句。扬言反贼若是敢出现,他就提三尺剑亲自上阵,阵斩他十个八个的贼人,以报效皇恩! 然而,如果邹县令此刻得知,一万反贼已经伪装成官军,光明正大的跑到了他城外十里,不知道是否还能笑的如此开心。 在陈武的命令下,上万大军笔直的朝定光县开来。 四百人的马队,各自分出一个百人大队,绕路加速赶向定光县的其他三个城门,准备将县城封锁。 随后,两队骑兵放慢了马速,大摇大摆的赶向了定光县的西城门。 人数太多的话,可能会引起定光县城防营的警惕。区区二十骑,看上去又全都是帝国骑兵,可以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靠近城门,然后突然加速,冲进去夺门。 只要城门拿下,剩下的……就不存在剩下的事情了。 三路骑兵绕路堵门的同时,这二十名从西面官道来的骑兵,的确没有引起定光县城防营的丝毫怀疑。眼瞅着骑兵小跑接近到百步距离,几名在城门楼上晒太阳的定光县城防营士兵才懒洋洋的起身,下去准备问个清楚。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随着距离进一步拉近,二十名骑兵不仅没有下马入城,反而突然开始加速冲锋。刚进入城门洞一名城防营士兵被吓了一跳,看着狂奔而来的战马,赶紧侧身让开,大声咒骂道:“龟孙子!你哪个部分的,这是赶着投胎吗?” 到现在,他心中都没生出任何危机! 松江郡的独特地理位置,再加上帝国三百年的和平,让这个郡内的官军安逸了太久。北面的大青关、南面天南郡的天南军团,成为了两道结实的屏障。唯一可能从东面来的海寇,也有一个警备旅团盯着,而且他们也骚扰不到最西面的定光县。 这份大意,要了他的命! 一马当先的燕三,纵马从他身边两步外冲过,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那名城防营士兵的脑袋随之飞起,几乎瞬间倒地毙命。 “官军杀人了!” 几个正准备出城的定光县百姓被吓坏了。 他们没料到外面来的官军骑兵突然对城防营动手,而且没有预兆的就拔刀杀人,惊叫一声后四散而逃。冲进来的骑兵也不去追赶他们,策马一圈,将另外两个下城的城防营士兵击杀,然后跳下马,提刀冲上城头,开始控制定光县的西城门。 “哪来的官军擅闯定光?弟兄们拦下他们!” 眼瞅着下去的几个同袍全被来人砍了,剩下的城防营士兵虽然闹不清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肯定出了大乱子。负责西门的队长一边大声吆喝,一边命一名手下敲钟示警。然而,燕东行他们虽然是骑兵,下了马手上功夫同样不差。在他们娴熟的刀法面前,一队普通的城防营还真翻不起什么浪花。 被接连砍翻几个后,剩下的半队城防营士兵吓呆了。 在燕东行的喝令下,他们心惊胆战的丢了武器投降! 西城门迅速落入了掌控中。 更多的骑兵从后面赶了上来,顺着西门蜂拥而入。抓了一人问清道路后,直奔城防营校场而去。 太平营和义勇营的大军不久后就会急行军赶到。 这时候,其他方向的城墙也隐约传来了警钟,显然已经发现堵门的“官军”骑兵大队有问题。但是,四百马队根本不是定光县能够抵挡的力量。两个城防营的百户还没来及召集手下,就在惊慌中被大队骑兵冲散、俘虏。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百户,到一直被俘虏都是迷惑不解的,不明白“官军”为什么要对自己人动手。 一切比预计的还要顺利。 有六千名精锐士兵在,又有出其不意的袭击夺门,掌握一个几万人的小城太容易不过了。不到天黑,混乱的秩序就被“官军”们重新平定下来,县里的粮库钱库也随即被接管。除了城门被封闭、许进不许出外,定光县城俨然跟往日无异。 有几个敢趁火打劫的无赖青皮,直接被绑了重责五十军棍,然后再也没人敢作乱了。 “本县要向乐济将军参你一本!纵兵攻打定光县城、抢掠地方,乱杀无辜军民……” 县衙中,急得跳脚的邹县令,正在痛斥、或者说威吓陈武这个“虎威将军”。色厉内荏的表情下,隐隐带着对外面大军的畏惧。 区区一个小县城的县令,亲卫簇拥下的陈武,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县令大印,一边跟袁兴韦、石贤谦一起翻看着鱼阳府送来的邸报。 虽说帝国的局势发展应该不会突兀改变,但他毕竟在巴延山脉中与世隔绝了两个多月,不敢保证大小事务都跟预料推演的一样。而中州发给各地官府的邸报,无疑就是了解各地情况的最佳渠道。 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后,陈武对帝国各处的情况有了一个详细了解,彻底放下心来。 南面的阿曼王国蠢蠢欲动,看来是真的准备在初夏之前主动进攻了。 而帝国西南的五斗米道,也不出意外被迫提前造反。分成两路的大军,一路在陇西那边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一路在跟丹阳郡的师团连番大战,小挫后进入僵持。同时,帝国已经在上个月紧急任命成国公乾太卓为镇西将军,全权负责平定五斗米道叛乱。 这种情况下,自己不管在松江郡干点什么,帝国都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了! 陈武跟袁兴韦很随意的低声交流,让邹县令叫嚣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越听脸色就越白。他跟天南郡的官员多次打过交道,很清楚那边的口音。或许刚开始惊怒之下还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很快便觉察到异常。而且,两人讨论的内容,更是让他心惊胆颤。 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大逆不道! 无意中想到那份中午时还在讥笑的公文,邹县令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紧接着就是不解和难以置信。 只可惜,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真相,太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诱使出城 大军攻占了定光县后,仅仅在这座小城停留了一天。 由于巴延山脉的天险,松江郡的人根本不认为太平郡能够穿越,更加不用说陈武的主力几乎没受多少损失。有这个思维定式,太平军的行动会顺利很多,所以必须尽量利用这个出其不意的优势。 他要在松江郡反应过来之前,夺下大青关,控制整个北面的陆上进出口。 这就要讲究兵贵神速四字! 短暂休整一天后,太平军以定光县为松江郡的第一个基地。在这里卸下了大批的多余物资,把拖累行军速度的随军家属、先前临时编入辎重营的士兵等一并留下,又派了义勇营第四联队的五百士兵驻扎。 这样一来,再次出发的太平军少了很多累赘。除了五千五百的人的主力步军外,剩下的包括马队、步弓营等各方面力量,总数不足七千。轻装上阵的太平军,机动能力和行军速度已经超越了松江地方的二线警备旅团! 沿着官道,伪装成天南军团的“官军”大摇大摆朝鱼阳府前进。 沿途凡是迎面过来的,或者被太平军的行军速度赶超,统统…,不予理会。若是有谁想要赶在太平军前面抵达鱼阳府,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对不起,一个不漏,全部被骑兵拦下,“罪名”则推到了还在南峰要塞的帝国名将乐济头上。 六天的全速行军。 定光县那边,由于执行的是只许进、不许出的策略,而且城头上的帝国明黄龙旗也在。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至于说大队天南郡官军进入松江的消息。虽然有在小范围传开。但仍旧不足以引起任何人重视。最起码,正面的鱼阳府,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可疑的消息。 眼瞅着大军已经接近鱼阳府城,太平军终于可以亮明身份了。 为了不至于把鱼阳府和大青关的守军吓坏,总数近七千人的大军显然不会全部抵达城下的。五千人的大军延后十里压阵,太平营和义勇营各一个联队、总计两千人的大军,外加步弓营和马队,在盔甲外面套了一身破破烂烂、满是泥渍的衣衫。努力摆出一副不堪一击的造型,朝鱼阳府开了过去。 鱼阳府的守军,总共也只有一个城防营联队,又不可能全部弃城杀出,面对两倍的太平军,又有步弓营帮忙,结果是注定的。仓促出来作战后,必然会狼狈退回死守,然后向距离最近的大青关守军求援! ……… 两千人的队伍,又刻意把行军的间距拉大。声势可想而知。 在典勇的指挥下,两个联队的太平军在接近鱼阳府后。把口号喊的山响,“乾元已死、太平当立”,隔得几里外都能听到! 这口号,把不少熟知国事的路人吓坏了。 鱼阳府城的城头上,守城的城防营也被吓了一跳。远远听清了口号,得知是先前肆虐太平郡的太平匪军,这些城防营官军不由大惊。顾不上外面还没入城的一批商队,以最快的速度将城门关闭,吊桥拉起,同时立即敲钟示警。 消息迅速从城头上传开,先后送进了鱼阳城的校场和城守府。 不管是鱼阳府的城守,还是城防营的联队长洪翡,都被这个突然的急报吓了一大跳。 “大批流贼,高喊着太平军的口号杀了过来?” 鱼阳府城守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且不说巴延山脉的天险,单说想要从那边穿过,首先就要经过定光县。就算定光县再怎么不堪,支撑个一两天并传出消息应该没问题吧。而且,一路上流贼如此张扬,鱼阳府这边怎么可能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但是,手下说的太平军口号却分明跟邸报上的无误,也确实是从西面来的。 犹豫片刻,鱼阳府的城守决定亲自登城探查。 一个钟头后,城守在城守府卫队和联队长洪翡的簇拥下来到了鱼阳城的西城头上。哪怕隔了很远,城头上仍旧可以听着大批粗俗的叫嚣和喧哗。诸多不堪入目之词,让素养极好的鱼阳城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站在城墙上,探头往远处看去,鱼阳府城守先是一愣,旋即哑然。 隔着三百步的距离,大批乱糟糟的流民站在那边,远远对着鱼阳城墙的方向大呼小叫。还有一批嗓门大的,专门来到阵前,叉着腰对城头叫骂。在歪歪扭扭的阵列旁边,有人推出了两台小型抛石机,可惜试射了两发,根本打不到城头上,就算最近的一发,距离护城河都仍有数十步远。 根本就是一团乌合之众嘛! 鱼阳府的城守观察片刻,问洪翡道:“那伙贼人,为何只是叫骂,不上前攻城?” “回城守大人。” 城防营的联队长洪翡,知道这位城守是地道的文官,对军事没多少了解,忍着对流匪们的好笑敬礼道:“那伙贼人似乎是吃过城防的亏,站的距离在咱们的抛石机之外,床弩在这个距离也没什么准头和杀伤力了。” 换句话说,那些贼人不敢上前! “这可真是……” 从没见过这一幕的洪翡,一时间搜肠刮肚,竟然想不出形容这帮可笑流贼的词,最后只能说出了“跳梁小丑”四个字。 “人数看着多,实则也就两千出头。这些人也算命大,竟然活着从巴延山脉里走出来了!”洪翡啧啧称奇,同时忍不住鄙视起太平郡的同袍:“这样一帮乌合之众,竟然也能攻破郡城武安,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 “听说他们在那边,是驱赶流民攻城,死了很多人才拿下的。” 鱼阳城守说了邸报上的见闻,先前的紧张和担心已然彻底消去。就凭这些侥幸逃到松江的反贼,没了人数的优势,根本不可能威胁到鱼阳府。 “城守大人,眼下咱们怎么办?”联队长洪翡请示道。 “放任他们叫嚣便是。” 鱼阳城守心里虽然看不起这帮乌合之众,但行事还是比较稳妥的。贼人数量毕竟有优势,看上去体格也还挺强壮的,没必要贸然出去进攻。看这帮反贼的样子,似乎没带多少补给,只要耗他们几天,自然分崩瓦解。若是这帮反贼等不及了,主动攻城自然最好。 有鱼阳的城墙在,反贼们必然会死伤惨重。 然而,洪翡却不这么想。 松江郡过于太平了! 就算有海寇来侵袭,也有第三警备旅团专门负责清剿。作为靠西侧的鱼阳府城防营,他平日里根本没有立下寸功的机会。没法立功,就没法晋升,也没有赏赐,这让颇有野心的洪翡如何肯甘心? 现在,机会来了! 虽然不清楚这伙太平军究竟怎么穿过巴延山的,但他们看上去不堪一击却是事实。若是自己能够一举将他们击溃,这个功劳…… 要知道,就连城卫军的大将沈浩恩亲自带两个城卫军师团,都没能抓住太平军的贼首! 万一,自己没有主动出击,结果让这伙太平军流窜到其他地方…… “城守大人,此举只怕不妥。”下定了决心的洪翡,用尽可能委婉的口气道:“这些贼人,最是擅长鼓动流民、扰乱地方。若是他们拿鱼阳府没办法,转而进攻鱼阳府附近村镇,驱赶他们化为流民,只怕太平郡之事极有可能重演啊!而且,如此退缩城内,任凭贼人叫骂,对士气只怕也有不小影响。” 他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让鱼阳城守犹豫了。 洪翡想立下大功的心情,他能看出来,但洪翡的说辞却很有道理。万一这伙反贼转而攻打地方,鱼阳府这富饶的三县之地,只怕真的要重蹈太平郡覆辙了。 事关地方百姓和自己前途,鱼阳城守斟酌片刻,问道:“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洪翡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毫不犹豫的立下军令状:“对面乌合之众,空有两千人数,实则跟流民无异。卑职请率七百官军出战,必能将这伙贼军一战击溃。” 这份信心,感染了鱼阳城守,但事关重大,而且太平军又在太平郡接连靠诡计坑害官军,他不得不谨慎问道:“如若败了呢?你可想过后果?” 鱼阳府就这一千官军,若是七百人失陷在外,贼军再想攻城就容易多了。 这一点,洪翡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亦有考量,拱手道:“还请大人亲自在西城坐镇,并让卑职副手统帅剩余士兵准备接应。倘若出现万一情形,卑职也可带军且战且退。有城防掩护和手下接应,必可顺利撤退城内。” 贼人毕竟只有两千人,就算战力比想象的强,官军只要奋力死战,必然可以冲出重围。 见洪翡考虑的甚是周全,鱼阳城守最后疑虑也被打消,当即允许了他出城战斗。 顷刻后,七百大军集结完成,人人披甲带刀,军心士气十分高昂。毕竟,不只是洪翡想要立功挪一下位置,普通的城防营士兵也想仗着这个机会捞些封赏呢。 远远看着城门大开,七百官军踩着吊桥冲过护城河,朝太平军这边杀来,典勇脸上露出了微笑。 在太平军制定的计划中,鱼阳府的官军出战与否并不重要,太平军自然有办法逼得他们派人求援。当然,其他手段可能需要更多准备、耗时也长一些,远没有将他们打痛来的直接。既然鱼阳的官军按照最理想的情况杀了出来,太平军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青关守军 “杀贼!” 在联队长洪翡的带领下,七百名官军排着整齐的阵列、一边呐喊鼓舞士气,一边接近了太平军百步之内。先前在城头上,外面这些流民的拙劣表现,很多城防营士兵都有看到,对这一战充满了信心。 领队的洪翡更是如此。 在他眼里,这一战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进身之阶。若是能干净利落的拿下,自己说不定就能从呆了七八年的鱼阳府挪挪窝了。 只可惜,这种轻松和乐观的态度,在注意到面前贼人们的举动后,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在官军打开城门、在护城河前整队的时候,“慌乱”的贼军就后撤一段距离,同样开始整队迎战。看似凌乱的站位,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齐整起来。表面的乌合之众下,实则隐藏着高昂的士气和斗志。种种迹象,证明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训练有数的精兵! 这个时候,洪翡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一点不安,但部队已经出城、即将跟对方交战。突然停下或者转身撤离,只会让队列陷入混乱,给敌人可乘之机,而且一力坚持出城作战的他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或许,对方的队列只是样子货呢? 谁都知道,部队操练的好,并不代表战力也一定强。洪翡对自己的城防营还是有信心的,决定先冲杀一轮再说! 这个念头,让他断送了这支部队。 ……… 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钟头。 当大腿上挨了一刀的洪翡,一瘸一拐的带着只剩下不足三百人的残兵败将狼狈逃回鱼阳府城时。整个城头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明眼人看的出来。先前太平军的准备犯了一点小失误。如果他们选择接战的位置距离鱼阳府城再远一里的距离。从两翼包抄的贼军就能将洪翡部全员留下。就因为位置没把握好,让洪翡得以在强行突围后,快速回到城防的保护下、退入城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打成这样,太平军已经放水了。 尽管逃回去了接近三百,出城的官军仍旧受到了重创。死伤起码有两三百人,另外还有一百多城防营士兵被死死咬住他们的太平军包围,最后被迫投降。 鱼阳府的城防营联队。一下子损失了近一半! “贼军非常狡诈,故意示弱引诱我等出城作战。卑职虽然拼死作战,奈何贼军人多势众,最终不敌……” 洪翡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悔恨,但说什么也晚了,只能强忍着伤口疼痛请罪,同时竭力给自己辩护。城防营虽然死伤惨重,但对面的贼军看上去也倒下不少,没能打过贼人只能说非战之罪! “罢了,你且下去治伤吧。” 先前贼人的表演。鱼阳府城守在城头上也看了,洪翡请战也是他批准的。事已至此。他只能叹息一声,挥手暂且让洪翡退下。 眼下局面,城内人心惶惶,洪翡这个主将是不能乱动的,不然只会引发更大的乱子。至于如何收拾外面的贼军,靠鱼阳府自身肯定是不行了。城守呆立了片刻,看着外面的贼军吵吵嚷嚷,似乎又在叫阵,最终下定了决心——求援! 顷刻后,鱼阳城的北门、东门相继打开了一条缝,放了骑兵出城。 从北门出城的信使,毫不犹豫沿着官道直奔大青关而去。东门的信使,出城后朝东南而去,奔向了郡城登州,并且准备顺带通告沿途各县城。 然而,陈武虽然没在其他方向上安排大军,却暗中布置了骑兵拦截。 这种事,原本是北地马匪的燕行十三骑最拿手不过了。 有他们亲自指挥,所有从东城门出来赶往定登州的信使,全部被太平军的马队拦下。通往大青关的那边同样也有象征性的拦截,但截杀两人后,还是有两名骑手“侥幸”逃过追杀,仗着马速甩脱了太平军。 确定求援消息送出,在后面压阵的太平军大军全速行动了起来。 大青关就在鱼阳府北面,报信的骑兵半天就能到。大青关的守军若是反应快些,用不了一周就能赶来,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老实说,这一战并不好打。 虽说是用了围点打援的计划,将大青关的守军调动了出来,但大青关中可是有一个整编警备旅团的,也就是四千步军。更重要的是,因为是负责防守关隘,这四千步军中有整整五个大队的步弓营。陈武推算,最坏的情况下,大青关的守军有可能出动三千士兵! 由于大青关跟鱼阳府之间并不算远,路途上也没有堪比夏阳谷的绝地,可供利用的地形加成并不多。哪怕有偷袭优势、可以以逸待劳,人数大致也有官军两倍,仍旧堪称一场硬仗。 但是,这一战又不得不打。 如果不能趁这个机会把大青关攥到自己手中,日后再想图谋大青关,难度起码要翻十倍——这个数字一点都不夸张。或许就算陈武没拿下大青关,帝国一时半会也仍旧没有足够兵力对付他,但这个要塞,就像是官军的一把刀,牢牢顶在太平军的咽喉,让人寝食难安。 为了不至于出现这种主动权尽在敌人手上的局面,大青关陈武志在必得! 当天夜间,太平军在鱼阳府的眼皮底下完成了一出瞒天过海。 白天跟鱼阳府官军战斗的两个联队,被悄无声息的替换成了几百名伤员、辎重人员。他们将配合一批外面罩了军袍的草人,对鱼阳府进行欺骗。只要有少许人员在营盘内来回走动,鱼阳城上的官军离得远了根本分辨不出。而且就算怀疑什么,损失了近半兵力后,他们也根本不敢出来。 万一这也是贼军设下的诡计呢? 至于说真正的主力,包括超过五千名的步军,还有步弓营和马队,连赶了两天路,抵达了距离鱼阳府四十里的大王庄。 大王庄的规模不算大,就在官道附近,里面的村民差不多有六百户。依靠骑兵突袭了这里后,大王庄的全体村民被太平军驱赶出来,集中押到了村子最里面的一角。随后,莫国豪率领的义勇营第一联队、师元良的义勇营第三联队驻扎进来,将这里填的满满当当。 由于有土围子的存在,大王庄的地势又比较高,除非官军能够打进大王庄,否则根本无法看到土围子后面的情况。 陈武预设的剧本是,当大青关的守军经过这里后,由许世忠的太平营第二联队配合步弓手,正面阻拦大青关的守军。由于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再加上为了救援鱼阳府,大青关守军十有八九会选择强攻、击溃面前之敌。当战斗开始后,大王庄中的义勇营第一、三联队趁机现身,从后面堵住大青关守军的退路。 一旦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大青关的守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剩余埋伏在远处的步军,可以迅速增援正面的太平营。这样,太平军在正面可以集结三个联队的力量,再加上抄后的两个联队,几乎可以确定将大青关守军击溃。若是有官军从两翼溃逃,马队可以趁机追杀,或者干脆直接从侧翼冲杀进去都行。具体行动,可以临场依情况而定。 “这个计划,有点堂堂正正的感觉啊!” 典勇、许世忠他们评价了陈武的策略。 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分正面拦截,一部分断后包抄,这是帝国的军史中最常见的战术。虽然以逸待劳之下,肯定有不少优势,但非常考验部队的战斗力。一个搞不好,正面拦截的部队就会被官军强杀出去。到那时,官军是战是逃都会从容很多。相比于太平军在太平郡的几次战斗,这次大王庄之战没有多少取巧的成分。 “没办法,这是地形限制的。” 陈武当然也想复制夏阳谷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剿灭敌人大军的战斗,奈何没有合适的地形配合,想要取巧是不可能的。 比大王庄这更好的地形不是没有,但那里距离大青关太近。好几条延伸出的、通往松江郡其他城镇的官道,在那附近汇聚成一条,很多商队、路人经过。如果太平军全部拦下的话,难度大不说,还很容易引发动静,暴露的可能性大增。 见陈武说的如此确凿,典勇他们知道只怕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战,看来应该是武安血战之后,太平军迎来的又一场硬仗了。在巴延山脉中央完成扩充、整训的太平军,这一战到底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包括陈武在内的太平军高层将领,把大青关的守军当成了一块合格的试金石! 不得不说,这伙官军来的比想象的还要快。因为陈武他们主动往北走了四十里的缘故,大青关的守军实际上省了一天多的时间。在太平军埋伏好的第二天下午,外放出去的斥候就带回了大青关守军的消息。 比陈武预料的少一些,大青关的守军一共出动了两千六百人! 这些人中,大致包括了百余人的征夫,帮忙运送粮草箭矢等辎重物资。按照行军速度,只要一天之后,就能抵达大王庄这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王庄之战 下午三点左右。 大王庄北面的官道上,出现大批井然有序的人影。毫无疑问,这些沿着官道快速前进的官军,就是松江第二警备旅团、也就是大青关的守军! “旅团长,前面就是大王庄了。” 看了看远处熟悉的村庄,打前站的士兵赶来汇报。 第二警备旅团的旅团长骆天泽,对附近的地形同样不算陌生。哪怕没有对比地图,也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官军现在的进度,距离鱼阳府只怕已经不足四十里。今天若是再抓紧赶一段的话,明天傍晚之前应该就能抵达鱼阳城外。 那伙太平郡流窜来的贼人余孽,战斗力虽然不弱,但毕竟没有什么攻城武器。鱼阳府的城防营就算折损了近一半,支撑这么几天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想着,骆天泽心里松了口气。 “大人,弟兄们走了一天都有点累了,要不要在大王庄这里歇会?” 手下的一联队联队长靠了过来,略带着讨好的小声询问道。大青关守军常年驻扎在这雄关,很少外出调动,骤然间这么急着赶路,不少士兵还真有点不适应︽,,叫苦连天。 “鱼阳府那边军情紧急,拖延不得,再赶一个时辰路扎营!” 骆天泽对手下这帮士兵多了一点不满。 看来平日里还是太安逸了点,这次回去后一定要严加操练一段时间。 奈何,人的意志不是万能的。连赶了几天路,士兵的确有点累了。恰好路过大王庄。打头的官军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不时拿眼偷瞄军官。见状。考虑到随军带的清水的确不多了,骆天泽犹豫了一下,态度还是软了下来,允许大军稍停一刻钟,顺便进大王庄打点水。 命令传开,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有些已经走累的直接往路边一蹲,就地休息起来。因为鱼阳府那边闹流贼,这条路上几乎没有往来的商人。他们也不怕会占官道耽误事。一些口渴的、竹筒里装的清水也已经喝光的士兵,跟着一伙征夫,准备进大王庄弄水润润喉咙。 “诸位官爷,止步!” 出乎预料的,大王庄并没让他们进入。 因为松江郡相当太平,很少有强人作乱,土围子并不高,也就象征性的修了两米。但是,村民的防范却很森严,两扇厚实的栅栏木门严严实实的合拢。不下三十位手持棍棒斧头的青壮。还有六七名猎户打扮的汉子站在上面,一脸的警惕。猎弓隐隐指着官军。 “我们是松江郡第二警备旅团的,你们想干什么?” 大王庄的村民,竟然敢拿着猎弓指着官军,这是要造反吗? 过来打水的官军哪受过这种待遇,立即就恼火了。 这样简陋的土围子,大军真要想动手,一个回合就能轻松拿下。 “诸位官爷,不是咱们不放你们进来,而是实在分不清真假啊。就在刚刚,也有一伙官军过来要进庄子,穿着打扮都跟你们差不多。鱼阳那边逃来的人早就提醒咱们了,说是有流贼假冒官军,四处打劫。咱们小民哪里分得清这些,万一弄错了……得嘞,您还是请回吧!” “有其他官军?” 跟过来的一名大队长一怔,立即多了几分警惕,追问道:“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的?走了多久了?” “从南面来的,人还挺多,不过跟官爷你们没法比。”发话的猎户拿胳膊对着官军比划了一下,圈出了大约七八百人的数目,道:“瞅那个架势,说不定都要强攻咱们大王庄了。亏得南面来了一队骑马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把他们给叫回去了。” 七八百人?从南面来的,又回了南面? 鱼阳府境内,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官军,那这伙从南面来的贼人,身份只可能有一个! 那伙进攻鱼阳府的匪军! 意识到这点,大队长立即激动起来,追问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了?快说!” “午后过来的,才走没多久吧。”猎户回忆片刻,道:“照那个速度,这会顶多也就走了三四里路。” 才走了三四里! 大队长振奋起来,追问了一些细节。见猎户回答不出来了,顾不上进庄取水的事,飞快跑了回来向旅团长骆天泽禀报。 “七八百的贼军,才刚走?” 骆天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们在大军前面外放的探哨,最多也就提前三里。这么说来,那伙贼军应该前脚刚走,他们大军就赶了过来,刚好错开。 据鱼阳府报信的骑兵说,贼军数量顶多也就两千,先前一战中又损失不少。这七八百贼军,差不多应该有贼军主力的一半了!看来,他们应该是进攻鱼阳府受挫,这才分散开来袭击沿途村庄。 莫非鱼阳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这才仓促将他们叫了回去? 骆天泽脑袋飞快转了起来,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贼军很巧的没有发现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官军存在。如果加快速度追上去,完全可以先把这七八百贼人吃了,然后再对付鱼阳城外另外一半贼军。 可怜的骆天泽,他压根就没想到整个大王庄已经变成了贼窝,跟他手下士兵说话的村民和猎户们也全都是假扮的。超过两千名的太平军,就隔着一道简陋的土围子,藏在大王庄的里面。 他满心的心思,都已经放到了追杀前方的“七八百”贼军身上了。 “抛下辎重,只带一顿干粮,大军轻装前进!” 沉吟了仅仅半分钟,骆天泽就下达了命令。 大青关的守军,毕竟是正规军队。尽管先前有人抱怨喊累,可军令一下,贼军就在面前,还是立即行动起来。谁都知道违背军令的下场,口渴的也好、脚累的也好,全都乖乖闭嘴,加快速度往前追。 同时,探哨进一步往前延伸,以不打草惊蛇为前提,尽可能搜索太平军的方位。 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 让骆天泽越发惊喜的是,贼军并没有走出太远,就在几里外就地休息。不过,数目比大王庄村民说的要多一些。 几个没见识的农民罢了,数不清数目也是正常。 骆天泽根本就没有怀疑,又或者,如果那猎户说的很准,直接报出一个联队,他反而要怀疑那猎户有问题了。 因为接下来还有战斗,而贼军又在停下休息,骆天泽随即命令部队重新放缓速度,以便保持一定的体力。 然而,官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越过大王庄朝南进发之后,大王庄上的伪装就迅速解除了。大批士兵开始集结、随时准备冲出官道截断后路。陈武、莫国豪、孙田等人,一起来到了大王庄的土围子之上,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官军。 到了现在,哪怕双方还没交手,大青关的两千六百名守军已然进入了包围圈! ……… 顺着官道绕过了前面的一小片树林,很快,轻装的大青关守军就追上了许世忠的太平营第二联队。 看到数量超过自己一倍还多的官军汹涌杀了过来,许世忠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身上战意燃烧。在他的命令下,太平营第二联队迅速集结起来。跟以往不同的是,因为猜到大青关的守军中可能有为数不少的弓手,第二联队的士兵普遍装备了盾牌! 在骆天泽的想象中,看到官军大队追杀过来,这些贼军应该惊慌失措才对。但许世忠那明显早有准备的模样,让骆天泽心中大为警惕。 感觉到什么的他手一挥,命令传下,松江第二警备旅团的官军迅速放缓了脚步。 “就地停步整队!” 因为追赶而略显慌乱的队形,很快变得严整起来,官军士兵们也趁机匀了呼吸。很快,以警备旅团第一联队的官军为先导,步军方阵以缓慢但却带着排山倒海的势头开始重新前进。百步距离时,三百名步弓手从队列的空隙中跑出,迅速来到步军之前列阵,开始对太平军进行齐射。 嗖嗖嗖嗖! 密集的弓弦绷紧和呼啸声中,三百支箭矢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密密麻麻的飞向了太平军! 然而,许世忠一声令下,太平军第二联队的士兵迅速举盾。 隔着百步距离,面对包了铁的木盾,普通箭矢几乎无法洞穿。就算偶尔有箭矢穿透,力道也会衰弱到极致,无法伤害到盾下穿着皮甲的士兵。一轮箭雨下来,面对防范森然的太平军,仅仅只射伤了十几人! 而且,大部分还都是轻伤! 就在骆天泽心中凛然的时候,太平军的凌厉反击接踵而至。 可不仅仅是官军才有弓手的! 尽管数量不如官军多,但许世忠这边几乎配备了现阶段太平军所有的步弓手。多达两百名弓手,包括近三十名的高昌射手,开始了反击! 大青关守军出发前,可没带盾牌这种东西。步弓手虽然同样装备了皮甲,但少了盾牌的保护,箭雨的杀伤力明显大增。 这边一轮两百支箭射下去,杀伤的人数竟然比官军的战果翻了一倍! 骆天泽本来想依靠步弓手的优势,远远射杀贼军,将其队列崩溃,然后再掩杀过去。但这样对射下去,贼军竟似比官军还要有优势。 三轮下来,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的他,不得不做出了全军进攻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重步兵大队 既然步弓手无法占据优势,就只能全军压上,依靠步军冲散对方,进而将这些贼人全歼! 看上去,这个应对并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应该相当的果断。 在骆天泽的命令下,弓手继续齐射两轮,掩护己方部队。同时,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前进,很快就要跟许世忠的联队碰撞。隔着仅仅几十步的距离,两边士兵的表情甚至是眼神都清晰可见。一边自信中带着少许的疲惫,另外一边是军心士气体力全都在巅峰。 尽管状态稍有差距,但两边都坚信己方会赢得胜利! “帝国万胜!” “乾元已死,太平当立!” 整齐划一的呐喊助威中,主攻的大青关守军前排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跨过最后十几步距离,借助冲势跟原地严阵以待的太平营士兵厮杀到了一起。金铁交击和厮杀声中,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因为正面能够展开的兵力有限,大青关守军数量上的优势没办法第一时间发挥出来。 最前排交手的双方士兵,几乎能够保证同等条件的较量。 雪亮的刀光交错,怒吼、惨叫↖↖↖↖,和痛苦的呻吟接连响起,伤亡的士兵开始迅速增加。 “杀贼!” 大青关的守军,对官军的身份引以为傲,带着心理上的优越,步步紧逼。 然而,太平营的这些士兵全都是跟陈武从太平郡杀出来的,又经历了横穿巴延山脉的磨砺,心志已然不是普通流贼能比。对太平军很有信心的他们。毫不示弱的钉在原地跟大青关守军厮杀。不肯后退半步! 官军有官军的骄傲。太平营士兵同样也有自己的信念! 骆天泽的脸色,随着战斗的进行,很快变得难堪了起来。他敏锐的注意到,对面贼人用的武器盔甲乃至战法,都跟帝国的军事操典极其相似,而且训练有素。两方的士兵碰撞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官军自己在内战一般,残酷中带着一种默契的美感。 官军对贼军。本应该是一面倒的优势,现在两边却打的平分秋色! 因为己方有着兵力优势,骆天泽看到仅凭正面一时间难以击溃敌军,很快便决定进行调整,以便充分发挥这种优势。然而,还没等他命令下达,陈武埋伏的伏兵就迅速出现在了官军的视线中! 早在这支大青关守军弓手结束对射,全军进攻的那一刻,埋伏在许世忠部后方三里的两千人就收到了消息,解除隐藏朝战场急行军赶来。尽管短时间内还没法加入战斗。但官军最大的人数优势,却随着这两个太平军联队的出现而迅速消失。 “贼军的大队援军出现!” 这个足以动摇军心的消息。被手下迅速报给了骆天泽。 先前在大王庄的时候,骆天泽之所以敢毫无顾忌的率军追上来,最大的依据就是鱼阳府骑兵带来的情报——贼军最多只有两千人。之后的一切决定,都是在这个情报基础上做出的。谁能想到,他得到的情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根本性的错误,让大青关的守军陷入了危机! “数量不下三千的贼军……已经比咱们的人还多了。” 骆天泽心里,骤然生出了不安,但还并没有太过慌张。 就算贼军数量比官军略多一些,后来部队的战斗力也未必仍旧有这个水准。何况,三千跟两千六,差的并不多,两军大致也还在同一水平上。就算自己无法击败面前的贼军主力,至少沿着原路撤退不成问题。 主力? 想到这理,骆天泽心中忽然一震。 贼军的数量,如果不止三千呢? 鱼阳府的情报既然出现了重大的偏差,那谁能保证,眼下的三千就一定是贼军的全部兵力?如果贼人还有更多的部队,此刻会在哪? 鱼阳城外? 或许会有一些,但骆天泽心中隐隐的不安告诉他,不定还有另外一个答案! 身为一个旅团级的将领,骆天泽还算合格,但想象力和对战场的把握能力尚有欠缺,思维也被局限住了。在他看来,贼人如果是想消灭自己,又有足够的力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兵绕后包抄。但是,自己是一路从大青关那边过来的,沿途也有放探哨,贼军除非插了翅膀,否则不可能轻易绕到他的大军后面。 他压根就没想到过,另外一半贼军就在大王庄土围子的后面!而自己的大军,大摇大摆的隔着一道土墙,从贼人面前扬长而过,让对方轻轻松松就堵到了自己的后路上。 话回来,就算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也已经晚了! 当大青关守军一名士兵无意中回头,看到背后官道上尘土飞扬、大队贼军接近时,整个两千六百名的官军,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惊慌。 先前正面出现的两千贼军,虽然让他们意外,但还能勉强维持情绪。可现在,背后再度出现大批贼人,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切断了他们后路,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样下去,他们是要被贼军包围、全歼的!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接踵而来的噩耗,让骆天泽也动摇了起来。他无法想象,这些贼军是怎么瞒过他眼睛,突然出现在大青关守军背后的。 而且,数量为什么会这么多? 迅速恶化的局面,让骆天泽没有了太多思考的时间。顾不得去想这么多贼军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松江的,已经完全看清楚太平军企图的他,被迫作出一个最符合眼下形势的应对。 “卫子征!” 他叫来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吩咐道:“你亲自带五百人,挡住后面的贼军,至少要给我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期间,大青关剩余的守军会不惜代价,全力朝南突围。 已经陷入重围的他们,想要分散逃跑、或者原地掉头杀回大青关都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生路,就是正面突破贼军的拦截,从杀出的一条血路中向南逃入鱼阳府城,跟守军汇合! 除此外,他们没有任何选择! “半个时辰……” 卫子征算是骆天泽手下头号能打的联队长了,但面对汹涌而来的贼军也不由为难了起来。毕竟,现在是大青关守军生死存亡的时候,能否做到将直接关系全部两千六百人的身家性命,容不下任何的吹嘘和夸口。 他最终也只能道:“卑职必定会尽力而为!” “拜托了!” 骆天泽也知道这个要求太苛刻,把大部分步弓手调配给了他。这样可以趁抄后的贼军还没接近,先射杀他们几轮。 在卫子征部开始转身列队,掉头准备迎战的同时,骆天泽也集中起了他手下最精锐的力量,向前突围! “杀出去就能活,杀不出去就一起死!” 最简单的道理,还有骆天泽的鼓舞,让被围困的大青关守军短暂的爆发出了惊人的士气。在好几名官军大队长的亲自带头下,松江第二警备旅团的官军发起一场凶猛的反扑,顷刻间让太平营第二联队的阵线动摇了起来。 “杀出去,跟鱼阳府的弟兄们汇合!” “让这伙贼人看看咱们松江男儿的厉害!” 几名大队长的鼓舞中,松江郡的官军一口气连突进了几十步,将面前一个大队的太平营近乎冲散,死伤数十人。 所有人都短暂的看到了希望! “太平营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的重步兵,跟我来!” 关键时刻,许世忠大声发令,动用了整个太平营最强的武力。 在武安城中,以不动林家为条件交易来的整整一百套重步兵盔甲! 一名重装步兵的防御能力,绝对是非常惊人的。能够对其造成有效伤害的,无非就是弩、重骑兵,或者同样重步兵对战。这些都没有的话,就只能依靠足够的人数硬生生消耗了。当一百名重步兵组成一个大队,仿佛一道可以移动的铁墙一般,死死拦到企图杀出重围的大青关守军面前时,这些奋起余勇的官军很快就尝到了苦头。 普通的刀剑,劈砍到厚重的甲叶上几乎造不成有效的伤害。 太平军的重步兵们,面对那些不怎么致命的攻击,直接用盔甲硬接,然后反手一刀砍出。这种近似拼命的打法,效率高的惊人,让冲杀在前的官军顷刻间战死了数十人,百名重步兵却几乎没有什么损失。除非是敌人刀剑上的力道看上去特别惊人,又或者是遇到了身穿锁子甲的官军大队长,他们才会考虑招架或者闪避。 许世忠以身作则,亲自带队厮杀,为太平军争取了重要的五分钟时间! 企图突围的大青关守军,被重步兵死死拦住,就像是顺流而下的洪水遇到了一道坚固的堤坝和闸门。有许世忠部争取的时间,埋伏在不远外的太平军顺利完成汇合,全体投入到了战斗中。 正面的防线,迅速变得稳如泰山! “怎么会这样!” 面对仿佛再也无法突破的防线,很多官军的军官陷入了绝望。 训练重步兵的代价,虽然没有重骑兵那么高,但也远超普通的步军。放眼帝国二十郡各地的部队,除了主力军外,普通的二线部队根本就没有装备重步兵盔甲的。 眼前这些贼军,到底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铁甲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战役目的达成 很多时候,人的天性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贬低别人、相信自己,并且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太平郡的文武官员们是这样,所以他们为自己的“经验”和对太平军的轻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现在,同样的事情轮到了骆天泽! 太平军能够攻破武安,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但各种真假难辨的谣言,加上官军天生对流贼的轻视,再加上巴延山脉的天险,让骆天泽同样看轻了陈武。如果对手换成阿曼王国潜入进来的部队——假设他们能办到的话,那骆天泽一定不会犯下种种失误,不会轻信鱼阳府的情报,更不会冒险轻进追杀。 但是,后悔已经晚了! 陈武利用鱼阳府外的表演,顺利勾引了大青关的守军出兵。而现在,正面的三千人构成了钢铁防线,让大青关守军突围的希望破灭后,从大王庄里出来的义勇营第一、第三联队,也在陈武的指挥下跟卫子征的五百人撞到了一起,正式对两千六百名大青关守军完成了包围。 一旦卫子征的五百人覆灭,陈武的两千义勇营就能从薄弱的官军背后杀入,将他们彻底击溃! 7,深知自己责任的卫子征,已经无暇去顾及正面的情况了。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希望能够尽可能的给骆天泽争取更多时间,哪怕这实际上已经是徒劳。 抄后的两千名义勇营士兵,没法像以逸待劳的许世忠部那样,装备盾牌——而且太平军也没准备那么多。所以。在卫子征的步弓手射杀下。死伤了起码一百多人。可以说还没开打就少了一个半大队的战力。 但是,陈武剩下的大军仍旧有一千八百余人! 当双方冲杀到一起后,弓箭手的威胁大减,陈武比卫子征三倍还多的兵力开始逞威! 义勇营的平均实力,比起太平营还是弱了不少的。但一来官军士气已经被极大的动摇,二来又有着三倍的人数优势,义勇营的士兵跟卫子征的官军厮杀起来,尽管伤亡不少。但场面上却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把官军在一步一步的往后压。 每退后一步,官军都会有人倒下。 同样的,每前进一步,义勇营都要付出几条人命的牺牲。但是,看到了胜利希望的义勇营越战越勇,丝毫没有被伤亡吓到。 相反,不断退后的大青关守军却越来越绝望。 当负责抵挡的卫子征部,死伤了超过一个半大队后,大青关守军的士气开始崩溃了。 正面迟迟无法突围。殿后的卫子征部又节节溃败,距离被打垮只剩下时间问题。骆天泽不由得发出了绝望的哀叹。当统帅全军的最高头领都有这样的感觉时,这支部队的下场会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不知道谁率先抛下武器,脱离了队列,从官道上逃进了路边的荒地,可耻的当了逃兵,大青关守军中接二连三的开始逃亡。 骆天泽有心派出亲卫斩杀这些逃兵,做最后的抵抗,但太平军马队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的最后念头。 超过三百名马队呼啸而来,从大队中分出几个小队追杀那些逃亡的官军。 在战马的面前,这些落单的官军一个都不可能逃掉。 剩下的马队,在燕东行的带领下沿着两翼冲杀进来。哪怕这批组建没几个月的骑手仅仅只有骑兵的雏形,但奔雷般的马蹄声,还有骑手们挥舞的如林般的马刀,仍旧给了大青关守军致命的打击。 斗志高昂的骑手,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一头扎进了官军阵列最薄弱的两肋。 本就已经勉强维持的官军,彻底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看到马队接近,附近的官军无不四散逃离,或者干脆跪地投降。 早已经得到陈武叮嘱的骑手们,见状也不砍杀那些投降的官军,而是直接从旁边打马跑过,继续驱赶那些逃跑的官军,让他们自己冲散自己的队列,就像是凶猛的猎犬在撵惊慌的野兔群。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前后的太平军,相继高声喊了起来。 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打消了很多官军的战意。越来越多的大青关守军选择了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被一声声的招降冲击,骆天泽呆立在了原地,茫然四顾。除了身边的几个大队官军还在奋力死战外,远处的官军已经超过一半溃散。从两翼冲进来的马队,尽管势头已经大幅放缓,但仍旧在迅速接近自己这边。入目所及,到处是混乱、惊慌、死亡,官军败局已定! 遥想带大军出来之时自己的雄心壮志,再对比一下眼下…… 难以接受落差的骆天泽,忍不住拔剑想要自刎。但剑到了颈边,贪恋起了繁华的他,竟然一时间没能舍得用力划下。就这么一犹豫,旁边亲兵已经注意到异常,赶紧把剑夺了下来,拦下了他。 在这几名亲兵的簇拥下,骆天泽混在乱军之中,呆呆的开始沿着原路往大青关逃。 这当然是逃不掉了。 骆天泽这个旅团长还是很值钱的,燕东行在乱军之中,早就盯上了他。挥刀砍了几个拦路的官军,带着手下追了上来。擦肩而过的时候,顺势用刀背对着骆天泽脑袋敲了一下,直接将他打晕。 大鱼到手! 随着骆天泽也被抓获,整个大青关的守军进入了彻底的溃败。虽说仍旧有不少官军负隅顽抗,但充其量只能给太平军多增添一些死亡,拖延一些时间,于大局无碍。终于,当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战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两千六百名官军,战死和重伤的人数超过了一千。 这其中,至少有两三百人是在溃逃的时候被太平军追杀砍死的。 另有超过五百名官军选择了就地投降。 剩下的官军在败局已定后四散而逃,最终绝大部分被俘获。太平军重点封锁了大青关的方向,确保没有逃兵能把消息带回去。或许还有少部分官军逃入了荒野,在往鱼阳府那边赶,但撒出的小股骑兵早晚会将他们一并抓获。 总的来说,战果堪称辉煌,但太平军的损失也不小。 就算占着兵力的优势,又以逸待劳,太平军仍旧付出了跟大青关官军差不多的伤亡——当然,这个数字指的是正面厮杀的阶段,后面官军溃逃的就不算了。 “也就是说,刨除轻伤的士兵,我军此战中伤亡了近七百人!” 得到了粗粗统计出的结果,陈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任谁得知了自己精心训练的军队受到如此损失,心情只怕都不会好。尤其是,仅有一个大队的重步兵损失超过两成。 人员死伤还在其次,重步兵的盔甲受损才是最大的问题。 一时半会间,陈武可没办法对这些重甲进行修补。 但是,这个损失结果其实在他的预料中。能够在正面的较量中,跟官军打出差不多一换一的比例,哪怕其中有这样那样的因素,已经非常难得了。何况,陈武还顺利达成了此战的战役目的。 一个不漏的拿下这两千六百官军后,大青关中的留守官军只剩下一个半联队。陈武只要设法骗开关卡大门,就能顺利夺下这座雄关。 之后,松江郡就真的姓陈了! 将受伤士兵妥善安排,重整了因为追杀而同样混乱的大军后,陈武总算可以安心歇口气。就在这个时候,燕东行走了进来,邀功似的向他禀报了生擒骆天泽的消息。 “你是说,对方曾经想自杀,但犹豫了一下没成?” 燕东行的话,让****对骆天泽的兴趣大增。 燕东行耸了耸肩,道:“我没亲眼见到,这是其他人说的,但应该错不了。他要真想自杀殉国,怎么会活到现在?从兵败到我追上之前,中间有的是时间寻死。” “带他来见我。” 顾不上处理别的事务,陈武决定立即召见这个旅团长。 关于骗开大青关的事,他本来想的是随便招降某个大队长和少许官军。只要有个脸熟的,能够打消大青关余下守军疑心的面孔,就能顺利骗开门入关。但如果能够招降一名旅团长,那这件事无疑就板上钉钉了。 疑心再重的官军,也不可能怀疑他们的上司会说谎。 当然,想要招降一名旅团长级的军官,难度绝对不会小。但太平军今非昔比,陈武觉得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就冲着骆天泽那样的表现,他也要尽量尝试一番。 片刻之后,被绳子捆了个结实的骆天泽,被两名亲兵架了进来。 一脸颓废的骆天泽抬头看了看陈武,似乎知道他就是太平军的主将,眼里似有仇恨一闪而逝,旋即面无表情,打定主意了要一言不发。 显然,他将陈武的召见,当成了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羞辱。 陈武并没立即说话,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然后命令手下给他松绑。有亲卫在,骆天泽又被仔细搜过身,陈武倒也不怕他会对自己不利。 “你这是干什么?要杀便杀,不要耍什么花招!” 绳索被除去,骆天泽多了几分愕然。活动了一下被勒红的手腕,警惕的盯着陈武。(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绝! 大概是打定了主意,骆天泽语气不善,摆明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有心想要招降他的陈武倒也不生气,故意做出一副惊诧的样子问道:“在本将看来,旅团长顶多也就不惑之年,正是大好年华,为何一心求死呢?” 这番明知故问让骆天泽哼了一声,冷冷道:“败军之将,生死操之人手。你不杀我,难道还会放我回去不成?” 大概是从之前交战到现在就没喝水,再加上一直喊杀、战败后焦躁的缘故,骆天泽的嗓音十分嘶哑,嘴唇也干裂了。 “旅团长此言差矣。” 陈武一边示意亲卫给他上茶,一边道:“本将为何一定要杀你?” 骆天泽伸手端过茶正要喝,闻言一愣,很快回过味来,不屑的笑道:“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想招降……阁下省了那条心吧。”他的确是不想死,但也绝不想投降一伙反贼,没等陈武把话说出口就抢先回绝了他。 “旅团长何不听本将把话说完?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旅团长觉得,眼下帝国形势如何?” 骆天泽想也不想,随口道:“天下泰平,河清海晏!” 陈武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若真是如此,本将的太平军又是从何而来?西南的天水、巴陵、陇西三郡,五斗米道叛乱如火如荼,又算什么?在帝国之外,西北的瓦刺游民、北方的勒拿王朝、天南那边的阿曼王国,虎视眈眈,窥视中原。说是内忧外患。亦不为过。哪来的天下泰平?” 骆天泽被面前的陈武堵的没话说。默然半响,只能转而道:“似你这等流贼,就算猖獗一时,等帝国腾出手来,翻手可灭。以当今圣上之明,若无内忧,外面些许狼子野心的异邦藩国早晚亦可平定,难成气候!” “本将可不这么觉得。” 不等他话音落下。陈武就紧接着反驳道:“西北之战才打完,我太平军和西南的五斗米道就接连举事。帝国虽然立即派兵剿灭,但已经疲于应对。而今,南面的阿曼王国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调动大军北上。在大青关守军被消灭大半的情况下,若是本将冒充官军夺下大青关,阻断帝国跟松江、天南的联系,然后伙同阿曼王国,南下从背后偷袭南峰要塞……” 南峰要塞绵延十几里,是一个庞大的防御体系。但设计之初的目的就是对外不对内。几乎所有的防御手段,都是冲着阿曼王国那边的。若是陈武的军队从后面偷袭。南峰要塞的防御程度比普通县城也强不了多少。 尤其是,如果时机把握的好,在阿曼王国跟天南军团决战的时候…… 骆天泽嘴上虽然看不起陈武,但心里很清楚,先前的一战太平军能赢得战斗,一大半靠的是自身硬实力。其整体军力,至少堪比一个松江郡的警备旅团。这样一股力量,运用妥当是绝对可以发挥决定性作用的! 如果天南军团被击败、阿曼王国顺势跨过南峰要塞北上,并且入主天南郡、松江郡…… 那个后果,骆天泽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帝国周边的形势放到一百年之前,骆天泽丝毫不会担心。帝国可以从容出动城卫军团,配合清河郡的地方军团,将阿曼王国重新打回去。但现在,多面受敌的帝国外部形势十分被动,只怕真的抽不出那么多力量了。 难以控制情绪的他,忍不住斥责道:“身为我乾元男儿,竟然勾结异邦藩国,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历朝历代,敢这么做的人几乎没有,任谁都是天下公敌! “旅团长莫要生气。”陈武淡淡一笑,道:“如此背祖弃宗之事,本将自然是不会做的,但只是在告诉你一个可能——乾元帝国的局面,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稳固。只要本将想,偌大的帝国就可能要改朝换代。” “做梦!” 骆天泽骂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今日之战,你无非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带军穿过巴延山脉的,但有一点我明白,此战消息绝无隐瞒可能,要不了几天就会传开。天南军团的乐济将军根本不会给你勾结阿曼王国、从背后威胁南峰要塞的机会。到那时,他会率先派大军将你灭于松江!” “他做不到。” 陈武双手撑在案上,笃定的下了断言:“南峰要塞在天南郡最南面,鱼阳府、大青关这块在松江郡北面,中间等于隔了两个郡。等消息传过去,再出动大军过来,差不多要一个月,这还不算攻打和打赢之后返程的时间。本将只要往大青关里一躲,他要派多少人来攻?派的少了,本将有的是办法对付。派的多了,萨拉丁野心勃勃,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乐济固然可以命人封锁消息,三五天不难,一两周也可勉强,但能封锁一两个月甚至更长?” 阿曼王国的黑衣卫,在天南郡渗透的还是挺厉害的,这么大动静的调动都发现不了,那些黑衣卫统统可以去死了。 被陈武接连驳斥,骆天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勉强道:“那也要你能打下大青关才行!一千五百守军,再加上大青关天下雄关,你这五六千人全死在大青关下也休想破关!” “如果是强攻的话,本将也这么觉得。所以说——” 陈武端起亲卫送上的花茶,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正色道:“只要旅团长配合,帮忙骗开关卡,本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大青关。旅团长立下如此大功,先前之事本将不仅不会追究,还会给予重用。锦绣前程,绝对比在帝**中更光明。一念死,一念富贵功名,还望旅团长三思!” 骆天泽动心了! 在陈武分析完了帝国的局势后,他明显意识到,陈武说的独占松江郡是有可能的。只要大青关在手,南面的阿曼王国野心不改,投鼠忌器下,中枢都有一定可能不再逼迫陈武,怕陈武迫于无奈投靠阿曼王国。这样就算成不了大事,最起码也能雄霸一地。在陈武搬出陈允锋这位林家大公子的护卫,并暗示林家也有支持后,骆天泽更加犹豫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武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毕竟骆天泽看上去也不是那种甘愿舍身取义的人。但出乎预料的,在他话说尽之后,骆天泽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拒绝了。 对方甚至没有避讳的告诉了陈武原因。 一来不愿愧对大青关留守的属下,害他们横死;二来老家在原山郡,还有一个女儿远嫁到了芜湖——那是最靠近中州的地方。 当然,除了这两点外,肯定还有不看好太平军的因素在。不管怎么说,帝国仍旧是东大陆现在最强的帝国! 这份坚持,让陈武隐隐佩服的同时又十分恼怒。 先前招降帝国的其他武将,比如莫国豪,又或者主动投靠的何世祥,都称得上是水到渠成。没想到,今日太平军的处境已经比当时好了很多,面对骆天泽反而没能成功。这对陈武来说,无疑又是一次小小挫败。 “旅团长的决定,本将佩服,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既然对方坚持不肯投靠,那陈武也没有必要再留他。被俘的官军那么多,里面肯定有愿意投降的。而且,就算是死了的骆天泽,对现在的太平军也同样有用。 挥手命人将骆天泽押下,陈武一个人发了会呆,旋即招来了手下众将,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 大青关! 这个乾元帝国有数的雄关,修建在南北走向的巴延山脉末端、往东延伸的一小段山岭上,两侧是荒无人烟的丘陵,中间借助隆起的地势,修建了整整高达十四米的城墙。因为南北两面城墙的防御都十分完备,城墙间的营房、军械库、深水井等一应俱全,这里完全可以看做一座独立的城堡。 当初修建的时候,这座雄关理论上可以容纳最多八千士兵! 如此雄关,配合八千守军,进攻者就算甘愿付出五倍的代价都未必能攻下,而且需要消耗极为漫长的时间。 平日里,只有四千官军驻扎时还算好。在骆天泽接到鱼阳府求救,亲自带两千六百人离开后,雄伟的大青关内顿时冷清了许多。好在,定期往返于松江郡和北地的商队给这里平添了很多生气。那些大宗的棉布、生丝、大米,动辄有几百上千人的队伍,每一次都能让大青关热闹半天。 因为每天只有午时开放一次,其他时间铁索吊桥是拉起的,没赶上的路人或者游商只能在关外附近休息。来早了还好说,来的晚了甚至要在外面过夜。久而久之,大青关外隔了一里路的空地上甚至形成了一个小的集市,酒楼旅馆娼/妓赌场之类,一应俱全。 如果没有陈武的穿越,这样的太平时日,应该还能维持几年。但是,在骆天泽的大军离开大青关南下差不多十天后,在大青关之上例行巡逻的守军看到了远处靠近的大批人影。(未完待续。)u </br> 第一百九十六章 骗门入关 大青关的地势本就比较高,再加上城墙高达十四米,城门楼还要再高两层,最上面的守军可以看的很远。△¢,这个距离,只能勉强分出最前面的那批至少也有几百人,而且没有车马,应该不是商队。 阳光下,角度合适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刀剑反光。 算算时间,旅团长骆天泽现在应该才刚到鱼阳府不久,叛乱都未必能来及平定,显然不可能返回。 意识到不太对劲,巡逻的队长尽管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还是按规制敲响了警钟。 三声急促,意味着敌人在逼近,战争可能爆发;三声轻缓,意味着有大队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士靠近。过去的多年中,商队误报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事后全部被证明是虚惊。此刻,除了那些不当值、呆在营房中的外,其他官军并没当回事,慢慢吞吞的拿了盔甲刀剑,神色轻松的涌上了城墙。 “这是今年以来的第几回了?三个月多点,起码四次了吧?” “你猜来的人是哪边的?” “这个谁好说?松江那么多豪商巨富,有名有号的商会好几十家,天知道到底是哪家人,反正不可能出什么乱子就对了。” 这些官军三五一伙的小声议论着,居高临下打量着远处的情景。 来人速度虽然不慢,可这一段距离着实不近。差不多小半个钟头之后,大批人影才靠近了大青关。终于,有眼尖的士兵看清对方打的旗帜。是帝国的明黄龙旗! “难道是旅团长他们回来了?” 守城的士兵本能的觉得奇怪。但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消息传开,士兵们本就没什么紧张的心绪越发放松起来。一些官军甚至已经走了下去,准备提前放下吊索开城。然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青关上守军们的轻松氛围迅速凝固了。 不详的预感在快速蔓延。 最先赶回的五六百人,的确都是帝国的制式装备,但士兵们看上去无不狼狈异常,很多人脸上都有血污甚至泥灰。队形什么的也几乎没有。随意混杂到了一起。仅有的一杆明黄龙旗,举得也是歪歪斜斜,上面依稀可以看到血渍。至于说随军的辎重、骡马之流,能丢的几乎都丢了,连出发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再往后面,稀稀疏疏还拉着不少队伍,人数多少不一,大的百余人,小的只有十几人。 全部加起来,总数约有一千多。 这幅狼狈的情景…… 很多留守的士兵揪心了起来。为什么来人看上去这么像败军啊? 难道说,旅团长骆天泽带的大军平叛失败了? 可是。鱼阳府那边报来的消息说,贼军最多只有两千人。到底是怎样的贼人,才能击败比自己数量还多的官军? 一个个疑问,迅速从众守军士兵心中冒了出来。 骚动传开,甚至惊动了留守的骆天泽副官。匆忙登上城头的他,看着最前面已经只有几百步距离的凌乱队伍,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终于赶回大青关的缘故,城下的败军们发出了低低的庆幸和欢呼,不少人甚至大老远就停下脚步,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很快,打头的几个士兵和军官越过众人来到了大青关之下,高喊道:“我是第二联队的毕松柏,快开关门!” 还有一人跟着喊道:“我是第一联队的大队长宋无畏!” “是毕松柏没错!” “好像的确是第七大队的……” 毕竟是两个军官,在大青关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快有人认出了他俩来,叫出了毕松柏和宋无畏的名字。 副官对毕松柏也有一点印象,心里越发不安,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不是随着骆天泽旅团长南下平叛吗?旅团长呢?” “回大人,我军在南下到鱼阳府四十里、大王庄的旁边,遭遇贼军主力伏击,损失惨重。旅团长大人率军力战不敌,身中四刀,重伤昏迷,危在旦夕。我等慌乱中逃出,又缺少医药,只怕……” 毕松柏欲哭无泪,一脸哀戚的说着。这时,后面有几名同样狼狈的官军士兵抬着用木板做的简易担架赶了过来。上面骆天泽的盔甲已经被除去,满身血污,简单的用布条和金疮药包扎。由于时间久了,很多布条都被浸出的血液染成暗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路赶到现在,他还能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只有胸脯还在微弱的起伏。从城头上往下看,那点起伏的幅度几乎感觉不到。 “是旅团长大人!” 城头上的大青关守军骚动起来,很多人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惊慌。整整两千六百人出去,结果就回来这些,连总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啊。 这时候,陆续又有人认出了跟着抬担架的士兵。 “那个不是第一联队的人吗?叫张什么的。” “看,我老乡王成,他活着回来了!” “就只有这么多人啦?我表哥呢?第二联队的三大队的,你们有谁见过吗?” 城头上的议论、惊呼和偶尔的招呼,让大青关外靠近的官军或紧张,或是心下羞愧。但风尘仆仆和一身狼狈下,倒也没人能看出什么。大家注意力全在重伤昏迷的旅团长和遇伏惨败这件事上了,根本没人想过其他。 “快点开关卡,放旅团长和弟兄们入关!快叫军医来!” 副官震惊之下,也没有起疑心,一边高声跟城下认识的军官交流,一边命手下放人。 很快,用两道手臂粗铁链拉起的铁索吊桥缓缓放下,轰然落到地面上,扬起了无数飞尘。随后,用厚铁皮包的大门被十名士兵吃力的拉开,露出了通往大青关内的通道。 事到临头,毕松柏跟另外几名投降的军官对望一眼,横下一条心,招呼了各自的手下,顺着铁索吊桥入了关。 倒不是说没有人想过假装投靠,但陈武通过审问,逼问出了不少官兵的籍贯。若是老家在城中的还好,可一些家小在城外的官军,心里就忍不住打鼓了。除了灭族的恫吓外,陈武还拿被太平军俘获的大批伤兵当威胁。一旦毕松柏他们不肯合作,太平军不仅会派马队杀他们全家,更会将俘获的一千多官军全部斩首充作报复! 一边是威胁,另外一方面是允诺提拔和重赏。 有很多官军破口大骂,宁死不屈,但也自然有很多愿意投靠。城头下的这些大批“败军”中,站的靠前的几十号人,几乎全都是正牌的官军。只有那些因为“体力不支”落在后面、或者隔了老远假装坐在地上休息的,再不就是满脸泥灰血污看不清长相的,才是太平军假扮的。 有前面这批眼熟的官军充作内应,并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敢被安排在随后的太平军,都是一些胆大心细的人。提前得了吩咐,他们虽然紧张,但也没有露馅。甚至有些太平郡口音不重的人,主动报出了自己是某联队某大队的,伪造了一个名字,跟下来接应的守军或咒骂、或抱怨。反正整个旅团四千人,大家可能对各自编制内的同袍熟悉,但对其他联队的官军,能有一小部分眼熟就不错了,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最起码,开始的一大批太平军涌进去时,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你们先别上去了,站到那边的校场上整整队,回头好登记一下,看看都有谁没回来!” 毕松柏知道这些太平军不清楚大青关内的布局,哪怕提前有说明过,仍旧担心他们因为不熟而露出破绽,于是按照陈武提点的,直接越俎代庖给出命令。 有了指示,剩下的太平军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他们沉默的站了过去,假借休息的掩护,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大青关内的情景。 与此同时,更多的太平军涌了进来。 太平军的训练操典、身上的盔甲刀剑、乃至精锐的程度,都跟官军相仿,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差不多。正是这种相似,让下面接应的大青关守军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到异常。一直到副官带着军医赶来,开始抢救担架上重度昏迷的骆天泽,无意中抬头的副官才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协调。 “你是哪个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抬头看了看,随手抓过来一名路过的太平军士兵,狐疑的询问起来。 伪装似乎要被识破了,让附近的太平军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隐隐有人按到了刀把之上。副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左右打量一番,忽然惊讶的发现,这些通过铁索吊桥陆续拥进来的“官军”,他看上去一个都不认识! 哪怕是副官,也不可能认识全部的四千名手下。可这一圈看下去,再怎么不济也总该有些眼熟的吧? 副官的心里,猛的一沉。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看向站在不远外的毕松柏和宋无畏。这两个口才不错的军官,正在跟附近的一些守军描绘先前被伏击的情景。下来接应的守军,有很一大批都围在他俩身边。然而,毕松柏看似在挥着手说什么,眼神却游移不定,跟副官惊疑的眼神恰好撞到了一起。 两人一瞬间都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u </br>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青关激战 “不好!” “动手!” 两个急促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毕松柏跟宋无畏早就有心理准备,见事情败露,抽刀猛的砍向了面前的守军。猝不及防下,两名大青关守军压根没有防备,被应声砍倒。 这是一个进攻的信号,先前混进来的大批太平军士兵一跃而起,纷纷抽刀向附近的大青关守军发起猛攻! 几乎是顷刻间,十几名留守的大青关守军就被接连砍倒。 “毕松柏投贼了!拦住他们!” 副官大惊失色,放声高喊起来,招呼其他下来接应的守军反击。 眼看着还有更多的太平军加速从铁索吊桥那边入关,深知局面危急的他一狠心,掉头朝大青关之上跑去。准备召集城头上的守军反击、并命人拉起吊桥。 眼下的情况,关城门显然是不现实了。已经涌进来的大批叛军,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但铁索吊桥不同。只要把吊桥拉起来,以大青关和下面的高度落差,后续的叛军根本没法进来。大青关内的守军可以关门打狗,慢慢清除混进来的敌人!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呼啸而至。 小腹被贯穿的剧烈痛楚,还有弩箭上的力量,让副官趔趄摔倒到地上。 二十步外,一名太平营的士兵平端着弩箭,露出了冷笑。 为了能尽可能快的夺下大青关,混进来的太平军携带了几乎所有的弩箭。因为骆天泽带出去的两千六百大军中,有足足三百步弓手。伪装成官军的太平军中。自然也有不少弓手。有这样一层因素。再加上军袍遮盖和冒充的伤员掩护。弩箭混在里面并不显眼。此刻,为了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大青关守军中的重要人物,太平军毫不犹豫的动用了大杀器。 同一时间,看到里面已经动手,还在慢悠悠入关的太平军不约而同的放弃了伪装,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往里冲。 由于在底层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大青关的守军人数在迅速减少。伪装后混进来的太平军,眼看着就要控制局面。但是。厮杀引发的混乱传到了上层,听到了隐隐的喊杀和惨叫声,一个大队的守军从大青关中央通道的二层赶了下来。 见到两边的“内讧”,这些守军士兵不由大吃了一惊。 “毕松柏叛变了!快阻止他们,拉起吊桥!” 剩余的十多名守军还在苦苦支撑,看到上面的援军下来,仿佛见到救星一般,用最洪亮的嗓门喊了出来。 然而,毕松柏反应也很快。 他看了担架上濒死的骆天泽一眼,神色悲愤的吼道:“旅团长?旅团长大人你怎么了?可恶!众将士听着。副官徐克萨见我军大败而归,暗起歹心。勾结军医,对重伤的旅团长下毒手,企图取而代之,坐上旅团长之职。诸位随我杀进去,剪除徐克萨的党羽!敢抵抗的必定是徐某同党,杀无赦!” “为旅团长大人报仇!” “杀了徐克萨!” 按照提前统一好的口径,众多太平军士兵和投降的原官军一起喊了起来。 毕松柏叛乱? 副官对昏迷的旅团长下了毒手? 两份截然不同的说辞,让刚刚赶来的大青关守军们愣住了。 到底谁的话是对的? 犹豫间,太平军的士兵已经趁机解决了底层最后的守军。在毕松柏和宋无畏两人的带领下,进来的太平军兵分两路,分别从东、西两侧的通道向大青关的二层发起冲击。 大青关的底层,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地方。主要是一些杂物储存间、校场、出入大青关的通道,唯一有价值的那几口深水井,基本上可以说是大青关唯一的水源。当然,底层也有不少面积是营房,但大青关的守军并没驻满,所以居住条件差的底层营房基本是空置的。 相比之下,大青关的第二层才是主体。 包括辎重粮食的储备、军械库、西营房等等区域,都是重中之重。当然,这些都不是最最关键的,就冲着控制铁索吊桥的机括在三层、也就是城墙上的门楼机房里,太平军就必须不计代价往上攻! 有人或许会说,只要安安稳稳在底层控制住水源,上面的守军就能不战而溃。但大青关的守军如何想不到这点,有着严格的日常规定:大青关的每一层都有单独的储水池,平日里可以防火灾,战争时能有效应对底层被攻占的情况。当初设计的要求,这些储备的清水至少可以保证守军三天最低限度的饮水需求。 大青关内的守军,在拉起吊桥、隔断这些太平军跟陈武的联系后,可以从容反扑。三天时间,足够他们解决入侵的太平军了。 所以,必须要往上攻! 当然,水源的重要性也是毋庸置疑的。陈武带队攻进来的太平军中,有人身上带了足量的、可以污染水源的毒物。倘若里面局势实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就不惜在所有井水里投毒,迫使守军放弃大青关。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手段。 若是用了,就算陈武自己夺了大青关,也会为水源而犯愁,必须下大力气重新打深水井,非常麻烦。如非必要,这个手段能不用就不用。 正因此,在留了一队士兵专门负责那几口深水井后,太平军的主力,还是用到进攻之上。东路负责攻占大青关内的军械库,西路的人则会将留守士兵封在营房中,阻止那些今日不当值的守军集结成群。 这个举动,毫无疑问的招来了反击。 带队赶下来的那名守军大队长心里仍旧有疑惑,但眼下的情况,不管怎么看毕松柏一派都更加可疑。何况,别管究竟谁是谁非,拦住那些朝自己杀来的人总归是没错的。身为军人,绝无在没弄清局面时就束手就擒的道理。 拦截的命令下来,赶来的百名守军分成两部分,居高临下拦住了进攻的太平军。 “杀了这些徐克萨的党羽!为旅团长复仇!” 降都已经降了,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毕松柏一咬牙,高喊一声,带头冲了上去,跟曾经的同袍们厮杀到了一起。 因为大青关的独到设计,从外面打进来的敌人想要往上层攻、展开兵力会非常困难。相反,二层上相对开阔的地域和突出部的围栏,却可以让守军从容调动,甚至让弓箭手躲在后面射杀底层的敌军。 所有进攻的太平军都知道,时间对他们非常不利。 短促而激烈的厮杀中,大青关城头上的守军似乎已经发现什么,有人在连声高呼,更多的官军在朝下层赶来。不多时,大青关南门放下的吊桥猛的一震,在沉重的机括作用下开始缓缓拉起。雄关的南城墙之上,大量投石机和弩箭也调动起来,开始对还在往这边赶的最后一批太平军试射威吓。 因为松江郡向来太平无事,大青关中的绝大部分守城武器,出于保养的考虑,都被送下了城头,只有不足四分之一安置在城墙上。可就算这样,雄关之上的无数城防武器也足以让任何军队望而生畏! 紧随着这一连串反应,急促的警钟敲响。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大青关中没有响起这种最高级别的警报。两口大钟齐鸣,发出的洪亮钟声压过了厮杀声,穿透了厚重的砖石,在大青关中的每一个角落激荡,甚至传到了好几里之外,连大青关附近不远的小集市都能清楚听到。 营房中在闷头睡觉、或者凑在一起大呼小叫赌牌的守军士兵,都被钟声惊动。 整个大青关,迅速骚动了起来。 跟先前的声音不同,这个警钟一响,毕松柏和宋无畏就知道大青关已经完全进入战备,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少了。夺取大青关的计划,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很清楚局面的两名投降的大队长,一身武艺已经发挥到十成十。只恨自己平日里为什么没多训练一些,不能尽快杀出一条路。值得庆幸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太平军分散带进来的大批弩箭集结完成。一共三批,每一批至少持有二十把弩箭。 一片混乱中,能做到这点实在不易。 放到大巴山整训之前的太平军,只怕是没这个效率的。 “不好!” 堵在上层入口前的守军,可以轻易俯瞰下面太平军的动静。看到整整三批持弩箭的士兵做好准备,不由脸色大变。意识到不妙的他们,企图死死缠住正面交手的太平军,以便让弩手们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射杀。 这个举动,的确有一定的效果。 但是,临场指挥的孙田不是陈武。同样的命令,陈武的身份不能下,孙田却未必不能。眼看着更多的守军开始集合,他一咬牙,命令弩手们把目标往后调一些,下达了齐射命令!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误伤不误伤了。 一把把上了弦的弩箭钩动了扳机。 咔咔咔咔! 几乎转眼之间,第一批的二十支弩箭齐发! 因为仰角的问题,再加上顾忌己方士兵,第一批的齐射效果受了一定影响,只杀伤了七八名官军。可就算这样,也给上面的守军带来了沉重的压力。毕松柏和周围太平军抓住机会,猛攻一阵,趁机拉开了一点距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入主! 看到有机可乘,第二、第三批的弩手紧接着轮换上来! 急促的箭矢,给二层上的官军带来了暴风骤雨般的打击。相比于第一轮,这两次的打击效果好了许多。守军相对密集的站位,让他们在这一轮中足足死伤了二十余人。由于使用的箭矢是配套的特殊箭矢,穿透力极强,不乏有一支箭穿透身体,接连射杀两人的情况。 连续的惨叫声中,最前面的两排守军几乎瞬间倒下,原本的阵列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 见状,手持硬弩的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后撤,让出进攻道路,在安全地方开始装填! “杀!” 三批弩箭的射击,给毕松柏他们带来了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趁场面混乱,他们折返回来,再度跟惊魂未定的守军厮杀到了一起。 尽管大青关内留守的步弓手陆续投入反击,但太平军这边同样也混进来不少步弓手。虽说在底层跟上面对射很吃亏,但至少有还击能力。而且,二十多名满脸抹了泥灰血污的高昌射手,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让大青关的官军吃了不小的亏。 ▼,“旅团长被徐克萨害了,你们切莫自误!” “放下武器,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一概按谋逆论处。” “上面的弟兄们,快帮忙解决这些叛徒!” “不想参与叛乱的弟兄,不想对自己同袍动手的,放下武器回营房即可。” “大伙都是弟兄,只杀徐克萨的党羽,不抵抗咱们就不会动手!我毕松柏可以拿项上人头向弟兄们担保!” 眼看着厮杀越发激烈,下面伪装的太平军和投靠的官军加紧了喊话。 尽管光凭空口白话。几乎不可能说动他们反戈杀人,而且太平军这边的说辞也有很多的漏洞,比如最简单的,这些弩箭从哪里来的,就完全无法解释。可仓促间,大青关的守军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何况。太平军也没指望能打动所有人。就算只有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官军心中动摇,或者干脆放弃抵抗退回营房,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这种攻心战术,有效的瓦解了官军的士气。 如果太平军一开始就亮明反贼身份,拼命进攻大青关,那一千五百多留守的守军肯定是要死战到底的。可太平军是伪装败军混进来的,哪怕城头上的守军已经觉察到不对,放下吊桥,但他们终究没有亲眼看到底层的真相。很多匆忙赶下来的守军。面对太平军的宣传,尤其是以宋无畏和毕松柏为首的喊话,都陷入了将信将疑中。 士兵心中如果有疑虑,又怎么可能投入全部力量战斗呢? 随着太平军这边的坚决进攻,大青关守军的防线开始缓缓后退,最终被太平军冲上了二层的平台。 一旦没有了地势的劣势,太平军的局部人数优势得以展开。大批的太平军顺势涌了上来,迅速攻占了大片的地域。尽管大青关内部守军的总人数是比涌进来的太平军要多的。可真正在轮值中的官军只有一半,力量又比较分散。被出其不意干掉一批后。局面上反而是太平军占了上风。 “不想参与叛乱的弟兄,不想对自己同袍动手的,放下武器回自己的营房!” “保证既往不咎!” “大家听我宋无畏一句话,都是自家弟兄,别再自相残杀了!” 接连不断的宣讲,终于起到了效果。 在那一批投靠的官军保证下。终于有怕死的士兵忍不住压力,从守军队列的后排退出,返回了已经快被太平军封锁的西营房。 这无疑开了一个好头。 然而,守军的军官们也不全是吃素的。看到太平军这边的喊话竟然有如此作用,让局面隐隐有失控可能。同样开始反制。他们一边努力让各处汇合的士兵集结,有序投入战斗;一边大声指责宋无畏等人是叛军,在败给反贼后,为了活命不惜投靠贼人,勾结他们理应外合,想要夺取大青关! 事实当然是这样没错,但眼下宋无畏和毕松柏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就这样,两边的军队一边隔空喊话,企图动摇对方士兵的信念,一边拼命组织进攻。或许有士兵最开始的时候心怀仁慈,不想对同袍动手。可随着杀红了眼,士兵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始疯狂的进攻面前的敌人。 随着大青关的守军陆续抵达,双方在人数上几乎达到平等。 若不是太平军上来出其不意杀了一批,又仗着弩箭之威攻上二层,只怕眼下大青关守军已经占了上风。 可事实上,局面哪怕是僵持,对太平军就十分有利! 原因很简单,太平军这边若是败了,除了最后两败俱伤的招数外,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大青关的守军则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告知可以投降。而且除了南城外,大青关的北面出口也还在守军的掌握中。 实在不行的话,守军可以通过北门离开大青关和松江,退入北面的原山郡中。 一边自知是叛军,而且外面还有陈武的大军,几乎不可能投降;另外一边还有两条退路! 随着双方的士兵交错混杂,弓手们开始难以发挥,但弩手的杀伤力却越发强大。随着弩箭再次装填完毕,新一轮的自由射杀开始。接连响起的箭矢刺穿身体的闷响,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味道,还有尸体摔倒在石板的扑通声,进一步动摇了守军的士气。 在两面互相矛盾的喊话宣讲下,越来越多的士兵陷入了迷茫,再加上死亡威胁,最终选择了放下武器。 他们不会轻信流贼的宣讲,但宋无畏、毕松柏他们本就是大青关出来的军官。有这层袍泽关系在,守军的士兵对他们先天有几分信任。再加上太平军始终没有标明身份,又一直声称徐克萨毒杀重伤的旅团长。扑朔迷离的情况,促使一些单纯的守军下定了决心。 西路的太平军,在攻占了通往西营房的通道后,也依言不在往里进攻,只是封住路口。 双管齐下,大青关二层逐渐落入了太平军的掌控。 局面此消彼长! 每偏向太平军一分,就会让太平军士兵们的军心士气更加高涨,也让守军的抵抗决心越发消弱。尤其是孙田带着一批最精锐的太平营士兵,亲自发起一波进攻后,死守军械库的一个官军大队被冲散,陷入了崩溃。 他们的溃败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直接影响到了整个二层的全局。 眼瞅着形势再也无法维持,还在负隅顽抗的官军不得不退守第三层,也就是大青关的城墙之上。在这里重新集结,企图阻止太平军冲上来放下铁索吊桥。同时,他们在撤离之前,尝试放下大青关内的机关,落下吊着的闸门封住通道,暂时阻止太平军的继续追击。 但是,大青关内的机关布置,所有大队长级别的军官都一清二楚,甚至很多普通的队长都知道。毕松柏和宋无畏两人既然想夺关,又怎么可能没有提防。在他们的提醒下,留守的守军完全没有得逞。 事实上,就算守军们放下了闸门,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原因很简单,闸门固然阻隔了太平军攻上去,但同时也挡住了他们反扑下来的道路。底层的深水井,可是还在太平军掌握中的! 当彻底掌控了第二层的太平军稍作休整,重整旗鼓冲上了城头后,攻占大青关的战斗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守军的失败,在放了大批太平军入关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情况;再加上一半不轮值的守军在营房休息,力量分散;辅以攻心为上的策略。三方面的原因,最终决定了大青关的归属。 ……… 激战了整整三个时辰后,大青关终于还是被拿下了! 随着帝国的明黄龙旗从大青关的城门楼上飘落,沉重的机括响动,铁索吊桥缓缓放下。守军的官军,在一战中死伤超过了四百人。底层倒还好些,最关键的二层争夺战中,两边的数百具尸体遍布了整个大青关,血流满地,其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武安最后的攻防战。 但是,太平军终于是胜了。 先前对付骆天泽的部队也好,现在夺取大青关也好,加起来让陈武付出了总数近一千的伤亡,整整一个联队直接除名。但整个松江第二警备旅团,也随之从帝国的建制中消失。带给了陈武大量战利品的同时,更附赠了一座至关重要的关卡。 大青关! 带着大军缓缓入关时,站在铁索吊桥之前,仰头看着这座历时六年方才修建完成的雄关,还有城门上用阳文雕刻的大字,陈武心中感慨万千。 尽管从谋划战略东进、跳出帝国包围圈的那一刻,陈武就有想到了这一幕,也有信心拿下。可现在真的成为这座雄关主人,他心里又难免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穿越之前,《帝国》的服务器中,他也曾多次往返这里。但这一次,他不再会以过客的身份匆匆离开! 大青关这个门户咽喉之地都拿下了,松江郡还会远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青坪集 青坪集。 这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集市,就是大青关在松江这边的那个小集市。由于旁边就有大青关的四千守军,再加上川流不息的商队和路人,这集市的生意自然不会差。若是赶巧了,几家大型商会的车队都在这里过夜,那青坪集的生意更是能用火爆两个字来形容。 据说,松江的护军将军高达州、巨富豪商周家、大青关守军的旅团长骆天泽,在这里面都有干股。 也正是有这样雄厚的背景在,再加上旁边就是大青关的守军,才没有任何宵小敢打青坪集的主意。从落成到现在的几十年间,主事者换了好几个,青坪集却一直矗立不动。见的多了,就连在里面干活的掌柜和伙计都隐隐有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气。 他们坚信,在松江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人敢在这里捣乱! 然而,很少因为外事而动容的青坪集伙计们,今天注定无法保持一贯的平静了。先是间隔舒缓的钟声敲响,这个倒还好,毕竟青坪集的人也都习惯误报了,基本上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回。但没多久后,陌生而又急促的告急警钟,就真的让他们∷≧,悚然动容了。 多少年来,大青关那边就没出过这样的动静! 赌场里赌钱的、酒楼上吃饭的、在旅馆中休息准备等第二天开关的百姓……甚至是青坪集的打手们,惊愕之下,不约而同的走了出来、或者探出头。看向了一里多外的大青关。 在那边。临时放下的铁索吊桥正在缓缓拉起。 最后一批太平军则放弃了伪装。正在拼命往里冲,企图赶在吊桥拉起前冲进去。更远处、所有人看不到的地平线尽头,大军在远处驻扎、等候大青关的消息。 两名周家的人匆匆翻身上马,朝大青关赶了过去,片刻后脸色难堪的跑了回来。 他俩在关外听到了喊杀声。 另外一人曾经当过兵,对血腥味相当敏感,心惊胆战的道:“里面估计死了很多人。” 两人的话,让不安的青坪集众人骚动起来。 “出大事了!” 但凡是对大青关有一定了解的。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大青关的喊杀声一直没停,到了最后,两伙人马甚至直接冲到了城头之上。到了这个时候,大青关内的情况已然十分明了。有人大着胆子靠了过去,零碎听到了城头上厮杀双方的喊话,内容让他们大吃一惊。 “官军南下平定鱼阳府叛乱的大军中伏,遭遇了空前的惨败!” “就连旅团长骆天泽都重伤昏迷。” “副官徐克萨勾结军医,企图毒杀重伤的骆天泽。然后将罪名推到贼人头上,趁机上位。但谋划被返回的官军发现了,现在两边在内讧!” 每一条消息。都有着石破天惊的能量,让青坪集的人大惊失色。 青坪集离大青关太近了。而且生意上完全依赖对方。大青关那边不管出现任何波动,一定能够影响到这边。所有的掌柜、伙计和主事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慌乱中。一些在这里暂住过夜的旅客、百姓和游商,更是本能的嗅到了危险。 “走,立即离开这里。” 内讧也好、兵变也罢,会死很多人。想要看热闹,搞不好会把自己身家小命搭进去。 一伙生性谨慎的小商人,当即就放弃了明日出关离开松江的想法。匆匆结了账,驾着载了货的马车,准备先退回镜湖县那边呆几天,观望一下风声再作打算。 “派人,赶回登州报信,顺便询问一下主家。” 在青坪集的负责人之一、周家的外事管家周文安,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迅速做出了应对。在派出骑手星夜回去报信的同时,他又命人紧急召集了青坪集的全部打手护院,发下库存的武器,集结在一起准备应变。 青坪集入口最高的一座水塔上,也有专人上去瞭望,时刻监视着大青关那边的情况。 几条命令接连下去,周文安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但是,大青关离登州隔着半个郡的距离,一来一回,时间根本赶不上。 他心里忧虑,束着手踱步了几圈,忽然一怔,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我可真是老糊涂了,主家人不就在这青坪集酒楼的天字号房里么!” 想到这点,他匆忙整了整衣衫,赶到了青坪集酒楼的第三层。 往日里,这了是只有富家权贵们才能住得起的豪间,但从昨日起,这里已经被人以罕见的大手笔整个包下了一层。 不知道情况的人,或许会疑惑里面人的来历。但周文安却很清楚,青坪集有周家近一半的股份,可以说就是周家的产业也不为过。自家主家的二夫人和小姐探亲归来,直接住进自家产业,岂不是理所当然? 幸好,这位二夫人昨日马车坏了,周家小姐又很少出远门,有心在外多游历几天,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多停留了一日。不然的话,自己只怕是没人可以商量,只能被动等登州的回话了。 不出意外的在走廊入口被拦下后,周文安报出了来意。 并没让他等多久,里面很快就传出消息,二夫人同意了他的求见。 显然,天字号房里的贵人也已经感觉到了青坪集的异常。 “请进吧。” 给他开门的,是二夫人的贴身老嬷,是夫人当初从娘家一起带过来的人。面对这个二夫人的心腹,周文安也不敢托大。客气的问候一声,低着头目不斜视,跟着她走进了客厅。 才刚进来,一股暖和的热流铺面而来,那是客厅四角烧的通红的火盆。因为用的木炭全都是最好的,几乎闻不到任何呛人的气味。烧的久了,反而有股淡淡的好闻的松香。大青关这边,三月份还是有点冷的。刚在外面吹了冷风的周文安,脸上露出惬意神情,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身子。 因为周文安并不是真的周家人,女主人不便见外客,所以他很识趣的在临时拉起的珠帘之前停了下来。借助眼角余光,依稀可以看到珠帘后面两个窈窕的人影。一人坐在几前,另外一人似是站在她身后。 “二夫人好,周小姐好!” 他不敢多想,恭敬的躬身行礼。 “周管事不必客气。”端庄的声音响起,是那位地位尊贵的二夫人:“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乱?” “回夫人,周某前来拜见正是为了这个。” 周文安把需要汇报的先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将大青关那边的惊变和听闻的不确定消息详细说了出来。 “竟有此事?” 大青关的变故太过惊人,就连出身大家的二夫人都难平静了,声音里明显透着惊讶。思索片刻,她又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问道:“鱼阳府哪来的贼军,那么厉害?” 她年后带着女儿去原山郡的老家探亲,前后不过旬月时间,原本太平的松江郡,怎么突然就冒出来如此厉害的反贼? 骆天泽亲自带两千六百大军平叛,都能被大败而归! “夫人昨日才入关,不知道也是正常。”周文安叹了口气,道:“那伙贼人,据说正是年前将太平郡闹的天翻地覆的太平军。之后城卫军赶来平叛,据说被他们提前得知消息,躲入巴延山中了。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他们死在山里。谁曾想,月初的时候突然穿过了山脉,出现在鱼阳府外……” 他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陈武的大军究竟是怎么通过巴延山的。如果是三五人的小队也就罢了,那可是几千人的大军啊! 真要是有路的话,又怎么能困扰太平郡和松江郡三百多年? “太平军?就是那伙攻破了武安的反贼?”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听上去隐隐多了几分好奇。周文安一愣,旋即意识到是周家小姐发话了,点头道:“据说是这样,但周某也不确定,毕竟是流传过来的消息,而且时间也就一周左右——不过,周某料想应该是他们,几千贼人总不可能一夜间凭空出现。” “如果是他们的话……” 二夫人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大青关的内乱,真的是因为副官徐克萨吗?背后会不会有太平军的影子? 由于半天没有说话,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炭偶尔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在这时,外面再度响起了惊呼和喧哗声,哪怕天字号房的隔音效果极好,在里面都能听得到。 耐心等待的周文安心中一震,知道只怕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道了一声告罪,快步走到了客厅雕花的窗边,打开了封闭的窗户。伴随着吹进来的寒风,外面的喧哗声骤然大了起来,有人在喊着:“大青关的龙旗降下来了!” 周文安也好,珠帘后面的二夫人也好,眼里都闪过了一丝震惊。 大青关内讧,不管到底是谁的错处、最后又谁胜了,仍旧都是帝国的驻军,不可能做出这种公然降下帝国龙旗的举动,这无异于是叛变造反。能让大青关内最后的赢家这么做,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这下,只怕真的大事不妙了。” 周文安远远眺望着大青关那边,喃喃自语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开关 毕松柏和宋无畏这两天很开心。 自从前天帮忙夺取了大青关后,两人就得到了陈武的亲自接见和赏赐。金银之类就不用提了,单说职位,原本只是大队长的他们,直接被提拔成了联队长的级别,负责暂时管理投降的帝国官军。 从大队长到联队长! 看似只是一个级别的提升,但实际上意义却非常大。在帝国的军队中,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平民,除非天赋出众、又凑巧立下大量战功,否则大多数都是升到大队长,难以再寸进。能到联队长这个“千户”级别的军官,或多或少都有背景支持。 比如投靠陈武的何世祥,就是因为把妹妹嫁给了张家人做妾,这才得以晋升。 放到平日里,两人若是想更进一步,除了搞到大量的金钱贿赂,剩下的就只能等时间慢慢熬。一直到快退役,说不定才能轮到机会提拔一下。但现在,他们仅仅是投靠了陈武,一场血战之后,原本梦寐以求的位置就来了! 看着曾经的同袍们因为不识时务,成为了被看管的阶下囚,只能徒劳的咒骂,而自己却能站在他们面前耀武耀威,这种感n,觉无疑非常棒——哪怕毕松柏差点为此掉了一条胳膊,宋无畏身上也多了好几道剑伤。 然而,些许创伤,根本不算什么! 天公将军已经说了,他们这次表现很好。只要跟着太平军继续赶下去,将来再进一步的可能都有。到那时,可就不仅仅是一个联队长了。甚至有希望做到骆天泽的那个位置。 哪怕只是想想。就让两人激动不已。 有这份期望在。他俩投靠以来的表现非常忠心,让不少事后得知了真相的守军愤怒之余,在暗处大骂两人。只可惜,事情就是如此现实,胜者为王。毕松柏和宋无畏两人被骂的越狠,心里就越舒坦。 在他俩看来,那些沦为阶下囚的守军会骂自己,纯粹是因为嫉妒和羡慕! “干活利索点。没看到那边还有血渍么。” “坑还不够大,再挖深一些!赶紧把这最后几十具尸体埋了!” ……… 在太平军士兵的监督下,两名降将指挥手无寸铁的投降守军干活时,陈武和太平军的几名高层,正在大青关第二层尽头的会议厅中开会。 因为至关重要的大青关已经落入掌握之中,未来可见的一段时间内,帝国没有了干涉他们的能力,所以不算太大的会议厅中,气氛显得十分融洽和轻松。简单总结了夺取大青关的一战后,石贤谦正在汇报刚刚统计出的数字。 “……连续两战中。我军死伤(重伤)共九百八十七人,几乎可以认为彻底丧失了战力。即便有少数伤员还能恢复。至少也要三个月甚至半年以上时间。另,共缴获了超过两百架的城防武器,可供四千人吃半年的粮食,以及大量刀剑盔甲。不过其中有很多损毁的,需要进行修复,具体数字要进一步评估后才能得出。” 以上。 东进松江郡以来,太平军的损失不可谓不重,可以说除了武安的那一战外,就属这一次最多了。 但是,他们的战果也空前辉煌。 仅仅是一座大青关,就已经十倍的赚了回来,更不用说附赠的大量粮食军械了。而且,损失的士兵也可以从俘虏的近两千降军中补充一部分。短时间内,太平军的战斗力可能的确衰弱了一些,但却赢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咱们可以稍稍休息了。” 陈武开口一句话,为太平军接下来的行动定了基调。 短时间内接连打了两场,哪怕都胜利了,仍旧让太平军达到了一个极限。必须要整休一番,才不至于让绷得太紧的弦断掉。再者,占据了大青关的太平军退可守、进可攻,无论情况怎样都可以从容应对。现在真正着急的,应该是松江的官府才对。 看上去,松江郡仍旧有两个警备旅团在手里。但是,松江总督能调动多少人过来? 第一警备旅团,要镇压郡城登州;第三警备旅团,要在松江郡东边防越境的海寇。抽调一部分倒是没大问题,但时间不能太久。 可问题来了,平叛的官军人数如果不够多,那就算过来又有什么用? 陈武只需要留一个联队在大青关中,松江郡就拿大青关没办法。他们要是真敢把第一警备旅团拉出来,陈武就敢把多余的兵力从大青关中抽调出来,轻军急袭空虚的登州! 正因此,陈武基本可以断定,松江郡在他拿下大青关后不会轻举妄动,多半是以守为主,同时派人去天南郡,请天南军团分兵平叛。 但是,阿曼王国不会给他机会的。 正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让陈武做出了先休整的决定,然后再从鱼阳府开始徐徐攻占松江。每占领一地后,慢慢消化、扩充军队。这一次,他可以不像太平郡那样直接强攻武安了。而是先逐一攻占松江郡的其他四府,最后合围登州! 半年时间,足够太平军做到这点了。 典勇也好、袁兴韦也好,对这个老成谋国的计划都没有异议。两人虽然恨不得能立即出兵攻占松江,但也知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意思。在大青关已经被攻占的情况下,松江郡早晚都是他们的,不用急于一时。 现在唯一还有争议的问题是,他们是否要开放大青关! 原本的大青关,每天午时开放一次。自从两天前太平军夺取大青关后,整个雄关已经封关,交通被隔断。松江郡这边的青坪集还好,在那里呆的客人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大青关北面等着入关的百姓和商人们,可就遭了大罪。原山郡那边不如松江郡安稳,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北面只有一片荒地。 想入关的北地商人们已经在关外风吹日晒待了近三天,一个个急的要跳脚了。 在这个问题上,两人的看法出现了一点分化。 典勇更多的是从军事的角度上看,不希望重开大青关。毕竟,大青关一开,太平军的虚实和消息会迅速走漏,不利于保密。而且,只要坚持不开城,帝国就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反之,难保不会有人重演他们夺取大青关的一幕…… 虽说这个可能性无限小,但前者是完全没有机会,后者毕竟是有了可能,意义不同。 在太平军没有完全掌握松江之前,典勇觉得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袁兴韦就不同了,他认为需要开关! “大青关是松江郡跟北地陆上交通的枢纽,松江郡的大宗货物,但凡是走陆上,都必须要通过大青关。这有地形限制的缘故,但也是松江的势力和商会多年努力的结果。若是咱们把大青关封死,时间一长,松江郡的豪商们必然会放弃陆上通道,转而想法设法强化清江的水运……” 这对太平军很不利! 清江的水运若是强大了,大青关的战略意义必然会相应降低。 再者,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大青关没法收税了!要知道,作为整个松江郡最重要的一个交通枢纽,松江总督每年可以从这里获得一大笔财源。 就这么错过了,实在可惜! “我也没说一直封关,只是说在夺取松江郡之前可以先封闭。”典勇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咱们攻占松江全境要多久?多了我不敢说,至少三个月内,做不到!相信我,松江郡内的那些豪商巨富们,没有那么久的耐心。一旦陆运开始衰落下去,再想扭转这个势头会很麻烦。而且,接下来咱们治理松江、扩充军备,也需要很多钱。” 袁兴韦可以预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太平军会遇到相当的困难。外部有帝国的打压,内部有松江本地的豪强世家对抗。天公将军或许可以用武力震慑,杀鸡儆猴,但最多也只能让他们不敢公然反抗,却仍可以虚与委蛇,用冷淡和不合作的态度对付太平军。 这种情况下,能保证充足的财源就很重要了。 松江郡不缺粮食,有钱有粮,天公将军就能把统治稳稳维持下去。时间久了,这些本地的豪强最终会慢慢接受现实,认清谁才是松江的主人。 陈武的观点,跟袁兴韦差不多,但他看的比袁兴韦更远。 典勇的视角,主要从军事上出发;袁兴韦更多的是在经济和太平军的长久统治上;陈武在考虑了两者的基础上,还考虑到了政治方面。 夺取了大青关之后,拥有了攻占松江郡能力的太平军,在眼下乱局初显的帝国政治版图上,实际上已经是一支初生但却不容忽视的势力了。从现在开始,太平军跟起家时的流民军彻底告别,开始向更高的层面进化。这种情况下,陈武不仅无需再遮遮掩掩,反而要让太平军的名声变得更加响亮。 重开大青关,光明正大的打出太平军的旗号,未必不是一个有益的选择。 至于说军事上的少许风险,这个陈武只能说几乎不可能。 帝国在大青关设立的规则,这么多年下来实际上已经相当完善。夺下大青关的太平军只要照搬并严格执行,就几乎没有破绽可言。除非太平军会败于松江地方军之手,才有那么很小的可能被重演…… 但是,起家时那么困难都走了过来,陈武又怎么会在已经有了一手好牌的情况下,打输本应该满贯的松江牌局? 在他的命令下,封闭了整整三天之后,大青关的关门重开。 一条惊人的消息,随即伴随着商队的流通,在极短的时间传遍了天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松江震动 大青关被一伙匪军强占了! 当封闭了好几天的关门终于打开时,等的不耐烦的商人们欢呼一声,蜂拥冲了进来。有些自恃有背景的,气势汹汹的想找太平军的麻烦。但随着第一批挑事的被暴打一顿丢了出来,很快,剩下的商人和路过的百姓们就知道了大青关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人再敢多嘴,小心翼翼的通过了大青关,然后狂奔离开。 所有人都怕太平军会突然改变主意,强抢了他们的货物甚至是性命。 伴随着这些南来北往的商人,这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开。 最先闻讯的,就是离大青关最近的鱼阳府。 当紧闭城门、死守不出的鱼阳府守军,得知大青关易手的时候,还不算笨的城防营联队长洪翡,终于明白这些天来外面的太平军为什么不进攻了。因为,真正的主力早就调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玩了一出瞒天过海。 不仅如此,外面留守的太平军辎重人员和伤兵们,也在大青关开关的那一天就收到消息,徐徐北撤,完全没有给鱼阳府剩余守军追击的机会——当然,洪翡他们敢不敢这么f,做还得两说。 在大青关易手的消息传来后不久,定光县城被贼人夺取的消息终于也姗姗传来。 推算了一下前后时间,鱼阳府总算弄明白了太平军整个计划的大概。庆幸贼人主力没有第一时间强攻鱼阳的同时,他们也不由暗暗心惊,无法想象堪称天下雄关的大青关究竟是如何失守的。 贼人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强吗? 由于距离大青关最近。鱼阳府可以说是最清楚大青关重要意义的地方官府。在这座雄关失守后。太平军下一步的动向已经近乎透明。稍微懂些军事的人都能看出,必然要南下图谋松江全郡,而鱼阳府就首当其冲! 先前贼军没有直接攻破鱼阳,是为了通过佯攻他们引出大青关守军。 现在,大青关已经被夺取,第二警备旅团的四千人也近乎全灭,鱼阳还能再次好运的幸免吗? 答案只可能是不! 这个判断,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了鱼阳文武官员们的头上。在先前的轻视和优越感消除后,重新审视起太平军的起家经历,鱼阳府的官员们脸色全都很不好看。隆山也好、武安也好、再到大青关,就没有谁能挡住太平军进攻的! “求援吧。” 洪翡再次向鱼阳府城守说出了这个建议——他们几天前就已经意识到,第一批信使被拦截的事了。 至于说登州到底能否派来援军,鱼阳府又是否能够支撑到那个时候,洪翡心里实在没底。因此,除了“求援吧”这三个包含了无奈语气的字外,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听天由命吧”。 到了现在。鱼阳府能否守住的关键,已经不在他们自身了。 ……… 登州那边。收到消息只比鱼阳府晚了一天。整个松江的官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太平军从巴延山脉里冲出来了? 太平军攻占了定光县城? 太平军进攻鱼阳府并重创了鱼阳的城防营? 太平军全歼了松江第二警备旅团,夺取了大青关? 好几条噩耗,很巧合的相继抵达,没有给人任何心里准备。接踵而至的打击,让总督尉迟昌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中的鼻烟壶给摔掉地上了。这玩意才从西大陆那边传来没多久,是松江行销天下的商人带回来送给他的,十分稀罕。最近迷上了它的尉迟昌,可是把这个当成宝贝的。 然而,再宝贝的东西,也比不过他这个松江郡总督的位置! 尉迟家虽然是八大门阀,在八大门阀的势力中却是垫底的。为了把他推上松江郡总督这个无数人垂涎的位置,着实费了不少力气。现在,竟然有人想要动他这个权位。更让尉迟昌愤怒的是,不久之前他才跟手下说完,太平军根本不可能穿过巴延山。然而,当时的说笑犹在耳边回响,陈武就紧接着用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反了天了!区区一伙反贼,在太平郡流窜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我松江作乱!” 越想越生气的尉迟昌,花白胡子都在颤抖。见状,几名心腹不得不赶上来扶住他,防止老人过于激动出什么事。 被他们好生劝慰了半天,尉迟昌这才稍稍遏制住了怒意,颤颤巍巍坐了下来。 “叫高达州来!” 他高声对手下这样吩咐着,显然是想立即催促这位护军将军出兵平叛。 一刻钟后,这位松江的最高军事长官赶了过来。同样收到了大青关沦陷消息的他,脸色看上去比往日阴沉了很多。他很清楚突然传来的消息到底有多恶劣,但更清楚尉迟昌找他来为的是什么。 “出兵,剿灭太平匪军!” 果然如同高达州预料的那样,他前脚才进门,还没来及行礼,坐在书案后面的尉迟昌就愤怒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第三警备旅团你可以随意调动,第一警备旅团你也能抽调一半。一个月内,我要看到那伙贼人从松江消失!” “总督大人息怒啊。” 高达州心里暗暗叫苦,太平军的出现太过突然,松江郡的警备兵力几乎没有准备。光是出兵前的筹备,至少就要几天时间。而且,第三警备旅团一旦调动,东面的乌山府、封城府必然会遭到海寇袭击,地方上怎么肯轻易同意? 把这些协调好,再加上赶到大青关之下,至少就要大半个月了。剩下时间就算十天好了,这么点时间就想攻下大青关? 能形容高达州当下心情的,只有两个字:呵呵! 但是,面对尉迟昌的愤怒,他又不得不想法解释、开导。耐着性子,把已经知道的太平军情报详细给尉迟昌说了一遍。能当上总督的,见识和判断怎么会差,只不过最近人老了些,才逐渐失去了耐性。高达州相信,只要自己让对方弄清了形势,尉迟昌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沉默了片刻后,尉迟昌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心里虽然越加愤怒,但却知道高达州说的没错。别管太平军如何攻占大青关的,至少对方有全歼一个警备旅团的实力。虽说他们损失应该不小,但到底还有多少能战之兵,松江郡这边并不清楚。瞧对方大摇大摆的重开雄关,固然有虚张声势的可能,但更像是一种自信——或者说张狂! 面对这样的敌人,松江一定要足够小心。 贸然调动兵力过去平叛,除非两个警备旅团倾巢出动,否则很有可能重蹈覆辙,被贼军逐个消灭。但是,登州的安全、越境的海寇也是重大的隐患,又不可能置之不管。 这种情况下,松江郡该怎么办? 尉迟昌苦恼的思索起来,只觉得头有些发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已经实在不如当年了。 “卑职倒是有主意。” 高达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一个方案,此刻已经基本完善,开口道:“第三警备旅团的四千人中,有两个联队的轻骑兵。咱们抽调一千五百西进,不要步军协同,也不进城,就在鱼阳府周围游荡。有这一千五百骑兵在,足以逼得贼军缩在大青关中,不敢轻易出动,更不敢贸然攻打鱼阳。同时,派人南下,向乐济将军求援!” 步军调动太慢,又容易被贼人伏击,骑兵就不同了。 抽走一千五百骑兵,第三警备旅团还有不少力量,海寇就算得到消息也没有太多空子可以钻。只要能拖到天南军团抵达,那可是能跟阿曼王国近卫军对抗的精锐边军,绝对可以轻易平定叛乱。 虽说骑兵没有攻城的能力,但却可以有效阻止贼军行动。这个不求在短时间内平叛,只求稳住形势的方案,合理兼顾了几方面的需求。 稍作犹豫之后,尉迟昌就批准了这个计划。 这让高达州心里松了口气。 从总督府里走出来后,高达州立即起草了相应的调令,派人紧急下发。不过还没等他完成,松江郡鼎鼎有名的池封商会会长就找上了门来。紧接着,乌山商会、镜湖商会、豪商周家…… 各大商会的头领或亲自、或派心腹,纷纷登门拜访。 但凡是跟陆地贸易有关的势力,包括几个世家,都已经知道了大青关易手的消息。对这条直接关系他们陆上安全商道的关卡,这些势力无不给予了最高的重视。尽管传来的消息中,贼人看上去还算克制,并没有为难通过的商队,就连税收都是照帝国旧例,但那只是小商会。谁能保证碰到大商会动辄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金币的货物,贼人还能不动心? 没有人敢把贸易安全寄托在一伙反贼的身上。 所以,大家都把主意打到了护军将军高达州的身上,想知道他跟总督尉迟昌讨论的结果——最重要的是,何时出兵夺回大青关! 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就连睡觉都没法睡踏实。 面对这些在松江郡内有着惊人能量的商会和世家,高达州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又有得一番解释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影响和发展 太平军复出的消息,不仅仅震撼了整个松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传遍了整个乾元帝国。 镇压五斗米道的叛乱才刚开了一个头,先前以为已经被解决的太平军就重新冒了出来,无疑让帝国和中枢的颜面大失。但是,大青关失守所代表的意义,很快让中枢诸公们意识到,现在问题的严峻性已经不仅仅是颜面问题了。 最坏的情况下,整个东南都会沦陷! 这绝不仅仅是没有根据的胡乱推测,而是军务大臣封武深思熟虑的结果。太平军一旦控制大青关,就掌握了帝国从陆上进入松江的通道。这条通道被切断,不仅仅意味着松江郡事实上进入了半隔离的状态,连带着天南郡也跟帝国失去直接的陆上联系。若是陈武的太平军跟南面的阿曼王国勾结到一起…… 封武完全有理由相信,大青关易手的消息一旦传到南面,萨拉丁那个野心勃勃的皇帝,一定会不惜代价拉拢陈武。虽说这伙贼人的兵力未必有多强,但它的存在会像一根刺一样,让天南军团压力大增。 可偏偏,帝国现在拿太平军没有办法。 就连乾元∷☆,基陛下在朝会上再次发了一通火后,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松江郡的守军能够稳妥一些,阻止贼军可能的南下,并且尽可能的维持松江郡现有的局势。等到帝国在五斗米道这边的平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就会立即将重心转移。 但是,这段时间到底要多久,谁心里都没底。 封武跟军情局的几位首脑讨论过,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也要至少半年时间才能调整过来。若是期间有什么波折。比如对五斗米道的平定出现挫败,又或者勒拿王朝和阿曼王国期间发动战争并取得什么进展,那这个战略调整的过程很可能要一年以上! 这个时间,实在太久了。 帝国的朝堂上,有远见的大臣都已经感觉到了这点。 在同时给成国公乾太卓和松江郡官府试压的同时,大家也不由得再次对一个问题产生了关注。 那就是陈武的出身! 先前随着太平军的“覆灭”、五斗米道的紧接着叛乱。这个问题的关注度一度掉了下来,变得无人问津。可随着太平军奇迹一般横穿巴延山脉,出现在松江郡,并且一战夺下大青关,任谁都看出,太平军的行动从头到尾都是有计划的。这战略转移、东进跳出包围圈、夺下大青关的行动,整个过程有如行云流水,是非常高明的方案。 如果陈武真的只是一个农民,绝对不可能有如此手笔。 这足以表明。要么陈武的出身来历有问题,要么他的背后有一支神秘的势力在支撑。 这个推断,就连乾元基都表示认同。 为此,军情局的局长纪俊臣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在太平军和五斗米道上接连的疏忽,让帝国陷入了眼下的被动和僵局。在“不弄明白陈武来历就难以解决太平军”的观点横行之下,纪俊臣不得不派遣更多的得力干将,专门组成一个小组,调查陈武相关的事。 奈何。进展实在不足以令人满意。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军情局档案处的那封未经验证的绝密等级密报。 要不要。往那个方向上调查呢? 纪俊臣有些犯难了。 ……… 消息也同样传达到了天南郡。 天南郡的总督,历来是要熟知军事的,这样才能不拖天南军团的后腿。收到消息后,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他,立即命人竭力封锁了消息,同时发了加急公文告知了乐济将军。一方面是让乐济早做准备。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拖延阿曼王国黑衣卫得知这点的时间。 然而,这个手段能够取得多大的效果,天南郡总督也没底。 他不清楚的是,在这件事上黑衣卫的运气相当不错。早在大青关被太平军攻破的消息传过来时,黑衣卫在天南郡的情报人员就恰好得知了这点。等天南郡总督得知消息后展开封锁时。黑衣卫的暗探已经激动的立即行动起来。 仅仅只比乐济将军晚一天,消息就通过了南峰要塞,开始往阿曼王国那边传达。 这个帝国曾经的藩国,本来是一个只有四郡之地的公国。最初由于国力凋敝,军队最少时仅仅只有十万人。可随着最近两任皇帝的励精图治,阿曼王国的国力不断增加,军力也飞速增长。到了萨拉丁在位的时候,先后吞并了好几个南方小国,将地盘一举扩充到了七郡,军队总人数更是暴涨到了近四十万! 相比于多面受敌的乾元帝国,阿曼王国的战略环境要好了太多。几乎两面靠海,西边是大片的沼泽,唯一跟大国接壤的就是天南郡这边。 这样的地理条件,导致了阿曼王国每次动兵时,几乎可以无需顾虑其他敌国掣肘,专心的考虑对帝国用兵。 随着消息延后了几天,越过红河谷和清迈平原,抵达了阿曼王国的瓦朗加,正在筹备北伐的萨拉丁几乎是大喜过望。尽管先前派往太平郡的青狐胡同光大有疑点,甚至有逃回来的人说就是太平军杀的。但分析之后,黑衣卫的很多人并不赞同,怀疑是胡同光自作主张、卷入了太平军和善友会的内部争斗导致。 但不管事情如何,阿曼王国此次是带着巨大的善意而来,没人认为太平军还会动手——除非对方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一个疯子显然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事! 所以,在萨拉丁的要求之下,黑衣卫再次派出了得力干将,准备伪装混入松江郡,秘密联系太平军。而这一次,任务的轻松程度会比潜入太平郡简单太多。一旦成功,意义和功劳更是远超后者。 但凡有些资格的,都盯上了这个差事。 萨拉丁自然不会介意情报部门的些许龌蹉,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不介意派出外交人员随行。在安排了这件事后,他的注意力就紧接着放到了加快出兵上。由于看到了击败天南军团、攻破南峰要塞的希望,萨拉丁临时修改了计划,准备一口气动用三十二万大军! 这是先前吞并顺化王朝时,都没有过的规模。 除了镇守瓦朗加的三万大军和少数地方部队外,整个阿曼王国几乎是倾巢出动了。 ……… 做出激烈反应的,不仅仅是阿曼一家。 由于帝国位居东大陆的中心,它的势力版图内发生的任何大事,都有可能牵一发动全身,影响到整个东大陆。大青关被夺的事实,还在进一步的发酵,陆续传到更远处的国家、影响着更多势力和人物做出决定。 《帝国》中的乾元帝国历史,在太平军的连续搅动下,已然面貌全非。 很多太远的,暂时跟太平军没关系,暂且先不说。单说直接跟太平军有关的,就有着大量的变动。比如说林家得到消息后,第二天就把林星林月从林府中送到了城外庄园,但待遇却更好了;比如原山郡乃至燕云郡的大批强盗和马匪,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兴奋的朝大青关外靠拢过来,以为迎来了一场盛宴;再比如,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才,悄然把目光投向了松江。 处于漩涡的中心,陈武的太平军当然也没有闲着。 在外人看来,太平军的主力仍旧安逸的在大青关中。每天取代了帝国设卡收税,过了开关时间后还会定期在校场训练。但实际上,一部分先前受损不大的义勇营,已经伪装成松江的商会,分批次从大青关离开。 在几百马队打着太平军的旗号外出“扫荡”一番后,鱼阳府外面的官道上冷冷清清,没人敢随便出来。这些伪装的义勇营士兵,中间变换了一次身份,顺利的撤回了定光县城。 先前留守的太平军,已经知道天公将军带领大家又打了胜仗,士气肯定不用担心。但毕竟头一次远离大军、孤守空城,心情难免有些紧张。现在义勇营大军到来,留守的太平军不由彻底踏实了下来。 两方人马汇合之后,太平军以定光县城为根基,按照陈武的要求开始稳扎稳打的发展。 军队想要发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继续扩充! 这里的招兵,自然不能再像太平郡时那样,以饥饿为手段、用少许粮食征召对方。 松江郡更加富足,哪怕是定光县,也很少有吃不上饭的人。为了顺利的完成新一批扩军计划,太平军准备了两种手段,软硬兼施! 所谓硬的,非常简单,就是强行招人。 封建时代的扩军,看到合眼的就直接强拉入伙是最直接的办法。当然,太平军看不上这种初级办法,他们动用了类似官府的行政手段,制定了标准并贴出公告。 所有家里有年纪在两个或两个以上16-30岁之间的壮丁、身体又没有疾病的,必须要出一人从军。如果只有一个合适年纪的青壮,因为要营生,倒是可以免除,但作为代价,每个月必须要缴纳一银币的“拥军税”。 有定光县官府的人口表册登记,太平军根本不担心没谁敢瞒报不来。但凡违规的,一律处以重罚。 至于软的手段就很好理解了。 凡是应征的士兵,全都给予高额的安家费,训练合格后每月还有不菲的饷银!(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将地盘转化成军力 “只要出人就给二十金的安家费?真的有这样的好事?” 面对太平军无处不至的宣传,定光县城的百姓们陷入了欣喜和将信将疑之中。 没错,松江郡整体而言的确是非常富裕,几乎没有吃不起饭的,但并不代表没有穷人。就连穿越前,陈武的世界都没有解决贫富不均的问题,这方世界更不用说。再加上相对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定光县仍旧有不少农民维持在温饱线附近。 努努力吃饱饭没问题,偶尔也能存一点钱,但想要赚取更多,那是没可能。 二十金币的安家费,让很多人动心了! 尤其是家里有好几个壮丁的,完全可以让老大在家种田,派出一两人从军。太平军允诺的条件摆在那里,不仅立即给安家费,训练期间还包吃住。成为正式士兵后,待遇更是堪比义勇营! 龚老汉在街上听了宣传后,回家就蹲在了屋檐下面,半天没吱声。 他家虽然有二十多亩田,还兼顾养着家畜,家底看上去还算殷实,但仔细一算,光儿子就有三个,还有一个到了待嫁年纪却苦于凑不出像样嫁妆的女◆,儿。算上下面的孙儿和上面卧病在床的老人,一家老小足有十口,日子实在过的紧巴巴的。 若是能把老三送给太平军当兵呢? 二十个金币,足以补贴一两年的开销了。而且,老三在军队中吃饭、穿衣都免费,等于家里少了一个负担。若是能通过训练。每个月还有额外饷银。比种地划算多了……何况。家里也没有那么多地! 不仅仅是他,三个儿子外出一趟后,也都满腹心思。 之所以没人开口,无非是因为信不过太平军,心里抱有疑虑。谁都知道,那可是一伙贼军,虽说攻占定光县后一直表现的非常守纪律,但官府可不会管那个。万一这边参加了贼军。回头官府杀回来,找****来清算怎么办? 再者,当兵就要打仗,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 两方面的考虑,让一家老小陷入了沉默和迟疑。 “大哥二哥,我去参军了!” 来回转了几圈后,才十七岁的老三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看两个哥哥,眼圈红道:“二老他们,你们多多照顾吧……若是能通过那个什么训练。我会把饷银寄过来的。听说,光是最低的级别。每个月都有四个金币补贴,不错了。” “说什么话,要参加也是我参加!” 老大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了老三,道:“我这个当哥的去,反正小子也有了,就算最后死了也没啥。老三你还小,婆娘都没有,就不用逞强了。” “大哥和三弟不用争了,我去吧。” 龚家的老二也站了出来。 老大是长子、家中的顶梁柱,不能去;老三的确还小,只能他这个二哥去参军了。 “好好的弟兄,去当什么军,那是投贼啊!” 龚老太舍不得三个儿子,絮絮叨叨,坐在那里抹起了眼泪。眼下龚家的日子虽然有点紧,但也不是过不下去了。只要凑合着挨过这几年,等老三娶了媳妇,闺女嫁出去,日子早晚会好起来。参加什么太平军,将来被帝国当反贼砍了脑袋怎么办? 钱还能比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更重要吗? “你就别添乱了。” 龚老汉喝止了他,闷闷道:“你以为我舍得啊,这不是被逼的吗!那伙强人们贴了公文,像咱们这样家境的,必须要出一人。若是不肯出人,不仅要军法处置,还要抄没家产的五成……有原本定光官府的名册在,咱们逃不掉的。” 说着说着,他不由羡慕起了表兄那边:“他那只有一个小子符合年纪,倒是省事了。每个月只要一银币拥军税即可,总算那伙贼人还有点良心。” 只要是风调雨顺,松江郡这边一家缴一银币,并没有多大压力。 这边正争论中,旁边的老钱家忽然传来了喧哗声,隐隐还有说笑。龚家人出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家的二小子参加了太平军。不仅立即给了二十金币,还发了个什么“拥军证明”。将来太平军收税,拿着这个可以少交好几成! 这下,龚家人更加动心了。 尤其是当钱家的二小子说,太平军给出的优惠名额有限,只有第一天积极参军的才有,过后再参军的没有,龚家的老三更加坐不住了。 一番争论后,龚老汉带着老三来到了定光县城南的征兵点。 整整一个大队的士兵,穿着整齐坚韧的皮甲,挎着刀剑,威风凛凛的站成了一排。看那架势,完全不像是什么流贼,跟帝国的军队丝毫没有两样。那威武的劲头,让龚家老三看着有些畏惧,又忍不住生出羡慕和向往。 在大队士兵的旁边,一排好几个长桌摆在那里。 在长桌之前,已经排起了三条长队,约有好几十户人家在这边排队询问或者应征。而太平军果然也没说谎,只要来人符合条件,记下了姓名地址、按住了手印后,立即就发金币! 这份豪爽,甚至连一些城内的青皮无赖都动心了。考虑着是不是要报个名,等捞了钱后想办法溜走。 不得不说,黄澄澄的金币,还有那些威武的太平军士兵,给了龚家人不小的信心。先前他们就已经打听过太平军的来历,据说是连皇帝派来的城卫军都没奈何得了,又夺了大青关。当时毕竟耳听为虚,谁也不敢轻信。现在眼见为实,大家都觉得,这太平军就算最后失败了,在这松江地面上应该也能蹦哒上几个年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想来官府大老爷们也不会太难为他们小民。 “报名!” 龚家老三再没有了犹豫,排到了队伍的后面。 ……… 有愿意主动配合太平军参军的人,当然也有大批抗拒太平军的——或者说,后面的人在定光县中反而更多! 哪怕太平军已经尽可能做了宣传,让定光县百姓明白他们的实力,但大部分百姓眼中,这天下仍旧是乾元帝国的天下。若不是太平军软硬兼施,强制规定必须出人,只怕十户中都未必有一户愿意参加太平军的。 整整两天下来,设在定光县城中的六个征兵点,仅仅只招收了七百出头的新兵。而按照他们先前的预估,在这县城中符合要求的至少有两千人以上。 也就是说,屈从于太平军命令的定光百姓仅仅只有三分之一。 剩下的有很多是在观望和犹豫,但也有一些是打定主意,拒绝投靠太平军。 这其中,尤其以定光县的那些地主和大户们为最。 占领定光县城后,太平军并没有按照太平郡时的模式进行清洗。结果可想而知,有这些人在暗中阻碍,太平军他们能招到三分之一的人数已经非常难得了。若不是太平军的士卒精锐、军纪也好,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流贼,否则只怕肯应征的更少。 不过,这样也好! 先前太平军没有理由随便对大户们动手,现在这些本地的豪强抗拒军令,不肯出人,等于是自个把把柄送到了太平军手上。有了借口,太平军自然不会客气。继续等了两天,过了规定的最后时限后,一队队太平军如狼似虎的从军营中冲了出来,开始拿人! 太平军要的是民心,所以这第一批杀鸡儆猴,自然不会冲普通百姓动手。 十几队冲出去的太平军,几乎全部冲着那些有权有势、又在背后暗暗抵制太平军的定光县本地豪强。不是没有人选择抵抗,或者对太平军破口大骂,但在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面前,普通的护院、家丁之类,连稍作抵抗都很难,轻而易举的被太平军击倒。 但凡是敢于武力抵抗的,一律以袭击太平军为名,抄没全部家产,并处于重刑! 没有动手的,只是暗中抗拒太平军政策、不肯派人应征的,户主鞭打十军棍,抄没家产五成! 一个下午时间,公然杀了十多人,轻重不同的处置了二十多家后,整个定光县城的气氛为之一肃。 在这之前,太平军严肃的军纪,基本上可以说对百姓秋毫无犯。在化解了部分百姓抵触心情的同时,也难免让不少人忘记了“反贼”的可怕。现在当太平军重新亮出獠牙,这些定光县本地的豪强们才在吃了大亏之后,猛的清醒。 在强势的太平军面前,是龙也得给盘着,是虎也得给趴着! 在定光县城中赫赫有名的赵氏武馆,仗着自己名下有二十多号练武的武师,武馆主人更是鱼阳府有名的高手,公然叫嚣,太平军敢来就打出去。然而,论单打独斗,这些武师或许可以轻易战胜太平军士兵。可说到军阵作战,四队太平军一拥而上,根本没给这些武师任何机会,全部用刀背拍倒! 在赵氏武馆连个浪花也没掀起就被灭了后,定光县城内就再没有谁敢抗拒太平军了,杀鸡儆猴取得了完美的效果。 几乎是第二天一早,所有原本犹豫着、观望风向的百姓,就自发将家中多余男丁送了过来。不乏有超出年龄的,或者不符合某方面要求的,在昨天看到太平军的雷厉风行,看好这支义军,主动请求加入。仅仅一天时间,太平军在定光县城招募的新兵数量就猛涨到了两千两百人! 尽管太平军流水般放出了近五万金币的安家费,日后持续训练、武装、发饷还需要源源不断投入,但这次招募和扩军,却有着重要的意义。 太平军真正开始在松江郡扎下根来,并逐渐将占据的地盘转化成了自己的军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一千五百骑兵 在定光县的发展和扩军,只是太平军全面消化松江郡的一个开始。 在新招募的两千多士兵进行初步训练时,太平军的主力很快有了更进一步的举动。一个联队的士兵牛刀小试,趁白马县没有防备,在清晨时分突然发起攻城。由于提前已经有几十名太平军伪装成商人渗入,白马县在支撑了两波试探性的进攻后就被太平军轻取。 这样一来,整个鱼阳府的西半部分沦陷。 白马县和定光县两个县城连成一片,再跟大青关合到一起,完全成为了太平军的势力范围。有了白马县的通道,太平军再想跟定光县来往时,就无需绕道鱼阳府城了。 在初步稳定了局面后,太平军在白马县也紧接着行动起来,复制了定光县的扩军举动。 想要初步占领松江郡,据陈武的估计,至少需要一万五千人,这还是满足需求的最低数字。想要比较从容的控制整个松江,甚至有多余兵力搞一些小动作,这个数字翻倍也不为过。太平军现在主力才五千人,距离这个数字还差的很多。 考虑到接下来还会有大战,出现不少损失和伤亡,太♂,平军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就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扩军。 至于说扩军需要的钱粮武装,松江本地能够提供一部分,太平军搜刮的太平郡财富,也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暂时还不用操心。 值得一提的是,陈武在太平军攻进了松江之后,对太平军的构架进行了一定的修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成立了专门的战备署。并将匠造局、辎重营和新兵训练划归了其中。在这之前。封建军队战斗后补充兵力,都是各个军队自己拉人、训练新兵。久而久之,容易造成兵为将有,而且军官主将顾惜手下兵力、大战时舍不得拼命的情况出现。 但是,新兵训练统一收归战备署,能有效的改变这种情况。 所有新兵接受训练时,都会由太平军和陈武的名义进行。各部出现战损后,也会由战备署统一补充新兵。这样既可以让各部军官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作战上。不用分心训练新兵,也有效解决了他们作战时舍不得手下兵力的隐患。 这个来自现代的征兵、补充制度,是玩家们对《帝国》中军事变革的最大贡献之一。 由于收回了部队私自募兵的权限,这个举措还间接提升了太平军高层对各部的控制力度。没法自己招兵,就只能依赖太平军战备署的补充。若是有谁阴奉阳违,只消调上前线打两场,部队损失惨重,自然没了底气。辅以军饷和粮食辎重的预算控制,陈武几乎不用担心手下可能会失去控制。 制度上的未雨绸缪,永远比其他一切手段更有效! 就在太平军这边的各项进展火热展开之时。帝国内外的形势也在飞快的出现着变化。 三月底,五斗米道的大军完全控制了陇西郡。真正拥有了三郡之地。一部分主力开始抽调,支援右路大军的战斗,剩余的兵力一边就地招募新兵,一边开始对西川蠢蠢欲动。显然,五斗米道在重走穿越前《帝国》中的发展路线。 同一时间,成国公乾太卓也在指挥拼凑出的六万大军,集结到了扶风府的边缘,一边尝试打破僵局,一边动用帝国的资源,准备一次性扩建四个新师团,并命名为鹰扬军。他已经意识到,平定五斗米道的叛乱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了。 仅仅三天之后,也就是四月一号,北方勒拿王朝的水师从先前的一战中恢复过来,再度南下在东海郡外围游曳。 同一天,南方阿曼王国的五万先行部队,抵达了阿曼王国在红河谷的前哨据点——柯伊城堡。 这个规模只有南峰要塞三分之一大的城堡,是阿曼王国北伐的最重要支点之一。平日里,这里驻扎了约六万大军,跟南峰要塞的天南军团对峙。在柯伊城堡后面十五里的清迈平原上,陆续还有十万大军。现在,随着五万先行部队抵达,阿曼王国在红河谷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一万。 最突出的一部,距离南峰要塞仅仅只有四十公里! 就算是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材,拖慢了行军速度,最多也只要三到四天时间。 帝国的军情局,在红河谷上同样有一定的暗探,自然知道阿曼王国此次的北伐规模空前。这种情况下,乐济明知道大青关失守是个巨大隐患,却根本不敢贸然分兵。只能寄希望于松江郡剩余的官军,能够将太平军压缩在松江郡,不让他们南下。 就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松江郡护军将军高达州的调令,终于传到了乌山府和封城府那边,并且在地方官府跟登州的一番争吵后得到了实施。 一千五百名骑兵,踩着雷鸣般的马蹄声,在各方势力的关注下挥军西进。 陈武在夺下大青关之前,就对松江郡可能做出的反应做过推演。 在他的预想中,官府最愚蠢的手段就是抽调部分兵力平叛,或者过来加强鱼阳府防御。这个策略,可以让陈武一口口吃下松江郡的有生力量,而且丝毫不会费力。 中策,则是什么都不动,保存军力——或者说坐以待毙。 至于上策,当然就是高达州用的这个了。 摒弃随行的步军,也不做收复大青关的企图,只依靠骑兵的高机动能力威胁太平军,让他们缩在大青关内不敢乱动,直到外部形势变得对官军有利。 虽说官府的行动比预计的慢了一点,但能够做出这个决断,无疑证明高达州这个护军将军还是有些水准的,绝不是无能的饭桶。只可惜,他这个计划陈武早就有防备,也提前派遣了侦骑打探消息。这一千五百骑兵,才刚从乌山府边境离开,进入登州的地界,距离大青关这边还有两百多公里,就被陈武的侦骑发现了。 情报昼夜兼程传回了大青关! 不得不说,这是一支对太平军拥有巨大威胁的军事力量。 打下了大青关之后,太平军的精锐主力全部加起来,也堪堪只有五千。虽说在陆续招降官军补充,也在白马县和定光县加速训练新兵,但这些短时间内都不堪大用。真正能用的,还是这五千太平郡带出来的老底子。 就算加上四百马队和两百步弓手,对上官军一千五百骑兵也没有太多优势。 若是被这样一伙机动能力极强、来去如风的军队盯上,太平军还真的只能缩在大青关中,什么都干不了。 相反,若是太平军能够设法打掉这支骑兵,松江郡唯一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军力就会消失。只要松江总督尉迟昌没发疯,不把登州的第一警备旅团调出来,陈武的太平军几乎可以在松江横着走了。 那么,该如何干掉这一千五百骑兵呢? 摆在陈武面前的,有两份预定的方案。但一时之间,他还没有打定主意到底采用哪一套。 第一套方案,就是主动出击设伏。 千人以上规模的骑兵,想要行动几乎必然要依靠官道。陈武的太平军,可以考虑在官道附近设伏,以小股马队为诱饵,将这支骑兵骗入预设的陷阱围杀。 但是,这个方案的缺点是难以尽全功,而且有被识破的可能。 陈武的马队,哪怕已经初具规模,但想要跟帝国的骑兵正面对抗,仍旧有很远一段路要走。也就是说,就算太平军四百马队倾巢出动,官军最多也只需要分出一半骑兵,就能稳稳占据绝对优势。而且,这么多骑兵出动,官军的探哨肯定不会少,陈武担心自己预设的埋伏会被提前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搞不好,反而会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另外一个方案相对被动一些,但陈武反而觉得更加稳妥点。 那就是,佯攻鱼阳! 没错,在上次佯攻鱼阳府、骗取大青关守军出关救援后,陈武打算故技重施,再次佯攻鱼阳。 他的计划是,用少量太平军精锐,配合白马县、定光县招募的新军,对鱼阳府发起象征性的进攻。不求立即攻陷,只求做出一副规模浩大的声势。得知太平军“主力”进攻鱼阳,奉命赶来的一千五百官军骑兵,必然会找机会对太平军发起冲锋。若是时机把握的好,甚至可以趁太平军全力攻城时,一个冲锋直接将太平军冲崩溃! 不管是鱼阳府还是松江的骑兵,一定想不到陈武会两度佯攻。 这个计划,看似被动,实际上是某种意义上的主动。太平军守株待兔,张好一张网,等待官军骑兵主动送****。唯一的问题在于,鱼阳府城外没有太好的地势可以利用。以太平军现在的实力,究竟能否挡住一千五百骑兵的冲锋! 不仅要挡住,而且还得能围得住、吃得下! 对着两份方案斟酌了良久,考虑到太平军现今的状况,陈武最终下定了决心。 第二套方案! 命令传开,已经基本从先前战争中恢复过来、甚至更进一步的太平军迅速行动起来。简单训练了不到两周的定光县新兵们,被发给了一把还算不错的武器,开始朝鱼阳府下开进。同时,太平军从太平郡裹挟来的所有木匠、铁匠们,开始加班加点,赶造对付骑兵的利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偏厢车阵 想要靠步兵挡住骑兵集群的冲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整个东大陆这边,目前的体系主要是靠拒马限制骑兵的冲锋,然后用重步兵阵列和弓手对抗。 陈武命人打造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大量的拒马和大号铁蒺藜。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拒马并非是普通拒马,而是太平军在太平郡隆山城外用过的拒马枪。在原本的拒马之上,加装了锋利的枪头,可以对骑兵造成惊人的伤害。至于铁蒺藜,虽然最适合克制步兵,但对于打了马蹄铁的战马仍旧能起到一定效果。 当然,光靠这些东西,是远不足以对抗整整一千五百骑兵的。 陈武早在攻占定光县城后,就有考虑过如何对付松江郡的两千骑兵。尽管当时还没有决定具体哪种策略,但那时候起,太平军的大批工匠、尤其以武安军械司那批被陈武抓来的匠师为重,就开始按照图纸制作一种东大陆上不曾出现过的东西。 它来自陈武穿越之前的现实世界,步兵用来对抗骑兵的杰出战法——偏厢车阵! 这种厢车的构造十分坚固,甚至可以直接称为战车。平日可以运载『,辎重粮食,遇到骑兵冲锋时,沉重的厢车就地停成一排,彼此间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链锁死。全副武装的步兵在后面手持长矛,辅以里面的弓手甚至是架设在厢车顶上的床弩,可以对骑兵造成惊人的杀伤。 在《帝国》中,这是一种并不被主流使用、但又时不时会大放异彩的战阵。优点很多,比如克制骑兵有奇效。而且战法简单。不需要什么训练。只需要让步兵守在厢车阵后面即可。但它的缺点也不少,最明显也是最主要的一点,要有让敌人骑兵必须进攻的理由。否则,发现这种偏厢车阵后,敌方的骑兵完全可以凭借机动性离开,或者从一开始就绕过这个目标。 然而,即将发生的鱼阳府一战,陈武用的就是攻敌必救! 一千五百名骑兵如果坐视不管。陈武就敢变佯攻为真攻,直接夺下鱼阳府城——反正里面的守军也没多少了,就算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如果对方不想事后身陷囹圄、被帝国下狱问责,就只能强攻。 这是整个计划的基础! 剩下的,就是具体执行了。 四月三号! 三百多名太平军马队从大青关蜂拥而出,大摇大摆的直奔登州方向而去,每一名骑兵都带了足够半月的口粮。同时,大青关这边依旧外松内紧,丝毫看不出有要大规模行动、或者进攻鱼阳府的迹象。 松江的骑兵,没用多久便掌握了太平军马队的情报。 尽管太平军在松江的策略已经改变。但为了吸引官军骑兵,太平军的马队故意在登州边境攻破了一处村寨。虽说没伤多少人。但却抢了财物、一把火烧了房屋,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临走之前,燕东行更是作势扬言,要席卷整个松江。 随着太平军马队一路故意放出消息,官军很快得知了太平军马队的暴行。义愤填膺之下,这些骑兵从士兵到军官,全都要求率先歼灭这些贼军骑兵。 至于原本的目标大青关那边,昨天传来的消息,似乎贼军一直安心守在关内,没有出来的企图。 短暂的犹豫后,一千五百名骑兵调转了方向,决定先把太平军这三百马队歼灭。这其实是个无奈的决定,若是放任不管,天知道这些贼人会在松江郡搞出多大的乱子。只怕除了县城级的城市外,其他的村镇没有任何一地能够对抗这么多马队。 命令下达,官军的骑兵兵分两路,一边在背后直追、一边准备包抄。 然而,太平军马队的行踪实在太过飘忽不定。今天还在登州北面,第二天就突然向东跑出了六七十公里,甚至差点流窜到了乌山府境内。不等官军骑兵辛辛苦苦追上来,太平军的马队在燕东行指挥下,虚晃一枪,毫无预兆的连夜南下,最近的时候一度冲到封城府外百里。 半个松江郡都被他们跑遍了。 燕东行在北地当马匪时,跟燕云郡的精锐骑兵和勒拿王朝天下闻名的游骑兵多次交过手,对这种带追兵兜圈子的游戏再熟悉不过了。此刻重拾本行,再加上有陈武提供的简易地图,燕东行甚至久违的又找到了当马匪时的快感。 等官军的大队骑兵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时,太平军的马队携带的口粮也吃的差不多了,骑手们更是人疲马乏。算着陈武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燕东行一声令下,大队直奔鱼阳准备返程。 他们的任务有两个,吸引官军骑兵注意,给太平军主力争取时间,同时尽可能拖得官军骑兵疲于奔命,有利于最后的歼灭。 现在,两个任务基本上圆满完成。 “不对劲!” 从几天之前,官军骑兵就感觉到奇怪了。太平军的马队根本不像是要四处抢掠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在漫无目的的带他们兜圈子。当两支骑兵部队汇合之后,确定了燕东行带队笔直返回鱼阳,他们终于猜到太平军想干什么了。 从头到尾,太平军主力的目的就是鱼阳府! 燕东行的骑兵,不过是虚晃一枪,是诱骗他们的烟雾弹。这期间,太平军已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在四月中旬突然出动。 大青关中,除了一个千人联队外,剩余兵力尽数出动。 包括步弓营、工程营、辎重营、四千太平军主力,还有两千名定光县城的新兵,总数超过七千人,浩浩荡荡杀到了鱼阳府城外。而这个时候,官军的一千五百名骑兵还在登州境内追着太平军马队吃灰。等他们赶到距离鱼阳还有一天半路程的地方时,鱼阳府的南城已然被太平军重兵围堵。 没错,是南城,而不是西城或者北城! 按理说,陈武的太平军从西北方的大青关赶来,本应该就近攻打西门或者北门才对。这样就算战事不顺,撤回大青关的时候,距离也能更近些。但是,陈武偏偏指挥大军堵住了鱼阳府的南城墙,区段也不是城门附近,而是位于靠近西南拐角的位置。 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鱼阳府外的地势,并没有什么易守难攻的高地可供大军扎营,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地形可以利用了。 比如,鱼阳城南门外不远,有一条叫“板阳河”的小河。 当初鱼阳府建城、挖护城河的时候,就是从这条板阳河中引的水。因为这些年来时代变迁,再加上鱼阳城的人过度取水,板阳河的宽度和深度都已经远不如当年。可就算再怎么不堪,它也足以保证骑兵无法涉水渡河! 这意味着,骑兵不能从太平军的南面袭击,需要防御的方向少了一道。 同时,太平军选定的扎营点西面,是一处地势相对低洼的坡地。道路本就坎坷不平不说,还因为存了雨水变得泥泞不堪,并有稀疏的树林,敌人大队骑兵很难通过。再加上松江郡的骑兵是从东面过来,想要从太平军西面进攻,必须要围鱼阳城绕一大圈,毫无突然性可言。方方面面原因加起来,决定了西面同样不可能是骑兵进攻方向。 北面不用多说,是鱼阳府的城墙和护城河。 这样就注定了一个结果,三面无法通行的情况下,松江的骑兵只可能从太平军的东面杀过来。无论是他们直接从东面杀过来,还是从鱼阳府的南门中出来集合、再发起冲锋,都只有这一条进攻路线。 陈武之所以坚持从南城发起攻城,就是因为整个鱼阳府的四面城墙,只有南面有这样的地势。 虽说到了最后,太平军仍旧要在平坦的地面上正面硬抗官军一千五百骑兵的冲锋。但是,能确定那些骑兵从哪个方向来的话,太平军就可以集中全部兵力从容应对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优势! 随着七千大军浩浩荡荡压到鱼阳府下,吓坏了这座府城的十几万百姓。由于开战前,附近一些村镇的人躲进了鱼阳城逃难,现在鱼阳府内的总人数应该有十五万,而且只多不少。光是招募的民壮,随随便便就多达三四千人——这还是因为城内一时间实在弄不到更多兵器的缘故。 但是,空有这么多人,却并没谁有底气能够守住城池。 太平军攻破了隆山、攻破了武安、攻破了大青关,战绩赫赫。如果说先前鱼阳府还对这战绩有怀疑的话,那当洪翡亲自带兵出战,直接被打的损失近半,惨败而归后,就再没有人敢轻视太平军了。 更何况,太平军这次把大青关内的不少守城武器搬了过来,直接架到了城头之下。 鱼阳府的城防,并不比隆山更强。面对这些来自大青关的守城武器,很多招募来的民壮都脸色煞白,连手中临时发下的简陋武器都握不住,抖个不停。 “竟然有如此多贼军……” 鱼阳府城守和伤势还没痊愈的洪翡亲自登城,看到太平军那有意为之、横向扩展了足足有正常两倍,显得尤为壮观的营寨,不由手脚冰凉,感觉到了深深的窒息和绝望。(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鱼阳城下的准备 在鱼阳府城头守军的远远注视中,大批的太平军开始扎营。 学自帝国的军法操典,让太平军的营盘显得十分稳固。上好圆木围起的栅栏墙、深深的防马沟、合理有序的内部空间分配、还有高达五米的瞭望木塔。远远看上去,就让人没有了偷袭的想法。 相比之下,营盘东面的一段或许是最后修建的,看上去有仓促赶制的痕迹。不过,就算相对而言薄弱了那么一些,但也依旧是标准的帝国水准。 眼看着太平军的营寨整体完成,洪翡叹了口气,忍不住徒劳的扭头看向了东方。 乌山那边的一千五百骑兵,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到呢? ……… 第一天的剩余时间,太平军并没有尝试发起进攻。鱼阳府的守军巴不得如此,自然也不会挑衅,双方和平度过了这个白天。 然而,天色才黑下来,养精蓄锐了半个白天的太平军大军就迅速行动了起来。 大量赶造的厢车,被太平军拿下了上面遮掩的蓑草,从空无一物的帐篷中推了出来。白天扎的营盘,按照陈武的要求,有意横向扩充了很∞,多。实际上,靠近东边的这半部分,几乎全部是空的。看似白天有人从帐篷中进出,实际上都是伪装。里面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填了木材火油之类的引火物。 这些,全都是诱使敌军骑兵深入的障眼法。 真正的厢车,被推到了营盘的中央部分,这里正好是东半部分空营地和西半部分真正营地的分界线。 一辆辆的厢车。排成一条不可撼动的“车墙”。开始提前用铁链固定。 这些可移动的厢车。本来是遭遇骑兵冲锋时临时锁定的。但陈武打的是阵地战,确定敌人骑兵一定会从这个方向攻过来,所以完全可以提前准备。而且,步兵们对这偏厢车阵还不怎么熟悉,提前固定好可以避免到时候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 为了保密,这里在天亮之前还会重新用帐篷和杂物之类遮掩好,偶尔露出少许区段,也会重新解开锁链。保证不至于让城头上的鱼阳官军看清偏厢车阵的真相。 虽说这种战法还从没在东大陆上出现过,但难保不会有人猜出它的用途。 同一时间,更多的大军带着铁铲,开始沿着营地东边的栅栏墙,往鱼阳府城墙那边挖沟! 官军的骑兵,从东边攻过来的时候,其实没有必要一定要冲击太平军营寨。他们完全可以从营寨旁边绕过去,直接去冲杀攻城的士兵。以骑兵的速度,就算陈武通过控制攻城士兵规模、放远预警的距离以便提前回撤,仍旧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损失。 官军骑兵只要多来几次。就算没重创太平军,至少也能严重影响太平军的攻城进度。 那么。作为应对,陈武只要让他们冲不过来就好了。 三千名士兵一整个夜晚的努力,很快就让鱼阳府城头上的人呆住了。 一条宽阔的壕沟,从太平军营寨的东北角开始,一直向北延伸到了护城河前。挖出的大堆泥土,一部分堆到了壕沟的西边,形成丘壑斜面,进一步阻挠骑兵通行;还有一部分装进了土包里,用以填护城河,或者装进厢车,让车阵变得更沉、不易引燃。 在壕沟的两侧,太平军还打出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坑洞。 这些密集的坑洞只比马蹄的粗细大一圈,深度也就刚到马蹄小腿部位。倘若有战马疾驰中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失蹄摔倒,轻则马腿摔断,重则连人一起摔成重伤! 原本平整的地面,经过这么一出后,变得坑坑洼洼,丑陋不堪。就算是再没常识的人也知道,大队骑兵是绝不可能从这样地形通过的。 仅仅一天的工作量,还不够! 白天休整了一天后,当天晚上,太平军继续连夜作业。不仅加宽、加深了壕沟,还挖出了更多的坑洞。密密麻麻、数量不知道几千上万的地洞,足以让官军骑兵彻底放弃从这里通过的想法。 或许有人还没完全弄明白,事实上,陈武的手段非常容易懂。一句话来说:板洋河和鱼阳府的护城河之间,完全被太平军封死了。 靠近板洋河这段,是太平军本身的营盘。 从营盘东北角起始,延伸到鱼阳府护城河这一小段,是太平军挖开的壕沟和无数坑洞。 这个结果导致,官军的骑兵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轻易杀进来。硬要选择一段去攻的话,还是太平军的营盘相对容易一些。而这个看似薄弱的地方,也是陈武给官军骑兵留的口子。只要一千五百骑从口子中冲进阵中,再想出去就难了——除非他们弃马变成步兵,那样陈武的布置会变成无用功。 但是,一千五百骑兵若是没了马,变成了步兵,太平还有什么好怕的? 托燕东行马队的福,头两个对太平军来说很重要的夜晚过得很安逸。 在他们基本完成了整体布置后,太平军的马队和尾随的官军骑兵终于一先一后赶回了鱼阳。 前后的时间差,顶多只有大半天! 围着松江郡一追一逃那么多天,官军的骑兵也已经疲惫到一定程度,短时间内没法有进一步行动。根据燕东行的探查,官军的骑兵就在离鱼阳府七八里的一片高坡上驻扎。周围视野极其开阔,随时可以居高临下发起冲锋,很难偷袭。由于靠近官道,若是鱼阳府情况危急,他们完全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赶来支援。 得知这点,陈武打消了调动军队偷袭、将他们消灭在上马前的想法,开始立即攻城,以尽可能不给官军骑兵太多的休整时间。 大批攻城器械推到阵前,开始对鱼阳府城的城防武器进行压制。 鱼阳府的官军当然不肯示弱,同样开始还击。 标枪一般大的弩箭、天女散花般石弹、百斤重的巨石,呼啸着在空中飞舞。 大青关中的攻城武器,因为已经有些年头没更换过,不管是样式还是精准度都有些差,不如陈武在太平郡制造的。不过,鱼阳府的城防同样也是松弛多年,两边在这点上打了一个半斤八两。但鱼阳城毕竟有城墙的高度优势,相对来说还是要占不小的便宜。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听上去像是太平军的工程营多一些。 然而,太平军人够多! 鱼阳府内的守军,城防营士兵撑死也就六百,剩下大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壮。 往日里,最多也就对付几个马匪蟊贼之流,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军阵战斗。每次看到密集的石弹飞来,或者巨石落下,连人带投石车一起碾碎,他们就不由得心惊胆寒,甚至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后呕吐起来,士气跌的厉害。 若不是鱼阳府城守将自己卫队派上去,充当督战队,砍了六七个胆小者的脑袋,只怕剩下的民壮早就逃下城了。 可就算是勉强维持住了局势,鱼阳城的情况也很不妙。 趁对攻期间,太平军这边开始试探性的进攻。定光县的两千新兵,分成了好几批,轮番推着独轮车,带着土包填护城河! 这些招募的新兵,比太平郡外的流民强太多了。 哪怕才训练了没多久,但看上去已经褪去了普通农民的淳朴木讷,多了几分锐气。再加上强壮的体格,以及奢侈的配了皮甲,他们填河的效率极高,伤亡也不多——毕竟,鱼阳府的城防难以针对性的攻击他们。 鱼阳府的护城河,仅仅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被定光县的新兵填平。 在白天的填河之后,太平军晚上仍旧没有放弃努力。只不过没有出动那么多人,而是分批出动了几百人,继续加固、完善前两夜的“杰作”! 这让暗中潜入过来打探敌情的官军骑兵统领凌杰暗暗叫苦。 他有一个很难去评定好坏的习惯,就是开战之前,亲自带人去勘探地形、观察敌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这有助于他做出正确的决定,但同时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不小心被敌人骑兵发现,那很可能闹出还没开打、己方最高军官先被敌人抓住的笑话。 但幸运的是,凌杰并没有被太平军的探哨发现。 他很顺利的带着两名亲兵围着太平军营地远远绕了一圈,最后又从鱼阳府城北面,通过绳筐吊上了城头,在鱼阳府城上近距离观察了太平军的营盘,最终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得出了跟陈武预定中完全相同的结论。 太平军的营盘,很难打! 就算是故意露出来的营盘东面,也是严格按照帝国规制来的,有木栅栏、防马沟和一排拒马枪。想要突破这样一层防御,只怕要付出不少牺牲。 但是,这已经是唯一可能攻入的地方了。 其他攻城战中,敌人往往只重视对营盘的防护,忽视了对攻城部队的保护,让骑兵有了可乘之机。但太平军的连夜准备,将攻城的部队也置于壕沟和无数地洞的保护下。配合板阳河和西边的恶劣地形,让整个防御体系看上去似乎无比森严——看上去,贼人竟似料到了松江会派骑兵来,进而提前做了预防。 他不得不承认,太平军能够横行太平郡,甚至打下大青关,的确有非同一般的水准。 不过,这伙贼军,终究还是太自信了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入场 洪亮激昂的战鼓声,在鱼阳城头上回响了整整一天时间。 大批太平军踩着云梯,顶着城头上士兵们的滚木礌石,悍不怕死的攻上了城墙,跟鱼阳府的官军厮杀到了一起。 定光县招募来的新兵,扛起了第一波先登营炮灰的责任。前两日的填河,外加今日的攻城,让这些新兵承受了残酷的损失。几天下来,死伤接近了四百人,对才训练没多久的新兵来说,已经是接近崩溃的数字。 然而,他们的损失,给后面的义勇营、太平营开了一个好头。 先前的守城中,很多招募来的民壮都是第一次经历战斗,看上去非常紧张。滚木礌石之类的守城器械,经常在抬起来后看都不看就往城头下抛。不仅浪费了大批物资,自身体力也消耗很大。趁这个防御的空虚,陈武直接动用了两个大队的太平营精锐,率军杀了上去。 鱼阳府被突然变凌厉了好几倍的攻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有所反应过来时,太平营的精锐已经登上了城头,跟鱼阳府守军厮杀到了一起。 一旦太平军在城头上站稳,有了一小块※∫,立足之地,形势对鱼阳府就非常不利了。 几番轮战打下来,攻城的太平军虽然损失极大,守卫鱼阳府的城防营也好不到哪去。先前出城的一战中,太平军的力量就已经给他们留下了阴影。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紧接着又苦战一天,死伤一百多人。还能保持战力的已经只有四百多了。 照这样下去。太平军这种程度的攻势只要再维持一两天。鱼阳府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守城了。 招募来的民壮,对付普通流民尚可,在城防营的主导下帮忙敲个边鼓也没问题。指望他们独立对抗太平军,那是不现实的。 毕竟,现在的太平军早已今非昔比了! 这一点,洪翡和鱼阳府城守当然也意识到了。当天色再次黑下来后,他们暂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赶紧派人将鱼阳府的惨状送出去。希望就在附近游荡的一千五百骑兵能够尽快插入战场救援。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固然重要,可照现在这个情况,骑兵们若是再等待下去,鱼阳府说不定在机会到来前就先完蛋了。 虽说鱼阳府城守不相信凌杰敢见死不救,昨日来城头上观察敌情时对方也做了承诺,但他依旧担心凌杰过于托大、或者贪图全功,结果错失战机。 何况…… 借助还没完全落下的夕阳,鱼阳城守从城头上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到太平军森严的防御,心里不由升起了浓浓的担忧。纵然凌杰带了一千五百骑兵赶来。就真的能够凿穿太平匪军的营盘吗? 换成别的叛军,他是丝毫不会怀疑的。但面前这支贼军太不一般了。 随着远处鸣金收兵,已经开始占据优势的太平军潮水一般从城头上退了下去。对鱼阳府的守军来说,他们终于又能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了。而对太平军来说,今晚只会更加忙碌。 从攻城的进度可以推断,最迟到了后天,鱼阳府就会陷入兵力不足的危急情况中。如果太平军不计代价的展开强攻,再加上守军出现什么变故,届时完全有可能让鱼阳城在短时间内突然陷落,想救援都来不及。松江派来的骑兵集群,多半不会拖到那么危险的境地。因此,他们至少有一半可能会选择在明日参战。 换句话说,今天晚上,就是太平军最后一个可以利用的夜晚。 除了明日主战的部队外,剩下的两千余名太平军,包括一些白天受伤不重的伤兵,都被陈武动员起来,利用最后一晚的时间继续加紧筹备。毕竟,对付这一千五百骑兵,很可能会是陈武攻占松江郡中唯一还有悬念的战斗。 能拿下,松江郡就再没有了威胁他的力量。哪怕最后攻陷登州还要苦战一场,但结果却毫无悬念。 相反,若是万一出了意外,或者太平军自己的调动出现问题,那大好局面很可能会遭遇空前挫败,攻占松江全郡的日期也会严重拖延。 正因为它的干系重大,陈武在天将明之前,不惜亲自带了卫队探查了一番。 得益于他在《帝国》中的十多年经验,再加上手下的文臣武将无一庸才,本应该十分繁琐复杂的各项准备,几乎尽数得到了落实。可以说,除非那支官军骑兵有着帝国主力骑兵集群的战力,否则他至少有八成以上把握可以拿下这一战的胜利。 再度将整个计划和可能的结果想了一遍,陈武心里有底了。 身体终于有些撑不住的他,在天明时分赶去补了一觉。毕竟,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他亲自坐镇。 随着天色放亮,缈缈的炊烟升起。 有营盘的保护,太平军的辎重营从容准备好了早餐。喷香的米饭,过冬的萝卜切成丁、泡过水的干黄豆和红烧肉炖的大锅菜。虽说肉少了些,但所有的士兵都可以敞开吃! 这个伙食,就算是跟官军相比也非常不错了。 一顿饱餐完,太平军略停了半个时辰,开始为新一天的攻城的准备。也是在同一时间,凌杰的一千五百骑兵在吃完干粮后前移,靠近到了鱼阳府城五里内的范围。 对骑兵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了。 松江骑兵的前移,无疑是一个信号,坚定了陈武的判断。随着太平军上下准备就绪,大军再度开始了攻城。 声势造的很大! 仅仅看上去,阵前集结的就有千余名士兵,后面还有好几个大队在集结。摆在鱼阳府守军的眼中,俨然一副要总攻的模样。城头上的守军和招募来的民壮,一个个心惊胆战,带着悲壮和绝望的心情开始了新一天的战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在进攻的几个大队外,剩下在后面集结的部队都不是太平军最精锐的力量。 陈武看似一直在进行兵力调动,但实际上不管怎么变,最精锐的两个太平营联队,至少两千多人,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悄无声息的分布在偌大的营地中,安静的埋伏着。 太平军的马队,也在昨夜偷偷离开了营地。 如果换成天南军团的名将乐济在,以他身经百战的阅历,绝对可以看出其中蹊跷。但鱼阳府中根本没有这个级别的名将,守军的注意力都被阵前集结的大批太平军吸引了,没发现太平军表面安静下的营盘有什么异常。 震天的喊杀声还在继续。 凌杰统领的一千五百名骑兵,比陈武想象的要有耐心,隐忍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一直到时间走到了下午三点,不管是攻城的太平军还是守城的士兵都疲惫不堪时,先后两度收到了鱼阳府请求的凌杰,才终于做出了进攻的命令。 大队骑兵,在短短几分钟内冲上了官道,快速朝鱼阳府城下机动而来。 “敌袭!” 陈武的太平军,把侦骑放到了三里开外。远远看到凌杰的大队骑兵赶来,立即赶回报信,同时挥舞起了手中信号旗。 整整一千五百名官军骑兵! 收到情报,上到陈武和诸将,下到已经埋伏了大半天的太平军士兵,全都精神一振。太平军上下全体,为了筹备这一战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辛劳和资源,燕东行和宁贵他们更是带着官军骑兵绕松江郡兜了半个圈子。 现在,终于到了决胜的时候。 地面微微的颤动起来。 瞭望塔上的哨兵,最先目视到了东面汹涌而来的官军骑兵。这时候,先前攻城的士兵早已经收到了鸣金收兵的信号,开始迅速撤退。 尽管有守军的拖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由于陈武连夜构建了一道壕沟和无数土洞保护,骑兵集群无法直接冲进来,所以回撤的攻城队伍是慌而不乱。早已经在营盘内埋伏好的士兵,也终于可以不用隐藏,开始公然做最后的准备。 隆隆的马蹄声越发响亮起来,尘土飞扬。 凌杰不愧是能统领一千五百骑兵的骑将,早在距离营盘东面栅栏墙还有一里距离的时候,就接连下达了指令。骑兵大队整体放缓了速度,但冲在前面的骑兵反而开始依次加速,朝最外围的防马沟冲了过去。 最前面的骑兵,每人都在身前的马背上搭了一小袋的土包! 在第一骑兵大队大队长的带领下,第一批百名骑兵分成好几轮,调整了切入的角度,斜斜从一侧冲了上来。在靠近防马沟的时候,隔着几米距离,以近乎平行的角度,将背后的土包抛了进去,然后立即调整方向,掉头跟大军汇合。 后面的骑兵在几秒后就随之出现在他们的位置上,源源不断抛下土包,填着防马沟。 完整的进军路线,就像是一条向左开口的抛物线!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对骑手们的个人能力和整体协同度要求很高。马速的快慢、对距离的预判、臂力、对战马的控制等,稍微出现失误,就可能出现连人带马一起栽进防马沟,或者转向时彼此撞到一起的惨剧。 然而,凌杰统领的骑兵,不仅无一出现这种情况,两波骑兵间的衔接反而非常流畅,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没有耽误任何时间。 这个水准,现在的太平军马队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骑兵们的冲锋 一队队的骑兵,轮番上前抛下携带的土包,然后转而退到骑兵大队的最后方。涉及到一千多名骑兵,整个过程竟然能忙而不乱,让高处远远观望的太平军高层不由暗暗佩服。 短短几分钟时间,宽阔的防马沟底部就被填高了一层。 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千多名骑兵携带的土包在用完之前,就足以填出一条可供骑兵勉强冲过的通道。 太平军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命令传开,早有准备的步弓手全部集合,赶到了营盘栅栏后面四十步的距离。在高岳离和南宝的统领下,近两百名弓手齐齐张弓,朝营帐外开始了齐射。 乌压压的箭雨呼啸落下,大部分射到了空地上,但仍有不少对往复填沟的官军骑兵造成了杀伤。虽说这些轻骑兵身上的皮甲有效起到了防护,但这一轮突兀的箭雨,仍旧射杀了不下十名骑兵,伤而没死的更多! 本来流畅的行动,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 还有一人自身侥幸没中箭,但胯下的马却被射伤,发狂之下没有控制好,一下子冲过了距离,摔进防马沟中。先是一头磕在碎石上,然后被马压住了半边身子,十有**是活不成了。 “反击!” 凌杰面色一凝,隔着栅墙的缝隙看向了里面的太平军弓手,眼中杀气闪过,下达了命令。 地方的骑兵部队,一般是不会装备弓箭的,因为骑射对士兵的要求很高。只有主力部队才能普遍合格。但松江这边不同。凌杰他们的骑兵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防范、追杀海寇设立的。海寇能从宁海那边越境过来。自然是有马、还有人接应。因此,凌杰手下的骑兵能骑射者,数量丝毫不比太平军的步弓手少。 很快,挎着弓箭的骑兵驱马赶了上来,开始了凌厉的反击! 然而,还是那句话,太平军对于步弓营向来是极度重视的。每次步弓营出动,几乎都有专门的士兵持盾保护。远远看到官军反击的那一刻。太平军的士兵们就一起举起了包铁的木盾。 同样是箭如雨下,结果却不尽相同! 在同伴的盾牌和身上盔甲的双重保护下,步弓营的损失微乎其微。一旦举盾的士兵出现伤亡,空位右边的士兵就会依次挪过去,将缺口补上,再由预备的士兵赶上来填补最右边的空缺。 类似的演练,平日里进行过多次,实战中也已经不止一次,足以确保整个过程不会出现紊乱。 不过,官军的反击虽然没有奏效。但也多少牵制了太平军的步弓手。后面的骑兵趁机冲了上来,加速填充营盘外的防马沟。一些受了重伤或者被射死的战马尸体。也被骑兵们狠心推下了沟里。 差不多损失了一个骑兵大队的战力后,宽阔的防马沟终于被勉强填平了。 看到一条可供通过的路出现,前排的骑兵们欢呼了一声。随后,一条条提前准备好的绳套抛飞出去,精准的套到了深深埋入地下的圆木顶端,然后被迅速扣紧。绳套的前段,套在了战马身上。 为了确保一次成功,一根原木上甚至被扣了三四个绳套。 “开!” 随着骑兵大队长一声令下,几十匹战马在主人的鞭打下一起发力。随着它们奋力往前拉,绳索迅速被绷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细响。几十匹马力的力道是何等的惊人,太平军在扎营时已经很用功了,但在这些高头战马的齐力拉动下,那些碗口粗的圆木硬是一点点的动摇起来,被一根接一根的拉倒、远远拖走。 又是一轮箭雨射了下来! 有战马在箭雨中被射杀,但也有战马受了伤后暴怒的往前冲,反而加快了对营盘栅墙的破坏。很快,可供两名骑兵并肩通过的缺口出现,然后这个缺口开始迅速扩张…… 越来越多的骑兵欢呼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伙贼军虽然难缠,无非是仗着营盘防御。一旦营盘被破坏,以贼军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挡住一千多名骑兵的集群冲锋。这并不是说他们小看太平军,而是同等情况下,就算换成几千官军的轻步兵照样挡不住! 这个评价,无论如何不能说低了。 随着缺口进一步扩大,大致跟填出的防马沟通道平齐,凌杰眼中闪过了一次激动,一挥马鞭,发动了全军冲锋的命令! “杀啊!” 骑兵们高呼万胜,催促战马从同袍的尸体和还没完全平整的地面上冲了过去,顺着栅墙的缺口,悍然杀进了太平军的营盘! 营盘中,一片静悄悄的。 尽管附近有不少军帐,但军帐中看上去空无一人,不知道究竟是否被调去攻城还没回来。先前在四十步距离列队的步弓手们,也在栅栏墙被破坏前,看到事不可为就后撤了。在原地,只留下了一排拒马枪。 这玩意,对骑兵的确是有一定威胁,但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一千多名骑兵。 前排的骑兵们直冲过去,想要破坏掉它们,为后续的同袍开道。谁曾想,他们才冲进营地没多远,就有骑兵砰的一下栽倒——不仅仅是在营盘外,太平军在自己营盘的东边同样挖了一定数量的土洞,而且更阴险的进行了遮掩。 被太阳晒了一天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痕迹! 先前的步弓手们,都是通过预留的人行通道撤离的。 骑兵们的冲锋显然不可能说停就停,而且凌杰也压根没有要求停止的意思。一口气冲上来的骑兵中,起码有十几骑先后踩进了土坑,人仰马翻!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路过的地面就安全了,因为很可能还有剩下的陷阱尚没被触发! “这帮天杀的反贼!” “老子当兵七八年,还是头次见在自己营盘里挖坑的,就不怕把自己人坑死吗!” 低声的咒骂响起,因为不清楚太平军到底挖了多少陷阱,最前排的骑兵下意识的稍稍放慢了速度,向着太平军营盘的深处继续冲。 然而,一路上百顶军帐闯过,触目所及,他们就没见过一名抵抗的太平军! 凌杰的心里,包括很多心思敏锐的骑兵,下意识的升起了不安。按理说,贼人发现他们的营盘被攻破了,不是应该拼了命的上前拦住他们吗?为什么骑兵都冲到了这里,却仍旧没有哪怕一个贼军士兵出现? 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凌杰的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这个念头。 但是,他提前探查过太平军的营盘。南面的板阳河和西边的地形,在限制了官军骑兵的同时,也反过来限制了太平军的行动。从先前贼军攻城的行动可以看出,这伙贼军没有连夜退到别的地方,一定就在这营盘的深处。 坐拥一千多名强大的骑兵,哪怕先前在步弓营的射杀下损失不少,凌杰心中仍旧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想不出,太平军在营盘内还有什么布置能打败自己。 何况,已经杀到这个地步,他们不可能就这么错过良机退出。为了保护鱼阳府不至于沦陷,就算明知道贼人前面还有布置,也要不惜代价冲过去,彻底打垮这伙胆敢从大青关中跑出来作乱的贼军! 再次闯过了空旷的军帐,前方的视线突然开阔了起来。 有些心神不宁的骑兵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发出了轰然声响,自发的开始了加速。 在他们前方不远外,一直没有现身的太平军,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身穿跟官军相仿的盔甲,一部分手持长矛,躲在一辆辆厢车的后面,透过缝隙冷冷的打量着从乌江远道而来的官军骑兵。 这一辆辆的厢车,看上去就是普通木车的放大版,似乎还用什么东西互相连在一起。 放眼望去,不知道几十上百辆大车蔓延到两边,组成了一道“车墙”。成百上千的贼军,就躲在这后面。 感情,太平军之所以没出现,就是弄了这么个玩意,想仗着它对抗他们。 所有的骑兵们心里都踏实了下来。 看不见的,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先前太平军始终没有出现,让他们无法预知太平军究竟在搞什么诡计。现在贼军一旦现身,没有了那些幻想中不切实际的东西,骑兵们反而放下心了。自古以来骑兵战无不胜的经验,在他们心中养成了一个坚定的信念——除了城池和重步兵军团,没有什么是骑兵冲不散的! 仗着一排厢车就想挡住一千多骑兵? 别说最前排的骑兵了,就连看清太平军准备的凌杰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他高高举起了腰刀,一边驱动胯下的战马冲刺,一边高喊道:“冲,冲垮他们!” 让这伙贼军明白松江骑兵的厉害! 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开始加速。就算最前面的骑兵可能会牺牲一些,但在场的一千多骑兵,也必然能够冲垮这些被贼军引以为最后手段的厢车。到那时,这些贼军必然显然崩溃。 “射击!” 就在这一刻,一声洪亮的声音穿过了大批骑兵的喊杀,悠悠传遍了战场。 十架架设在偏厢车阵后面多余厢车顶上的床弩,早早上好了弦,利用提前调好的方向、角度,拉开了对官军骑兵的屠杀序幕!(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大败官军 凌杰敢发誓,他之前亲自来太平军营地周围探查敌情时,没有发现哪怕一台的床弩。但现在,整整十台本应该被用来守卫大青关的武器,被太平军架设到厢车顶上! 这些床弩,每一架可以同时射出三支巨型箭矢。 由于提前调整好了角度,三十支弩箭几乎无一落空。这种本可以轻松射出三百步外的利器,平射的情况下有着惊人的贯穿能力。几乎每一支箭矢,都轻易的穿透了配了皮甲的骑兵。在将目标向后带倒的同时,还有不少箭矢继续射伤了第二人、甚至是第三人! 鞣制过的皮甲,在这可怕的巨矢面前就像纸一般薄弱。 猝不及防之下,冲在最前面的几排骑兵被齐刷刷的射倒。由于附加了可怕的撕裂伤害,哪怕命中的并非要害也必死无疑,根本没有幸存可能。其血腥和残酷,震撼了所有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人! 有几匹战马尚没有意识到主人阵亡,拖着骑手的尸体,忠实的执行着主人最后下达给它的命令,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冲。 到了最后十步距离,厢车后面太平军士兵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有战马被本能控制,下意识的急停了下来。但也有战马或是受伤发狂,或是来不及减速,直接冲了上来,带着惊人的力量砰的一声撞到厢车之上。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沉闷的撞击声混杂传开。 如果是普通的辎重车,在狂奔的战马面前会被轻而易举的撞翻。但陈武打造的厢车本身就很沉重,里面又填了上千斤的土包。并跟周围厢车用铁链锁死。战马的冲撞力量。会巧妙的被铁链分散到左右相连的车上。 纵然撞击的力道让战马自身骨骼都出现了扭曲变形。血肉模糊,但稳固的厢车阵却仅仅只是猛的往后震了一下,随即就被铁链和自重拉住,牢牢的护住了后面的太平军! 趁床弩装填的间隙,更多的骑兵忍着心中的惊慌和不安,冲杀了上来。 然而,看似不起眼的偏厢车阵,有着堪比城墙一般的防御能力。有不信邪的骑兵大着胆子相继撞了上来。企图冲破厢车阵,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法撼动被链成一个整体的车阵。反倒是这些骑兵自身,几乎无一幸免。 浓郁的血腥味道飘开,官军骑兵们的脸色变了。 守在偏厢车阵后面的太平军也不约而同的放下心来。 尽管他们对陈武充满了信心,也曾经亲手试过这厢车的沉重,但面对各兵种之王的骑兵,哪怕只是轻骑,仍旧有一点心虚。毕竟,偏厢车阵是个从没在东大陆上出现过的新事物。谁也不知道它在实战中的效果究竟如何。但现在,经历了骑兵们的一波冲锋。偏厢车阵安稳如泰山,让太平军再没有了任何担忧。 这时,意识到靠骑兵冲锋似乎奈何不了这帮匪军,不少骑手被迫弃马,翻身下来,抽刀跟厢车阵后面的太平军厮杀起来。 手持长矛的太平军士兵也不甘示弱,透过厢车之间的缝隙,刺杀起了外面的骑手。 且不说双方士兵究竟谁更精锐,当骑兵放弃了自身优势,下马步战的时候,实际上战斗就已经输了。 由于骑兵的马刀不够长,跟厢车后面手持长矛的太平军战斗很吃亏。被接连干翻了十几个后,有骑兵转换了想法,试图从厢车上翻过去,但随即遭到了另外一批太平军士兵的阻拦:除了手持长矛的士兵外,厢车后面也有手持刀盾的,专门对付这些企图翻过厢车的骑兵。 连续遭受挫败,也有骑兵试图砍断铁链,把厢车阵打开一个缺口。 但是,谈何容易! 厢车本身是用上好木材打造的,固定的铁链也有小指头那么粗。普通的刀剑不仅砍不断,一不小心还很容易卷刃。退一步讲,就算能把铁链砍断,面对这沉重无比、下面还用木楔固定了的厢车,官军又该怎么推开? 在后面防守的太平军可不是蠢货,会眼睁睁的放任不管! “弓手!” 眼见手下几番尝试全都失败,在这古怪的厢车阵面前毫无办法,反而不断出现死伤,凌杰有些坐不住了,赶紧催促挎了弓的手下射杀厢车后面的贼军。 这一点倒不用他吩咐。 看到正面的进攻奈何不了厢车后的贼军,不少官军骑兵就已经自发行动起来。调整了位置后,将弓箭角度抬高,开始了抛射攻击。 一道道箭矢划过弧线,从厢车上方越过,射中了后面的太平军。 那些正在吃力操作弓弩的工程营士兵,成为了官军弓箭的优先打击对象。谁都知道,在这样的地形中,十架床弩的杀伤力太可怕了。不把这个威胁解决掉,官军只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轻微的弓弦震荡声中,又是一簇簇箭矢雨点落下。 太平军的士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但很快就有更多的士兵顶了上去。没多久后,先前退回来的太平军步弓手也重新加入了战场,反过来压制了官军的弓手。 关键时刻,十架床弩再度装填、上弦完毕! 感觉到了杀机降临,被床弩遥遥指着的骑兵们惊慌机动起来,四散规避。但是,马的速度又怎能比得上床弩的射速? 惨叫声中,又是一轮让松江骑兵心惊胆寒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 凌杰被古怪的厢车阵弄的慌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传统的办法和骑兵的机动能力,被太平军防的死死的,他想不出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手段能够突破厢车的防御。火攻的话,若是提前带足了火油,或许可以一试,但究竟能起到多少效果,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厢车上明显用水浇过,证明贼人早有防备。 何况,先前贼军遮掩的太好,再加上营盘修建的也极为标准,凌杰从一开始就没打火攻的主意。 只能说,这伙贼人太奸诈了,手段根本不是普通反贼能比的! 眼瞅着太平军再度开始装填床弩,而己方的骑兵纠缠半天,仍旧没能从车阵中打开缺口,形势越来越不利,凌杰转头眺望了一眼北边不远外的鱼阳府城,心中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他手上这一千五百名骑兵,对松江郡的安危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凌杰心里也知道这点。万一在鱼阳城下折损了,松江郡就真的拿这些贼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到最后,这大好的松江五府,必然会沦落到跟太平郡相同的惨况! 那是凌杰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就在这时,手下无意间的惊呼,让他坚定了撤退的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时经过的大片空旷军帐已经被人偷偷引燃。里面存放的干柴火油之类,迅速燃烧起来。顷刻间,一道道黑烟冲天而起。瞧那猛烈燃烧的势头,要不了多久就会串联起来,将东半部分营地烧成一片火海。 由于其中添加了燃烧后能发烟的材料,甚至包括一批在白马县城中找到的、本用来充当药物的硫磺粉,火海伴随着浓烟,眼看就要将官军骑兵的退路遮断。若是在里面停留时间稍长,光是高温和有毒的气体,就足以对士兵造成致命的威胁! 当然,太平军在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有提前做防火隔离的。可以确保即便整个东半部分营地烧成白灰,也威胁不到太平军真正的营盘。 “集合,准备退出这里!” 凌杰一提缰绳,大声下达了命令。 在贼人设定好的地形下强攻偏厢车阵,对他们实在太不利了,骑兵的机动能力完全没法展开。继续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现在贼人的东半部分营盘,火势才刚燃起没多久,还有机会冲出去。若是再等个一时半刻,浓烟遮天蔽日,温度也高起来,想冲出去都难了! 尽管这个举动,意味着拱手把鱼阳府让给贼人,自己回去后多半会遭到重责,但那也比骑兵整个交代了在这古怪的阵中强。 随着骑兵们开始集体调整,凌杰一狠心,率先掉头,打马沿着原路冲了回去。 附近的骑兵和亲卫立即尾随跟进。 见状,已经无心再战的骑兵们,也顾不上同伴的尸体或者受了重伤的同袍,娴熟的策马掉头,开始争先恐后的撤离。 如果是正常的、他们所熟悉的战斗,那别管贼军多么强悍,松江的骑兵们都敢奋不顾身的拼死一战。但是,这种前所未有的厢车,将贼人牢牢保护在后面,让骑兵们空有一腔血勇、却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奈。哪怕斗志再坚决的士兵,看到同袍一个个倒下,贼人却没受到多少伤害,士气也会被动摇的。 死不怕,怕的是死的没有意义! “官军逃了!” 看到骑兵们丢下一具具的尸体,掉头仓惶离开,偏厢车阵后面的太平军忍不住欢呼起来。刚刚装填好的床弩还有步弓手们,还来得及对落在最后的骑兵再来一通射杀。 热血上涌之下,有不少太平军当即就想从厢车后面翻过去,追杀官军骑兵。 这些冲动的、忘记了战前命令的家伙,立即被同伴和太平军的军官们喝止了。 且不说步军根本不可能追上骑兵,就算能追的上,也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官军骑兵虽然元气大伤,士气也被挫败,但仍有一战之力。万一打个回马枪,反冲锋一波,敢追出去的步军只怕一个都回不来! 太平军还有后招在等着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鱼阳府完了 “大家不要走散了,都跟紧!” “尽可能屏住呼吸,用衣袖捂住口鼻!” 折返冲进烟雾之前,凌杰高喊一声,提醒跟随的手下。最后一句话音还没落下,他就感觉到热浪铺面而来,周围视线迅速变得模糊,闯入了一片烟雾笼罩的世界。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能够朦胧看清远处路面。随着逐渐深入,到了烟雾最浓密的地方,最远也就看到十多米外的地方。路的两侧到处是火焰,空气中笼罩着浓烈的刺鼻气息。凌杰的周围,只剩下了十多名亲随,剩下的仿佛全都在这片烟雾火场中消失。 幸运的是,先前骑兵们留下的痕迹还在。 沿着路面的痕迹,对比记忆中的方向,至少不会在这烟雾中迷失。 五十步、一百步、两百步…… 凌杰的眼睛,被滚热的气浪和毒烟刺激的不停流泪,鼻腔和喉咙里也火辣辣的疼,但仍旧尽可能的坚持着。身下的战马,也明显被这毒烟刺激到,但有些通人性的它也知道眼下是主人的生死存亡时刻,按着主人的指令撒开四蹄往东面跑。 “怎么还没冲出来?” 实在憋不住气的凌杰,不得不呼吸了几口呛鼻的空气,旋即被刺激的剧烈咳嗦起来。因为火场内氧气稀薄,他甚至感觉到了有些头晕。就在一度怀疑是不是走错路、要彻底迷失在火场中的时候,前面的烟雾迅速稀薄了起来。 凌杰的心中,闪过几分狂喜! 冲出来了! 重现光明的那一刻。凌杰不由得大口呼吸起来。回头望向身后。陆续有亲卫和骑兵们跟着冲了出来。但也有先前跟紧的人掉队失踪了。别管是什么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失陷在火海中,只怕多半凶多吉少。 看了看似乎越发猛烈的火势,凌杰心里升起了一点侥幸和后怕。 然而,刚刚轻松一些的心情,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们面前几百米开外,近四百名马队正在不断的加速、朝这边冲来。 统帅这支马队的,正是宁贵和燕东行! 就在半个月之前。凌杰还意气风发的率领一千五百骑兵,四处追杀燕东行。但转眼间,风水就变了。趁凌杰的骑兵才只有百余人从火海中完全冲出、大家正心神俱疲之时,太平军的马队发起了大规模的冲锋。 先前避战的他们,这一次担当起了鱼阳一战的主力。 这也是太平军的马队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骑兵对决! 一边是不到四百骑,另外一边是—— 先前为了冲破太平军营盘,松江骑兵损失了约一个大队的战斗力;冲进去的路上,起码折损了二三十骑;再加在偏厢车阵外的一战,死伤至少两三百骑。仅仅是已经确定损失的。就足足有四百骑兵。从火场中逃出来的途中,或多或少还会折损一些。 照这个数字估计。凌杰的手下或许能剩下一千骑! 四百马队对一千骑兵! 不仅数字悬殊,双方的水准和素养也不在一个档次上! 按理说,这本应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官军骑兵应该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骑兵间的对决,数量和战力固然重要,但还有两个原因同样很关键,那就是速度和阵形! 凌杰的一千骑兵,大部分还失陷在火场中没有冲出来。而且,他们在太平军营地中杀了一个来回,本就不算充沛的体力已经降到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再加上受热浪和毒烟影响,即便是冲出来的骑兵也毫无阵型可言,散乱停在栅墙缺口附近,犹如一团散沙! 太平军则完全不同。 虽说同样跟官军围着松江跑了半圈,但从返回之后,太平军马队就一直在安心休养。在松江骑兵悍然攻进太平军营地的那一刻,提前从营地离开、在附近等待机会的太平军马队就赶了回来,在鱼阳城南的平坦空地上列好了阵型。 凌杰带着十多名亲兵率先冲出火海的那一刻,以逸待劳的太平军马队发动了冲锋! 近四百名马队,带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势头,冲向了斗志全无、身心俱疲、乱成一锅粥的松江骑兵! “整军,迎战!” 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失误——或者说,压根就是轻视了太平军的凌杰,顾不上后悔,拼命召集起了手下。如果是平时的演习操练,以松江骑兵的精锐,或许还能做到。可仓促之间,刚从火场中冲出的骑兵能分清东南西北就不错了。看到汹涌而来的太平军马队,很多人直接慌乱了起来,凌杰真正能集结起的力量还不到两百骑。 而且,速度也没能提起来! “完了。” 带了那么多年的骑兵,凌杰对眼下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眼瞅着太平军马队速度加到了极致,冲到了五十步距离,朝自己这边亮出马刀,凌杰眼中闪过了绝望。 几个呼吸的功夫,双方的骑兵群冲撞到了一起。 一些还能勉强保证状态的官军骑兵,控制着战马从太平军马队的缝隙穿过,横握马刀,利用交错而过的冲击力划过敌人的腰肋。哪怕有皮甲保护,这一刀下去多半也要完蛋。但更多的松江骑兵却在速度、士气和体力完全劣势的情况下,被呼啸而来、阵型和时机都极好的太平军马队斩于马下。 以燕东行为首的燕行十三骑,几个月来还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论整体实力,他们的确弱了松江骑兵很多,而且一时半会难以追上。但在这种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靠整体的冲锋打垮对手却不难。或者说,陈武给太平军马队设定的参战条件就是这样,燕东行也有意侧重了这方面的训练。 在绝佳的切入时机下,四百马队呼啸而过,一波冲垮了松江的骑兵! 凌杰勉强集结起的两百骑兵,从太平军的马队中对穿而过后,被一气砍翻了六七十人。至少三分之一的骑兵,在刚才一波中被斩杀。但凡没有出来的,在这纷乱的骑兵战场中几乎就再没有存活可能! “左转,冲散他们!” 蓄谋已久的冲锋得手,燕东行审视适度,带领马队调整了方向。 他们没有理会受了重创、已经被再次冲散的凌杰部,而是对准了其他还没来及集结、甚至是落在最后刚从火海中冲出的骑兵。 官军骑兵的总数,毕竟比他们多了一倍,甚至还要多! 燕东行很清楚这点,想要取得胜利的关键,就是不能够让这些乱成散沙的骑兵集结起来。所以,他的马队在转向之后,不停追逐着四散逃窜的官军骑兵。只要一有抱团集结起来的可能,就立即冲杀过去,将这些骑兵重新打散。 无法集结成大规模的队列,这些散兵游勇再多也都是盘中之餐! “可恶!” 远远逃出一里多路,终于找到机会重新聚拢手下的凌杰,看着燕东行的马队将手下打散,肆意追杀,心中吐血的冲动都有了。但是,理智最终还是让他压下了折返回去,跟燕东行大战一场的想法。 被太平军的马队在最关键时刻来了一次冲锋,他的骑兵等于在元气大伤的基础上,再度承受了一次重创。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对太平军马队取得压倒性胜利了。且不说已经力不从心的体力,就算勉强拼到最后,跟太平军的马队打一个两败俱伤,然后呢? 太平军的主力步军,依旧可以轻松攻下鱼阳府! 既然如此,在己方处于最劣势的情况下,白白跟敌人死战到最后,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就此退走,休养好状态,择日再战! 陆续汇拢了一百多名侥幸逃过来的骑兵,凌杰环顾四周,身边人马俨然只剩下三百,各个带着惊慌和狼狈。想当初带领一千五百骑兵从乌江府出发,没想到最终竟然会是如此凄凉下场…… 眼看着剩余的骑兵已经没有了躲过燕东行追杀的可能,凌杰狠狠的看了一眼,带着仅有的骑兵逃了。 从哪来,回哪去! 这个举动,也让被抛弃的松江骑兵和鱼阳府城头上的守军们绝望了。 由于靠的很近,鱼阳城守和城防营联队长洪翡从头到尾观战了全程。最开始的时候,凌杰的骑兵浩浩荡荡杀来,付出一个大队的损失就冲入营盘,让他们一度看到了平定匪患、绝处逢生的希望。但紧接着,他们就注意到了太平军除去伪装、亮出的偏厢车阵。 尽管不清楚那玩意究竟有什么用,但他们本能的试图提醒松江骑兵。 只可惜,城头上的叫喊,并没能引起凌杰他们的注意。而且,就算听到提醒,对骑兵有绝对信心的凌杰也不可能因为一道没见过的“车墙”就放弃进攻。至于到了最后,看到松江骑兵接连受挫、太平军士兵偷偷绕后放火的时候,鱼阳城守和洪翡虽然还没看到结局,心中已经深深沉了下去。 太平军的马队,这一刻登场! 当凌杰的骑兵带着劫后逃生的喜悦冲出火海的那一刻,殊不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降临! 一场惨败,仅仅只有三百骑兵狼狈逃回…… 到了这个时候,鱼阳城守和洪翡终于知道,鱼阳城完了! 这一回,真的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降 一场短促但却激烈的骑兵大战,在太平军营盘的东面落下了帷幕。 在凌杰带着三百骑兵逃回了乌江之后,陆续又有十几名落单的骑兵趁乱逃走。但剩下的约六百骑兵,再也没能幸免。大部分被太平军斩杀,或者混乱中坠马、死于马蹄践踏之下,也有约一百多骑兵最终选择了投降。 这个时候,东半部分营盘中的大火甚至还没熄灭。 “胜利了!” 燕东行的心情极其振奋,尽管以他的身份,在太平军中还算不上最核心的一批,但他知道,天公将军十分看重自己。之所以屈居宁贵之下,只是因为自己资历不够,难以服众。这一战过后,赢得空前胜利,不仅太平军前途光明,自己也能凭借统帅马队立下的大功,顺理成章的更进一步。 虽说为了打赢这一战,太平军马队自身也损失巨大,起码六七十骑或死或伤,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太平军攻占松江了! 随着骑兵大胜的消息传开,太平军的主战场这边,数千名步军也欢呼了起来。乾元已死、太平当立的呼声震耳欲聋,让鱼阳府城头上的守军们一个个面色如土。洪翡先前因为过于激动,伤口的绷带崩开。此刻被痛楚提醒,想要把绷带重新打好,手指却不听使唤的哆嗦起来,试了三次才成功。 “城守大人,眼下……该怎么办?” 暂时处理好了伤口,洪翡看了看不远外的心腹手下。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犹自呆若木鸡的鱼阳城守。小声问了出来。 “还能怎么办?”鱼阳城守呆立片刻,叹气道:“只能死守……你!你该不会是想?”他从洪翡的脸色上感觉到了异常,意识到对方似乎另有所指,不由大惊。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在想什么?竟然要投贼!” “问题是,咱们不可能守得住啊!” 洪翡当然也不想投贼,无奈道:“要是还有希望,我怎么会这么做。但现在。城内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凌杰部一走,外面的援军也没得指望了。不投降的话,最后贼军破城,大家一起完蛋!何况,我看这伙贼军说不定是能成事的……乾元国祚三百多年,不短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的简直如同蚊呐,但鱼阳城守却偏偏听到了。本来如同死灰一般的心,猛的一震。 乾元帝国创立于大陆历317年。而今年是672年,差不多已经355年! 放眼历朝历代。绝对不能算短。 难道真的要改朝换代了吗? 可是,帝国二十郡、大军百万,看上去不像是有亡国之兆啊! 鱼阳城守心中还有犹豫,但洪翡已经知道他动摇了,下定决心劝说道:“纵观前朝,并非所有都是亡于内患,亦有外敌之扰。现在帝国的形势你也知道,三面受敌,形势江河日下。城下这些从太平郡来的匪军,往前推三十年,只怕刚出头就会被剿灭。而现在,他们不仅百战百胜,还占据了大青关……” 最不济,也能划地为王,割据一个松江! 只要南面的阿曼王国外患不除,帝国就很难有办法奈何太平军,除非太平军自己犯下什么失误把大青关丢了。可瞧这支匪军起家时那匪夷所思的种种手段,丝毫看不出这种迹象。 “让我再想想……” 鱼阳城守最终还是没有当场表态,心神不属的从城头上逃了下去。 他并没有命人拿下洪翡这个已经生了反心的城防营将领,这无疑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他也不敢! 万一把洪翡逼急了,当场来个叛乱,挟持了他开城,说不定本来两份功劳都要落到洪翡一个人头上了。 就在鱼阳城内的文武官员们已经起了别的心思时,外面的太平军也终于从大胜后的欣喜若狂中平静下来。随着东半部分营盘在火海中夷为平地,火势逐渐熄灭,太平军一边开始收拢俘虏、打扫战场、救治伤兵,一边开始扑火、修补栅墙。 虽说局面已经不可能出现反复,但陈武还是做出了足够谨慎的决定,以防止那凌杰孤注一掷、带着仅剩的三百骑兵夜间袭营。 进一步的伤亡统计很快清点出来。 由于有厢车阵的保护,让步兵免于直接受到骑兵冲撞,伤亡大大降低。阵亡的两百多名步军中,绝大多数都是死于箭下。受伤的三百多人,箭伤也超过了一半的比例。利用层层的限制和种种地形优势,太平军在步军跟骑兵的正面战斗中,最终打出了惊人的交换比!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具体数字出来后,还是让不少太平军中高层军官大吃一惊。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武不仅没有惊喜,反而对这个数字还赶到了不满! 毕竟,太平军这一战中的天时地利优势太大了。逼着官军骑兵从特定的方向强行冲阵不说,又得以提前几天做足了准备。这种情况下还伤亡了三百人,固然跟官军骑兵有不少射手有关,但也跟太平军不熟悉厢车阵法、以及自身实力尚不足有关。要是换成天南军团的精锐之师来,这个死伤数字起码能减少一半! 至于马队的不足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大的优势,还放跑了至少三百骑! 等攻下了鱼阳府,还得狠狠操练! 当然,损失虽然不小,但太平军的收获却更惊人:总数将近两百的官军骑兵俘虏;大批缴获的战马、武器和盔甲;更重要的是,重创了松江郡的骑兵。 没有了这支至关重要的机动兵力,纵然松江郡还有很多兵力,但却再难对太平军造成决定性的威胁。 休整了一天之后,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大军再度对鱼阳府发起了猛攻! 这一次,鱼阳府的抵抗更加不堪。 昨日城外的一战,震天的喊杀声,外加半个鱼阳府都能看到的冲天黑烟,足以让所有守军知道他们援军大败的事实,鱼阳府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到了现在,没人觉得他们还能守住,自然更没人愿意徒劳的送死了。 仅仅是一个大队太平营试探性的冲锋,就出乎预料的夺下了一段二十米长的城墙! 如果不是鱼阳城内还有几百名城防营官军,再加上拼凑的衙役捕快和贵族们的护卫,拼死将城墙重新夺回来,说不定陈武中午就可以坐进鱼阳的城守府了。 饶是如此,这一战也大大鼓舞了太平军。 同时,也彻底打消了鱼阳城守的心思。 趁现在鱼阳府还能勉强挡一挡,投降总算还有一点资本。若是等匪军觉得攻下鱼阳唾手可得,再想投降只怕人家都未必看得上了。 趁中午太平军进攻的间隙,鱼阳城守派出了自己的心腹、鱼阳内政署的署长吴俊才,打着白旗,坐在绳筐中从城头上放了下来。不过,鱼阳城守的面子和风骨总归还是要讲一讲的。吴俊才走的并非是交战的南城墙,而是从东面下来,这样没多少人注意到。 太平军虽然主攻南城,但其他三面城墙当然也有布置探哨。尤其没有了松江骑兵威胁后,更是光明正大的放出了侦骑。看到吴俊才打着显眼的白旗,很快就有一队马队赶了过来,问清缘由后,将信将疑的将他带回了太平军营盘。 从已经烧成一片白灰的东半部分营寨附近路过时,吴俊才仍旧可以嗅到浓郁的焦糊味道。 偶尔有风吹过,拂起地面的白灰,依稀看到了还没来及处理的人马骨骸。 吴俊才只是个文官,何曾见过这一幕,忍不住闭眼扭过了头。 这伙贼军,太可怕了! 提心吊胆的走过这段路,吴俊才经过严格的搜身,被放进了一片肃杀的大军营盘中。一路通过几层守卫,最终被带进了陈武的中军帐。 由于提前得到了鱼阳府派人过来的消息,已经有好几名太平军将领赶来,外面即将发起的攻势也暂停了。现在太平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倒也不怕城内的鱼阳城守假借投降之名拖延时间,或者另有诈降计之类的诡谋。 “鱼阳府内政署署长吴俊才,受城守安易大人命令,向天公将军问好。” 吴俊才在路上的时候,就反复考虑过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拜见陈武。进入中军帐后,迟疑不决的他最终还是用了一个平等的礼节和问候。 “哦?” 陈武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这个勉强撑着架子的人。 穿越前,陈武对此人有所耳闻,但并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好依此做出什么判断。但就眼前情况来看,这人明显还是没看清形势啊。又或者,就算看清了但仍旧顾及面子,拉不下那个脸来! 有意晾了他片刻,直到吴俊才有些坐立不安、满头虚汗的时候,这才招呼了他,问道:“本将正在率军攻打鱼阳,鱼阳城守不想着带兵守城,派你过来所为何事啊?” 他的明知故问,还有旁边几名太平军将领的戏谑目光,让吴俊才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低头道:“天公将军神威,鱼阳府不愿与将军为敌,请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开城和入主 “投降?” 陈武早就猜到了吴俊才的来意,闻言大笑道:“可以啊,回去告诉鱼阳城守,命令士卒开城出来受降,本将同意了。” 话里透漏出的意思让吴俊才大急,他不知道陈武是没想到还是故意这么说,忍不住道:“城守大人的意思是,将军必须保证……” 他正欲说出事先商定好的条件,不想直接被陈武打断了。 没有任何可以商议的余地,陈武用不容置疑的态度说出了唯一的要求。 “无条件投降!” 若是凌杰的一千五百名骑兵没来之前,鱼阳城守想要投降,陈武说不定还会跟他好好谈一谈。可现在,凌杰部只剩下三百人马落荒而逃,鱼阳城内的兵力也严重不足。这种情况下,鱼阳城守竟然还试图跟他谈条件? 对现在的太平军来说,攻下鱼阳城已经毫无难度,无非就是要多付出一些牺牲罢了——而且,这个牺牲完全在太平军的承受范围内! 掌握了绝对的优势,陈武没道理要对待宰的对手让步。至于鱼阳城守想提什么条件,陈武其实很清楚,无非是担心自家权位财富。这些东西不用鱼阳城守说,投降后陈武自然也会给予,以便给其他松江官员立一个表率。但是,自己给是一回事,鱼阳城守企图拿这个当谈判条件,绝对不行! 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陈武的强势,让吴俊才脸色苍白起来。明明现在才四月,他背后的衣襟已经被汗珠浸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继续坚持下去。天知道会不会激怒陈武。直接将他拖出去砍了。若是协商失败,回去后又该怎么跟城守交代? 看到吴俊才还在犹豫,陈武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们鱼阳也是清楚的。不要再心怀侥幸,本将把话撂在这里,只要不惜代价,最多再要两天时间就能攻破鱼阳。到那时,但凡跟太平军做对的。一律抄家杀头,别怪本将没把话说在前面!” 这番杀气腾腾的警告,打消了吴俊才的念头。 尽管这是预想中最坏的情景,但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再说个不字,只能如丧考妣的答应下来。 “回去告诉鱼阳城守,你们只有两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太阳落山前还不开城,就不要怪本将不客气了。” ……… 时间一分一秒走到了下午五点。 本来安静的鱼阳城内,忽然爆发了喊杀声。短促而激烈的战斗后,十几具尸体被拖了出去,剩余坚持不肯投降的文武官员和将士迫于无奈。不得不改变了主意。一刻钟后,紧闭的鱼阳府城城门大开。 欢呼声立即响彻了太平军的营盘。 虽说所有人都坚信他们能轻易攻下鱼阳。但就算再保守的估计,太平军也要为此多死伤好几百人。能够不战拿下鱼阳府自然最好,而且一座府城主动开城投降,其象征的意义更是无可估量! 在这欢呼声中,幸存的几百名城防营脱了盔甲、武器,排着队出城投降。 对这些中午时还在以死相搏的敌人,太平军并没有难为他们。缴获了武器后,派人暂且关押到了太平军的营盘一角。 为了安抚人心,还按照太平军的伙食标准给安排了晚餐。 这个举动,大大化解了城防营降兵的不安。几百人的军粮虽然不多,但毕竟也算得上一份。如果太平军要杀他们,完全没必要浪费。 至于招募来的几千民壮,除了一些趁乱逃掉的外,剩余也都在惴惴不安中成为了太平军的俘虏。这些官军预先筛选过的人,本就是最合适的潜在兵源。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不错的新兵。对这些日后可能成为同袍的俘虏们,太平军更没有虐待。除了要求的严厉一些外,对他们隐隐比对城防营的降兵还要好。 解决了鱼阳城内的军事力量,太平军的大军随即开进了鱼阳府城。 先前在太平郡攻占了那么多城市,太平军做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在鱼阳府的配合下,太平军顺利接管了四门、各府库和城守府的重要部门。为了防止城内混乱,有人趁火打劫,陈武分出了五个大队,在城内各处交通咽喉设下了岗哨,同时开启了为期一周的宵禁。 靠种种有条不紊的安排,鱼阳府的归属权转换,本应该会引发巨大的波动和混乱,但在夜深之前,城内各处的情况就已经初步被太平军掌握。 城门楼上帝国的明黄色龙旗,被夜幕中缓缓降下。 对太平军的入城,鱼阳府内十多万百姓,最初的时候无不感到惊慌失措。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一些不熟悉太平军、又相信了很多流言的人,提前把值钱的东西埋藏到地下,妻女也都在脸上抹了黑灰,有地窖的更是躲进了地窖中。但一直到整个夜晚过去,鱼阳城内都一片安静,预想中的混乱、哭喊完全没有出现。 这让很多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难以相信。 等到了第二天天色放亮,大部分人摸不清情况,仍旧不敢轻易外出,只敢在院子内通过门缝打量外面的情景。但一些必须出来工作讨生活的百姓,不得不大着胆子上了街。 一切看上去似乎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硬要说的话,就是街门口多了一队警惕的太平军士兵在放哨。看到他们过来,太平军士兵打量几眼,没发现异常,随后就放这些百姓过去。 没有吃拿卡要,也没有搜身强抢,甚至比一些官军还要守规矩! 这让很多人出乎预料。 由于太平军的盔甲武器都跟官军一致,如果不是知道鱼阳城守开城投降、太平匪军接管了鱼阳府,他们甚至会以为昨日什么都没发生! 这份军纪,让不少企图趁火打劫的无赖地痞们十分失望,也让鱼阳府的吏员们大为震惊。 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他们,很清楚一支贼军能够做到这点意味着什么。 不杀人、不抢掠,如此军纪,用掌管鱼阳文教的姜太清话来说,就是“所图甚大、所谋甚远”! 随着各项事务逐渐稳定下来,不仅仅是城内普通百姓的秩序,就连鱼阳官府自身的运作也在逐渐恢复。随着陈武亲自接见了鱼阳城守安易,表示不仅不会动他的职务、日后反而会有擢升后,鱼阳城内的文官吏员都安定了不少。除了约三分之一的人坚持辞官、或者连招呼都不打就偷偷挂印走人外,剩下的吏员在看到太平军“一切照旧”的公告后,全都选择了留下继续任职。 对于空出的职位,如果太平军内有合适的人能够胜任,就直接委派。若是没有,就临时提拔留任的下属。这个举动,让不少本来位卑的小吏得到提升,甚至有幸运儿一下子连升了两级。兴高采烈之余,也不由得对太平军多了几分感恩戴德! 如果不是太平军攻占鱼阳的缘故,靠他们自己努力,只怕一辈子都做不到现在的位置。 除了这点外,为了收拢、安抚人心,在初步接管了鱼阳的财政和府库后,陈武随即发布了政令,因为现在人手奇缺,不少部门的吏员要兼职,未来三个月内所有文官吏员领双薪! 消息传开,整个鱼阳府内的吏员们对太平军再没有了任何不满。 帝国的恩情固然好,但在鱼阳被打下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为贼人效力谋生。现在太平军出手如此慷慨,那给谁当官不是当啊。毕竟,真正死忠帝国的早就已经挂印辞官。 城内秩序不乱,又接连出手稳定了政局、让官府恢复运作,两招下去,太平军在鱼阳府内的统治算是基本稳定下来。城内的贵族大户们,在太平军并没有对他们利益动手的情况下,也大都选择了谨慎而又警惕的旁观,很少有人立即跳出来反对太平军——敢那么做的几个傻瓜,都直接被太平军的士兵抄家了。 只要没有外力的干扰,太平军在鱼阳的根基会慢慢加深,最终将这里彻底变成自己的地盘! 由于太平军出现的突兀,再加上松江郡本就比太平郡富饶很多,攻下了鱼阳之后,接管了鱼阳财政的陈武,获得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和物资。仅仅是鱼阳府的粮库,就有多达四十万石的存粮,财政署的账面上更是有两百万金币,其他各项物资无数。 这还仅仅只是一府之地,如果是松江的郡城登州…… 虽说穿越前就知道松江的富饶天下闻名,现在亲自接管,看了鱼阳府的各项数字,陈武仍旧为之动容。 说起来,还要多谢将自己从太平郡逼走的两个城卫军师团。如果没有他们,陈武现在应该还在经营武安。那里虽然也很不错,但太平郡三年来两度遭灾,又被陈武自己乱了半郡,哪里能跟松江相比。照眼下的势头,只要死死把大青关攥在手里,再把松江郡苦心经营几年,太平军壮大指日可待。 等几年之后,帝国日暮西山,各路连遭挫败,人心动荡,就是太平军从松江出兵争夺天下的最好时机! 看着背后字画的位置被替换成松江全郡的地图,陈武心中豪情万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阿曼王国的秘使 整个鱼阳府,除了府城外还有三县之地。 这三县,分别是白马县、定光县和镜湖县。 其中,定光县是太平军最早攻占的县城;在夺取了大青关后,太平军又打下了白马县,将两地连成一片;现在唯一还没被太平军掌握的只剩下了镜湖县。 这个县的总面积比白马县和定光县都要大,但陆地面积反而不如,主要原因是一半地域都是湖泊。因为跟清江相连通,再加上镜湖是整个松江郡面积最大的淡水湖,渔业资源丰富,在整个松江五府都很有名,而这也是镜湖县得名的由来。 随着鱼阳城初步稳定下来,官府基本恢复运转—— 哦不,官府已经成了历史,现在的鱼阳官府被陈武暂时更名成了太平军政府。 本来,乾元帝国急于摆脱前朝影响,又被东西大陆文化交融的潮流冲击,官制和军制大都是东西混合。既有东大陆的传统部分,也有直接从西大陆规制中拿来改良的。现在陈武既然要另立新朝,自然也要有那么一点表示,哪怕实质内容还是沿袭了前朝…… 于是,他就在乾元帝国的体制上更进了一步。 叫什么其实不重要,反正也只是换了个名字,部门的具体职能划分、权力归属等什么都没变。陈武心里另有打算,所以并没着急大改,能先将就用就行。 ——总之,随着鱼阳的太平军政府恢复运转,太平军开始对镜湖县出兵。 相比于白马县和定光县。镜湖县的城防力量要强一些。除了两个大队城防营外。另外还有一个大队编制用于管理镜湖县的渔民。偶尔会下湖抓一些流窜的镜湖水匪。不过,两边的实力毕竟有绝对的悬殊,哪怕多了一百人,也只是让镜湖县多支撑了两天时间。 被派出去的师元良得了陈武吩咐,并不着急猛攻,而是尽可能以减少损失为主。在围城后用了近五天时间,轻松夺下镜湖县城。 这样一来,整个鱼阳府的府城和三县尽数落入太平军掌控中。 当然。在城市之间,还有大量的村镇处于太平军力量的空白地带。但在帝国的军力已经被基本拔除、太平军掌握了所有城市的情况下,将力量进一步渗透下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见攻略松江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太平军在陈武命令下获得了一次短暂的休整,并趁机开始再度扩军。 从现在开始,到太平军一直攻占整个松江为止,类似的扩军还会不间断的持续下去。直到他手中的军事力量足以保证对松江郡的统治,并且有余力对外进军。 命令传开,先前投降的几千名鱼阳城民壮,在经过选拔剔除了千余人后。剩余被尽数吸纳。跟定光县、白马县的新兵一起,加入到了战备署的名下。统一接受新兵的整训。 这将是一支总数在六千人之上的部队,数量堪比现在帝国的义勇营加太平营之和! 因为时间紧迫,本来预定三个月的新兵期,被陈武压缩了半个月。考虑到定光县、白马县已经训练了有一段时间,中间又经历了鱼阳攻城战,最多再要一个月,这六千人就会有第一批速成的新兵出炉,有效补充太平军现在隐隐开始捉衬见肘的兵力。 鱼阳府城内的海量资源也被动用起来,一切优先保证陈武打造这支新军。 在扩充军队、消化鱼阳府地盘的同时,陈武也没忘抽调一批人手,加强了甘兴的军情处。经过简单的培训后,一批太平军的暗探被派往了南面的池上府、中部的郡城登州、东面的乌山和封城两府,打探四地的情报,为太平军下一步的行动做准备。 从鱼阳易主的那一刻起,太平军迎来了一个安稳的高速扩张期! ……… 就在各方面都欣欣向荣、一片大好的局面下,陈武迎来了一位神秘的拜访者。 对方的装扮十分普通,看上去就是随处可见的鱼阳富农。但没有人知道,这位不起眼的人在过去的几天时间已经将鱼阳城转了个遍。太平军在城内各处的行动、校场的训练,都被他暗暗观察过。对太平军的整体实力有了一个细致而又全面的评估后,这才找上了陈武。 当从亲卫得知,这人坚持要见自己,并且声称是南面来的朋友时,陈武就大概猜到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先前把青狐胡同光杀了,阿曼王国居然还敢继续派人来。 不过,转念一想,阿曼王国的举动也可以理解。 陈武灭口的举动又快又狠,而且从正常的逻辑上讲不通,黑衣卫对胡同光的死肯定有疑心。再加上太平军控制的大青关和手头兵力,对于阿曼王国能起到的作用太大,他们才会不惜冒着风险再度接触陈武。 对野心勃勃的萨拉丁来说,若是能收买陈武为己用、打下南峰要塞、进军中原,冤死区区一个黑衣卫官员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陈武提出要他宠妾,只要确定太平军能帮上忙,萨拉丁都能将她隐姓埋名送过来! 一个枭雄,根本不会在意那么多。 就是不知道,阿曼王国这次派来的人是谁呢? 目光在对方蒙面的黑巾上扫过,陈武暗暗揣测起来。看身形,应该不是跟青狐胡同光齐名的南山之狼。这么看来,倒有可能是某个后起之秀了。如果穿越前不是名气特别大的那种,陈武只怕是认不出他了。毕竟,搞情报的向来比较隐秘低调。像胡同光之流,就是因为名气太大,才会被玩家们特别关注,挖出那么多东西。 “我家主人,托我向天公将军问好。” 入座之后,对方向南面拱了拱手。腔调刻意拔高,尖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像太监,并随手奉上了一份丰厚的礼单。 珍珠、玉石、字画、阿曼南海特产的红珊瑚…… 仅仅是这份礼单上的东西,其价值就足以让一般的贵族咂舌。能通过南峰要塞的封锁,从阿曼王国那边走私到帝国境内,估计他们可没少费功夫。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陈武粗粗扫了一眼,就猜到了阿曼王国的胃口只怕很惊人。 “你家主人是谁?咱们素不相识,又为何送上如此厚礼?” 陈武假装不知道对方来历,明知故问。但本着有人送****不宰是傻瓜的原则,还是麻利的伸手把礼单收下了。反正阿曼王国对他鞭长莫及,太平军日后也早晚与它为敌,根本不怕这些东西拿了会烫手。 “天公将军真的猜不到?” 对方明显不相信。 能从太平郡一路折腾到松江郡,军力声势越打越强,几乎无一败绩,这样的人绝不是普通流贼。他盯着陈武的眼睛,突然问道:“那些弩箭,用着还顺手吧?” “弩箭?什么弩箭?” 陈武脸色有些愕然,道:“本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 见陈武装傻的水平如此精湛,来人明显无语了一下,索性点明道:“将军去年在太平郡隆山城杀了一个人,那是我们阿曼王国黑衣卫的情报官,还携带了一批军用的劲弩……我这么说,将军记起来了吗?” 对方既然公开了身份,又把话说得如此透彻,陈武也就不好再抵赖了,但仍旧没给对方留下口实:“你指的可是隆山之变?” 他故意做出一副沉吟的样子,边思索边回忆道:“记得那天天色将明时分,确实有一批善友会的狂徒携带了大批弩箭,企图袭击太平军,随后被我太平军马队剿灭,弩箭也被缴获。可是此事?” 陈武的这番说辞,跟黑衣卫内部分析的一种观点相近,那就是青狐胡同光卷入了太平军跟善友会的冲突。但来人可以肯定,陈武的话顶多有七分真,不可以尽信。眼见他似乎还有倒打一耙,把幕后指使者安到黑衣卫头上的意思,来人不由心中暗恼。 黑衣卫在南方是什么身份?竟然被一个反贼头子如此轻怠。 姑且压下心中情绪,他抢先截断了陈武的话,道:“明明是天公将军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们的情报官,竟然还想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罢了罢了,谁让我们阿曼王国跟天公将军都有共同的敌人呢?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权当先前的事是个误会吧。” 对方大概是不想惹得陈武不快,算是退让了半步。见对方不再提这事,陈武自无异议,改口询问起了对方来意。 “这是我在黑衣卫中的身份证明。” 为了取信陈武,对方在表明来意之前,先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块沉甸甸的、乌黑色质地的木牌。那木牌不知道什么材质,又经过怎样的处理,质地十分坚硬,普通刀剑都难以划出痕迹。除了身份编号和一串画鬼符一般的字母外,在木牌的反面还刻了两个字:北风! 在《帝国》中,多次跟黑衣卫打过交道的陈武很清楚,这正是黑衣卫的身份令牌。 至于北风的意思,其实是跟南风对应的。阿曼王国的黑衣卫,分为对内和对外两个系统。对内就是南风组,对外因为主要对手只有北方的乾元帝国,所以一律以北风自称。 先前被陈武干掉的青狐胡同光,统领的就是北风。 眼前这人,估计是胡同光生前的某个下属。(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虚与委蛇 黑衣卫的来人显然不知道陈武对他们内部的事务如此了解,随口编造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北风,秘密潜入会见将军,是奉了我皇萨拉丁陛下的旨意,前来帮助太平军对抗乾元帝国!” 显然,对方并没有报出真正出身和姓名。@, 就算日后消息泄露出去,若是有人想拿北风这个名号来查,起码能查出几百号人来! 陈武不置可否,但也没拆穿他,而是说:“本将已经打下了大青关,现在又攻占了鱼阳,重创了松江郡第三警备旅团的骑兵。眼下情况,夺取松江已经指日可待,好像不需要你们阿曼王国的帮忙吧?再说了,你们的士兵连天南郡都进不了,又如何能帮我?” “非也!” 自称北风的来者摇了摇头,驳斥道:“并非看不起将军,若没有我阿曼王国的大军进攻南峰要塞,牵制住了乐济的天南军团,他只需要派出一个精锐师团北上,就能轻而易举的剿灭天公将军的太平军!” 听上去,的确是这样。 但真正了解局势的人,根本不会被北风的妄言骗到。 即便没有太平军横空出世,阿曼王国跟北面的勒拿王朝,也会趁帝国大军刚刚打完西北,默契的南北夹击消耗帝**力,以保证乾元帝国始终得不到喘息机会、进而越来越虚弱。陈武的出现,只不过让萨拉丁下了决心加大了北伐的规模罢了。 他看着蒙面的北风,似笑非笑的道:“这么说来,本将还要感谢你们阿曼王国了?” “正是如此!” 北风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不无恫吓的道:“南峰要塞绵延数十里。那乐济乃是帝国名将。又是十几万大军,如非必要,我皇自然不肯损兵折将去进攻。若是天公将军坚持认为不需要帮忙,那也罢,我这就回去启禀陛下,请他撤回大军,不再过问。” “哦?” 陈武眉头挑了挑,仍旧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到心上。 阿曼王国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又动员了三十几万大军、无数粮草辎重,每天耗费乃是一个天文数字,岂会因为你一句话,说不打就不打了?真当战争是儿戏呢!且不说别的,单说阿曼王国内部无数摩拳擦掌、准备凭战功获得封赏和土地的贵族们,就会立即把你撕了。 就算退一万步讲,阿曼王国真的撤了,乐济派大军北上,陈武仍旧有两条路可以选。率军重新退入巴延山脉,伺机再起;或者死守大青关。以大青关的凶险。八千守军在里面,乐济起码要来五万大军。付出无数死伤,花费至少数月时间,才有可能攻下! 天南军团可是帝国有数的几大精锐主力了,怎么可能舍得在大青关上付出那么多代价? 就算能强打,乐济也多半不愿。 陈武只需要死守拖时间,等待外部形势出现转机就行了。 正是有万全考虑,陈武才有信心不惧对方威胁。他直接端起茶,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北风心中大震。 他吃不准陈武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故作姿态。只得假装没有看出陈武送客的意思,内心飞快权衡起来。眼看陈武的态度丝毫没有松动,反而再次端了端茶杯,一脸不耐烦,北风终于意识到,对方真的没把阿曼王国和自己的话放到心上。 这下他着急了。 来的时候上面明确交代了,萨拉丁陛下不管什么条件,一定要让太平军出兵南下,从背面夹攻南峰要塞。北风本以为自己只要让陈武明白形势,对方畏惧乐济的天南军团,就会答应跟自己合作,继而被阿曼王国掌握主动权。谁曾想,对方不吃这一套…… 局面完全不同了。 北风忽然发现,背后有萨拉丁旨意的他,反而因此陷入了被动。 眼瞅着陈武脸上越发不耐烦,似乎还露出了疲惫之色,估计是想要休息了,北风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的机会可以把握。抢在陈武开口赶人、谈话无可挽回之前,急道:“不错,我们阿曼王国的军队,一时间的确难以跨过天南郡,但却可以从别的方面帮助天公将军——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什么都可以谈!” 一句“什么都可以谈”,就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也让陈武明白,眼前这个人比起青狐胡同光果然还是差了几分火候。被自己这么作势赶了几次,就直接沉不住气了。 主动权易手,现在变成对方要来求自己,陈武便稳下心来,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道:“什么都可以谈?为了打乾元帝国的军队,太平军需要很多盔甲武器和工匠,还要更多的强弩和战马,你们能拿出手吗?没有的话,单纯给钱粮和铁矿也行。” “可以!” 出乎陈武预料的,北风明知道这些东西大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却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其干脆程度,让陈武都有些惊讶。 对方甚至当场道:“天公将军要的,我们很多都能提供。战马和工匠,这个我不怎么清楚,先不说。但武器盔甲可以给您五千套,粮食和铁矿也没问题……二十万石粮食,怎么样?” 他试探着报出了一个数字。 五千套盔甲武器,二十万石粮食,还有其他东西? 北风给的承诺,把陈武吓了一跳。 阿曼王国能舍得拿出这么多东西收买他? 如果是萨拉丁亲自来谈,陈武丝毫不怀疑对方的气魄。但北风仅仅是一个密使,很难想象对方一开口就爆出这个价码。就算临来前得到了许可,按理说不也应该是先试探一下,再慢慢出价吗? 带着几分怀疑,陈武问道:“那么,这些援助什么时候能到呢?” 北风眼里闪过一丝狡猾,一脸为难的道:“只要我这边传回消息,粮食武器之类,立即就能从红河谷装车运发,只不过……” 这个转折,让陈武明白了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对方顿了一下后,紧接着道:“天南军团占据南峰要塞,封锁了边境。我们虽然有心,但物资却运不过来啊。不如这样好了,天公将军带兵南下,先帮我们击破南峰要塞。到那时,不仅各种物资一应俱全,如果将军有需求,我们还可以出兵,直接帮你打下松江郡!如何?” 然后顺便把我太平军也一并灭了,是吗? 陈武心中冷笑了一声,已经完全看透了北风打的主意。 看似条件开的慷慨至极,实则是镜花水月,看的到吃不着。真要是动了心、上了当,南下帮他们打南峰要塞,最后保证被阿曼王国这头饿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萨拉丁对中原的野心人人皆知,一心入主乾元的他,能舍得让陈武割了松江? 想靠画一张大饼就把陈武忽悠过去,未免太小看他了。 当然,陈武心里怎么想,脸上丝毫没流露出来,反而一副有些意动又夹杂着顾虑的样子,犹豫着道:“你们阿曼王国是否说话算话?万一本将南下打了南峰要塞,你们翻脸不承认怎么办?” “绝不可能!” 北风见有门,心思活跃起来,掷地有声的接连向陈武承诺,并且愿意留下密约信函,还信誓旦旦道:阿曼王国对松江郡没有兴趣,打破了南峰要塞、灭了北方的宿敌就会离开。 因为红河谷无险可守,只有一个柯伊城堡,乐济的天南军团虽然是防守姿态,但某种意义说也的确是阿曼王国的大患,在北面给他们造成了强大的压力。只不过早些年阿曼王国是藩国,乾元帝国没有动手。等阿曼王国显出原形,开始四处吞并周围小国、图谋不轨时,帝国的形势已经不允许天南郡那边主动发起一场战争了。 表面上看,北风的说辞还算合情理——前提是不知道萨拉丁对帝国的野心。 陈武似乎相信了,但仍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推托道:“我太平军的情况,阁下估计还不清楚吧。为了攻下大青关和鱼阳,跟松江的一个警备旅团和一千五百骑兵连战了好几场,损失惨重,短时间无力再战。就算有心想要策应贵国,也需要时间休整。而且,登州那边还有不少官军,必须要留出一部分兵力防备他们。这种情况下,唯有招募更多的新军,才能有足够的兵力帮贵国夹攻南峰要塞……” 在入主松江后,陈武对阿曼王国的态度出现了一点改变,跟太平郡时不完全一致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南下,但也不愿意立即跟阿曼王国撕破脸,毕竟还需要借他们这张虎皮给帝国施加压力。所以,他采取的办法就是虚与委蛇,一边从阿曼王国那边要好处,一边用“拖”字诀,直到太平军壮大。 现在,他对北风的表态就是这样。组建新军,需要银钱武器盔甲。一点现成的好处都不给,就让想太平军巴巴的南下,门都没有! 北风大概也意识到这点,犹豫片刻后道:“五千太多了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想办法运进来四千套武器盔甲,天公将军会立即出兵吗?” 四千套?一个旅团的装备? 陈武心中警惕起来,阿曼王国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能瞒过南峰要塞的封锁,偷偷把一个警备旅团的装备运进来,? 这可跟他记忆中的情况不符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南下 乐济对于天南郡跟阿曼王国交界线的封锁,向来是不遗余力的。n∈,从上次青狐胡同光冒险深入太平郡,只带了一批强弩就能略见一斑。 如果他们努努力,偷偷运进来几百套武器,陈武相信是能办到的。 但是,一下就是四千套? 根据陈武穿越前在《帝国》中的印象,这绝对超出了阿曼王国的能力。除非,阿曼王国受太平军在北面的间接影响,有了什么新的渠道或者手段。 但这可能吗? 陈武心里有点吃不准。 他不清楚自己的穿越,究竟能否对天南郡和阿曼王国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不过,疑惑归疑惑,这个问题显然是对方需要操心的。陈武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当即给出了肯定的承诺:“只要这批盔甲、武器能到,本将就能迅速拉起一个新的旅团。到那时,至少能出动八千人南下!” 如同先前北风做的那样,陈武也很不负责的给对方画了一张大饼。 这个注定了无法兑现的承诺,让北方动心了。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点,超额完成任务的他回去后一定会得到萨拉丁的重重嘉奖。 “我返回之后,会即刻安排红河谷的人将东西装车。少则三周,多则一月,东西应该就能送过来……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我们的人,只能冒险把东西送到天南郡跟松江郡的边境,随后就得折返。剩下的一段路,需要将军自己派人去接收并运回。” 北风的话。让陈武心中一动。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对于这个超出《帝国》的事件。一时间还是摸不着具体脉络。考虑片刻无果后,便暂时将此事放下。反正太平军占据的鱼阳府,距离天南郡的边境只有半郡的距离,中间只隔着一个池上府,并不远。 考虑到早晚都要攻打池上府,他决定尽快南下,一边夺取池上,一边顺带派人抵达交界处。接收阿曼王国的武器盔甲。 至于拿了好处以后的事? 陈武有的是理由推脱,反正是绝不会蠢到南下自掘坟墓的。或许,在攻打池上府中部队受到重创,必须再休整一段时间,是个不错的理由? 阿曼王国有求于他,就算明知陈武故意拖延,多半也不会选择彻底撕破脸。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告辞了,还请天公将军尽快准备南下事宜。” 生怕陈武反悔,北风临走之前重申了阿曼王国允诺的诸多援助,甚至搬出了“松江王”这个称谓。换成任何人。被他这么劝说只怕都要动心了。但是,陈武从一开始就知道阿曼王国靠不住。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努力壮大自己,靠自己军力堂堂正正攻下松江! ……… 随着自称北风的这个阿曼王国密使悄悄离开,陈武迅速召开了太平军的高层会议,说明了一下跟阿曼王国的“伪合作”。得知太平军未来可能平白得到一个整编旅团的装备援助,太平军众将领都大为振奋。 松江郡富饶天下,什么都好,但也不是没有缺点。帝国南面几个郡不产马,这个通病就不说了,除此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地方,就是严重缺乏矿产! 整个鱼阳府,找不到一处像样的铁矿。好不容易从白马县查封了两个小矿山,出产的矿石量少、难开采,而且品质也很差,很难用来锻造军用武器。众将士都是知道太平军将来扩军计划的,对如此大的军备缺口非常着急。现在一下就是四千套,直接给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将军,卑职有个问题。” 孙田是农民出身,没在帝**队中服役过,对阿曼王国自然也不了解,问道:“将军的意思,似乎不愿跟阿曼王国合作,连合约都是密约。但咱们的人一旦换上他们的武器铠甲作战,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么?” 这个问题,让莫国豪、许世忠、何世祥等当过帝**官的将领笑了出来。 孙田闹了个脸红,大概也知道哪里肯定出篓子了。 不用陈武开口,就连袁兴韦这个文官都知道原因,解释道:“阿曼王国过去一直是咱们藩国,曾经数次派人来中州学习,帝国也曾几度赏赐过工匠和文人过去教化。正因此,他们的武器装备制式跟帝国的制式很像,不同的只有军袍和靴子。拿到之后,咱们只要稍加掩饰便足以让人难以发现。” 相比于他们,陈武知道的无疑更多。 在《帝国》中,天南军团士兵跟阿曼王**队交战时,出现武器损坏的情景,常有直接捡对方武器用的习惯。就连官军自己不小心都可能弄混淆,其相似程度可想而知了。 何况,就算真的被发现也没太大问题。 帝国若是能奈何陈武,早就动手了。再者,只要陈武的大军没有真正跨入天南郡,就算得了谁的援助,也未必就能说明什么。乐济虽然为人刻板,军规也十分严格,但并非完全不懂变通! 回答了孙田的小疑问后,在座的太平军将领们商议了攻打池上的具体计划,然后开始迅速执行。 四月的最后一天! 太平军在刚占领了鱼阳不久,还没完全消化的情况下,就再度以超出松江府想象的效率行动起来。 两千大军率先从定光县南下,进入了池上府的康谷县。 池上府的城守早有准备,不仅派了两大队的城防营增援,还协助康谷县的县令紧急训练了几百名民壮。这样一来,康谷县光城防营就有了四个大队,准备可谓十分充分。在池上府上下的乐观判断中,贼军除非不惜代价强攻,否则康谷县再怎么也能支撑一周时间,并能给贼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然而,看似准备周密的康谷县,却连三天都没撑过! 投降的洪翡,有一个关系不错、但外人却不怎么熟悉的远房堂弟,就在康谷县的军中。在军情处的牵头下,提前潜入康谷县的暗探持洪翡的书信,联系上了他的堂弟。在洪翡堂弟的配合下,趁太平军大张旗鼓进攻、吸引了康谷县守军的注意,偷偷在军营的水源中下了毒。 内鬼想要作乱,总归是防不胜防的。 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大批官军吃了晚饭后被毒倒。为了解除怀疑,洪翡堂弟自己也少少吃了一些,做出一副上吐下泻、昏昏沉沉的模样。太平军在第三天早晨趁机猛攻,轻而易举夺下了康谷县城。 消息传开,池上府的文武官员们一个个为之色变。 鱼阳府那边的噩耗,已经让他们明白太平军的厉害。康谷县被三天轻取,更是大大超出了池上府的预料。连有意加强了城防的前哨都没能挡住太平军兵锋,接下来一字排开的浦源、池上、焦德三地,难道就能挡得住吗? 谁都没有信心! 一些信不过太平军的大富大贵之家,已经开始提前变卖产业,准备往登州或者南下逃入天南郡了。然而,太平军先前在鱼阳的秋毫无犯,让不少人对太平军多了几分信心。资产转移和逃亡的规模并不算大,许多人还在驻足观望。 纷纷扰扰下,池上府总算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登州那边,终究没能坐视太平军行动不管。一方面加紧招募、重建第二警备旅团,一边忍着争议,从坐镇登州的第一警备旅团中抽出了一个轻步兵联队,日夜兼程朝池上府赶,准备加强池上府的防御。 才逃回乌江没几天的凌杰部还没来及休整,不得不再度出发,戴罪立功! 由于兵力大损,他的任务已经不是阻止太平军或者保卫哪座城不至沦陷了,而是护送这支联队安全抵达池上,防止路上被太平军主力设伏,将这至关重要的千余人在野外吞掉。 这个任务,对凌杰来说还是不算难的。 太平军的马队上次损失也不小,现在人马大致也就他手上的骑兵平齐。 同等人数下,凌杰可不会怕对方。 对这次增援,登州府可谓处心积虑,设法封锁了消息。奈何太平军的军情处已经在松江各地发散,开始源源不断给陈武提供情报。登州这边千余人出动,何等规模,没能瞒过军情处的暗探。不过,有三百官军马队为之护卫,外放十里打探动静,这种谨慎让陈武就算有心也没办法设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出加急命令,让已经攻占了康谷县的两千太平军紧急出动,拦截这支官军联队。 吞掉对方显然是不可能了,康谷县这边一动,估计有如惊弓之鸟、警惕到了极点的官军就会收到消息。但陈武至少可以拦住他们,不让这一千人进入池上府。 一千帝国的正规军队,外加三百骑兵,竟然会被两千贼军和差不多对等数量的马队拦住! 放到别的地方,这就是个笑话。 然而,太平郡在前,松江郡在后,两个郡的地方警备部队,已经用他们的覆灭证明了太平军的善战。为了赶时间,第一警备旅团的第四联队已经急行军抵达了距离池上府城四十里的地方,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从康谷县就近出发的太平军拦下。 通往池上府城的路,被太平军切断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云中商会 赶来增援池上府的联队,跟太平军的部队对峙了整整两个时辰。¥f頂點小說,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攻过来、冲破太平军阻拦,强行增援池上府城的勇气。 在征询了凌杰的意见后,前来增援的第四联队联队长叹息一声,下达了原路返回的命令——他怀疑,太平军正在抽调更多兵力断他后路,继而将自己这个联队强行吃下。 才得到了消息没两天的池上府文武,还没从先前的喜悦中平静下来,紧接着就被噩耗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浇得透体冰凉。谁都没料到,太平军的反应会这么快、拦截的行动会如此果断。 没有了这预定的一千援军,池上府的下场似乎已经被注定。 不过,太平军并没有被优势冲昏了头脑,就近直接去攻打池上——以区区两千兵力,敢进攻一座有护城河的大城无疑是自寻死路。他们在陈武的命令下,很有耐心的折返回来,在康谷县休整了两天、补充了先前因为轻军行动没有多带的军粮,又带了一些攻城器械,然后才重新出军。 继续南下进攻浦源! 这里位于池上府、也是整个松江郡最西南的地方,西面仍旧是绵延的巴延山脉,南面就是跟天南郡的交界线。 大军连攻了三天,由于有抛石机的存在,对浦源这座小城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城防营死伤惨重后,得不到任何增援的浦源县县令决定投降。 有鱼阳府在前面当榜样,浦源县的县令压力明显小了很多。 统军的典勇。当即按照陈武先前的吩咐。仍旧任命其为浦源县的县令。不过各项权力和钱粮都被太平军接管。 拿下了这里后,太平军的攻势骤然放缓了下来。 典勇安安分分的带军驻扎在这里,等待着跟阿曼王国黑衣卫的接头。这当然只是目的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兵力捉襟见肘的太平军,短时间内实在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杀入松江郡时,他们总共的精锐战力也不过六千多人。现在大青关中有一千,鱼阳府中有一千,典勇这边统帅了两千人。再除去连续几战中的死伤,太平军实在没有更多兵力了。若不是招降了一部分官军,只怕连这两千人都凑不出来。 他们只能等待正在训练的新兵成型,并且装备黑衣卫援助的武装。有这六千人加入战斗序列,太平军的攻势才得以继续。 池上府这边,并不清楚太平军究竟在想什么,但贼军既然不来进攻,那他们也乐得拖下去。反倒是登州那边,护军将军高达州猜到了太平军攻势突然放缓的原因。但这个时候,从宁海郡越境而来的海寇也已经收到了太平军作乱的消息。趁机加大了对乌山、封城两府的侵袭,最大的一股东夷海寇甚至有好几百人。在松江府内部还有内应! 没有足够的骑兵,松江郡的官军拿这些行踪隐蔽、飘忽不定的海寇实在没有太好办法。突然变严峻的威胁,让高达州一时间疲于应对,焦头烂额。哪怕知道现在是个不错的调整机会,可以设法给太平军添些乱子,却苦于被海寇拖住,实在抽不开身。 然而,遇到了相似麻烦的又何止高达州一家。 帝国这些年江河日下的形势,虽然没在富庶的松江郡体现出来,但在生活困顿的北地已经很明显。有宋家坐镇的燕云郡还算好一些,被各郡夹在中间的原山郡,堪称是帝国最穷、最乱的几个郡之一,马匪和强盗四起。先前有大青关的官军镇压,马匪们还轻易不敢过来。但现在,随着大青关落入太平军手中,这些马匪和强盗们无不嗅到了机会。 在他们眼中,太平军是反贼,虽然反贼跟马匪未必是一伙,但跟官军更加不对路。而且,现在太平军忙着攻占松江,没那个功夫陪他们玩! 基于这样的想法,从四月中旬开始,原山郡各地的马匪、强盗陆续赶了过来。 从出了大青关十里后,向西进入安庆郡、向东进入东海郡,差不多都是两三百里路程,起码有不下三十起规模大小不一的马匪盗贼!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行动还比较小心。到后来,甚至有马匪试探着冲到了大青关外两三里的地方。因为太平军的马队都在大青关关内,见太平军似乎果然不管不问,这些马匪和强盗们疯狂了。 短短一周的时间,大青关的太平军就记录了整整四十七起被抢的案件,没有记录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由于大商会的车队都自带几十几百的护卫,这些马匪不敢动手,基本都是抢行人或者小商队。 到四月下旬的时候,小商队和行人听到了风声和传闻,也都学乖了。要么绕路走清江水道,要么就一群人在大青关内组成大队,然后再出关。 眼瞅着收益直线下降,那些马匪强盗们甚至开始抢人! 干他们这一行的,许多都有人贩子的渠道,可以将那些颇有姿色的年轻女人卖到安庆、清河、芜湖,甚至是中州! 然而,等进入了五月初,消息进一步传开,再加上更多的马匪赶来,他们发现大青关外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抢了。 一些马匪开始自发的串联,结成联盟,准备对松江的大商会动手! 不过,同样是抢劫,究竟抢什么才能快速发家致富,也是一门大学问。松江出来的大宗货物,主要是生丝、棉布、粮食。这些东西价格还不错、也很畅销,但就是太过笨重,难以搬运和出手。相比之下,松江行销天下的货物中还有一些数量较少、但更值钱也更容易出手的。 比如云锦! 乌山府出产的云锦,色泽光丽灿烂,用料考究,锦纹绚丽,天下闻名。因为掌握了云锦一半产量的云中商会有意控制出货量,抬高云锦身价,一度让这种堪称瑰宝的丝织品有了“寸锦寸金”的名头。 这里的寸金,可不是普通意义上通行的金币,而是帝国银行中库存的十两一锭的黄金。 云中商会此次的商队,看似足足有几十辆马车之多,浩浩荡荡拉了一里多路,但其中运送的大堆棉纱,就算全部加起来再翻倍,其价值也抵不过被牢牢保护在最中央那辆马车上的云锦。 为了运送这批货,云中商会除了马夫和趟子手外,足足动用了八十人的商会武装。 这些商队护卫,平日的训练堪比帝国的正规军。看似没有穿盔甲,但里面都有一层结实的内甲,配上燕云郡出产的刀剑,战斗力并不比普通城防营差。就连那些马夫,常年走南闯北,多少也会一些功夫,关键时刻照样能拿刀砍人。由于大都是出自本地人,跟商会利益戚戚相关,战斗的决心和士气也很高。 如此力量,按理说应该十分安全。普通的马匪强盗,没有几百人,根本没可能威胁到云中商会的武装。毕竟,马匪和强盗也是要讨生活的,如果目标威胁大到一定程度,他们不会主动去进攻。不然两三次下来,整个马匪队伍就要死绝了! 原山郡外的强盗虽然多,但还没有一家能够过百人的规模。 正因此,云中商会的负责人乌衡山,在大青关内的青坪集上仅仅停了一晚,等第二日午时就直接通过了大青关,进入了原山郡。 他此次的任务,是带领商队向西进入安庆郡,将这批云锦卖给安庆的大世家。 出于对自己武力的自信,乌衡山并不担心出关后的安全,他担心的反而是大青关。 先前官军在的时候,以云中商会的背景,大青关守军自然要卖个面子。可现在,大青关被一群贼军夺了。虽说他们看上去很有纪律,并没听说有谁勒索卡要,但乌衡山毕竟没有亲自经历过。在大青关易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带队过来,而且车上又有云锦这样的贵重货物,实在是放心不下。 开关出城,例行检查的时候,乌衡山甚至试图贿赂太平军士兵,企图“行个方便”。 出乎他预料的是,太平军士兵冷着脸回绝了,然后开始严格的搜查。等到了收纳有云锦的锦盒之时,士兵虽然被惊艳了一下,但也没有任何试图据为己有的举动。一遍检查下来,确认没有可疑和违禁品,直接放行。 这让乌衡山放下心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自嘲。 当然,他暗中也不乏有恶意揣测:检查的士兵根本不知道云锦的价值。 太平军士兵是否知道,对云中商会并不重要。但马匪们安插在关内的眼线,专门干这个的,却对名闻天下的云锦非常熟悉。昨晚云中商会的人在青坪集夜宿的时候,那名眼线就已经试探了赌钱人的口风,知道了不少消息。开关之后,抢在云中商会的车队之前出关,将消息传了出去。 乌衡山不知道的是,八家在道上有不小名气的马匪、强盗,总计六十多马队、两百号强盗,选择了联合行动。 而他们下手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云中商会的车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遇伏溃败 浦源县,南庄。 作为天南郡跟松江郡交界的一个村子,这里只有百余户居民。平日里想要赶集买卖些东西,都要步行二十多里地去附近的镇上。因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再加上位置本就比较偏僻,南庄一般情况下都可以用“人迹罕至”四个字来形容。 这里应该算是整个松江最不繁华的地界了。 正因此,没有人能够想到,太平军跟阿曼王国黑衣卫的接头就定在了这里。趁着天色未黑,大批太平军带着马车和车夫接近了预定地点。南庄的人不是没有发现动静,有警觉的土狗在狂吠,但远远看到如此多黑影,在一里外的地方绕过他们庄子继续南下,庄里的人根本没人敢吱声或者上前询问。 太平匪军攻占了浦源县城的事,他们已经听说了,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横生是非。这荒郊野外的,太平军如果真的发了狠将他们抢了,然后一把火烧了庄子,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事发! 让他们稍稍安心的是,太平军的行动很快。前后不到一刻钟,就从南庄附近离开。 几里外的一处荒地附近。 “天南!” “太平!” 荒地边缘的树林中,藏在里面的人喊出了事先约定的暗语,太平军这边旋即给出了回答。正常情况下,说到天南,很多人会下意识的想到“地北”二字,或者干脆就是天南郡。这个没什么关联的暗语,足以保证不会弄错。 当然。这荒郊野岭的。倘若没提前约定地点。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来。这个暗语,不过是多一层保险罢了。 顺利接上头,提前抵达的黑衣卫从藏身处现身。随后,一批安南商会的伙计们把掩藏好的大车掀开,露出了车上的一套套武器盔甲。这个在天南郡并不怎么出名的商会,是黑衣卫付出了大量心血秘密发展的一个势力。平日里接一些普通的活当掩饰,真正核心的成员基本都已经被黑衣卫收买。 “四千把刀剑,两千套制式皮甲。请验收吧。” “两千套?” 被陈武亲自委派负责此事的陈允锋皱了皱眉,问道:“这可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吧?不是说了四千套吗?怎么只有武器对,盔甲少了一半?” 陈允锋铁塔一般的身材,给了黑衣卫很大的压力。 被他责问,对方下意识的往后站了一步,解释道:“上面的确准备了四千套,但路上出了点问题……被天南军团的军纪处给查了,还差点捅了篓子。对此,我们深表抱歉。等太平军南下,跟我们阿曼王国合力打下南峰要塞后。上面会加倍的赔偿回来。” “是真的出了问题,还是说你们上面对我们太平军不放心?” 陈允锋虽然是林家武师。但并非完全没有头脑。阿曼王国的这一手,或许有两三成可能的确是出了问题,但一大半可能是有意为之,在吊太平军胃口:想要得到更多,就尽快南下。 质问一句后,见黑衣卫没说话,他冷哼一声,继续不满的道:“贵国想要跟我们太平军合作,首先要讲究一个真诚和信任。连这点都谈不上,这让我们太平军怎么信得过你们?” 太平军是什么东西,也配跟阿曼王国合作? 听了陈允锋不善的口气,黑衣卫心里露出几分鄙夷,但黑色的面巾遮住了一切,没有任何感情流露。他用听不出表情的口气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已经尽力了。阁下也说了,信任是第一位。若是太平军连我们的解释都不相信,还能谈什么呢?” 总而言之,说好的两千套制式皮甲就这么没了! 陈允锋也没有办法,只能接收之后,拿了“北风”的亲笔信,带着一车车的武器和盔甲连夜赶回了浦源。 可怜的南庄百姓们,才刚踏实了没多久,紧接着又被惊扰了一遍。 北风的亲笔信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无非是解释和道歉了一番,然后给出了更多的承诺。在他的描述中,阿曼王国解除了北面的威胁后会和平退兵,并且愿意扶持一个跟阿曼王国友好的势力。为此,他们愿意支持陈武掌握天南、松江外加宁海,一共是三郡之地! 陈武甚至可以凭这两个半郡(宁海郡只有正常郡的一半面积),外加大青关,称王称帝! 到那时,跟阿曼王国结盟,一起对抗帝国! “总之别管怎么说,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让咱们尽快南下!” 随着这封信从浦源快马送过来,看完后的陈武把它传阅手下,身边心腹也都笑了起来。阿曼王国在有求于太平军、又没什么好办法反制的情况下,也只能用利诱这种低级的手段了。太平军上下只要不利欲熏心,就不会上当! 不过,说归说,两千套盔甲的缺口是实实在在的。太平军原本的装备计划,看来需要作出一定的调整了。 ……… “都打起精神来,最近在大青关外不太平,遍地马匪。” 乌衡山骑在马上,小跑着围着商队转了一圈,大声吆喝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先前无意中回头的时候,似乎看到有骑手在后面跟着云中商会的车队。等眨了眨眼再看,对方又很快失踪了,这让乌衡山很不安。 哪怕车队两边有整整八十名全副武装的商队护卫,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乌老大,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外面那些马匪之类,也就敢抢枪落单的行人和小商会。这些日子以来,松江那些有名有姓的商会,你看有哪个吃过亏的?就凭一帮乌合之众,闹不出什么乱子!” 有护卫嬉笑着叫嚷出来,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 谁都不信,原山郡那些向来只会欺软怕硬的马匪和强盗们,敢对他们这些大商会动手。除非人数能有他们两到三倍,否则敢来也不过是送死。云中商会的这些护卫们,很多都是在关外跑了十年八年的,对自己功夫很有信心。 还有人笑道:“乌老大,你是人越老、胆子越小了吧?” 毕竟都是老弟兄,被他们几个开玩笑奚落一下,乌衡山也不生气。拉下脸呵斥了几句,但心里却因此轻松不少。或许,果然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骤生! 不知道谁发了一支响箭,凄厉的呼啸声立即让商会骚动起来。紧接着,大批强盗分成好几个泾渭分明的团伙,乱糟糟的从两侧乱石堆后面冲了出来。甚至还有七八人拿出了弓箭,朝这边胡乱射击。 “好多强盗!” 包括乌衡山在内,商队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左右两侧这些盗贼,队列排的相当松散,总人数看上去只怕有两三百人之多。虽说大部分都只拿了一把武器,但仔细看过去,其中明显有一些领头的,一身武装并不比商队的护卫差。 “是紫心贼的人!” “杜黑虎也来了。” 一个接一个有名有姓的强盗头子,被这些走南闯北的老护卫认了出来,不由让众人大惊。很明显,原山郡的强盗们不知道什么时有了合作,搞出了一个联盟伏击他们! “不要慌,把马车拉到一起,外面的东西给他们了!” 乌衡山一边大喊,一边迅速召集手下。两头的马车上运的是普通的棉纱,又占地又不值钱。最值钱的东西,在中央那辆马车上。在他的命令下,车夫和商队护卫们纷纷向中间集结,依托马车勉强组成了一道防线。 云中商会的这些护卫,毕竟是精心训练的过。或许跟陈武的太平军精锐没得比,但比之面前毫无章法的强盗,那又高明太多了。正常情况下,光靠这些强盗奈何不了他们。 何况,商队护卫中也有好几个箭法出色的,这顷刻之间已经射倒了六七人! 但强盗们还有马匪! 差不多七十名马匪,从埋伏的远处疾驰而来,短短几分钟时间就靠近了商队被伏击的地方。这些马匪的战斗力,可比普通强盗高多了。随着他们开始冲锋,敢拦截的商队护卫直接被马撞飞,眼瞅着活不成了。 来回两趟冲杀起来,云中商会的护卫就摇摇欲坠了。 这还亏得他们久经训练,又有不少马车帮忙遮挡,变向起到了一点“偏厢车阵”的效果。可就算这样,马匪们在仅仅付出了死伤六七人后,就成功冲散了云中商会的防线。大批强盗趁机涌了上来,跟他们混战到了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普通的车夫都加入战斗,也难以挽回局面了。 几名马匪的头子很清楚他们是干什么来的,并没有意气用事,适时喊出了只抢货、不杀人的口号。在他们的引诱下,越来越多的车夫和商队护卫选择了放弃抵抗。 然而,一群凶残的马匪,也能有信誉可言? 或许其中的确有如同燕行十三骑那样有底线的,但大部分马匪都足够狡猾嗜杀。乌衡山根本就不信他们的说辞,眼见得情况已经到了绝境,他一狠心抛弃了同伴,翻身骑上自己的马,趁乱独自冲了出来。 一定要把云中商会遇袭的消息尽快传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共识 大青关。+頂點小說, 由于已经过了开关的午时,铁索吊桥重新拉起,留守的太平军只留了一个大队的士兵在城头上轮值。因为已经是五月份,暖风和和煦的阳光晒到身上,让城头的士兵们显得非常惬意。 然而,从远处疾驰而来的一名骑手,打破了这平静的氛围。 最初的时候,城头上的太平军士兵并没当回事。对方是从关外来的,可以肯定不是太平军自己的力量。既然如此,谁来都跟他们没关系,乖乖在外面等到第二天午时吧。可随着距离拉近,有眼尖的太平军士兵低呼了出来。 大家很快发现了不对。 来人身上中了起码两支箭,满身都是血,看上去已经虚弱到连驾马都办不到了,整个人几乎趴在马背上。一路冲到大青关的时候,那人勉强支撑起身体,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猛的失去力气,翻身从马上坠落。 “这……该怎么办?” 城头上的太平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起来。 如果放到往日,从大青关这里往来的商人百姓很多,还有人可以照料那人一下。但最近,除了大商队外,几乎没人从这里经过。大青关外,空荡荡的,连个能过去把那人扶起来的都没有。 “难道又是那些马匪干的?啧啧,还用了弓箭。” “我看他有点面熟……好像是中午才出去的那个商会头头?还试图贿赂咱们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 你一言我一语,最终让轮值的大队长做出了决定。很快。驻守的军医带着药箱赶了过来。从城头上顺着绳梯爬了下去。开始紧急抢救这个坠马重伤、严重失血的男子。 乌衡山的命很大。 在身上连中两箭的情况下、骑马跑出了七八里,居然硬生生活了下来。按急救的军医所说,若是他晚到片刻、乌衡山中箭的部位再往肺部挪两公分,又或者乌衡山自己的体格差一些,不管哪一点,这家伙都死定了。 但幸运的是,经过急救之后,乌衡山的命保住了! 昏迷了一天多之后。乌衡山靠着多年苦练的结实身板,勉强挣开了眼睛。当得知自己活下来,这里是大青关的太平军营房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张嘴用微弱的声音道:“……马匪……联合……” 把心里牵挂的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交代之后,乌衡山一口气耗尽,重新昏迷了过去。但是,在场的军医和一名监视的士兵却听到了乌衡山刚才说的消息。 这份情报,被迅速上报。 “关外的马匪和强盗们,竟然联合起来对大商会下手了?” 接到消息。莫国豪也是吃了一惊。思忖片刻,派了一名士兵前往青坪集。叫人来确认乌衡山的身份。 云中商会出去时虽然在大青关登记了,但也仅仅只是记录一些商队规模、货物种类、所属商会之类的信息。乌衡山的具体身份,以及确定之后如何处理,青坪集的人肯定比他们清楚。毕竟,云中商会也算松江本地的大商会,跟青坪集的背后势力很熟。 青坪集的负责人之一,周家的外事管事周文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太平军士兵的要求。 最近这段时间,尤其是指太平军入主大青关、又攻占了鱼阳府以来,青坪集的处境一直比较尴尬。控制它的幕后势力,全都是松江郡的顶级官商和权势人物。按理说,青坪集应该是跟太平军势不两立的。可偏偏,青坪集能够存在的原因,或者说创立的目的,就是赚大青关的钱——不管是大青关内守军的,还是从这里路过的商人的。 正因为这个矛盾,青坪集的立场十分纠结,在上面没做出决定前,只能选择忽视大青关。 一直以来,太平军也有约束士兵,轻易不会到青坪集来,两边倒也相安无事。但今天,太平军士兵突然找****来,让周文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会是什么事呢? 莫非,太平军终于想对青坪集下手了吗? 周文安的心里,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个,也提前有了准备。由于得到了幕后人,尤其是以周家为主的授权,周文安心中并不慌张。如果太平军那边不贪,就悄悄达成合作,将原本给骆天泽的转给对方。若是太平军想要独占青坪集的生意,那说不得,大家只能一拍两散了。 然而,客气的亲自接见来人,给足了太平军面子后,他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为此事而来。 犹豫一下后,周文安带着两名心腹,亲自赶往了大青关。 反正两边就一里多路,太平军想要对这个近邻下手,他们根本撑不到现在。既然如此,周文安也不怕自己进大青关会被对方如何。 “请跟我们来。” 太平军士兵奉命将周文安带到了乌衡山暂住的营房。 看到病床上那个一脸苍白、他起码认识了有十年的人,周文安不由大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天前云中商会的商队出关前,就在青坪集歇了一夜,周文安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这才两三天不见,对方就落得如此下场?云中商会的其他人呢? 带着巨大的疑问和震惊,周文安见到了莫国豪。 ………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至于云中商会的其他人,很抱歉。”莫国豪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从乌衡山逃回大青关的一天多时间来,我太平军守军并没再见到任何云中商会的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关外原山郡的马匪和强盗,竟然联手了!而且连云中商会这样的规模都被抢了! 这个消息,让周文安透体冰凉。 云中商会的规模在松江郡虽然不算最大的,甚至进不了前十,但也是有名有号的。如果连这样的商会都被打掉,那关外的情况只怕…… 勉强定了定神,周文安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消息。暗暗思索了一下莫国豪通知自己的意图后,他有了决定,拱手道:“不管怎么说,周某都代乌衡山和云中商会谢过莫统领了。等云中商会处理后续事宜的人来后,必有重酬……” 说到这里,他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似乎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莫国豪猜到,这个青坪集的负责人可能要说一些不方便的话,便示意对方尽管开口。太平军的军纪虽然森严,但言论上其实还是相当自由的。 得到莫国豪允许,周文安犹豫说道:“周某看太平军和天公将军,似乎是有大志向的。就是不知道,对关外那些马匪和强盗们怎么看?” 太平军毕竟也是流匪起家,周文安有点拿不准对方的态度。甚至,他不敢排除外面那些马匪中,是否就有太平军自己人假扮的。 对方这个问话,还有想要试探的东西,很快让莫国豪明白了。 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撑在案上,对周文安郑重的表态道:“一群流贼马匪,扰乱地方,死不足惜!” 虽说太平军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天公将军当时迫于无奈,除此外别无他法。现在太平军有了更多选择,自然会用对他们更加有利的法子。当身份和实力变了,立场自然也就不同了。 当然,莫国豪的这句话,似乎不无讽刺自己人的意思。为了不让周文安误会什么,他强调了一句道:“这是天公将军自己所言。” 陈武的态度,当然代表了太平军的态度。 这番表态,让周文安踏实了不少。而且他很快想到,如果太平军真的有在关外马匪中掺和了一手,那完全没必要救乌衡山。毕竟乌衡山逃回来的时候孤身一人,杀了以后随便找地方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身为周家的外事管事,周文安也是有不小独断权限的,尤其是这件事主家提前有交代过。摸清了莫国豪的态度,他当即把两件事合并成了一件事,恳请道:“外面那些马匪盗贼,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已经严重影响了松江商会的行商和安全。而他们的存在,对贵军在大青关收税只怕也有不小影响。为百姓计,为松江计,还请太平军和莫统领设法出兵,剿灭那些马匪!” 他提高了嗓音,承诺道:“为此,我们青坪集愿意附送上两成收益。太平军只要还在这大青关一天,收益分红就不会断绝。” 听完了周文安的条件,莫国豪缓缓开口了。 “其实,不瞒阁下。” 在对方有些忐忑不安的注视中,他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太平军早在四天之前,就已经在准备出关剿匪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太平军是从太平郡过来,对本地和关外情况不是太熟悉。如何才能尽快剿灭那些马匪,只怕还需要你们青坪集的人帮忙。” 正如周文安所说,关外那些马匪,不仅影响了整个松江商会和青坪集的利益,也同样影响到了太平军的利益。 发现马匪越演越烈后,太平军在这点上早有共识。 莫国豪代表太平军做出的回答,让周文安大喜过望。对于莫国豪提出的要求,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兵结业考核 春山谷。 这是一个位于原山郡南面、毫不起眼的冷僻山谷,距离大青关距离约莫有二十多里。因为周围人迹罕至,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而山谷中又恰好有清泉,可以为上千人充作水源,这里最终被联盟的马匪们选作了暂时的落脚点。 马匪中的童三、赫连匪,强盗中的紫心贼、杜黑虎等头子,在抢了云中商会的车队后,顺利带着货物返回了这里,进行短暂的休整兼分赃。 至于商会的护卫们,基本已经被杀光,投降的也是如此。只有少数投降早的车夫得以幸存,但马匪们之所以不杀他们,并非是多么好心,而是还需要他们帮忙赶车。这些人的下场,要么是充当苦力,要么是失去价值后被抛尸野外。 因为云锦的缘故,这次联盟的马匪们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接下来的几天,倍感振奋的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在大青关外再大干几场。但让这些马匪惊讶的是,在云中商会的商队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找到合适的目标。 原因很简单,云中商会出事的消息,让松江郡的商会备受震动。眼见局面严峻到了这种地步,就连大商会也不得不联合起来,协调好了出货时间,几家一起联动。 差不多整整一周,关外的马匪和强盗们再没有任何新收获。 赫连匪、杜黑虎他们,本就是貌合神离,为了利益共同聚在一起的。现在迟迟没有生意,免不了出现争吵和冲突。甚至差点大打了一架。若不是旁边还有别人说和。就地血拼一场都有可能。 就在一片紧张和提防的氛围中。外出探查情况的童三,带着手下的二十多骑赶了回来。 他的脸色看上去如常,心里却有些犹豫和恍惚,忍不住又想起了白天跟他联系的老熟人。但对方的话,很快又让他坚定了决心。马匪这个活,不可能一辈子干下去。就算运气好,赚了一笔金盆洗手,也不过是等闲的小富生活。难传三代。 要干,就干一笔大的,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至于跟他走南闯北七八年的手下,几名铁杆心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不知道具体详情,但也绝对靠得住。仅有的两三个才加入不久、童三信不过的,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他下狠手解决了。 事关大家前程和身家性命,童三可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老童,今天情况如何?” “咦,怎么少了几个弟兄?碰到点子硬的了?” 童三的到来。冲淡了劲拔弩张的气氛。赫连匪和杜黑虎等人上前几步迎接,但很快注意到童三的人数变动。不由惊讶问了出来。 “别提了。” 童三故意叹了口气,愤愤道:“大青关内出来的商队,算是别指望了。弟兄们几个把注意打到了安庆那边过来想入关的,不曾想对方也带了几十号骑手。若不是咱见势不妙跑的快,死的只怕就不是这几人了。” “老童辛苦了,下次分账肯定多记你一份。” 对童三的遭遇,赫连匪和杜黑虎他们嘴上表示同情,但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不过除了这些,也有几分忧虑。毕竟,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目标下手,再这样耗下去,他们就只能重新解散、各自返回原地盘了。 ……… 夜色逐渐深了下来。 外面吵吵闹闹赌博、酗酒的马匪们,还有被抢掠来的哭哭啼啼的女人,慢慢都安静了下来。从帐篷外面看,童三和他的手下也都已经休息了。但黑灯瞎火中,大部分人都是和衣而卧,养精蓄锐。 童三和他的几个心腹弟兄,更是亲自守在门外,算着时间。 太平军的大军,会在天明之后立即发起进攻。为了防止其他强盗提前得到消息逃跑,他们需要在天明前一刻,将马匪们在外面望风的岗哨全部解决掉。 这个行动非常重要,若是成功了,太平军可以全歼聚在这里的马匪和强盗。若是不小心惊动了春山谷中的人,那行动想要圆满完成就不可能了。 太平军! 想起这个彗星一般崛起的势力,童三不由心中唏嘘,连带着想起了曾经跟自己打过几次交道的燕东行。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眼光,能够在太平军刚传开名声不久就大胆加入,现在才大半年时间,俨然已经是统领几百骑兵的一号人物了。自己这次就算立下大功,只怕顶天也就一个副手,或许还做不到。 就是不知道,这伙太平军究竟能够走多远? 止步于松江王? 亦或者还能更进一步? 他胡思乱想着,浑然没注意到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三更天。被手下推了几下,童三才回过神来,收拾了思绪,身上重新露出了狠辣和血腥的气息。 为了前程,拼了! 趁绝大多数马匪和强盗都还在休息,春山谷内一片静悄悄的,童三拿了匕首、暗藏了几支淬毒的毒镖,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慢吞吞走了出来。 两个守在临时营地内的明哨,恰好都是紫心贼的人。因为夜间有换岗过一次,两人看上去还算精神。借助尚未熄灭的篝火光芒,很快注意到了童三的动静。 “童老大啊,这么早起来?” 紫心贼的人一边随口打招呼,一边活动起站了半夜有些僵硬的身体。 “口有点干,渴醒了,起来弄点水喝。” 童三随意找了个借口,不动声色的接近了两人。两名放哨的紫心贼完全没有怀疑,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六七步之后,童三捏在手中的毒镖突然出手。由于距离极近,再加上天色未明,两人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正中要害的毒镖放到。 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毒镖出手的那一刻。童三就知道有了。疾奔几步,赶上去将两人软倒的尸体接住。确认两人死亡,他将两名紫心贼的尸体拖到了一边,简单遮盖起来,然后返回叫人。 童三的手下们,纷纷行动了起来。 有的负责解决在春山谷入口附近的暗哨;有的准备在饮水的马槽中下药,可以让马喝了之后酸软无力;还有人布置了引火物,准备在太平军攻进来后。放火制造混乱。 天色逐渐要放亮了。 童三跟心腹们的行动很顺利,由于熟知山谷入口附近的暗哨点位置,很快将钉子顺利拔除,并赶在天亮前跟昨天傍晚就已经抵达的太平军汇合。 在他的引路下,大批太平军士兵悄无声息的开进了春山谷。 被调派来的两个联队太平军,全都是隶属于战备署的太平军新兵。由于燕东行创造的机会,还有这个预料外的剿匪行动,原定的新兵营结业考核就变成了这次危险不大的实战。整整两千名太平军,还有内应的情况下,围歼没有防备的两百多强盗和马匪。 完成这次实战。这第一批两千新兵就会被判定正式成军,加入太平军的作战序列。有效缓解太平军的军力不足。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随行的还有两个老资格的大队义勇营。 战斗比预想中更早一点打响了。 心事重重的赫连匪比往日早醒了一些,再加上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外面太过安静了,于是起身走了一圈。当看到营地内的两个明哨没了影子、不知所踪时,他就根本的感觉到了不妙。 然而,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已经迟了。 不等赫连匪把犹自在睡梦中的手下召集起来,临时营地的几百步开外,就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太平军身影。借助天边的一线阳光,赫连匪朦胧看到了更多的人影在朝这边赶来,不由大吃了一惊。 “杀啊!” “剿灭这些马匪!” 眼见身形暴露,太平军的新兵们无需在掩饰行踪,喊杀声四起。紧接着不久,临时营地内也有好几处燃起了火焰。惊慌的强盗们已经顾不上去想为什么敌人能够找到这里,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杀到这里了,他们只看到,数以千记的大批“官军”,从春山谷入口的方向涌了过来,将他们几百人临时驻扎的营地团团包围。 “完了!” 赫连匪一脸的惨然。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在慌乱的人群中左右看了看,发现完全没有童三手下的人影,终于明白了到底是谁导演的这出好戏。 ……… 厮杀仅仅持续了半个钟头就停止了。 太平军这边虽然出动的全是新兵,但他们先前曾经参加过鱼阳府的攻城战,好歹有过一次经验。再加上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在睡梦中就被包围的马匪和强盗们根本无心抵抗。除了少数战死外,超过一半的马匪投降,剩下的则趁乱逃到了春山谷的各个角落,企图躲过太平军的追捕。 只可惜,除了寥寥三两人逃走外,剩下的被尽数抓捕。 被这些强盗们抢来的货物、女人,也被太平军缴获。除了部分已经通过渠道转手的外,大半财物都被追回,其中就包括不久前云中商会的货物。 因为身份正在朝松江郡的新统治者转变,太平军的行事风格也越来越接近官府。按照临来前太平军高层的要求,所有被掠来的女人问清住址后,给予路费送回;缴获的货物也被拉到大青关,交由失主认领。只有确认找不到主人,或者货物已经被强盗所杀的,才会由太平军统一变卖。所得的一半会上交太平军财政,另外一半会用于奖励、犒劳这些参战的新兵。 至于马匪和强盗们,经过审讯,所有手上有人命的全部斩首,挂到了大青关内外示众! 其他的罪犯,也全部沿用帝国旧律,送到鱼阳逐一判决。 消息传开,关外原山郡马匪们大惊的同时,整个松江郡也为之震动。所有人都从这个举动中,看出了太平军的野心和志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传闻 中州。 自从二月份过完年后,一直到现在五月,整个帝都就沉浸在一片不安的氛围中。上到主持朝政的中枢诸公,下到中州的普通百姓,都陷入了各郡一个接一个传来的噩耗中。 帝国的西南,巴陵、天水、陇西那边,已经完全被五斗米道占领。纵然成国公亲率大军平叛,一时间也没有任何进展。迫于兵力不足的缘故,成国公不得不组建新的鹰扬军团,但一时半会根本不足以扭转战局。 天南郡那边,阿曼王国几乎挟举国之力,出动了三十多万大军,北上扣关,攻打南峰要塞。 天南军团虽然有险可守,凭借南峰要塞死死挡住了对方,没让阿曼王国进攻一步,但自身损失极大。也幸好大军在倾力进攻一轮无果后,似乎在等待什么,暂时放缓了攻势,这才让天南军团有了一个休整的机会。 北疆也同样不太平。 勒拿王朝的大洋水师,跟帝国的东海郡水师再度发生了水战。这一次,为了保存实力,帝国水师在小胜后果断退回了东海郡的军港。反倒是战沉了两艘福船的大洋水师,继续在东海郡外耀武扬威。 陆地上,勒拿王朝也没安分。 一方面,勒拿王朝调集了大军,压在崇山峻岭中的山海关之下。另一方面,他们又玩了一出瞒天过海,偷偷抽调了两个师团,配合神出鬼没的游骑兵,对两百里外的乔巴山防线发动偷袭。 虽然没能得逞,但却吸引了帝国北地所有的军力。 帝国好不容易在年前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倾力击败了瓦刺骑兵。短时间内不需要面临西北的威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紧接着被卷入了更大的战争中。两场外战,一场叛乱,让帝国有一种疲于应对、到处都是敌人的无力感。 但是,这些还都不是最让他们担心的。 太平军! 肆虐了太平郡后,这支乱军一度被帝国认为消亡在了巴延山脉中。但谁都没想到,几个月后,这支叛军匪夷所思的出现在了松江郡,而且变得更加强大。短短时间。接连重创了松江郡的官军、夺下了大青关,攻占了鱼阳府。 现在,他们又把兵锋指向了池上府,隐隐有挥师南下的企图。 对帝国来说,现在的太平军虽然仅仅只占了半郡不到,但给帝国的威胁却丝毫不亚于五斗米道,甚至犹有过之。 原因很简单,就是大青关! 掌握了大青关,帝国援助松江的陆上渠道就被切断。而且,松江郡本身是帝国的五大产粮地之一。富饶天下闻名。先前太平郡已经被祸乱也就罢了,毕竟本身就遭遇了天灾。若是松江郡再丢了,五大产粮地去其二,帝国的粮价只怕要飞涨。 粮价的波动,是能够轻易引发更大动乱的! 万一贼人还不满足,要跟阿曼王国勾结,南下从背后攻打南峰要塞…… 帝国的东南一旦失守,绝不仅仅只是天南郡、松江郡、宁海郡三地的事,而是会引发连锁性的崩溃。就算帝国放手一搏,大举出动城卫军加禁卫军,并且顺利打赢了,善后的局面也必然十分惨淡。 本就已经江河日下的帝国,必然会元气大伤,重蹈前朝的覆辙,进入亡国的倒计时!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正因为太平军的威胁如此之大,偏偏帝国又失去了制约的办法,整个中州的官员和百姓才都将太平军的消息列为重中之重。军情局派出去打探太平军消息的暗探,也是一波接一波,但始终没有什么像样的突破。 可最近几天,随着太平军南下攻占池上府的消息传回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在帝都逐渐扩散开了。 有人声称,太平军的贼首陈武,是内政大臣陈三生、八大门阀陈家的子侄! 甫一传开,消息就引发了巨大的震动。立即就有人质疑,但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此秘闻是守卫太极殿的禁军士兵传出。以讹传讹之下,流言迅速传开。短短两天时间,这条耸人听闻的流言甚至取代了成国公乾太卓遇刺、险些被刺杀的消息,成为了中州最受关注的言论。 “陈三生亲口言道,贼首陈武是他子侄。” “陈武是八大门阀陈家暗中扶持的势力,企图改天换地!” “你的消息是假的吧?我怎么听人说,陈武是陈三生的私生子!” 中州的一百万百姓,充分发挥了人言可畏的本领,将原本的流言迅速衍生出无数变种版本,甚至有人编造了陈三生私生子如何流落在外、如何跟陈家相认、如何获得门阀暗中支持的全套经历,而且有鼻子有眼。 到最后,消息不胫而走,就连文武百官都传遍了。 再半天之后,消息顺着宦官传进了内廷,等到了晚上御宴之时,帝国的第十四任皇帝乾元基迫于压力,不得不亲自招来了纪俊臣。登基32年的经历和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完全是无稽之谈,绝无可能。但帝国的军情局迟迟探不到太平军真正有用的消息,让乾元基下定决心要借此事敲打一下纪俊臣。 然后,乾元基就从纪俊臣这里,得知了最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出现的密报。 “x年x月x日巳时三刻:林安平从太极殿中下朝会,随后陈三生急追而来,跟林安平密谈约一炷香时间,内容不详。” “同日:黄威位于太极殿西南第十二哨点轮值,直至酉时。” “此份记录于次日归档,标记为‘未经验证’!” 中州传开的流言蜚语,乾元基可以不信,但军情局暗探在醉春楼获知的第一手情报,乾元基却不能不正视了。 默然片刻,他看了看面前被引以为绝对心腹的男子,问道:“你怎么看?” 纪俊臣犹豫几秒,谨慎的道:“臣曾经数次验证过这份情报,可以说确定无误。那黄威,在醉酒后的确说过这番话。但事情真相是否如此,臣觉得还有待商榷……” 这也正是他先前没有贸然捅出来的原因,因为此事干系太大。若没有真凭实据,随便讲出来只会平白结仇、惹祸上身。 坐在御案后面的乾元基思忖片刻,又问道:“此事在中州传开后,陈家可有什么反应?” 纪俊臣被招来对奏前,明显做过一番功课,闻言毫不犹豫的道:“今日中午,陈三生夫人用膳时,曾询问过此事。陈三生大怒,掷筷言道‘何曾有此事’,斥责为毫无根据的流言,并没有其他任何举动。” “俊臣,朕觉得你的推测是对的,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乾元基不相信八大门阀的陈家会如此不智,做出这种事。最终,他决定停止无谓的猜测,直接用最简单的方法消除误会,弄清真相。 那就是招陈三生觐见! 两天来,整个中州闹的风风雨雨,陈三生要是不知道,他这几年的内政大臣就白当了。此刻接到了乾元基的连夜召见,他心里有了数,叹了口气,坐上了马车。 一刻钟之后,陈三生进入了养心殿。 他虽然不知道这条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开的,但却清楚记得自己当时跟外务大臣林安平说了什么,当即把整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并且言称可以找林安平对证。 最关键的一段谈话说出来,纪俊臣和乾元基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显然,最初黄威说的“秘闻”,拆开后全部包含在了陈三生的话中。纪俊臣身为情报中的行家,只询问了一下当时的风向、陈三生他们跟卫兵间的距离,就大致确定了此事确实无疑。 这个真相,让三人一时间都有点无言。 闹得整个中州沸沸扬扬,甚至连文武百官都惊动了,最后追查原因,仅仅是一个禁卫军无意间偷听了一段谈话——要命的是偏偏还没听全。 纪俊臣在首次听到这秘闻后,几个月来一直有派人手暗中紧盯陈家的举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甚至连跟松江郡的正常往来都没有。陈家的根基就在中州,纪俊臣不相信他们有那个能力,在军情局的眼皮底下做出那么大的事而又不被发现。 正因此,对陈三生的话,乾元基也是相信的。 总之,借这次流言莫名爆发传开的机会,纪俊臣得以验证了一个先前不敢贸然求证的消息。但这样一来,对太平军的情报收集再次陷入了死胡同。先前别管是否相信,军情局手里至少还有一个额外的方向。现在,陈家已经被证明不可能,那太平军的贼首陈武,真正的背景又会是谁呢? 就在他们苦恼的时候,这条在中州爆发的消息,也顺着林家的渠道,飞一般的传回了太平郡。 跟一致否定了这条秘闻的乾元基、纪俊臣他们不同,亲自跟陈武打过交道的林家家主,以及几位长老和大公子林允文,不约而同的拍案而起。 既是震惊,也有出乎预料,更有着谜团得到解答后的恍然! 没有人怀疑这个看上去难以置信的答案,因为在林家看来,也只有出自同是八大门阀的陈家,才有可能出现陈武这样优秀的叛贼首领。 是否要改变对待太平军的态度,立即成为了林家一个新的争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高速扩张 随着第一批两千人新兵的加入,太平军在池上府的兵力迅速变得充裕起来。…頂點小說, 很快,陈武带着一批新造的攻城器械,和亲卫队一起南下,亲自抵达了池上府。太平军对池上府的进攻,在暂缓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启动。短短一周时间,太平军以超乎想象的效率夺下了焦德县,最终合围池上府城,将它变成了一座孤城。 尽管外无援军,城内也一片混乱惊慌,军心士气低迷,但池上府的城守并没有开城投降的意思。他一边加紧训练民壮,一边命人赶制各种守城用的滚木礌石,打定主意要死守到底。 劝降不成后,太平军无可奈何,只能发动猛攻。 一台台抛石机被推到阵前,开始轰击池上府的守军,随后大批士兵开始填河。这批新赶制的攻城武器,用的是陈武提供的图纸,不管精度还是威力都要比帝国的平均水准高一些。在工程营士兵的卖力操作下,这些抛石机对城头的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随着护城河填出一条通道,大军顺利登上城头,跟守军展开了厮杀。 因为有攻占隆山、武安、鱼阳等大城的经验,再加上陈武提供的、普通叛军势力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大威力攻城器械,太平军对池上府的进攻稳步推进。虽说期间肯定少不了血腥的争夺和厮杀,但形势却在一天天的朝太平军倾斜。 这期间,天公不作美,连下了三天雨。迫使太平军暂缓了进攻。但外部的压力减小。对池上府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内部矛盾有了爆发的空间。 攻城之前,太平军已经向城内射入多发箭书,还派了一个大队的士兵喊话招降。城内所有文武官员都已经知道,若是池上府顽抗到最后,所有对抗太平军的人都会斩首抄家。池上府的城守愿意死,并不代表其他守军和官员也愿意陪他一起殉葬。 何况,为了征召足够的民壮,池上府还不惜得罪城内的贵族和世家。强迫他们出人、出力。 先前太平军攻势凶猛,守军都被钉在城头上,想闹出什么事也很难。现在有了短暂的三天时间,一名大队长和城内几家贵族暗中串联起来,准备趁夜突袭城守府,然后开城放太平军进城。 不幸的是,夜袭最终失败了。 池上府的城守提前听到了风声,及时调了城头的守军回防。一番厮杀后,密谋动手的大队长和几家贵族一并丧了命。但这场死伤近百人的内讧,沉重动摇了池上府守军的士气和军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池上府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围城超过半个月后。太平军针对守军精疲力尽这个点,在傍晚本应该收兵的时候,突然追加了一轮进攻。这批最精锐的太平营士兵,让已经放松警惕的池上府守军吃了大亏。原本靠一口气支撑下来的士气,在泄掉后再也无法支撑,被蜂拥而上的太平军趁乱夺下了完整的一段城墙。 池上府的沦陷也因此进入了倒计时。 随着守军溃逃,攻上城头的太平军打开了城门,大军冲入池上府。考虑到天色已黑,大军又不熟悉池上府的地形,太平军暂缓了攻势。等第二日天亮后,分头夺下了城防营校场和城守府。 最后抵抗了半天后,随着池上府城守自缢身亡,池上府残存的抵抗迅速土崩瓦解。 松江五府之中,西面的鱼阳、池上两府,全部落入了太平军的掌控之中! 消息传开,整个松江的官场乃至中枢再度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由于南下的通道已经被彻底打开,在南峰要塞下攻势受挫的阿曼王国大军也倍感振奋。紧急派了人联系陈武,催促他尽快南下。 只可惜,密使的要求,被陈武毫不犹豫的用“刚打下池上府、损失惨重”为由,再次推却了。 阿曼王国的大军虽然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萨拉丁虽然愤怒的摔了杯子,发誓打下南峰要塞后要给陈武好看,可至少在南峰要塞破之前,他对松江郡的陈武毫无办法。只能命令密使,想尽一切办法继续利诱、说服陈武。 ……… 拥有了两府的地盘,让太平军手中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大增。 随着第二批又是两千人的新兵加入作战序列,太平军现有的军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人左右。虽说其中老兵只占了一半,还混杂了不少攻占池上府中受伤的伤兵,但这个军力的数量已经完全超过了松江郡官军。 即便算上登州正在重组的警备旅团,双方人数也能基本平齐! 对此,陈武只能说,太平军优势很大。 仿照在鱼阳府中做的那样,太平军并没用多久就初步掌握了池上。随后,为了震慑松江其他三府,所有在池上府议事中坚决要求抵抗太平军的,都被拉出来斩首示众,家产也被尽数抄没充公。少数要求开城迎太平军入城的,则被陈武大力提拔,哪怕其中有几人并没有多少能力。但为了做出一副姿态,这些人还是被公然推了出来,大力的宣传。 对抗太平军的,下场身死族灭;欢迎太平军的,就能更进一步坐上高位! 池上府的两种待遇,给其余松江三府起到了一个明确的警示和表率。 面对太平军在松江郡的横行无阻,还有明显加快的高速扩张,登州的官员们坐不住了。总督尉迟昌几度发了脾气后,不得不接连召见护军将军高达州,询问他的对策。然而,松江官军虽然还有很强的力量,身上却背负了沉重的担子,而且官军的正统身份也决定了他们不能像贼军那样肆无顾忌,需要考虑的事太多。 眼瞅着太平军再度调兵遣将,隐隐有将下一个目标指向乌山府的迹象,承受了巨大压力的高达州终于拿出了一个足以扭转败局的方案。 那就是,趁太平军大军进攻乌山时,拼着有登州失守的危险,将坐镇郡城的登州第一警备旅团调出来,如果不够就把封城府的城防营也一并算上,倾巢出动截断太平军的后路,将太平军进攻乌山的主力歼灭!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战略决战。 第一警备旅团一动,登州就再没有可靠的军力镇守。重组的警备旅团才刚刚成型,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根本不足以形成战力。万一这次倾巢出动失败,整个松江的官军有生力量会彻底断送。太平军只要从胜利中缓过气来,一个月就能席卷而下,夺取松江全郡。 跟这种巨大风险相对应的是,若是打赢了,也仅仅只能遏制太平军咄咄逼人的攻势。贼人坐拥鱼阳、池上、大青关,还有招兵再战的能力——现在的太平军,已经不是当初那种一战失败就彻底崩溃的流贼了,而是已经有了一定根基的军队! 高达州的方案可行吗? 就目前来看,已经是松江唯一还能维持住局面、甚至反守为攻的方案了。 但是,风险太大,可能的收益和失败的后果不成正比! 尉迟昌太老了,比帝国的皇帝乾元基还要大八岁之多。若是他四十岁的时候,面对高达州这个放弃登州防御、倾巢出击的方案,多半还会选择放手一搏。可人老之后,他开始变得保守起来,变得瞻前顾后、顾虑重重了。 他更多的寄希望于,松江郡能够继续这么撑下去,直到帝国其他方面抽出军力救援——就像太平军在太平郡时的那样,被城卫军赶跑。 只要能够守住登州这一亩三分地,尉迟昌就满足了。 正因此,面对高达州精心策划的、这最后一份有可能逆转局势的详细反击方案,尉迟昌最终选择了弃用。 这让高达州非常失望。 消息传到乌山,乌山城守程师孟同样非常失望。尉迟昌否定了高达州的计划,不仅仅是一个趋于保守的决定,更是间接放弃了乌山。得不到登州的增援,光靠乌山的城防营和剩余的半个第三混编旅团的步军,他们的下场会跟池上府一样。 不过,再怎么失望,程师孟好歹也是一府的城守,是帝国任命的一地主官。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他是轻易不肯放弃的。更何况,程师孟手上的牌远比池上府城守要好。 乌山府的城防营,虽然仅仅只有正常规模的一半,即五百人,但他们还有用于防备海寇越境的第三混编旅团(后者承担了部分城防营的职责)。 哪怕凌杰部西进的一千五百骑兵在鱼阳城外遭受空前挫败,折损了一千多人马,只仓惶逃回了三百骑,但程师孟的手上仍旧有三百骑,封城府也还有五百骑。 现在这种情况,太平军才是大患,海寇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一旦高达州那边同意,并且发出调令,封城府的五百骑兵就会转入乌山府,加入程师孟的手上。这样一来,乌山府会拥有近八百骑兵。 尽管这股机动力量比起先前已经弱了很多,但仍旧不容忽视。 何况,除了骑兵外,第三混编旅团还有两个步军,各自有一个联队驻扎在乌山和封城。全部加起来,整个乌山府城足足有一千五百官军,外加八百骑兵! 这些骑兵,不管是驻扎在城内用来偷袭,还是放到城外骚扰、偷袭太平军后路和粮道,都有非常大的威胁。 程师孟相信,就算总督不愿冒险派出第一警备旅团,就凭自己手上的兵力,也能给太平军造成巨大的伤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灾 太平军的大军的确出动了。 但是,具体的目标选择,却出乎了松江府所有人的预料。在开战之前,太平军流露出的所有迹象,都是从池上府出发,绕过登州,直奔乌山而去。为了迷惑官军,太平军甚至在自己的军队中都放出了同样的消息。 方方面面汇总来的情报,让乌山府坚信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提前做足了准备。 护军将军高达州也批准了程师孟的请求,将驻扎在封城府的最后五百骑兵调到了乌山府范围。 然而,太平军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大军本来的行进路线,的确是朝乌山而去的。可就在已经绕过登州,接近乌山府和封城府的一个官道岔口时,大军突然急转弯,掉头朝东南方向全速前进。摒弃了乌山府,杀向了封城! 一手漂亮的声东击西! 从封城出发,赶了两百多里提前抵达乌山的五百骑兵,才刚休整了没两天,不得不赶紧重新折返。但这个时候,太平军的大军已经开进了封城府的境内,而且绕过了辖下的几个县城,直奔这座府城而来。 突兀的变动,杀了封城上下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太平军马队的全力绞杀,封城派出的侦骑出城二十里后就被消灭,几乎没有漏网。等封城的守军收到了太平军突然改变目标、杀向自己的时候,太平军的大军距离封城已经只剩下了两天的路程。 这点时间,够干什么的? 封城的官府,甚至连迁移周围百姓入城都来不及。 也亏得太平军改变了策略,现在不再使用驱赶百姓攻城的手段。不然光封城附近十里八村的农民,就足以帮太平军填完护城河、顺带打击一下城内守军的士气。 在守军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大军浩浩荡荡开到封城府外。 一个下午的时间,太平军就迅速立起了营盘。因为官军骑兵已经吃过一次偏厢车阵的亏,很可能不会再上当。太平军这次便没有设计剩余官军骑兵的打算,而是主要以防止骑兵骚扰为主。 他们为此准备的手段仍旧是防马壕沟。 除了本身的营盘外,太平军在营盘周围再次挖了一道壕沟,挖出的土堆积到里侧行成斜面。多了一道额外的沟壑。再加上营盘自身有的防御体系,几乎可以打消官军骑兵对他们的任何想法。 当然,这个工程的工程量比鱼阳府下大了许多。 鱼阳城外的时候,因为特殊的地形,比如板阳河的地势,太平军只需要顾及东面即可。封城外面没有这样的条件,太平军不得不在三面同时做准备。好在这次太平军能动用的人手更多,辅以先前攻城后回收的大批拒马,营盘的防御体系设的非常扎实。 一切就绪。太平军开始了……等待! 不止一位将领前来询问,太平军为什么不立即进攻,但陈武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告诉他们时机未到。 没有人知道陈武在等什么,唯有陈武自己知道。 古往今来,一个王朝在覆灭前,时常会巧合的伴随着各种天灾,而这也被认为是一个王朝“气运已尽”的预兆。在《帝国》中。乾元帝国在覆灭的几年,也出现了各种灾难。身为五大产粮区之一的太平郡。三年内先是蝗灾、又是旱灾,就是例子之一。 而最富饶的松江郡,同样也没能逃过服务器智脑的设计。 在陈武的印象中,封城府在这个阶段迎来了一场地震。 地震的震中心就在附近不远,因为封城的城墙距离上次修缮已经非常久远,再加上松江郡普遍降水较多。侵蚀了城墙的根基。这场震级不算太大的地震,竟然震塌了城墙的一角,直接露出了一段三十多米的豁口,可以让人直接出入! 封城府内的民房,也因此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死伤了好几百人。一批海寇抓住机会,趁虚而入,绑了封城有名的豪商李家的公子,硬生生勒索了一百万金币才放的人。 陈武虽然记不准了具体的时间,但大概就是五六月份这个时候。也正是知道这地震随时可能发生,他才会着急的在攻下池上府后稍作休整就立即朝封城进发。 当然,拖太平军的福,那伙海寇应该没有偷袭封城的机会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李家欠了他陈武一百万金! 整整五天时间,太平军在陈武的命令下,只填了护城河、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但始终没有真正攻城。一些细心的将领,已经感觉到有些异常了。而且,通过太平军这次携带的攻城器械,他们也有所发现。除了部分抛石机外,太平军还携带了一批刀车! 这种首次在太平军中出现的武器,是一种打造得一种极为坚固的两轮车。车体很宽,车前有三四层木架,各层固定多把尖刀,车体有长辕可以让士兵推动。 一旦城墙被地震震塌,守城的城防营肯定会意识到不妙,并且做出补救,在缺口处列出阵列死守。本来主要用于守城的刀车,在这种情况下能发挥奇效。当然,前提是得有步兵帮忙清出一条可供刀车通过的路。 在这样的刀车面前,任何士兵的防守都是个玩笑话。 重步兵的阵列或许可以挡住……这点陈武也不确定,但封城的城防营是肯定没有重装步兵的。 第六天的中午! 从乌山那边赶来的官军马队,早已经抵达了封城的附近。对于太平军反常的举动,他们十分不理解,但又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时刻保持戒备。太平军上下也隐隐有些骚动,但以陈武此时的威望,这点骚动已经不影响他分毫。 大家只是在奇怪,天公将军在想什么,而不是怀疑这样等待是否妥善。 眼瞅着太阳升到了天顶,陈武照例出去晃了一趟。眼见得似乎仍旧没什么动静,陈武不由有些失望,看来地震仍旧不是今天。但就在他准备返回中军帐的时候,远处突然有大批飞鸟从树林中惊起,纷纷扑棱着翅膀高飞起来。 空气中,似乎多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连护城河的河水,也在很短时间内浑浊起来,水位出现了波动。 “来了!” 陈武心里骤然有了预感,死死看向了太平军营盘正对着的封城旧城墙! 几秒之后,地动山摇! 这场震源中心距离封城至多只有一公里的地震,让整个地面出现剧烈的震动。很多士兵没有防备,不由惊慌的大叫了起来。营地中少数没扎稳的帐篷,也在地震中坍塌。牛马不安的咆哮着,甚至有挣脱了缰绳,在太平军的营地内横冲乱撞。 封城之内,十几万百姓犹如看到了末日一般,一幢幢房屋坍塌倒下。 然而,这些都比不过封城的北城墙带给他们的震撼。 在地震的最后一秒余波中,已经矗立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城墙,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尽管还想竭力支撑,但却在最后的一道震波中被彻底震垮,轰然坍塌。 大块的碎石和里面填充的泥土滚落的满地都是,一起摔下来的还有当时恰好在城墙上的七八名城防营士兵! 六米多高的城墙,又有无数碎石和板结的泥土滚落,这些摔下来的人死定了! 当地面彻底平静下来,人们从惊慌中初步平复时,眼前的一幕,让太平军和封城内的守军惊呆了。 守护了封城多年的北城墙,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中摇摇欲坠。靠近东面墙角的一处地方,更是被震塌了一个大豁口,空出来了足足三十多米。距离最远的石块泥土,被震飞出了数十米。透过豁口处,太平军的士兵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封城内的情况! 哪怕陈武已经提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此刻仍旧忍不住高喊了一句:天助我也! “太平军,进攻!”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不等太平军士兵们从对天灾的敬畏中平静下来,陈武就抓住机会,立即下达了命令。 陈武手下的一众将领们,已经被这场天灾惊呆了。哪怕早就对陈武的神秘有了心理准备,仍旧无法抑制内心的复杂情绪,甚至有人不敢用正眼看此刻的陈武,纷纷恭敬的接令,下去开始组织进攻。 由于提前有一定的准备,再加上这场地震对太平军极为有利,因此太平军的反应很快。这边命令下达,两个太平营大队就率先完成整队,冲向了北城墙的豁口。 相比之下,毫无思想准备的封城就慢太多了。 惊慌的守城士兵,甚至有很多人不敢再继续呆在城头上,生怕可能的余震会引发坍塌处向两侧蔓延。城内的混乱和变故,也牵动了不少本地士兵的心。但他们终究占了地理优势,距离坍塌的地方很近。在太平军集结完毕、堪堪冲过护城河、靠近豁口之时,封城的一百多名城防营士兵也在军官带领下抢先一步抵达。顾不上排成阵列,舍身堵住了城墙的缺口! 谁都知道,若是让太平军就这么冲进来,整个封城就完了。 然而,没有了城墙的优势,光靠守军用人去填,封城内又能有多少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封城城守 血腥而又激烈的战斗,在坍塌的城墙缺口附近突兀的展开了。 经历过多场大战之后,两个大队的太平营士兵已经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和素养。在短短三十多米宽的缺口,跟仓促赶来的守城士兵展开了生与死的厮杀。刀光交错中,相继有人影倒下,但更多的人冲了上来。 “拦住他们!” “后退一步者死!” 深知情形危机的守军,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联队长的身先士卒,临时充当了督战队的五名士兵,以及附近第二批数十名援军的抵达,让守军一度占了上风。 这种悍不怕死的反击,甚至将太平军的阵列缓缓逼退了十几步。 然而,封城守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到达了极限。 每前进一步,他们受到的阻力都会成倍增加。只要太平军这边还有足够的人数,双方最终会僵持下来,变成可怕的消耗战。直到一边承受不住惊人的损失,出现溃散为止! 但守军想不到的是,太平军出动了可以改变战斗模式的武器。 刀车! 在城内其他地方守军收到警讯,陆续朝这边增援的同时,太平军的第二批增援也来了。大批士兵带着铁铲、撬棍,奋力清理出了一条可供刀车通过的道路。随后,在八名士兵的合力推动下,笨重的刀车带着轰隆隆的沉闷声响,以无法抵挡之势朝缺口推了过来。 “退开!” “快退开!” 在后面的士兵大喊着,远远提醒正在第一线交战的太平军让开通道。 由于这次出征前。太平军就已经在营内普及过刀车的情报和战法。跟守军厮杀的太平军士兵收到警告。纷纷虚晃一枪抛开对手。迅速或撤退、或避让。有那么一瞬间,守军还以为他们把太平军杀崩溃了。只是,喜悦才刚涌上心头,他们就看到了几十米开外朝这边并排推过来的三架刀车! 那是怎样可怕的武器啊! 宽度堪比两辆大车上的前架上,一层又一层,全部倒插着锋利的刀头,散发着狰狞的杀气。在八名士兵的合力推动下,刀车带着远超骑兵的冲击力冲向了守军。但面对这样的怪物,封城的城防营士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挡。 有人惊骇之下四散溃逃,有人大着胆子冲了上来,结果惨死在刀车的前架之上,被一把把的刀头穿透,就连尸体都挂在了车头上。 但是,仍旧无法阻止它的推动! 东大陆的守城战中,也有类似的器械,但更多的应用于要塞的反复争夺中。封城这边,过去的三百年中。有城防营和警备旅团的保护就足够了,压根就没储备这种东西。对刀车这种武器的陌生。让封城守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拦住城墙缺口的守军,除了十几人惨死在刀车上之外,剩余尽数溃逃,被刀车一路赶到了城内几十米开外。 本来严实的防线,立即出现了巨大的空档。 “太平军万胜!” 不知道谁激动的喊了出来,剩下的士兵们纷纷放声欢呼,踩着满地的鲜血和敌人的尸体,从短暂空出的缺口冲了进去。 进城了! 尽管很快又有一批上百人的官军赶来,企图不惜代价重新将太平军打出去。但这个时候,三辆刀车被合力拉了回来,聚拢在一起,形成了类似屏障的防护,有效分担了太平军的压力。仗着刀车对封城守军的限制,太平军士兵一步不退,硬生生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成了!” 大营这边的太平军军官,看到城下那一幕都有些难以置信。尽管突如其来的天灾帮了大忙,但刀车的效果也太好了。仅仅一波突入,竟然就直接撕开了入城的通道。 从没有哪一次,攻占大城能像今日这般轻松! “卑职亲自带队,必定将封城为天公将军奉上!” 看到沙场立功的机会到来,陈允锋忍不住战意,出列请命。 普通的攻城,更多的是靠源源不断的消耗,等最后决定性的进攻才会动用大将。但现在,没有了城墙保护,敌人只需要一波就能击垮,正是陈允锋最喜欢的战斗类型。 “卑职请战!” “若不胜,卑职愿提头来见!” 几名手下的大将见状不肯落后,纷纷跟着请战。 犹豫了一下,陈武最终还是点了陈允锋的将。一来他是最先站出来的,二来身为武师,这种单纯的沙场厮杀应该更适合他。光那两米高、铁塔一般的身材,就能给城内的守军带来窒息般的压力。 命令下达,陈允锋在其他将领羡慕的注视下,率部队杀进了封城。 不过,并没有人嫉妒。他们很清楚,就算打下了封城,太平军接下来还有的是仗打,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再看封城这边,由于多了一批生力军,太平军的压力大大降低,迅速压制了守军绝望的反扑。亲自披甲上阵的陈允锋,更是发挥了惊人的武力,在守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短短时间连斩了七八人,甚至包括两名守军的军官,直接把附近的城防营士兵吓破了胆。 “投降不杀!” “对抗太平军者,斩首抄家!” 看到守军士气动摇,太平军的士兵们纷纷喊出了招降的口号。 到了这个时候,封城的战事几乎已经成了定局。 哪怕城内官军数量仍旧有近千人,但在城墙被震塌、最重要的第一波又没能挡住太平军的情况下,陆续赶来的官军反而变成了劣势的一方,被迫去进攻已经在缺口里面站稳了脚跟、以逸待劳的太平军。 在超过两千太平军源源不断入城后,战斗仅仅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就基本平息。 守军死伤超过三百人,其中包括地震中摔落和被刀车杀伤的士兵。剩余的士兵,除了有四百多人投降外,其余全部溃逃。有的是逃向了封城的城守府,有的干脆直接丢了武器盔甲,混进了因为地震而一片混乱的封城百姓中。 在天灾的帮助下,有心算无意的太平军,在蹲守了六天之后突然发力,用了仅仅半日不到的时间,就打垮了封城守军! 游曳在封城附近的八百官军骑兵,同样受到了地震的影响,一时间人仰马翻。等士兵们惊魂稍定,重新探查封城这边情况下,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干涉机会。太平军第一时间的果断行动,让骑兵们没有了阻止败局的能力,眼睁睁看着封城府城被夺下。 “这……真乃天意啊!” 看到数以百计的溃兵陆续逃回城守府,封城的城守呆了片刻,渭然而叹。 真的不是他不想守这座城,也不是不想对帝国尽忠,而是连老天都在帮着贼军。这伙从太平郡流窜过来的贼人,就像是有天眷一般。在城外呆了好几天,硬是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乾元帝国的气数尽了! 看了看满目苍夷的城内,不知所措的溃兵,以及询问自己是就地反击还是逃离的心腹,封城城守摇了摇头,命令手下放弃徒劳的抵抗。 投降! 他本来就是迷信之人,也曾听说过陈武“篝火狐鸣”、“鱼腹帛书”的传说,但当时只认为是玩笑,并没真的放在心上。今日亲自在眼前出现的天灾,动摇了他的想法。眼下,陈武占据大青关,形势一片大好,又攻无不克、百战百胜,跟前朝的太祖和本朝的开国皇帝何其相像……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说的就是眼前人吧! 封城城守没有对抗老天的不敬念头,所以选择了顺从天意。何况,封城的情况在城墙破了之后,是根本没办法守的。城内百姓也因为地震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发动。这种情况下,他投降只是顺势而为。 当然,先前陈武在池上府的明确态度,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现在投降,想必太平军还不会太难为他。若是继续抵抗到最后,只怕就要抄家灭族了! 得到城守的投降命令,大部分已经绝望的守军立即听从,放下了武器。少数忠于帝国的,面对眼下的局面也是独木难支,只能被迫跟着投降。 有了封城城守的配合,太平军以空前的效率接管了封城府,并减少了很多无谓的损失。让封城上下感动的是,陈武入主封城后,并没有着急大摆酒宴庆祝胜利,或者抢掠地方上的财富,而是立即投入大军展开了救援。跟本地的百姓一起灭火、搬开倒塌的房子救人、开仓放粮赈灾! 这个举动,狠狠收买了一把人心。 虽说没办法立即让他们认同太平军的“正统”,但至少他们感受了太平军的善意。 针对太平军的自发骚扰和袭击,在很短的时间内停止。 “心系百姓,果然是英明的仁君!” 封城的城守、部分文官乃至一些本地的地主大户,看到太平军的动作,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认同感。有了他们的配合,太平军在封城的根基迅速扎了下去,稳固程度甚至超过了不久前才打下的池上府。 作为回报,当太平军初步平定了城内混乱、开始招人并组织灾后重建的时候,封城的百姓踊跃报名。虽说很多人仍旧对太平军“贼军”的身份抱有疑虑,生怕事后遭到帝国清算,但局面已经比其他两府好了太多。 短短两天时间,太平军在封城招了三千人!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封锁清江水道 太平军轻取了封城! 消息传开,就算再昏庸的人、判别不明形势的,这个时候也知道太平军已经在局面上压倒了松江官军。尤其是封城天灾震塌了城墙的具体过程传开,更是改变了很大一批人的想法。大军杀到城下,几天后就有上天帮忙打开城墙,这不是得了天命还能是什么? 借这次不算太严重的天灾,陈武先前在太平郡装神弄鬼搞出来的事,也被一并提起、传开。 几件鬼神之说绑在了一起,又有实打实的地震证明,起到的效果极其惊人。 随着封城的情况初步稳定下来,官军的八百骑兵也迫于无奈撤回了乌山,没受多少损失的太平军迅速出动。大军分成两路,开始分头平定封城周围的四县。受地震影响,还有太平军在封城内的救灾、赈灾举动,大军开到之后,同卢县的县令直接开城请降。 平锦、庆川两县,也在略做抵抗后就相继投降。 唯有泰泉县的县令选择了死守,但区区一县之地,根本没办法对抗太平军大军。 等时间进入了六月之后,太平军已然轻易接管了封城全境。 三府之地在手! 随着第三批的近两千新兵即将完成训练,加入作战序列,太平军在松江的优势被进一步放大。只等攻下最后的乌山府,就能从四面八方合围登州,夺下松江全郡。 受此影响,首当其冲的乌山府地价、商铺产业等价格,应声下跌。 以太平军进入松江后展露出的气势如虹。没人认为乌山府能够挡住太平军的进攻。一些对太平军信不过的富户们。陆续开始变卖产业。做逃离的准备。他们甚至不愿走被太平军控制的大青关,提前联系了清江水路上的货船,准备离开松江郡。 只有很少的人,还对登州抱有信心,提前躲进了登州郡城。 不过,这些直接导致了乌山和登州人心惶惶的举动,并没有太过影响两地的经济和稳定。太平军在入主松江后的表现,严格的军纪、主动出手剿匪、地震中赈灾救人。都清晰的传达了某种讯号。所以,大部分贵族和世家们都选择了继续观望,甚至有少数激进的、赌性较大的富商,大胆豪掷千金,趁低价抄底,大举收购其他人抛售的产业。 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种对太平军有信心的表现。 乌山豪商们的举动,传到了已经一片阴云惨淡的登州,更是引发了尉迟昌的愤怒。先是什么狗屁的“天命”,现在就连乌山的商人都用投机行动间接证明看好太平军。这对于他这个松江总督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然而,脾气发泄完。他不得不接受眼下的事实。 在高达州上次提出的孤注一掷的计划被否决后,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合适也是最后的机会。至于尉迟昌通过背后尉迟家的势力,向帝国的中枢施加压力,企图让帝国尽快调兵来松江平叛,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不是帝国不想关照松江这个地位极其重要的大郡,而是实在有心无力。 对勒拿、阿曼和五斗米道的三面战事,吸引了帝国全部的注意力。其他地方上,也有不少小规模的叛乱此起彼伏。若是大青关还在官军手中,帝国或许会考虑先解决四个敌对势力中最弱的太平军。但有大青关在,太平军反而是一时间最难处理的。 因此,在帝国抽出手来之前,松江郡只能靠自己! 这个回复,让尉迟昌大怒的同时,又不由得万分的沮丧。他很清楚,眼下松江的局面,十有**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夺下了登州之后,太平军明显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生怕勒拿王朝或者阿曼王国某一个方向的威胁解除,让帝国抽出手,于是越发加快了举动。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太平军无视了阿曼王国特使“再不南下就公开两方密约”的威胁,不顾连续扩张引发的后患,强行发兵攻向了乌山。 陈武很清楚,盲目扩张引发的种种后遗症,等掌握了整个松江、造成既定事实后,可以慢慢腾出手去清理。哪怕为此付出一两年的时间,也是绝对值得的。不然若是等外部形势出现预料外的变动,太平军的发展势头很可能会遭遇空前挫败。 眼下一片大好的形势,并不能掩盖太平军仍旧很弱小的事实!像五斗米道,苦心经营数十年,一朝发动,短短时间就能连下两郡。陈武竭尽全力,也只能一个府一个府的慢慢打,这就是两边的差距! 时不我待! 就算拼着吃撑、消化不良,他也要先竭尽全力把松江这块大肥肉吃下再说。 六月二十一日! 在鱼阳、池上、封城、大青关,各留下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后,陈武调动了太平军所有的力量,超过七千人的步军、全部的马队和步弓手,带着大批辎重和攻城武器,浩浩荡荡抵达了乌山。 尽管这里面混有大量才完成训练的速成新兵,但由于总数的大增,总体而言仍旧有着相当强的军力。 在马队的警戒和掩护下,大军在乌山府的西门外扎营。 从营盘立下的这一刻开始,松江郡官军原本的局面被彻底改变。登州除了自身外,跟最后一府的联络也被太平军割裂。相反,从大青关开始,鱼阳、池上、封城彼此连成一片,反而形成了一个近似“匸”字型的太平军势力范围。而太平军的大军,就恰好堵住了最后一个缺口。 头一次,尉迟昌对自己保守持迟钝的决定后悔了。 但这个时候再想做出什么挽救的举动,已经太迟了。只剩下一个出兵方向的登州,沿途被太平军牢牢监视。两处关键的桥梁也有人盯着。万一第一警备旅团真的放弃登州。趁太平军攻打乌山从背后偷袭。那太平军大可以从容决定是破坏路途拖延时间,还是放弃乌山主动回头迎击。 这样的被动,注定了第一警备旅团没有了孤注一掷的成功可能。 于是,高达州只能一边哀叹,一边无力的坐看登州和乌山的联系被切断。太平军大军在乌山城下有条不紊的布置,随后率先开始了填河作业。 这将是一场自攻克武安以来,最漫长的一场攻城战。 原因很简单,以往的攻城战中。太平军之所以能够很短时间破城,要么是有特殊情况可以利用,要么就是欺负城内守军兵力不足,强攻消耗,然后快速破城。但这一次,面对严防死守的乌山府,太平军真的没有任何空子可以钻了。 首先,乌山府城内守军是足够的。 除了一千五百官军外,这几个月来乌山府自己还着手训练了一千民壮,并且配发了武器盔甲。在守城战中。这新训练的一千人未必就比太平军的新兵差,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这意味着。城内可能有两千五百官军,比起鱼阳府的六百人足足多了四倍。 其次,乌山府内还有八百骑兵! 太平军以往的攻城中,几乎所有守城一方都没有骑兵在城内。即便周围有骑兵在游曳威胁,陈武也做出了种种针对手段,威胁并不大。但这一次,因为周围已经没有可供骑兵驻扎、补给、提供情报和掩护的城镇,乌山府把骑兵放入城中,并且没有封住城门洞。 这意味着,太平军攻城之时,时刻都要提防八百骑兵从城内杀出,突袭一阵后迅速撤回城内。 没办法放手进攻,对太平军无疑又是一大影响。 两方面的原因,决定了乌山这一战的过程。 陈武对此有足够的心里准备,所以再三叮嘱太平军,进攻乌山之时一定不能求快贪急,而是放慢节奏稳扎稳打。太平军的格局,放到整个帝国版图上是不能拖太久的。可放到松江郡一地,却完成了对松江剩余官军的分割包围。守城的乌山孤立无援,太平军在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后方还有鱼阳、池上、封城三府在源源不断的提供人力物力。 只要松江郡的小局面,能够赶在整个帝国的大局面之前完成,太平军就是胜利者。 在陈武的这种思想指导下,太平军的攻城步调非常稳固。谨慎的消耗后,花了三天时间填了护城河,然后开始试探性的进攻。由于时刻有防备城内骑兵反打,乌山府内的守军其实是很难受的。骑兵的两次出城战斗,虽说成功杀伤了不少太平军、拖延了攻城进度,但自身也损失不少。 这种僵持对耗的局面下,陈武只消让手下大将每天轮番组织进攻即可。他自己大胆放权,抽出超过一半的时间,开始统筹三府的的资源调动、人才招募、军力扩充。 除此外,他还在筹备另外一件做好了有希望让登州不战而下的事。 封锁清江水道! 松江因为其地势缘故,除了大宗粮食有一部分要南下运往天南郡,供给南峰要塞的天南军团外,其余出产的所有货物,几乎都要往北发货。一部分通过陆上的大青关出货,一部分通过清江水道运往东海郡,再从东海卸货转运。 只控制大青关的话,登州的豪商和商会们必然会设法改走清江水道。可若是在掌控了大青关的同时,也将清江水道用铁链横江封锁呢? 陆上水上一并入手,就等于掐住了松江郡的商道命脉。 登州那些天下闻名的富豪和商会,被控制了主要的出货渠道,会不会急的跳脚? 如果他们支持松江总督,陈武就对他们征收高倍的赋税,甚至直接禁止他们商队通行。只要时间稍微拖的久一些,仅靠这一招,就能把他们逼得投向太平军的怀抱。 若是整个登州府内的商人势力抛弃了官府…… 陈武已经预料到最终的结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太平军的用意 乌山府的江姚县。 横贯了半个松江郡的清江水道,就是从这里流出松江,然后向东汇入大东洋。从登州附近发的货,走三百里清江水道可以轻松抵达东海郡。或者顺流直下抵达出海口,走海运贩卖往东大陆其他国家;或是在半途卸货,走陆路发往帝国全境。 这条堪称松江郡的黄金水道,给清江的沿途提供了难以想象的便利和好处:捕鱼、灌溉、客运,以及南来北往的大宗货物运输。 松江总督,对这条水道的利润当然也是垂涎万分的。专门在江姚县的清江水道上设立了巡查营和收税的水上关卡,企图像大青关一样对水上运输收税。但很可惜,这道税卡和水门从成立以来,就被登州的各大商会联手掌握在手中。 尉迟昌亲自任命的巡查官,被下面的人架空了。具体的收税和账簿,也基本掌握在各大商会的手中。虽说为了顾及帝国的颜面和尉迟昌的总督身份,商会和部分参与的世家没敢做的太过分,每个季度都会定期上缴一笔款子,但在他们的管理下,实际交的赋税顶天了只有全部的三四成。 这还是尉迟昌派亲信去实地调查过,跟登州本地豪强发难过一次后的比例。 若不是因为清江水道的运输能力有限,再加上不是所有货物都适合走水运,只怕商会和豪商们会进一步压缩大青关的陆上运输。 但是,这一切的局面,从太平军席卷了松江郡三府。并且大军包围乌山之后就不同了。 随着江姚县的县城被攻克。一支规模在两百人的偏师奉陈武命令。抵达了江姚县的义安镇。看的出来,这个拥有三千多人口,位于松江郡最北面、纬度基本跟大青关相同的镇子,并没有受到动乱的影响。见两个百人大队的太平军全副武装抵达,甚至一度误以为他们是江姚县派来的官军。 直到太平军毫不客气的接管了义安,镇上的人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伙贼人就是清江上往来船只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平匪军”! 消息传到义安镇两里外的水上关卡,负责收税的巡防营统领和巡查官大吃了一惊。 他们倒是一直有关注太平军的事。但这个时候,太平军不是忙着进攻乌山府城吗,怎么突然跑到义安这地方来了? 隶属于总督尉迟昌的巡查官,和登州本地势力合力安插的巡防营大小头领,陷入了惊慌和争执中。 一个要求过去平叛,另一方面坚持认为自己只是在清江水道上设卡收税的,说什么不愿夺回义安。还没等他们争出个答案,又有消息传来,两个大队的太平军已经气势汹汹朝这边赶了过来。 巡查官和巡防营的大小头领们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这才警觉,这支太平军的偏师很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支设卡的巡防营。一共也只有百余人,外加十几艘在清江上穿梭的小船。平日里除了仗着官威收税外。并没有太多需要动武的地方。普通百姓不敢跟他们对着干,而那些大商会的船队本就是他们的主人,更不会硬来。再加上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着,久而久之,这百余人的巡防营连偶尔出现的水匪都未必能打过。 更加不用说面对数量足有自己两倍、横扫松江的太平军了! 巡查官拿眼睛看了看巡防营头领,默契的互换了一个眼神:跑? 两边心领神会。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跑了…… 路上已经不安全了,义安镇距离清江水道也就两里多路。再加上消息传过来的时间,这会差不多已经可以目视远处的太平军了。几位立场不同的老爷们这会没有了先前的对抗和龌蹉,各自带了心腹跳上了小船,逆流往清江上游划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顺便抢带了一些平日搜刮积攒的财富。 看到领头的都跑了,清江巡防营剩下的士兵更加没有了斗志,做鸟兽散,纷纷跟着逃跑。有的惊慌失措下不知道该往哪走,迎头撞上了太平军的偏师,直接被俘虏。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后,巡防营和这道清江水上关卡就完整落入太平军的手中。 或许是提前被运走了一批的缘故,巡防营内剩余的税金并不多,折算起来也就几千枚金币的样子,这还包括了从逃跑士兵身上搜出来的。但太平军专门从乌山赶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这点钱。按照陈武的要求,他们迅速开始封闭清江,彰示太平军的主权! 这道水上关卡,从两岸各自有十几米延伸到江里的栈桥,下面有大量木桩打入江底做根基。在栈桥两边,有沉重的轮盘可以将江底的铁索拉起。一般来说,只要有巡防营的小船停在这里收税,往来的商船自然会停下交钱。而且频繁的将铁索拉起,会大大加快铁索的锈蚀速度。 正因此,清江巡防营一般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将铁索拉起,彻底封锁江面。 此刻,看到三根铁索相继封住清江,从登州方向过来,正要顺流而下的一批船队傻眼了。他们不得不紧急靠岸下锚,然后派了小船滑向这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船员们的印象里,也就三年前抓捕一批水匪的时候,巡防营的人才把铁链拉起。难不成,现在又有水匪了? “这里已经被太平军接管,封江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而为。” “什么?你问要封锁几天?少则三天,多则五天,我们也说不准,各位请回去耐心等待通知吧。” “呦呵?怎么着,想动武?” 跟往来的船队解释了一番,有的船队听说这里被太平军掌控,无奈选择了抛锚等待。也有一些船主极为愤怒,下意识的想要动手,立即就被太平军拿刀架住了脖子。两边的栈桥之上,还有步弓手带了弓箭,遥遥指住了他们。有杀人的羽箭,也有绑了火油棉用来烧船的火箭。两百军士坐镇,不信这些船队能翻了天。 “各位军爷,有话好说……” 看到太平军当场就要翻脸,这些往日在清江水道上横行惯了的船主,这才意识到局面已经不同了。有圆滑老道的船主立即就出来替朋友道歉、圆场,见状,得了叮嘱的太平军士兵也不真个动手杀人,只是警告了一番便将他们赶离。 受此影响,短短一天时间,清江上下游等着过江的船队就排起了长龙。 有些后来的船主搞不清情况,再度过来询问太平军,甚至试图行贿。然而,陈武从沂城起家时,就因为此事先后斩过好几批人,军纪的森严可是用血染出来的。奉命赶来的太平军士兵根本不敢收,重申了态度。 船主们终于无计可施了。 一些只是坐船探亲、或者货物不着急运输的还好,等上几天也无妨。但有些快到了交货期限的船主,步不乏有急的上火、甚至焦虑过度一夜病倒的。一些在登州那边有足够背景的大商会船队,不得不派人上岸,用陆路把太平军封锁清江水道的消息紧急传了回去。 最迟到封江的第三天早晨,整个登州的上层圈子就已经知道了铁索横江的消息。 一时间,所有的豪商、商会、以及在背后投资的贵族和世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都是又惊又怒。 太平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是为了攻打乌山,跟封锁清江水道没太大的关系啊。而那些控制了清江巡防营关卡的太平军士兵,偏偏又不说明理由,甚至连准确的放行时间都没有。 难道就是单纯为了掐断松江的商道? 说不通! 毕竟,大青关也是重要的商道,太平军却并没有关闭。两边的区别对待,是为了说明什么吗? 作为松江商会的领头人之一,池封商会的会长池开锋,为了这件事亲自登门拜访了豪商周家。 这两家,基本上都是登州城内最顶级的势力。百年下来,在登州本地通过姻亲、利益交换等手段,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看似只是商人,实际上跟很多世家、中高层的官员都有联系。再加上本身拥有的惊人财力、人力,除了比不过开国的八大门阀外,在地方上绝对能够撼动一方。 但这样的势力,面对被封锁的清江依旧无可奈何! 他们尽全力动员后,倒是不怕两百步军,但之后呢? 太平军的军力,只怕早已经过万了! 为了这事,触怒极有可能在不久后掌握松江的太平军?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两家是绝不会那么做的。 何况,水道被封锁个三天五天,乃至十天半月,对他们都起不到伤筋动骨的危害。两家真正想探讨的,是陈武这么做的目的。 不过,后续的消息很快传来,让大伙松了口气。太平军在第四天早上毫无缘由,又把横江的铁索重新放下了。然后接管了巡防营和水上关卡,像陆上的大青关一样开始收税! 这一次,所有船队都一视同仁,哪怕大商会的船队也没有了优待。 按正常的比例缴纳赋税,无非少挣一些不义之财,对于商会的影响不算大。但前后这番看上去似乎多余的举动,却让池开锋和周家人真正明白了太平军的意思。 “问题麻烦了。” 一些同样读懂了太平军用意的商会,不约而同的陷入了纠结和苦恼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未遂的叛乱 鱼阳府城,城守府附近一处不起眼的民居。▲∴, 自从太平军攻克鱼阳后,这里被选成了军情处的临时落脚点。西侧的四间厢房,也随之被改造成了暂时关押、拷问可疑嫌犯的牢房。从昨天开始,这里就一直传出了拷打声和满是痛楚的哀嚎。 “说不说?” 军情处讯问科的两名大汉,正拿着浸了盐水的皮鞭奋力抽打着被拷在墙上的男子。 他的身上,到处是被鞭打拷问的伤痕,看上去极其可怖。在一整夜外加半天的询问后,哪怕眼前这个人意志非常坚定,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坐在此人前面不远的甘兴,冷冷的看着手下讯问这个犯人,脸上明显有些不满。 太平军的军情处,底蕴到底太薄弱了。若是换成帝国的刑讯老手,或者阿曼王国黑衣卫那帮没人性的家伙,只怕几个小时就能让眼前这人吐口。但太平军的军情处抓到他后,硬是用了几倍的时间,才勉强达到效果。 “快说,都是谁指使你的?” 负责刑讯的大汉擦擦汗,再度抽了十鞭。 “……早晚要被灭九族的反贼,我呸!” 男子明明已经不行了,硬是用最后一分力气,狠狠骂了一句。 甘兴终于忍不住了,把另外一边刚刚结束、成功询问出的记录抛在桌上,冷哼道:“孙红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被打的快昏过去的男子猛的一震,眼里露出吃人一般的凶光,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是马磊!一定是他!他开口了!” 看到孙红先有了剧烈的反应。甘兴知道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趁胜追击道:“他什么都说了。包括你的身份、来鱼阳的目的……还有你的妻儿和老家地址!” 听到甘兴就差没直接点明的威胁,男子身上不知道从哪冒出了力气,猛的挣扎起来,大骂道:“卑鄙无耻的反贼,休想对我家小动手……没用的,他们在登州城内,你们打不进去的!永远打不进去!” “无知。” 甘兴冷冷吐出两个字,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他。道:“我太平军连太平郡的武安都能打下,为何打不下登州?何况,要灭你家人,何须大军打入。只要两三刺客潜入,便可轻取你家老小十三口。” “你敢!” 男子大怒,脑门青筋鼓起,但身体的虚弱和无数伤口却提醒他,自己才是阶下囚。那股怒气过去后,他清楚的意识到,对方的威胁是真的。太平军不仅敢。而且完全有能力干掉他的家人。 登州的官府,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帝**情局在本地招募、发展的普通军官。更不可能派出大批护卫。时时刻刻护卫他的家人。 “你的决定,可是关系一家性命……想清楚了。” 拿捏住了他的命脉,甘兴有恃无恐。 这个受了登州官府指派,潜入鱼阳联系本地敌视太平军的豪强,企图发动叛乱破坏稳定的家伙,一定会乖乖吐出他知道的东西。 至于跟随他一并潜入的副手马磊,虽然也知道不少东西,但只负责帮忙和打掩护,对具体计划所知有限。也正是因为这样,甘兴才会将主要的突破口放到孙红先身上。他有种感觉,这家伙一定是条大鱼。 “我说!” 被拷打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只靠着一口气还在死撑,现在又被人拿一家老小做威胁,孙红先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虽说背叛了帝国,让他心里感到很羞愧,但这样可以免于太平军的拷打,家人安全也能保证,甚至事后还能得到重用和富贵,让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心中轻松了不少。 “早这样识趣不就完了么?” 甘兴淡淡讥讽了一句,随后问了第一个问题:“谁派你们来的?一共有多少人?具体目的是什么?” 因为焦急,说是一个问题,甘兴却一口气发出了三个提问。 孙红先先要求喝了些水,缓了几口气后,有了一些力气,这才理了理因为严刑拷打而混乱不堪的思绪,道:“是护军将军高达州出面,帝**情局在登州一个负责人‘老黑’负责主持的。前往鱼阳这边的,就我跟马磊两人。池上府和封城或许另有派遣,但我不知道。具体目的是,设法制造动荡、策划叛乱,拖延太平军的进攻。若是可以,最好能将正在攻打乌山的太平军主力逼回来。”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甘兴的预料。 他拿起笔,在纸上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什么,又问道:“那么,在鱼阳府的计划呢?你潜入之后,先后做了些什么?” “化名潜入鱼阳后,我跟马磊先打探了一天的情况,然后联系了鱼阳府内几家贵族和豪强。之后,设法接触了几名被你们招降的前帝国士兵……之后就被你们的人抓了。” 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后,孙红先不等甘兴催促,就识趣的把联系的几家势力逐一报了出来。 结果让人有些触目心惊。 “鱼阳的李家、楚家、严家四兄弟、朱三商会……嘿嘿,连卫子詹都答应了?” 甘兴怒极反笑,这些势力,从鱼阳的贵族、****的豪强、地方商会,三教九流都有。如果说前面几家对太平军本就敌视,只是平日里不敢妄动,此刻跳出来也就罢了。像那卫子詹,可是最先欢迎太平军的,平日里也帮了太平军好几个忙。没想打这个表面伪善的家伙,竟然也答应了孙红先,约定一起叛乱。 “天公将军说的真是不错,这些个贵族世家和豪强们,果然不能给予绝对的信任!” 他对陈武的再三叮嘱和先见之明很是佩服,但并不十分理解,为什么太平军不直接雷霆扫穴,动用大兵将他们全部抄家。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归纳自己的想法太简单。 摇了摇头,把这些名字全部记下,又问道:“叛乱的发动时间呢?你们到底召集了多少人?从哪里开始下手?事成之后,登州又允诺了什么好处,让他们如此动心?” “大伙约定,五天之后一起发动。李家能出四十人,楚家三十人,严家弟兄手下有近百号人……全部加起来,约莫有四百人吧。刀剑武器基本能做到人手一把,盔甲就没了。本来我想着,若是能再联络一批被你们接纳的降兵,里应外合,把握可以更大,没想到……” 孙红先叹了口气,对自己低估了太平军和军情处对军队的掌握赶到懊恼。 若是不多此一举,只怕就没有现在这场灾劫了。 “四百人!” 甘兴略微有些动容,太平军虽然在鱼阳留下了一个联队,还有第二批新兵也在训练中,但若是被他们突然袭击,就算事后能够平定叛乱,只怕也要承受不小的损失。 “至于好处……” 孙红先歇了片刻,又道:“凡是参与者,每家至少一个子爵,世袭三代。若是能够光复鱼阳,松江五府城守以下的任一职位,随意挑。此外,所有缴获的太平军贼赃,全部归参战各人所有。无论原本属于谁家,一律不追回。出力最大者,又或者能逼太平军主力回防,上奏帝国,可前往中州觐见,接受皇室亲自封赏!外加世袭罔替的爵位!” “登州那边好大的手笔!” 尽管是敌人,甘兴还是忍不住为这个报价吃了一惊。 一个世袭三代的子爵,就足够吸引人了。后面几项奖励更不用说,尤其是最后接受皇室亲自封赏,还有世袭罔替的爵位,绝对是万金不换。要荣耀有荣耀,实惠和好处也分毫不少。 这年头,帝国的爵位虽然比开国时泛滥了很多,说是花钱就能买到都不过分,但世袭罔替的爵位却仍旧极其稀罕。 难怪鱼阳府的这些势力,被孙红先如此轻易的说动。 一来太平军主力不在,城内空虚;二来又有巨大的利益鼓动,再加上大义名分感召。换成甘兴自己,说不定头脑一热乎也要动心了。 不过么……登州府那边,正面奈何不了太平军,也就只能指望这些阴暗手段了。 他眼中露出杀机,大步从审讯室中走了出来。这些主动跳出来的鱼阳势力,先前老老实实潜伏也就罢了,天公将军出于自己考量不愿动你们,算你们命好。但现在,既然自己找死,那也不要怪太平军狠辣了。 因为情况紧急,命人连夜将消息传往乌山那边后,生怕孙红先失踪引得朱三商会他们提前动手,甘兴迅速联系了鱼阳的驻军。在军情处和守军的合作下,独断了一把,对这些企图叛乱的势力抢下动手,发动了雷霆打击。 看到太平军大军上门,有的势力惊慌之下,根本不敢抵抗,声嘶力竭的喊冤。 也有两家意识到消息暴露,选择了拼死一搏。只可惜,一盘散沙、又被大军杀到家门口的他们,微弱而又可笑的抵抗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 短短几分钟,仓促纠结起来的几十人就被太平军杀的大败溃逃。 鱼阳府在短暂的混乱后,迅速重新恢复了平静。所有密谋参与叛乱的势力和个人,全部被军情处拿下,关入了鱼阳府的大牢。家产和田地也被一并抄没,收归太平军! 同一时间,告警消息快马加鞭,星夜传向了池上和封城两府。(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血腥杀戮 由于告警的消息来的及时,池上府和封城府的守军全都有了准备。为了将那些叛乱者引出来,两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外松内紧,并没做出任何可能打草惊蛇的举动。 两地密谋叛乱的势力,果然如期发动。 前后相差了一天时间,池上府和封城多达十余家势力,勾结起来,趁天色将明一起作乱。由于早有准备,再加上太平军在封城这边的认可度更高,仅仅半天时间,封城的叛乱就被平定,所有参与的势力尽数被抓捕。 池上府这边的局面就有些糟糕了。 哪怕太平军早有准备,最后也顺利把叛乱平定了,但其间的损失和影响却很大。密谋叛乱的势力不仅放火烧了太平军在池上府的一座粮仓,焚毁了约四千石粮食,还让太平军在焦德县的驻军吃了个大亏,整个县城被一度光复。 虽说由于孤立无援,这个县城在两天后就重新被太平军夺了回来,领头的几家也被抄家下狱,但才走上正轨不久的池上府秩序却因此再度混乱了不少。光收拾这些负面影响,就至少要半个月时间。 这让陈武很有些不满。 如果军情处没有提前发现问题,导致焦德的守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县城被夺回也就罢了。现在甘兴已经连夜把消息传了出去,还有了一两天准备时间,仍旧丢了一座县城,不得不说有很大的责任。 他一方面传令,重责驻扎在焦德的那名大队长。一边对如何处置那些被拿下狱的叛乱贵族、势力做了批示。 全部斩首! 太平军在进入松江以来的温和手段。显然不能震慑这些地方势力。现在。陈武决定用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命令让松江各地方的势力明白,太平军不是吃素的。 支持太平军的,彼此相安无事;敢密谋叛乱,这些人就是下场。 一声令下,三府加起来总共近两千人被当街斩首! 不分男女老少! 有大着胆子过去看热闹的百姓,被滚了一地的人头和满地的鲜血吓得脸色煞白。菜市场的血腥味浓的一周没化开,到几年后夜间都没人敢从这里路过。鱼阳、封城、池上那些安安分分的势力,或者一度心动但最终还是没敢冒险的。也被太平军狠辣到了极点的报复吓坏了,一个个充满了侥幸和后怕。 这场公开杀戮和处决之后,被威慑的三府骤然安稳了很多。 在可以预料的未来一段时间,只要太平军的形势不是糟糕到极点、随便一推就倒的地步,只怕都没有人敢再随意叛乱了。这让不少太平军的高层私下交流时说,他们早就应该来这样一场杀戮了。 好在,眼下也不晚! 虽说登州策划的举动,的确给太平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还烧了几千石粮食,但并没能造成他们预期的那种效果。鱼阳、池上、封城三府。没有一座封城被光复,更加没能逼得太平军主力回城救援。 登州官府沮丧的发现。他们不仅在正面没能压制太平军。现在就连背后骚扰、制造混乱,也没能收到效果,反而白白牺牲了一批支持官府的地方势力。被太平军顺势抄没的家产,又反过来加强了太平军的战争潜力。 这种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加紧第二警备旅团的重建和新兵的训练,同时指望乌山府能够支撑的久一些。 太平军的大开杀戒余威犹在,时间已然进入了七月。距离太平军从长山镇举事,已经快一年时间。想当初,太平军虽然浩浩荡荡几千人攻打沂城。但那几千人,真正能打的连一个大队都没有,几乎全是手无寸铁的乡民。但差一个月就满一年的今天,太平军已经有了一万多的大军、三府之地,更有重要的战略要地大青关在手。 这个白手起家的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而现在,在大军对乌山连番进攻了这么久后,松江的第四府——乌山府城,城防也终于吃紧了起来。城内的守军,还保持战力的堪堪只有一千五百人;骑兵在反复出城袭击后也伤亡惨重,只剩下了不足六百骑。 太平军虽然伤亡更多,但在三府之地和太平军从太平郡搜刮财富的支持下,源源不断的得到了补充。不仅部队的总人数没怎么减少,战备署送来的第一、二批新兵,也在轮番攻城中得到了磨练,迅速蜕变成了真正的士兵,身上多了一股淡淡的煞气。 靠这种补充和磨练,乌山城外的太平军越战越强! 也只有陈武拥有半个太平郡的财富和大量粮草辎重为基础,占据的又是松江这样富饶程度天下闻名的产粮大郡,才能在不盘剥地方的情况下,走这样一条发展的路线。那些指望太平军会因为久攻乌山不下而越战越孱弱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终于,七月六号。 太平军不间断的进攻中,第一次真正夺下乌山一段城墙,并且差点就能扩大战果。 陈武知道,发动全面进攻、夺下乌山的机会来了。 从六月份的围城进攻到现在,乌山城内的守军早已经疲惫不堪。更要命的是,太平军对他们心理上的打击。不间断的宣传和招降,还有到现在也没影子的援军,让乌山城内的守军怀疑他们已经被松江和帝国遗忘了。 面对守军中大面积弥漫的绝望,以及低落到极点的士气,松江城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别说是城外的太平军,就连他们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乌山城似乎守不了太久了。 总攻从第二天的中午正式发起。 先前的进攻中,太平军始终没有投入全力,为的是尽可能减小牺牲。但现在一切条件已经具备,在陈武的命令下,大军一口气派出了六个大队,携带了大量的云梯,用超过先前一倍的规模,发起了空前的攻势。 这一次,除了抛石机和床弩外,太平军还搭起了曾经用过的箭楼! 这么久的消耗中,城内的抛石机基本已经被摧毁。没有了它的威胁,太平军可以从容把箭楼搭到护城河前,进而让太平军的步弓手有一个完美的空中射击平台,对城内进行压制。同一时间,由于守军并没塞死城门洞,太平军还出动了攻城车。 这种特殊的冲车,个头比偏厢车阵的厢车还要大。整体结构像一个尖顶木屋形,异常坚固,下面装有六轮。外面蒙了两层鞣制过的牛皮,以防备守军的矢石破坏。此外,整个攻城车还用泥浆浇过,极难引燃。 趁蚁附攻城的士兵吸引了守军的注意之时,攻城车被士兵合力推到城门前。随后,他们奋力推动用铁链吊在横梁上的巨大原木,依靠前端的金属头撞起城门。 每一下,都有着几千斤的力道,将鱼阳的城门撞的剧烈摇晃。 城门楼上的守军,当然不会放任不管,动用为数不多、连夜赶制的一批滚木礌石,企图摧毁攻城车,还有人用烧开的热水金汁往下泼。守军剩余无几的弓手,也优先吊到这边,对操纵攻城车的士兵进行打击。 城门之后,骑兵们更是列队做好了准备。 必要的时候,他们不惜再度冲杀出来,跟贼军拼死一搏。 今天这声势浩大的进攻让他们明白,乌山城很可能就要迎来最后的时刻了。 连换了五批工程营的士兵上去,损毁了三台攻城车,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辅以两座箭楼的压制,乌山的城门终于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见状,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骑兵主动开城,一脸慨然从城内杀了出来。 他们挥舞着马刀,悍勇的从攻城车的两侧飞奔而出。刀光划过,砍死了那些见势不妙企图逃跑的工程营士兵,朝城外冲了过来。为了等后续的骑兵全部出城,他们照例会在附近空地上稍加停留、顺便调整队形,然后冲杀那些正在埋头攻城的太平军士兵,摧毁云梯,延缓攻势。 过去的多次出城作战,骑兵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由于他们的总数和战力都比太平军的马队更强,太平军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今天,这些骑兵被他们的习惯狠狠坑了一道。 太平军专门抽出了四台抛石机,提前校准好了角度和方向,对准了这些骑兵习惯汇合、调整队形的空地。看到一名名骑手从城门后面鱼贯冲出,迅速汇集过来,形成一个个攻击箭头,操纵抛石机的工程营士兵得到命令,一起松开了绞盘。 提前装好的一颗颗石弹,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轰然砸落在空地之上。 尽管抛石机的精度远远没法跟火炮相比,但在提前试射校准、装填的又是密集石弹的情况下,大量的石弹从天而降,仍旧给这些骑兵造成了惊人的伤亡。惨叫声中,转眼间就有二三十名骑手横死当场。 “不好!” 意识到被太平军阴了一把,剩下的骑兵顾不上汇合,惊慌的从空地附近跑开,以便脱离抛石机的打击范围。但这个时候,燕东行统领的马队也已经得到了命令,从太平军中冲了出去。 这一次,陈武下了狠心,不惜代价也要彻底把松江这最后一股骑兵消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太平军的“势” 太平军的马队出动了! 从乌山攻城到现在,出城作战的官军骑兵已经不止一次跟太平军马队打过交道了。可大部分情况下,太平军马队都是刚刚赶来,官军骑兵就已经一阵冲杀打乱秩序后,扬长离开。或者就算有交手,也只是小小较量一下,并没有真正决战。 但这一次,两边都肩负了沉重的责任。 在乌山城防已经支撑不住的情况下,他们这些骑兵是最后的指望,而太平军这边也收到了陈武的命令。两边都下定决心之后,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场决战。 惨烈程度,甚至超过了鱼阳城下的那场骑兵对决! 在筛选、招降了部分官军骑兵后,太平军的马队数量重新恢复到了四百左右,实力也比先前更强了一些。趁抛石机的一波阴险攻击打乱了官军骑兵节奏,他们在燕东行带领下加速冲入战场,跟已经驱散了一部分攻城太平军的官军骑兵厮杀到了一起。 “太平营,准备!” 陈武可没准备光靠马队跟官军骑兵对战。 趁双方在一个圈子内纠缠交战,他出动了大批步军,准备趁机完成包围。 同一时间,搭起的箭楼上,一部分射术最出色的弓手也放弃了对城头官军的压制,在接近百步的距离寻找机会狙杀官军骑兵。想做到这点,对于射术的要求很苛刻,但每成功射杀一名官军骑兵,都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压力,迫官军骑兵们在交战中还要分心防范远处箭楼上的冷箭。 随着步军的调动。被太平军马队缠住的官军骑兵敏锐的觉察到了危险。一旦他们被合围。发挥不了速度优势的轻骑兵。战斗力会大大降低。 这样兑子,哪怕三名步兵换一名骑兵,太平军都是稳赚不赔的。 随着凌杰这个戴罪立功的统领下达命令,官军骑兵凭借已经不是很明显的优势,企图强行摆脱太平军,冲到安全的空旷地界,重整旗鼓杀个回马枪。 然而,燕东行亲自带了燕行十三骑和二十多名最精锐的骑手。宁死不退。 尽管这一战之后,燕行十三骑只怕要改名了,但杀红了眼的燕东行还是强行把凌杰的骑兵拖住,等到了第一批太平军步军的抵达。随后,整整一个联队的步军蜂拥而上。护城河和太平军军阵间的空位本就不算大,被太平军马队缠住、又被步军围上来后,凌杰部骑兵可以说是插翅难飞了。 血战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将黒才被迫收兵! 太平军的马队,折损超过百骑,轻伤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是遭遇了空前的重创。参与围攻骑兵的步军。死伤也有两三百人。但凌杰部的骑兵更惨,本就已经被消耗到不足六百的他们。最终除了寥寥几十名骑兵仓惶突围,外加百余名骑兵精疲力尽、被迫投降外,剩余全部阵亡。 可以说,这一战过后,松江郡的骑兵彻底成为了历史! 虽说这一天的总攻没能攻破乌山,但几乎打破了城门,又彻底解决了城内骑兵的威胁,乌山之战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悬念和逆转的可能。 接下来,就看乌山府的城守如何选择了。 到底是拼命动员民壮、坚持死守到最后一刻?亦或者看到已经山穷水尽,就这么直接投降? 乌山府的城守,此刻内心或许已经动摇了。只要太平军再招降一次,给予安全的承诺,就会开城投降。但攻城战打到这个地步,太平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已经不可能选择招降了。不然的话,陈武拿什么面对已经打出真火的军中士兵? 不接受投降! 命令传达,休息了一夜之后的太平军,第二日再度发起了猛攻。彻底打破了城门的太平军,搬开了守军连夜填充的土包和石块,跟他们展开了更加残酷的城门争夺战。 这里的厮杀,远比城头上还要惨烈,也更加考验士兵的士气和意志……还有数量! 一名名的士兵相继倒下,流血漂橹。 终于,随着塞门的土包被彻底清理出来,刀车再度出动。 这种本应该是守城方在城门被破后用来堵门的武器,现在却被太平军用来攻城。在武器装备上,官军反而没有贼军更加装备精良,不得不令人感到讽刺。毫无疑问的,如同在封城时的重演,刀车的加入,对堵住城门的守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杀伤。 鏖战之后,大批太平军蜂拥而入,冲进了乌山府城! 大陆历672年7月8日下午,乌山城破! 绝望的乌山府城守从城门楼上跳下,自杀殉国。超过六百名守军和两千被征发的民壮,在局面无法挽回的情况下被迫投降。有杀红了眼的太平军士兵对已经放下武器的降兵动手,但旋即就被严肃处理。随着军令重申,太平军士兵们冷静下来,赶在天黑之前接管了乌山府城,并在随后的几天展开了一场大清洗。 太平军在池上府的行动,力度显然还不够,乌山府内仍旧有不少势力支持了城守。既然如此,太平军就再拿乌山府开刀。 先前三府叛乱、一口气杀了两千人,恐吓还没过去,这才没一个月时间,太平军紧接着又在乌山府斩杀了三百多人。伴随着乌山府被攻陷的情报一起传出,整个松江被彻底震动了。 为了不至于影响天公将军名声,杀人的命令是典勇下达的。为此,这位跟陈武一起创立了太平军的地公将军,暗地被不少人称为了“太平屠夫”、“刽子手”。传开的名声,甚至能让小儿止啼! 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孤城的登州,陷入了沉默。 西面的鱼阳、池上,东面的乌山、封城,包括北面的大青关和清江水道,全部被太平军掌握。整个松江境内原有的三大警备旅团,除了第一警备旅团仍旧坐镇登州外,其余两个都已经被歼灭。在太平军初步平定了乌山后,甚至不等伤兵养好伤,大军就再度出动,直扑登州府。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只要夺下了登州,松江郡就将完全落入太平军掌控中! 平心而论,在乌山之战没结束多久的现在,太平军短时间内很难能再打一场攻城战。但眼下的松江局势,已经无需太平军真刀真枪的动手了。 他们的“势”已经立了起来! 每到一座县城之下,射箭书,并派人招降。有了池上、乌山两府的前车之鉴,再加上登州已经被四面合围,登州附近的四县无一敢抵抗,尽数开城。 挟此不战而胜之威,大军抵达了松江的郡城——登州! 随着陈武下令,太平军在三里外驻扎,也不进攻,只是单纯的封住了登州出城的官道。 附近的百姓,太平军分毫不扰。甚至于往城里送干柴、蔬菜之类的附近村镇农民,太平军也没拦着,干脆的放行。唯独城内外出的商队,一概不许。话说回来,在太平军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登州城也轻易不敢开城门,生怕太平军耍诈。 这种情况下,登州城内的众多商会,集体陷入了烦恼中。 太平军若是干脆的直接攻城,他们反而不需要想那么多,坐等守军和太平军拼出一个结果就行了。现在,太平军守着不进攻,守军更加不敢外出,就这么僵持,只会苦了他们这些商会。有太平军封住官道,再外面一层还有大青关和清江水道,登州的商会根本不可能突破封锁。 一些约定好的交易,要面临高额的违约金还在其次。关键是,时间拖了久了,登州会逐渐失去原本占有的市场! 虽说松江的粮食、棉布,从来都是供不应求,并没有太多对手,但不是每一种货都有这种超然地位、不担心卖不动的。松江大小那么多商会,当然也不可能仅仅只做这几种生意。事实上,生丝、茶叶、木材、糖,以及多种手工艺制品,都是登州商会的重要出口货物。而后面这几大类的货物,在帝国广袤的市场上都有着强力的竞争对手。 像生丝和茶叶,芜湖郡就比松江还要有名。 木材生意,大泽郡每年的出货价值更是比松江高了五成还多! 如果只有三两个星期倒还好,但天知道,太平军跟登州守军究竟要对峙到什么时候。 万一拖上几个月…… 除了登州排名前十、能够数得上的大商会,其他几十家中小商会大半都得破产,或者最起码也要丢掉一半的市场。就算大商会,遇到这种事也要元气大伤! 该怎么办? 帮助登州官府击退太平军? 以太平军席卷了松江全郡的势头,就算这次被击败了,也有余力卷土重来。而且,大青关和清江水道仍旧在对方手上。登州守军就算能赢,多半也是惨胜,很难能够从太平军手上夺回来。 他们这些商会,仍旧恢复不了出货的通道。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尽管一想到就让人心惊肉跳,但这条大逆不道的路,却是登州商会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打破僵局、重新恢复商道的唯一法子。不过,直接帮太平军的忙,商会们又担心会遭到登州守军反噬、遭到帝国对松江商品的制裁。 在僵局持续了三天之后,登州的大小商会串联了起来,在豪商周家和池封商会的牵头下,成立了登州商会联盟。 随后,联盟开始动用在登州城内盘根错节的能量,向官府施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老人的决定 登州的护军将军府。 虽然这是帝国诸多品阶的将军称号后,最低级的一个,但好歹也是地方上的最高军事长官,麾下统领了三个警备旅团、一万两千的兵力。高达州的府邸,修建的相当奢华。不管是假山池沼的配合,还是远景近景的层次,都很有松江经典园林的风范。 放到往日,联袂登门的池开锋和周天瑞,多半会饶有兴致的赏玩一番。 以这座修建的别具匠心的府邸为自豪的高达州,也会乐意招待这两位在松江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商人。 可惜,满腹心思的他们,不管是客人还是主人,都没有了闲情逸致。 身为登州商会联盟的代表,池开锋和周天瑞两人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过。他们当然不会傻傻的直接要求登州开城,投降太平军,或者作出什么一眼看上去就有利于太平军的决定,而是绕了一个圈子,另辟蹊径向高达州施加压力。 “请问,官府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击溃城外的贼军?” 才刚落座,池开锋就毫不客气的质问了出来。 “登州大小几十家商会,能否维持下去,就全部依仗将军了。还望将军尽快统兵出战,消灭城外贼军,重新打通商道吧!我等代登州四十万百姓,先行谢过了!” 周天瑞跟着一唱一和,说出了他俩的要求。 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理由和切入点! 从表面上看,两人要求官军尽快出兵剿灭匪军,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可实际上。眼下太平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之所以不迈出最后一步。就是因为顾忌登州的城防体系。打一个乌山府,都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更不用说防御堪比武安的登州了。 这一次,太平军可没有取之不尽的流民可以驱赶! 不过,一旦没有了城墙优势,以太平军如今的实力,击破登州守军应该毫无悬念。就算官军侥幸打赢了,逼得太平军撤走、以图日后卷土重来。登州的商会也没有任何损失,一切仍旧跟现在相同。 稳赚不赔的生意,无疑是商人们最喜欢的。 如果换一批人,贸然跑到护军将军府,嚷嚷着让他出兵,高达州会立即翻脸,让卫兵把他绑起来,丢进大牢里关上一年半载。但眼前两个人,势力在登州根深蒂固,背后更是有整个登州的商人阶层、甚至是一部分贵族和世家支持。就算没有太平军的搅局。他麾下仍旧掌握三大警备旅团,高达州都不敢随便拿他们怎么样。眼下局面更不用说了。 一个搞不好,登州现在脆弱的局势会立刻出大乱子! 他只能耐着性子,对两人解释道:“池会长,周兄,不是本将不肯出兵,而是眼前局势实在不容许。贼人实力强悍,若贸然出战,稍有差池便可能导致登州失陷。最稳妥的局面还是死守城池,等待帝国援军。” 池开锋脸上似有赞同之色,但又混杂着怀疑,问道:“这策略,将军之前也曾说过。可问题是,帝国的援军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能来?再拖下去,我们登州的商会只怕大半都要破产了!将军可否告诉我们一个准确的时间?” 见高达州脸上露出迟疑神色,周天瑞适时火上浇油道:“看样子,高将军心里也没数的。只肯推说帝国没有援军,却始终不想着如何主动出击解决贼军。莫非,将军是怕了贼军,不敢出战,这才死守城池不出?” “大胆!” 被两个商人这么说,高达州怒不可遏。 然而,理智还是压下了怒火,让他勉强控制情绪对两人道:“本将守城不出,自然是有其理由的,轮不到两位在这里大放阙词。若是登门只为此事,两位可以请了。” 见高达州连色不善,池开锋冷笑一声道:“高将军,确定是不肯出城剿匪了?” “守城不出的方案,并非本将独断,亦是总督的意思。”高达州此时已经对两人登门的来意产生了怀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暗暗思索,一边谨慎的道:“两位若真是有疑问,不如去亲自找尉迟昌大人谈谈。” “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池开锋和周天瑞摇头,一起起身告辞。快出门的时候,池开锋转身驻足,撂下一句话道:“关于高将军畏敌怯战,死守不出的事,我等会亲自向总督反应的。将军好之为之吧!” 言罢,两人扬长离开,只留下了气得浑身发抖的高达州。 两个商人,竟然也敢妄言兵事,简直无知! 然而,那股怒火过后,高达州忽然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身体不由忽然发冷。 太平军进入松江以来表现出的军纪和志向,让这些商人相信,就算太平军入主也不会威胁到商会。于是,他们迫切想要改变眼下僵持的局面。只要逼自己出战,不管谁胜谁负,登州之围都会解除…… 竟然为了商会的利益,就要抛弃帝国么! 看清了池开锋和周天瑞想法的高达州,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详预感。他有心先下手为强,把这些已经离心离德的势力解决,但又实在不敢,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总督尉迟昌已经老迈昏庸,绝对不会允许他在这个时候搞出如此大动乱的。看对方公然登门的举动就知道,对方有恃无恐,而且必然也准备了万一的后手。 该死! 他烦躁的起身,在自己将军府里踱着步,急切的想要想出改变局面的法子,但却低估了商会联盟的效率和力量。 在两人从将军府返回之时,一张囊括了登州无数势力的网络就运作了起来。数十家商会的人手,包括一些间接受他们影响的力量,默契的开始一起制造谣言。短短半天时间,整个登州的四十万人就传开了:“城外的贼军人虽然多,但却不堪一击,又刚刚打完乌山,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等再过一段时日,贼人休整完毕发起攻城,再想打败他们就难了。” 当所有人都在信誓旦旦的传播同一条消息,就算假的也能传成真的。 何况,这条流言听上去还有那么几分歪理。 就连一些小贵族和登州的低级文武官员,都在无处不在的宣扬中相信了,纷纷要求登州守军出战! 不尽快平定城外贼军,登州百姓的生活要怎么回复? 再拖下去,贼军实力越来越强,到时候攻城起来会死上更多人! 万一贼人怒了,到时候是要屠城的! 各种各样的呼声急切传播开来,哪怕高达州身在将军府中,都能感觉得到外面被操纵的汹涌舆论。差不多到了傍晚,随着声势做足,又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传出:登州官军很早就有克敌制胜的机会,只是护军将军高达州一直畏惧贼人,避而不战,这才给了贼人逐一攻破其他府的机会。 统军的将领怯战! 这条消息对于整个登州的震撼是毋庸置疑的。 有先前的铺垫和无数的谣言,登州百姓们毫不怀疑的相信了这点。若不是避战,登州的第一警备旅团为何始终坐镇不肯出击? 高达州要想证明自己、洗涮这份诬陷也很简单,带大军出城,堂堂正正击败贼军就行了! 在无数推手的推波助澜之下,越来越强烈的呼声,就连总督府都传遍了,自然也有人将传言始末详细告知了尉迟昌。最初时尉迟昌当然是不信的,因为当初提出计划要战的就是高达州,只不过被他自己否决了。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在总督府议事的时候进言,就连尉迟昌自己也将信将疑起来。 池开锋和周天瑞,就在这种情况下以登州商会联盟代表人的身份,拜见了这位老迈的总督。 两人眼中含着泪水,描述了商路被断后登州商会们的惨状,并且在最后向尉迟昌提出了要求:要么让高达州领军出战,尽快平定贼军;要么撤换高达州,换一个英勇的将领统军……然后出城平叛! 总之,就是尽快击溃城外的敌人! 在这之前,两人已经动用了商会联盟的背后势力,尽可能的在总督府议事中造势了。汹涌如潮的民意,甚至让一些百姓自发往高达州的将军府里砸了好几筐鸡蛋和西红柿。这些事,尉迟昌不可能不知道。前后串联起来,他们有很大把握,能够说动尉迟昌。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小看了一个老人的政治智慧和对大局的把握。 高达州到底是否怯战惧敌,他已经老眼昏花,有些看不清了。但眼下的形势,只要死守在登州城内就不会出疏漏,这点却毋庸置疑。统军出城作战固然有可能击败贼军,可万一失败了呢? 身为松江总督,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输不起了。 所以,尉迟昌坚定的回绝了两人的要求,缓缓道:“如果登州百姓都这么觉得的话,那就换掉高达州好了……但是,守军不可出城!” 这是尉迟昌的底限。 可以说他老迈固执,也可以说保守怕死,但这一刻,这位松江总督顶住了压力,做出了正确的、登州商会所不希望看到的决定! 意识到老人认真了,池开锋和周天瑞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选择了起身告辞。 最妥当的法子既然不行,登州商会联盟或许只能考虑亲自下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谈判 “老昏了头的总督,居然没有同意。☆→,” 登州的望海楼中,六家登州、也是整个松江郡最顶尖的商会势力负责人,一起坐到了顶楼的春江阁。坐在上首的池开锋,一边喝着放在深水井中镇过的凉花茶,一边将在总督府内的事说了一遍,并在最后以一句抱怨收尾。 周天瑞也这么觉得,叹息道:“从太平军进入松江来,他就没做过几个正确的决定。没想到这最后时候,倒是聪明了。” “那,眼下咱们怎么办?” 弘文商会的负责人岳洪文有些烦躁的问了出来。 他手下的商会足足掌握了松江棉布出货量的三成,就算在陈武穿越前的《帝国》中,也是数得上的商会。真要是下决心操作,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撼动整个乾元帝国的棉布价格。 “想让城内守军出城平叛,看来是不太行了。”周天瑞眯着眼睛,乍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说完这句话后,停了好一会的间隔,这才悠悠道:“那就换将吧——这件事,尉迟昌已经同意了。” “还要换将?” 赖和顺有些讶然,这位掌握了松江糖业过半产量的豪商,在这方面显然不如在商业上有天赋,问道:“池会长刚才不是说了么,总督的底限是不许出城作战。就算咱们设法换下高达州,又能有什么用?” “赖兄,这你就不懂了。” 周天瑞很有把握的道:“换上一名对咱们有利的将领,设法把城内局势搞乱。然后……”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尉迟昌是不能出事的,对方身后有八大门阀的尉迟家撑着。但是。尉迟家的根基并不在松江。影响力波及不到这边。只要设法控制了尉迟昌。事后将他礼送出城,尉迟家也只能乖乖吃下这个亏。就算他们想要找回场子,首先也得找到太平军这尊大神的头上! 至于如何控制这位总督,只要提前设计好,有心算无备,相信以他们的势力还是能做到的。前提是高达州被拿下,护军将军的位置掌握在他们手里。这样即便商会联盟没法让城内守军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但至少可以施加影响。让守军遇到什么“异常”晚出发片刻。 这就足够了。 六人密谋了片刻,随着池开锋和周天瑞拿定主意,登州商会联盟敲定了一名合适的护军将军任人选。当然,想要顺利把他推上位、并且获得尉迟昌的认可,这还需要一番运作,丝毫容不得大意。 不过,相比于接下来要谈的话,换将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跟太平军谈判!” 太平军把持了登州商会的商道,拿捏了他们的命脉,让商会联盟不得不想法解决这个问题。甚至主动推动太平军入城。但是,这并不代表登州的商会们就要无偿这么做。 他们希望能够以此为依仗。跟太平军谈判,获得足够的利益和保证。比如,除了商会的安全和出入自由外,还可以获得五年甚至十年的税收全免。又或者,太平军的一些吃穿用度,指定由某个商会提供之类的。若是太平军肯为此付出一些政治代价,比如给登州商会联盟一个内政署或者财政署署长的位置——最起码是一个副长,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可是,这样的条件,太平军会答应吗? 岳洪文心里有些拿不准,他既渴望这种利益特权,又担心这种要求、或者说交换,会触怒太平军,结果得不偿失。 “这一点,我亦不敢保证……” 周天瑞睁开了眼睛,起身来到春江阁窗边,遥遥透过窗纱看向了城外。望海楼足有六层之高,视野也十分开阔,从这顶楼往外看,还真能依稀看到城外的一抹景色,以及模模糊糊的黑点——那大概是太平军的大军营盘。 观望片刻,他叹了口气道:“不清楚那位天公将军究竟是什么人,贸然得出的任何结论都是不妥的,但我只能说,咱们手上不是没有凭仗。太平军轻易不愿进攻登州,但又急于掌握这座郡城,以便顺理成章的统治松江全郡,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一切就看,太平军的那位首领究竟有多大的格局、能否沉得住气了。 “那么,派谁出去谈呢?”又有人提问了。 这也是一个问题。 虽说此行应该危险不大,但对方毕竟是一伙贼军,谁也说不准。而且,不仅得胆子大、还要有足够能力说动天公将军让步才行,不是随便派个不怕死的人就能成的。 “让我家小子去吧。” 短暂的安静后,池封商会的会长池开锋再度开口了。论身份,绝对可以代表整个登州的商人阶层;论能力,池毕城在商业上的天赋和交际上的长袖善舞也是出了名的。在场的六家人中,一时半会很难能想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这件事就此敲定。 一天之后,在登州商会的联手运作下,几名登州文武官员一起上书,正式请求尉迟昌更换统军将领。由于提前打点到位,尉迟昌的心腹、为人贪财的现任财政署署长丁****,最先表态支持。 有了他出头,以及其他人附和,尉迟昌犹豫半响后同意了。 曾经因为贪墨兵饷被革职的前任第二警备旅团旅团长丰良臣,顺利成为了新任的护军将军。 之所以选他,某种程度上也是无奈之举。丰良臣虽然贪墨兵饷,在名声不好听,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高级军官,对军务了解也不少。至少在尉迟昌看来,将丰良臣重新提拔上来,总比另任一名对军务不怎么了解的人强。 看到总督大人“顺应民意”,把高达州换下,登州的百姓们大为振奋,纷纷要求立即出兵。但这个时候,登州商会联盟已经达到了目的,停止了继续煽动,而官府也表示新任将领需要一段时间熟悉军队、筹措粮草军械。以此为借口,成功将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 命令出来的当天,丰良臣从高达州手里接过了将印令符。 出乎志得意满的丰良臣预料的是,高达州看上去显得非常平静。确认自己卸任后,反而没有先前的焦躁了。 “好之为之!” 他把先前池开锋和周天瑞临走前丢给自己的四个字,转手送给了继任者,负手漫步返回了自己的护军将军府——不,现在已经可以改名了。 ……… 在丰良臣上任的第二天,登州的商会联盟就迫不及待的行动了起来。 池毕城乔装打扮了一番,化作了一名不起眼的小厮,混在一群给池府送菜的农民中,跟着悄然出了城。远远脱离了登州城的视线范围后,他跟一名随从耐心等到天色将黑,这才换上了粗布包着的锦衣,光明正大的走向了登州城外的太平军营地。 含糊的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后,营地外的守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进去通报,随后奉命将两人带了进来。 这也是池毕城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太平军。 偌大的营盘,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整洁而规矩,还有莫名的熟悉感——就跟他曾经几度探访过的登州军营极像。除此外,营盘内遇到的士兵看上去也都训练有素,并不比松江的官军差。虽说早就知道太平军骁勇善战,但此刻亲眼看到,池毕城不得不承认,其他四府的官军败得不冤。 一路穿过几道森严的守卫,池毕城经过了最后检查,被放入了中军帐中。 或许是来的时间正是饭点,陈武面前的桌上还有刚吃完、尚未来及收拾的餐盘。随着亲兵走过来端走,池毕城略略看了一眼,发现仅仅只有很普通的几个菜。虽说荤素俱全,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可以说丰盛,但很难想象,一个已经掌握了四府、统帅上万大军的将领,仍旧这么“节俭”。 没错,在奢华的松江来说,莫说是那些富商和世家,就算一些大家族的门房下人,吃的菜都不比陈武的差。 池毕城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升起过“果然没什么见识”的鄙视念头。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事情真相很可能恰好相反。应该说,有如此成就尚且知道节制,而不是忘乎所以的骄奢淫逸,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压下了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躬身行礼,道:“在下是池封商会的池毕城,代表登州商会联盟五十三家商会而来,谢天公将军百忙中抽身召见!” 池毕城! 《帝国》中,陈武跟池封商会打过交道,连带跟池毕城也见过,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此刻故人重逢,看对方却比记忆中年轻了不少,不由心里颇有些感叹。同时道:“池封商会,本将听说过,可以说是登州最大的商会之一了。但登州商会联盟?” 这个东西,穿越前也是有的,但起码也要两三年后才有雏形吧。 怎么现在就创立了? 陈武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应该还是受自己影响。而池毕城的简单解答,也证实了他的猜想。默默思索这个改变可能带来的影响后,他点了点头道:“那么,池公子代表登州的商会,是想找我太平军谈些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军中的蛀虫 池毕城最终是带着不满和恼怒离开的。 当然,对于交际方面很擅长的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怒色,反而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直到带着随从从太平军营盘离开,重新换下衣衫,这才压低声音暗骂了几声。 太平军太强硬了! 所谓谈判,无非就是两边互相出价、然后一点点妥协,最终达到一个两边都能承受的价位。但太平军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还是压根没把登州商会联盟放在眼里,竟然直接开出一个底价,并且完全没有了更进一步谈判的意思。 经济上的让利的确有,比如适当的减免税收半年,但其他登州商会联盟想要的东西,太平军统统都没给。 既然如此,那这谈判不谈也罢。 池毕城就不相信,太平军在打下乌山后,能够舍得牺牲无数人力物力继续强攻登州。他猜测,许是那天公将军见他们主动找上来,猜测多半撑不住了,所以才想趁机压价。然而,登州的大商会们可没那么不堪。 他相信,只要己方不轻易吐口,太平军会率先沉不住气、到时候转而来求自己。 到那时,登州商会联盟开的价格可就不同了! 对于池毕城心里的想法,陈武多少能够猜到一二,但他并不担心。 登州商会联盟看似庞大,几乎囊括了登州城内所有成规模的势力,但这些势力并非铁板一块,也是为了利益聚到一起。现在太平军的封锁还没几天,商会联盟的势力还能坐得住。等时间久一些,小商会濒临破产、开始闹腾的时候,他就不信。登州商会联盟还有那个底气。 已经完全掌握了松江商道命脉的他,才不会在已经稳占上风的情况下做出让步。 这里面不仅仅涉及到单纯的利益,还间接影响陈武入主登州后的统治。不先杀一杀这些本地势力的威风,太平军的命令怎么能得到贯穿和执行?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动用武力威吓一下城内。这些登州的商人势力,似乎认准了太平军不愿轻易强攻登州。但他们终究吃不准陈武的底限。倘若太平军放出风声、摆出阵势,不惜代价强行攻城,破城之后进行血洗,这些贪生怕死的商人们还敢赌、还敢冒险吗? ……… 天南郡,南峰要塞之外。 时隔五天之后,休整了阿曼王国士兵,再度向南峰要塞的玉山垛口发起了攻击。这一段地形在整个南峰要塞中,算是相对最平缓的一段,而且地势比较开阔。足以一次性投入数千士兵。先前的几个月中,阿曼王国在整条战线上的进攻,至少有一半是从这里发起的。 某种意义上,这一段长约一里半左右的防线,称得上是阿曼王国的主攻方向。 因为萨拉丁这次亲自御驾亲自督战,进攻的阿曼王国第三、第五步兵师团,斗志极其高昂。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四点,先后发起了十多次进攻。可以说是攻势如潮。换成普通的城池,只怕一天就会被他们攻下来。但南峰要塞毕竟是帝国经营多年的防线。又有精锐的天南军团坐镇,虽说惨烈的进攻让帝国的士兵出现了重大伤亡,但终究还是将伤亡超过三分之一的第三步兵师团强行打退。 眼瞅着太阳再度快要落山,今日的攻势可以说已经被守军化解。 区区一座要塞,任凭他们进攻始终屹立不倒,让萨拉丁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从初春大军发动到现在。起码已经有三月时间,大军在要塞下战死了不下三万士兵,伤者不计其数,动用了数目惊人的攻城武器,却始终没能夺下南峰要塞哪怕一段。这样下去。阿曼王国的大好男儿还要死多少,才能攻破面前这道钢铁防线? 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后,萨拉丁余怒未消,再度招来了黑衣卫的首领阎兴邦! “北面的事,究竟活动的如何了?” 萨拉丁没有说明,但阎兴邦很清楚这位枭雄指的是谁,心中有些惶恐,解释道:“回陛下,属下已经三次派人联系太平军,但对方始终找借口拖着不肯南下。说是要等夺下登州、彻底消灭松江境内官军,才能放心的大举南下,帮助我国。” “又是这一套!” 萨拉丁怒火难以遏制,先前太平军第一次推脱的时候,借口攻打池上府受损严重,萨拉丁还曾相信过几分。可随后,太平军先后对封城、乌山动手,却就是没有南下意思。到现在又扯出借口要打登州……萨拉丁就算是个白痴,被人用相同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也应该能明白对方的真正想法了。 从一开始,太平军就没打算帮忙,只是想单纯的骗一些援助。 “把他跟咱们的密约公布出去!” 萨拉丁决定给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军一点颜色看看,虽说未必能造成什么实质威胁,但就算舆论也能让对方喝上一壶。 “陛下,密约毕竟只是一纸协约,缺乏其他有效证明,效果只怕……” 太平军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份密约,而且最关键的是,密约的内容是让太平军南下攻打南峰要塞,可从签了密约到现在太平军却一直没动,足以表明态度。 实际行动,显然比一份随意可以伪造的密约更有说服力。 何况,这件事真要是传出去,对太平军固然会有一些影响,但对阿曼王国的名声也同样不好听。只怕少不了有人会嘲笑阿曼王国鸡飞蛋打,白白给了军援…… 然而,萨拉丁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阎兴邦也只能在提醒一句后乖乖听令。 “对了,‘东风’的事,怎么样了?” 对太平军近乎死心,一时半会指望不上他们,萨拉丁只能转而关注起这个更加重要、也更有可能帮上大忙的家伙。 跟黑衣卫中北风、南风的划分法不同,“东风”单纯的是一个目标人物的代号,意思来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对方是南峰要塞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几个月前意外被黑衣卫抓住了对方克扣军饷、倒卖军中物资的把柄。借助这个把柄,阿曼王国的黑衣卫已经逐渐控制了这个人,距离将他完全策反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只要他肯投靠阿曼王国,关键时刻里应外合,阿曼王国的大军可以轻易攻破南峰要塞。他对阿曼王国的意义,就是那个唯一欠缺的“东风”! “回陛下,乐济似乎已经发现了一些痕迹,正在命人严查。没有咱们的人帮忙堵上漏洞,掐断线索,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所以,东风别无选择。臣有信心,最多再用半月时间就能办妥!” 尽管为了帮对方填补漏洞和亏空,阿曼王国需要投入一笔不小的资金和物资,但跟三十多万大军在前线的消耗比起来,压根是九牛一毛。跟拿下南峰要塞的巨大意义和收获比起来,更是天上地下、不值一提! “做的好!” 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而且是有了明确的期限,让萨拉丁登基多年的城府也不由得喜形于色。他似乎已经看到,半个月之后大军突破南峰要塞,消灭天南军团,蜂拥北上的一幕了。 到那时,整个天南、松江、宁海,都是他萨拉丁的! 有了这两郡半的地盘,阿曼王国的土地会接近十郡。此消彼长之下,损失了东南地盘的帝国会实力大减。阿曼王国只需要苦心经营几年,彻底消化了这个战果,就能北出大青关,彻底掌控中原! 这是萨拉丁毕生的梦想! ……… 差不多同一时间。 南峰要塞中,一身戎装的老将乐济,正满脸严肃的听着面前一员小将汇报。 就在不久前,天南郡的地方士兵无意中在昆安府集市上查货了一批军用物资,包括粮草和刀剑。 这个汇报,引发了乐济的注意。 他统军几十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倒卖军资的歪风邪气。联系到先前审查中发现的一些小问题,乐济隐约感觉到,自己军中可能出现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蛀虫。在吃力的打退了阿曼王国又一轮进攻后,还没来及休息的他,便立即召见了这名被他委派调查的军官。 “……昆安府的四百石军粮和五十把刀剑,经查全都是来自我天南军团无疑。但当场查封的这些,应该只是较小的一部分。其他的军粮,都已经换掉了粮袋和封装,甚至流入粮铺散装贩卖,难以确认。出售这批货的卖主已经被我们抓捕,但审讯之后发现,出货的上家已经被人灭口,再往上查的线索被掐断了。” 长长的一段报告读完后,军官喘了口气,看向了面前的乐济,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了敬畏和崇拜。 “上家已经被灭口了么?动手的速度很快啊!” 乐济花白的眉毛挤在了一起,但心中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推断。倒卖的军粮被查封,包括他亲自派人调查,在军中是被严密封锁的机密,没有一定地位根本不可能知道。然而,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并能抢在乐济找到人之前灭口,不得不说,背后的主使一定有很强的势力和能量。 “继续查,一定要将此人揪出来!” 他剧烈咳嗽了两声,用强硬不减当年的姿态下达了命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返乡的高岳离 安康商会。 从注册资料上看,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商会,规模只有百余人,商会的证件由已经沦陷的鱼阳府签发,主要做粮食、山货、毛皮的生意。 不管是任何方面,这样的小商会都没有出奇的地方。在帝国的二十郡中,几乎每周都有这样的新商会成立,同样也有类似的商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正因此,虽说广安郡的边防士兵从未听说过这个商会名字,也惊讶于太平郡的商会为什么会跑到广安来,但在对方全额缴了税金、又包了十几枚银币的“好处费”后,他们还是选择了不管不问,直接放行。 由几十辆马车组成的、上面装满了粮食、布匹、油盐物资的商队,得以顺利进入广安郡,继续朝西南边进发。 为首的三人,正是太平军中步弓营的精锐,高昌族人! 他们不远千里,从太平军控制的大青关出发,一路途径了原山郡、太平郡,进入广安郡的目的,一是为了返回故地,照顾凋零的族人;二来就是奉陈武之命,招募更多的高昌族人加入太平军。 这个提议,最早还是高岳离主动提出的。 早在隆山城加入太平军后,高岳离深感陈武的恩德和关照,一直想要将更多的族人带来,为天公将军效力。只是从那之后,太平军攻打武安、流蹿到松江、转战四府,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到太平军包围登州后,松江局面已经确定,形势也比较缓和。高岳离便自告奋勇。再度向陈武提出了请求。 对此。陈武欣然应从。 生活在广安郡南部森林的高昌族,人数总共也只有万人,但由于独特的环境和天赋,族中神射手的比例高的惊人。不客气的说,随便拉出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就可能是射术出众的猎人。早在帝国初期的时候,神机营中就曾专门征召过高昌人。只是这些年断了联系,又被帝国的地方官府压迫。被迫起兵叛乱,导致了现在四分五裂的悲惨局面。 可就算这样,陈武估计整个高昌族中还能拉出少则三四百、多则七八百的适龄族人! 哪怕只有一部分愿意跟高岳离过来,陈武手下的步弓营也能得到一个跨越式的扩充。何况,广安郡的人口复杂,少数民族多达十几个,其中大部分的生活都比较困顿,而且备受广安郡的本地人歧视。 除了高昌人外,高岳离有信心替太平军再拉拢一批其他族的善战山民。 正因此,为了支持高岳离的行动。也是为了收买人心,陈武亲自下令。出面组建了安康商会。 取名的意思,来自太平安康这个词。因为太平军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帝国,用太平商会当名字简直就是再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才取了安康商会当替代。 此刻,几十辆马车之上,装的满满的全是粮食、松江棉布、油盐和多达五万枚的金币。前者全是陈武以天公将军名义,免费赠送给高昌族的,后者则是发给高岳离的经费,必要时可以用来充当安家费,招募人员。 车上的粮食,全都是一袋袋白花花的上好松江大米,棉布更是畅销天下,平日里高昌族根本想都不敢想。现在得到陈武如此多的馈赠,不管是高岳离还是另外两名高昌人,都感动的两眼通红,发誓要将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以报答将军隆恩。 马车一路疾行,花了两天时间,总算接近了山阴地区。 所谓近乡情怯,尤其在离开故乡大半年后,那种感触更加强烈。遥想一年多以前,高昌族叛乱被帝国平定、近千人战死或者被俘,自己被关押在大牢中等待问斩,再对比一下现在,高岳离更是忍不住唏嘘起来。 对了,因为商会的打点,自己等人在官府的名单上应该已经是暴毙的。高昌的族人们,想必不知道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吧。 这次回去,一定能够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样想着,三名高昌人越发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就能飞回高昌族的大寨中。 在他们的引路下,一排马车吃力的拐上了进山区的小道。在颠簸的山路上赶了四五个小时,连一众车夫的骨头都快要颠散架的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半山腰上的巨大村寨。 这个大寨,是高昌族人最大的村落。在这附近,陆续还分布这六七个小村落。因为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依稀可以看到有炊烟升起。只是,远远望过去,比起高昌族叛乱前的情景,现在大寨中冷清、破败了许多。 高岳离的心中有些酸楚,正欲从车上跳下率先跑过去,却不想突然被人拦住了。 一支箭射到了马车最前方的二十步外。 因为山路颠簸崎岖,马车的速度很慢,所以哪怕二十步也完全来得及停止。随后,两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从树林后面绕了出来,提着弓警惕的看向这边,问道:“前面是高昌族的地盘,你们是哪……高岳离大哥?” 话说了一半,看清了高岳离的长相,左面那个持弓的汉子惊呆了。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揉了揉眼,可高岳离依旧站在面前,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看错,吃惊的问道:“你,你不是在大牢中死了吗?怎么?” “是岑老二和岑老四!” 另外两个人,因为是高昌族中少见的四兄弟,也被迅速认了出来。 “我还活着!” 高岳离眼眶微红,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根本不需要其他解释,立即就让两个持弓的汉子惊喜交加,抛下弓赶了过来,又是笑又是跳。三个本以为死了的族人在大半年后顺利赶回来,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高兴的事吗? 激动了好一番,两边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高岳离的堂弟高岳山这才想起先前的疑惑,忍不住问道:“高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府怎么说你死了?一直没事的话,这大半年来怎么也不捎个消息回来,害大家伤心那么久。还有……”他探头往后面的车队看了看,对这些装扮成普通人、但实际上有一半是太平军士兵的商会成员颇有些戒备,问道:“这些人又是谁?” “说来话长。” 高岳离一边招呼商队,一边对高岳山道:“他们都是可以信赖的朋友,放心,具体来历咱们边走边说。” 既然高岳离和岑家弟兄都这么说,高岳山自然不会怀疑。都是高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坑害自己兄弟。何况,这些商会的人虽然看着有股煞气,但人数毕竟太少了。就这么百十号人,对高昌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我跟你们说,当时被官军抓取关进大牢后,我们……” 高岳离一边走,一边把被陈武解救、加入太平军的事简陋说了一遍。由于太平军的名头已经极大,哪怕高昌族位于广安郡的边角,被帝**打败后更是几乎跟外界隔断联系,竟然也有所耳闻。得知自己大哥加入了名头响彻的太平军,杀了大把官军,高岳山不由又是惊讶。、又是兴奋。 他有心再问些什么,但商会的车队已经接近了高昌大寨。 看到这么多马车过来,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的高昌族人被惊动了。除了出去打猎、搜寻山货的猎人外,剩下还在大寨中的人一大半都被惊动。很快,他们就有人认出了高岳离和岑家两兄弟,不由悲喜交加。 “不只是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一些族人也没死!” 高岳离跳到马车上,把还在松江的二十多名族人名字公布了出来。 加入太平军以来,由于战法得当,再加上陈武一直有重点保护他们,步弓营的损失并不多。三十名买来的高昌死囚,仅仅只战死了四人,另有七八人受伤,但大部分都已经伤愈。这个比例,相比于步军来说已经十分惊人了。 二十多个名字逐一念完,凡是听到了熟悉名字的家人,无不是惊喜落泪。至于那些希望落空的,在短暂的悲伤后也平静下来。毕竟,有什么伤痛,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都已经忍受够,现在无非只是一丝波澜而已。 “高大哥,这些马车上的东西?” 有几个当初的小辈,闻到了马车上传来的肉干香味,忍不住留着口水问了出来——他们看到商队的人正在卸货,怎么看都像是要留给大寨的。 “是这样,这些马车上的粮油棉布之类,全都是天公将军送给咱们高昌人的,大家人人有份。除了最后的马车不要动外,其他的东西大家都帮忙搭把手!” 消息传开,当得知这一辆辆马车上的货物,全都是高岳离带来的,高昌大寨中的族人不由欣喜若狂。在上次叛乱被镇压后,高昌人的情况已经拮据困顿到了极点。白白损失了大量劳力不说,连带着往日的山货也被严重压价。上一次吃到白面,已经不知道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 高岳离带来的这些东西,可以说救了整个高昌族人的大急! 惊喜过后,他们很快注意到了高岳离提到的天公将军。感激万分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天公将军是谁? 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高昌族长的决定 大寨的中央,修建的最古老、也是整个山寨中最高的土楼中。 外面的喧哗还有小孩子们的欣喜叫声,不时传到这边。土楼的二层之上,却显得相对安静。只有高昌族的族长,还有被叫来的高岳离两人在。这位在山阴地区极有威望的老人,此刻正闭目盘腿而坐,倾听着高岳离的述说。 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开口提出一两个问题。 差不多用了大半个时辰,高岳离说的嗓子都有些干了,这才将加入太平军之后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也让高昌族的族长对那个听说过好几次的太平军首领有了一个细致的了解。哪怕仍旧没有见过面,但通过高岳离的述说,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印象:那是位年轻、勇武、而又富有睿智眼光的年轻将领。 “是个厉害的年轻人啊……比老朽我当时可强太多了。” 趁高岳离喝水润了润喉咙的功夫,高昌族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该狠辣的时候,能够驱使流民攻城,毫不顾忌损失;该仁义的时候,同样也能严令大军分毫不扰。在这个年纪,行事能不简单的被个人性格和喜好驱使,并且驾驭了手段而非被手段驾驭,更有着与之相配的决断和眼光。自己当时要是有这样的能力,高昌族只怕也不会沦落到眼下的局面吧。 后生可畏啊! 见高岳离坐直身子,恭敬等待自己的意思,高昌族长再次叹了口气。对他道:“如果是早十年。我是绝不会允许你乱来、把人带走的。但现在……高昌族已经这样了。投奔那位天公将军,或许是延续下去的唯一出路吧?你来的时候,他有没有交代过什么?” 他担心,陈武对高昌族的期望太高,或者给高岳离立下了一个过高的数字,结果会出现巨大的落差和失望。毕竟,那一辆辆马车的货,价值实在不菲。按常理想。下了这么重的礼,所求的只怕也会高的惊人。 高岳离明白老族长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道:“天公将军不是那种人,他临来时说过,一人不嫌少,一百不嫌多。哪怕没有人愿意跟来,冲着咱们高昌三十名弟兄,这些礼物也给的心甘情愿!” “当真如此?” 老族长真的有些意外了,片刻后,下定了决心。对高岳离道:“照你所说,那天公将军果然是能成大事者。又起兵反乾元……放开手脚去做吧,老朽不会拦你了。” 能招走多少人,就看高岳离自己的本事了! 第一次召见中就说动了族长同意,去除了一个最大的阻碍,让高岳离心中大喜。他对老族长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高昌族的族人过了一个盛大的节日。 安康商会带来的物资,虽说看似几十辆马车,但分发给众人后,实际上每家每户摊不到多少。可对于已经极度困顿的高昌族来说,就算这些不多的东西,也已经犹如雪中送炭一般。他们久违的吃上了喷香的大米,而寨中的小孩子们也能做一身新衣裳。就连不少安康商会的成员,都被这种欢乐氛围感染,一并加入了庆祝中。 由于这一趟时间比较紧,松江郡的局势也没有完全敲定,高岳离并不能呆很长时间。欢庆的夜晚过后,第二天一早,得到了高昌族长许可的高岳离在大寨中几个长辈的陪同或者说帮忙下,开始了招人。 “太平军招人了!” “要求年龄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身体健全,能进山打猎、善射者优先!愿意去的,立即发二十金币安家费。到了松江那边,只要通过考核,另有丰厚的粮饷。除了定期发衣服外,还管吃管住。都听好了,米饭随便吃,隔几天还能有荤腥……” 二十金币安家费! 就算是在经济发达的松江来说,这笔钱都不能算少了,对于穷苦的高昌人来说,更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不过,再大的诱惑不是这个,而是管吃管住和每月的饷银。以高岳离的说法,只要能成为合格的太平军士兵,每个月至少四金币起,合格的步弓手能拿八金币,甚至更多! 战争的时候,还有额外的战时津贴! 就算战死了,家人也有抚恤和补偿! 昨晚高岳离公布的幸存名单中,四名被救出但战死的人,就全都收到了一笔数目惊人的抚恤金。种种的福利和待遇,立即就让高昌族的大寨吵翻了天。 很多人都动心了,在心里计算着得失。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计算的。现在出发,二十金币的安家费省一省,再怎么也够家人过一年了。之后出去打仗,因为衣食住都免费,每个月的饷银可以寄到家里,更是吃喝不愁。若是打几仗,立点功劳,几乎立刻就能发一笔小财,从大山的寨子里搬出去都足够了! 除了以上外,还有一个令他们动心的原因是,太平军是在跟帝国作战! 当初乾元开国的时候,神机营中可没少有高昌人。由于年岁太平久了,上面把高昌人忘了,地方官府就开始狠狠欺压他们。之后的叛乱,更是流尽了高昌人的血。这些个血性汉子虽说迫于帝**力,低头忍受了失败和屈辱,过着比先前更加悲惨的生活,但心中的仇恨却始终没放下! 就冲着复仇和对帝国作战,很多人就自愿加入太平军。 有高岳离在,还有随军带来的大批物资、一筒筒用毛边纸封好的金币,让所有高昌人都相信太平军和陈武的承诺。唯一让他们有少许犹豫的就是,松江离这边太远了,必须往北走绕过巴延山脉,才能赶到太平军的地盘。 但在无数的好处面前,这仅有的一点难处,根本不影响他们做出决断。 几乎是当场,就有七八十名符合条件的高昌人排起队,准备报名加入太平军。一些超出条件的,比如年龄大了或者小了一岁的,再不就是进山打猎曾经被野兽咬伤过的,纷纷焦急的拉住高岳离,询问能够放宽一些条件。 面对同乡的恳求,高岳离心中也是十分为难。但他更知道,太平军的审核十分严格。就算现在自己松口,把不符合条件的人拉进来,赶到松江后还是要被刷下。 与其让族人白白奔波千里,还不如自己一开始就严把关卡,打消他们的想法。 当然,对于一些符合条件的,高岳离也是愿意通融的。比如几个年龄大了,但射术却特别精湛的老猎人,又或者对驯养野兽、辨识药材等有天赋的,也都可以加入。就算无法直接进入步弓营战斗,也可以充当教头。 一天下来,高岳离就招募了超过百余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随着陆续有入山林狩猎的猎人回来,高岳离又迎来了一个报名高峰期。这些才回来的猎人中固然有一些不愿离开家,或者担心族人安全的,但大部分都在听了太平军的条件后都欣然答应。 随着消息传开,大寨附近分布的六七个高昌族的小村落,也有不少人闻讯赶来要求加入。 整个高昌族,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生气。 除了高昌人外,附近几个跟高昌族交好,或者有过联系的少数民族,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岑家弟兄两个,就主动前往了相近的少数部族,询问他们是否有参军的意愿。这些广安郡的少数民族或许对太平军信不过,但对于当场发下的二十金币却很有信心,翻山越岭的赶到了高昌大寨这边。 整个山阴地区周围,名气比较大的白苗族、巴乌族,都有不少人赶来。 相比于善射的高昌族,白苗族和巴乌族人更加凶悍善斗,其族中的勇士甚至有过徒手搏杀猛虎的行径。再加上高岳离的苛刻要求,赶来的这两百多人中,清一色的全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稍加训练就是最精锐的那种悍卒。 普通的太平军士兵,单纯较技的话,三个五个都未必能打过他们一个。也只有大家同时披上甲胄、拿上武器,以战阵之法搏杀,才有可能一战。可以说,这些巴乌族和白苗族的壮汉,是军官们最喜欢的士兵。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些人的数量少了些。 不过没关系,就是因为数量少,陈武才能放心大胆的招募他们。有这两百多号人,足以给太平军的军队注入一股蛮族的彪悍作风。而且,除了这些天生的悍卒外,高昌族的射手才是他最看重的。 体格再壮的士兵,被一箭射中要害照样得死! 一队优秀的弓手,在战场上起到的效果和杀敌的数量远远超过普通步军。 这一次返回,高岳离足足从高昌族中招募了三百五十人。其中,稍加训练后就能加入步弓营的,起码有三分之二。这些天生的猎手中,光射术能够堪比他本人的就有七八位,稍次一些的更是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他就算射术垫底的,也足以跟太平军中普通的步弓手较量一二。 相比于这些人才,太平军为此付出的金币简直不值一提——哪怕算上安家费和返回路途的开销,高岳离拿到的活动经费也只花了一小半! 考虑到这批人总数接近六百,数量太过惊人,又全是精壮男子,一起行动必然会引发官府的极度戒备。最终,安康商会决定采购一批高昌族自己出产的山货,以此为伪装,前后分成六批,走不同的路线返回松江。 在天南郡那边,阿曼王国再度对南峰要塞发起猛攻的时候,第一批的高昌射手们护卫着几辆马车,紧赶慢赶的踏上了归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重要财源 镜湖县。○ 作为鱼阳府下辖的县城之一,这里是最早一批被太平军攻占的城市。由于太平军军纪极好,现在又包围了登州,眼瞅着就要拿下整个登州,镜湖县上下都能看得清眼下形势。在本地势力的配合下,这里已经成了太平军最稳固的一部分地盘。 街上的百姓,也已经对定期巡逻的太平军士兵xi以为常(这个成语竟然被屏蔽了……)。 但是,当半个大队、整整五十名士兵护送着几辆大车过来时,路过的百姓仍旧忍不住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很多鼻子灵敏的,都能从被毡布盖着的大车上闻到浓郁的酒糟味。难道,这伙太平军是要在镜湖县的集市上开一家酒坊? 作为整个乾元最出名的几个产粮地之一,松江郡的大米很有名气。所谓有粮就有酒,松江郡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出产过诸如竹叶青、剑南春之类的名酒,但叫得上名字的好酒仍旧有不少,比如本地的白玉堂、泰泉那边的松醪酒,很受松江人的欢迎。 太平军也想卖酒? 且不说这伙贼人是否懂得酿酒,单说松江本地那些颇有名气的好酒,就足以占据过半的市场。很多了解这个行当的人,并不怎么看好——除非太平军像强盗那样逼着人强买强卖! 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太平军五十名士兵把大车暂时寄放在了县衙的府库,自身却并没有在镜湖县停下,而是穿过了大街。直接从镜湖县北面离开了。 他们从这里一路往北走了十多里。在快进入镜湖的湖边时。向西北方向绕了一个很远的圈子。最终,停在了一处叫做“康山”的山谷。 “杜春师傅,将军说的醴泉就在这山谷中!” 领头的士兵对照了一番陈武亲自汇至的粗略地图,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就是陈武提到的目的地。 “这山谷,离镜湖县怕是得二三十里地吧?来的路那么难走不说,这里还如此冷僻,说是荒山野岭也不过分……这样的地方。真的能有上好的山泉?” 身上有股子仿佛永远除不掉的酒糟气味、头发有些蓬松的杜春,一脸怀疑的挠了挠头。但他的抱怨声在周围士兵突然带了点杀气的目光下戛然而止,干笑了两声道:“别那么过度反应好吗,我又没说什么你们将军的坏话,真是。” 他小声的嘟嘟囔囔了几句,但心里终究有点畏惧,赶紧率先走进了山谷。 这位杜春,正是《帝国》中曾经创下汉井坊名酒的酿酒大师。只不过名头还没传开,就被熟知历史的陈武在战略东进时,顺带路过汉井县。连他带一家老小六口一并绑了过来。 最初的时候,杜春实在有点担心太平军把他杀了。但整个转移过程中,太平军除了限制他自由外,其他一切待遇都很好,携带的酒曲也一直由他细心保管。后来打下定光县后,更是将杜春一家人直接放在了定光,好生照料。 到了这个时候,杜春终于确定太平军应该不会杀自己了,而是在打他酒的主意。 就算知道这点,杜春也无可奈何。他一家老小性命都在人家手中捏着,就算不杀自己,也有得是别的办法整治,只能乖乖合作。于是,在太平军围住登州、基本掌握了松江后,就有了杜春这一趟行动。 酿酒最重要的因素:粮食、工序、上好的酒曲品种,杜春和太平军都有了,剩下的重要制约因素就是水源。 好的水源,对于酒的品质和口味影响极大。 穿越之前,汉井坊之所以能名气那么大,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汉井县的水好。若是太平军不能提供相同程度的水源,杜春可不敢保证自己酿出的酒还能有先前的水准。但就在他提出这个要求后,那亲自召见了自己的天公将军竟似早有准备一般,直接拿出了这份地图。 康山! 抱着怀疑,他继续往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然而,一切都如同陈武说的那样,进入山谷这边也就一刻钟后,他们就远远看到了康山上飞流直下的湍急山涧。下面的潭水极其清澈,可就算这样仍旧一眼望不到底。总数多达六七口的水潭面积大小不一,小的不过方圆百米,最大的竟似有如小湖一般,一直蔓延到山谷最深处。 陈武穿越前,有玩家推断这些山泉形成的水潭地下多半还有暗流。 “就是这里么?” 带着几分好奇,杜春挽起裤腿走到了潭边,手掌掬起了一捧水,试着尝了尝。 水微凉,但却清甜甘冽,带着一股沁人心扉的味道。走了半天路的疲惫和出了一身汗的口渴,仿佛也因为一捧泉水被驱散。杜春呆立了片刻,不由激动的浑身发抖。 好水啊! 天公将军果然没有骗他,这里的醴泉,水质竟似比汉井县的水质还要好。酿出来的酒,哪怕是最普通的白酒,也会因为这水质平添三分口感,多出一股淡淡的清甜,喝了以后也更加回味悠长、不易上头。 兴奋之下,他迅速从这片最小的水潭中跑开,把剩下飞瀑的山泉挨个尝了一遍。半响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样的水质,配合松江的粮食和自己改进的工艺、酒曲,一定能够酿出最好的酒! 这一刻,他不由再次想起了天公将军召见自己时,对他做出的承诺。 “好好酿酒,不仅本将保你一家老小富贵平安,还额外给你一成卖酒的纯利分红,传三代而止!” 这意味着什么,杜春太清楚不过了。 先前在汉井县的酒铺中,杜春只是酿酒大师傅,并不是酒铺的大东家,只占有一部分股权。就算酿出了酒,实际上能分到的好处也有限。但现在不同了,若是能够复制汉井坊的品质,有太平军这个强大的军政势力做后盾,汉井坊能够做出的规模,很有可能达到竹叶青那个级别的地步,比起没有背景的汉井坊酒铺强十倍也不止! 哪怕只有一成纯利的分红,那也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 家中世代酿酒、卖酒的杜春,太清楚酒这个行业的利润了。只要松江郡能提供足够的粮食,就可以源源不断赚取暴利! “怎么样,可以吗?” 看杜春疯魔的表情,护送的太平军士兵就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太行了!” 被人打搅了思路,杜春毫不介意,手舞足蹈的道:“就是这里!什么时候可以把东西搬过来酿酒?” 在太平郡的汉井县时,他早在去年初就已经完善了整个汉井坊酒的过程,并且试着酿了几锅酒。只可惜,太平郡恰好遭遇大旱,甘定府那边更是赤地千里。粮食的紧缺和价格暴涨,让杜春没有了趁机扩大生产、打响名气的机会。等待了那么久后,他终于可以重启这个让自己名声大噪的机会,已然是迫不及待了。 “我早就说过,天公将军的话,还能有假?” 随行的太平军士兵,带着少许骄傲说出了这番话,但最终还是拒绝了杜春立即把东西搬来酿酒的要求:“将军还说了,要先修路!” 作为天下最富饶的几个郡之一,又有着发达的商业,松江郡的官道已经是帝国除了中州外最出色的。但具体到镜湖县这边,因为不在主要的商道上,道路情况还是很差的。尤其快到镜湖后往西北拐的这段路,更是连最简单的平整都谈不上。不先修路,想要发展酿酒产业就是一个笑话。 首先,大批量的酿酒,需要数量惊人的粮食和水源,此外还需要配套的酒坛,以及成酒后的出货渠道! 限于水源,汉井坊酒的最佳选地只可能是这康山附近。既然如此,必须要修通一条路,可以从镜湖县把大批粮食和装酒的酒坛运过来,并把酿造好的酒运出去。事实上,陈武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这条连接康山和镜湖县、关键路段长度在二十里左右的商道,只是第一期的工程。在这之后,太平军还需要修另外一条路,连接康山和镜湖。 这是一段大约七八里的路段,外加一个不大的内湖码头。 修成之后,太平军酿的酒除了陆上通道外,还可以通过镜湖和镜湖连接的清江,走清江水道行销天下。 有了这两条路做基础,辅以汉井坊酒的品质,才能真正做成一个可以支撑一府财政的产业,并且吸纳大量的劳动力、创造惊人的财富。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最后那个或许限于时代局限还有点远,但这个无商不富,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这将成为陈武扩军的重要财源之一。 杜康虽然不理解陈武的宏图构想,但也知道大规模的酿酒离不开粮食和出货渠道。虽说心里恨不得能立即开工,也只能按耐住想法,跟两名随行的师傅商量起前期的规划。按照陈武的要求,第一批汉井坊的酒,将会充分利用太平军的本地保护,先打开松江当地市场,再尝试扩大生产销往帝国全境甚至异邦藩国。 这第一批的规划,就以能够初步满足这个目标为基础。 根据他的描述和要求,两名师傅一边商量,一边结合地形,在绢布上勾勒出了宏大的酒厂蓝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风起 南峰要塞。 伴随着鸣金收兵,数以千记的阿曼王国士兵,疲惫的从固若金汤的要塞上退了下来,并且带走了所有还侥幸活着的重伤员。短短时间,喊杀声冲天的战场就重新安静了下来。两边各自派出士兵,开始清理要塞外面新增添的无数尸体。 现在可是七月份,南峰要塞又在帝国的最南边,动辄出现的高温天气,很容易让这些尸体**、滋生出致命的病菌,进而在大军中引发瘟疫。 守城的乐济将军,已经命令手下在这方面尝试了,派人把腐烂的尸体丢进阿曼王国大军的水源之中。只可惜,阿曼王国的军队对于水源极为重视,不仅立即封闭了被污染的水井,投到红河上游的尸体也被很快打捞出来,没让乐济的计谋得逞。 总之,一番忙碌之后,当城头下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基本清除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由于最近几日的攻势猛烈,阿曼王国的军营中,仅仅一天就新增了近千名伤兵,不时可以听到痛楚的哀嚎。这些令人烦躁的声音甚至通过一顶顶营帐的阻碍,隐隐传到了中军这边,让萨拉丁的心情十分糟糕。 不过,这种情况在明天之后,就会立即得到改变! “陛下,阎兴邦回来了。” 守在外面的近卫军士兵,带来了萨拉丁最关心的消息。没有任何迟疑,萨拉丁立即将他招了进来,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北面的情况如何?可否按照计划在明日夜间发动?” “回陛下。事情出现了一点变数。” 得了手下密探的汇报后。匆匆赶来的阎兴邦脸色有些严肃。道:“咱们最近几日的猛攻,还有黑衣卫的活跃,似乎让乐济那个老贼感觉到了什么。不仅加强了戒备,还重新调整了一次驻防——‘东风’连同他的部下,被调到了坚黄岭那一段区域。” “坚黄岭?” 整个南峰要塞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区段组成,是一个绵长的防备体系。阿曼王国先前大军主攻的地方,位于玉山垛口附近。对于坚黄岭这个有点陌生的区段,萨拉丁一时间还真没记起来。命人拿来了地图。 他粗壮的手指在精细的南峰要塞地图上划过,视线停留在了一处地势偏僻、狭窄的丘陵。这里位于南峰要塞的西侧边缘,算是整个防御体系中重要程度比较靠后的区段。由于地形缘故,就算阿曼王国大军夺下这里,也难翻过坚黄岭后面的山岭向北前进,必须要横向进攻,打开更大的缺口,才能真正称得上攻破要塞。 相比于‘东风’这个重要目标原本的驻防点,现在这个位置无疑鸡肋了许多。 “难道是乐济发现了咱们的计划?” 萨拉丁有些惊疑起来,一边考虑起己方需要如何调整。一边飞快思索整个计划已经被乐济看破、这是故意设置的陷阱的可能性。 大将军燕化晖也在帐中,沉吟片刻。对萨拉丁和阎兴邦道:“末将倒是觉得,这是一次单纯的换防。咱们在南峰要塞的行动都是最高的机密,或许不可能完全瞒过乐济,但他想要调查清楚需要一定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察觉。再者,乐济这人用兵老道,轻易不会做出冒险诱敌的举动。咱们的军力远超天南军团,对他来说,最稳妥的办法是立即剪除被咱们策反的将领,而不是用他为诱饵玩火。” 当然,这里面可能也有别的原因,比如乐济因为某些事确实对程家泽——也就是代号‘东风’的将领产生了不信任,但应该还没料到对方会被策反。若是阿曼王国动作慢一些,让乐济继续调查下去,这个最重要的棋子下场就难说了。 “朕也这么认为。” 萨拉丁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那就坚黄岭好了!” 就算没法一举夺下南峰要塞,能在这个固若金汤的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对阿曼王国大军来说也足够了。程家泽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对他们的重要意义只怕不亚于十万大军。 大陆历672年7月27日夜。 相比于前几日,今天的攻势似乎弱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先前积攒的力量已经在连续不断的进攻中被消耗一般。除了两个师团在轮番进攻后,阿曼王国的大军并没有大动干戈。 在很多天南军团的军官眼中,阿曼王国的大军似乎又要休整几天了,南峰要塞也终于又能迎来几天的安稳时间。但在阿曼王国的高级将领眼中,白天的平和却像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阿曼王国第二重步兵师团、清迈军团的第一轻步兵师团、近卫军第一、第二师团,总计四个王牌师团、人数接近55000人,在黑衣卫的协助下开始暗中调动,在天黑之前转入了坚黄岭附近潜伏。其中,作为打头阵的近卫军第一师团,更是牢牢排在了最前面。 他们将是阿曼王国这次行动的头两批进攻军队。 倒不是说阿曼王国不想一次性投入更多兵力,主要原因有三个:第一,坚黄岭附近的地形限制了兵力投入;第二,攻占这里有内应,而且又是夜战,普通的部队来多了未必能帮上忙,反而可能会添乱;第三就是,更大规模的调动不可能瞒得过天南军团的情报人员。 能同时调动四个师团,已经是阿曼王国的极限了。就算这样,最多也就一天后就会被帝国得知,但阿曼王国打的就是今晚的时间差! 当然,除了这四大王牌师团外,阿曼王国后续的第三批十万部队也已经在暗中准备,不过并没真的行动。一旦四师团连夜掌握了坚黄岭,开始横向进攻,夺取更多的南峰要塞区段,第三批的十万人就会迅速出动,顺着打出的缺口加入战场,彻底击溃天南军团,夺取整个南峰要塞的全部! 阿曼王国厉兵秣马数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 下午时分,坚黄岭这边下起了小雨,一直到快傍晚才停。 对南峰要塞这边的湿热气候,天南军团的士兵们早已经习惯,并没有人抱怨什么。何况,下点小雨好啊,这样阿曼王国的大军就不会轻易进攻了。跟玉山垛口那边尸山血海的绞肉战比起来,淋点雨根本不算什么。 这段城墙的垛口之上,一队轮值的士兵正放松的小声讨论着什么,忽然听到了脚步声,还有隐隐的火把光芒,立即重新散开回到原位,立正站直了身姿。 很快,程家泽带着一队亲兵赶了过来。 身为天南军团第四师团的副师团长,同时兼任第二旅团的旅团长,程家泽在天南军团绝对是数得上的高级将领之一。只不过,因为有过克扣军饷和打骂士兵的劣迹,让他在普通士兵中的风评并不好。看到此人过来,城头上的士兵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挑出什么毛病。 但出乎这些士兵的预料,今日的程家泽显得十分和蔼。 一遍巡查之后,不仅没有挑剔指责,反而温言勉励了众人几句。他后面跟着的伙夫还抬了两桶烧开后的凉茶水,给这些已经在城头上站了半天、又累又渴的士兵消暑。这个举动,让不少士兵心中暗暗感动不已,连带着先前听的风言风语也扭转了不少。 谁说程副长有打骂士兵劣迹的?分明是爱兵如子好不好! 笑着看这些士兵用瓢舀着凉茶,程家泽眼底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愧疚和不安,但看了看身边紧跟着的两名新调任的“亲兵”,眼里的愧疚和不安最终变成了坚定。等这附近的士兵喝完凉茶,他交代了几句,带着手下继续走向了下一处哨点。 一路过来,起码有两个大队的士兵,喝了这加了黑衣卫特别提供的配料的凉茶水。 “副师团长先生,怎么,看到你的士兵喝了这些,心中还有不忍吗?”终于,从城头上走下来之后,身边的亲兵冷冷的问了出来,声音尽管跟天南郡的本地人无异,但仔细听起来终究是多了一分生硬。 “有什么不忍的?成大事者,哪能没有一点牺牲!” 程家泽冷冷说道,心里最后一分柔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升官发财的向往和狂热。虽说他并不想向这些南面的藩子低头,但一边是乐济想要杀他,另外一边是阿曼王国许以的高官厚禄,在死和富贵面前,以及黑衣卫密探的威胁和利诱下,他最终顺应本心,选择了后者! 至于那些无辜的可怜士兵,要怪就去怪乐济好了。 如果不是这个老家伙那么顽固,连一点小财都不让他发,万一被查出还要砍头,他程家泽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副师团长果然明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这次过去后,我就可以称呼阁下为程将军了!” 两名扮成他亲兵的黑衣卫密探不无得意的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阿曼王国将雄霸大陆的乾元帝国踩到脚下的那一幕。 随着夜色逐渐深了下来,黑衣卫秘密投放的药剂逐渐生效。守城的士兵们开始感觉手脚酸软无力,等警觉到异常时,嗓子也开始沙哑起来,一个个横七竖八的晕倒在地——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他们能发出警告,也已经影响不了什么了。 直接改变了东大陆局势、代号“起风”的军事行动,拉开了大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云涌 对于以正统和东大陆主人自居的乾元帝国人民来说,阿曼王国和勒拿王朝什么的,不过是一些异邦藩国。↗頂點小說,尤其是之前一直靠抱帝国大腿存活下来的阿曼王国,更是有着十足的优越和自豪感。 正因此,帝国的士兵可以在输给太平军后投降陈武,却极少有人愿意投降阿曼王国。 程家泽虽然在天南军团多年,也苦心经营了一批手下,但真到勾结阿曼王国对付帝国的时候,他有绝对把握拉拢的心腹仍旧只有少得可怜的六七人。剩下的,几乎全都是在先前贪墨和倒卖军资行动中的同党,被要挟后无奈加入。靠这些军官,程家泽才勉强拉起了一支不足半个联队的队伍。 不过,在合适的时候,这样一批人已经足够了。 随着在城头上值守的士兵被毒倒,提前集结起来的叛军从营盘中迅速冲了出来。由于夜色的掩护,再加上程家泽的提前布置,一路的行进非常顺利,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很快,登上坚黄岭城墙上的叛军,在几名提前安插在城头上的叛军指引下,开始对那些被毒倒的士兵下手。 这个时候,已经有还没入睡的士兵感觉到异常了,但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很快,程家泽的叛军和渗入的黑衣卫密探迅速掌握了大段的城墙,随后燃起了熊熊篝火。 黑暗中,城头上的大堆篝火异常显眼。 早就在黑暗掩护下接近这段城墙的近卫军第一师团士兵,看到篝火的火光不由异常振奋。解除了灯火管制后。无数火把燃起。顷刻间驱散了浓浓的黑暗。在昏黄的火光和稀薄的月光照耀下,朝城头杀了过来。 整个坚黄岭的区段,几乎就没有朝南面开的城门。正因此,哪怕有程家泽他们的叛军接应,也没办法通过打开城门之类的手段放阿曼王国大军进入。他们能够做的,只有掌握一段城墙、破坏上面的守城武器,然后让阿曼王国的大军顺利登上城头,杀入坚黄岭的防线之内。 到了这个时候。坚黄岭其他区段的守军若是还发现不了异常,简直就是猪了! 先是城头的篝火,就已经引起了强烈的怀疑;防线外数千火把燃起的那一刻,更是立即让夜间轮值的士兵觉察到了危险,开始疯狂的示警。急促而又洪亮的钟声,还有近卫军第一师团的动静,惊醒了附近四五里内的所有守军。 那些就驻扎在坚黄岭的天南军团士兵更是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冲上了城头。 然而,他们立即遭到了曾经友军的攻击! 被突兀的射杀了十几人,剩下的天南军团士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内部出现了叛军! 尽管感情上难以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这些士兵们不信。随着两个没有投靠程家泽的联队长带队赶来,天南军团的士兵立即对城头展开了疯狂的进攻。他们已经听到了防线外迅速接近的脚步声,还有成千上万士兵跑步时的震动。 谁都知道,坚黄岭防线迎来了一个生死存亡的时刻! 夺不下这段被叛军掌握的城墙,整个坚黄岭区段就有沦陷的可能。 一旦阿曼王国在这里打开一道缺口,那以阿曼王国倾国出动的军力,必然能够重创天南军团,甚至让整个南峰要塞崩溃! 到那时,整个天南郡乃至东南三郡将无险可守,全部暴露在阿曼王国的兵锋和铁蹄下。 对叛徒的痛恨,还有对那种悲惨未来的畏惧,让士兵们展开了疯狂的反扑。但程家泽的手下也很清楚,如果不能撑到阿曼王国的大军上来,参与叛乱的每个人都要死,而且会死的非常凄惨。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只能沿着这一条路走到黑。 一方面不惜代价的进攻,另一边则是只能死守到底! 不算太长的城墙两端,至少有超过千名士兵和叛军厮杀在一起。更多涌过来的坚黄岭士兵不是不想加入,而是同样被地形限制无法展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百名叛军结成阵势,利用城墙的限制死守不退。 终于,第一名阿曼王国的近卫军冲到了坚黄岭防线之下。 作为整个阿曼王国的王牌,精锐中的精锐,近卫军第一师团的士兵有着堪比天南军团的战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萨拉丁的重用,还有打败北方庞大帝国的渴望与荣耀,让他们拿出了浑身的力气,冲过了这最后一段距离,将云梯架设到了城墙之上。 往日里靠近两百步就会遭到的雷霆打击,并没有出现。 不仅仅是因为黑夜的掩护,更是因为城墙上的几百名内应! 摸黑攻城,对于封建时代的绝大部分军队,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稍微哪里出现一点问题,就可能导致整支军队彻底失去建制和联络,甚至被一个冲锋打崩溃。但这支最精锐的近卫军,恰好就是那极少数的精锐强军中的一员。 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有一个,向着火光而去,攻下这段坚黄岭防线。 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拼着整个近卫第一师团全灭,也要守住这个缺口! “快啊,冲垮他们!” 听到了云梯碰撞城墙的声响,还有城外无数火把汇聚成的光带尽数涌到城头下,两个联队长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又是焦躁、又是惶恐,几乎是拼了命的往上杀。在不少天南军团士兵近乎两败俱伤的自杀式攻击下,程家泽的心腹和叛军们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消灭了大半,防线更是被一点点逼退了近百步! 哪怕是最惨烈的玉山垛口那边,也从没有过如此血腥和白热化的血拼。 然而,守军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近卫军第一师团的士兵,用嘴衔着刀,手脚并用的快速攀爬上了城头。随着第一名队长翻身跳上来,激动的大吼着赶来增援,第二名、第三名……几十上百的阿曼王国精锐士兵,冲上了城墙! 在他们的后面,还有整整一万三千人! 在近卫军第一师团的后面,还有三大王牌师团! 每过一分钟,都有更多的阿曼王国士兵顶着夜色冲上城头。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边的力量就被完全逆转。驻守在这一段的天南军团的士兵,本就不是战力出色的部队,再加上遭受叛乱打击,平白损失了大量战力,面对早有准备的阿曼王国最强军,哪怕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挡住他们的进攻。 在天南军团守军的绝望中,近卫军第一师团占据的城墙在稳步扩大。 此刻的喊杀声,已然撕破了夜幕,震动了整个南峰要塞的西面防线。只是,虽然意识到这边出了大问题,但没有接到调令,再加上夜间摸不清状态,担心敌人只是佯攻或者声东击西,这些相邻段的将领也不敢贸然率兵救援,只能一边整军,一边迅速派出多支小队过去探查情况。 没多久后,坚黄岭区段的求救人员带着告急的信息传了回来。 得知程家泽部叛乱,接应阿曼王国的大军攻城,周围区段的将领无不脸色大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们,一边将消息进一步传到乐济那边,一边紧急调动集合的军队摸黑增援。从两侧赶来的八千名天南军团士兵,跟近卫军团的一万三千人在坚黄岭区段附近展开了空前惨烈的大战! 因为是防守的一方,再加上熟悉地形,天南军团的士兵在夜间还是占了不少优势的。 然而,近卫军的第一师团毕竟是阿曼王国最精锐的王牌。在退一步全员皆斩的严苛条令下,第一师团的士兵死死守住了坚黄岭两里长的防线。任凭天南军团如何冲击,始终没有让出阵地。 付出了无数的牺牲后,终于到了天色将明的时间! 当震惊的乐济亲率天南军团第一师团主力增援抵达时,在近卫军第一师团后面的近卫军第二师团、清迈军团的第一轻步兵师团、阿曼王国第二重步兵师团,作为第二批次的攻击队伍也相继抵达了坚黄岭城下。 几乎是同时投入了重装步兵师团的两方,不惜血本,在坚黄岭这个本来不起眼的地方展开了反复的争夺战。 短短不到两里的地方,一度四五次易手。 战况之惨烈,足以让神经最坚韧的军团色变。 从天色将明一直厮杀到天黑,流光了鲜血的天南军团士兵终于放弃了夺回坚黄岭这一段的企图,缓缓后撤——南峰要塞方向从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某一段被夺后其他区段继续坚守的情况,因此天南军团仍旧有足够的依托。 但是,原本稳固如山的防线,终于是被阿曼王国打开了一个缺口。 是役,充当先头部队的近卫军第一师团战死三千五百人,重伤和残疾千余人,其他几乎人人带伤,整个师团几乎废了一半。随后一整天的疯狂厮杀中,阿曼王国更是又搭进去了七千士兵。 从开战以来,就没有哪次进攻能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一时间难以继续横向进攻的阿曼王国,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伤口,顺便等待第三批大军的抵达。 同样损失惨重、更兼丢失了一段防线的天南军团士兵,也在悲愤和惊怒交加中开始加固相邻的防线。 战斗还有的打。 乐济的手上仍旧还有十万可战之兵,只是这位老将的心里,头一次升起了不详的战败预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御书房秘议 从建成后固若金汤的南峰要塞,被里应外合之下被夺下了坚黄岭区段! 这个从整体上看微不足道的缺口,成了足以引发大堤垮塌的蚁穴。⊙頂點小說,顺着这个缺口,阿曼王国的大军不断涌入,虎视眈眈的威胁着正在拼命加固相邻防线的天南军团。短暂的平息之后,随着大喜的萨拉丁调来第三批援军抵达,惨烈的争夺战再度展开。 已经预感到不妙的帝国名将乐济,一边率军拼命抵挡,尽可能的杀伤敌人,一边派出了大批信使,将南峰要塞濒危的消息送出。 他开始为整个南峰要塞的失守、天南军团的撤离做后手准备。 消息从南峰府一路往回传开,包括石洲、长陆府在内的天南郡地方官府,全都被这个可怕的噩耗弄慌了神。天南军团十几万大军,经营多年的要塞更是坚不可摧,他们可从没想过这道钢铁防线真的有可能失守的一天。总算帝国对于南峰要塞失守后的应对有预案,短暂的惊慌和茫然后,这些地方官府开始手忙脚乱的按预案做前期筹备。 各种物资,尤其是粮草军资,还有府库的各种重要公文册表,被先期朝郡城天陇运送。各层的官府吏员也行动起来,做好了随时可能搬迁的准备。一旦乐济那边失守,或者被迫主动撤离,地方官府可以立即组织撤退。 尽管已经有意封锁,但这样的消息和如此大的动作很难能瞒过众人。 普通百姓或许一时间还无从得知,但上层贵族圈子已经迅速传开。哪怕并没有得到实据证据,甚至没有一个准确日期。为了自己小命和家产着想。天南郡各地方的贵族、大户、豪强们。仍旧开始提前撤离。 固定产业能抛售的尽量抛售,其他的全部带走! 因为对阿曼王国大军的惧怕,和对天南郡前景的担忧,这些从地方撤离的富人们只有很少一部分逃向了郡城天陇。连南峰要塞都被攻破了,他们并不认为天陇城也能守住。然而,对于天南郡的人来说,想要从陆上逃离仅有两个方向——进入宁海郡或者松江郡。 宁海郡只有半郡之地,而且海寇肆虐。显然不是什么避难的好地方。 于是,大部分有钱人选择拖家带口从松江郡撤离,通过大青关出关,逃入帝国的腹地。虽说松江郡也被太平军这伙叛军霸占,但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天南郡的人了解太平军在松江的举措了,据说是非常守规矩,大青关的商队也照样通行。 相比于不讲道理的东夷海寇,显然还是走松江这边更稳妥些。 在这样的思路促使下,跟松江郡直接接壤的长陆府官道上。出现了大批非富即贵的人家。看那一辆辆奢华马车上的徽章,不乏有一些在天南郡颇有名气的贵族和世家。 不是没有一些不长眼的蟊贼。想把主意打到这些人的身上,但这些带了大量财富转移的车队,要么自身带着大批护卫,要么甚至有长陆府的驻军护送。陆续死掉了几十号贼人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与此同时,南面的消息也已经顺着侦骑的急报,相继传到了松江、并在三天后抵达了帝国的中枢。 早在长陆府出现第一批撤离的富人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州就已经收到了这个令所有朝臣大惊失色的消息,伴随而来的还有乐济那明知不太可能、但仍旧报了一线希望的求援。 天南郡有可能沦陷!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糟糕了! 每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南峰要塞被攻下一段,对于帝国东南究竟意味着什么。最坏的情况下,整个东南三郡都可能落入阿曼王国手中,进而导致帝国根基动摇。甚至,阿曼王国的大军有可能长驱直入,或是招降太平军、或是直接吞并,将大青关一并拿下。 那样的话,掌握了大青关的阿曼王国将占据绝对的主动,随时可以出关进攻帝国腹地! 从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一次的局面能有眼下凶险! 到了这个时候,太平军的威胁已经不是首要了。天南郡外的阿曼王国倾巢出动的大军,一跃超过了北面的勒拿王朝、西南的五斗米道反贼,成为了足以动摇帝国根本的心腹大患。 “程家泽……” 差点再度被这个噩耗打击到昏厥的乾元基,对这个一手导致了眼下局面的叛将恨得咬牙切齿。陈武虽然可恶,但看上去是被地方的无能贪官压迫才被迫起兵,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情有可原。但程家泽不同,他是帝**的高级军官。这样的臣子勾结藩国作乱,远远比治下农民叛乱更加令他憎恨。 如果有哪一天,真让乾元基能够抓住此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夷灭九族! 非如此,不解心头之恨! 然而,再怎么愤怒,都无法改变程家泽已经被阿曼王国大军保护起来的事实。他一边命令阎兴邦,想办法动用密探刺杀此人,一边在御书房紧急召见了几位心腹大臣,希望能够商讨出一个应对眼下情况的局面。 第一个议题就是,帝国现在究竟还有没有能力出动援军,稳住南峰要塞防线! “回陛下,帝国的现状,只怕……” 封武为难的摇了摇头,作为军务大臣,他是最清楚眼下帝国的窘迫了。 在东南那边,帝国的确没有多余的、足以改变战局的兵力,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主要问题还是远水难解近渴。 中州帝都,有两大军团三十万大军坐镇。眼下局面,也顾不上什么弹压地方或者驰援其他方向了,城卫军完全可以立即出动。可关键的症结在于,天南郡在帝国最东南的边境。城卫军就算即日出发,急行军往那边赶,至少也要两个月时间! 阿曼王国这次举倾国之力北进,又夺下了一段防线,怎么可能给帝国那么久的时间? 何况,至关重要的陆上通道大青关,还被太平军掌握在手中。 就算城卫军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原山郡,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通过大青关,南下驰援? 看到御书房内一片默然,乾元基知道,南峰要塞的失陷只怕已经是定局——这其实跟他心中的判断不谋而合,只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还想试图找到一线可能罢了。 既然结果注定,他迅速向心腹大臣们提出第二个问题。 东南那边的情况,究竟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臣以为,这跟阿曼王国萨拉丁的决心,以及他承受的损失有关。” 陈三生分析道:“阿曼王国的大军初夏前就发起进攻,到现在在南峰要塞下已经近四个月,损失只怕不小。而且,越往北进攻,战线拉长,大军后勤承受的压力也十分巨大。从乐济将军传来的急报来看,他已经命令地方官府转运粮草军资、坚壁清野,必要的时候不惜全部焚毁。阿曼王国就算能打下天南郡,多半也得不到任何补充,难以继续前进。” 总的来说,陈三生的态度还是比较乐观的。 军情局的局长纪俊臣却不这么认为。 综合各方面汇总的情报,他质疑道:“我并不怀疑乐济将军的能力,或许的确能迫使阿曼王国的大军在吞并天南后无力北上。但是,太平军呢?若是阿曼王国招降了太平军,几乎已经被太平军完全打下的松江,岂不是等于不战而下?” 这个可能,犹如一道寒流,让整个御书房冻结了。 乾元基的脸色铁青。 太平军先前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有大志向的,不像是会随意勾结外邦的势力。但阿曼王国毕竟大军在侧,威胁利诱之下,那伙叛军反贼真的能不为所动吗? 不仅仅是这位乾元开国以来最“失败”的皇帝心里没底,御书房内的每一位大臣都不敢夸口下结论。 “要么,咱们也试着招降?” 片刻之后,陈三生试着提出了一个主意。 据林家那边所说,跟贼首陈武交流时,对方曾经有试探问过招降想法的,开价据说是隆山城守之位,并且保留军队、拥有独立任免官员权力,且太平郡内不得额外驻扎官军。当时这个提议,被林家委婉的回绝了,显然是知道帝国不可能通过。 但此一时,彼一时! 相比于狼子野心的阿曼王国,太平军的实际威胁要小的多。而且,阿曼王国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白眼狼,吞下天南郡后就会想着松江和宁海。即便拿下整个东南,还会图谋出关进攻帝国全境。 相比之下,不若招降太平军? 反正松江郡也已经快丢了,不如给他一个松江总督的名头,让太平军去跟南边的阿曼王国狗咬狗。只要能把阿曼王国重新打回去,就算暂时丢了一个松江,日后总也有慢慢收回的机会! 总比太平军投降了阿曼王国要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价值的思路,但军务大臣封武却连连摇头:“太平军那点兵力,打一个松江郡都花了那么久,他们拿什么对抗阿曼王国的大军?何况,贼首如此狡猾,会看不清形势?就算咱们招降,他们也多半不会答应的。” 在封武看来,现在的太平军对上阿曼王国的举**力,就像是以卵击石,下场只能是粉身碎骨! 贼首除非昏了头,否则帝国试图招降只会白费功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帝国的决定 “就算希望不大,也要尝试去做!” 难堪的犹豫后,乾元基下定了决心,脸上带着气苦和无奈,然后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乾元皇室历代中最不成器的一位,面对东南的局面,竟然要主动向先前想要剿灭的反贼伸出招揽的橄榄枝…… 而且还要祈求对方答应! 仅仅在去年冬天,他的城卫军还在追着对方狼狈逃窜。仅仅两个师团,还在几百里外,就轻而易举的把对方吓退到了大山之中。而现在……这种强烈的落差,让乾元基心中异常痛苦。但帝王的心术和隐忍,硬生生还是让他做出了最有利于局面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派一名特使赶赴松江。” 见陛下已经做出决定,封武也不再反对招降的事,但他并不认为这个尝试会成功,于是坚持道:“但在派特使的同时,城卫军仍旧要紧急出发。” “为什么?” 同样被招进来对奏的财政大臣有些不解,既然南峰要塞无论如何都会失守,城卫军赶过去也来不及,为何还要东进?在他看来,与其把城卫军徒劳的派向东边,不如立即出京划到镇西将军乾太卓的麾下,让他尽快平定西南叛乱,重新把已经快要席卷到四郡的地盘重新纳入帝国统治之下。 不然的话,长时间的失去巴陵、天水、西川和陇西的赋税,帝国的财政会面临极大的压力。在那边维持的军队和对阵亡士兵的抚恤,也进一步加大了财政的困难。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可能让帝国摆脱多面受敌的情况。 只要能够缓几年。让帝国财政恢复过来。重新集结大军击败阿曼王国并不是难题。 “大青关!” 封武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太平军不管是投靠阿曼王国还是被帝国招降,都会遭到对方的收编或者攻击。大青关太重要了,以萨拉丁枭雄的眼光,不可能注意不到,一定会设法控制在手里。就算帝国的城卫军来不及增援南峰要塞,也至少要将大青关夺回来。 这样的话,阿曼王国的大军会被遏制在关内。 最坏的情况。也无非东南三郡失守,但帝国掌握了大青关,依旧有着对阿曼王国的主动权,随时可以入关反攻,将阿曼王国赶出去。 “你一定是疯了!” 陈三生摇了摇头,让轻装急行的城卫军去攻打天下有名的要塞,简直就是对这支精锐强军的滥用和浪费。但他不得不承认,大青关掌握在谁手中,谁就在下一场的战斗中掌握至关重要的主动。 封武说的,实际上没错。 “那就这么着吧!” 乾元基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几名心腹大臣按商议的去办。先紧急派一名特使出使松江郡,设法招降太平军。让他们尽可能守住松江,并且拖延阿曼王国北上的步伐。即便拉拢不了,也要尽可能稳住对方。另外一边,城卫军也即刻出发。一旦大青关有落入阿曼王国掌握的迹象,就立即出兵强攻,并视情况决定是否进一步南下。 随着圣旨下达,城卫军团的军团长汤明哲临危受命,立即开始筹备出京事宜,争取在三天之内完成一切准备。 相比于上次两个师团秘密出京,这一次城卫军的举动就瞒不住了,十几万大军会尽数出发。 帝都中州,因为这件事暗流涌动,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出现了剧烈的动荡。 ……… 同一时间,比帝国更早接到坚黄岭被攻破情报的陈武,也陷入了不亚于帝国中枢的震惊中。 《帝国》中的历史,这一刻已然面目全非! 他十分确定,在穿越前的服务器中,阿曼王国一直到乐济因为年老体衰、主动辞退职务返乡养病后,才找到机会攻破了南峰要塞。那时候,距离帝国彻底崩溃已经只剩下两三年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份确凿的历史,却在他穿越的第二年就出现了剧烈的变动。 以至于,几天前刚刚接到军情处密报的他,险些以为甘兴的手下搞错了消息。 然而,几天来接连传回的密报,以及更加具体的夜战详情,让陈武总算梳理出了这段被大幅改变的历史详情。 阿曼王国的黑衣卫,不知道怎么策反了一名叫程家泽的高级军官——这是历史上没有的。同时,因为太平军扰乱了松江、夺下了大青关的缘故,阿曼王国在历史上只动员了二十万士兵的北伐,一下子增加到了超过三十五万,变成了举国之力的攻伐。 两方面的原因,导致坚黄岭区段失守。 尽管最新的消息显示,天南军团还在跟阿曼王国的大军拉锯战。但陈武可以确定,在整个防线已经被凿穿一个孔的情况下,南峰要塞彻底沦陷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一周,或许半月,甚至随时都有可能! 这个绝对超乎他预料的变故,打乱了太平军的所有布置。 陈武先前还在想着,如何在松江郡稳固的经营几年,在帝国和阿曼王国间左右摇摆,壮大自己。等到几年之后帝国彻底衰落,再全面出击呢。但现在,他连松江郡还没完全夺下来,南峰要塞就有了失守的可能! 阿曼王国那可是一匹逮谁咬谁的饿狼啊,吃人不带吐骨头的! 陈武敢肯定,一旦没有了天南军团和南峰要塞的屏障,阿曼王国会立即北上。在他们倾国之力的几十万大军面前,太平军将毫无还手之力——哪怕在打败天南军团后,阿曼王国的军力会受到重创。但哪怕就算只有一半,甚至两三成,那都是一个太平军现阶段无法企及的数字。 最糟糕的局面发生了。 一时间还想不清该怎么办的他,努力先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花了整整半个时辰,他才初步想清了眼下该怎么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立即夺取登州,先拿下松江全郡再说! 有登州的人力、物力,以及这座堪比武安的大城,太平军相当于多了一个稳固的据点,并能加快新部队的组建和训练。对于太平军彻底掌握整个松江,也有着巨大的帮助。在登州失陷后,地方上那些还不时给太平军制造麻烦的敌对分子,暂时也会安分下来。 其次,设法拦住那些企图逃离的天南郡达官贵人。 这些人的车队上,无不带着惊人的财富,看他们的方向,多半是想通过大青关退入安全的帝国腹地。如果放任不管,这将是一笔惊人的资产流失。相反,若是能够把他们扣到松江郡,那这些相当于小半个天南郡的财富,也将会被一并留在松江之内! 虽说未必等于是太平军的,但肉烂在锅里,对太平军总归是有极大好处的。 当然,限制人身自由,对这些达官贵人们动手,无疑会引发反弹,以及对太平军的质疑。这就需要太平军掌握好分寸,只扣人不放行,但不能动他们带的财富,而且还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有阿曼王国的内奸混在商队中,必须暂时扣押慢慢严查,似乎是个不错的理由…… 这条全新的命令一旦下达,军情处的人立即忙碌了起来,赶赴了长陆府跟池上府的交界区,开始监视、追踪那些天南郡逃过来的达官贵人。同时,大青关那边和清江巡防营,水陆关卡同时得到了命令,所有疑似天南郡商人、带了大批财务要出关的,统统扣押,暂且送到鱼阳府。可以好好招待,但绝对不许胡乱动手,否则军法严惩! 此刻,那些仓惶跑往大青关的天南郡贵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遇到的待遇。但登州城内的人,已经率先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 从几天之前,贼军就突然大举出动,封锁了整个登州跟外围的联络。 对于已经十分不安的登州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敏感的信号。所有人都在猜测,外面的太平军是否失去了耐心,准备不惜代价强攻登州了。各种流言蜚语更是在城内疯狂的传播,逼得总督府不得不立即进行管制。 然而,更加让他们不安的还在后面。 随着天南郡那边的具体情况传回来,陈武做出了加紧夺取登州的命令,第四批从封城那边征召来的两千士兵,新兵营的训练才完成了一半,就被充当凑数的用途,拉到了登州这边。 在这登州城下,太平军的总兵力已经轻易超过了一万人! 同一天,打着谈判旗号的太平军特使,大摇大摆的骑马来到了登州城下。尽管守城的官军很想一箭射过去,但在整个松江被对方尽数占领的情况下,没人敢承担激怒太平军的责任。而且,帝**人的脸面,也让他们不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使者下手。 很快,太平军主动派人谈判的消息,传回了登州郡城之内。 尉迟昌在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后,最终还是做出决定接见一下这个太平军特使,听听对方想说什么。已经被晾了一段时间的登州商会联盟,则敏锐的感觉到太平军出于某种原因,似乎不愿意再耗下去了。 周天瑞和池开锋心里开始着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达成密约 松江郡的总督府。︽頂點小說, 这座坐落在登州城东临街的官邸,一直是整个松江的最高权力中心。平日里,至少有两百名总督卫队的人守卫这里,没有任何不轨者能够突破他们的防线。可今天,随着一队太平军的特使抵达,卫队队长尉迟武生怕哪里会出纰漏,索性又从第一警备旅团中调来了两百步军、五十名残存的骑兵。 整个官邸,已经被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夸张一点说,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瞒过这些人的视线飞进去。至于太平军的人混入其中,暗藏利刃行刺总督什么的,更是绝无可能。 在这样过度的戒备下,石贤谦带着随从,坦坦荡荡的进入了总督府的会议厅。 因为尚不确定太平军的来意,尉迟昌并没有召集太多的文武官员,仅仅只有四五名心腹。在略显僵硬和虚伪的笑容掩饰下,双方尽可能控制着心里的敌视念头,礼节的客套几句,在会议桌前面对面坐下。 侍从送上了茶,两边都没有立即开口,借喝茶做掩饰。 石贤谦一边用茶碗盖撇开茶叶,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气色很糟糕的尉迟昌。不管是军情处收集的情况,还是天公将军陈武的描述,这个松江郡的总督都是一位顽固而又刚愎自用的老者,对叛军也十分厌恶。若不是城内的情况已经遭到到了一定程度,只怕他绝不会像眼下这么克制吧。 仅仅是看那与身份不符的颓气和疲惫,就能猜到他身上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我是天公将军陈武任命的特使石贤谦。奉命前来跟登州守军谈判。” 见尉迟昌始终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石贤谦决定反客为主。强势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一群贼军,想跟官府谈什么呢?”没等总督开口,行政署的署长季英瑞就不无讥讽的道:“如果是惧怕帝国天威想投降,只要你们的贼首立即解散叛军,自缚请罪,倒也不是不能谈。” “投降?” 石贤谦轻蔑的一笑,对这位尉迟昌的心腹道:“我此行目的,的确跟投降有关。只可惜。是敦促登州的守军投降。三日内,无条件开城,在场的各位都可以保证安全和个人财产。愿意留下的,视情况继续留任或者调职;想走的,也随时可以带着家人和财产离开。若是过了时间还不投降,嘿嘿……” 无需多说,只要听一听他最后意味深长的笑声,就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尽管多少已经猜到贼人来意,但真个从对方口中说出,被贼军光明正大的派人入城招降。在场的登州文武仍旧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怒色,以及被羞辱的愤怒。何况。登州的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遭,他们至少有一个完整的警备旅团,重建的第二警备旅团也有了一定战力。 论兵力,登州甚至未必比太平军少多少。 有这样的军力在手,很多官员仍旧对守住郡城充满了信心。 尉迟昌也很愤怒,一个多月来的失眠更让他心中烦躁。但是,理智让他压下了冲动。一场战争的胜负,决不能简单看两边的人数对比。不然的话,太平军也不可能横行太平郡,又一鼓作气连战连捷、夺下松江四府、合围登州了。 他轻轻抬手一压,示意几名心腹安静,用苍老的声音问道:“如果,登州回绝了你们的要求呢?” “战争!” 石贤谦恶狠狠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气势十足:“太平军会不惜代价,从四府抽调人手,强攻登州。在天公将军统帅下,我太平军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连武安都不在话下。你们登州若是觉得有恃无恐,不妨试上一试。但有一句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坚持对抗太平军,城破之后,所有参与的文武官员,一律抄家灭族,莫谓言之不预也!” 他把陈武曾经说过的、穿越前现实世界的一句名言复述了出来。 其自信和强硬态度,让在场的松江文武勃然大怒,但另外一边,石贤谦的威胁和太平军曾经的战绩,也让他们暗暗心惊。现在的太平军,虽然没有武安时的无数流民可以驱使,但自身的军力却比当时强了太多。何况,他们还占据了除登州外的松江全郡,可以源源不断的抽调人力物力! 更要命的是大青关的易手。 这意味着,帝国的援军在可预见的时间内无法赶来。 真的打到最后,登州毕竟是孤城一座,只要太平军舍得代价,只怕早晚能攻破的。到那时,他们的下场…… 池上府和乌山府的前车之鉴,成了明晃晃的例子,摆在了他们面前。 ……… 在石贤谦入城谈判的同时,登州城内,另外一批人也在跟登州商会联盟的人谈。相比于登州的官府,陈武把更多的希望放到了这一组秘密谈判上。 仍旧是在望海楼的顶层。 一边是商会联盟几乎所有的成员,另外一边是早在太平军围城前就已经潜伏在登州城内的太平军军情处人员。此刻被激活后,这几名以赵虎为首的军情处暗探,开始跟登州商会联盟的人进行第二次会谈。 与其说是会谈,不如说更像是施压和威胁! 先前他们派池毕城跟太平军接触、进行第一次谈判的时候,太平军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划出了一条线,只不过两边没有谈拢罢了。被晾了一段时间后,陈武决定加快占领登州,这才有了赵虎之行。 “我重申一遍,太平军的条件不会改变,这是天公将军的命令!” 赵虎的态度跟石贤谦一样强硬,甚至比先前跟池毕城谈判时更加强硬和不耐烦。 这是陈武特意的叮嘱。 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步。不然只要稍微松口,这些看到机会的商人就会起疑心、找借口继续拖下去。事实上,由于登州跟外加的联系被完全切断,只要太平军足够强硬,这些欺软怕硬的商人最终会乖乖低头。毕竟,太平军的条件已经保证了他们的安全和财富,无非是没有额外的利益和赚头,让这些商人有些不满而已。 《帝国》中的历史已经证明,在生与死的威胁面前,他们会做出明智决定的。 赵虎的强硬,不出意外引发了商会联盟代表们的愤怒,但也成功的吓住了他们。不是没有人怀疑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但他们想象不到南峰要塞会突然被攻破一个缺口,更不清楚陈武到底如何定位跟阿曼王国的关系,自然也就摸不透陈武的真正想法。 这些商人们更倾向于,太平军在连胜之后,已经对登州城外的对峙感到了不耐烦。 “要不,让这些太平军去攻城。等他们在城外吃点苦头,再顺势跟他们谈?” 赖和顺同几名来往密切的豪商交头接耳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但他的看法很快就被否决了。 如果天随人愿那自然最好,可万一太平军顺利的攻破了登州呢? 那他们的自作聪明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换成其他贼军,他们或许不会这样想,但太平军的战绩太可怕了。就连乌山府那样的死守,都被太平军不计代价打破了。在这股已经形成的“势”面前,没人敢保证,登州的守军就一定能守住。 更何况,有几个迷信的商人嘀咕着,万一打登州的时候突然又来了一场地震,再度震塌了城墙呢? 太平军的那位,可是红水河龙王显灵、传说中有天命的啊! 单一件事,或许会被商人们嗤之以鼻。但传闻多了,又有百战百胜的战绩做后盾支撑,就很难不让人将信将疑了。 当即就有人改变了观点,言称太平军的条件其实可以接受。 登州的商道毕竟在人家手里,每拖一天,城内的商会都源源不断蒙受巨大的损失、丢失更多的市场。万一惹怒了太平军,对方破城之后大开杀戒,到那时想后悔都晚了! 至于说帝国日后可能的清算……若是连现在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日后? 一番争论之后,尽管还有人心怀疑虑,但在场的商人们基本统一了意见。 重新回场落座,面对已经不耐烦的赵虎,池开锋代表整个登州商会联盟表了态:“贵军的提议,我们原则上答应了。希望开城之后,你们能够履行承诺。” 看到商人们比想象中还要快的低头了,赵虎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这个各位可以放心,太平军在武安,连八大门阀的林家都没动。在场的各位,莫不是觉得自家比林家还富有?” 他举出的这个例子,无疑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不过,说到太平郡那边,有人回忆起了什么,怀疑道:“我曾听闻,太平军在太平郡那边可没少对贵族和富商动手。” 对这个问题,赵虎早有腹稿,一推六二五的否认道:“绝无此事!我们动手清理的,都是对太平军抱有敌意的人。你们听闻的,应该是同行的善友会之流所为,跟太平军无关。” 反正善友会已经在城卫军的打击下覆灭了,死人是不会从棺材中爬出来反驳的——何况那些反贼们死后有没有棺材还得两说,只怕绝大部分都曝尸荒野、喂了野狗。 对赵虎的表态,商会联盟的代表们表示满意。 最终,他们跟太平军达成了口头上的密约。双方随即开始商量起如何具体合作、以最小的代价帮助太平军入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招安之议 登州的官府,最终还是拒绝了太平军的招降。不过,他们果然也没有对前去招降的石贤谦等人动手,而是冷冰冰的将他们重新送出了城。 对此,陈武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如果登州守军在还有一个完整的警备旅团、外加同等数量新兵的情况下投降,他反而会怀疑有诈。对他来说,只要登州商会联盟的商人们肯合作,这就足够了。 这批在登州城内有惊人能量的商人,用的好了,足以抵消一半的官军! 具体的计划,埋藏在城内的暗探已经设法传了出来。真正的发动时间,被定在了三天之后。看上去非常紧迫,但城内的商人们没少抱怨,但在南峰要塞那边随时可能失守的情况下,陈武并不想拖延。 早一日拿下登州,他就可以早一日抽调出太平军主力,设法干涉南面战局。 阿曼王国的三十多万大军虽然厉害,但天南军团也不是吃素的。从初夏打到现在,阿曼王国的军力必然大损。这种情况下,陈武若是能动用一万以上的军力,未必没有插手的可能。而且,他对乐济这位老将有信心,他可不是那种受到小挫后就一败到底的人! “将军,大青关那边有紧急奏报!” 就在太平军上下忙碌起来,开始为几日后夺取登州做最后准备的时候,两名骑手从大青关方向疾驰而来,将消息送到了陈武的中军帐。 帝国那边,派来了招安的特使! 这个消息,让陈武有些惊愕和意外的同时。也不由带来了一点淡淡的讽刺。陈武这边刚刚对登州官府发出了招降的要求。那边帝国中枢也派人前来招安自己。 招安么…… 陈武脸上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情。先前在隆山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招安这个出路,并有试探向林家发出了信号,希望他们能够代为牵线。但林家的态度不出意外,最终陈武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但现在,形势跟太平郡之时已经不同。当时陈武还仅仅只有千余大兵,连武安都没攻破,旁边还有个善友会在不怀好意的呆着。而现在。他已经有了四府之地,近乎独占了松江! 这种情况下,还有必要接受招安吗? 他心里思索着,比较着同意和拒绝的两种后果。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还没下去的信使,问道:“帝国的特使现在何处?” “回禀将军,那个帝国特使自称方安,仅仅只带了几个随从,看上去并不愿暴露行踪。因为拿不定将军的意思。咱们将他暂时扣在了大青关中。” “做的好!” 陈武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叮嘱道:“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理由,务必将他们拖住五天时间!” 不管最后是拒绝对方还是同意,陈武都有必要在掌握了整个松江的情况下,以松江郡事实上的主宰者身份跟对方谈。不然的话,若是登州还在官军手上,帝国派来的特使必然会有种种想法和贰心。 示意他可以退下后,陈武一个人思索了半响,最后招来了太平军的众高层。 这种涉及到整个太平军前程的大事,陈武自然是要独断的,但并不代表不需要跟手下沟通。在最终做出决定前,至少要让手下都充分理解这样做的用意,他们才会全力拥护并推行。 很快,包括典勇等诸将,还有石贤谦、袁兴韦等文臣,先后赶了过来。 他们还不知道帝国招安的情况,只当陈武又有什么关于夺取登州的决定,不由或多或少有些奇怪。毕竟,就在不久前,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各部的任务和计划也都已经明确。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知道陈武还要说什么。 “帝国派了特使,要招安太平军!” 短短一句话,立即在中军帐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招安! 如果顺利的话,意味着在场的人能摇身一变,立即变成帝国的一名官员。对于先前还是叛军的他们来说,不可能说没有诱惑。但是,陈武的这帮手下可不是普通目光短浅的叛军,其中像袁兴韦这种,更是曾经一郡总督的幕僚。除非帝国开出的条件真的足够动人,否则在太平军已经事实上掌握松江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理会。 看到手下低声商量,陈武有意等他们商讨出一个结果,因此并不阻止。而且,他自己也在旁听,想看看手下有什么高见。 陈武的本身能力固然不错,是超级公会的高层,但刨除超越时代的知识和对未来十多年历史的预知,他还真不一定比这些本世界的精英人才强。 “我觉得,招安可以考虑。只要帝国的条件合适,咱们就先假装归附。用心经营几年,等自身实力强了再伺机动手!” “为什么要招安?有大青关在手,帝国奈何不了咱们。既然如此,这个名分要不要都一样。现在答应,或许固然能轻松些,但焉知将来不成成为咱们自身的一道枷锁?不如把这太平军的名分坚持到底!” “很明显,帝国早不招安晚不招安,偏偏赶在这个关口,就是不怀好意,想要利用咱们牵制阿曼王国。一旦过了这个危机,帝国迟早还是会对咱们动手。除非帝国真的能开出非常有利的条件,否则我是不看好的。” “你们忘了吗?天公将军曾经分析过,帝国形势已经江河日下,积重难返,时间对咱们是有利的。既然如此,为何不接受招安,精心经营几年。等日后帝**力国力越发衰败,就算想对咱们动手也没机会了。” 一众太平军文武你一言、我一语,不乏听上去极有道理的见解。 陈武本就基本做出了决定,此刻听了他们的争论后,倒是想的越发通透了。见手下最终形成两派,各自没有说服对方,他轻咳一声,还在争论的众将立即安静了下来。倾向于接受招安的袁兴韦,也放下了手中鎏金折扇,坐直了身子。 两边都想知道,陈武最终会引领太平军走向何方! “帝国的特使方安,是外务大臣林安平的副手。此人虽然颇有才学,但胆识和性格却不够强硬,而且有个缺点,就是贪杯。” 出乎他们预料的,陈武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先说了穿越前他对外务副长方安的印象。到了这个时候,反应最快的袁兴韦,已经隐隐从端倪中猜到陈武的最终决定了,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我的意思是,利用这点,并且适当贿赂对方,争取跟帝国达成谈判。若是能够谈出一个比较好的条件,咱们就招安!等潜心经营三到五年,训练出一支精兵和足够的内政人才,再设法对外扩张。” 换句话说,就是有底线的招安! 这一点,众将其实也有猜测,如果帝国招安的条件真的特别好,他们也是没意见的。问题关键在于,陈武内心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被一众文武看了过来,陈武把已经完全想清楚的条件说了出来:“帝国的特使,现在被我命令扣在大青关,等咱们三日后拿下登州才会过来。到那时,松江已经事实上落入咱们手中。如果帝国特使仅仅开出一个松江总督的位置,咱们是没必要谈的。” 既然有没有中枢承认都一样,而且至关重要的大青关又在太平军手上,自然没必要平白无故给自己套上一个名分。 “那将军的意思是?” 典勇有些迷惑了,既然不是松江总督,还能是什么?莫非是要求军饷和装备? “天南郡!” 在他们的关注下,陈武缓缓说出了这个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地方。 一旦南峰要塞失守,阿曼王国就会长驱直入,攻占天南全郡。就算阿曼王国的军力再怎么受损,这一点也是能办到的。可以说,帝国在事实上距离失去天南只剩下了一步。既然太平军早晚要跟阿曼王国大军抵抗,要南下天南郡,那为何不把这个郡也顺便要过来? 如果可以,甚至连被重创的天南军团也…… 没有帝国的名分,天南军团士兵是绝不会听陈武的。哪怕这十几万的精锐边军被彻底打散,只剩下两三万溃军,也不是太平军能随便吃下的。既然如此,陈武不如开出条件,把天南郡一并接手。一旦帝国同意,那陈武可以直接掌握两郡地盘,完成以蛇吞象的惊世壮举! “将军好大的气魄!” 典勇也好,袁兴韦也好,他们都已经被陈武的巨大胃口惊呆了。在连松江都还没完全占领的情况下,就紧接着打起了天南郡的主意。 帝国会同意吗? 那可是整整两个郡的地盘啊!相当于一下子少了整整十分之一的土地,其中更是有着松江这样的产粮地! “我倒是觉得,帝国很可能答应。” 袁兴韦脸上闪过兴奋的神色,道:“帝国就算不答应,天南郡也会落入阿曼王国手上。用一块已经不在他们掌握的地盘,换取咱们跟阿曼王国大军火拼,这个生意还是很划算的。何况,就算天南郡被夺回,落入咱们手中,总也比落入阿曼王国手上强。这一点,我相信帝国中枢是能够看清的——无非就是名义上不太好听罢了。”(未完待续。) 书友们新年快乐! 亲爱的书友们新年快乐! 亲爱的书友们新年快乐! 亲爱的书友们新年快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夺取登州 袁兴韦的一个观点,最终说服了其他人。◇↓, 那就是,帝国的天南郡沦陷几乎已经是定局。这种情况下,宁可落到太平军手中,也绝不能交给阿曼王国。只要中枢的诸公们没有集体昏头,喊出诸如“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口号,那太平军提出的招安条件就有很大可能通过。 独占两郡啊! 虽说这样做的同时,意味着他们要跟阿曼王国彻底翻脸,但在太平军被迫战略东进的时候,这个结果其实就已经注定,无非是时间节点稍微早了一些。具体到得与失,太平军获得的无疑比失去的更多。 对陈武而言,形势发展到现在、拐上了一条跟历史不同的岔道,绝对是一个危险中带着极大机遇的局面。 “若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 整合了内部的两派意见,陈武敲定了整个计划。随后,太平军用比先前更加充足的干劲行动起来,准备全面夺取登州。谁都知道,想要让帝国干脆的放弃天南郡,哪怕只是一个名义,也必须要以他们夺取松江全郡为前提。不然的话,就算单纯出于体面和威望考虑,中枢都不会轻易向一伙叛军做出让步。 这一次,只能胜,不能败! 几天的紧张准备之后,至关重要的那个夜晚终于来临了。 由于太平军在城外蠢蠢欲动,做出了试探进攻和填河的举动,城内的守军神经也都绷得很紧。除了维持城内秩序的必备军力,以及总督府的卫队外。其他部队基本都已经收到调令。轮番驻守城墙。新上任不久的护军将军、原第二警备旅团的旅团长丰良臣。更是在视察后下了严令,贼军近日极有可能发起攻城,鉴于此,守军必须恪尽职守。 除非接到命令,否则不管遭遇任何情况,都不能随意从城墙离开。 违者不论将士,一律军法重责! 这条看似没什么问题的命令,给登州商会联盟的行动创造了一个良机。 黑夜之下。城头守军摸不到城内情况,又有严令在身,就算发现什么异常也多半会犹豫不决。如无意外,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登州商会联盟的势力解决总督府卫队了。只要能抢在登州守军干涉之前,将尉迟昌掌握在手中,登州城的易主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所谓人越老就越怕死,这位尉迟昌总督,可不是那种宁死也不肯低头的人。 何况,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不用尉迟昌配合。登州商会联盟也完全可以用总督大印伪造命令,配合丰良臣的军令。强行命守军开城。 “成败在此一举!” 周天瑞和池开锋等人,秘密召集了三百名各商会的精锐护卫,给他们下达了命令。所有的人都被允诺,事成后可以领一笔丰厚得惊人的酬金。万一战死,家人还会额外获得两百金和十亩田地的抚恤。 这些高额赏金,让他们下定了决心。 或许有人会觉得,只召集来三百人太少了。以这些商会的体量,就算将这个数字翻上一倍也是稀疏平常。但不要忘了,密谋一件事的保密程度总是和参与人数成反比的。登州商会联盟的确可以召集更多人,但泄密的风险也会指数级的往上增加。 尉迟昌虽然致力于保证城内稳定,可毕竟不是迂腐。 真要是拿到了他们勾结反贼的确切证据,是绝对敢先下手为强,不惜代价将根深蒂固的商人们一网打尽的! 考虑到只有这么三百护卫,力量有些薄弱,丰良臣也暗中抽调了两百名可靠的心腹。 双方汇合之后,他们将会以“总督卫队内混入了太平军暗探”为理由,要求解除卫队的武装,并趁机突然下手。五百对两百,而且总督府的卫兵也是分班值守,一时半会不可能完成集结,己方的胜算极高。 整个计划,已经被反复推敲过,武器盔甲也都已经发下。 当夜色越发深邃,差不多接近午夜时分后,五百人从城东的商会驻地出发。脚步声惊醒了不少沿街的人,有狗叫了起来,但并没有人出声。在外面有太平军围城的情况下,登州城内的氛围是相当紧张的。夜间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任谁都能感觉到不安。 沿途的岗哨和夜间巡查的队伍,要么被直接拿下,要么被丰良臣出面喝退。 五百名士兵顺利通过一片寂静的街巷,在黯淡的星光下抵达了东临街外。这里亦有一个哨点,可以说是总督府最外围的一层防御。 听到有脚步声,巡夜的几名士兵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警惕的发出了询问。 “听不出本将的声音吗?” 走在前面的丰良臣及时开口,借助火把的光芒,几名士兵很快确认了他的身份,纷纷扣胸行礼。只是,起身之后,看清丰良臣身后的情形,他们的心里很快出现了疑问。这深更半夜的,才上任不久的护军将军为何带着如此多的护卫朝总督府赶? 听那有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黑暗的街道深处似乎还有更多人! 然而,他们很快就没心思疑惑了。 假口夜间查岗的丰良臣,一边随意问着前半夜的情况,打消几名守夜士兵的警惕,一边暗暗对手下做出动手信号。 在他的亲卫突袭下,这几个倒霉蛋完全没有防备就被灭口。 将他们尸体拖到一边后,五百名精锐的商队护卫和士兵冲进了东临街,杀气腾腾的靠近了并没有特别防备的总督府。夜色中,这座平日里看上去威严气派的官邸,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冷意。 “谁?” 远远看到火把的光芒,八名守在外面的总督府卫兵警惕起来,大声发出讯问。 “我是护军将军丰良臣。接到紧急密报。有太平军的贼人混入总督府卫队中图谋不轨。故带队前来清查!” 丰良臣的声音,这些总督府卫兵自然是听过的,并没有什么疑问。但他说出的消息,却着实把这些卫兵吓了一跳。只是,随着距离拉近,看到丰良臣带了大量的人手,似乎远远超出了“清查”的必要,八名卫兵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进而蒙生出了不安的念头。 “天色已晚,总督不欲太多人打扰,丰将军还请让手下止步……” 上前拦截的那名卫兵话还没说完,就被丰良臣一把推到了路边,不耐烦的道:“本将做事,你一个小小门卫也敢阻拦?告诉你,此事关系总督安危,万一有个闪失,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快给本将让开!” 看到官威十足的丰良臣发怒,这些卫兵被慑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拦还是不该拦。就这么一犹豫,丰良臣已经走了上来。他后面的亲兵随即蜂拥而上。没等这八名卫兵发出讯号,就突然出手将他们拿下。 很快,总督府外面的卫兵被解除了武装,嘴也被麻布堵住。 然而,本应该顺利进行的计划,这一刻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一名总督府卫队的队长,恰好赶在这个时候出来查哨。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查看时,正好见到卫兵被丰良臣拿下、大批不知来历的士兵举着火把涌入总督府的一幕,不由大吃了一惊。 “不好了!丰良臣谋反了!” 他大吼了一声,带着手下掉头就往总督府深处逃。 这比预料中要早的喊声,让丰良臣的企图落空了。他恼怒的一挥手,立即就有十五名弓手从队伍中跑出,远远射了一轮箭雨。也算这名队长命大,黑暗中仅仅只中了一箭,还被锁子甲卡住了。反倒是跟着出来查岗的手下,很倒霉的被羽箭命中了要害。 短促的惨叫和高喊,惊动了深夜的总督府。 几乎是顷刻间,原本一片黑暗的总督府明亮起来。那是惊慌的奴仆们点亮了烛火,急于弄清外面的情况。总督府内的卫兵们,也纷纷朝正门这边扑了过来。中庭的两扇门户,更是被守在这里的卫兵及时销死。 带军直冲进来的丰良臣,见状直接命令道:“砸门,攻进去!” 前排的士兵自发分开,随后有手持重锤的军汉赶来上来,奋力锤起了中庭的大门。由于这里的大门兼顾了装饰性和美观,仅仅十几下就被锤开。士兵和商会的护卫们欢呼一声,顺着倒塌的大门冲了进去,跟仓促集合的部分总督府卫队摸黑厮杀到了一起。 “不要跟他们纠缠,跟本将来!” 丰良臣知道,久则生变,于是留下了约两百人在中庭附近跟卫兵厮杀,并带着剩下的部下冲进了总督府最内层。这里是整个总督府防御最森严的地方,哪怕是在夜间,也有至少十二名卫兵和外加一批尉迟家族受过培训的家奴护卫这里。 普通的蟊贼,就算侥幸摸到这里,也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但是,这样一批卫兵,面对的却是数量近乎十倍于他们的官军! 抵抗并没有持续太久,丰良臣带来的人依仗绝对的人数优势将他们包围、消灭。眼看大局已定,丰良臣带着手下,得意洋洋的冲进了尉迟昌的寝房。 这个时候,老人已经在花容失色的宠妾服侍下,换上了麒麟官袍,勉强还算镇定的坐到了屋中的太师椅之上。看到丰良臣一身戎装的冲进来,尉迟昌的脸色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有些蜡黄,神情有一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懊悔。 “一念之仁……本督当时就应该狠辣一些。” 最终,他摇头叹息了一声,甚至没有问丰良臣为什么要这么做、背后又是谁在指使。登州城中,只有一个阶层的势力有最充足也最急迫的动机。 “还请总督大人见谅。” 丰良臣也没难为这位总督,拱了拱手,算是给了他面子。 对方虽然在松江已经失势,但毕竟是八大门阀的尉迟家人。从他这里要过了总督大印后,丰良臣吩咐手下“保护”好总督,随后退出门立即行动了起来。 总督府内的混乱,在尉迟昌派了一名老仆传话后,很快基本得到了平息。少数幸存的卫队选择了投降,从尉迟家族带来的家奴们也听令放弃了抵抗。随后,丰良臣命人全面接管总督府,开始尝试协助太平军夺城。 天色将亮时分,伪造的总督府命令,连同他本人的军令一并传了出去。 第一道命令,仅仅是试探性质的,要求东、北、南三个方向的守军,各抽调一千人调到西城墙。理由是,总督府擒获了太平军的重要人物,从对方口中审讯出了信息,太平军有很大可能从西面发起主攻! 昨夜的混乱后,突然来了这样一道命令,对军队进行大规模调动,明显有问题。 但是,总督府的命令和护军将军的命令都在! 犹豫半响后,第一警备旅团的两个联队长坚定的拒绝。表示难以判定命令真伪,需要向总督那边亲自确认后才会执行。其他的守军,尤其是才组建的第二警备旅团,面对程序上完全没问题的命令,选择了照做。 消息传了回来,丰良臣这边心里立即有了底。 第二道命令马不停蹄的传了下去。 相比于第一条普通的调动,第二条命令就更加露骨了。但凡接受了命令的守军,必须要再度抽调人手增援西门。如果完全照做的话,还在守城的士兵将会只剩下少得可怜的两个大队! 要知道,这可是郡城的整个一面城墙啊。 由于这条命令的过分和不合理,不出意外让另外两个第一警备旅团的联队也拒绝了。到了这个时候,总督府昨夜的异常已经逐渐传开。得知总督极有可能落入某些人的手中,整个登州城内的守军都愣住了。 该怎么办? 总督可是在对方手中,又控制了总督府,借口身体不适不接受任何将领求见。 强行打进去解救总督? 万一逼得幕后人狗急跳墙,把总督大人杀了怎么办? 最可靠的第一警备旅团,不约而同的陷入了踟蹰和纠结,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至于第二警备旅团,尽管同样有些纠结,也知道城内必然出现了极大变故,但他们在最终还是选择了承认命令,并且立即执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太平军的松江 登州商会联盟的影响力,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重新组建的第二警备旅团,其中的新兵几乎全部来自登州城内。这些人中,起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数,跟登州这些商会的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早有准备的商会通过一切手段,向这些士兵施加了影响后,丰良臣的命令就水到渠成了。 然而,其他城墙段的动静,并没能瞒过已经意识到不妙的第一警备旅团将士。 几个联队长还不知道,他们迟迟联系不上的顶头上司已经在天明前被刺杀。眼瞅着形势越发不妙,他们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派人交换了意见后,在几名联队长的联手决定下,第一警备旅团的官兵开始集结。 超过八百名士兵调动起来,违反军令冲向了总督府。 更多的士兵则赶向了其他城墙,准备强行接管登州四门和城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就算成功解了登州之围,事后被追究起来也可能有无穷后患。但为了不让登州落入贼军手上,第一警备旅团的几名联队长豁出去了,押上了自己在军伍中的前途。 差不多在第一警备旅团行动的同时,东面的城墙之上,原本驻防的士兵在连续调离后,仅仅只剩下了两个大队新兵。 看到机会来了,第三道、也是最后的一道换防命令随即传了下来。 丰良臣手下的两百官军,手持总督府和护军将军府的换防命令,一路急行抵达了东城墙。这个时候。第一警备旅团分出的士兵也在朝这边赶。准备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抢先接管城门。但若是有人能从高空上往下看就会发现,早有预谋的丰良臣部速度,明显比仓促为之的第一警备旅团快了很多。 决定成败的时刻来了! 抢先抵达的丰良臣部,迅速传达了严苛的、犹如赶人一般的换防命令。 在前两道调动命令都已经依令进行的情况下,这次的换防命令也顺利得到落实。尽管剩下的守军很清楚护军将军丰良臣的部下别有用心,但一来城内情况扑朔迷离、对方又有合乎程序的命令;二来,太平军在松江郡大势已成。 这支新组建的部队,士兵的意志远不如从一开始就坐镇登州的第一警备旅团坚定。在有明确调令的情况下。不愿进行徒劳厮杀的他们顺势接令,将东城的城防转给了丰良臣的手下,随后迅速退回了驻地营房。 当局面到了这一刻,登州距离沦陷只剩下一步之遥。 因为已经收到了第一警备旅团不听命令,正尝试强行接管城防的情报,担心他们反扑的丰良臣部手下,还没等那两百换防下来的新兵走远,就迫不及待的放下护城河的吊桥,打开了城门。 伴随着轻微的震颤,城门洞开的声音隐隐传到了这边。 刚刚拐弯的两个新兵大队顿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不仅没有回头看,反而加快了脚步。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 城内的盟友成功控制总督、打开城门的消息,以闪电般的速度传到了城外。眼见得紧闭的登州终于敞开了门户,早有准备的太平军不由大喜过望。谨慎的派人入城,确定并非“万一”的诈降之后,一个联队的太平军率先入城,接管了登州东门。 第一队太平军跑步进入城门的那一刻,第一警备旅团的官军也终于赶到了城东大道的尽头。 “遭了!”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贼人一步!” 若是能够赶在换防完成之前抵达这里,或许还有几分挽回局面的可能。但现在,太平军已经通过城门入城,后续上万人的大军还在源源不断往这边赶。别说第一警备旅团只派了一部分兵力前来,就算四千人全部都在,没有城防依仗,遭遇战也不是太平军的对手。 眼瞅着师元良率领的联队潮水般涌入城内,从丰良臣部的手上接过城防,虎视眈眈看向了己方,随时可能发起进攻,停步的第一警备旅团官军被迫选择了原路撤回。 登州的归属,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悬念! 哪怕总督府被重新夺回,也已经对太平军没有了任何影响。甚至,太平军还隐隐乐于看到那一幕。 “太平军入城了!” 随着这个震撼的消息传开,登州城内骤然陷入了惊慌和混乱。尽管很多百姓对这一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仍旧被它的突兀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相比之下,一手主导了这一切的登州商会联盟就镇定多了。望海楼之上,得到了消息的商人们联手举起酒杯,开始为他们即将恢复的商路和半年的减免税收庆贺。 伴随着他们碰杯的声音,总督府外的攻伐也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昨夜才被商会护卫们联手夺下的总督府,迎来了新的敌人。为了把总督从兵变中解救出来,恢复城内秩序,第一警备旅团的士兵对这里展开了猛攻。只是,这些被精心挑选的护卫战斗力并不比官军差,又占据了地势死守。一时半刻间,第一警备旅团的士兵难以得手。 然而,这个时候太平军掌握了东门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东临街这个登州的权力中心区。 收到了这个他们最担心的噩耗,第一警备旅团将士原本孤注一掷的斗志,犹如被狂风中的烛火,被轻而易举的吹熄。企图夺回总督府、重新掌握登州局势的他们,知道一切希望成了泡影。 现在的他们就算合力杀到东城门,也已经无力阻止太平军的大军了。 短暂的商议后,本来已经快杀到了中庭的战斗迅速停止。伴随着商队护卫们仇视中带着庆幸的目光,这些失去了逆转可能的官军撤出了东临街,放弃了已经注定徒劳的战斗。几名联队长很清楚,太平军在乎的是登州,只要能入城,他们根本不在乎总督府在谁手上。 眼下,局面对于第一警备旅团来说已然是绝境。 打又打不过,突围的话看似不难,但整个松江都已经在太平军的掌控中。没有粮草辎重支持,逃又能逃到哪去? 要知道,这可是几千人的大军,不是小股士兵! 强行突围、南下退入最近的天南郡,或许是最后的无奈选择。但对这些第一警备旅团的士兵来说,只要还有可能,没人愿意背井离乡。于是乎,选择只剩下了一条。 虽说投贼并非他们的本意,但在局势无法挽回的情况下,第一警备旅团的官军们最终还是没能决定玉石俱焚。抱成一团的他们,冲破了部分太平军的阻挠,退守到了登州南门。如果能跟太平军谈妥,他们就投降;否则就顺势从南门出城南下。 “只要条件不过分,一定要招降他们!” 得知了登州第一警备旅团的举动,陈武立即下达了命令。 要知道,这可是松江郡三大警备旅团中资历最久、装备训练也最精良的部队,而且难得的几乎没有受多少损失。若是能够把这近乎完整的四千人全盘接收,那太平军的军力必将迎来一次暴涨。 或许让他们转过头去跟帝**作战,还要费一番功夫,但眼下陈武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旦招降成功,他甚至连建制都不需要大动,直接调第一警备旅团南下,干涉阿曼王国跟帝国天南军团的战争。 谁都知道,若是阿曼王国的军队在打破南峰要塞后继续北上,松江郡就是下一个目标。不管是保家还是卫国,松江第一警备旅团的士兵都会抛弃前嫌,全力跟阿曼王国的大军战斗。等胜利之后,陈武顺理成章的提拔一些军官,调任到别的队伍中,再用心腹和战备署训练出的新兵补上战死和升迁的空缺,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将这支部队纳入掌控! 正是基于这样的计划,他才迫切需要招降这支军队。 随着太平军的大军追至南城之下,双方在短暂对峙后,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判。在得到了太平军“投降后士兵不追究责任,军官可以降级留用也可以携带财富自由离开”的保证后,登州第一警备旅团经过简短的争论,选择了就地投降。 随着城内唯一能够威胁太平军的武装力量消失,太平军开始肆无忌惮的在登州城内张开触角。 由于连续的夺城,太平军对于如何快速占领城市、恢复城内秩序已经很有一套。消除了城内官军的威胁后,一边分头控制了全部的四座城门,一边沿着主要街道朝富丽繁华的登州城内推进。途遇的平民一律被赶回家中,敢于作乱或者趁火打劫的地痞盗贼当场镇压。在登州本地商会势力的协助下,混乱在当天就被初步平定。 城内的秩序,也在短短两三天内基本恢复。 随着登州的府库、财政收入和浩如烟海的公文账册完整的落入太平军手中,入主了总督府的陈武终于可以骄傲的宣称,自己真正占有了整个松江!(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跟帝国特使的谈判 太平军顺利夺取了登州,真正占领了松江全郡。◎頂點小說, 消息传开,不仅仅让太平军驻扎各地的守军和任命的官员们竞相庆祝,也让不少原本对太平军还心怀疑虑的人踏实起来。比如,被强行推上护军将军位置、但又在太平军入主登州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丰良臣,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尽管对于太平军起家来的恐怖战绩和拟定的整个计划有极大信心,但一刻没有真正落实,丰良臣的心就一刻不敢放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确定自己的财富和地位有了保证。 至于帝国日后可能的清算? 如果是一年之前,他或许还忌惮不已。可自从太平军横空出世后,东大陆的形势变的太快。在他眼中,同时受到五斗米道叛乱、太平军叛乱、阿曼王国和勒拿王朝进攻的帝国,已经是王朝末象了。 只要能保证他个人的富贵前程,给谁效忠又有什么区别? 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的登州商人们,跟丰良臣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只要能够保证他们的商道,以及在登州城内的部分经济特权,他们并不介意让太平军代替帝国——尽管这其中多少带了一些无奈。 但是,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当一再被拖延的帝国特使方安,终于火急火燎的从大青关出发,秘密赶到了登州后,脸上就写满了懊恼和悔恨。 虽然帝国安排了任务,但距离城卫军抵达还有很宽裕的时间。因此,在被大青关守军扣下后。方安倒也没有特别着急。尤其随着陈武的决定传回来。大青关守军一边以“沿途有大批马匪”为借口。一边好酒好菜伺候,方安也就心安理得的在大青关多呆了两天。 然而,就是这至关重要的两三天时间,让太平军突然发力,夺下了登州! 如果方安能够知道,两三天的时间能让松江局势出现如此重大的变化,他就算拼死也要从大青关中闯出。毕竟,从中枢出发前。他跟外务大臣以及其他中枢诸公商议招安条件时,最核心的一条利益交换就是,将登州这个郡城作为筹码让出! 现在招安的谈判还没开始,自己最大的一个筹码就没了,这怎么能让方安不急?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了意义。他只能一边打量堪堪恢复秩序的的登州城,一边在两队太平军士兵的护卫下进入了总督府。 攻占了登州,对于太平军来说意义太过重大,各种需要他亲自决断的事务也超乎想象。哪怕他拥有一批优秀的人才。两天来仍旧忙得七晕八素,连登州商人的联名宴请、接见被扣押的总督尉迟昌都没工夫。至于拟定提拔和封赏、对初步掌握的登州做进一步人员任命调整等等。更是完全来不及。 能第一时间接见帝国的特使,已经是尽力抽出时间了。 此刻的陈武,留给方安的印象就是一个神色略显疲惫、两眼密布血丝,但精神头却十足的年轻统帅。在陈武的手边,可以看到一厚叠的报告。有登州府库中钱粮军械的初步统计;也有入城一战中不算太多的伤亡报告;以及对被数百名被暴乱和火灾波及的平民进行赈灾和赔偿方案。 “竟然如此年轻……” 作为整个帝国中枢中,第一个亲眼看到这位大名鼎鼎贼首的人,方安憎恶的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佩服。内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传闻的他,忍不住仔细打量了陈武几眼,最终微微摇了摇头。 看上去跟陈家人完全不像嘛! “废话就不多说了,如你所见,本将已经快忙疯了!” 陈武把报告推到了一边,往后靠到了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让僵硬的身体更舒服一些,头也不抬的道:“方安副长,开出帝国的条件吧。” 登州的事,和天南郡的战事交织在一起,让他实在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哪怕能早一刻敲定跟帝国的关系,他都能更加放松的调动全部精力投入到南边。对于阿曼王国,他心里的忌惮丝毫不亚于帝国中枢,必须不计代价把他们打回红河谷。 “天公将军还真是爽快人……” 风尘仆仆赶来、连脚都没歇一下的方安,没料到陈武如此干脆,跟其他打过交道的外交人员完全不同,看上去多少有些讪讪。他先前想好的开场话中,准备了大量的铺垫,比如陈武在隆山时提出的招安意向、起兵是被地方官府压迫无奈为之等等,既是给陈武、也是给帝国找了理由。万万没料到,陈武直接跳过了这些繁缛的辞令,谈起核心内容。 可是,身为主动招安的一方,他只能迁就眼前这位叛军的统领。 得知登州刚刚落入太平军手中后,在入城途中的他已经紧急调整了原本的计划和招安的条件,此刻倒也不急不躁的道:“既然将军事务繁忙,我就直说了。皇帝陛下体谅将军难处,见将军入松江后军纪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宽宏的给予将军和太平军将士一个机会……” 偷偷看了陈武脸色一眼,方安咽下了后面没说话的半段话,提出了四点主要的内容。 “其一:解除太平军一切编制、名号,整编太平军现有士兵,全部沿用帝国规制。” “其二:照旧上缴赋税!” “其三:册封陈武为松江郡总督,太平军的现有将领,一并可以在松江获得职位,且先前叛乱罪责一并赦免。但其他各级地方官员,仍将由帝国任命。” “其四:调集军队南下,协助天南军团对抗阿曼王国士兵!” 这四条内容,既有权利也有义务,基本囊括了整个招安条件的最主要内容。其他无关紧要的条款还有足足几十条、前后写满了好几页纸,但不管是方安还是陈武都默契的没有理会。 只要敲定这些,剩下的都可以随意取舍让步。 其实,在进入大青关之前,方安拟定的条款还有一条,那就是太平军必须要让出大青关。帝国的底限是,大青关内一定要被帝国掌握,当然为了不刺激太平军,具体驻军数量可以商议。作为交换的代价,帝国直接下达圣旨,让出登州。 现在登州既然已经失陷了,这个交换自然没了意义。自觉想不出其他能让陈武退让的方安,只能临时决断将这一条删去。 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妥!” 这个条件,在帝国看来已经是诚意十足,但跟陈武的心理底线差的远了。他毫不犹豫的道:“第一点,太平军并无异议,第四点也可商量。但第二、第三点,太平军绝不会同意!” 啊? 方安微不可见的愣了下,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陈武的反对,在他的预料之中。所谓讨价还价嘛,就算心里满意,多半也要继续往上抬价试一下,何况招安这样的大事。但方安跟朝臣预想中,陈武最坚持反对的应该是第四点,这样才好左右逢源。没想到的是,陈武在第四点上居然表示“可以商量”,反而是第二、第三点表达了强烈的反对。 太平军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愿意跟阿曼王国的大军对抗? 方安心里揣测着陈武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帝国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可太平军真的有那么傻、有那么好心? 当然,内心惊讶归惊讶,他表面上还是礼貌的请陈武继续发话。 就第二、三点而言,帝国是有底线的,他提出的这点只是己方的报价,并非绝对不能让步。 “首先是第二点的赋税!”钱粮是一支军队得以维持的根本,更是他统治松江的基础,自然不能轻易让步。“松江郡的所有财政,只象征性的缴纳一笔,其余全部截留,用于地方建设和维持军队开销。” 至于具体数字,好看点就给个花头,不想讲究的干脆给一金币。 帝国只要好意思收,陈武就绝对脸皮够厚好意思给。 “这不可能!” 一个地方连赋税都不交,跟独立的王国还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松江富饶天下,是帝国最富有的几个州郡之一。像原山郡、宁海郡之流,绑到一起再翻倍,都比不过松江每年缴纳的钱粮。 方安适当让步道:“军队的饷银和盔甲武器,帝国中枢都可以拨款。只要整编后上报一个数字,军部自然会足额下发,无需将军费心。” 所以呢?太平军的军队规模就被帝国摸得一清二楚,受限于人? 陈武可没那么傻,这一点无论如何不会答应。 他甚至明确的告诉方安,这一点帝国如果不让步,两边就没得谈。 一番争论之后,陈武和方安各让了一步。太平军取消先前的赋税标准,转而每年向帝国缴纳一百万金币、二十万石粮食。取而代之的是,剩余的收入全部归于松江自用,帝国不再过问。 对于方安来说,这一点无疑超出了出发前的要求,让他心里很是为难。但陈武的强硬,以及太平军已经在事实上占据了松江,让他不得不做出让步。至于最终报回去后,中枢能否通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然而,第二条的让步,才仅仅只是整个谈判的一个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送礼 在赋税的问题谈妥后,争议最大的只剩下了方安提出的第三点。 太平军的高级将领可以留用,但松江的其余地方官员任命,必须要由帝国掌控。这样的话,就算松江郡掌握在太平军手中,帝国仍旧能在地方上留有足够的影响力,并且必要时动用这些基层官员。 这无疑是太平军所不能允许的。 陈武要的,是松江的整个军事、政治、经济全部掌握在太平军手中。其中任意一项被帝国拿去,太平军对松江的占领都会变得不完整。若是这样的话,他只能考虑拒绝帝国的招安,维持现状。 “既然册封本将为松江总督,太平军又事实上占据了松江,这松江官员的任命,自然也应该由本将做主才行。” 这是陈武的态度,或者说是底线。 “将军未免太贪心了。” 方安摇了摇头,回绝道:“若是按将军所言,松江一切事务均由你掌控,跟割占又有什么区别?帝国连自己国土上的官员都不能任免,这招待还有何意义?” 他这是以退为进,试探陈武的真实想法。 只可惜,陈武不为所动,反而强硬的道:“松江郡本就已经被太平军攻下,守住大青关,即便招安不成中枢又能如何?若本将所料不错,帝国派你前来的时候,多半也有动武夺取大青关的计划。但登州已下,本将准备增加在大青关内的驻军。现在的帝国,还能抽出多少军队进攻大青关?又准备在关外死多少人?” 城卫军第二度出京,朝大青关赶来的事,算不上什么绝密,但经过严密封锁后仍旧算是机密事宜。最起码。方安不觉得太平军现在就能得到消息。但陈武却一口道破了中枢的计划,不由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更让他心惊的还是陈武后面一句话。 “方副长还有所不知吧?阿曼王国的密使,已经第四度来找过本将了。你想不想知道他给本将和太平军开出的条件?” 仗着帝国和阿曼王国谁都不知道太平军既定战略的优势,陈武娴熟的玩起了借力打力。 阿曼王国密使! 听到陈武说出这个,方安就知道帝国最担心的事情可能要来了。好在。陈武看上去并没有轻易答应,这是在等待帝国的出价? 他定了定神,问道:“愿闻其详。” 陈武算准了对方不可能当面质问或者拆穿,当即半真半假的忽悠道:“松江、天南、宁海三郡,都归本将,并且封王!若是不信,本将大可以择日让他跟方副长当面谈。” “这不可能!” 这条件如此惊人,以至于方安都失态了,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随后他才觉察到陈武一闪而逝的戏谑。 阿曼王国狼子野心。绝不可能白白让出三郡并且封王。或许他们真的曾经这么允诺过,但两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谁要是相信阿曼王国真的会履行口头承诺,那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陈武能统领偌大的太平军连战连胜,显然不可能那么天真。 思及这点,方安迅速回过味来,他知道陈武多半是故意这么说来压价。但现实却是,帝国别无选择。不得不承受这样的讹诈。万一太平军真的投降了阿曼王国,里应外合让萨拉丁的军队席卷东南三郡。连大青关都落入南蛮子手中,那帝国在整个东南的局势就真的崩盘了。 心里发苦的他,最终还是咬牙向陈武再度做出了让步。 一番争议后,两边约定:陈武这个松江总督,拥有对松江郡各级官员的一切任免权,但具体任免之前需提交帝国中枢报备。经过批准后方能生效。 实际上就是一个遮羞布。 帝国就算不批准,陈武直接把人安排到位置上,鞭长莫及的帝国又能如何? 两边都知道这点,所以哪怕有了这么一层面子,方安的心里也丝毫轻松不起来。接连在两条上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这趟回去后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又要招来多强烈的指责和弹劾了。 就算最终招安成功,他此行也没有半点功劳可谈! 可是,为了维持东南的局面,这个锅他必须得背。 敲定了这分歧最大的两点问题后,两边又就太平军易帜、南下出兵、帝国在大青关外面驻军的数目等问题进行了讨论。这些相对没那么重要的点上,两边达成一致的速度就快多了。不管是陈武还是方安都希望招安能够尽快落实,所以只用了半个晚上时间,就基本敲定了大致框架。 基本上,只要帝国中枢那边批复,圣旨传出,太平军这边就会立即行动。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初步完成对太平军的整编和落实帝国规制。并视南面战局的发展,在必要的时候南下出兵。 同时,帝国在大青关外百里内的驻军,数量不能超过两个师团。 这些东西确定后,剩下的支末细节,比如对原投降官军士兵和文官的处理、太平军主要将领的封号和待遇等条款,就可以统统交由下属们去讨论。方安看上去还有点不甘心,想要让陈武明确一个具体的出兵时间、出兵数量和大概计划,却被陈武以夜深人疲为由,拖到了第二天。 这样其实也好。 方安风尘仆仆赶来,刚到登州就跟陈武商量了半夜,也是疲乏得不行。回去休息一夜后,第二天起来,他申请拜访了被软禁的松江前总督尉迟昌,又在士兵的保护下在登州城内转了一圈,评估着太平军的力量。一直到了天色快黑的时候,才再度收到了陈武的召见。 这是一场规格极高的晚宴! 除了方安这位特使外,就只有太平军的几位高层参与,就连那些登州城内想要宴请陈武的商会联盟都没资格。 作为松江最大城市的新主人,天公将军的意志就是这座城的首要要务。哪怕城内才经过战乱,总督府的原大厨们仍旧很快弄到了丰盛的食材、烹饪出了一桌就算跟帝国朝宴也不逊色的山珍海味。作为外务副长,方安对这席宴见多了,倒没怎么特别在意,但陈武拿出的好酒,却让本就贪杯的他忍不住了。 这是一种他从没尝过的白酒。 作为好酒之人,帝国市场上几乎所有的名酒他都喝过,甚至一些名气不大的地方酒酿都能如数家珍。但陈武拿出的这酒却闻所未闻,偏偏酒香绵长,如同琼浆玉液,丝毫不亚于他曾经喝过的任何美酒,令人回味悠长,难以割舍。 没错,这就是杜春在抵达松江、被放到定光县后,抽空新酿造的一小批汉井坊酒。尽管用的水质还不是最好的醴泉,只是普通的定光井水,但足以让方安动容了。 在陈武跟典勇、袁兴韦的联手劝酒下,方安一个人就喝了整整两坛! “好酒!” 尽管知道自己身份实在不宜多喝,又肩负重任在身,但骤然喝到一种新出产的名酒,再加上陈武等人的有意劝酒,让方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酒兴大发。一旦进入到这个状态,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他了。参加宴会之前,心里想着要让陈武明确表态的事也随之被抛到了脑后。 觥筹交错后,看到已经有了七八成醉意的方安,陈武知道合适的时机到了。 “方特使,太平军起兵,并非是对抗帝国,实则是被地方贪官欺压,迫于无奈。若是能够成功归附帝国,是我等之兴,也是松江百姓之兴。这一点,还望方安副长回到中枢后,替咱们多多美言!” 这样说着,陈武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宝盒:“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好说,请将军放心。” 方安大着舌头,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大包大揽。看到陈武递来的“礼物”,他丝毫不觉得惊讶,显然是曾经多次收过。醉醺醺的接了过来,漫不经心的当场打开——放到没喝酒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这么无礼的。 里面的东西,让他大吃了一惊。 一块从总督府中抄出的蓝宝石,看上去流光溢彩,纯粹的蓝色犹如大海,完美的让人心醉。在这宝石之下,赫然压着一叠让人呼吸都为之粗重的金票。 每张都是一万的票额,帝国银行发行,东大陆近乎通用,一共是……五十张! “嘶~” 方安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的酒意也被这个巨大的数字吓醒了不少,猛的盖上了盒子,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陈武。 先前陈武说礼物的时候,他只当是普通的赠礼。这种东西在东大陆的外交场合上很常见,少的可能只价值几百金币,纯粹是个心意,出手豪爽的顶天也就几千金。而陈武的礼物,就算只有那块精心打磨过的蓝宝石,也足以称得上贵重了,更不用说下面整整五十万金币! 这笔钱,或许财务大臣、内政大臣看不上,但对一个外务副长来说,足以让他动容。 这已经十倍百倍的超出了普通意义的礼物。 他不能收,也不敢收! 见陈武仍旧只是笑着,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深知这笔钱烫手的方安顾不上喝酒了,赤果果的挑明道:“将军何以备下如此重礼?”(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谋求天南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頂點小說, 陈武出手就是整整五十万的金票,固然让方安的心中生出了贪婪,但多年的宦海生涯更让他明白,不是什么钱都能拿的。天知道,干系到底要多大的事,才能让陈武连开口都没开口,就先下了如此大的本钱。 不问清楚的话,他心中难安。 “关于招安的事宜,想请方特使帮一个小忙……” 见对方如此警惕,陈武知道自己不说清楚他是不会收的,于是拐弯抹角的透漏了一点情报。 招安? 方安愣了一下。 如果是昨天的初步谈判完成前,陈武给出贿赂,他大概还能想象得到,对方无非是想争取一些更好的条件。但现在,谈判的主要条款已经基本达成一致,方安实在想象不到,陈武还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将军请说。”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檀木宝盒,最终还是决定听听陈武的要求。 陈武并没有直说,生怕把方安给吓到,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方特使觉得,天南郡的战事如何?” 天南郡? 不是说招安么,怎么突然谈到那里了?他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些官面文章,却不想陈武道“这里又没外人,本将想听真话”。既然陈武这么说了,方安也只好收起帝国新闻发行署的那一套,想了想,谨慎的表态说:“形势不容乐观,若阿曼王国的军队不惜代价进攻,天南郡或有失守可能。” 他说的十分客气,事实上,除非出现什么神迹,否则南峰要塞的失守和天南郡的沦陷已经是注定。无非是时间早晚。 陈武知道方安不愿把话说死,但对方的表态已经足够,当下道:“本将看法也是如此,天南郡只怕有极大可能落入阿曼王国手中。若是如此,帝国在东南的形势堪忧……若是本将有一定把握,能把阿曼王国的大军击退呢?” “将军此言当真?” 方安一愣。脸上下意识的浮现了“此人在说胡话”的表情,但紧接着,他的心里就回想起了陈武起兵来的赫赫武功。 不止一次的,曾经出现过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大败官军的战斗。 方安的态度,不由得松动了许多。 百战百胜,带来的威慑力绝不仅仅只是一句空话。 “如此大事,本将自然不会儿戏。” 陈武再度重申了一遍,让方安原本的难以置信彻底动摇了。他带着几分兴奋,问道:“可否询问。将军有何神机妙算?又想要什么?” 他知道,陈武特意提起这个,又向自己送了重礼,必然有一个自己想象不到的诉求。而且,这两者间多半有什么紧密的联系。 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飞快的思索着,却受限于想象力,无论如何想不到,只能让目光看向了陈武。期待他的回答。 “计划暂且不能说……不过,本将想让特使给中枢的诸公递一句话。本将愿意为帝国永镇天南。” 陈武看着方安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出了他的目的。 方安第一时间有点没听懂,脸色似乎有些懵懂,但旋即大惊失色。原本的一身酒意,在看到五十万金票时就已经消去三成,现在被更加彻底的震撼。几乎快彻底醒酒了。他终于明白陈武的意图了——想要连天南郡一并吃下! “帝国开国以来,还从没有一人身兼两郡总督之职位……你一定是疯了!” 他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语气十分不客气,被陈武的贪心和胃口惊呆了。先前商议招安的条件时,仅仅一个松江就已经惹出无数争议。最终能通过。很大原因还是建立在太平军已经基本夺下松江、又有大青关在手的缘故。现在,一个松江还不满足,这边登州还没打下来两天,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看上了天南? 就不怕吃撑么!而且,真当阿曼王国是软柿子吗? 对方安的态度,陈武并不以为意,反问道:“帝国开国以来,可曾有如此多的天灾**?可曾有如此危急的内忧外患?何况,阿曼王国此次出征举全国之力,大军数十万,连名将乐济都难以抵挡。本将想要驰援天南军团,将这些南蛮人赶出去,非得倾尽全力、冒巨大的风险不可。若无回报,实在难以让手下将士信服啊。再者,你觉得天南郡是落在本将手上好,还是落入阿曼王国的手上好?” “这个……” 方安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发现陈武说得的确有些道理。一伙起兵不到一年的叛军,跟一个拥有七郡之地、野心勃勃的藩国比起来,对帝国的威胁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就算事实如此,中枢也是绝不可能通过的。 “放心,本将并非让你出面主持此事,而是仅仅让你帮忙递一句话。这件事,本将自然会派心腹前往中州。仅仅是一句话,并在必要的时候帮本将美言几句……五十万金只是薪酬,若事成,本将还会有一份额外的谢礼。” 陈武在“额外的谢礼”五个字上加了重音,相信对方绝对听得懂他的暗示。 方安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的确,如果陈武想让他帮忙办这件事,方安是绝不会答应的。因为他很清楚,帝国同意这件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只是帮忙递一句话,那就不同了。虽说这本身也算一种态度,但这点影响和那檀木宝箱中的五十张金票比起来…… 至于说陈武允诺的事后谢礼,他倒并不怎么期待,有五十万金就足够满足了。 低头思索了片刻,方安不置可否的问道:“那么,将军到底想要如何呢?” 见对方果然松口,陈武把自己的要求更加详尽的解释了一下:“很简单,任命本将为松江郡总督的同时,兼任天南郡的招讨使。若本将顺利夺下天南郡,就以代总督的身份暂时监管天南郡事务,防范阿曼王国的进攻。” 直接出任两郡总督,的确不太可能,招来的反对太大,就算乾元基同意都未必能压得下。但兼任一个招讨使,同时用代总督的身份监管天南郡,虽说实质上区别不太大,但名义上要好听许多,通过的阻力也会大幅减小。 “这倒是个法子……” 方安没料到陈武会玩这一出,不由多少有些刮目相看。但是,代总督只是一个过渡的职务和名头,时间久了,早晚还是会闹出问题啊。 总不可能一直顶着代总督的身份干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吧? “几十年?” 陈武哑然失笑,这位方特使,对帝国局势的判断果然还是没能跳出惯性和局限啊。就算没有自己插手,帝国十年后都要崩溃,何况太平军的出现已经严重改变了历史。如无意外,帝国完蛋的时间只怕会比穿越前还要快。 他收起笑容,对方安道:“无需那么久,本将只要以代总督身份监管天南郡少则五年、至多十年即可!” 他甚至不介意把这点直接写进招安的合约中! “至多十年?” 方安是真的弄不清陈武在想什么了,他本以为陈武是想永远割据松江和天南,当个天南王,却想不到陈武仅仅只要求监管十年。到底是对方另有目的,还是觉得只要十年时间就足以对抗帝国了? 真相是什么,方安无从得知,但陈武主动降低了的要求,无疑让整个计划实现的可能性大增。尽管在他看来,这件事在中枢通过仍旧是千难万难,会招致难以想象的反对和指责,但至少已经不是无法实现的那种了。 “若是将军坚持,我也不介意替将军帮这一个忙。” 方安最终下定了决心,重新把檀木宝盒拿了回来,随后重申道:“但有一点必须要说明,我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帮忙转达和说几句话而已。事情成与不成,与我无关,尚需将军自己费心。” “有特使这句话就行了。” 陈武笑着举起酒杯,为招安谈判后新达成的合作跟方安碰了一杯。 ……… 两天之后,各项条款均已经谈妥的特使方安,在一队太平军骑兵的护送下从登州启程,顺着大青关出关,返回了中州。 跟来时不同的是,队伍中除了这队护送的骑兵外,还多了一个人。 袁兴韦! 过去的两天中,这个人代替陈武,跟方安就招安其他的细节进行了商议。尽管时间不长,已经让这位特使领会了袁兴韦的口才和能力,不由为陈武手下还有这样的人才而暗暗心惊。如果没猜错,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陈武派去中州,操办督管天南郡事宜的负责人吧? 以他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说动中枢的诸公通过。 若是这样说来,自己岂不是还真有可能拿到陈武允诺的事后谢礼?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马背上的檀木宝盒,方安心里闪过一丝热切。偷偷在马上看了对方一眼,见袁兴韦似乎有些心神不属,方安忍不住问道:“袁先生,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知道此次到中州后,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确实有些许小事。” 袁兴韦回过神来,想了想出发前陈武秘授的机宜,道:“如果可以,希望方副长帮我引荐几个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皇子乾明德 袁兴韦这次代表陈武前往中州,至少要拜见、游说三个人。…≦頂點小說, 最容易说动、也是花费最多的,是乾元帝国的皇室——福王乾元毅。作为当朝皇帝乾元基的弟弟,从小被宠溺长大的他为人傲慢、贪婪成性,尤其喜欢被奉承。由于乾元基一直把弟弟禁锢在帝都不肯外放,心有愧疚,因此对他颇多照顾。 身为皇亲国戚的他,在朝内自然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以陈武穿越前对福王的理解,只要金币使得足,对方几乎一定会帮这个忙。 当然,涉及如此大事,一个空有地位、没有权力的福王当然不足以影响到中枢决定。除了他外,袁兴韦还要找另外一位至关重要的皇室。 大皇子乾明德! 这个最有可能成为帝国第十五任皇帝的人,不仅有着来自燕云郡宋家力量的支持,更跟内政大臣陈三生关系不错。尽管后者很清楚臣子本分,知道乾元基在世一天,自己就只能效忠这一人,但乾明德对他仍旧能施加一定影响。 若是乾明德也发话,辅以八大门阀宋家和宋皇后的权势,这股能量就非常强大了。 因为担心父皇的顾忌,乾明德轻易不会插手这些事,而且他也不缺钱。如果换个人找上门,把握不准乾明德的需求,多半是无法说动他的。但陈武有穿越前对未来的见识,很清楚乾明德现在需要的什么。 粮食! 很多很多的粮食! 虽说朝堂中,谁都认为大皇子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但乾元基迟迟没有表态。无疑让大皇子心中很慌。不止一次的揣测。皇帝内心或许更倾向于五皇子乾明昊。他这位弟弟的母亲珍妃。同样来自八大门阀的狄家,连带着得到了当朝财务大臣狄弘明的支持,手中能调用的钱比乾明德多很多,在朝堂和贵族圈中着实收买了不少人替自己造势。 再者,除了乾明德和乾明昊这两个最优秀的外,乾元基并非没有其他皇子,谁也不敢保证皇位就一定落在他们两个之间。 正是出于这种不安,乾明德才会明里暗里发展自己的军力。以防万一。据穿越前的历史来看,乾明德此时已经收买了城卫军一个师团的高层,在中州拥有了自己的一支军事力量。此外,在燕云郡宋家的地盘,凭借对抗勒拿王朝入侵的口号,宋家也在不断招军。 这些多出的大军,给燕云郡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明里的扩军有军部支持,粮饷都没问题。但暗里的秘密扩军,是宋家自己要出钱的,粮饷就是一个大问题了。燕云郡虽然有上好的铁矿。也不缺战马,但毕竟苦寒之地。全郡出产的粮食加起来都没有松江的鱼阳一府多。仅仅是养活燕云郡的百姓都不够,需要从外面进口,宋家现在又暗中扩军,对粮食的紧迫就更不用说了。 或许有人会说,可以从外郡大量进口粮食。但问题是,足够几万乃至十万士兵吃的粮食,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目。偶尔一次还好,若是每年都大肆收购,必然会引起怀疑。万一消息走漏,引起皇帝乾元基的震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乾明德现在迫切想要找到一个能提供足够粮食、同时又足够隐秘的渠道。 陈武只要提出,可以秘密达成协议,从松江出口粮食,以低价甚至干脆用铁矿和战马来互换,乾明德必然会同意帮忙。 至于说长远来看,这是一种资敌的行为,但陈武身为穿越者,又无需向乾明德那样需要顾及皇帝遮遮掩掩,发展的速度必然远超大皇子。等机会到来,双方分道扬镳的时候,太平军早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打压、对抗的了! 在福王乾元毅和大皇子乾明德外,袁兴韦还可以拜访一下外务大臣林安平。 早在他跟帝国的特使方安返回之前,陈武就已经派陈允锋返回了林家。以太平军跟林家的一点默契,如果陈武表示愿意欠对方一个人情,就太平军现阶段在松江的走势和局面,林家是绝对不介意顺手帮一个忙的。 一旦林家同意,外务大臣林安平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想想这些人拥有的能量吧,八大门阀中足足拥有两个,还有两位皇室,外务大臣和外务副长也都帮忙说话。除非皇帝乾元基下定决心,否则朝堂中自发的反对,几乎必定会被他们联手压下,让决定通过。 到那时,陈武就能顺理成章的掌握两郡,并且利用这个身份消除天南军团的敌意,接管这支虽然被重创、但仍旧有着惊人战力的部队了。 至于因此要跟阿曼王国变成死敌……反正本来陈武也没打算跟他们合作,或者说两边根本就不存在合作的基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 望海楼上。 送走了帝国的特使,陈武终于有了一点空余的时间。趁天南郡那边局势还没有出现大变,登州城内情况也初步稳定,他接受了登州商人们的邀请,参加了这次宴会。 消息传出,望海楼送出的邀请函价值暴涨了十倍。 这还是太平军进入松江以来,松江本地势力第一次跟太平军首领接触,意义重大。在太平军已经事实上占据了全郡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想借助这个机会,跟陈武留个印象、搭上一层关系,顺便探查一下太平军对松江工商业的态度。 随着影响发酵,就连很多原登州的官吏和贵族,都在想方设法参加这次宴会。 为了弄到一张请帖,自觉够身份的人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当人数最终确定的时候,本来只是一个登州商界的宴会,硬生生变成了足有三四百人参加的大宴。望海楼的顶层,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很多设法混进来的,不得不暂时停留在二、三楼等下层。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肯放弃。 人来的多了,对太平军是一种无形的认可,但反过来也大大增加了安保的难度。 万一有敌视太平军的势力,混在其中企图刺杀呢? 就算刺杀不到陈武,在这场重要的宴会中制造一些混乱,对于太平军的影响也是十分不利的。 为此,陈武的亲卫队和甘兴主持的军情处,不得不联手对望海楼进行了清场。就连登州商会联盟自己派出来的大批护卫,都被军情处的人仔细审查了一遍。因为时间紧迫,甘兴几乎把空余的力量全部抽调过来,这才堪堪赶在陈武入场前完成。 “感谢将军百忙中能够抽身参与!” 周天瑞、池开锋等登州商人的领袖,带着后面大群商人、不请自来的贵族、沾了光的望海楼东家、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弄到请帖的前护军将军高达州,一起向盛装而来的陈武拱手问好。 对这些在登州乃至松江境内都有巨大能量的商人,陈武心中打的主意是既要利用、又要提防和打压。普通的发展经济、工商,陈武是举双手支持,并且乐于出台政策鼓励他们。但若是还有人不老实,企图象先前那样插手军政,那陈武绝对是要抽刀剁手的。 当然,眼下毕竟是第一次在登州亮相,陈武摆出了一副比较和蔼亲民的态度,让这些有资格进入望海楼的人不由心中一宽。 毕竟只是宴会性质,一番客套后,陈武和几位太平军高层,还有举办宴会的商人们一起落座。容色清秀、充满了松江灵韵的侍女轮番送上各色菜肴,伴随着古风湛然的乐曲,开始了盛大的酒宴。 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夜深。 最终,当陈武表态会在基本延续松江现有政策的基础上推进工商业发展,并会陆续出台相应的鼓励措施后,整个望海楼中的商人们不约而同的报以热烈的掌声。哪怕只是一个空头承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说明,但这个态度仍旧让松江的工商圈大为振奋。 登州的局面,在短时间内恢复了稳定;陈武的太平军也兑现承诺,保证了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原本封闭的商道全面开放;现在又有了这样的表态…… 很多原本反对和质疑放太平军入城的人,此刻都不由得改变了看法。 看到这望海楼内的和睦气氛,全程冷眼围观的高达州脸上讥讽神色一闪而过。城内的这些豪商巨富,仗着种种关系,在地方上乱伸手惯了,本性可没那么容易改。现在太平军初入松江,两边都有克制,才有眼前的琴瑟相和。等时间久了,这些登州的豪强故态萌发,两边的矛盾早晚有激化的一天! 总督尉迟昌年纪大了,再加上种种顾虑,对他们容忍度很高。但是,太平军可是反贼出身,武安城下不知道死了几万流民,下起手来又岂会手软? 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在场的这些人还能剩下来几个? 能够识时务、看清形势的,毕竟是少数人啊! 他暗暗摇了摇头,随手端起酒杯——这些商人如何,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高达州还真得感谢这帮人,把他从护军将军这个火坑一般的位置上推了下来。要不然,他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坐在这里喝酒。 这样想着,高达州惬意的一口将杯中酒喝光。可就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看到门口有太平军的将官面无表情的分开人群,快步赶到了陈武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随即,被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的陈武脸色就微微变了,稍作停留后更是提前告辞。 这让高达州意识到,只怕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拆毁南峰要塞 如同高达州猜测的那样,陈武的提前离场,的确是因为发生了大事。↖, 南峰要塞沦陷了! 在坚黄岭段失守后,阿曼王国的大军跟天南军团在相邻的区段展开了反复的厮杀和争夺。截止到前日,天南军团再次付出了两个师团被重创的代价,粮食、军械、伤药等也严重匮乏。乐济手上还能动用的成建制的兵力,俨然已经不足七万人。 七万人的军力! 看上去仍旧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虽说继续死守一段时间,仍旧能够给阿曼王国的大军造成惊人伤亡,但乐济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局面:春山段防线要被攻破了。 这段靠近南峰要塞中段的防线,是整个要塞体系中的一个重要节点。一旦夺下了这里,阿曼王国的大军就有了北上的通道。乐济若是继续在南峰要塞死守下去,阿曼王国完全可以将大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守住打开的缺口跟天南军团对峙,另外一部分从春山段防线后的道路长驱直入,北上杀入天南郡腹地! 整个天南郡,虽然还有一些地方兵力,但在阿曼王国大军面前也就只能稍稍拖延,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兵锋。到那时,阿曼王国的大军完全可以在攻占天南郡大半面积后,反过来断了天南军团的粮道和撤退后路。 面对兵力雄厚、足以支撑分兵的阿曼王国来说,天南军团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在春山段防线被鲜血染成红色、快要被打烂的地步后,深知这里早晚失守的乐济选择了主动放弃。 既然南峰要塞已经没有了意义。那天南军团也没必要困死在这里。利用夜色掩护。先是一万多的伤兵和被打崩溃、失去了建制的士兵。沿途撤回了天陇。随后,乐济示敌以弱,诱使阿曼王国的军队大举进攻,然后狠狠打了一个反击。趁这个混乱的功夫,剩余的六万大军在一夜间完成撤退准备,悄无声息的全线撤离。 当天色亮起之时,阿曼王国的大军再次发起攻击,仿佛人间地狱的南峰要塞早已经空无一人。 这道多次拦住了阿曼王国北上企图的防线。终于全部落入了阿曼王国的手中! 因为军情处在天南郡那边安插了大量的情报人员,再加上事关重大,消息以惊人的速度接力传到登州,然后马不停蹄的送到陈武手上。 “南峰要塞失守了!” 这时候,陆续赶来的太平军高层将领,都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虽说早在有内应叛乱、帮阿曼王国攻破了坚黄岭段防线时,众人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个到了这一刻,在场的将领们仍旧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没有了南峰要塞的屏障,阿曼王国只要有想法。随时可以越境北上。 不仅仅是天南郡,松江也完全在他们的兵锋威胁范围中。 面对南面这个强大而又贪婪的邻居。没有任何人能够安心。 “尽快准备出兵吧!” 一片压抑中,从众将到来就一直沉默的陈武,说了这样一句话。 乐济带着被重创的天南军团主动撤离,最终退守的方向多半是天陇这座郡城。以乐济用兵的老道,陈武也有理由相信,对方已经在沿途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这样固然能够阻止阿曼王国在境内获得补给,但也会迫使对方放弃无谓的攻占,大军直奔郡城而来。 如无意外,两边会在天陇城下展开一场最终的对决! 要么乐济率领大军,死死守住天陇,撑到了冬天,迫使阿曼王国撤军;要么就是阿曼王国的大军四面攻城,不惜代价强行拿下天陇、夺取整个天南郡。 太平军如果要插手的话,机会只可能在这场攻城战中。 对于乐济,陈武是有信心的,但却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对方能够守住天陇上。必要的时候,太平军必须进行干涉,以确保阿曼王国无法夺下天南郡,甚至一举反扑,将他们打回红河谷。 在场的太平军将领,对于恶化的局势有着同样的判断。 于是,才攻下登州不久的太平军,在稍事休整三天后,很快重新行动起来。超过四千名的太平军义勇营,率先开始南下,秘密驻扎进了池上府。粮饷、军械和更多的新兵,也开始陆陆续续往南面转移。 军情处的情报人员,对应加大对天陇附近的侦查。 太平军正在竭尽自己的全力,准备一场起兵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 ……… 南峰要塞。 站在整个要塞的最高点,从城墙上往下眺望,被无数近卫簇拥着的萨拉丁豪情万丈。 尽管阿曼王国付出了惊人的代价,包括粮食、军资、士兵,就连近卫军第一师团的王牌军都被重创,但最终,阿曼王国还是拿下了这道北方屏障。从这里出发,乾元帝国的东南三郡再没有任何山溪之险可以固守,全部暴露在大军的兵锋之下! 虽说一个不查,被乐济带着剩余的天南军团逃了,但已经无关大局。 只要没有了这道防御体系,阿曼王国的大军在天南郡有很多目标可以选择。早晚有一天,他会砍下那个老将的脑袋,用它来祭奠战死的无数阿曼男儿。 “传朕谕令,全军休整三天,随后大军北上!” 顿了一下后,萨拉丁踩了踩脚下的要塞,下定了决心,对手下道:“先夺下南峰府,强行征发一万乾元人,给我把南峰要塞彻底拆毁!一块砖都不能留!” 南峰要塞的设计,包括一切的防御体系,都是冲着南面而来。对于抵御从北面来的进攻,几乎毫无用处。正因此,这座要塞防线就算落入阿曼王国的手中,也起不了多少用处,反而有被帝国重新夺回来的可能。 尽管春风得意的萨拉丁并不认为眼下的帝国有这个能力,但万一呢? 为了防止那个不幸的情况出现,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座专门针对阿曼王国的要塞推倒!甚至,萨拉丁还准备用这些被拆毁的砖石,在这里修建一个巨大的陵墓,用来纪念为了夺取这里而战死的阿曼王国士兵! 帝国人费尽心力运来的修建要塞的砖石,结果变成了他们敌人的陵墓,想必那些帝国人一定会非常恼怒吧? 在脑中想了想敌人气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萨拉丁不由得意的笑了出来。 ……… 南峰要塞沦陷了! 就连天南军团和乐济名将都逃到了天陇! 随着几万大军的行动,从早就有的南峰要塞失守的传闻,终于变成了事实。得知那些该死的南蛮人就要打进来,南峰府、长陆府、石州的百姓,开始大面积的逃离。相比于先前那一批逃离的富人,这一次逃离的百姓规模远超先前。 这其中,尤其是必经的南峰府最为严重。 除了实在不愿离开,或者太过穷苦根本不在乎的,少说也有得十几万南峰府的百姓逃离了故土。一些准备暂且观望,或者对帝国还有一定信心的,跟随天南军团逃到了天陇府。至于那些认为天南郡已经守不住、又薄有资产的百姓,选择了先前那批富人们逃亡的路线,从长陆府进入松江的池上,然后一路被北逃! 短短时间,浦源、焦德两县,就迎来了第一批从南面逃来的百姓。 先前那批非富即贵的天南人,太平军还没来得及扣押、处理完,现在就又迎来了更多的逃亡者,让封锁边境官道的太平军忙昏了头。因为数量太多,而且有五倍乃至十倍的人还在陆续往这边赶,太平军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在请示陈武之后,他们开始设卡收税。 北上进入太平郡可以,但必须按人头缴纳高额的过路费! 普通的百姓,执意想要拖家带口北上逃亡的,光这一笔过路费就足以掏空他的家产——毕竟天南郡常年战乱,经济情况远不如松江。这样一来,这些逃亡者要么被拦在天南郡,要么变成一个穷光蛋离开,顺带还能让太平军狠狠捞一笔,补充军费开支。 平白无故被人设卡拦住,天南郡的百姓自然不甘心。哭闹哀求都不成后,有人开始煽动百姓冲击关卡。太平军的士兵提前有得到过训令,见状毫不客气的直接动武驱散。当场杀了七人,砍伤了十几人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乱来了。 最终,除了少部分人执意往北逃难、不惜缴纳高价,大部分天南郡的逃亡者被拦在了长陆府跟池上府的交界区。 太平军摇身一变成为商贩,开始在这里高价贩卖粮食、果蔬和衣物。一边是榨光他们的钱财,一边是维持这些百姓的生计,不至于让他们因为缺粮而暴乱。等天南郡和阿曼王国的大军解决后,成为天南郡代总督的陈武就可以顺理成章将他们重新赶回故乡。 不然的话,若是人都跑光了,就算他拿下了天南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些百姓可不知道陈武这样做的用意,虽说慑于太平军的大兵,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背后可没少咒骂。可陈武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早点解决阿曼王国的大军,让他们得以重返故乡,现在的愤怒和辱骂,都将转换成感恩!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阿曼大军的粮道 时间缓缓进入了八月初。 作为帝国最南面的天南郡,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尤其是前两天,时间到了正午之后,炽热的阳光炙烤地面,温度甚至一度接近四十度。纵然是生活在更南面的阿曼人,在这样的高温下也不得不暂停行军,在阴凉处休息。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下午时分,天空飘来了一片阴云,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 冰凉的雨丝打在地面,总算是让温度降低了不少。 虽说比前两日凉快了许多,但行营之中,萨拉丁的心情却并不佳。 这几天来的酷暑天气,虽然拖延了大军行进的进度,但乾元人软弱的抵抗力量,仍旧让大军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南峰府。然而,在乐济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命令下,沿途村镇和南峰府城内的水井被破坏,粮草物资被尽数运走,实在带不走的也都就地烧毁。大军一路打到这里,竟然什么都没缴获。 粮食没法就地补充,意味着只能源源不断从后方往前运送。 在进攻南峰要塞的时候,阿曼王国从后方运来的粮食,都堆积在最前的柯伊城堡。那个位置,距离南峰要塞还算比较近,往前线转运起来也不算太难。可随着大军北上,一直前移到南峰府,多出的这百余公里,就让运粮的队伍感到吃力了。 相比于松江那比较完善的道路体系,天南郡的道路要破败得多。而且,阿曼王国北上的大军数量实在太多了。 哪怕刨除驻守南峰要塞的两个师团和在那里就地休整的伤兵,北上的大军仍旧有整整十九万人,还不包括随军的大批征夫。这么多士兵,每天消耗的粮草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纵然现在还能勉强维持。可若是随着大军继续北上进攻天陇…… 过于漫长的粮道,会成为大军的一个隐患。 虽说南峰府内大批百姓逃亡,但境内仍旧有不少勇敢的乾元民壮和溃败的天南军团士兵在自发袭扰他们。跟同是帝国人的太平军比起来,阿曼人是异族,这几年又被帝国妖魔化了不少,因此本就民风彪悍的天南百姓反抗力度极为惊人。 身为名将的乐济。不可能看不到这点,多半也会派出小股部队在后方渗透破坏。 看来,在正式进攻天陇之前,必须要在前线设立一个粮仓,囤积足够的粮草辎重了。 考虑到十九万大军很可能会在天陇城外相持很长一段时间,萨拉丁的目光在黑衣卫秘密测绘的地图上游移,最终落到了一个地方。 古清观! 这座天南郡颇有名气的道观规模极大,香火鼎盛,有大片现成的建筑可以利用。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和地势都极好。距离前线的位置适中,自身又位于平陵山上,地势易守难攻,很适合充当大军的屯粮点。 逡巡了片刻,没有想到更好选择的萨拉丁做出了决定。 ……… 在阿曼王国大军暂停了进攻步伐,一边拼命往前线囤积粮草军械,一边征发南峰府的乾元人拆毁南峰要塞的时候,太平军也在竭尽全力准备着南下的一战。这个时候。秘密联系太平军的特使方安终于风尘仆仆赶回了中州。 帝都,御书房中。 头天深夜返回之后。才刚刚沐浴休息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大早,方安就被乾元基召见。一同出现在御书房中的,还有先前决定招安的那几位股肱之臣。虽说大致的结果已经通过六百里加急奏报传了过来,但奏报上的东西毕竟简略,乾元基和中枢的几位重臣需要当面问清才能做最后的判断。 “回陛下。臣秘密抵达大青关之后……” 方安把自己进入大青关后,因为检查行囊而暴露被扣押,随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有贪杯嫌疑才被拖住的,而是强调了太平军以沿途有马匪不安全为由。强行扣押了他不肯放行,并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可惜!” 听说方安到时,登州还没有落入太平军手中,陈三生和封武他们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惋惜神色。不过,听完了方安描述后,他们也知道了当时情况。由于太平军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就算方安提前到了,最后的结果多半也差不多。 只能说,那些唯利是图的登州商人太可恶了! 如果不是他们里应外合,太平军想要夺取登州还不知道要多久。那样的话,帝国就能以此为筹码,在招安的谈判中获得更有利的位置和条件。 可现在呢? 看方安带回来的条件,税收也好、对松江地方官员的人事任命权也好,几乎全部落入了贼人手中。虽说要象征性的定额交一些,官员名义上也要报备中枢,但对帝国来说都只是意义不大的虚名。 “同意吧!” 乾元基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御书房顶的雕梁画柱,声音微微带着颤声,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事已至此,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只会把这伙贼人推向阿曼人的手中。现在虽然割出了一个松江郡,但好歹名义上还在帝国手中。只要能缓过这个难关,早晚还有收回来的时刻。 “陛下……臣还有一事……” 见乾元基如此轻易的做出决定,并没多加责难或者表现不满,方安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犹犹豫豫想要递出那句话。 见方安这幅欲言还止的态度,乾元基神色索然,淡淡道:“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 “那贼首陈武托臣说一句话……愿意替陛下永镇天南!” 事到临头,方安突然多了几分畏惧,没有了说出口的勇气。但想到自家库房中那个檀木宝盒,他一咬牙,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御书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乾元基神色有些愕然,身体泥塑一般不动了;陈三生愣住了,正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封武则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清楚他刚才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御书房才传出了乾元基失态的咆哮! “狂妄之至!这狗胆包天、利欲熏心的反贼,得了一个松江总督还不满意,竟然还想图谋朕的天南!” 一瞬间,怒火上涌的乾元基,发须冲冠,神色狰狞,眼睛红得吓人。就连陈三生和封武都没见过乾元基如此震怒的时候,赶紧连声劝慰“陛下息怒”,至于帮忙递这句话的方安更是被吓傻了,他没想到乾元基会突然爆发,脑袋一片空白,连连叩头请罪。 这位皇帝总的来说对臣子还算宽泛,但盛怒之下是真的会杀朝臣的! 大发了一通脾气,乾元基的帝王城府,还是让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硬生生忍住了叫人把方安推出去斩了、或者拿起御案上的端砚砸对方脑袋的冲动,坐回了原位,深呼吸了好几次,冷笑道:“很好,很好!朕来问你,那太平军贼首陈武给了你多少好处?” 他知道,如果不是收了好处,方安是绝不会答应帮这个忙的。 方安正想开口否认,余光却看到乾元基眼中的杀机,被帝王威严吓住了。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若是说了慌,又被军情局的纪俊臣查出来…… “蓝宝石一块,金币五十万……”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方安只觉得自己背上被冷汗浸湿了。乾元基的目光锋利的如同刀剑,落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割的生疼,简直要让他晕厥。 “一句话五十万金币!嘿嘿!” 乾元基大概是怒极了,大声笑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愤怒和隐隐的凄凉。半响之后,看着连连请罪的方安,他冷声道:“你何罪之有!” 类似的贪污受贿,在帝国的朝堂中早已经蔚然成风。乾元基身为皇帝不是不知道,但这积弊是三百多年来一点点形成的,是王朝到了快要步入末期的时候共有的弊病。只是没想到,这次贼人竟然贿赂到了外务副长的头上,还一出手就是这个数字。 陈武这人的野心,真是大的可怕啊! 连松江还没消化,竟然就紧接着把目光投向天南,也不怕吃的太快把自己撑死么?还是说,对方瞅准了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已经初步从震怒中平息下来的他,心里盘算起来,却忘了方安还跪在地上请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位外务副长已经快自己被自己的脑补吓晕了,跪伏在地砖上,模样狼狈不堪。 这让乾元基恼怒中多了几分不齿,但又无可奈何,叹气道:“朕最近正深感国库空虚,你回去后自己把这五十万金交上去,正好充当成国公的鹰扬军团军饷。” 听乾元基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就此揭过了,让方安如蒙大赦,连连谢恩。只不过,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后,原本的惊慌初步平定下来、冷汗也消去,方安心里又不由得升起了懊恼和不舍。 五十万金币,还没在手里暖热乎,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自己当时就不该收这笔钱,结果羊肉没吃到还白白落了一身骚。又或者,自己刚才少报那么一点点? 他低着头看着脚尖,心里胡思乱想着,却不想乾元基沉吟片刻,忽然再度点了他的名。 “陈武想要天南郡的事,你怎么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御书房对奏 在感受到天子震怒后,方安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戏了,没想到在最后又被重新问及看法,不由有些意外。+◆,因为摸不清这位乾元帝国的至尊究竟是什么意思,方安心中顾虑万千,一时间不敢开口。 生怕自己的发言再度触怒了对方。 乾元基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的道:“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有这句话保证,方安踏实了不少。权衡片刻后,他决定不偏不倚的表明观点:“究竟是否要答应贼人的过分要求,臣不知道。但南峰要塞和天南郡失陷,几乎已经是定局。贼首曾经说过,有一定把握可以将阿曼王国的大军赶出天南——臣觉得,天南郡落在太平军手里,再怎么也比落在阿曼人手上强。” “此话有理。” 军务大臣封武先前一直眉头紧锁,神色带着厌恶和愤怒,但惟独听到这句话时被打动了,出言附和。阿曼王国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而且实力雄厚,远比没有多少根基的太平军强十倍。而且,如果答应的话,掌握了天南郡的陈武,一定会因此跟企图北上的阿曼王国起冲突,进而让两边狗咬狗。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封武宁可把它交给太平军。 做出这个判断并不难,内政大臣陈三生同样也能,但招安太平军、封出一个松江总督,已经引来朝堂政局无数的批评和不满了。只是帝国四面受敌,最近形势太过糟糕,不得已才退让。若是再把天南郡也封出去,让一个反贼头子堂而皇之的兼任两郡总督…… 只怕,就算乾元基亲自出面,都无法压下朝中汹涌如潮的反对和议论。必然会被人骂成昏君无道! 能准确看清形势、并愿意做出妥协和最理智决定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乾元帝国的官员,还沉浸在三十年之前帝国日暮西山前的最后一段鼎盛时光中。却浑然没注意到,帝国现在的形势已经摇摇欲坠了。 “关于这点,贼首陈武倒是有说过。帝国可以给他一个天南郡招讨使的身份,南下击退阿曼王国的大军后。再以防范对方卷土重来的名义,暂时承担代总督的职责,监管天南郡的军政……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后,帝国可以另行委派人接管。” 方安说出了这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附注。 “以招讨使的身份代管么……这倒是个路子!” 陈三生眼前一亮,且不说到底要不要答应,单说从操作的可行性来看,绝对是十分高明的一招,可以避重就轻、减少通过的阻力。 至于说陈武为什么敢附加这个时限,方安眼光有所局限。看不出来,并不代表陈三生和皇帝乾元基看不出。 “这竖子,竟然如此看轻于朕!” 乾元基先前压下的肝火,再度被勾了起来。 他很清楚,陈武敢于加这样一个看似作茧自束的时限,是认定了帝国的国力军力会越来越弱,以至于几年后连反制太平军的能力都办不到了。 甚至可以理解为,是“看准了帝国迟早要完”的另一个说法! 这不加掩饰的看轻。如何能不让乾元基恼怒。但这位登基三十余年的老皇帝很清楚,太平军固然需要这样几年的安稳时间。帝国又何尝不需要时间休养生息、缓过这口气。只要能把几个方向的军事压力挡住,再想法把财政的危机缓和下来,帝国仍旧还是那个东大陆的霸主——至少在乾元基看来是这样。 至于太平军,就算能够霸占两郡,到时候仍是疥癣之疾! 或许,可行? 乾元基反复斟酌。最终态度有些动摇了,看了封武一眼道:“若那太平军真有本事把阿曼人赶回去,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就是可惜天南军团了。如果朕同意那贼首的要求,但要把天南军团调出松江呢?” 就算天南军团已经遭到重创,但仍旧是帝国有数的强军之一。堪比城卫军和禁卫军。哪怕原本十几万的大军只剩下几万残部,只要有这个底子在,重新加入新兵整合,仍旧能够很快变成一支精锐军团,绝对比从无到有的新兵强百倍。 乾元基舍不得这样一支老底子,更不放心把它交给陈武! “陛下,若是没有天南军团的残部在,光靠太平军,只怕挡不住阿曼人……”封武知道乾元基的顾虑,给他出主意道:“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招安的圣旨中加以限制,并给予乐济一道密旨。可以听从天南招讨使的代管,但天南军团必须保持独立编制,军官的任命也要经过乐济同意才行。” 这样的话,等于是用太平军筹措的粮草辎重兵员,帮帝国中枢供养天南军团。必要的时候,帝国只需要一纸诏令,就可以重新剥脱招讨使对天南郡的节制和监管。 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在帮帝国甩了一个沉重包袱的同时,这样做也带来了一定的风险。但太平军对天南军团的拉拢收买需要时间,乐济在过去几十年中对帝国的忠诚也经过了考验。就算事情有变,短短两三年时间内,想必帝国还是指挥得动的。 比较而言,这已经是中枢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可!” 斟酌之后,乾元基点了点头。太平军想要天南郡,那就给他们好了。但是帝国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保证天南军团的编制独立和军官任免。否则,帝国宁可不谈。 “那太平军贼首陈武,既然花重金收买你,想必应该还有后招吧?” 乾元基向方安透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对方脸色发白的点头,乾元基心中落定,对他道:“还有什么能耐,告诉他们,一并使出来好了。后天太极殿朝议,朕要向群臣公布此事……若是到时候无法通过,那可不能怨朕不同意啊!” ……… 时间回到方安和袁兴韦返回帝都中州的五天之前。 太平军,武安。 在离开这里大半年之后,陈允锋重新返回了自己的老家。去年数十万流民围攻郡城的惨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城内的情况也基本恢复正常。但是,曾经的林家人身份,却伴随着他的改姓再也回不去了。 心情有些复杂的绕着武安转了一圈,在几名随行骑兵的簇拥下,牵着马赶到了林府。 在原先林家的家将和护卫死伤惨重后,林家显然重新征召了一批新人。此刻,守在林府门外的一队护卫恰好都是新人,竟然没能认出陈允锋,反而面带警惕的询问起他的来意。原因无他,这位身材如同铁塔一般的武师,给人的威胁实在太强烈了。 “请告诉林家家主,陈允锋来访!” 陈允锋! 虽说人没见过,但名字无疑还是听说过的,而且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和上面的交代,只是乍见的时候没有联想起来罢了。此刻听到陈允锋通报的姓名,几位护卫一愣之后,明显想起了什么。有人试探着求证起他的身份,得到证实后,护卫们的态度客气了很多,当即就有人进去通报。 不多时,二公子林允武亲自出来迎接了他。 这也是没办法,林允文的内政署署长位置没变,前护军将军林安略虽然被重罚,但在林家运作后,仍旧官复原职,两人现在都没在林府内。正因此,现在林家众人中有分量、能够表明诚意的,也只剩下林允武一个了……总不能让林家的长老甚至家主亲自来迎接吧? “二公子安好?” 看到熟悉的林家贵人,陈允锋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林允武这个纨绔的公子,本事虽然不高,待人处事的手段倒是不差。一边带着陈允锋往里走,一边跟他聊着一些林府近来的趣事新闻,顺便还问了问太平军那边的事。 整整走了十分钟后,横穿了无数亭台阁楼的陈允锋才踏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石板路,进入了林家家主林安和的书房。 坐在书案后面的林安和,笑着看着他。 陈允锋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了,但他毕竟已经不是林家人,而是太平军陈武的特使。收拾了一下发酸的情绪,代表陈武向林安和送上问候,并且献上了一份包涵了松江特产的礼单,其中就有精心包装的汉井坊酒。 普通的往来赠礼什么的,根本不被林安和放在眼中,富甲天下的林家也不缺这点东西。林安和只是礼貌的看了一眼,随即就将礼单放到一边,关心起了陈允锋这大半年的经历和安危——而不是先询问对方的来意。 这让陈允锋心中十分温暖。 林安和的问话技巧,显然是非常高超的。虽说是关心这位曾经的林家人,但言语之间,也透漏了很多太平军的信息。只是通过陈允锋的个人经历和只言片语,林安和就已经对太平军的最新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最让他吃惊的,无疑还是太平军已经夺取了登州、掌握了松江全境的消息! 自从太平军突兀出现在松江、搅了一片天翻地覆后,林家就有安排人手定期传回太平军的消息。只是由于山高路远,加之陈允锋来的够快,林安和的消息有些滞后,只知道太平军夺下了四府,还在作势围攻登州。 没想到,竟然在几乎兵不血刃的情况下顺利拿下了! 这份手腕和能耐,已然超出了林安和的想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袁兴韦的游说 “那么,天公将军陈武派你来,所为何事呢?” 消化了太平军已经完整掌握松江的消息,林安和询问起了陈允锋的来意。他知道,太平军现在应该正是繁忙用人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什么事,陈武不会特意派陈允锋千里迢迢跑来叙旧。 “是这样的,差不多在登州被夺取的几天前,帝国中枢派来了招安的密使……” 陈允锋把外务副长方安的事说了一遍。 因为是秘密出使,方安的行踪也全程被太平军封锁,这件事林家还真不知情。骤然得知帝国主动提出招安,林安和受到的震动比先前的消息还要大。 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 一来是帝国中枢面临的压力,比林家想象的还要大,不然绝不会主动向叛军低头。第二就是,陈武要崛起了! 有了招安后的身份,以陈武的精明,这个松江王只怕做定了。 遥想去年冬天的时候,对方带着大批物资和兵力退入巴延山脉中,躲避城卫军的围剿。很多人就此断言,太平军只怕要从此消亡。谁能想到,短短大半年时间,对方就摇身一变,掌握了整个松江!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引发轩然大波。 哪怕林安和自觉已经高看了陈武,现在不得不承认,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能耐! “招安的条件,可曾谈妥?是否有什么需要我林家帮忙?”林安和已经大概明白陈允锋的来意了,意识到陈武在松江的崛起成了定局,而且即将获得中枢的承认、融入帝国政治版图。林安和已经迅速下定决心。要与之交好。 先前留的一条联系通道。现在看来果然是明智的。 “条件已经基本商议完成,对我太平军很有利。” 陈允锋把主要的四点大略说了出来,得知太平军竟然拿到了官员任命权力和主要的税收截留,林安和越发坚定了对陈武的看好和结交念头。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多了几分疑惑。 他本以为,陈武派人来联系自己,是因为招安条件有什么谈不拢的。现在看来,陈武几乎已经把能掌握的全争取到了。帝国对于松江只剩下了名义的主权。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问题不在这里,而在天南郡!” 陈允锋把陈武额外的企图说了出来。 得知陈武不仅仅想做一个松江王,还想趁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一举把天南郡也收入怀中,林安和心中的震撼已经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了。 陈武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当然,胃口大有的时候并非是坏事。只要能够把握机会,的确有火中取栗、一举完成跨越式发展的可能。林安和震惊的,是陈武在这件事上的敢想敢做,以及开阔的眼界和大局。只有熟知棋局上每一方势力的述求。才敢火中取栗、在连松江都没坐稳的情况下就得陇望蜀。 对方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吧? 林安和身为八大门阀的当代家主。也是一个很自负的人。可跟陈武这样的俊杰比起来,那又什么都不是了。他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是在家族势力的帮助下才勉强坐稳了一个官位。而陈武,已经白手起家夺下了一郡全境,甚至逼得帝国不得不主动降低姿态招安! 若是这个蛇吞象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 有松江这个富甲天下的产粮地,有天南郡提供兵源充作南面的屏障,北面还控制了大青关,完全可以关起门来割据一方了! 左右权衡后,林安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个忙,林家帮了!” 了解了陈武的计划梗概后,林家很快派出信使,紧急奔赴了中州。在方安进入御书房对奏的时候,林家的信使也已经带着家主的命令,找到了林安平。有这位外务大臣、林家在中州的代表主持,林家的势力和朝堂中的政治盟友暗中发动了起来。 同一时间,凭借方安的引荐,陈武的代表袁兴韦也顺利跟福王乾元毅搭上了头。 相比于占地无数的林府,福王府的面积要小一些,大约只有前者的三分之二。可不要忘了,林家在武安是一家独大,而这里却是寸土寸金的中州!单论府邸的价值,福王府只怕比林府还要高很多。 在管家的带领下,袁兴韦进入了福王的书房。 因为很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福王巨大的书房中,摆满了各种来自西域四国和中、西大陆传过来的小玩意,不乏有巧夺天工的物件。福王府每年的供养和自己贪敛的财物,起码得有一小半都用到置办这些东西上了。就连见多识广的袁兴韦,刚进来之后都免不了被长长的收藏架吸引了目光。 见状,身体有些肥胖、端坐在加大号太师椅上的福王,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目光。 “早在太平郡时,就一直听闻王爷的贤明。近日有空来中州,受我家将军之托,特意前来拜访王爷,祝您富贵长享,寿与天齐!” 这样说着,袁兴韦递上了提前准备的礼单。为了请动这位福王替太平军说项,置办这份礼物的袁兴韦绝对下了心思,各色金银玉器和水晶,还有阿曼王国那边的特产红珊瑚,甚至还有东海郡海运输入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西大陆玛瑙雕塑。 足足价值几十万金的礼物,让福王也不由得微微为之侧目。 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他对那位素未谋面、但据说搅动了整个太平郡和松江郡的贼人首领多了几分好感,连带着看袁兴韦也顺眼了不少,很难得的让手下人赐座、奉了茶,同时道:“本王待会还要去看影子戏,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送了这么一份礼,你家的主上是有什么事想求本王吧?说出来姑且听听吧。” 看到福王如此直接,袁兴韦收起原先准备的阿谀之词,只能开门见山,阐明了太平军的祈求,并承诺道:“只要福王愿意出手,我家将军愿意为此奉上这个数。” 整整一百万金! 事关反贼的招安,而且又干系到松江和天南两郡,这样一笔酬金虽然很重,但还不足以请动福王帮忙。但袁兴韦来的时间很巧,福王府前段时日投资的生意亏了一大笔钱,加上乾元毅赌博时又输了不少,手头周转正好有些紧张。权衡片刻后,看在先前那份厚重礼单的面子上,乾元毅决定接了这个活。 帝国的朝堂中,类似福王这种皇亲国戚远不止一位。但有一点,是福王做的比其他人好的地方,也是陈武之所以找他的原因,那就是福王声誉不错。贪婪归贪婪,只要收了钱就一定帮忙办事。 若是换成其他人,陈武可不敢放心。很可能这边收完钱,那边提都不提跟没事人一样,回头还会告诉你自己出了多少力、只可惜实在没能办成。 得了福王的这个承诺,袁兴韦放心了不少。 尽管为了谋划天南郡的事,太平军付出了巨额的财富,但只要能在帝国承认下拿到天南郡,一切就能十倍百倍的赚回来。别说区区几百万金币,若是能够独掌一郡的地盘,任何一个世家都愿意为此付出过半家产的代价! 但很可惜,他们办不到! 也只有反贼起家、拥有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陈武,才能挟太平军百战百胜的声势,利用阿曼王国大举背上、帝国四面受敌无力兼顾的时机,一举谋划松江和天南! ……… 从福王这里告辞后,袁兴韦马不停蹄,拜访了大皇子。 松江郡和燕云郡距离还是很近的,中间只隔着一个贫困混乱的原山郡做缓冲。对于老家南面这个突然崛起的反贼邻居,大皇子还是报以了足够的关注和警惕的。在方安帮忙牵线引荐后,大皇子和他的心腹特地商议了好几个时辰,最终还是决定秘密召见。 结果不出陈武所料。 最初的时候,听闻了袁兴韦的来意,大皇子乾明德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的身份过于敏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冒着给老皇帝留下坏印象的风险帮忙。可当袁兴韦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并且表示几家势力一起联动后,乾明德改变了主意! 松江的大米,那是天下驰名的。 若是能够跟这个堪称粮仓的州郡联起手来,苦寒的燕云郡实力立即会迎来一个飞跃。有宋家的支持,再加上足够的粮食,他完全可以额外再组建五个师团! 乾元基若是最终立自己为皇储、坐上帝国第十五任皇帝也就罢了,先前那些暗中的筹备就当未雨绸缪,日后可以顺势用来对付北面的勒拿人。可若是他那个宠爱珍妃的爹偏心,最终把老五甚至是其他几个弟弟推了上去…… 那可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一番商讨之后,乾明德跟代表陈武的袁兴韦达成了密约。 乾明德愿意在此事上替太平军说项,作为代价,松江郡日后将要以市面价格的八成,秘密往燕云郡输送粮食。必要的时候,燕云这边可以用铁矿石和战马抵价交换! 然而,就在袁兴韦在中州奔走、建立了攻守同盟的时候,帝都的另外一处,也有人在谋划着针对太平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五皇子的反对 帝都,五皇子乾明昊的府邸。∑頂點小說, 袁兴韦进入帝都时虽然并没张扬,但随着袁兴韦开始行动,已经御书房对奏后、逐渐开始公开的招安风声,作为极受关注的太平军的代表,有心人开始调查起袁兴韦的行踪。尽管这并非易事,但结合宫内和福王府内传出的零碎消息,仍旧难不住一些手段通天的人。 五皇子乾明昊,就收到了好几条有用的消息。 经过拼凑,他大概已经推断出了袁兴韦来中州的意图。本来,这件事跟五皇子关系不大,由陛下和中枢的大臣决定就足够了。但袁兴韦的另外一次秘密拜访,却让乾明昊没办法无动于衷了。 他前去见了大皇子乾明德! 如果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拜见,乾明昊倒也不至于太在意。毕竟大皇子每月都会接见不少人,他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逐一理会。可袁兴韦不同,据安插在皇子府内的眼线暗中报告,袁兴韦在大皇子的府内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更是由大皇子亲自送出府的,两人还有说有笑,关系似乎不一般。 有理由可以推断,两方应该是达成了某些协议! 宋家的招兵,由于有明面上的军部命令当幌子,暗中额外招募的士兵,现在仍旧是一个秘密。燕云郡毕竟天高皇帝远,又有宋家封锁,除了穿越而来的陈武知道,五皇子乾明昊并不清楚,自然也就无从推断真相。可袁兴韦代表的太平军势力,却已经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势力。 或许现在还有些勉强。可一旦过了明日的太极殿朝议。完成了招安。太平军的首领就摇身一变,成为松江总督——而且掌握的权力远超普通总督,更像是前朝军政经一体的节度使! 更有甚者,对方还在暗暗图谋天南。 若是真的成功了,乾明德很可能会获得一个独占了两郡地盘的势力支持。虽说对方在帝国的政治版图中一穷二白,是后起之秀,但这样反而更加方便大皇子拉拢、利诱对方。对于乾明昊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接受、更不能坐视不管的! 两郡的地盘啊。那可是帝国十分之一的面积! 真要是到了最后的一步,决定皇位归属的时候,这样一股势力,绝对是影响天平倾向的重要砝码。 本着大皇子支持的、就是自己反对的这个想法,乾明昊左思右想之后,递了条子托收买的宦官,送入了内廷之中,交给了自己的母亲珍妃。同时,他自己也派人联络了交好的大臣和支持他的财务大臣狄弘明。 大皇子的背后有宋家的皇后派系支持,他五皇子也同样有狄家的珍妃派系!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乾明昊是很想自己取代大皇子。跟松江那伙太平军结交的。若是能把这股势力绑到自己战车上,那乾明昊登上皇位的把握起码要高上一成。但是,对方压根就没来拜访自己,而且已经跟大皇子达成了某种协议,自己慢了一拍! 真是令人惋惜。 若是能够早几天知道这件事、抢在那太平军的使者进入中州前就将其拦下,秘密进行谈判就好了。 大皇子能给出的东西,他乾明昊多半也能给予! ……… 五皇子乾明昊并不清楚,他的推测跟事实显然有一定的差距。 太平军跟大皇子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平等,更像是一场交易,而不是太平军以投靠大皇子派系为条件换取对方帮忙。此外,这场长期的交易中,太平军还能获得松江郡急缺的铁矿石和上好的战马,这些也都是五皇子难以拿出的筹码。 对于走大皇子门路,可能会招致五皇子反弹的结果,陈武也不是没有想到。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最简单的一个逻辑,如果陈武不寻求支持,大皇子和五皇子派系的力量很可能会站在帝国和皇室的立场上,先天就反对这件事。 现在的结果,不过是五皇子反对的力度更大、态度更坚决一些罢了。而相反的是,本来多半会反对的大皇子派系,却会因此转变态度变成盟友。 这个转变,对于太极殿朝议结果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 八月五号的朝议! 本来是因为商议西南对五斗米道平叛战事而临时增加的一场朝会,几乎从一开始就跑了题。军务大臣封武简单说了一些僵持的西南战事、以及迫需解决的战死士兵抚恤问题后,话题就别引发到了太平军招安之上。 有迂腐而又古板的官员,主动上书求证招安事宜,显然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并对此深感不安。 两位皇子因为要斗法,都参与了这场朝会。大皇子乾明德只瞥了这位官员一眼,就看出了猫腻。这位发须皆白、说话时腿都在抖的老?头,是文教署中最不被人待见的三朝老臣,最终被人打发去编撰前朝史书。这样一个几乎********的官员,究竟是从何听到消息的? 招安的事虽然流传开了,但品级不够一定程度,仍旧是不太可能得知的。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提前把消息泄露给了他。 “不错,确有此事!” 御座上的乾元基,冷眼旁观,已经打定注意要看一场自己臣子上演的好戏了。他很想知道,最终会有多少人卷入这场朝争中——至于说结果,那位天公将军起家以来的表现,可没有那么不堪。实在不行的话,皇帝还可以给自己的心腹使个眼色。 无论怎么争,最后的结果都是提前定好的,无非是过程怎么演而已。 “陛下,万万不可!” 随着乾元基光明正大的承认,太极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有故作震惊的,但大部分级别较低的文武官员还是头次听。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冲击,难免有些失态。文教署的老臣更是大急,他昨夜还怀疑这条消息是谣传,现在被乾元基亲口证实,脸色如丧考妣一般,道:“那太平军是一群乱臣贼子,只知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目无君父、不忠不义,意图坏我乾元帝国江山,怎能跟他们媾和?” 一连串的贬义词从他口中说出,俨然一副招安后乾元帝国就会亡国一般。配合他那大义凛然的语气、舍我其谁的态度和颤颤巍巍的白发,好一副忠肝义胆的铮臣风骨! 乾元基的眼中似有嘉许之意,让老臣心中暗喜,斥责的更加卖力了。 “臣附议!” “那太平军狼子野心,我乾元帝国更是东大陆第一强国,何须对这样一群鼠辈招安?” “臣请率大军三万出京,管将那贼首脑袋割下、奉于御案之前!” “太平军与其他反贼截然不同,万万不可招安!此举必然会养虎为患!” 关于天南郡的事还没开口,仅仅是是否要招安,就已经掀起了滔天的反对声浪。五皇子的人,这时候大部分还没出手,只有少数几个在带头撺掇,基本上是中低级的文武官员在自发的反对。 反倒是大皇子派系、中枢的几位重臣,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谁都知道,招安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毫无疑问的。关键的问题在于,能否把天南郡的事也一并办妥。这样想着,大皇子乾明德不由看了看限于种种原因,平日里几乎从不上朝、今日却难得参加了朝会的福王乾元毅;又看了看闭目养神、似乎诸事都跟自己无关的林安平;最终落到了负手而立的内政大臣陈三生身上。 似乎,这位内政大臣的态度本就倾向于同意,再加上自己的请求,应该也是帮手之一。 这样一来,自己在朝会上就是四家联盟。 自觉多了不少胜算的乾明德,带着怀疑看向了乾明昊。感觉到这份视线,乾明昊扭头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微笑。 本就已经有了想法的乾明德,立即明白是谁指使老?头给自己作对了! 如果说,先前他想帮太平军通过朝议,还只是出于自己的利益。现在看到了乾明昊的小动作,心里的一股子仇恨和怒火顿时涌了上来。本来只打算动用八分力气的他,现在就算为了压过自己这位弟弟,他也要拿出十分的能量。 皇位只可能是我的! 乾明德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决心。 对自己这位哥哥,乾明昊丝毫不肯相让,明确回复了对方。 走着瞧! 两人充满了火药味的小动作,放到平日里或许还会很显眼。可放在眼下的太极殿,却根本不出奇。大批的朝臣开始反对,但也有一些眼光比较长远、或者善于揣摩乾元基想法的人,开始针锋相对,陈述招安的好处。 大部分情况下,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 在究竟是否要对太平军招安这点上,有阿曼王国这个威胁在,其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任何局面、任何时候,招安都比把太平军推到阿曼王国怀里要强。因此,除了那些坚持帝国的体面或者迂腐过头的大臣外,太极殿中的舆论方向很快在倾向于招安。 这个时候,乾元基才轻咳一声,制止了争论,抛出了经过故意修改的真相。 “事实上,这件事并非仅仅只有意向。那伙贼人不久前曾经秘密上书,主动要求招安。朕犹豫后,也已经顺应贼人意思,向松江派出了特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尘埃落定 乾元基的表态,像是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 不管是支持招安的一方,还是反对招安的一方,全都安静了下来。前者是因为知道大势已定,没必要再开口。后者是知道乾元基已经做出了决定,尽管心中肯定会对皇帝绕过朝臣、秘而不宣的行动赶到不满,但在老皇帝的威望下,没人敢公然表达。 “方安,你来给众臣说明一下。” 对太极殿中一众文武官员的反应感到满意的乾元基,在公布了这个消息后,适时把方安推了出来。 几乎是立刻,众多大臣们的视线聚焦到了这位外务副长的身上。 外务部门在帝国部门中的地位还不错,但上面有林安平这个部长在,对方又是八大门阀的林家人,几乎分担了绝大部分光芒。在林安平之下的两位副长,相比而言就没那么显眼了。方安曾经不止一次经历过,接连三次甚至五次朝议都没有涉及自己议题和表态的时候。 此刻难得成为太极殿中焦点,方安即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和惴惴。 “此行奉圣命跟贼人接触,大致商议出了一个章程……” 方安把之前在御书房中对奏所说的,跟朝堂中的众臣重新说明了一遍。按照乾元基的示意,方安在描述中对原本的情况作了轻微的调整,直接将松江郡和天南郡捆绑到了一起。 即:太平军出任松江总督和天南郡招讨使,掌握松江郡的绝大部分权力,同时将会出兵南下。配合天南军团残部对阿曼王国作战。若是能够成功驱逐阿曼王国。则以招讨使的身份行驶代总督的职权。在一定年限内暂时督管天南郡大权! 原本谈的时候,是分成两部分谈的。现在合二为一,虽说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还是好处大于坏处,可以让通过的阻力更小一些。 可就算这样,招安合约的具体内容,仍旧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很多先前支持招安的大臣,听了具体内容后都忍不住动摇甚至转变立场了。他们本以为的招安。是跟过去几年中对那些普通叛军的招安模式相同。解散军队、普通叛军发一笔费用遣返回乡,叛军的几位首领随便给个小官任职。可太平军这个招安,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在事实上形成了割据的情况,跟独立也只剩一步之遥了。 军、政、经三大方面的权利,全部被叛军掌握! 这跟姑息养奸有什么区别? 倘若贼人利用几年时间好生修养、整训,练出一支精兵,他日找机会继续作乱,谁能控制得了他们?到那时,对帝国造成的威胁只会更大! 招安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把那些贼人安全的控制在帝国掌握下。 在大部分同意招安的大臣中,这是唯一的大前提! 五皇子乾明昊。也从这份完整的合约内容中感觉到了危险和不妥。太平军从起家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发展到眼下的地步。若是再给他们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掌握两郡之地慢慢发展……这绝对是养虎为患! “陛下,臣请弹劾方安!” “臣怀疑,此行主持谈判的方安收了贼人贿赂,以至于做出出卖帝国利益,在谈判中做出巨大让步之举,不杀实在不足以平民愤!” “这合约丧权辱国,万万不能签!” “前朝之耻犹在眼前,陛下,难道您忘了太祖说的‘不割地、不和亲’的训言了吗?” 一位位大臣接连出列,请乾元基否决招安条款。 对这些没多大眼光、办不成多大事、但帝国运转又离不开的普通官员,乾元基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们表演,丝毫不为之所动。真正有战略眼光,能够在纷乱的历史潮流中看清大局的重臣,都还没发话呢。 就在乾元基这样想着的时候,武卫将军乾嗣真出列了。 他的出场,让朝堂为之一震。 懂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室出身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将军之一,先前在对西北的瓦刺之战中就有不错的表现。算辈分,应该是福王乾元毅的表侄。他对皇室和乾元基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但福王乾元毅无疑也能对他施加影响。 看到他站出来,大皇子就知道福王已经出手了。侧头看过去,却见到福王挺着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压根没有回头看的意思,显然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末将以为,招安可行!” 他铿锵有力的话,再加上皇室的身份,让太极殿中安静了下来:“诸位大臣拿先前的招安条款跟太平军相比,本就是不合适的。那些普通叛军,寻常也就能攻下一两座小城。反观太平军,在方副长前去时,已经夺下了包括登州在内的松江全郡,又手握大青关。如此局面,如果帝国不退让,贼人又怎么肯轻易同意招安?” 不管换谁,只要不是傻瓜,都不会在如此大好条件下拱手交出权力。 “以上是第一点,此外还有第二点。”乾嗣真不慌不忙的陈述道:“此次招安,看似要将两郡之地划给贼人,实际上是一个驱狼吞虎之计。在南峰要塞失守后,天南郡的沦陷几乎已经成定局。贼人只有打败阿曼王国、夺回天南,才能获得督管天南的权利——阿曼王国的几十万大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退一步将,就算那狡猾的太平军果然打败了阿曼王国,以萨拉丁的野心勃勃,又如何肯甘心?只是一次失败,还不足以动摇阿曼王国的国本。这些南蛮人重生旗鼓后,必然卷土重来。到那时,自以为聪明的太平军就会成为帝国的屏障。我乾元的大军完全可以在两败俱伤之后,做那名得利的渔翁!” 武卫将军条理清晰的言辞和观点,打动了不少朝臣。 一些眼界不够开阔的人这才意识到,太平军这股叛军的事,由于地理因素,已经被卷入到了对阿曼王国的战争中。 “臣也同意武卫将军的话!” 大皇子的心腹看到形式有利,伺机站了出来,反问道:“有朝臣反对招安,臣只想问,如果朝廷不招安,反而派兵围剿——且不论帝国现在还是否有足够兵力能打穿大青关,那太平军恼怒之下,投靠了阿曼人怎么办?若真是如此,东南三郡只怕会在旬月间沦陷!” “臣附议!招安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不招安的结果一定是最坏的!” “先答应太平军,驱使他们跟阿曼人厮杀。等日后帝国缓过难关,再重新设法收复也不迟。否则若是让贼人跟阿曼王国联合起来,那萨拉丁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林家的势力和盟友也开始站出来带动舆论。 看到几乎半个朝堂的势力都被卷入这场争论,御座上的乾元基心情有些复杂。不过,紧接着让他更担忧的事情出现了。 五皇子乾明昊的人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大皇子的人,看上去是赞成招安的,太平贼军的人显然不可能请人反对自己。那五皇子的人站出来,只能是出于一个目的——夺嫡之争! 皇位争夺引发的内忧,远远比外患带来的威胁更加可怕。 没人知道老皇帝究竟怎么想,但事实就是,一直到了现在,他也迟迟没有确定下一任的皇储。 “臣反对招安!”财政署的一位副长站了出来,大声道:“帝国连年战事,最近更是天灾频发,中枢财政已经几近枯竭。松江郡可是缴纳赋税的主力州郡,若是就此割让出去,帝国的财政只怕会陷入一个更加窘迫的局面。” 这是从财政方面入手,间接反对招安,效果却比其他大臣空口叫喊反对强十倍。毕竟,谁都知道帝国现在的窘况和财政的重要。帝国的金库中若是没钱了,百万强军也照样能在旬月间崩溃哗变。 “不要忘了,太平军是一伙贼军,没多少信义可言。各位只一厢情愿的以为,把松江和天南划分给太平军,就会让对方跟阿曼王国翻脸,替帝国镇守天南。却有没有想过,太平军日后迫于形势,仍旧有跟阿曼王国勾结的可能?贼首图谋两郡,仅仅是想获得更大的筹码,以此向萨拉丁开出更高的条件?” 也有人怀疑太平军的用心。 类似的反对观点还有不少,跟支持招安的派系形成了激烈的博弈。 眼见这次招安似乎有被搅黄的可能,已经暗中跟太平军达成协定的大皇子坐不住了,暗暗向陈三生投了探询的眼色。 这位内政大臣心里叹了口气,拱手站了出来。 军务、财政、内政三位大臣,是中枢最核心的三重臣,也是乾元基的左膀右臂。看到陈三生亲自下场,所有朝臣都意识到,决定的时候可能要来了。 “有人认为,太平军可能会跟阿曼王国勾结,臣认为不可能。” 陈三生的一句话,就给整个发言定下了基调:“天南郡的百姓深受阿曼军人其害,一旦勾结的消息传开,民心必然动摇,足以动摇太平军的根基。看那贼首的行事手段就知道,颇有野心,不同于普通反贼,绝不会行如此不智之事。何况,一旦两边联合,阿曼王国的大军北上必然要求借道,不知道各位可曾听说过假道伐虢的典故?” 除非太平军肯放弃军政权力,否则以萨拉丁的性格,结局几乎是注定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任松江总督 经过了整整半日的争论,支持招安和反对招安的两派,终于在各自妥协之后,商量出了一个可以被两边同时接受的结果。∷, 那就是,天南军团的残部必须保证独立编制;且天南郡招讨使只能代管天南郡事务六年! 在很多大臣看来,六年时间,正好够帝国从眼下的窘迫情形中恢复过来,到时候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天南权力。若是贼人识趣,就通过各种手段多管齐下、慢慢剪除贼人势力,将松江郡逐步拿回来。若是贼人不肯,那大军直接扣关,将贼人剿灭! 见两派大臣基本达成共识,已经开始感到疲倦和身体僵痛的乾元基适时出面,下达了圣旨。 很快,方安会带圣旨重新奔赴松江郡,以便尽快让陈武坐上松江总督的宝座、然后尽快南下出兵。在那之前,他们会首先跟袁兴韦沟通,让对方先行返回一步,通知太平军做好准备。这样帝国的圣旨抵达后,提前沟通好的太平军就可以直接摆好香案接旨,以免出现什么问题闹出笑话,导致帝国体面有失。 最终招安还是成功了。 这让五皇子乾明昊有些不满,但他很清楚,在朝议争论的最后阶段,自己那位父皇暗中出手引导了。意识到自己父皇是倾向于招安的,乾明昊再不甘心,也只能立即示意自己的人收手。 少了五皇子派系的反对,也是最后两边能够迅速达成共识的重要原因。 “最好那伙贼人能够不满意这额外附加的条件,跟帝国闹翻才好……” 乾明昊不无恶意的想着。却不知道。这个结果早已经在陈武的预料之中。 袁兴韦临赴京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他的面授机宜。随着朝会的结束,帝国决定的最终条款迅速通过方安和林安平,传到了袁兴韦这里。按照陈武的命令,最终的合约如果能一字不改自然最好,但涉及的某些条款细节,并非不能接受变动。 代管天南郡六年,这个其实无关紧要,比陈武预料的底限还要高一年。 唯一有影响的。大概就是天南军团残部保证独立编制了。然而,这条虽然会给陈武造成一些麻烦,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原因很简单,帝国把情况想的太美好了! 若是帝国始终保证足够强盛,天南军团的将士自然会恪守命令。可事实,帝国会在未来几年中不断变得更加虚弱,让人看不到希望。天南军团的粮饷、兵源补充,又全部掌握在陈武手中。这种情况下,若是还不能收复他们,那陈武这个穿越者未免也太失败了。 带着几分满意和振奋。袁兴韦于第二天一早率先离京,将招安消息传回了松江。 不过。如此惊人的消息,早在他动身之前就已经连夜传到了中州附近的芜湖、清河郡,然后向着更远飞快传播。中枢居然同意了招安,而且开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不出意外引发了巨大的震荡。若是太平军能够成功击败阿曼人的大军,那必将成为乾元历史上第一个身兼两郡地盘的势力。哪怕有年限的限制,而且只是代行权力,仍旧是前所未有的大变。 惊诧者有之、不解者有之、更有人立即上书请求中枢收回成命。 只可惜,圣旨既出,太极殿朝议也已经通过,招安等于是板上钉钉。真正聪明的人和势力,开始纷纷派出特使,赶往了松江。先前太平军的存在还是贼军,没有人敢明着接触,更心存顾虑。现在,既然招安已经几近完成,陈武不久后将会成为新任松江总督兼天南招讨使,一跃变成帝国政治版图内的大员,各方势力自然是要抢着结交、甚至是拉拢了。 至于说太平军能否赶跑阿曼王国的大军,重新夺回天南,尽管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但越是这个时候,才越能看出人下注的魄力和眼光。若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过去就是锦上添花——甚至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 何况,太平军起兵以来仿佛有天命般的表现,还有百战百胜的战绩,都给了不少人强烈的信心。 谁能保证,这样一支力量不能创造奇迹呢? 若是考虑到天南郡还有名将乐济和天南军团的残部在,接了圣旨之后,太平军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军”,可以得到地方百姓的支持,算是主场作战。这次的战争,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 后世的历史学家,研究陈武起家的过程,可以看到有好几个明显的阶段节点。 太平军在夏阳谷一把火烧了一个武安警备旅团,歼灭了太平郡一半的军力,算是一个点。夺下武安、随后战略东进摆脱帝国的围剿,又是一个点。这之后,突然出现在松江,并且在大王庄重创第二警备旅团、进而夺取大青关,是第三个节点。而现在,全面夺取松江,并随之获得帝国的承认和招安,就是第四个节点了,也是至关重要的标志! 在这之前,太平军虽然在具体层面上,跟普通叛军截然不同,但就性质而言,仍旧是流民军的那一套。但从招安之后,太平军开始走向了一条正规化的道路,将会逐渐演变成一个真正的政权。 当然,就眼下而言,住在登州总督府的陈武还没有即将成为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的自觉。在披星戴月赶回来的袁兴韦汇报了中州和招安的情况、一脸憔悴的返回去休息后,他还在中军帐的沙盘前,为天南郡的战事操心。 换个人,这时候或许要为迎接圣旨和帝国特使百般操心、争取操办的风风光光而忙碌了。但在穿越前已经经历过十多年的资深玩家来说,圣旨什么的都是浮云。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帝国,没什么好在乎的。相比较而言,如何赶跑阿曼王国的大军才是最重要的。 提到这点,就不得不提天南郡的形势。 在夺下了南峰府后,阿曼王国的十九万大军就暂停了行动。得益于帝国的强力封锁,以及阿曼王国本土不产战马,只有南方出产的劣种矮头马,阿曼王国的骑兵稀缺。再加上此前主要是进攻南峰要塞,骑兵也发挥不了什么用途,所以大军几乎清一色的步军。 因为缺少骑兵,粮食也不足,他们只能一边派小股军队深入天南郡其他区域,一边耐着性子等待更多的粮草辎重从红河谷的柯伊城堡转运。 一旦囤积够了足够的粮草,阿曼大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进攻天陇,将撤出南峰要塞的天南军团彻底消灭,进而彻底掌握天南郡! 反观帝国这边,乐济的应对也很简单。坚壁清野,同时依托天陇城死守,利用阿曼人北进后相对漫长的补给线,设法骚扰粮道,尽可能拖延时间,迫使阿曼王国自己退兵——当然,帝国若是能从其他地方调来援军那更好。 弄清了战场上两边的态势和既定的策略,陈武想要插手就不难了。 就现阶段而言,他更倾向于一边加紧训练士兵,一边等待南边战事的转机。最好的情况,是阿曼王国大军在天陇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最好天南军团也虚弱到一定程度,太平军再趁机捡便宜。可以是设法偷袭,也可以想办法破坏阿曼王国在前线的粮仓。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太平军还是有不少优势和可以利用的地方的。 手上的兵力,也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逐步占领松江后,太平军的招募和动员就一直没有停止过。随着不断支出的财政,太平军的军力也在这种不计代价下急速增长。在打下登州之前,太平军的总人数就已经大致有一万四千人。最精锐的太平营、义勇营,填补了伤亡人数后,仍旧保持六千的规模;其余八千左右是参加过少量战事的普通士兵。 在登州拿下之后到现在,陆续又有两千人完成新兵训练,加入了太平军的作战序列。 这样一来,太平军自己的士兵数量达到了空前的一万六千人! 不要忘了,登州官府的八千人! 几乎被完整收编的登州第一警备旅团,这四千人是堪比太平营的战力。或许跟帝国的主力军团、阿曼人的王牌部队没法比,但并不比二线部队差。另外,登州官府重组的新旅团,也是四千人的军力。由于登州的官府已经替太平军完成了初步整训、也配发了全套的武器盔甲,这四千人是一支虽然没见过血、但基本可以拿到就用的军力。 这意味着,陈武手上总计有着两万四千人的兵力,其中足足一万人是有不错战斗力的老兵! 在招安完成、跟帝国的关系缓和的情况下,陈武在地方上的兵力可以适当留少一些。考虑到此战的特殊,陈武准备视情况动用15000-18000人的部队! 最极限的情况下,这支军力已经接近了阿曼北上大军的十分之一。 看似仍旧微不足道,但足以撬动战局的走向了。 如果阿曼人被陈武先前表现出的态度迷惑,又忽略了陈武的隐蔽举动和南下的决心,是一定要吃大亏、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可利用的棋子 登州,总督府。 因为是正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炽热的时候。平日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官员愿意顶着烈阳外出。但今日,几乎所有够资格的登州官员都盛装出现。太平军上下,除了在池上府那边负责天南战事的,主要的将领包括陈武在内也都聚集在这里。 在提前几日动用了大批人手后,现在的总督府已经翻修一新,极为肃穆庄严。在正门的前面更是设了香案,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携了圣旨的帝国特使。 其实,自从前朝灭亡之后,乾元帝国在这方面已经没有那么繁琐细致的讲究了。普通的圣旨,宣读后直接接旨即可。只是今日的招安和册封干系重大,帝国方面又坚持要维持体面和权威,太平军这边才退了一步。 翘首以盼中,帝国特使的车队顺着东临街的大道缓缓开了过来。 正前面的一人,正是手持圣旨准备宣读的方安。在他后面,则是一批随行的外务人员,带了相应的官袍、赐剑、绶带等各种应有的物件。焚香敬礼之后,在人群簇拥中朗声宣读了圣旨。 因为提前都已经协商好,圣旨的内容陈武是知道的。对注定要灭亡的乾元王朝册封,也没多少实际的感觉。但在其他观礼的登州官员和贵族们看来,感官就截然不同了。一伙流窜过来的反贼,将整个松江闹的天翻地覆后,不仅没有被围剿,最终反倒硬生生逼得帝国低了头。 有了这层名义在。整个松江再也没有任何能制衡他们的力量了。 抑扬顿挫的语调中。帝国的十四任皇帝册封陈武为新任的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统领松江的军、政、经一切大权! 除了名义上需要向帝国报备,还有象征性的缴纳定额金币和粮食外,其他几乎跟割据无异。 从方安手里接过圣旨,陈武接受了对方和登州官员们的祝贺。同时,在登州城头上飘落的帝国明黄色龙旗,也重新被升起。尽管太平军的解散、全面整编、消除部分军内将士对招安的不解,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甚至要推移到击败阿曼王国的军队之后。但至少表面上,太平军完成了易帜。 随后,一并前来的帝国各大势力的使者,参与了总督府内举办的酒会,并纷纷向陈武传达了己方的善意。包括大皇子的私人信使、八大门阀的代表、沿途各郡总督的心腹幕僚、一些跟松江有商业合作的大商会势力…… 除了路途遥远还没来及赶来的以外,仅仅是已到的各方使者就足足来了四五十号人。松江本地的商人和各方势力,也或多或少送来了一份贺礼。各色的礼单加起来,价值足足有两百万金币! 光这些,就基本把袁兴韦在中州活动撒出的资金收回了本钱。 酒会之后,陈武少不了跟这些各方的使者进行了单独会谈。有些只是泛泛的合作。让袁兴韦客气招待、准备一份回礼就够了。也有一些比较重要,像大皇子的信使。就必须亲自接待。光这些,就花了陈武接近两天的时间。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别的不说,单说太平军跟大皇子的合作,就在初步达成的协议上更进一步,商议出了具体的执行计划和时间表。太平军将在松江第二季的水稻收割之后,在十一月到十二月之间,秘密向燕云郡输送第一批五万石的粮食,燕云郡将会用金币全额支付。 因为是初次交易,规模并不算大,只是一次尝试。等互信建立、横穿原山郡的的秘密渠道打通之后,规模会相应扩大,燕云郡也会逐渐改用战马和铁矿石折价支付——这将是明年以后的事了。 先前太平军为了招募高昌射手组建的安康商会,正好顺势用来承担交易的主体。 细节定妥之后,大皇子的信使满意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示好,塞给了陈武一份秘密情报。 前顺化王朝的王子阮世明,目前正隐姓埋名,躲藏在天南郡石洲府的一个叫云明的小城。那里位于整个天南郡最东南的一角,因为阿曼王国大军已经完全夺取了南峰府,小股军队正在扩散,已经深入石洲府境内,阮世明和顺华王朝的流亡大臣和逃兵们正惶惶不可终日,随时可能通过海路逃离——最可能的就是北上躲入东海郡,再从东海退入帝国的腹地。 所以,要动手就必须尽快了! 这份秘密情报,陈武穿越前还真不知道,毕竟现在的历史走向已经跟穿越前有很大不同。但它的重要性和意义,陈武却一眼就能看出。 或许有人不知道顺化王朝,这是一个帝国的南部藩国,面积大约有一郡半左右,现在已经被阿曼王国吞并,变成了顺化郡。往北,是跟帝国天南郡接壤的南泰王国——现在同样被阿曼王国吞并了,改成了南泰郡,也就是红河谷和柯伊城堡所在的地方。 顺化郡可是个好地方,坐拥清迈平原大半面积,是最肥沃的南方平原地形。阿曼王国吞并了这里后,获得了一个天然的粮仓和储量丰富的铜矿、煤矿。也是在消化了这里后,阿曼王国才有了在天南挑战帝国的资本。 只能说,帝国当时的外交策略太过于中庸和被动了。若是态度坚定、命令天南军团果断出军干涉,阻止阿曼王国吞并顺化王朝,绝不至于有现在的祸患。 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相对于阿曼王国的南蛮人来说,顺化王朝的人种更倾向于帝国,自从吞并之后,虽说萨拉丁三令五申,想要用怀柔的手段慢慢消化,但仍旧少不了有欺凌压榨的现象出现。只不过敢于反抗的被铁血杀戮几次后,顺化人就慢慢老实了,以至于连阿曼人都放松了警惕,敢于大军倾巢出动,进攻帝国天南。 但是,顺化人还是有不少在秘密串联,想要反抗阿曼王国统治的。 在穿越前,至少到游戏开服后的七八年,顺化那边还爆发了一场大规模起义——据说里面有玩家超级公会的支持。至于现在,如果陈武抢在阮世明离开之前,跟他接上头呢? 他毕竟是前朝的一位王子,有着正统之名! 顺化被吞并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几年,加上阿曼人的欺压,正统的号召力和影响仍旧不可小视。若是由太平军出力,在背后支持顺化王朝复国…… 结果成功不成功,太平军并不在乎,但他的存在和动作,绝对能戳动阿曼人的神经,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让阿曼人无法将全部精力放到北进之上。在这一点,大皇子和太平军其实是有共同利益的。只不过先前大皇子鞭长莫及,又不愿意自己出钱出力,所以才守着情报一直没动静。现在有太平军出面,大皇子自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将大皇子的情报和陈武穿越前知道的一些东西两相对比,陈武做出了决定,立即招来了军情处的甘兴。 这段时间,为了筹备对阿曼王国的反击战,甘兴也是非常辛苦。一方面收集天南郡和阿曼王国大军的情报,另外一方面还要忙着在新组建的军队中安插必要的探哨。受限于人手不足,甘兴还要分心兼顾培训新人,可谓忙的团团转。被陈武召见的时候,他脸上明显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让陈武意识到,必须要想办法扩大军情处的规模了。或者想办法给他寻找几个得力的帮手,或者对军情处进行拆分。 他一边在心中思索,一边对甘兴说出了大皇子信使给予的秘密情报,并示意甘兴立即派出一支精干的情报人员,赶赴天南郡的石洲府,跟前顺化王朝的王子取得联系。若是可以,最好将对方带回松江郡加以保护。 交代完了这个重要的任务,陈武马不停蹄,又接受了方安的会面请求。 除了圣旨上已经颁布、完成的谈判外,这次方安还代表皇帝和帝国的军部,向陈武发出了一个带有试探意味的请求:在招安已经完成的情况下,太平军开放大青关,让帝国的城卫军南下支援天南! 对于帝国的这个要求,陈武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仅如此,他还强烈要求方安,必须遵守招安协约中的驻军要求,帝**不许随意靠近大青关。 阿曼人由他来对付就行了,放城卫军进来? 得多么脑残才能做出这个引狼入室的决定! 陈武敢保证,一旦十几万城卫军打跑了阿曼王国的大军,统军的城卫军团军团长汤明哲,十有八/九会反手就会把陈武的太平军给灭了。理由什么的,随便都能找得到。虽说这样对帝国的信誉和体面可能有影响,但局势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陈武可不认为乾元基还会讲究这些,而且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城卫军能够守信上。 退一万步讲,就算城卫军不动手,但也不撤离,就顺势驻扎在松江威慑太平军,他又能如何? 陈武的强硬回答,让方安有些失望,但这个回答其实是在他预料之中。只能叹了口气,从登州黯然告辞。(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陇城 古清观。 作为整个天南郡数得上号的道观,这里在过去的两百多年时间中,一直是香火鼎盛。由于距离天陇只有几十里的距离,时常有天陇城的达官贵人来这里卜卦上香,或者修身养性、研诵道经。 但自从南峰要塞被攻破,阿曼人的大军长驱直入,占领了南峰府后,古清观的香火就一落千丈。大批贵人们仓惶从天陇城撤离,企图从北面通过松江逃入帝国腹地。剩下还留在天陇城的人,轻易也不敢外出。尤其是两天前,天陇附近有目击了阿曼人小股部队的报告后,更是城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这种情况下,古清观的道士们在清闲之余,也有些惶恐了起来。 又是一日清晨。 空灵脱俗的钟声响起,将古清观的几百名道士唤醒。洗漱之后,照例开始了一天的玄门日诵早功课经的诵读。就在很多道士们以为这一日跟以往一样,做完早课准备吃饭时,山门之下,出现了大批阿曼士兵的身影。 在古清观观门外看守的两名小道童,哪里见过这幅场景,被成百上千、杀气腾腾的阿曼人吓坏了,跌跌撞撞的逃进了观内。一边关了门,一边命人召集习了一些防身武艺的道士。然而,阿曼人根本没给他们时间,十几名士兵一起发力撞开了大门,迅速冲了进来。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道士,全部被阿曼人打倒,关押到了前殿。有敢反抗的一律格杀。 很快。冲进来的一个联队士兵。完全控制了这座历史足有两百余年的古观,并抓到了古清观的观主洪道长。 “这里是方外之地,各位居士……” 他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曼人的军官冷冰冰的打断了:“这里被阿曼王**队征用了,尔等自行离开吧!” 洪道长还想分说,却看到对方已经扬起了刀,只能无奈召集了观中道士。带了些贴身物事,在阿曼士兵的押送下离开了古清观。 他们却没看到,那名阿曼军官临行前,对押送士兵使得狠辣眼神。 直接在古清观内砍人,一来还需要他们自己收拾,二来可能有遗漏,还会遭到这些道士的反抗。不如直接将几百名道士全部骗出来,押到下面一轮箭雨射杀…… 顷刻后,惨叫声隐约传来。 占领古清观的阿曼军官,脸上露出了得色。随着这边清理完成。命令迅速传了回去。半日之后,打前锋的一个师团、总计一万三千名阿曼步兵。护送着第一批粮草入驻了古清观。在接下来的时间,会有更多的粮草从后方转运过来,暂时囤积在这里。 阿曼王国大军的主力,也开始缓缓前出,以防跟前锋和屯粮的粮仓脱节。 进攻天陇的决战,已然到了一触即发的当口。 ……… 天陇城。 作为整个天南郡的府城,又是直接跟敌对藩国接壤的州郡,这里的防御体系比武安和登州还要严密。不仅有着至少八米高的城墙,更有着宽阔的护城河和上百台各种城防武器。在天南军团的残部撤入,并初步整合了松江本地的警备兵力后,天陇城内的防御力量已经超过了七万人。 随着时间推移,部分伤兵恢复,这个数字还能再增加一些! 正因此,哪怕面对阿曼王国的十九万大军,乐济仍旧没有太惊慌。天陇城内粮食和水源足够,守城士卒人数也不缺,更是位于帝国自己境内。阿曼王国的军队想要打破防御,没那么容易。 一般来说,攻城方跟守城方的力量比要达到五倍,才能有比较稳妥的把握。 “只是,那种武器……” 无意间想起不久之前阿曼人才动用的那种武器,乐济本来还算放松的心情又多了几分紧张和不安。原因无他,阿曼人在攻占南峰要塞的最后一段时间中,动用了一种全新的抛石机。那种抛石机远比帝国现有的更大,不仅抛射的距离达到了两百步,能够抛动的巨石重量更是在两百五十到三百斤之间! 这种巨石的冲击力,已经能够对坚固的城墙造成破坏。 虽说阿曼人的那种新型抛石机明显才研究出不久,有着种种缺点,比如射速极慢、耗费的人力巨大、准头也极低,但威力却毋庸置疑。就连南峰要塞的城墙都有点挡不住,换成天陇城的防御…… 这场血战,只怕未必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守啊。 乐济不知道的是,如果陈武在这里,并且亲眼看过,一定能够知道阿曼人的那种新武器是什么。没错,就是穿越前鼎鼎大名的“回回炮”,即配重式抛石机。现阶段,东大陆的几个主要国家,攻城时主流是传统的扭力抛石机。但阿曼人在南峰要塞下吃了大亏,几次无法突破,迫于无奈,便开始潜心研究攻城武器。 这种规模比扭力抛石机大很多、热兵器火炮出现前的巅峰之作,就是阿曼人最新的试作。 乐济当然不知道两种抛石机的不同,以及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命名,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种更大号的配重式抛石机,对天陇城的城防将会产生极大的威胁。阿曼人囤积粮草的这段时间,他也针对性的做了一些准备、加固了城防,同时命人拆掉了靠近城墙五十步内的房屋,以防止可能对平民造成的误伤,甚至是引发火灾。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阿曼人能一直这么停留下去,直到帝国在其他方向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抽出兵力支援这边。 好在,这期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随着招安的圣旨抵达登州,同样也有一份密旨传到了天南郡的天陇城。乐济很快就得知,北面邻居已经被帝国招安,并且有不小的可能在战后成为自己的临时“上司”。这让他心绪有些复杂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自己无需面对北方的压力,可以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对付阿曼人身上。 而且,按帝国的说法,自己指不定还会有一万多的援军! 太平军的起家经历,乐济是仔细翻阅过的,对太平军的几次军事行为颇为赞赏。这伙贼人的军力到底有多强,乐济没有亲自打过交道,不敢妄下结论,但应该不会太差才对。在他们的首领指挥下,一万多人还是能帮上不小忙的。 然而,事情从来都有两面性。 随着黑衣卫送回暗暗探知的消息,得知太平军接受了帝国招安,自觉被戏耍了的萨拉丁大为羞恼。 自己百般派人示好拉拢,还不惜送了一批武器盔甲,结果最终还是投靠了帝国。将黑衣卫的首领阎兴邦叫来痛骂了一顿后,消了气的萨拉丁这才冷静下来,做出了大军提前攻城的命令。 古清观那边,粮草已经初步准备就绪。虽说再等几日也不是不行,但萨拉丁有些担心北面的形势。虽说他觉得,招安后的太平军未必敢南下,更不会轻易开放大青关让帝国的援军过来,但比起先前,事情终归多了几分变数。 如果可以,还是尽快拿下天陇比较好。 只要这座天南的郡城被攻破,阿曼王国就能获得城内的粮草辎重和人口。再加上彻底消除了天南军团的威胁,乾元帝国的东南就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可言,彻底落入他萨拉丁的手中! 终于,在第三批粮草抵达古清观后,阿曼王国的先头部队,抓获了天陇城附近六七千名百姓,开始驱使他们填河。 对阿曼王国来说,这些帝国人现在还是敌人,跟太平军先前驱赶流民一样,充当炮灰送死起来毫无压力。毕竟,死几千毫无干系的百姓,总比死阿曼人自己的士兵强。 这些南蛮人,虽说已经受帝国的文化圈影响,但骨子里仍旧野性未除! 一切仿佛是隆山、武安时的重演,在阿曼人凶残的驱使下,这些天陇城附近没来及撤入城内、或者死活不肯离开家的百姓,不得不扛着土包,心惊胆战的朝天陇的护城河前进。 城头的天南军团士兵,不乏有亲戚家人就在里面的,看到这一幕,无不怒发冲冠、义愤填膺。但是,再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这些百姓已经开始威胁天陇城安危的事实。 乐济从十六岁就加入军伍,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可以说心硬如铁。没有任何犹豫,他就命令守城的士兵发起攻击。 提前准备好的大批碎石子,伴随着抛石机轰然落下,犹如天女散花! 第一批冲过来的流民,顿时就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百姓立即一窝蜂的丢下土包逃离。见状,城头的天南军团士兵也不追杀,放任他们离开。 然而,阿曼人可不会心慈手软,看到百姓逃走,后面督战的立即砍了一批人。更有甚者,同时抓获了一家人的,以妻女家小的安危为威胁,迫使家里的男劳力为阿曼人效力。在这样的威胁下,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一些人也只能继续扛着土包开始填河。 残酷的攻城战,以帝国人的流血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古清观的情报 “东边的阿曼蛮子又攻上来了!快增援!” “列队,列队!把他们赶下去!” “报告大队长,这边的滚木不多了。” “注意,阿曼人放箭了!” 天陇城上,回荡起了此起彼伏的厮杀和叫喊声。面对阿曼人的大举进攻,守城的天南军团士兵开始了奋力迎战。往上搬运箭矢、滚木礌石的;受了伤被抬下城头医治的;替换的兵力调动……川流往返的士兵,让整个城头忙作了一团。 这已经是填完护城河之后,发起正式攻城的第三天。 相比于前两天试探性的进攻,今日阿曼王国的军队无疑投入了大本钱。先是动用了大量的抛石机,对城头进行了猛烈的打击,其中赫然包括十台在南峰要塞曾经动用过的大型配重式抛石机。这种抛石机抛出的巨石,只要能够砸中,每一次都在城墙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对守军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整整半日之后,多达四千名军队,同时从两面城墙向天陇发起进攻。 激烈的厮杀随即开始。 前几日填河之时,被迫对自己的百姓动手,再加上南峰要塞时的血战,两番怒火积攒到一起,让天南军团的士兵保持出了顽强的斗志。提前准备好的大批滚木礌石,也给城头下的阿曼士兵带来了大量的杀伤。尽管这些阿曼人士气高昂,顶着头顶的打击攀上城墙,但面对的却是更加顽强的反击。 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无法突破天南军团的队列。 大部分冲上来的阿曼人被守城士兵击杀。甚至有人被逼得无路可退。直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即便侥幸不死也是重伤! 看到攻城并不顺利,在大营中观战的阿曼王国众将和萨拉丁脸色有些不渝。但他们也知道,漫长的攻城才刚开始,以天南军团的战力,绝不会轻易被他们攻下。萨拉丁只是耐着性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增添兵员。 当然,除了普通的攻城之外,阿曼人也在尝试其他的办法。 一方面。大军征发了大批劳力,在天陇城的护城河外堆起土山,以便给弓手提供一个平台。这个办法跟陈武的箭楼有异曲同工之妙,虽说耗费的人力和时间都远超后者,但却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守城武器或者火箭的打击。一旦垒成,阿曼人的步弓手对城头守军的杀伤力会大大提升,他们甚至连床弩之类的武器都能搬上去。 另一方面,阿曼大军也在偷偷安排人挖地道。 对这一点能否成功,很多阿曼军官都表示怀疑。乐济毕竟是老将。见识和经历都远非普通军官可比,多半会有防着这点。不过本着士兵够多、闲着也是闲着。倒也没有谁反对这个尝试,万一成功呢? 除了这两个法子外,阿曼人还能指望的就只剩下城内的黑衣卫了。 这么多年来,阿曼王国的黑衣卫一直想法设法往天南郡渗透。虽说大部分都失败了,但还是安插了一些钉子。这其中,最成功的应该就是安南商会了。这个在天南郡毫不起眼的商会,高层几乎都是黑衣卫的人。先前收买陈武运送的兵械、盔甲,也是经由这个商会之手转送的。 若是把开战之前,临时混入的一批黑衣卫都算进去,阿曼人在城内可以动用的力量超过一百人——算上一些花钱收买的亡命匪徒,这个数字还能再多些。 这样一批安插的细作,关键时刻绝对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虽说乐济对于城内的安全十分警惕,派了大量人手巡逻,诸如水源、粮仓等地点也都有严密的防御,但随着战事进行,早晚有人手不足的时候。到了那时,就是这批潜伏者发威的时候。 如果能够趁夜间行动,烧了天陇城内的粮仓…… 军心不稳的天南军团,必然因此陷入大乱,城外的阿曼大军就可以趁势夺取这座郡城,掌握天南全境了! 有这样三管齐下,阿曼王国的高层对于过冬前攻下天陇还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踌躇满志的萨拉丁不知道的是,在他暗暗打天南军团粮仓的主意时,自家大军的屯粮点也被别人盯上了。 太平军! 在陈武的要求下,军情处派出了大量人员,以天陇城和阿曼王国的大营为中心,探查阿曼人在前线的粮仓。由于太平军接受招安的命令已经逐渐传开,初步易帜的太平军开始以天南招讨使麾下士兵的名义活动。有了阿曼大军这个共同的敌人和立场,太平军的军情处人员得到了不少天南郡地方势力的支持,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在这之前,天南军团派出的一批小股部队,就已经在阿曼人后方运粮时,跟踪并袭击了阿曼人的运粮部队。结合太平军自己的调查,两相对照,军情处基本确定了对手的粮仓位置——天陇城南约数十里外的古清观! 仅仅知道这点,当然还不够。 陈武准备的两套方案中,损失最小、效果最好的,就是设法偷袭阿曼人的粮仓。一旦得手,就算阿曼人大军的营盘中还有一批随军的粮草,但多也只够他们沿途撤离的,无法再维持攻势。正因此,太平军必须要设法弄清楚这里的守备力量、具体的上山道路,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对这里发动偷袭。 军情处的肖老五和王忠,就背着这样的命令,化妆成天陇城周围的普通村民,悄悄潜入了平陵山附近。 看的出来,阿曼人对这里看守的极严。 仅仅是山脚之下,就有一个师团的部队在看守,几乎封锁了所有上山的通道。远远往上山的山道上看,还有大批明哨暗哨严密封锁。不算高的山顶古清观周围,应该还有一个更加严密的里层防御圈。这样的三层封锁下,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 肖老五一边暗暗心惊于这里的防御,一边犯愁于始终无法上山,只能不甘心的在附近徘徊。 “无量天尊!” 附近的树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钻出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道士,稽首朝两人行礼。 这里虽然离阿曼人的军营比较远,但仍旧处在阿曼大军的势力范围内。突然冒出这么一茬,肖老五和王忠被吓的猛一哆嗦,腿都差点软了。等转过身来,确定小道士孤身一人,似乎也没有恶意,两人才松了口气,还礼后赶紧把他拉到了一边。 “两位可是前来打探阿曼人虚实的军爷?” 年纪顶多十六七岁的小道士确认道:“我看你们两位在这里偷偷转悠很久了。” “不错,咱们是太……那个啥,天南招讨使大人麾下的部队。” 肖老五心里大致有了底,报出了还不顺口的新身份,然后问道:“你是谁?” 小道士虽然没听过天南招讨使这个官职,但眼前两人不怀好意的窥视阿曼人的军营,只可能是前来对付他们的官军,这一点应该毋庸置疑,于是道:“小道本是这古清观的道士,先前奉道长之命外出采购一批香烛,不曾想……” 说起古清观几百名道士几乎被灭门的惨剧,才入观没几年的小道士眼圈红了起来,又是愤怒又是惊恐。 “古清观的道士全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肖老五和王忠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暗为阿曼人的凶残咋舌。眼前这个因为不在观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小道士,只怕是古清观中仅存的道士了吧? “那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什么能上山的路?” 抱着几分侥幸的心思,肖老五询问了出来。 “确有一条小道。” 小道士低头沉吟片刻,答道:“那是观中几位不怎么老实的道兄为了偷偷下山,在古清观后面开出的一条小路。因为隐蔽,或许没被那些阿曼人发现。不过,道路崎岖难走,只能供几人空手攀爬,大军无法通行。” 大军无法通过么? 这个回答让肖老五有些遗憾,不过就算只能上山侦查一下、摸清里面的情况,也比只能徒劳的在山下周围转悠强! “还请道长为咱们带路!” 肖老五向小道士发出请求,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说服对方冒险帮忙。不过,古清观几百道士的死亡,显然给小道士带来了滔天的仇恨。他在这附近转悠不肯走,就是存了报复的心思。现在看到能帮上官军的忙,复仇有望,自然一口应承了下来。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偷偷摸摸绕到了后山,果然找到了一条没被阿曼人注意的小道。 一番吃力的攀爬、在山林中穿行后,狼狈不堪的肖老五和王忠,总算是登上了平陵山。三人在这里一起潜伏到了天色将黒的时候,这才趁夜色掩护,偷偷来到了古清观的外围。借助小道士的指点,还有月色和营间的篝火,经过训练的肖老五和王忠反复观察,大致推算出了古清观上的守军数量。 大致是一个旅团的人数! “也就是说,山脚下有一个师团,山腰和山顶上还驻守着一个旅团么……超过一万七千人!” 弄清了守军的人数、番号之后,肖老五和王忠不敢久留,带着珍贵的情报,连同执意同行的小道士一起,赶回了太平军在长陆府设置的接应点。 随后,有侦骑快马加鞭,将古清观的情报送回了池上府的驻军。(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入场 “再加把劲,前面还有六七里就到了长陆府边境了。∑,” 步履蹒跚的人群中,曾老汉一边安慰脚上已经磨出水泡、走一步都钻心疼的小儿子,一边费劲的赶着拉着木板车的骡子。不算太大的木板车上,拉着曾家的全部值钱家当:粮食、肉干、锅碗瓢盆和衣物被褥,还有一把防身的斧头。 对于这头上了年纪的骡子来说,这好几百斤重的东西,连同木车自重加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吃力。曾老汉实在有点担心,这么走下去,自己这头骡子早晚要死在半道之上。好在,前方终于就要离开长陆府了。 一旦进入松江,应该就能暂时安全了吧? 他们一家七口,本来没打算从南峰府离开,无非是觉得穷命一条,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但随着阿曼人攻占南峰府,开始四处强行征发人帮忙运粮、填护城河、拆南峰要塞,听说死亡率极高,曾老汉一家有些怕了。趁阿曼人还没顾上他那个小村子,赶紧收拾了一下,混在北上的人群中朝长陆府这边赶。 一路上,人们都在说,阿曼人的主要目的在天南郡。只要能逃离天南,进入松江,就暂时安全了。 松江,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提及那个就在前面不远的目的地,曾老汉遥遥想起了曾经来过他们村的小商队。在对方的描述中,松江俨然是一个天堂般的存在。不仅没有兵灾马匪,就连普通百姓稍微卖些力气,都能保证一家不挨饿——尽管这个以最低级的温饱为目标。实在不能算高。但对曾老汉来说。已经是眼下唯一的追求了。 因为阿曼人的缘故,相对混乱的天南郡虽然比西北那边的武威强不少,但也只有年景好的时候,才能基本达到松江的境况。一旦收成稍差,或者天南郡又要加税,一家人就少不了要在粮食中加米糠了。 富饶天下的松江,究竟是怎样的呢? 打小没出过府的曾老汉,这一刻不由幻想了起来。失神间却没注意到。慢慢吞吞往被前进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曾老汉恍惚中多走了十几步,差点没撞上前面的牛车。惊了一身汗的他赶紧把车停下,连声向人道歉。总算前面的人脾气不错,看在一路过来的份上也没难为他,不然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怎么回事?” “前面的怎么突然不走了?” 这一批足足有近千人的逃难队伍,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不由纷纷议论了出来。眼瞅着就要离开天南郡了,却突然在最后一段路停下,不由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安。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看着最前面骚乱的人群。曾老汉隐隐生出了不详的念头。 果不其然,随着消息很快从前面传来。整个逃难的人群都哗然起来。太平军——哦不,现在是新任的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了,放出了命令,不允许天南郡的人随意进入松江,据说是怀疑里面混有阿曼人的密探。若是非要北上也可以,必须按人头缴纳一笔高额的税金! 当听了那个足以让普通百姓头大的数字后,曾老汉心中发出了哀嚎。 按人头缴纳啊,他们可是一家七口! 就算倾家荡产,曾老汉一家也凑不出那么多钱。不仅仅是他们,整个这一波的逃难队伍中,也就那么十几家有钱人能勉强拿出来,其他的天南百姓几乎都凑不出,又或者压根就舍不得。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暗暗骂起了狗官、贪官。 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强闯,但前面路边上的十几具看上去还没太久的尸体,还有设卡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吓住了所有心怀叵测的人。 “要不,咱们绕道往东走,改从焦德县那边进入松江?” 有熟悉天南郡地形的小商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紧接着就被几个比他们更早到来的难民否决了:“没用的,哪边也被封锁了。咱们这边难民营中,就有从焦德跑来的,两边都一样!” 这个回答,让奔波百里逃到这里的难民茫然了。 原路返回,重新把自己送到阿曼人的刀口上,显然是不行的。但通往北面松江郡的路,又被人封锁了。 该怎么办? 对拖家带口跑到这里的难民来说,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力气,很难能够走的更远。无奈之下,大部分流民连同曾老汉一起,最终只能选择暂时停留在附近太平军给划出的难民营中。毕竟,拦路的军官有宣讲,说是天南郡的战事不会持续太久,阿曼人早晚会被打回去,而且也威胁不到这边。 事情真的会这样吗? 尽管很多难民将信将疑,也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但他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姑且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好了。 现在毕竟才九月份,对松江和天南的交界区而言,仍旧是酷热的天气。即便没有帐篷,露天睡在外面倒也不怕凉。水源附近有,粮食曾老汉自己带了一些,不够的话还可以前往太平军那里买。若是没钱,但又懂得一些技术的,也可以帮太平军做活赚一些,基本上不会饿着。 于是,曾老汉的一家,就这么在难民营的外围暂时住了下来。 像他们这样的逃难者,整个天南还有很多。为了管理他们,太平军不得不抽调了新兵的两个百人大队,外加十多名军医,专门进行管理和防疫处理。不过,相比于放任这些人随便涌入松江,甚至通过大青关逃入帝国腹地,眼下的这些代价是值得的。 毕竟,放人离开容易,等他们在外地扎了根,再想往天南军迁移人口,付出的代价可能就要大十倍了! ……… 就在曾老汉一家住进难民营的同时,在更往北十里不到的浦源县内,太平军再度迎来了一千名的新兵。 出于对天陇战场的关注,太平军已经把大军秘密调集到了这边,做好了随时越境进入天南郡的准备。大批的粮食和军资,也都已经基本到位。此刻,这些大军除了每天加紧训练外,就在等待陈武的那道出兵令。 就天陇城的位置而言,从封城府直接出兵南下,相对的距离更近,甚至能少整整三天还多的路程。但陈武之所以不选择把大军囤到东南的封城府,而是放到池上,就是为了一个词——出其不意! 对于正北方的封城府方向,阿曼人必然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和关注。陈武在那边的军情处密探,也确认了这个结果。但池上府这边,黑衣卫的探查力度就小了很多。再加上太平军在封城府的佯动和伪装,以及对边界的严密封锁,黑衣卫现在也很难确定太平军的主力位置。 当然,抛除这些原因外,最主要的还是阿曼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就连乐济的天南军团,都被阿曼人打得退缩到了天陇城中不敢出来。区区一伙流贼,武器装备还是靠阿曼人接济的,撑死也就那么一万多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很多黑衣卫的“北风”组情报人员,都认定太平军根本不敢南下。他们相信,就算招安后为了向帝国交代,顶多也就随便派出小股部队意思一下。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一万多贼人倾巢南下,阿曼的十九万大军也不会在乎。 这种轻视,就是陈武敢于动手的最大依仗! 太平郡、松江郡的帝国官军,都曾经吃过这个亏,所以现在的帝国官员已经不太敢轻视太平军了。但阿曼人还没跟他们打过交道,本就有些瞧不起帝**的他们,对一伙贼人会有这种态度,丝毫不足为奇。所以,现在轮到阿曼人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代价了。 九月十三日! 阿曼人连续进攻之后,地道终于偷偷挖到了天陇城下。 然而,乐济早就命人在城墙下放置了倒扣的酒瓮,轻而易举的听到了被放大的挖掘声。早有准备的天南军团士兵,选择了往里吹入大量的毒烟,熏死了上百名沿着地道潜入的阿曼士兵。不久后,护城河的河水渗透土层,倒灌进地道中,彻底打消了阿曼人打地道入城的想法。 见这一招不好使,阿曼人只能选择继续强攻。 护城河外的土山,已经被堆到了跟城墙齐平、甚至还略微高过的程度。准备良久的数千名阿曼步弓手,轮番登上土山,开始向城墙上的士兵发起攻击。天南军团原本守城的优势,在这些步弓手的面前被大大削弱,死亡数字开始迅速增加。 九月十五日! 随着第二批赶制的十台配重式抛石机也加入,阿曼人的攻城火力得到了大幅增强。连续的攻击之后,巨大的石块将天陇城的城墙砸的坑坑洼洼,甚至有几段被震出了指头粗细的裂纹。 由于附近能搜罗到的合适的大石块,已经基本被阿曼大军抛了出去。为了维持攻势,他们不得不征发人力,从十几里外的小山上往这边采石运输。 九月二十一日!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阿曼人的大军,首次将天陇城的城墙砸塌了一段。尽管只是顶端的一小部分,仍旧让阿曼军队的士气大涨。 消息传回了池上府,陈武意识到,距离太平军秘密入场的时间不远了!(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五十八章 濒危的天陇城 九月二十二日,黎明时分。◇↓◇↓,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太平军大军,从池上府的浦源县悄无声息的出发。为了避开边界的难民营和可能混在其中的阿曼人密探,太平军刻意往西绕了一段路,快要进入巴延山脉的外围。一路南下了二十里后,才重新折返,踏上了天南郡的土地! 这是一支总计一万七千人的部队,外加一批随军运送粮草军资的辎重营。 其中包括太平营2000人,义勇营4000人,原登州的第一警备旅团4000人,原登州新组第二警备旅团4000人,外加陈武进入武安后最早训练的一批新兵3000人。 在浦源县的原驻地,还留了超过一个联队的新兵。之所以没把他们也带上,一来是为了弹压边境的难民,防止出现暴乱;二来也是为了迷惑阿曼人的密探。再者,考虑到这次任务的艰巨,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新兵并不适合随军出战。 毕竟,人数从来不代表真正的战斗力。 对于这次出征,太平军上下都非常看重。若是赢了,太平军可以正式拥有两郡地盘,成为当之无愧的东南第一势力。可若是败了,不仅会搭上太平军近乎全部的主力部队,更会彻底激怒阿曼人。可以说,这是战略东进、进入松江郡以来,太平军最大的一次冒险行动。 如果不是这一仗非打不可,太平军内的不少军官只怕是不愿打的。但没办法,不把狼子野心的阿曼人赶出天南。松江郡的大好局面只是镜中水月。阿曼人的大军稍稍触碰就会化为泡影。 “不仅要打。而且还要快打!” 亲自随军出征的陈武,已经得到了南峰要塞那边的最新情报。阿曼人征发了上万的南峰府百姓,强逼着他们拆毁南峰要塞。这个巨大的防御体系,是帝国鼎盛时期耗费了惊人武力和财力才修建的。若是放任它们被阿曼人拆毁,再想重新修建就难了。以松江和天南两郡的人力、物力,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重建。 而且,没有了完好的南峰要塞做屏障,就算今年把阿曼人大军赶走。对方休整个一两年后,大可以卷土重来。 有这份考量在,就不难理解陈武心中的急迫感了。 只是,形势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陈武虽然恨不得让太平军立即赶入战场,但这件事却急不得。一来太平军的行军必须保证足够的隐蔽,不然一旦被阿曼人得知,提前有了防备,太平军的作用会大减,甚至有被阿曼人围剿的危险。二来,太平军出手的时机也有讲究。太早或者太晚都不行。 只有在乐济的天南军团难以为继、天陇城随时可能被攻破的情况下,阿曼人才会大举压上。对后方的防御也最为松懈和空虚。这时,才是太平郡偷袭古清观屯粮点的最佳时机。 在燕东行统领的太平军骑兵开路下,太平军的大军尽量避开了人多的城镇和大路,从兰馆县和漳春的交界区一路向东,再从宝台县的边缘离开长陆府,进入天陇的边缘。 值得庆幸的是,阿曼人在南峰府表现出的残暴和咄咄逼人的攻势,让这里的大批百姓逃亡。长陆府内没有逃亡的百姓,也大都躲在城中不敢随意外出——这其中,地方的流贼也贡献了一把力气。正因此,太平军一路过来,竟然没有遇到多少人。偶尔有遭遇或者可疑的,也被太平军的马队直接扣下。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太平军的行踪都是一个绝密。 而这段行军的期间,天陇那边的情报也在源源不断的传回太平军手中。 在太平军出兵的前一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一号,阿曼大军首次将天陇城的城墙轰塌一段后,阿曼人群情振奋,加紧了进攻。不仅攻城越发猛烈,囤积了一批巨石后,大型的配重式抛石机也再度开始攻击那段已经坍塌一部分的城墙。这期间,乐济不是没想过出城捣毁这批投石机,但都因为阿曼人的严加保护而失败,反而折损了一批人手。 经此又是四天之后,在连续的两三百斤巨石攻击下,这一段约十四五米宽的城墙终于彻底坍塌,洒落了大量被夯实的泥土和砖石。 战斗终于到了最残酷的一幕。 如同太平军攻打封城做的那样,阿曼人的大军,从坍塌的城墙处杀了进去。 然而,城墙被抛石机轰塌,跟地震毫无防备的突然震跨是两回事。早在从南峰要塞撤离时,乐济就已经考虑过这个可能。九月十八号那天之后,更是加紧了布置。在城墙坍塌的那一刻,大批天南军团的士兵就已经堵住了缺口。 这几天时间,乐济征发城内的百姓,已经在缺口里面临时又抢修出了一个类似瓮城的地形,并且同样准备了类似刀车的武器。大小、用途都相仿,唯一不同的是这种武器在帝国的装备序列中不叫刀车这个名字,而叫“塞门突车”。 看到城墙被震塌,阿曼士兵满心欢喜的往缺口里冲,完全没料到一头撞进这样的地形。 瓮城之上的太平军,上面有三面安置了八十名步弓手,下面还有塞门突车和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在这种立体打击之下,突进来的阿曼士兵立即吃了个大亏,顷刻间丢下了上百具尸体退了回去。 然而,这缺口的后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比直接登上城头攻城来的容易。 哪怕明知道乐济已经在后面做好了准备,将这里当成了一个绞肉场,阿曼人的大将军燕化晖仍旧没有犹豫和不舍,下了命令,再度组织起两个联队的士兵,向缺口处发起了冲锋。而这一次,他们带上了攻城锤! 跟正经的城墙不同,缺口后面的瓮城是临时修建的,坚固程度远远不如真正的城墙。攻城锤这种武器,是有可能将瓮城打破的。就算不能,用它来撞开赛门突车也是可行的——总比让士兵用血肉之躯直面这种可怕的、倒插了二十四把钢刀的战争武器强! 随着第二批阿曼士兵的加入,两边的大军在城墙的缺口处展开了更加血腥的厮杀。 因为有着地形的优势,在瓮城上步弓手的配合下,天南军团士兵占据的优势并不比城墙小。甚至,由于阿曼人的土山缘故,在城墙后面的天南军团士兵反倒比城墙上更加安全一些。仅仅一天时间,就让阿曼人死伤近千人! 最激烈的时候,城墙缺口附近都被两边士兵的尸体塞满了。 意识到乐济的准备远比想象的更充分,阿曼人不得不继续动用抛石机打击。与此同时,为了尽可能消耗城内守军,阿曼人的大军也在轮番冲击城头和缺口。在这种不计代价的攻击下,天南军团的士兵伤亡也十分惨重。 从守城开始到现在,本就承受了巨大损失的天南军团残部,再度死伤了万余名士兵,外加两个师团的建制被打残。由于帝国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士气也比守城开始时低落了许多。按照乐济的估计,阿曼人若是能够撑得住这种损失,继续不计代价的猛攻一个月,天陇城就有彻底失守的可能! 这个速度,比乐济原本预计的快很多。究其原因,还是那种大型的、足以破坏城墙的抛石机,打乱了他的准备和部署。 现在,只希望阿曼人能够被巨大的损失吓退吧——或者,指望北面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太平军? ……… 乐济不知道的是,阿曼人在夺下了南峰要塞后,距离萨拉丁的夙愿——北上攻占乾元帝国、成为东大陆霸主,只剩下了一步之遥。这种情况下,面对天南郡这个可以充作先头阵地和跳板的地上,萨拉丁又怎么肯放弃?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已经决定不惜代价,也要彻底夺下天南郡,并且消灭天南军团这个大敌! 已经付出的巨大牺牲,根本没能吓阻他们。相反,阿曼人已经通过类似夜间放飞“孔明灯”的信号,设法激活了城内的黑衣卫密探。连续两日在城墙缺口大战后,黑衣卫如愿以偿的等到了机会。 乐济对于城内的防范,不可避免的降低了力度。 暗中集结的一百多人,外加招募来的三十多名死士和亡命匪徒后,黑衣卫的一名卫长亲自发动了这场偷袭行动。在午夜时分,利用安南商队对地形的熟悉,一百多名阿曼人携带了暗藏的大批引火物,潜入了天陇城的粮仓。 由于连日高度戒备后引发的疲惫,再加上阿曼人对地形的熟悉和潜入的绝佳时机,这些阿曼人一直靠近到粮仓百步,才被一处暗哨发现。意识到行踪已经暴露,阿曼人放弃了掩饰,射杀了暗哨,随后大举冲了过去。 这一夜,大火冲天而起,一直烧到天明才勉强停歇。城内的守军和后备的民壮足足出动了数千人,全城搜捕。 拼死烧掉部分粮仓的一百多名黑衣卫,仅仅只有十几人暂时逃脱,其他尽数被射杀或者抓捕。安南商会的真正身份也随之暴露,被立即查封。 但是,他们造成的恶劣影响和巨大战果,却再也无法挽回。 整整八万石的粮草,被黑衣卫烧毁。尽管天南军团从南峰要塞沿途撤离时,带回了大批粮草物资,而且分成了好几处堆放,被烧毁的连总数的一半都不到。但这个变故,却给士气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也引发了极大的混乱和不安。 各种谣言,开始在城内和军中疯狂的传播。(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五十九章 突袭瓦朗加师团 天南郡的总督和帝国的名将乐济反应很快,立即对城内的情况进行了管制。∷∷, 在总督府的强力管控下,城内传播的流言被迅速切断,但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平息的。哪怕乐济立即命人抬来了上万石粮食,就露天堆在城头之下,士兵转头就能看到,仍旧没能消除全部的负面影响。 谁都不知道,城内究竟还有多少黑衣卫,下一波的袭击又会从哪里发起! 这种混乱,不可避免的反应到了守城的力度上。看了一夜的冲天火光后,第二天一大早,阿曼大军就再度发起全面攻击。不出意外的,他们感觉到了守军的虚弱。围攻了一天下来,阿曼王国的士兵几乎两度攻入城墙缺口的深处。 尽管乐济立即派出了手中的预备队,依靠这股生力军将阿曼军队的进攻强行打了回去,但这无疑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距离攻破天陇城,应该不远了! ……… 城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动,并没能瞒过太平军的军情处密探。 随着消息传回,得知天陇城内的粮仓被焚毁,陈武不由吃了一惊。不过,短暂的动摇后,对乐济的信任让他取消了提前出手的想法。虽说由于太平军攻占了松江,导致天南郡没有了外来的粮草,但天南军团撤离时的坚壁清野,搜刮了大批的物资,足以保证大军取用。阿曼人的黑衣卫就算找到机会,也很难能将粮草全部烧毁。 以乐济的老练,必然还有后手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天陇城的攻防虽然出现了不稳的情况。但阿曼王国的军队始终没能进入城内。足以证明陈武的推断。 等这种拉锯般的厮杀一直进行到九月底之后,陈武终于等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阿曼王国的大军,对部队进行了换防! 守在平陵山脚下的那个整编轻步兵师团,被掉到了天陇城下的前线。相反,一个死伤超过五千人、在攻城中被重创的瓦朗加第二步兵师团,带着大批士气低落的伤兵,接替了友军的职责,退到了后方的二线。 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后。没能攻下天陇,就已经让这些阿曼士兵很郁闷了。眼瞅着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时,偏偏又被从前线战场调了回来,等于是剥夺了攻入天陇的立功机会,那种不满就别提了。哪怕上面已经说了,计算功勋的时候仍旧会有他们一份,但跟攻入天陇比起来,那无疑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可恶的帝国人!” 瓦朗加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库尔沙,不爽的暗骂了出来,但面对上面的命令又无可奈何。他们的师团毕竟受创严重。强行留在前线也难以发挥大用,不如退下来休整兼看守粮仓。以便解放出一个战力完整的师团。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这样的策略都没有可指责的地方。 但是,在库尔沙的眼中,上面的将军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将原本的那个轻步兵师团调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完全没必要将他们调回来。天南军团一共就那么多残兵,用来守城尚嫌不够,哪有多余的兵力可以偷袭古清观。话说回来了,真要是有这样一支兵力,攻城这么久来也该出手了,何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退一步讲,就算狡猾的帝国人真有伏兵,古清观的山顶之上,不是还有一个旅团的四千人么? 居高临下防守,这四千人足以抗拒半个师团的兵力了。 这种自大和不满,并不仅仅是库尔沙一人,而是整个军中的将士都弥漫了这种思想。以至于,换防之后,瓦朗加第二师团的将士甚至没有严格的执行应有的防御操典,只是简单的占据了原轻步兵师团留下的营盘。 他们还不知道,覆灭的危险已经偷偷降临到了头上。 陈武的预想中,最完美的情况当然是阿曼王国的大军直接将平陵山下的师团抽调走,让古清观的防御出现巨大的真空;其次才是换防。但眼下的形势,陈武也不敢赌乐济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在情报传回来,得知换防的师团被重创、防备也比较松懈后,他果断的做出了动手决定。 哪怕并不是最好的机会,也比错失这个机会强! 命令下达,就躲在距离古清观不足八十里外的太平军,从藏身的荒原中冲了出来。以急行军的速度,朝古清观附近前进。 仅仅两天时间! 一万七千人的大军,沿着最近的道路抵达了平陵山的山脚之下。到了这时,太平军已经无需顾虑隐匿行踪的问题了。只要能封锁消息一天,古清观那边的战局就能基本笃定。就算天陇城下的阿曼大军收到情报,也不可能赶得上回防了。 布防在古清观之上的阿曼官军,居高临下,最先发现了太平军的动向。 “难道又是换防的?” 前面说过,阿曼王国的盔甲、武器等制式,跟帝国的大致相仿,时常有两方士兵互相捡起对方兵器通用的情况出现。在太平军刻意打出了阿曼军旗的情况下,远远分辨不出也算正常。不过,出于以防万一的目的,古清观上的守军还是派人将消息传下了山。 然而,这两个奉命下山传讯的士兵,被太平军军情处的人截杀了。 仍旧是王忠和肖老五! 古清观守军居高临下、有着巨大的视野优势,这一点陈武是有考虑过的。早在太平军大军出动,朝古清观急行军赶来的时候,军情处就派了一个小队,在那名幸存的小道士的带领下,从后山再度偷偷上山,潜伏到了营地周围。 此刻远远看到大军赶来,肖老五算了一下时间,哪里还不清楚是太平军来了。 看到有人下山想要传递消息,这支军情处派的小队果断出手,在下山的一处拐弯处冒险用弩箭射杀了两人。 眼下这种要紧的时候,能拖延一刻都是极其重要的。 等到山上的守军看到下面的瓦朗加师团迟迟没有反应,感觉到有些不对,再次派人通知时,太平军的大军已经闯入了山脚下五里的范围。到了这时,就算没有山上守军的提醒,瓦朗加师团自己放出的岗哨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警戒的钟声急促的敲响! 尽管连续两天的急行军,已经让太平军士兵十分疲惫,但一直以来的严格训练,这时候展现了它应有的效果。就连才组建的三千新兵都能保证基本不掉队,至于已经组建了超过一年,历经大小战斗的太平营,更是展现了太平军最精锐部队的实力。 在八百名骑兵发起冲锋之后,紧跟着杀向了瓦朗加师团。 没错,是八百骑兵! 在登州和平投降后,登州城内残存的一部分骑兵,大半被太平军收编。再加上高薪从登州城内招募的一批退役骑兵,有效填补了不足,将骑兵的总数一举推到了八百人。 如果用他们对付帝国官军,陈武或许有些不放心。但用来对付阿曼人,不管是太平军自己组建的骑兵,还是投降的松江骑兵,都不会有任何犹豫。在瓦朗加师团手忙脚乱的集结中,八百骑兵一骑绝尘,加速冲到了营盘的正前方。 库尔沙必须要庆幸,换防前的那个轻步兵师团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完整的营盘,包括防马沟和栅墙。哪怕正门处,除了结实的木门外也有一排拒马。 尽管这些并不能阻挡呼啸而来的太平军起兵,但却给阿曼人的集结有效争取了时间。当太平军骑兵顶着一些阿曼弓手的散射,强行打破拒马和营门杀进去时,库尔沙已经带着率先集结的两个千人联队,顶到了太平军骑兵之前! “骑兵,冲锋!” “太平军万胜!” “帝国万胜!” 在燕东行的带领下,骑兵集体折返了一段距离,开始加速冲锋,准备冲散这支拦住了他们去路的阿曼步军。八百名骑兵中,太平军的骑兵和投降的松江骑兵,自发的喊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口号。 但是,胜利的信念都是一致的! 借助短暂的冲锋,八百名骑兵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力,冲向了阿曼人的队列。 亲自带队赶来的库尔沙,面对这样的骑兵冲锋,脸上有些明显的慌乱和震惊。很多前排直面骑兵的阿曼士兵,更是面色发白,两腿抖个不停——阿曼王国几乎没有骑兵,而帝国在天南又一直奉行防守政策,天南军团也没有多少骑兵。 这就导致,瓦朗加师团的士兵完全没有对抗骑兵的经验! 随着第一排的骑兵纵马撞入阵列,前两排的阿曼士兵直接被战马撞飞。柔韧的制式皮甲,对抗刀剑有不错的防御效果,但在战马的可怕冲击力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有倒霉的阿曼人甚至被撞飞出好几米,胸骨整个粉碎骨折! 几乎是立刻,前几排的瓦朗加士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顶住!顶住!” 库尔沙奋力大喊,组织手下防御。他知道,时间对他们是有利的,每过一分钟,都有更多的瓦朗加师团士兵在集结赶来。八百骑兵可以纵横冲杀,但却无法击败一个正规军师团——哪怕这个师团已经死伤逾五千人,剩余不过八千士兵。 但他忘了,在这些先行的骑兵后面,还有几乎倾巢出动的太平军主力!(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六十章 巴乌族的蛮人勇士 在骑兵源源不断冲击瓦朗加军团阵列的同时,太平军的一万七千人大军,也兵分两路杀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不是陈武的太平营,亦或者其他太平军部队,而是投降的原松江第一警备旅团! 陈武这样安排,显然是有意为之。 论实力,这个松江的老牌警备旅团有着标准的帝国二线军队战力,丝毫不亚于陈武的太平营精锐。论士气和斗志,这是在跟阿曼人作战,也丝毫不用担心。再加上一些不方便摆到台面上的考虑,就有了这样的排兵布阵。 喊杀声中,四个联队的士兵从骑兵部队的两侧绕过,准备包抄瓦朗加师团的两翼。 库尔沙仓促组织的防线,一共也只有两千人,而且限于营地难以展开。若是被太平军从两翼攻击,必然会陷入大乱,甚至全线崩溃都有可能。焦急之下,他赶紧命令那些仓促集结赶来的其他部下,拦住第一警备旅团的士兵。 急行军两天奔袭,太平军士兵的体力肯定不如阿曼人。但瓦朗加师团也不好过,是从天陇城下大战退回来的,很多伤员的伤口都还没结疤。这样两伙士兵碰撞到了一起,实力基本上是半斤八两。 但是,太平军的另外一路大军,却彻底打破了这种僵局。 除了正面协助骑兵进攻的第一警备旅团外,陈武的太平营、义勇营主力,直接从瓦朗加师团的营盘后面包抄了过去,截住了阿曼人营盘的后路,阻断了他们跟古清观山上守军的联系。不等惊慌的瓦朗加师团反击,太平营的精锐就马不停蹄变换了阵型,从营盘后面为上山留出的通道。大举杀了进去。 顷刻之间,前后夹击的局势形成! 如果仅仅是正面的进攻,瓦朗加师团付出一定的代价后,还是可以稳住形势,甚至慢慢反攻的。但六千名太平军精锐从他们的背后杀了进来,断掉了瓦朗加师团的退路。就免不了让这些阿曼人的军心士气动摇了。 “快,发讯号请求山上守军接应!” 库尔沙这个师团长在阿曼的军队中也算小有名气的高级将领了,很快对局势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一边竭力组织士兵,分成两条战线对抗突然袭击的太平军,一边命人发出求援信号,请山上看守古清观的那个旅团主动下山。 若是有这四千人接应,从义勇营的背后将敌人打垮,帮助瓦朗加师团冲出包围,一起退守到平陵山顶上。局面或许还能逆转。 这里距离天陇城前线只有一日的距离,变故一旦传出,急行军之下,最迟明日萨拉丁陛下就能派来援军。 营盘中的信号兵,随之开始反复变换旗帜,通过预先设定的令旗旗语向古清观的守军传达了讯息。由于平陵山并不高,眼力好的瞭望手是完全能够看清的。 “要不要救援?” 接到了山脚下瓦朗加师团的请求,古清观的守军动摇了。 其实。不用瓦朗加师团发出讯号,山顶上的阿曼人也能看清局势:瓦朗加师团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太平军的骑兵突袭、缠住,随后被突兀出现的大批步军切断了上山的退路,继而被前后夹击。若是库尔沙在发现敌人骑兵靠近时,第一时间命令手下退入山上,或许还有一点机会,但现在…… “还是得救!” 犹豫片刻。古清观的守军将领叶凡青咬牙做出了决定。 古清观守军和山脚下瓦朗加师团的关系,好比是唇亡齿寒。若是放任瓦朗加师团被消灭,帝国人的军队必然会尝试攻山,捣毁古清观粮仓。凭山顶上的四千人,依靠地形死守。很难能守住至少四倍于自己的敌人——或许可以拖住一段时间,但敌人倘若不惜被阿曼回援大军全灭,仍旧有强行攻破古清观,彻底烧毁大军粮草的可能! 这是阿曼人无法接受的。 然而,陈武对山上古清观守军的举动早有防备。登州重组的第二警备旅团四千新兵,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论训练,登州官府已经基本完成,太平军接手的这段时间来又严加整训,武器盔甲也都齐全。虽然不是守卫古清观的阿曼士兵对手,但挡住他们半天却完全没问题。 看到山下的太平军迅速做出正确的调动,并没给任何可乘之机,叶凡青再度迟疑了。 明知道敌人有防备的情况下,还要下山吗? 与其做这个不理智的决定,还不如干脆坚定死守的信念,就利用山上的地势坚守到底。那样的话,天陇城回援的大军,说不定还能将这些帝国人吓退…… 一时半会间,叶凡青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已经开始集结下山的守军,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抛弃了他们在山下的友军。 尽管这个决定很艰难,事后也必然会承受巨大的质疑和指责,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叶凡青的性格。身负重任的他,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对局势最有利的方案。 见到古清观的守军迟迟没有下山,被包围的库尔沙明白了对方的决断。只能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亲自带着一批高级军官冲杀到了最前线。眼下局面,他既不愿投降,又没有别的法子可走,只能选择以死殉国了。 “山上的守军没动么?” 陈武一直有关注古清观上的动静,见状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不管古清观中的那个警备旅团是否下来,都有应对的办法。 眼下,就先将主要力量放到全歼瓦朗加师团上好了。 瓦朗加师团在阿曼王国的职责,是守卫王都附近的安全,性质有点像城卫军,但实力和地位大有不如,只能算是不错的二线部队。如果是全盛时期,奔袭而来的太平军想要吃下他,还真要费很大的力气。但眼下的这支部队,毕竟是参与了残酷的天陇攻城战近一个月的。 死伤约五千人,就足以说明这支部队的惨状了。 尽管奋一时之勇,勉强挡住了太平军骑兵和步军的前后夹击,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越来越多的牺牲,瓦朗加师团的战斗力在迅速衰弱。而这期间,陈武扩招后的步弓营也投入了战斗。 比起太平军初创时,现在的步弓营已经强大了太多。 尤其是在吸收了登州的降军,以及接纳了高岳离从高昌族老家招纳来的一批人后,太平军的步弓营数量已经超过了六百人。若是把留在登州、鱼阳那批还在训练中的步弓手也算上,总人数接近一千! 阿曼人当然也有大批弓手,但几乎全部放在天陇城下。瓦朗加这样被重创后撤回来休整的师团,自然不可能有太多弓手。仅有的一个大队,很短时间就被太平军的步弓手压制。新加入的高昌射手虽然在协同、纪律上有所欠缺,但若是论个人射术,极具天赋的他们丝毫不亚于任何投降的登州官军弓手。 尽管双方已经混战到一起,让步弓手的威胁大减,但在足够的数量和精准支撑下,瓦朗加师团的士兵仍旧在加速失血、死亡。 在太平军的阵列中,不仅仅是高昌人,另外一批广安郡的少数民族也在大逞威风。 他们是白苗族、巴乌族等蛮族的勇士! 尽管人数不多,出于平衡的考量又比较分散,但这些精挑细选征召来的蛮族勇士,每一个都是最精锐的悍卒。拿上太平军特地给他们打造的重兵器和盔甲,普通的三五个阿曼人根本不是对手,甚至一些阿曼人的军官,都被这些勇士的野蛮战斗风格轻易打倒。 更让人胆寒的是,这些蛮人对生命的漠视,还有对鲜血的渴望。被横飞的血肉溅到嘴角后,巴乌族的蛮人勇士甚至一边露出残忍又陶醉的笑容,一边伸出舌头将血液添干,就像是恶魔一般。 别说是身为敌人的阿曼人了,就连身为友军的太平军,都有不少难以接受。 在这样的打击面前,瓦朗加师团最后的阵列,正在一点点的溃散。 在中军中观战的陈武,在这些巴乌族人加入太平军后,还是首次见他们正面在战场厮杀,心里不由颇为震撼。难怪不管是穿越前的玩家们,还是穿越后的帝国,对这些少数民族都是又拉又打。在世界没有演化到热兵器时代之前,这样的蛮族勇士真的太可怕了。 幸好,他们的人口从来都不多。 哪怕最多的白苗族,据玩家估计也不会超过十万。 不然的话,若是让他们随便组织起一支几万人的部队,只怕这东大陆的霸主就不是乾元人了。 “够了,我不想死!” 看到同伴被太平军一个个击杀,有胆小的阿曼人士兵回想起了天陇城下的绞肉战。两场战斗的残酷重合到一起,将他的心理防线击垮,忍不住抛下武器,掉头逃向了瓦朗加师团的营盘内。尽管这个逃跑的士兵,立即就被督战队斩杀,但却引发了一个连锁反应。 大批大批已经支撑到极限的瓦朗加士兵,丢下兵器或是溃逃、或是就地投降!(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六十一章 疲兵之计 看到瓦朗加师团已经近乎彻底崩溃,战斗比预计结束得还要快,太平军的高层将领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拿下了山脚下的瓦朗加师团,只剩下山上一个孤零零的警备旅团,想要收拾它就容易多了。 对奔波几百里赶到这里的太平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开门红。 “平日里只听说阿曼人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也不怎么样嘛!” 掌握了太平营第一联队的孙田,看到只剩下三四千名瓦朗加师团的残兵还在做徒劳的抵抗,连基本的阵型都维持不了,脸上忍不住多了几分轻视。先前他跟登州几个投降的官军聊天时,从他们那里听说的传闻可不是这样。 “这个师团,是从天陇城下撤回来的。本来满编一万多人的师团,看这样子估计死伤超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都疲惫不堪,真正的战斗力连巅峰时的一半都不到。” 陈武简单陈述了一下情况。 虽然没说别的什么,但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白。己方可是光步军就动员了一万七千人,还有大批骑兵和步弓手,又或多或少占了一点突然袭击的便宜。这种情况下,就算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击败瓦朗加师团,也不能说明什么。 总之,阿曼人的实力是绝对不能小视的。 瓦朗加师团的失败并不具有代表性! 将不可轻敌的命令吩咐下去后,陈武命令大军加紧攻击。或许是阿曼人的运气在先前夺取坚黄岭区段、攻破南峰要塞时用完了吧,太平军的一名高昌射手。幸运的在人群中锁定了瓦朗加师团的师团长库尔沙。并且把握了那短短几秒时间。一箭射了出去。 锋锐的箭矢,从两名战士的缝隙中飞过,正中库尔沙的面门。 他那一身沉重的盔甲,并没能帮他躲过这支致命的羽箭。身体摇晃片刻,一头栽倒气绝。 “师团长死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在努力坚持的瓦朗加师团残部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意志,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尽数投降。 满打满算八千人的师团,除了几百人逃走外。约有一千五百人被太平军的各部联手围杀。最终,足足有多达六千的阿曼士兵选择了投降。显然,在经历了天陇城之战后,这支部队承受伤亡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甚至可以说,能支撑到现在才彻底溃败,他们的斗志已经勇敢了。 “收缴武器盔甲、全部捆起来押走!” 看到多达六千人的俘虏,陈武两眼放出了光芒。 这些体格健壮、经过严格训练的降兵,是最上等的劳动力。战后不管是用来修路、挖矿山、做苦工,都是最佳的对象,而且完全不需要发工资。只要有口吃的就行。至于说放他们回去、换赎金什么的,陈武想都没想过这个。 阿曼人的实力那么强。这六千俘虏回去后转眼就能拉起一个新的师团,只有脑袋抽了的人才会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放虎归山。 说句诛心的话,就算这些人一点利益都创造不了,只能白白放他们饿死,陈武都不会把他们转交给阿曼人! ……… 在这边打扫战场的同时,陈武在亲卫队的保护下,亲自打量起了平陵山的山顶。 从下面往上看,山顶规模庞大的道观已经完全变成了巨大的粮仓,但在那之前,它更是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古清观的守军做好了严防死守的准备,太平军每前进一步,只怕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地势,对进攻方不太有利啊。” 陈武打量片刻,首先考虑的是动用火攻烧山。但目视观察的情报,以及军情处传回的消息,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阿曼人的守军并不傻,提前将古清观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砍光了,弄出了一个光秃秃的、宽阔的防火带。放火烧山这个计谋,未必能够影响到古清观,多半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如果是突近后让步弓营动用火箭呢? 从山下往山上射,以一石弓的杀伤范围,很难能射到古清观中央。阿曼人肯定也有一定的防火手段,普通的火箭只怕未必能成。 这个想法也不行。 若是正面大举进攻,吸引守军注意,让从后山登上去的军情处暗叹伺机潜入放火呢? 这个陈武预定的几套方案之一,目前来看应该是短时间内烧毁古清观粮仓最好的法子了。诚然,后山的小道崎岖难以攀爬,而且山上也没有多大可供藏身的地方,能躲的人有限。但如果有夜间掩护,情况就不同了。 平陵山本就不高,有熟悉后山状况的那名小道士接应,陈武趁夜间可以从后山一点点送上去几百人,甚至是半个联队! 随后,太平军在黎明前就从正面发起进攻,将阿曼人的注意力彻底吸引过来,让他们无暇关注后山状况。以古清观储存的无数粮草,只要随便一把火燃烧起来,火势只怕就难以控制了。 敲定了这套方案,陈武不顾这边战场打扫结束,立即命令大军朝山上发起进攻。 既是迷惑敌人,也尽可能消耗敌人的精力。 已经参与了对瓦朗加师团战斗的士兵,经过两天奔袭和刚刚的战斗,体力已经彻底见底,无以为继了。但先前预备阻挡山上守军的重组第二警备旅团新兵,仍旧有一战的力气。在陈武的命令下,四千名士兵顺着山道缓缓登上了平陵山。 双方的第一批遭遇战,在上山路的第一个拐弯处。 尽管坡度并不陡峭,但这里仍旧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形。古清观的守军在这里部署了五个大队,并且构建了陷坑和拒马限制太平军。如果只靠步军进攻,面对居高临下占据地形优势的阿曼人,太平军只怕要吃不小的亏。 结果并不出陈武预料,太平军的第一批进攻以失败告终。 古清观的守军,不管是实力还是装备都被瓦朗加师团更强。不仅装备了盾牌,也同样有一批弓手协助战斗。太平军用来进攻的又是没多少作战经验的新兵,哪怕数量足足有一个联队,又得到了太平军步弓营的支持,仍旧被打了回来,折损了近百人。 战斗到了这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下来。 时间对于太平军是极其不利的,天陇城距离这里毕竟太近了。哪怕陈武有派人封锁两边的消息,也很难能瞒过萨拉丁。毕竟,前线的大军和后方这边有定期联系。只要骑兵被隔断,哪怕没受到准确的消息,也能猜到这边可能发生了变故。 即便是最乐观的情况,萨拉丁留给太平军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天! 为此,陈武决定趁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之前,再度发起一波攻势。 第二批的部队,举着大批火把,在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下冲上了半山腰。古清观的守军,显然低估了太平军的决心。将太平军的第二波攻击也打退后,守卫这里的五个大队士兵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最终选择趁夜色撤回山顶。 太平军随即占据了这里,但也没有紧追不舍杀到山顶。 以一群新兵的实力,这种情况下还想要趁夜攻山,难度实在有些太高了。 陈武接下来准备采用的一个小计谋很简单,就是疲兵之计! 入夜最初的几个钟头,半山腰上驻扎的太平军一直很安静。古清观的守军将领也不认为太平军有夜战攻山的能力,只是命人多多打了火把,严加防范。可就在差不多午夜时分,半山腰那边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呐喊和擂鼓声,在寂静的山间夜色中传出了很远。 “敌袭!” 尽管难以置信,但古清观的守军还是快速做出了反应。大批枕戈待旦的士兵立即从半睡半醒中跳起,开始快速集合,准备应对帝国人的大举进攻。 然而,整整一刻钟过去了,太平军始终只是呐喊,作势要冲锋,但最终什么动静也没有,仿佛先前的喧哗只是错觉。 “居然是佯攻!” 古清观守军的将领叶凡青大为恼怒,但又无可奈何,侧耳听了片刻,只能命集结的部队重新散去,同时命人继续加强防范。 短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距离午夜这次佯攻也就过了一个小时,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才刚刚睡过去不久的阿曼士兵再度被惊醒,不得不第二度集合。 结果一切跟先前相同,太平军仍旧只是闹腾一阵,随即就平息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叶凡青大概明白陈武的用意了。但是,他又有点拿不准这是否是帝国人的虚虚实实之计。万一己方真的置之不理,帝国人在连续几次佯攻后,玩了一出“狼来了”,真的发起攻击,自己又没有命人集结,那岂不是糟了? 很快,随着太平军第三次搞出动静,而这一次,太平军赫然打出了无数火把,密密麻麻,仿佛足有上万个之多,几乎照亮了山间。 “不好!” 叶凡青感觉自己心中的担忧要被证实了,他怀疑帝国人这次很可能是真的要大举进攻,赶紧第三度召集起了军队。 又是半响…… 几千上万的火把被一点点吹熄,仍旧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接二连三的被戏耍,叶凡青已经气急败坏了! 眼看着部下已经被连续的佯攻弄的心神俱疲,他索性下达了一个命令,所有士兵保持警戒,就地坐下休息——大不了这个夜晚不睡了,反正明天、最迟后天,天陇城那边就会派来援军。 就算硬抗,也要把这一两天给扛过去!(未完待续。)u </br> 今天有急事,请假一天 今天有急事,请假一天,深感抱歉,请书友们原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后山奇袭 叶凡青不知道的是,在半山腰上的太平军又是喊杀、又是擂鼓,声势造的震天响的同时,没人注意的后山上,侥幸从屠杀中幸免于难的道士在吃力的摸黑攀爬,在崎岖难行的道上给一批太平军士兵引路。 为了防止夜间走散、掉队,甚至是从山道上踩空摔下去,所有的太平军士兵排成一排,用一根长长的绳索系在腰间。因为后山的路实在难行,他们并没有带太多东西。有的人只带了一把刀,有的背了一把弩箭,但唯一不变的是,所有人的身上都用皮囊带了两包黑油。 从山脚下往上看,平陵山并不算高,但在夜间却显得格外难走。 用了好半天时间,这一批太平军士兵已经气喘吁吁的时候,才终于接近了山。除了越发清晰的太平军喊杀声外,就连古清观中阿曼人守军的声音都隐隐传入耳边。 “这些该天杀的阿曼人!” 道士的眼中,忍不住放出了仇恨的光芒。 勉强宣了一声道号,平复了心情后,他示意身后跟着的太平军士兵原地停止,解开了腰间的绳索,悄悄分开草从,往山上走了十几步。借助昏暗的月光和星星的火把光芒,规模庞大的古清观映入他的眼帘,熟悉而又陌生。 隔着一层树木被伐光的防火带,他不敢贸然进入古清观的后院,但有一可以肯定,并没有阿曼人注意到这边! 显然,太平军在正面的佯动极为成功。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藏着。贫道下山再去接引一队人来。” 蹑手蹑脚的重新退回来后。道士稽首行了礼。熟稔的顺着山路下山了。没有后面随行的太平军拖累,他在这崎岖的道上竟似如履平地。顷刻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整个夜晚,太平军至少佯攻了四五次。而后山上,在这名熟悉平陵山地形的道士引路下,太平军也一潜入了两百七八十人。虽然没有原本预想的那么多,但只要能出其不意的从后山杀进去,足以决定整个战局了。 ∟∟∟∟,<div style="margin:p 0 p 0"> 毕竟。陈武要的是焚毁粮草,而非全歼这支阿曼人的军队! 朦胧的夜色一消散。 九月份的时间,在草木繁茂的山中摸黑呆上一夜,而且不能发出声响,绝对是一种漫长的煎熬。然而,在山上古清观外的阿曼守军,也同样不好过。被太平军的疲兵之计搞得一夜没怎么休息后,很多士兵眼圈都有些发黑,心中更是窝了一团火气。 反观正面的太平军这边,除了专门负责佯攻的四千新兵外。其余的主力在用棉塞塞住耳朵后,基本都没怎么受影响。一直到天逐渐要亮起来的时候。才随意吃了些干粮,再度集结起来。 一夜断断续续的战鼓重新擂响。 但这一次,太平军可不是佯攻了! 凭借一直以来的严格作战训练,尽管一个晚上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这些士兵休息过来,但已经让他们有了强撑身体一战的力气。在令让人血脉喷张的战鼓声激励下,士兵们冲过最后的几百步,接近了山阿曼守军的防线。 “帝国人进攻了!” 先前鼓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因为天色还没完全放亮,很多阿曼人下意识的以为这仍旧是骚扰,心里很有些烦躁和不以为然。然而,负责警戒的瞭望手,很快就用惊慌的声音告诉了他们:太平军这次来真的了! 这种情况下,就体现出守军将领叶凡青的智慧了。 如果不是他昨夜下达命令,所有守军放弃回营睡眠,而是就地坐下休息,以昨夜的情况,现在阿曼人只怕很难能迅速集结。托他计划的福,意识到太平军真的进攻后,这些阿曼士兵只需要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整齐队列就行了,省了很多时间。 尽管身体仍旧有些僵冷,山上的水汽也让衣甲有些潮湿,但在太平军攻上来的时候,遇到的却是已经完成了整队的阿曼士兵。 这无疑让太平军有些惊讶。 可已经发起的攻势,却不会因此而停止。 仍旧是原登州的第一警备旅团士兵冲杀在最前面,由于接近山之后,地势开始变得平缓,也更加开阔,太平军能够同时投入的兵力增加了不少。很快,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带着对胜利的渴求,跟阿曼人碰撞到了一起。 喊杀声、金铁交击声、被砍伤的惨叫、箭雨破空的锐啸和射到了盾牌上的咔咔声…… 为了尽可能的吸引阿曼军队的注意,太平军这一次投入了双倍的兵力,大有一波攻势打垮守军的意图。就正常而言,这样过于密集的兵力投放,对作战的效率提升十分有限,士兵们难以施展开。但它有一个好处,就是迫使守军也只能投入更多的兵力抵抗,哪怕并不成正比。 在叶凡青相对谨慎的调动下,阿曼人至少有两个联队的士兵,在古清观的正面设立了双层阵线,依托地形抵抗太平军的进攻。 在古清观观门前的太清道场中,还有一个集结完毕的联队,随时可以接应轮换。 除此外,叶凡青手里还握了两个大队的预备队。 真正留守在古清观内的,只剩下了六七百名士兵——其中包括一些在昨日天黑前的战斗中受了伤的伤兵。 早在攻入古清观后,叶凡青就有检查过平陵山的情况,确认只有正面一处上山的道路。正因此,只要守住正面,他根本不担心有人能混到山上破坏粮仓。这种情况下还在观内留有大半个联队的兵力,已经一种相当谨慎的策略了。 这种策略,给通过后山爬上来的太平军伏兵带来了一麻烦,但也仅仅只是一罢了。 原因很简单,在正面的激烈战斗下,就算留守在古清观内的守军,也没几个有心思巡查后山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放到平日里,或许还有带队的军官训斥他们,但眼下情景就连军官也心不在焉。更重要的是,这留守在古清观内的守军,是分散在各处的。 这无疑给了太平军逐一击破的机会。 前几日,肖老五和王忠他们的冒险潜入,已经大致摸清了一部分阿曼人军粮的存储。而且,即便没有观察,有熟悉古清观内建筑和空间分布的道士帮忙,军情处也能推敲出大概来。此刻,按照这道士的分析,已经秘密登山的近三百名太平军,借助山上淡淡的雾气掩护,开始兵分两路行动。 第一路,直接从古清观的后院闯进去,向西杀入厢房。 那里本就是古清观道士存放物事、供一些来访居士下人们居住的地方。由于空间宽阔,古清观自己就存了上万石的粮食,遇到偶有天灾的时候还会开仓放粮赈济。 古清观前喊杀声正酣中,第一路的一百八十名太平军,在王忠的引路下悄无声息的冲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手持了一把上了弦的弩箭。让他们松了口气的是,一直到从后院闯入,走了百十多步,才首次遭遇了阿曼人的一队哨兵。 咔咔咔咔的机括勾动声响起。 一瞬间十几发箭矢,暴风骤雨一般射了过去。那队阿曼人的哨兵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转眼就被射倒了大半。 “敌袭!” 等后续的太平军冲出,第二轮弩箭陆续射出时,仅剩的三四名阿曼士兵才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的喊了出来。 但是,太晚了。 后续的太平军很快将几人击杀,然后看也不看,旋风一般继续往前冲。 由于正面的喊杀声震天,尤其是太平军得到了陈武的吩咐,有意弄响动静以帮后山的行动遮掩,因此这边的喊声,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引发附近阿曼人的注意。还是看到大批太平军如狼似虎从后山方向冲出来,第二队固定哨处的阿曼士兵才惊觉不对。 “帝国人混入观中了!” 八名阿曼士兵一边高喊,一边迎面冲了上来,企图拖住他们。另外两人则立即掉头,一边往外跑一边呼叫增援。 这份默契和敢于牺牲的精神,不得不让人佩服——很多时候,大家都想做那呼叫增援的两人,而不是主动冲上来拖延的牺牲者。 然而,区区八人,就算再怎么勇敢,面对二十多倍于他们的敌人,仍旧太微不足道了。 太平军只留下了两个大队的人围住他们,剩下的人丝毫不停,直奔厢房区域。再度干掉了闻讯前来阻拦的阿曼人后,西路的太平军士兵们,看到了前方堆积如山的粮草。由于囤积在这里的粮食实在太多,整个古清观的建筑都放不下,很多粮袋干脆搭了个木架就直接露天存放,仅仅在上面披了一层遮雨的毛毡。 看到这些粮草,闯入的太平军士兵眼中露出了兴奋和惋惜夹杂的光芒。 兴奋的是,这里的粮草越多,烧毁后对阿曼大军的打击就越大。惋惜的是,如果古清观离天陇城的距离能远一些,守军的实力再弱,太平军完全可以将这里夺下,然后设法将粮草运走,而不是如此浪费的付之一炬。 不知道谁先叹了口气,随后,一袋袋皮囊装盛的黑火油被坚决的泼到了粮袋之上。 顷刻之间,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刺鼻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火海 在第一路的太平军已经率先杀到预定地点,并且四散泼洒黑火油的时候,第二路太平军也已经行动了起来。 在小道士的指引下,这一批约百名士兵,向东通过古清观观内的一条密道,横穿了二十四道院,出现在古清观东面的碑亭附近。这里已经经过军情处的确认,存有大批的粮草,个别地方堆的如同小山一样高。偏偏又有诸多殿堂庭院,一旦着火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蔓延,极难扑灭。 此时,厢房区那边的异动已经逐渐传开。第一批赶过去的阿曼士兵,看到了到处泼洒的黑油,无不是惊恐的大叫了出来。一边拼命进攻,企图赶跑太平军后设法灭火,一边开始四处召集援军。但就在观内守军注意都被吸引,疯狂朝西侧涌进来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更加危险的情形已经在古清观的东面上演了。 密道的尽头,位于一座道院的道尊雕像后面。 小道士先是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没人,这才将雕像从后面推开。然后,鱼贯而出的太平军士兵,就看到了几乎堆满了整个道院的粮食。有士兵忍不住抽刀在粮袋上划拉了一下,割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就看到无数白花花的大米从里面流出,滑落到地面,发出诱人的哗啦啦的声响。 “上好的清迈大米!” 有松江本地的太平军士兵比较识货,啧啧有声。 光眼前这个道院里堆放的大米,怕是就不下有几千石把?要是放到收成不好的年岁。不知道能救多少人命。 可惜了! 尽管心中有些不舍。但在场的太平军士兵很清楚自己是来干嘛的。粮食再好。那也是敌人的,带不走就只能统统烧毁。趁附近没有阿曼人注意,上百名太平军士兵分成七八个小队,四处泼洒起黑油。每多一个火点,阿曼人想要扑灭大火的难度都会成倍提升。 无数的粮草+数百皮囊的黑火油助燃+木质建筑的庭院+天南郡的暑天! 当这几个因素全部聚齐,只需要一个火星…… 香火鼎盛的、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古清观,在一日间走向了毁灭! 伴随着几根火把抛出,一点就燃的黑火油迅速燃起大火。进而引燃了粮草,又烧着了整个道院。由于西路那边发动的比这边更早,当二十四道院这边的几座道院开始燃起大火时,西路厢房那边的火势已经到了隔着老远仍旧肉眼可见的地步。 大火迅速蔓延开来,黑烟滚滚,冲天而起。 因为火势还没燃到一定程度,担心仍旧有被扑灭之虞,西路的太平军并没有立即撤走。而是在坚守了片刻,付出了不小的牺牲后,才赶在大队的阿曼人蜂拥赶来前。开始且战且退退向了后山。 有急红了眼的阿曼士兵想要追击,但却被太平军士兵们的嘲笑止住了。 “有种来追啊?你们的粮食不要了么!” 仅仅一句话。立即就让守卫古清观的阿曼士兵冷静了下来。 除了少数阿曼军官气急败坏,不肯放弃外,大部分阿曼人都在大骂中无奈折返回来,投入了灭火之中。争相拿起木桶、木盆,打起井水想要灭火。然而,凭借山上的几口深井还有一处水潭,平日里就算供四千守军饮用都比较勉强,这也是山上为什么只驻扎一个旅团的原因。现在,想凭这几口井水就想扑灭大火,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桶水浇过来,火势仅仅稍稍减弱,就紧接着重新旺了起来。等下一桶水过来时,火势已经恢复了原状,甚至开始往更远的地方蔓延。 为了在这里囤积足够的粮草,粮堆间彼此的间隔留的很小,这让阿曼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东边!快看东边!” 当阿曼人还在妄想着扑灭大火,或者设法将远处的粮食搬开,防止被全部烧毁时,不知道谁叫喊了一声,让心如火焚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二十四道院和碑亭。 同样黑烟滚滚。 火势甚至已经蹿起了十几米高! 在微凉的山风吹拂下,东面的火势在迅速蔓延。更要命的是,大部分留守的阿曼人都聚集到了这边,二十四道院那边已经没多少士兵了! “完了!” 有士兵绝望的喊了出来,手中打满了水的木桶砰的一声跌落到地面上。 就这么短短时间,大火眼瞅着又烧出了一片,已然到了无论如何也扑不灭的地步了——虽说论人手,他们几百人还是够格的,奈何并没有那么多的水源! 阿曼人的操典规定,但凡储粮点的周围,必须要有储水池或者大量的水缸。但限于种种原因,古清观上的准备并没有那么充分。何况,在太平军的黑火油引燃了火势后,就算古清观中有几十上百口的大水缸,也难以挽回局面了。 不多时,冲天而起的火势就到了连古清观前线的士兵都能看清的地步。 太平军这边看到山顶上的火焰和黑烟,自然是欢呼振奋。反观阿曼人这边,本就不怎么稳当的军心士气则是飞流直下,顷刻间跌到了谷底。他们的职责就是看守观内的粮草,现在防线还在,山上的二十万石粮草却完蛋了——所有的阿曼士兵都清楚,那些粮草一旦燃烧起来,到底能有多么可怕! 整个山顶,包括古清观内外,都会在火海中化为一片废墟。 “快,回去救火!” 叶凡青的身体一片冰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组织的如此严密的防线,还被敌人设法潜入进来。尽管想不清楚敌人如何做到的,但眼下自己和整个守军的生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设法灭掉大火。他甚至顾不上前线了,除了两个已经投入阵线中的联队,剩余的士兵,包括他手里的两百预备队,全都调回了古清观中。 然而,等这一千多阿曼士兵仓惶加入灭火的队伍时,火势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最先燃起大火的地方,地面被烧的焦黑,温度高的附近十几米内无法靠近人。迟迟没有人扑火的东路火点,最初起火的三座道院已经开始向四周扩散,形成了多达十几处、总面积达到数千平米的巨大火场! 这种火势,对于技术条件有限的封建时代,已经属于绝对无法扑灭的级别。 阿曼士兵手中的木桶,在汪洋恣肆的大火面前卑微的可怜,甚至到了连让火海波动一下都办不到的程度。 唯一能阻止它的办法,就是放任它将能引燃的一切彻底焚毁,烧到没东西可烧! 亲自赶来的叶凡青,远远看到这一幕,脸色挂满了绝望。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在考虑如何灭火了,而是要赶紧想办法把人从古清观中撤出来。如若不然,等火势进一步失控、传开,整个古清观都会被吞没,所有留在里面的阿曼士兵全都会变成一具焦尸。 然而,撤又能撤到哪去? 贼人能够潜入进来,固然意味着还有一条生路,但从潜入人数就能推断,那条路绝对不会好走。不然的话,涌上来的就不止这点人了。而除了那条有限的退路外,他们唯一能选择的生路,也已经被一两万帝国人堵住。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在古清观周围砍出了一条隔离带,给自己拉了一道保险,那些帝国人只需要守在原地,堵住他们的去路,就能坐等火势向山下蔓延,将所有的阿曼人全部烧死了。 可就算这样,他们的情况也只是稍好了一点点。 后面是一片火海,前面是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他麾下的几千名士兵又累又饿,水源辎重什么的也都失陷在火海内,军心士气更是荡然无存。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也要面对事后萨拉丁的怒火! 没有了这些至关重要的粮草,前线的大军很可能会被迫撤退。暴怒的萨拉丁,只怕会把他们所有人流放到可怕的西漠。 与其那样,还不如战死在这里好了! 然而,就在叶凡青心生死志、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太平军先前咄咄逼人的攻势反而放缓了,开始缓缓收缩。 道理还是那句话,太平军此行,一切目的只为捣毁古清观中的粮仓。至于杀伤这里的守军,只不过是顺带为之。陈武可不觉得,自己把这几千人干掉就能对阿曼王国起到多大影响。正因此,在确定火势已经大到无法扑灭后,他就对太平军下达了缓缓收缩、同时保证对阿曼人压力的命令。 就算叶凡青想拼命,陈武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 古清观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才完全熄灭。 太平军的大军,一部分带着伤病和瓦朗加师团的俘虏,率先开始撤出战场,观望下一步的动向。另外一部分,包括骑兵和陈武的中军在内,则退到了平陵山的山脚之下,准备确认这一场火攻的效果。 结果无疑让太平军的将领们非常满意。 在火势最鼎盛的时候,整个古清观一片通明,火苗足足有十丈高,远在十里开外都清晰可见。整个古清观的粮草、建筑,在火海中被彻底烧成白灰。除了一些坍塌的砖石、瓦片和熏黑的雕像外,整个古清观内再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太平军潜入的两百八十名士兵,尽管付出了多达六十人的牺牲,但换来的却是一场教科书式的、足以记入史册的辉煌胜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是战还是退 天陇城下。 阿曼大军的攻城,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看到了彻底杀入天陇城的希望,阿曼人几乎是疯了一般,轮番将部队调了上来,企图攻破天南军团最后的防守。 由于手下最善战的几个师团,都已经损失惨重,乐济这几天来已经深深感觉到了乏力。在阿曼人悍不怕死的进攻下,那段缺口处的城墙已经几度失守,又几度被顽强的夺回。但天南军团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惊人的牺牲。 再这样下去,部队只怕已经坚持不住了。 头一次,乐济在心中考虑起放弃城墙,依靠天陇城内多年来修建的一些城防体系继续拖延时间的想法。但局势真要是走到了这一步,用出这个消极的办法,那天南郡的情况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只要阿曼人狠下心,拖上几天时间、多付出一些损失,又能如何? 以萨拉丁的枭雄心态,以及大批阿曼贵族贪图土地和企图扩张的夙愿,这些牺牲根本无法阻止他们。 “将军,快来看!” 一声惊喜中带着不敢置信的喊声,惊醒了乐济。他快步从城门楼的上层中走了出来,来到城墙旁边,放眼眺望了过去。 阿曼人的大军在调动! 尽管对天陇城的进攻仍旧没有停止,但视线的尽头,阿曼人军营的南面,依稀可以看到大批人马在离开、南下。瞧那规模,怕是至少有三四万人之多——在攻城到现在后,这样一股力量。已经快接近阿曼大军的三分之一了! “阿曼人退了!至少三个师团!” 城头上的其他天南军团士兵。也陆续发现了阿曼大军的异常行为。不由大喜过望。 喜讯飞一般的传开,尽管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也完全不能理解,但天陇城下的敌人实力大减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不是没有人怀疑阿曼人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想弄什么阴谋诡计,但天陇城的情况已经这样了,阿曼人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加紧进攻就好,犯得着用这样的手段吗? 一定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故。才迫使阿曼大军在天陇城快被攻破的情况下,还不得不分兵救援。 “太平军!” 重新梳理了一下东南的战局后,乐济的心中跳出了这个势力。在眼下的情况,也只有这支已经接受帝国招安、并且表态会南下对抗阿曼大军的叛军,才有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节点,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 “快,放人出城,无论如何要弄清太平军究竟做了什么!” 乐济很清楚,天南之战的局势是否能够逆转,九成的指望都落在这个预料之外的变故上了。于是。一刻钟后,天陇城没被包围的北门上。用绳筐放下了一队骑兵,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尽可能避开阿曼人可能的拦截,然后掉头朝南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平陵山顶之上,古清观的大火才刚刚燃起一个火星! ……… 这一日,注定了是要改变整个东大陆历史的时刻。 太平军一部分缓缓后撤,一部分驻守平陵山下评估着火烧古清观粮仓的战果。 阿曼人在汇总了几方面的消息后,惊觉到了后方储粮点的危险。在萨拉丁的惊怒交加下,紧急派出了三大师团,回援平陵山。 守城的乐济,也立即派出侦骑南下,弄清楚太平军究竟做了什么,并紧急调整了守城的计划。事实上,对于太平军可能采取的举动,乐济心中是有猜测的。以小搏大、以弱胜强,古往今来的招数就那么几个。若是真如他猜测的那样,阿曼大军很可能会赶在最后关头,丧心病狂的疯狂进攻,赌上最后一点机会。 如果不提前准备好的话,哪怕胜利可能已经触手可及,在最后一刻又重新飞回阿曼人手里。 古清观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日一夜! 远在七八里开外,看到天边的火光,阿曼人回援的大军就已经骚动了起来。领军的将领,更是深深感觉到了惊恐和不安。而这个时候,收到了骑兵带来的情报,陈武及时命令太平军撤离。 燃烧了这么久,山顶上的情况不用看也已经知道,只怕一颗粮食都不会剩下!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专门派了一队骑兵,赶往了天陇城,将古清观这边的消息和太平军参战的情报传给乐济,以便对方能够做出针对性的调整。事实上,陈武很怀疑就算自己不多此一举,发现阿曼大军的调动后,以乐济的本事也能推敲出发生了什么。 不过,专门派人走一趟毕竟更加保险,不是吗! 当阿曼人回援的三个师团赶到平陵山脚之下,看到的就是这让他们心寒的一幕。才刚刚撤走没多久的太平军、两三千名徘徊在山腰上、垂头丧气神色灰败的古清观守军、以及已经变成一片白地的山顶。 阿曼人费劲心力,从后方的红河谷、南峰要塞、古清观一路转运过来的粮食,已经荡然无存! 愤怒过后,惊恐和无力就充满了回援士兵们的身心。 仓促领命的三位师团长,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把消息传回去。他们不仅仅要面对萨拉丁的怒火,更要面对一个严峻的现实。没有了古清观中的二十万石粮食,阿曼人在天陇城下的十几万大军要吃什么! “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回去,请陛下裁决!” 三名师团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下达了命令。至于那支刚刚撤走、总数据说接近两万人的太平军,他们已经顾不上去追了。话说回来,这次奉命救援,所有士兵都是轻装急行,只带了够三天的口粮。就算他们想追上去,大军也没有足够粮食。到时候近四万的阿曼士兵饿了肚子,是会出大乱的! 那个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 伴随着两队骑兵一先一后返回天陇城,古清观一战的消息迅速传开。 太平军的骑兵,从天陇城的北门绕行,然后朝城内射出了箭书。半天之后,乐济自己派出的侦骑也带回了相仿的消息。两边的情报彼此印证,共同指向了一个让天陇城军民上下倍感振奋的消息。 阿曼人在前线设立的转运粮站,被太平军偷袭得手,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现在,天陇城外的阿曼大军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他们很可能没有足够军粮了。考虑到阿曼人后方到前线漫长的粮道,天南军团和天陇总督严格执行的坚壁清野,城外的大军很可能不战而退……甚至是直接因为缺粮而崩溃! 这并非是耸人听闻,或者故意夸大其词,东大陆的历史上,先前的朝代中甚至有几十万大军一夜间哗变溃逃的。 “不可大意!” 乐济勉强保持了平日的指挥若定的神态,但熟悉他的亲兵都能从这位老将颤动的花白胡子上,感觉到他神色的振奋和内心的轻松:“古清观只是屯粮点,阿曼人不可能如此不智,将粮食全部存在那里。他们大军的行营中,必然还有一大批随军的粮食,至少也要够一周甚至十天的用度!” 而且,谁也说不准阿曼人下一批的粮食什么时候运过来。 没弄清一切消息前,贸然下结论是十分莽撞的。 “传我命令,天陇城上下做好继续应战的准备。同时,设法传消息给外面的小队,让他们不惜代价也要拖延阿曼人的辎重运输部队。另外,务必把我军大胜的消息传开,要让城内每一个士兵和百姓都知道。告诉他们,咱们在城外还有援军!” ……… 如果说,天陇城内军民的心情是惊喜中依旧带着少许凝重的话,那阿曼大军的军营中,几乎就是愁云惨淡了。 早在一天之前,他们还踌躇满志,想着在五天或者一周夺下天陇城,横扫帝国人在天南郡的一切势力。但仅仅一天之后,恶劣到无以复加的消息相继传了回来。先是收到帝国人的伏兵偷袭古清观的消息,等大军赶去救援后,更是得到了“去迟一步、古清观上下尽数被焚毁”的噩耗! 相比于这个噩耗,一个瓦朗加师团的折损已经不算什么了。 放到平时,白白折损了八千人,或许还能让阿曼朝臣震动,但在整个天南攻势面临存亡断续的大事面前,没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在追问,他们到底还有多少粮食! 大将军燕化晖造已经追问过军需官,给出了一个确切的回答:“以目前供需,营内粮草还可以供大军九天用度。若克扣每天供给量,当可再撑三天!” 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周! 这点时间,够十几万的大军做些什么? 就算明日立即拔营返程,直奔南峰要塞而去,路上都需要八天时间。若是期间遭到什么意外,或者被帝国人骚扰纠缠,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久。虽说在南峰要塞那里,他们可以跟留守的部队汇合,获得一部分补给,暂且稳住形势。但是,南峰要塞那里的粮食存量同样也不多! 是战是退,萨拉丁都必须尽快决断,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里外两手准备 天陇城下的阿曼大军,陷入了一个纠结的关口。@, 中军帐中,所有的将领,包括大将军燕化晖,都将视线投向了坐在最中央地图前的萨拉丁身上。事关十几万大军和此次北上战略的前途,没有人敢贸然开口,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帝圣裁! 感受到了这些包含复杂意味的视线,萨拉丁心中也是惊怒中带着茫然。 拦住阿曼人这么多年的南峰要塞都被攻破了,老对手天南军团也被重创,天陇城的城墙都被摧毁了一段。如此大的优势摆在眼前,可以说距离彻底的胜利只剩一步。但偏偏,就在这胜利仿佛唾手可得的时候,该死的帝国人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太平军! 一想到坏了自己好事的对手,正是先前自己试图援助的叛军,结果却彻底倒向了敌人,还用自己给予的武器装备对付自己,萨拉丁的心就在滴血。但是,古清观的悲剧已经发生,他甚至没有了兴致去亲自处罚据说安然无恙的古清观守军将领,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接下来的抉择上。 是进,还是退? 大军的营中,毕竟还是有一批粮食的。若是进的话,拼死一战,或许能在粮食用完前打破天陇城。但这样做无疑是冒了一定风险的,万一粮食用完天陇城还没拿下,后方的粮食又没能及时送上来,那…… 阿曼王国一半的军力,将会断送在他手上,足以让阿曼人五年回不过元气! 若是退的话。手上的粮食倒是足以支撑他们退回南峰要塞。甚至还有一定盈余。但此次进攻天陇城的计划。将会彻底破产。等时间久了,帝国人缓过气来,未必不能调集更多军队过来。到那时,以南峰要塞的单向体系,对来自北面的攻击毫无防御力,只怕有现存战果全部付诸东流的可能。 就这么退了,萨拉丁实在不甘心啊! 自从登基到现在二十多年,他苦心经营。接连吞并了好几个番邦小国,甚至连顺化王朝和南泰王国这样面积超过一郡的帝国藩国都被吞并,就是为了北上中原。二十多年来,好不容易让他等到现在一个机会。若是就此错失,让帝国人有了防备,下一个机会不知道还要多少年了。 帝国的国力虽然在衰弱,但毕竟是东大陆最大的国家。 除了陈武这个预知了历史的人外,其他任何人,包括帝国主要的敌人,都没人敢相信帝国会在短短十年间灭亡。甚至。萨拉丁怀疑,若是自己错过这个机会。很可能终其一生都难再等到这样绝佳的机会了。 毕竟,距离夺下天陇城、消灭天南军团、彻底掌握天南郡,也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不能退! 几番取舍之后,放手一搏的想法在萨拉丁的脑海中占了上风。在军中的众多将军注视了整整五分钟后,萨拉丁下定了决心。 他用沙哑而又决绝的嗓音道:“传我命令,大军继续攻城,持续……三天时间!若是期间还不能破城……” 剩下的粮食,大概刚好还够大军撤回南峰要塞吧。若是期间多死一些士兵,粮食说不定还有少许盈余。当然,后面这个算计是只能想、但绝对不能说的。 萨拉丁终究是没敢把全部的筹码押上赌桌。 太平军小两万部队的入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帝国和阿曼大军的平衡。万一赌了国运,最终却输了,那个结果就连萨拉丁这个威望已经在瓦朗加根深蒂固的皇帝都承受不起。 “三天!” 所有的将士目光热切起来。 皇帝做了一个并不激进、但也同样不算保守的决定。在很多阿曼将领看来,经历了那么久的攻防后,天陇城的守备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只要阿曼人不惜代价,是绝对有可能在三天时间内轰开天南军团防线的。 ……… 阿曼人在天陇城外的大军,并没有立即拔营!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 老将乐济,一直在城头上呆到天黑,也没有看到任何疑似撤离的迹象,然后他就明白了阿曼人的选择。以天南军团眼下的惨状,是根本没有能力出城追击的。也就是说,阿曼人完全不需要担心城内守军追击、需要连夜撤离这种事。 他们是压根就没打算撤! 乐济并不清楚阿曼人是打算不死不休,还是打算再最后搏一搏。但不管哪一个,天南军团都需要面临开战以来最艰难的考验。 这一夜,不管是阿曼人还是城内的天南军团,过的都很不平静。 然而,不平静的,可不仅仅是天陇城下正在厮杀的两方大军。已经入场的太平军,同样也在分成两手准备着。 突袭古清观,出其不意的焚毁观中储存的二十万石粮草,只是暂时化解了天陇城的危险。距离扭转整个东南的战局,还有不少路要走。别的不说,单说阿曼大军似乎并没有心甘情愿撤退,而是摆出放手一搏的架势,就让陈武和一众太平军将领有些头疼。 他们无从判断,萨拉丁剩余的粮草还够支撑几天的攻势,这位枭雄皇帝的决心又有多强。不确定这点,自然就难以做出完善的应对。 陈武的推演和估计中,最坏的情况下,阿曼大军可能会用哀兵必胜的手段,不惜任何代价强行打到最后。 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以阿曼人眼下摆出的架势,也要继续攻打两到三天。 城内的天南军团,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先前阿曼大军的攻城,虽然能用白热化形容,但并没有投入十成甚至十二成的力量。真要是不计代价,谁也不敢保证天南军团到底还能支撑几天。在阿曼人没有立即撤离的情报传过来后,陈武立即就下达了命令,让太平军朝天陇城靠近。 必要的时候,太平军会考虑从后方袭营,又或者设法进入天陇城增援。 作为天南郡的郡城,也是日后陈武治下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天陇城和城内天南军团的残部是绝不容有失的。 当然,仅仅是做到这点,还不足以彻底击退阿曼大军。想要将阿曼人整个从天南郡赶出去,连失守的南峰要塞也一并夺回,陈武还必须有更多的手段。 这就是他从早就准备的另外一张牌。 前顺化王朝的王子——阮世明! 在从大皇子那里得到这个穿越前并没听过的情报后,陈武立即意识到此人的价值和意义,当即就招来了甘兴,命他连夜派一支精干的小队前往天南郡的石洲府,设法去联系这个王国后流离失所、躲进了帝国境内苟延残喘的王子。 在太平军越过浦源县,正式踏上天南郡土地的时候,军情处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已经在云明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内找到了阮世明,并且成功跟对方获得了联系。 身为一个本来能登上大位的正统王子,阮世明的境遇也算凄惨了。才刚刚十多岁,国家就遭到了阿曼人的攻打。本来引以为强援的上国,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坐视不管,结果导致国家沦陷。曾经的锦衣玉食,转眼间变成了被阿曼人的黑衣卫四处追杀,不得不逃入帝国境内才保得性命。 这样的遭遇,阮世明心中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针对痛恨的阿曼人,同样对帝国人也有芥蒂和不满。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潜入帝国境内后才隐姓埋名,而不是直接前往中州寻求援助。同样的道理,在甘兴派出的下属找到对方、并在刀兵相向前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对方虽然表现出了意动,但对太平军这边却始终有些冷淡和不信任。 不过,国耻家仇毕竟还是要报的! 阿曼人这些年,在清迈平原对原顺化人的欺压,阮世明心中一清二楚。他一方面愤恨于阿曼人的压榨,但另外一方面又苦于有心无力——外加还有胆寒。当初阿曼人的十五万大军,对只有四万军队的顺化王朝来说太强大了,根本无法抵抗。还是半大孩子的阮世明,在雨夜间被皇家近卫保护逃离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阴影。 正因此,他深信凭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报仇的,只有乾元帝国这个顺化王朝一直以来依仗的“上国”出手,才有可能帮忙。 随着陈武派出侦骑,将古清观的消息在一天后传到石洲府,看到了希望的阮世明,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位躲在帝国境内的王子,这十多年来并非什么都没做,在一批顺化王朝的遗老和逃亡将领帮助下,在现阿曼王国顺化郡的境内,暗暗招募了一批不满阿曼人统治的仁人志士,总数约莫有两三千人。这其中,不仅仅有顺化王朝的人,还有同样被灭亡的南泰王国遗族。而对两个藩国正统的怀念,更让他们在国内有了大批的同情者和潜在支持者。 这个时候,阮世明还不敢把自己的全部压在太平军身上。毕竟他有所耳闻,这位不知怎么找到自己的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不久前还是反贼叛军。所以,他并没有答应同军情处的人一起返回松江,而是手书了一封信,加盖了顺化王朝的玉玺! 有这封信、玉玺和阮世明的贴身护卫,太平军的人可以调动阮氏在清迈平原和红河谷中的一切力量。 但对陈武来说,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太平军的八百骑兵星夜南下,直奔南峰要塞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形势逆转 天陇城下。 在萨拉丁做出不计代价,破釜沉舟进攻三天的决定后,阿曼大军但凡还有一定战斗力的,全部被推上了第一线的战场。各部的将领,也在先入天陇城者封世袭侯爵的的诱惑下,一个个摩拳擦掌,做好了立下不世功勋的准备。 几乎是第二天一大早,全面的进攻就迫不及待的展开。 这一次,汹涌而来的攻势不仅仅针对被抛石机轰开的城墙缺口段,连其他段的城墙和天陇城西面也遍布了阿曼士兵。多达六十架的云梯一字排开,架设到天陇城的城墙上,让无数阿曼士兵得以蚁附而上,跟守城的士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一时间,刀光和杀戮四起。 全面攻城的惨烈程度,超出了双方的想象。 早在几天前,守城的天南军团就已经将最后一批库存的滚木、礌石、箭矢用完。别无选择的士兵们,只能用烧开的金汁和开水往下浇。虽这让城头上恶臭熏天,但杀伤效果却着实不差。很多中招的阿曼人,皮肉直接被烫的剥离开来,满身满脸的血泡。在眼下的医疗条件,基本等于必死。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折磨却比当场死亡更加可怕,伤者很可能要哀嚎着挣扎几天甚至更久才会断气。 但是,光靠这种手段,还不足以击退阿曼人。 更多的阿曼士兵,趁天南军团士兵反击的间隙爬上了城头。尽管最先上来的一批阿曼人紧接着就被击杀,甚至被守城士兵用叉子推着摔下城头,但鏖战多天。已经接近精疲力尽的天南士兵。也在阿曼人的攻击下不断出现流血伤亡。 随着时间推移。两面城墙上,尤其是被抛石机轰开的缺口段,开始全面告急。 天南军团十个师团中,在南峰要塞那边就已经被重创了四个师团。退守天陇城后,收编了地方警戒部队,虽然得到了一些补充,但距离巅峰时仍旧差了很多。战斗到现在,尽管部队总人数还有四五万之多。但大部分师团的编制都已经被打彻底打散,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变成$$$$,<div style="margin:p 0 p 0">了空有人数、但却并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残部。 除了还在城墙上坚守的一部分士兵外,整个城内唯一还算有战斗力的部队,只剩下乐济手中握着的第二师团的一个旅团,外加两个临时重组后勉强还有一定战力的联队。 这六千人,算是乐济最后的预备队了。 至于城内的衙役捕快、豪强贵族们的家将私兵,面对太平军这种级别的叛军,还能起到一定效果。在参战部队动辄十几万的大国战争中,能发挥的效果有限得多。若是乐济的部队都不能守住天陇城。让他们上也无济于事,在如狼似虎的阿曼士兵面前能坚持几个时辰都算他们了得! 然而。只靠这六千人,又要同时支援三个方向,到底能撑多久? 两面城墙的全面攻城就不提了,单被抛石机轰开的缺口段,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战场——从最初被轰开到现在,那处缺口段陆续又坍塌了几次,现在的宽度已经接近四十米了,比松江郡封城的那场地震还要致命。 一个联队一千人投入进去,不过半天时间,就死伤超过三四百,直接被打残。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进攻,很多天南军团士兵都冒出了一个想法:阿曼人疯了! 在萨拉丁的亲临观战、各级将领的严令督促、巨额的封赏三重作用下,同样疲惫不堪的阿曼士兵,今日爆发出了空前的能量。第一次,让胜利的天平大幅向阿曼人倾斜。也让很多天南军团的中低级军官,心里开始怀疑起这一战的胜利归属。 当第一天的夜晚姗姗降临,阿曼人的部队被迫撤离时,整个天陇城下平添了两三千具尸体。鲜血顺着地形流入护城河,甚至一度让河水都被染变色。然而,战争打到现在,不管是阿曼人还是天陇的守军,都已经没有余力和闲心去收拾这些极有可能引发瘟疫的尸体了。 两边都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休息、补充、****伤口,等待着明天第二回合的厮杀! 夜幕中,几名太平军的骑兵再度从天陇城的北面溜了过来。 向城内守军表明身份后,顺利接近了天陇城。 刚刚巡视了一圈返回的乐济,听闻陈武的密使抵达,顾不上吃饭,甚至顾不上换掉身上染血的将盔,就这么一路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一般情况下,由石贤谦或者袁兴韦这样的文官来出使比较好。但今天不同,涉及天陇城的兵事,无疑还是让熟知军情、能准确做出判断的武将来更加合适。素有大将风范的典勇,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另外一边,身为前太平军地公将军的他,亲自过来也能展现对乐济的尊重。 一番不算短暂的密谈之后,乐济心中有了底气。 ……… 阿曼人此刻还没弄清太平军主力的具体位置,但大概能够猜到,那伙袭击了古清观储粮的帝国援军不会就此罢休。 如果可以,萨拉丁真的很想分兵对天陇城进行四面合围。但很可惜,阿曼军队现今的实力已经被严重削弱,做不到这了。攻城方的损失向来比守城方大很多,一比三都是很正常的数字。城内的天南军团残部固然遭到重创,摇摇欲坠,城外的阿曼士兵也同样不好过。 如果强行要分兵的话,明日的攻城不仅会受到影响,分出去的部分军力,反而有被敌人集中力量,夜袭吃掉的可能。 眼下局面,萨拉丁自认为只能跟那伙帝国援军抢时间:一方面,黑衣卫加紧派出探子,设法确定太平军的准确方位;另一方面,大军在第二日加紧攻城。 天色再度放亮。 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响起,残酷的死亡序曲重新唱响。经过一夜休息,多少恢复了一力量的两国士兵又一次在军官的督战下厮杀到了一起。 天南军团,确确实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站在城门楼的垛口后面观战,乐济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 一直以来,作为帝国内有数的几大精锐强军,天南军团的士兵斗志和士气远超普通的军团。但先后经历了南峰要塞战和天陇攻城战后,到了今天,乐济第一次在整条防线的士兵上,大面积的看到了软弱和畏战的情绪。 那是久经战斗后、身体和精神双双疲惫到了极后的表现。 尽管在乐济投入了几乎所有预备队,强行将阿曼人的进攻再度挡住后,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明悟。只要阿曼人能够继续维持这种攻势,就算今日无法攻下天陇,第三天也必将成为决定胜负的时刻。或许只是城墙失守,天陇城内的守军仍旧能退守城内的街巷和总督府继续战斗,反复争夺几天甚至一周都有可能。但阿曼人并不傻,只要在最后时刻攻破城墙,看到进入城内的可能,必然会改变原本可能不坚定的想法,彻底打消退走的念头。 然而,明明局势危急,乐济的脸上反倒露出了笑意。 身为天南军团统帅的他,固然是萨拉丁憎恶的老对手。但这位南国的皇帝,还有那位大将军燕化晖,又何曾不是他所厌恶的敌人。眼瞅着敌人在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时,将他们踹下深渊,那种再度将老对手踩到脚下的感觉,让乐济十分开心。 城外的这些阿曼人显然还不知道,就在这个漫长的白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太平军的主力已经秘密机动到了距离天陇城十五里的地方。 这个距离,已经在阿曼人大军放出的哨探和黑衣卫的双重侦查范围。可问题是,经历了大半个白天的厮杀后,阿曼士兵已经人倦马疲。再者,按照昨日陈武的密使所,在行踪进入随时可能暴露的范围后,太平军会立即加速,急行军直奔天陇城的北门。 且不到了现在,阿曼人是否还有能力拦截一支实力仍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就算能抽出部队,多半也来不及了。 何况,太平军挑选的时机很好,抵达天陇城附近时刚好是天黑的时刻。 阿曼人的大军,敢在天黑的情况下贸然出动拦截太平军吗? 如果是今年初夏,三十多万大举气势如虹,从柯伊城堡出发北上扣关的时候,以他们的军心士气或许还能做到。但眼下战争已经打了半年,最近几日的攻城战更是惨烈的令人心悸,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乐济还是太平军的将领们,都不觉得阿曼人的军队还有那个能力。 接下来的形势发展,一切都在陈武的预料中。 黑衣卫终于发现了太平军主力行踪的急报,姗姗传回了萨拉丁的军帐中。但不等萨拉丁想好到底能抽出哪支部队,并且将他们派到天陇城北面拦截,太平军就已经逼近了天陇城的北门。为了迎接这支重要的援军,乐济竭尽所能,从各处抽调出了五千名守军——哪怕很多只是凑数的伤兵,将他们派出去接应太平军。 整个天陇城的形势,在一夜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城内外的博弈 随着天色黑下来,阿曼人被迫停止了第二天的攻势,退回营休整。一个时辰后,太平军的主力在守军的接应下进入了满是血腥味的天陇城。 决定胜负的天平,自这一刻起大幅向帝国倾斜。 原因并不仅仅在于太平军一万五千人的力量,更在于援军抵达对于天南军团士兵的军心、士气的巨大提升。城内守军,毕竟还有四万多人的,是太平军的近三倍。只不过苦于士气低落厌战、体力枯竭,所以难堪大用。有太平军这支生力军帮忙,城内天南军团的残部不仅看到了希望,更将获得几天珍贵的休整时间。 有这几天时间,天南军团就能重新恢复一定的战力! 而且,有句话叫刚不可久。阿曼人如此猛烈而又不计代价的攻势,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太平军和天南军团的人虽然并不确定萨拉丁的决心,但仍旧能够感觉到,能维持两天已经快接近阿曼人的极限了。 在城内守军士兵轻松、欢快的气氛中,亲自带队出征的陈武和帝国的老牌名将乐济首度见了面。 对于这位穿越前论坛上评价很高的老将,陈武也算十分熟悉了。虽然这方世界还只是第一次见,但一眼就找回了曾经的熟悉感。乐济就不同了,虽然一年前就听闻了陈武的大名,最近半年更是频频收到消息,但亲眼看到,无疑还是第一次。 松江的新任总督,兼天南招讨使,而且权力大得惊人。远超普通的总督! 他的出现。直接让现任的天南郡总督失去了颜色。今夜的见面。这位被帝国抛弃的悲情总督压根没有现身,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表态。但是,招安的协议是帝国皇帝亲自拟定的,纵然是一郡总督,也完全不可能对抗。 乐济则不同。 天南军团是直属帝**部的军团,而非是二线的地方部队。正因此,陈武虽然名义上监管天南郡的一切事务,但他实际上管不到乐济。即便手中没有那道密旨。凭借资历和威望,乐济也仍旧可以跟陈武平起平坐! 手上四▼▼,万多的天南军团残部,就是乐济最大的底气。 两人的对话,就在这种对等的地位下展开了。 “早就听闻天公将军英雄年少、哦不,现在应该是松江总督大人了。今日老夫得以面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管陈武之前出身如何,太平军毕竟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拉了天南军团一把,倒向了帝国。就冲这点,乐济还是摆出一个比较低的姿态,并且向陈武率军来援表达了感激。 “老将军多年镇守天南。不让阿曼人寸进一步,也是劳苦功高。本督心中亦十分敬仰。” 虽说拟定的合约和圣旨中,明确规定了天南军团的编制是独立的,但既然人在陈武的地盘上,自然有这样那样的法子可以绕过这道圣旨。而这样做的关键,就在乐济的身上。只要能让他松口,中枢的圣旨就是一纸空文。 正因此,陈武才对乐济相当客气。 即便抛开这点来说,对于这位清廉而又善战的老将,在穿越前的游戏中很多玩家也是颇为敬重的。 见陈武这个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封疆大吏并没有年少骄狂,乐济对他多了几分好印象。继续说了几句礼节性的话后,他话锋一转,询问起了最关心的天南战事。 天陇城下的情况就不说了,在太平军连夜入城后,守住城池几乎已经毫无悬念。关键是阿曼大军撤退之后,天南郡的局势该怎么发展。 最核心的问题,无疑是已经被弃守、继而落入阿曼人之手的南峰要塞。 昨夜典勇的前来,已经跟乐济沟通过了。但典勇毕竟只是副将,陈武才是真正的决策者。关于这件事,以及陈武的另外布局,乐济还是想亲口跟他确认一下。毕竟,把阿曼人从天陇城下赶跑,只是解了一时之危。只要南峰要塞还在阿曼人的手上,这个帝国的大敌就始终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 对方哪怕就此撤回边境,也仍旧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不管是对陈武的太平军,还是对乐济的天南军团来说,这都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消息。 在这一点上,两边其实是有共同立场的,哪怕他们实际的关系隐隐敌对。 “前顺化王朝的王子——阮世明,想必老将军已经听典勇说了,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动用骑兵,辅以阮世明在清迈平原、红河谷中的势力,不停袭击阿曼人在后方的运粮队,甚至是直接偷袭柯伊城堡。阿曼人在南峰要塞那边储存的粮草并不多,就算萨拉丁的十多万大军撤退南峰要塞,只要得不到后方的接济,撑不了多久也只能继续往后撤。”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只要阿曼人一撤,太平军和天南军团就可以立即接手,将南峰要塞重新夺回,然后立即组织人手将已经被拆毁的部分区段重新修葺。 整个计划的核心很简单,仍旧是指向粮草这一块! 阿曼人为了这一战虽然准备了很多,但从初夏一直到现在,三十几万的大军,已经把储备的粮草基本消耗光。要知道,就算以帝国的实力,为了抽调三十万部队应对西北的瓦刺之战,仍旧费了难以想象的力气。随着古清观中的存粮被焚毁,阿曼人的粮草已然陷入了一个空前窘迫的境地。 这种情况下,只要陈武的八百名骑兵得到阮世明本土势力的接应和指引,对阿曼人后方的运粮队伍奔袭起来不要太容易。毕竟,阿曼人一来缺乏骑兵,二来为了北伐,几乎动用了倾**力,留在后方的部队十分有限,用来运粮的也不算很多。 几方面的因素加到一起,决定了只要抓住这个阿曼人的软肋紧打不放,看似仍旧强大的阿曼大军,就只能被逼无奈的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南峰要塞以南的本国境内。 “此计大善!” 昨日跟典勇交流后,乐济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盘。此刻听了陈武更加详细、角度也更高屋建瓴的计划后,乐济忍不住出言称赞起来。 两边的力量看似仍旧悬殊,局势也还未完全明朗,但陈武却能在东南这片棋局中,敏锐的抓住了敌人最薄弱、甚至堪称唯一致命的软肋。只要战略上的方向对了,具体执行起来会容易很多。以乐济对太平军起家以来几战的了解,他丝毫不担心陈武会在已经看清整个战局的情况下,还做出低级的错误决断。 后生可畏啊! 乐济必须要承认,自己像陈武那么大的时候,还只是在家里读兵书呢。而眼前这位年轻人,已然在策划对一个大国的反击了。 就是不知道,松江郡和天南郡迎来这样一位新总督,对帝国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罢了。 乐济揪心了片刻,心里忽然看开了。他已经上了年纪,早晚要告老回乡、颐养天年的人。替帝国人守住东南边疆,不让蛮族杀进来,就是他唯一能做的,剩下的是帝国中枢和皇帝需要考虑的事。 松江和天南将来会如何,跟他无关。 反正,在对付阿曼人这一点上,这位年轻的新总督态度和立场很对,不是么? 对乐济来说,这就是原则和底线! ……… 天陇城的守军,得到了一万多人的援军! 在陈武和乐济碰面的同时,天陇城外阿曼人的军帐中,萨拉丁也在对他的将领们大发脾气。这位很有城府的枭雄,本来没这么容易失态和迁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次北伐开始,准确的说,是跟太平军有了交集后,他的脾气就有点大。 该死! 看到自己的主君正在暴怒的头上,帐中的众多将领们大气都不敢喘。就连燕化晖这会也很识趣的没说话,不肯碰这个霉头。一直等萨拉丁冷静下来,喘了几口气,询问起眼下对策,燕化晖才重新开口。 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请求,提出了撤军! 所有人,都低估了太平军这支叛军南下干涉战局的决心和行动力。在没能阻止、或者说已经无力阻止对方增援天陇的情况下,原本触手可及的胜利变得越来越远。除非肯冒着阿曼大军全军倾覆的危险,赌上全部的筹码和未来十年的国运,否则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撤离。 按原计划继续尝试进攻一天,已经没有了意义,反而会加大不必要的牺牲。 在天陇城下,阿曼人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虽然很不甘心,但在情感和现实面前,燕化晖自认还是要选择后者。 事实上,大部分还有足够理智的将军,都持相同的态度。 虽说太平军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大家无从得知,但既然能够轻易击败瓦朗加师团,证明还是可堪一战的。这样一万多人的力量加入守城,再怎么也能多支撑个三五天。到了那时,已经精疲力尽的天南军团得了喘息时间,又能继续再往下拖。 而后方新一批的粮食,还要多久才能送来? 虽说大营这边已经派人回去催促,原本的计划也有标注,但有谁能够保证狡猾的帝国人不会设法骚扰袭击,新的粮草又一定能够足额送到呢? 这种情况下,阿曼人赌不起! 不管怎样,先稳妥一些,退守到南峰要塞,跟那边的守军汇合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反正,这场战争就算只夺下了南峰要塞,对阿曼人来说就是完全能接受的大捷了!(未完待续。)uw </br>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阿曼人的撤军 清晨。 连夜入城的太平军,在乐济给临时安排的空地上休息一晚后,也顾不上烧水做饭,随意吃了些干粮,就立即开始了换防。 在城内天南军团士兵疲惫中带着好奇、庆幸的注视中,八千名太平军分成两批,先后接管了西、南两侧的城墙。尽管完全陌生的防线,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适应,太平军随军带来的一批军械物资也需要时间搬运到城头上,但幸运的是,城外的阿曼大军似乎并没有立即攻城。 这给了接管城防的太平军一点宝贵的时间。 趁难得的空隙,陈武也在大队亲卫的保护下登上了城墙,准备打量这座即将成为他治下的城市。 然而,这座郡城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破败、混乱和死气沉沉。走在入城的干道上,都能看到随处可见的垃圾,以及涌进城躲避兵灾的难民。靠近城墙的区域,更是一片死寂冷清。房屋被拆除了大片,残留的也有不少被阿曼人的抛石机摧毁的。再往前走,更是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和腐臭味道。 虽说由于靠近边境,常年面对阿曼人的威胁,这里的经济条件远不如松江,但好歹也是天南郡的郡城。正常情况下,也是相当繁华的。而眼下的状况,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受了战争的影响。 当亲自登上城门楼后,这种凄惨的感觉尤为强烈。 城墙内外,随处可以看到没来及清理的尸体。城墙的砖石缝隙、垛口、城门楼的木梁上,也到处插着流矢和碎石。还有夜间燃烧的篝火灰烬。才登上城墙不久的太平军。正在竭力清理出一片可供落脚的环境。看到陈武在亲卫簇拥下上来。不由纷纷起身扣胸行礼。 “不必多礼。” 陈武心情沉重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随后从一段已经被血渍染成暗红色的城墙跨过,探头朝天陇城下看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放亮。 阿曼人的军营中,可以看到人头滚滚,大批士兵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看那架势,虽然有集合的意思。却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 “从你们换防到现在,阿曼人一直是这样吗?” 陈武随意招来了一名大队长,询问起来。 面对天公将军、哦不,现在是帝国的松江总督了,这名曾经只是个隆山城普通贫民的大队长明显有些紧张。行礼之后,有些磕碰的回答了陈武的问题。 手下的回答,让陈武心中有些一个不确切的想法。 或许,阿曼人要撤了! 这一点,不仅仅是陈武,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后。在日上三竿后登上城头的乐济也产生了强烈的怀疑。照昨日的势头,阿曼人明显是准备继续发动进攻的。但仅仅一夜过后。对方却似乎改变了策略。 如果说,上午之前,两人还只是怀疑的话,那随着时间推移,阿曼人甚至开始拆除营盘,这个举动的意味就越发明显了。 很多普通的守城士兵,都嗅到了强烈的信号。 “要撤了吗?”对萨拉丁这个老对手的决定,乐济并不感到意外。略带一点得意的道:“老夫的天南军团虽然被打惨了,但这些阿曼人也不好过啊。算这情况,也差不多该退了。” 当然,这位老将心中很清楚,太平军的到来,无疑是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不然的话,先崩溃的绝对是自己。但无论如何,随着阿曼人的离开,被围城一个月多的天陇城终于要解围了。 随着阿曼人的旗帜降下,大军不甘心的缓缓拔营撤离,城头上的太平军士兵们欢呼起来。 刚刚换防的他们,看到了先前的惨状,已经对接下来的战斗有了心理准备。但谁都没想到,敌人竟然就这么不战而退了! 胜利的消息和喜悦,迅速从城头上传开,先是传到了天南军团残部的耳朵里,随后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传遍了全城。 阿曼人被打退了! 因为并没经历那种残酷的血战,太平军虽然开心,但也没有特别深的感触。反而有一些立功心切的军官和士兵,对一箭未发隐隐有些遗憾。天南军团的士兵就不同了,从初夏在南峰要塞开始,一直到退守天陇,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才换来了这一刻,很多幸存的士兵都激动的呜咽了起来。 城内的几十万百姓,更是如同过了年一般。以为要被阿曼人破城欺压的他们,没了积压在心口的阴云,一个个欢呼雀跃,甚至有些自发点燃了过年留下的爆竹。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市,顷刻间变得喜庆起来,冲淡了不少因为战争伤亡的哀伤。 从天南郡各地退入天陇城的百姓,更是欢欣鼓舞:阿曼人走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几乎是当天,还没等城外的阿曼大军走远,就有逃难的百姓要求出城、返乡。然而,天陇城城防已经转交给太平军,得到手下士兵的询问,陈武果断的否定了这些难民的要求。 阿曼人撤退并非是战败,也不会就此从天南郡离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缺粮。一旦得了粮食补充,萨拉丁随时可能让部下卷土重来。一日不把阿曼人彻底从南峰要塞以北赶过去,天南郡的战争就一日没法结束。 这一点,归心似箭的逃难百姓并不理解。但陈武一方面封锁城门,并武力驱散了企图强闯的难民,另一方面又给出了一个时限。如果一切顺利,过半个月后就能放他们离开。 双管齐下,城内的几万逃难百姓唯有听从。 为了安抚这些难民,陈武强行接管了天陇城的粮仓,加大了赈灾的力度。同时,对天陇城的战后紧急安置也开始执行:协助抓捕城内暗藏的黑衣卫,招募难民和城内百姓紧急修补被抛石机摧毁的城墙,重新开挖被填的护城河,收敛城内外战死士兵的尸体,设法平息城内翻了五倍的粮价…… 一连串的动作下去,天陇城迅速恢复了生气。 乐济本来还担心陈武是叛军起家,不懂治理地方,现在看到这一连串的明智举措,不由暗暗点头。这样的举措,不仅改善了因为战争而被打烂的天陇城环境,也有效吸纳了劳动力,有效降低了地方上的治安压力。 至于天陇城内的粮价,本来是由天南郡总督的妻弟孙海把持。在他之后,还有五家商会和势力联手跟进,但基本都是跟孙海共进退。得到了陈武的要求后,孙海不仅拒不肯降价,反而因为在天陇横行惯了,大胆的命粮铺的护卫把陈武派去的一队士兵赶了出来。 如果换一个天陇城的官员或者势力,想要平定粮价,面对孙海这样的或许无计可施。但陈武本来就是帝国体系外的势力,哪怕最近已经接受了招安,仍旧是跟帝国中枢若即若离、事实上的独立势力,又掌握了绝对的武力。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大队的太平军,直接查抄了孙家的全部十三家粮铺,所有敢于反抗者全部抓起来关进了军营。尽管看在那位已经被帝国放弃、不久后就会调任回中州的天南郡总督情分上,没有对孙海本人动手,但这个断然处置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 仅仅半日之后,天陇城内的粮价就急剧下跌。 当然,光靠强令和威吓,只能吓住这些商人一时。掌握了松江郡的陈武,会陆续从松江调派一批粮食进入天南。有更多的粮食涌入,外加战事逐渐平息,天陇城的粮价会最终恢复正常。 总之,依靠这些穿越前玩家们用惯了的伎俩,天陇城内的秩序在短短三天内基本恢复。 乍看上去,这座东南重城似乎已经初步脱离了战争。但熟知全局形势的陈武很清楚,眼下的胜利只是一时,距离真正的胜利还有很重要的一步路要走。 第四日中午时分,一万太平军外加一万精心抽调的天南军团士兵,组成了名义上的联合部队。从天陇城的南门出发,沿着阿曼大军撤离的方向追踪了过去。 ……… 红河谷。 作为南泰郡最有代表性的地域,这里是阿曼人跟帝国的交界区。虽说最近两年已经完全成为了阿曼人的势力范围,但由于五六年之前,帝国的小股军队还曾时不时从南峰要塞出来骚扰,因此在这里生活的阿曼人并不算多,更多的是随处可见的荒原。 为了更好的进攻帝国人,阿曼的军队在这里想方设法修了一条路。 此刻,一伙足有两千人的大型车队,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顺着这条简陋但却还算平整的路,往北面约三十多里外的南峰要塞前进。 车队中,有一个联队的阿曼轻步兵在护送,其他的全是赶车的车夫和征发的劳力。在一辆辆的大车上,装着大批从清迈平原后方仓促筹措来的粮食,还有少部分装的是急缺的箭矢、伤药和替代的武器。 因为是行走在自己的国土内,这些阿曼步军和征发的民夫没什么警惕心。不过,士兵们的神色看上去却并不轻松。显然,他们已经收到了前线攻势受到挫败、古清观储粮点被烧毁的坏消息。 正因此,深知这次粮草辎重补给重要性的军官们,正在竭力催促手下们加快速度。 谁都知道,萨拉丁陛下已经给他们立下了期限。若是限时未至,耽误了大军用度,那可是要杀头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袭击押运队伍 “萨拉丁陛下有旨意,能早到一天,每人加赏一金币!早到两天,每人赏五金!若是能早到三天,每人赏十金!现在距离南峰要塞只有不到两天的路了,大伙加把劲啊!” 看着长途奔波、已经有些疲惫的车队,护送的阿曼联队长对减慢的速度有些不满,在车队前面大声鼓励道,企图激发这些征发民夫的热情。 他的话,也的确起到了一些效果。想到萨拉丁允诺的赏赐,不少车夫眼中热切起来,抡起马鞭狠狠抽了几下骡马。已经放慢的速度,又微不可见的重新快了一些。只可惜,前方是个微微隆起的上坡。大车上沉重的货物拖累了骡马,爆发出的那一点速度,很快又重新放慢了。 一些被征发的阿曼人,甚至不得不挽起袖子亲自推车。 就在联队长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地面忽然微微震动起来。最初时候还很不明显,大概是离这边很远。可没多久,地面的震动就越发清晰起来。如果是放到帝国北面的燕云郡,或者勒拿王朝,懂行的骑手一听就能猜到,这是大批骑兵在快速接近的情况。但这些没怎么跟骑兵打过交道的阿曼人,第一时间并没能反应过来。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这里还是己方的国土,再往北面也是被阿曼人攻占的南峰要塞。所以,押送粮草的阿曼士兵们只是略微提高了警惕,并没第一时间做出战斗准备。 他们甚至没有让浩大的车队停下来结阵防御。 虽说这些运粮的大车,效果远不如陈武曾经用过的偏厢车。但真要是结合到一起。仍旧能给骑兵造成不小的麻烦——当然。若是骑兵中有很多会骑射的、又带了大批火箭的话,哪又不同了。 总之,阿曼人的押运联队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等他们派出的先导斥候看清坡后面冲过来的骑兵时,这支太平军的骑兵距离运粮队伍已经不足三里了。 “敌袭!” 到了这个时候,再蠢的士兵也意识到不对了。眼瞅着那些骑兵直奔自己而来,前导的阿曼士兵大声示警,顿时引起了整个押运联队和车夫们的恐慌。 “镇定!镇定!” 负责押运的联队长一边抽出刀准备迎战,一边大声弹压秩序。同时喝道:“这里是咱们阿曼王国的土地,就算有敌人溜进来也不会太多。全体备战!” 在他的呵斥下,有些惊慌和动摇的阿曼士兵找到了主心骨,迅速开始集结成队列,准备应对骑兵的冲锋。为了预防万一,一小队阿曼人从西侧偷偷绕了个圈子,脱离了大队,直奔南峰要塞那边而去,准备向那里的守军求援。 若是押运的队伍能够坚守两天,说不定还能撑到大军的来援。 因为运送的是粮草辎重。不管是食物还是武器都不缺,士兵身上也带了装满水的竹筒。勉强撑个两到三天应该不难,这应该是唯一的好消息。 然而,联队长的这个想法,在见识到了太平军的骑兵后就很快破灭了。 原因很简单,太平军的骑兵数量太多了! 如果是小股的骑兵,只有一两百人,仗着联队的阵列和运粮的大车,或许还可以抵抗。但是,押运的阿曼士兵总共只有一千人,而敌人的骑兵看上去竟似近千骑! 依仗速度翻过坡度后,太平军的骑兵占据了一定的高度优势,开始借助地势加速。整整八百名骑兵,在燕东行的指挥、曾经的顺化王朝禁军副统领的带领下,带着惊人的气势冲向了运粮的队伍。 经过长久的训练,再加上招纳的登州骑兵,太平军的这支骑兵部队已经有了一点骑兵的意思。尽管在行家看来仍旧差得多多,但在没怎么见过骑兵的阿曼押运联队的士兵眼中,已然是气势森然、难以抵挡了。 最后几百米的距离,顷刻间呼啸冲过。 “防御!” 眼瞅着只剩下最后百步的距离,阿曼的联队长压住心惊,大声呐喊着鼓劲。与此同时,队伍中的五十名步弓手也忐忑不安的张开弓,第一轮齐射! 紧张之下,阿曼人的第一轮射击效果并不好。有差不多一半的箭矢射空了,剩下的羽箭落进太平军的骑兵队列中,被制式皮甲削弱之后,仅仅只杀伤了不到十名骑兵。 没有取得预料的效果,太平军的骑兵反倒趁机拉近了二十步,让阿曼人的步弓手更加紧张起来。很多步弓手甚至顾不得仔细瞄准,仓促射了两轮之后,就慌慌张张退到了阵列的后方。 太平军的骑兵紧随其后,奔腾杀入! 八百名骑兵,冲击一千名轻步兵,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其是太平军的骑兵占据了一定高度优势,阿曼人的押运联队又没有多少应对骑兵的经验,这种冲击的效果更是绝佳。 一波呼啸而过,阿曼人的队列就严重动摇了起来。 若是从坡上往下看,就会看到太平军的骑兵分成八列,犹如尖刀一般轻而易举的插进了阿曼人本来还算齐整的队列。随着整个冲击的势头迅速衰减,阿曼人的队列也在很短的时间被凿了个对穿。 老练的登州骑兵,娴熟的运用技巧,用横握的马刀在人群中划过了一条象征死亡的血浪。太平军自己的骑兵虽然表现没那么优秀,仍旧尽可能的模仿着他们的技巧,在穿过阿曼人队列的途中尽可能的收割生命。 一波冲锋过后,整个阿曼人的押运队伍就接近崩溃了。 “该死!” 肋部被砍了一刀、几乎无力举刀的联队长,忍不住绝望的破口大骂起来。他心中满腹的疑惑,不清楚这伙帝国人的骑兵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阿曼境内的。 南峰要塞那边,不是还在阿曼人的手中吗? 进攻天陇城的皇帝陛下,在南峰要塞那边足足安置了好几万的留守部队和伤兵啊! 这名联队长不清楚的是,害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曼人自己! 为了永绝后患,萨拉丁强行征发了上万人的帝国人,想要彻底拆除南峰要塞。太平军的骑兵,正是连夜从已经被拆毁的一段防线中闯出来的。由于疏忽大意,夜间在那片区段放哨的阿曼士兵并不多。被射杀之后,阿曼人竟然没有了一个目击者,只知道夜间有一批帝国骑兵南下了,甚至没人能说得清究竟有多少。 这之后,燕东行顺利南下,很是狡猾的在附近留了一队骑兵。从南峰要塞出发示警的阿曼侦骑,直接被太平军骑兵截杀了。 这个倒霉的押运联队,正是情报封锁下的牺牲者! 兵种上的克制,不是阿曼人凭借勇气就能抗拒的。随着太平军的骑兵逐渐加速,穿过阿曼人的运输车队,重新到空地上整队、转向,准备发起第二次冲锋,整个短促而又残酷的战斗迅速接近了尾声。 随军的阿曼车夫,早在骑兵冲到押运联队的百米距离时,就已经动摇起来。当太平军骑兵们悍然冲散队列,从他们身边掠过,重新集结的时候,这些被吓坏了车夫或是就地藏到运粮大车下,或是四散而逃。 燕东行根本没有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再度折返完成了第二波冲锋后,整个阿曼人的押运联队已经接近崩溃。 眼瞅着太平军骑兵还要发起第三轮冲锋,再度完成转向集结,这些没经受过训练的步兵们忍不住了,开始溃逃。 轻步兵在荒野中被骑兵袭击,若是死死保持阵列抗拒,或许还能多撑片刻、让骑兵多付出一点牺牲,可一旦四散溃逃,那结局只会死的更快。骑兵可以轻易发挥自己的机动优势,将步兵肆意驱赶着剿灭。 很快,这个押运联队的骑兵死伤惨重,仅仅只有两三百人逃入荒野中。 在燕东行的指挥下,骑兵们并没有分散追出太远,很快就折返回来。检查了这些大车,挑挑拣拣带走了一批价值贵重的东西后,剩余的粮草辎重被一把火全部焚毁。等心惊胆战的阿曼人半天后重新退回来时,数以百计的大车已经被全部焚毁。只剩下一批武器残存了下来,但前线最急需的粮食却是一颗都没剩余。 这个结果,让这些征发的车夫和残存的押运联队士兵又是惊怒、又是绝望。 意识到自己的下场,很多人无奈之下选择了逃亡。 这时,燕东行统帅的骑兵已经从袭击点扬长离开,沿途继续南下。可以预料到,这一批押运的粮草绝不会是最后一批。仅仅袭击了这一波,只能加重阿曼人前线的窘境,还不足以彻底将他们击垮。 在阮世明的贴身护卫、前禁军的副统领带领下,骑兵迅速接近了阿曼人在红河谷的前线据点——柯伊城堡。 这里毕竟是在帝国的境外作战,如果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引路,燕东行的骑兵想要如此顺利的截杀和行动会很难。但现在,他们在袭击了运粮队伍后,仅仅一天之后就出现了柯伊城堡外,并且没有引起任何阿曼人的警惕。 此刻的柯伊城堡,还沉浸在萨拉丁御驾亲征、攻入了帝国境内的喜悦中,压根就没有丝毫的警戒心,更不知道已经有一支骑兵部队连夜突破了南峰要塞,准备在这里放手大闹一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柯伊城堡 柯伊城堡。 这座前线最大的城市,足足有二十万人之多,是阿曼人的重要据点。尽管在驻守的大军北上调离后,柯伊城堡相比于往日冷清了不少,但跟红河谷的其他城镇比起来,仍旧有着压倒性的繁华。 夜幕下,这座城市的勾栏瓦肆灯光点点,俨然成了一座不夜城。 行走在其间,阮崇焕随处可以看到柯伊城堡的本地百姓、留守的阿曼士兵,以及从后方各处汇集来的运送物资的征夫和苦力。阿曼人在前线的挫败,被一定程度封锁了。这些人还沉浸在阿曼王国的胜利中,甚至畅谈起了如何瓜分乾元帝国。 在这些人的掩护下,一身本地人打扮的阮崇焕丝毫不显得起眼。 “瓜分上国?” 听了身边走过的几名阿曼人的讨论,阮崇焕心中有些不屑,但最终还是压下了对这些征服者们的不满。顺着热闹的街道走了百步,看到了那座在阿曼人的北方随处可见的顺泰酒楼。 “大生意上门了,带我见你们掌柜。” ……… 仅仅五分钟后,阮崇焕被偷偷带进了顺泰酒楼的后院中。 这里向来不允许外人进入,因此显得十分幽静。一并跟了进来的顺泰酒楼掌柜不动声色的往后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跟进,或者注意到这边,转身将院门关上,随后跟了进来。 黑衣卫的大名,阮崇焕早就听说过。这里又是前线的重镇,不管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因为暗号早就对上。掌柜知道眼前这位是阮世明那边派来的重要人物。联想到阿曼人在帝国天南郡境内的动作。他隐隐有了感觉。眼前这位大人物在这个时候前来,只怕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我是阮崇焕!” 对这位绝对可靠的柯伊城堡势力负责人之一,阮崇焕并没有隐瞒姓名。随后,他拿出了加盖了顺化王朝玉玺的阮世明手书。 “是阮将军!” 掌柜身体一震,显然是听说过阮崇焕的名号。恭恭敬敬的接过手书后,只打开看了一眼,见到下面那个鲜红刺眼的图案,脸色顿时大变。 “……属下明白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在红河谷和清迈平原潜伏的人,全部归入将军手下调遣。” “很好。” 阮崇焕对这个暗子的态度很满意,询问道:“单在柯伊城堡这边,一天之内能够调动的人手,有多少?” 掌柜略微思索了一下,恭敬的道:“若是把南泰遗族的一些势力也算上,一共能动用两百多人,能够绝对保证可靠的至少有八成。” “大致两百人么……”阮崇焕摸着下巴,道:“有点少。不过也够了。” “将军想要做什么?” 掌柜带着一点紧张,又带着期待问道。 “我这次奉阮世明王子的命令来。是跟上国的人搭了线。此刻,城外就有一批上国的骑兵。你的人,能不能想办法控制一座城门,放骑兵进来?” 对柯伊城堡动手? 这个惊人的计划,让掌柜心中猛的热切了起来。阮崇焕随口透漏的消息,更是让他大为惊喜。乾元人继承的东大陆正统,两三千年来一直是大陆的霸主。哪怕近几年有些衰落,但在顺化人和南泰人的眼中仍旧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若是能得到帝国的援助,成事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他飞快的思索了片刻,对阮崇焕道:“早在两年前,咱们就在柯伊城堡的东门安插了一个人。现在柯伊城堡的防御很宽松,里应外合的话,夺下一道城门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如此,尽快联系他们。如果可以,明日黎明时发动。这次行动后,阿曼人的黑衣卫多半得发疯,你们的人也要尽可能潜伏一段时间,别撞风头上了。” 脸上同样带着压抑已久的冲动,阮崇焕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并且要求掌柜设法将情报进一步向南面传开,调动沿途所有的人,给阿曼人征集粮草的工作增添麻烦。 萨拉丁这次倾国之力的御驾亲征,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若是能让他们因为缺粮而功亏一篑,被迫退回,那对于骄横的阿曼人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创。形势吃紧的上国也能因此缓和局面,为日后帮助阮世明王子复国做准备。 “请将军放心,咱们的人等这一天……太久了!” ……… 夜幕的掩护下,一场暗流正在柯伊城堡内剧烈涌动。 没有人注意到,营业一直很守时的顺泰酒楼难得的提前关了店,甚至不惜请几桌客人提前离场。为此,他们不得不免收了这几桌的费用。随后,一批最核心的员工在大掌柜的吩咐下,分头联络起城内各处的人。 为了对阿曼人复仇,这里的南泰遗族和顺化人忍耐了太久。以至于消息传开的时候,他们随时可以发起行动。 一切的关键,最终还在柯伊城堡的东门这边。 收到动手的消息后,担当队长职务的孔令真看上去相当的平静,镇定自若的和手下的阿曼人士兵聊着天。一直到天色快明、众人昏昏沉沉、又有些饥渴的时候,孔令真借口肚子有些不舒服回去了一趟。等再回来时,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食盒。 有肉还有酒! “大家分了吧,就当犒劳弟兄们的。” 他笑嘻嘻的说着,顺手扯下来一只油光光的鸡腿啃着。喷香的味道传开,立即让附近的两队士兵流起了口水。一边道谢,一边蜂拥围了上来大快朵颐。 孔令真为人豪爽,家里似乎也有人开酒楼,时常带些吃喝给大家,在这些阿曼人中混的很开。因此,根本没有人怀疑酒肉里有什么问题,很快就将食盒里的酒肉分的精光,还犹自有些不满足。 “鸡翅给我留一个!” “到底还是孔队长义气啊,有好吃好喝的总是能照顾弟兄们。” “是啊,跟了孔队……哎呦,我头怎么有点晕。” 不知道谁先感觉到头晕眼花,守门的两队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被酒菜中加的迷药迷晕了。看到没一个还能保证清醒的,孔令真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戾气。 “顺化人的酒肉,是那么好吃的么!” 对远处的黑暗中招了招手,孔令真重新扫了一眼地上歪倒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顷刻后,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数十名顺化人全部身着黑衣、手持利刃,赶了过来。 柯伊城堡虽然是前线,可随着萨拉丁带着大军横扫帝国的天南郡,这里早就已经变成安全的后方了。在柯伊城堡的前面,还有已经被阿曼王国攻占的南峰要塞。真要是有什么危险,那里会先传回示警,然后才轮到这边。何况,在帝国的天南军团已经快完蛋的情况下,也没有谁能给阿曼人造成什么危险了。 正因此,柯伊城堡里的几千守军相当大意和麻痹。 负责东门守门的士兵,仅仅只有四队士兵。孔令真带领的两队,已经被他迷药放倒。城墙上面还有两队,不过从半夜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动静了,估计早就睡着了。在孔令真的带领下,数十名满腔仇恨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冲上了城墙,对迷迷糊糊的守军展开了屠杀。 “敌袭!” 有半睡半醒的阿曼士兵还保持了一定的惊觉,被轻微的声响和血腥味惊醒,下意识的大声喊了出来。但没等他拔刀反击,就被两名黑衣人斩杀。 因为已经是快天明,周围一片寂静,这声示警传出了很远。 剩下的几名守军,纷纷被声音惊醒。但在顺化人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区区几名阿曼守军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转眼间被解决。这时候,孔令真已经带着十多人打开了城门,放下了护城河的吊桥。 三声响箭呼啸射到空中,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惊醒了附近整个街区的阿曼居民。 先是示警,然后是城门被打开的闷响,又是响箭,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附近一队夜间巡逻的阿曼士兵更是意识到了不妙,快步朝城门这边赶来。但是,在信号发出之后,城内其他地方潜伏的顺化人,已经开始全面动手了。好几道人口密集的街区,当即遭到了火箭和火油瓶的袭击。 这几道被刻意挑选出的街区,都是木质构造建筑最多、住户相对也更富饶的。短短时间,火焰就燃烧起来,在柯伊城堡内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另外一边,近百名黑衣人突然现身,攻入了柯伊城堡内的一处粮仓。尽管在大军北上后,这里的粮食已经基本被运走,但仍旧库存了五万石,以维持柯伊城堡百姓的基本生活用度。驻守在这里的,只有半个大队,不到五十名的守军。突袭之下,黑衣人轻而易举的干掉了一大半粮仓守军,然后开始放火。 “阿曼大军战败了!帝国人打进来啦!” “帝国大军进城了,大家快逃命啊!” 一片慌乱中,有人南北奔走,传播了大量的谣言。天色将明时分,又到处是火焰,很多百姓根本分辨不清真假,开始以讹传讹。平静而又繁华的柯伊城堡,突然间引发了巨大的涟漪和波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片废墟 三声响箭升起的那一刻,城外埋伏的太平军骑兵就知道得手了。 借助已经蒙蒙亮的天色,燕东行翻身上马,一甩马鞭,率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七百多名骑兵纷纷跟上冲了上来。一里多路的距离,很快被骑兵们甩在身后,冲到了这座阿曼人的重城之前。 护城河的吊桥,已经被接应的顺化人内应放下。 看到入城的道路已经被打通,燕东行心中振奋不已,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操控着战马小跑入了城。 “柯伊城堡!” 想到自己很可能是这些年来,第一个带人杀进敌国的将领,燕东行的心中就忍不住激动不已。不管是先前身为马匪,还是后来加入太平军,都不如这一刻纵马飞奔来的畅快。 若是能把这里搅一个天翻地覆,或许咱还有机会能青史留名吧? 他的眼中,越发的热切起来。 看到上国的骑兵已经入城,早已经守候在这里的黑衣人迎了上来,阮崇焕本人更是重新上了马,亲自给太平军指路。近八百名骑兵全部入城后,经过简单的整队,掉头杀向了柯伊城堡东门附近的一处兵营。 此刻,柯伊城堡内已经一片火光,很多受惊的百姓不等天明就冲了出来,企图往更安全的南面撤离。一批部队自发的前往着火的街区,企图扑灭大火。更多的则从营房中冲出来,朝几座城门的方向前进。 虽然不清楚灾难来自哪里,更无法相信帝国人如何潜入到这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帝国人真的来了。最大的可能是从北门进入的,其次才是东、西两个方向。 正因此,被惊动的守军,至少有一个联队涌向了北门。 这无疑给了太平军分头歼灭他们的机会。 朝东门这边涌过来的,仅仅只有三个大队的阿曼守军。结果两边在半途中,就发生了遭遇。此时,天色虽然还未完全明朗,但已经可以大致看清一条街区外的情况了。见大批敌人涌来。燕东行没有犹豫,立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帝国人的骑兵!” 看到数量数倍于自己的骑兵,带着轰雷般的马蹄声向自己冲来,赶来的几百名阿曼守军惊呆了。等到两边拉近到两百步后,阿曼人才意识到了危险。一部分直面骑兵的士兵,本能的想要掉头逃跑。但后面的阿曼士兵,似乎是想就地防御,两边起了冲突。 就这么转眼间,太平军的骑兵踩着石板路呼啸而至。 相比于荒原上,城内的骑兵机动性要差许多。但冲锋起来的势头却丝毫不减。先前的押运联队,整整一千人都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眼前的三百阿曼人更加不堪。被燕东行率领的骑兵一波冲垮,死伤惨重。 将剩余士兵彻底打散后,燕东行并没有停留,集结队伍继续冲向了兵营。 此刻,留守在这兵营中的士兵仍旧有两个大队之多。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营房外警戒的阿曼士兵大惊,立即召集士兵准备防御。然而,不等他们的军营大门封闭,太平军的骑兵就快速冲杀了过来,打头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入,直接杀进了军营。 一些已经出来集合的士兵,见势不妙想要重新退回营房。只可惜跑慢了一步,被太平军骑兵追杀上去,从背后逐一砍杀。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营房内的守军就已经被基本清除。 随后,太平军的骑兵开始四下纵火。 自从加入太平军以来,太平军一直在跟帝国的守军打交道,但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可以轻易进入敌人的重城,依托骑兵的机动力肆意砍杀破坏的情况。此刻接连屠杀了两波敌人,又放火烧了营房,那种前所未有的热血和爽快让骑兵们的士气大振,马不停蹄的寻找起新的目标。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但在顺化人不停的破坏下,城内的混乱却有增无减。柯伊城堡的粮仓那边,大火已经完全燃起,冲天的火焰半个城都能看到。功成身退后,抽出手的近百名黑衣人紧接着调转目标,四下刺杀落单的阿曼军人,并且尽可能的搞破坏、传播谣言。 在强烈的恐慌下,越来越多的阿曼人从家中逃出来,争先恐后的往南门跑。 这种混乱,已经严重影响了阿曼人对城内形势的掌握。哪怕太平军骑兵已经把东门军营整个剿灭,城内其他的守军仍旧没弄清太平军的骑兵到底怎么进得城——他们甚至不知道太平军到底进来了多少人。 这就是有内应接应的好处! 没有这些熟悉情况的本地顺化人帮忙,太平军骑兵就算能入城,要面对的也是从容调度部队堵截他们的局面。但现在,一片混乱之下,形势反而变成了太平军骑兵四面出击,分头绞杀守军。 有顺化人提供的情报,太平军骑兵很快折向了北门那边,在这里堵住了接近一个联队的阿曼步军。 激烈的战斗再度爆发! 这一次,由于是在自己城内,阿曼人的抵抗意志明显强了很多。被冲散之后,很多阿曼人也能就近躲入附近的小巷和院落,因此伤亡远比城外要低,也浪费了太平军骑兵更多的时间。但这丝毫不能改变守军的现状:城内最大规模的一支步军,被太平军骑兵打散了。 燕东行从头到尾都很明白,他这次闯入柯伊城堡并非是要占领,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的破坏、摧毁这里的战争潜力。最好的情况下,配合内应将这里搞成一片废墟。 没了这个前哨站点,阿曼人想从后方转运粮食的难度会大大增加。 在这个战略目标为前提下,燕东行的骑兵稍作休息后,并没有追杀那些溃逃成小队的阿曼士兵,而是在得到了顺化人的情报支持后,再度发起冲锋,干掉了另外一股成规模的步军,并且尝试冲击了城堡中央的行政院。 这一连串的举动,将城内守军的关联彻底打散。尽管整个柯伊城堡内的敌人数量仍旧超过太平军骑兵,但却分散在各处,甚至被逃难的百姓裹挟着出了城,对太平军骑兵再难以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到了此时,燕东行的骑兵终于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了。 行政院里的各种公文、册表和税务证明,全部烧掉;附近府库中的两万斤海盐和一批新运来的豆油,烧掉;军械库中库存的一批盔甲弓箭和军袍,能烧掉的烧掉,不能烧掉的也尽可能破坏;还有各处重要的建筑和街区…… 这一刻,不仅仅是顺化人在城内肆意泄愤、破坏,太平军的骑兵也在经过的沿途尽可能的传播灾难和火焰。凡是敢于阻拦的阿曼人,全部被太平军骑兵打倒。 对于这些藩国的蛮人,太平军骑兵动起手来毫无负担。 一个白天下来,整个柯伊城堡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超过四分之一的街区,被大大小小的火场覆盖。至少五万百姓,通过南门仓惶逃离了这座重城。城内有战略价值的东西,也被提前探查过的顺化人破坏的干干净净。 当整个行政院都在火焰吞没后,疲惫到极点的燕东行带着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带着骑兵们顺着东门撤出了这座城。 就算柯伊城堡内没有离开的百姓,最终能够把火焰扑灭,这座前线的重城也没有了价值。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休想恢复元气。 干完了这最后一票,心中仇恨得到了发泄的顺化人,也纷纷混在逃难的人群中撤离。 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阿曼人的黑衣卫一定会疯狂的追杀他们。好在,灭国的十多年来,顺化人已经有了一套应对黑衣卫的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他们还可以暂且退入帝国的境内。 这是陈武派的特使,跟阮世明谈判时做的承诺,也是阮世明肯舍得投入全部力量配合太平军大闹一场的原因。 只比柯伊城堡这边晚一两天,红河谷更南边的沿途,包括整个清迈平原上,阮世明收买、招纳的顺化人,都在疯狂的行动着。但凡跟阿曼人征召粮食有关的计划,统统遭到了他们的破坏。粮仓被放火、运粮的队伍被偷袭、道路和桥梁被破坏…… 已经平静了好几年的顺化、南泰两郡,仿佛突然间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阿曼人刚刚将这两个藩国吞并的时候。漫长的几百公里范围,到处是顺化人和南泰遗族的暴乱。由于太过突兀,阿曼王国本地的行政院和黑衣卫根本没有防备,被层出不穷的袭击弄的焦头烂额。 这种情况下,别说往北方筹措粮食了,能勉强保证地方不至于陷入恐慌,已经用尽了他们全部的力量。 当这一连串的事件整合到了一起,从太平军骑兵截杀运粮的队伍、重创柯伊城堡、到顺化人无所不在的袭击和破坏,阿曼大军的结局就已经基本注定了。 而柯伊城堡的大火终于被彻底铺面时,从天陇城下撤离的十多万阿曼大军,才刚刚退守到南峰要塞之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急火攻心的萨拉丁 南峰要塞。◇↓, 在一万名守军的接应下,萨拉丁御驾亲征的大军安全的撤了回来。远远看到那座熟悉的、连绵几十里的要塞防御体系,一路有些不安的阿曼士兵彻底放下心来。到了这里,只剩下一天随军口粮的大军,应该不用再担心补给问题了。 接下来的晚饭,为了安抚军心,士兵们久违的又得到了一个敞开肚皮吃的机会。 原本因为天陇城下进攻失利而受挫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许多。 亲自出去巡查了一趟后,萨拉丁心中踏实了不少。南峰要塞这边储存的粮食,在大军跟留守部队汇合后,仍旧够所有士兵吃十多天的。而这段时间,后方的新一轮粮食押运无论如何也能运到了。 回忆了一下先前军需官跟自己的保证,萨拉丁从古清观之战后就一直很糟糕的心情,总算是好转了不少。 “对了,朕这些天亲征天陇城,南峰要塞这边没出什么事吧?” 萨拉丁一边喝着近侍送上的茶,一边招来了留守的师团长,询问起来。他最关心的,无疑还是南峰要塞的拆除进度。 “除了偶尔有小股帝国人出没、袭击外,并没出现什么乱子。南峰要塞的拆除也很顺利,虽说那些强征来的南峰府人一直消极怠工,但截至到现在,仍旧拆除了超过三里的区段。给阵亡将士修建的大墓,也已经初步开挖,预计两个月内能够初步修成。只是……” 汇报完了进度,师团长回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件事。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只是什么?” 听到前面的话。萨拉丁本来是很满意的。可这个转折一出,看到这位臣子吞吞吐吐的模样,他的心中立即多了几分不满,追问了出来。 “几天前的夜晚,有一伙数目未知的骑兵,从已经拆除的防线缺口中间闯了出去,冲进了红河谷。”大概是自觉有些心虚,顿了一下后。师团长又小声道:“末将在事后就立即派了侦骑,返回柯伊城堡那边报信了,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什么?” 手下的话,让萨拉丁先是一怒,随后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 他立即追问道:“到底是谁的骑兵,数目多少,能确认他们的目的吗?” 在古清观的一战中,帝国人就曾经展现了一支骑兵。虽然数量不多,但发挥的作用却相当大。若是往日,萨拉丁根本不会把这样一支骑兵放在心上。顶多命令手下严加戒备即可。可现在,为了攻占帝国的天南郡。萨拉丁几乎是调动了倾国之力。除了首都瓦朗加外,整个北方的兵力一片空虚! 可以说,不管是红河谷还是清迈平原,偌大的底盘,压根就没有能够威胁这支骑兵的力量。相反的是,那支骑兵却可以凭借强大的机动力,在辽阔的红河谷荒原和清迈平原上驰骋、袭击! 万一他们的目的是…… 刚刚才好转的心情,马上变得更加糟糕了。他看了看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师团长,心中大为恼怒,很想指责他为什么没有立即报告,又为什么会玩忽职守,放帝国人的骑兵南下。但他旋即就意识到,正是自己拆除南峰要塞的命令,让帝国人得到了一个自由通过的缺口。 再者,以骑兵的机动性,除非留守的师团日夜不休,列队死死堵住缺口,否则根本不可能防得住骑兵闯关。 这样想着,萨拉丁看了看脸上似有无辜之色的将领,把想要怪罪的话暂且压住了。在心中安慰自己,红河谷那边如此辽阔,一伙骑兵初来乍到,光熟悉地形就需要不少时间。既然已经派人示警,一时半会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相反,现在己方的大军后撤,重新堵住了这个南下北上的通道。那伙帝国人的骑兵,反而被他们卡死了退路。 从这个角度上出发,这说不定倒是一个解决敌人骑兵的机会。 然而,就在萨拉丁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从南面来的急报,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也让先前汇报的那名师团长脸色大变,白得没有了任何血色。 “下一批运送的粮草辎重,遭到了大批帝国骑兵的突袭。负责押运的联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征召的大批马夫和苦力溃逃,粮食辎重被尽数焚毁!” 赶来送信的人,是一个小队侥幸活下来的阿曼士兵。因为担心太平军的骑兵还会追杀,他们骑着几头幸免于难的骡马,昼伏夜出,又绕了小路,这才姗姗将消息传了回来。 新一批的粮草被焚毁了! 这条噩耗,对萨拉丁的打击甚至超过了接到古清观被袭击的时候。自打登基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差点没被这个消息气得昏过去。饶是如此,他的眼前仍旧黑了好一会,不得不伸手扶住了桌子,这才勉强没让自己摔倒。 “陛下!陛下!” 自知铸成大错的师团长被吓坏了,也顾不得尊卑了,赶紧上来把萨拉丁扶着坐到椅子上。 “朕没事!” 萨拉丁毕竟还不到五十岁,又自幼习武,身体是十分硬朗。那短暂的怒气过去后,很快便稳住了精神。喘了几口气,追问道:“袭击是何时发生的,帝国骑兵到底有多少骑?他们损失多少?烧毁粮草后的动向呢?” 因为实在太过在意,萨拉丁一口气问出了连串的问题,甚至让那名报信的士兵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然而,对于阿曼人的押运联队来说,几乎没见过成规模骑兵的他们,第一次遭到骑兵冲锋就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显然被吓坏了,根本没办法正确评估太平军骑兵的数量。在他的描绘中,太平军的骑兵强大且势不可挡,“少说也得有两千骑”! “这么多!” 萨拉丁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帝国真要有这么多骑兵,在现在的阿曼王国境内几乎可以横着走了。除了瓦朗加可能无法靠近外,其他任何地方都处于他们的打击之中。而且,这伙骑兵不出意外的继续南下、直接奔向了柯伊城堡! 这让萨拉丁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了起来。 他本能的觉得,这伙帝国人的骑兵不可能如此简单的收手,很可能还会筹划做出一件更大的事。 稍晚一些,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更加恶劣的、几乎震撼了全军的消息传了回来。 柯伊城堡遭到了重创! 太平军骑兵趁黎明时分下突然杀入城内,重创了城内的守军,并且焚毁了能够看到的一切建筑、物品。整个柯伊城堡陷入了溃灭的边缘,数以千幢的房屋付诸一炬,超过四千人在火灾和逃亡的途中被烧伤、甚至互相践踏死亡。至少六七万柯伊城堡的百姓,在谣言和恐慌中仓惶南下逃离。 阿曼人苦心经营的前线重镇,一日之间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无数的财富在火海中蒸发! “这不可能!” 听完了那个比先前更加恶劣的报告,萨拉丁心中已经是离奇愤怒了,同时也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骑兵没有攻城能力,怎么可能轻易突破柯伊城堡的防御,杀入城内?更不用说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击溃城内守军、破坏整个城市了。 “有顺化王朝的余孽做内应!很多很多的顺化人!” 目睹了那一日混乱的报信士兵,眼中放出了恐慌和仇恨的光芒,对萨拉丁描述道:“他们打开了城门,放帝国人的骑兵入城。然后又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散步谣言、刺杀咱们的士兵和官员——也许有几百人,或许更多,就像是随处都是。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回想起那一幕幕的情景,士兵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顺化朝的余孽!” 弄明白了柯伊城堡被重创的关键,萨拉丁的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心中的仇恨已然到了极点。他可以容忍乾元帝国的反击,毕竟那是雄霸东大陆的上国,但却无法容忍已经被自己征服的顺化人的反抗。在他看来,自己对待被征服的顺化人已经够好了,甚至允许他们参军、当官、甚至是一度给予了减免税收的优惠。 没想到,最终这些顺化人竟然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果然,对这些执迷不悟的家伙就不该手软。” 萨拉丁暗暗后悔,打定主意这次事了之后,一定要让阎兴邦的黑衣卫好好“回报”他们一下。不把那些顺化朝的余孽杀的后悔万分,他的名字和年号就倒过来写! 柯伊城堡被毁坏的消息太过重大,萨拉丁虽然试图封锁,但已经慢了一步,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开。大军中,很多曾经驻扎在柯伊城堡的,甚至就是当地人。得知曾经的驻地、前线的重镇和自己的家乡被毁,阿曼大军的士气也随之遭到了重创,一时间再度人心惶惶起来。 就在萨拉丁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开始招纳众将和臣子商议此事时,更多的坏消息接二连三的报到了前线。 整个红河谷、清迈平原的管道沿线,所有试图往前线筹措粮食的行动,统统遭到了顺化人和南泰遗族的破坏! 一连三波噩耗的打击,让萨拉丁急火攻心,终于没能支撑住身体,猛的晕厥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朝野震动 皇帝陛下晕厥的事,被手下的重臣们严密的封锁了起来。頂點小說,好在,萨拉丁在短短一刻钟后就重新醒转,总算不至于让这些阿曼王国的臣子失去主心骨。 但是,后方一连串的噩耗消息,却是无论如何也封锁不住了。 就算最开始的时候,有阿曼士兵无法相信,一些军官也在自发维持秩序,可随着两天时间过去,后方始终没有新的粮草送过来,先前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无形间被证实了。尽管上层始终没有出面说明什么,但很多有见识的将士都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次北伐或许要失败了。 萨拉丁的心中,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个结局,但他心中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两天以来,他连续召开了三场会议,企图商量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每一次,最终讨论出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撤军! 从天陇城一路撤到南峰要塞,仅仅只是缓解了一时之危。但眼下,大军出征半年后,唯一的弱点已经被帝国人找到并且最大限度的放大了。粮草的制约,再加上南峰府的坚壁清野,注定了大军只能继续撤离。从南峰要塞退守到已经被重创的柯伊城堡——甚至是更后方!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辛辛苦苦夺来的南峰要塞,若是就这么舍弃,实在太可惜了。要知道,为了攻占这座对阿曼人来说要命的防线,再加上天陇城下的战斗,阿曼士兵足足死伤了十几万之多。若是就这么放帝国人重新收回。下次在想夺回来。不知道要多久了! “或许。可以留下少许部队防守。” 有手下将领试着提出一个方案,就目前有限的粮食分配来看,留下一个师团的人,或许能够撑到后方的混乱被平复、新的粮食重新运过来。 但是,这个希望不管怎么看都很渺茫。 或许是巧合,就在这时候,关于尾随太平军的新情报传来。超过两万名太平军和天南军团的联军,已经追到了距离大军一天半的路程外。并就地扎营。 这个消息,无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峰要塞中的粮食,不足以支撑大军继续驻扎,必须要大举后撤。留下部分士兵的话,又难以面对帝国人的反扑。帝国人在修建这里时,刻意设计的单向防御布置,让南峰要塞面对来自北方的攻击时起不到丝毫的防御效果。 留守的阿曼士兵,拿什么对抗这紧追而来的两万帝国士兵? 甚至,在这后面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援军!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意识到大军眼下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燕化晖出列进言。请萨拉丁尽早做决断。 距离柯伊城堡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已经过了两三天了。若是再犹豫不决的拖下去,天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更坏的情况和意外发生。到那时,大军是真的有可能在自己的国土上崩溃的! “……好吧,传朕的旨意。” 萨拉丁神情极其低落,听不出感情的下达了放弃南峰要塞、全面撤军的命令。尽管知道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但亲口说出这个艰难的决定,简直令他痛彻心扉。 所有的文臣武将,也都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耗费了无数财力物力、死伤了十几万大军,连最精锐的王牌部队都被重创,结果到头来回到了原点。除了让天南郡动荡了一番,天南军团同样付出巨大牺牲外,其他似乎什么都没获得。 对野心勃勃的萨拉丁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虽说还不至于动摇他登基二十多年来建立的威望,但可以想象的到,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阿曼王国只怕很不好过。 “该死的陈武!” 他默念了这个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毁坏了阿曼人二十年来最好机遇的名字,心中下定了决心。 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卷土重来! 下一次,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 大陆历672年的10月。 一个震撼了整个东大陆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飞一般的从天南郡向周围传开。动用了倾国之力、足足三十多万大军北伐的阿曼人,在夺取了南峰要塞、一路打到天陇城的情况下,竟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被接连逆转,最终被硬生生逼得从帝国的领土上撤离! 朝野震荡、各番邦诸国更是惊讶莫名。 所有的势力,都在争先恐后的打量天南战事的真相。这么重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过众多眼线。很快,具体的内幕传开。 名动一时的太平军叛军,在接受了招安之后,突出奇兵烧毁了阿曼人在前线的屯粮点。随后,一边增援天陇城、在城破的最后关头逼退了阿曼人;一边派八百骑兵星夜南下,闯过南峰要塞,突袭了阿曼人的前线重镇柯伊城堡。与此同时,已经灭亡了十多年的顺化王朝和南泰王国残余势力,也巧合的同时发动了袭击。 粮草严重匮乏、粮道被断的阿曼大军,被迫退守了整整两百公里! 消息传开,前太平军的天公将军、现任的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陈武,一战成名,首次将声威传到了整个东大陆,被各大势力和王国所关注。 这一战带来的影响和改变,更是极其深远。 得知了阿曼王国的进攻以失败告终,勒拿王朝在燕云郡的陆上攻势顿时终止。东海郡上,大洋水师对帝国水师的骚扰和牵制也趋于停止。直接导致了,帝国在东北方向的压力大减。 同时,十几万最精锐的城卫军,在原山郡一直观望。见太平军真的依言出兵,并且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大败了阿曼人,只能灰溜溜的撤回了中州,只留下了一个师团继续驻扎。 城卫军的军团长汤明哲,倒是很想趁机夺下大青关。但他很清楚,太平军不可能没有防备。而以大青关的地形,只要随便有几千人驻扎,没有几个月就根本不可能拿下。何况,太平军才刚刚接受招安,又打败了入侵的阿曼人,声威正胜。中枢若是此时对太平军动手,道义上站不住,会给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印象。 对于已经飘摇不定的帝国来说,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既定的事实。 反正,松江郡和天南郡还保持了名义上的主权,而且也没有落入阿曼人手中。不管怎么看,已经是理想中最好的局面了。有太平军帮忙镇守东南,阿曼人暂时不再是威胁,东北的勒拿人现在也偃旗息鼓。对于帝国来说,短期内唯一的威胁只剩下了西南的五斗米道叛军! 中枢正好抽出全部精力,先解决了五斗米道,然后利用难得的时间休养生息、缓解濒临崩溃的财政压力,再慢慢图以后。 不管怎么说,天南大捷的消息传开后,中枢的诸公松了口气,可以暂时睡个好觉了。那些先前反对招安的大臣则傻了眼,面对眼下局面尴尬不已,无话可说。就连乾元基,对陈武的印象都好了不少。据服侍用膳的小太监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对着盘子发了片刻呆,突然冒出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随后又叹息“如此将才,竟然被逼反,不能为朕所用”、“狗官该杀”,惋惜不已。 如果时间能倒流,这位老皇帝第一件要办的事,只怕就是下旨把隆山府沂城县的那位县令抄家灭族!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乾元基只能在轻松于东南、东北两大方向战事近乎同时结束的时候,被迫接受天南郡、松江郡被一伙叛军实质割据的事实。 只希望,那位打仗极有天才的新任总督,治理地方的才华远不如军事才能吧…… 这是乾元基眼下唯一的期望了。 ……… 阿曼人的大军,真的被太平军打退了! 消息传回了天陇城,传回了浦源县边境的逃难百姓,传回了整个松江,同样引发了空前的震动和难以置信。如果说,先前很多人只是迫于太平军的军力,接受了陈武的存在,那这一刻,这个认知在短短时间内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长久以来,在对外战争中取得胜利的帝国人,都会被称为英雄,甚至不管他先前做了什么。陈武的太平军,在天南战事中的关键发挥,让很多地方豪强和官员都意识到,陈武入主松江、天南,已经是无法抵挡的事实。 这位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督、招讨使,在未来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地位已经不容动摇! 更多有眼光的人,开始看好这位新总督,甚至尝试准备在他身上下注。 先前已经来拜访过太平军一次的帝国境内各方势力、八大门阀、几位皇子的私人密使,也在才离开不久后再度登门。而这一次,他们准备了更丰厚的礼物。如果说,先前的登门拜访更多是出于礼节性、想结个善缘,那这一次,各方势力的代表上门祝贺,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一切改变,源于陈武的地位和名望。 先前在阿曼人的威胁下,一个松江总督都未必能坐稳,天南郡更是只存在名义上。而现在,不仅有了大胜阿曼人之威,更是彻彻底底坐实了两郡。 没有人可以忽视这样一股势力,哪怕它事实上仍旧称不上强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五斗米道的密使 阿曼人败了! 目送萨拉丁带着大军无奈南撤,太平军的士兵和天南军团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欢呼。尤其是天南军团的士兵,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经历了连番的苦战,在以为要失败的前一刻取得了逆转,心中的喜悦和振奋更是难以言表。 不过,这些士兵大都是单纯的因为胜利或者立下的战功而开心,并没有多少人清楚这一战对整个东大陆局势的影响。这一点,甚至大部分太平军的中低级军官都看不出。 他们只是在接受了陈武的命令后,迫不及待的催促着手下,接管了已经人去楼空的南峰要塞。 虽说粮食十分紧缺,但阿曼人对于人口和苦力同样有着巨大的需求。被强征来的上万名南峰府人,除了过去一段时间死掉的几十个外,其他几乎全部被阿曼人裹挟带走。只有百十个见机快的,趁阿曼人急匆匆撤退时的混乱,侥幸逃过了一劫。 此刻,看到帝国人自己的军队到来,这些南峰府人无不是喜极而泣。 对这些还没被征服的上国人,阿曼王国的士兵可没怎么善待。虽说时间不长,这些南峰府人可没少吃苦头。现在,终于能从这种苦难中解脱了! 安置了这百十名幸存的百姓后,故地重游,随行的天南军团士兵心情复杂。 他们在这里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在一度弃守后,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帝国人的手中。只是,原本熟悉的要塞防线体系。已经跟眼前看到的有了很大的不同。最关键的几处部分。不仅被拆开了足有两三里宽的缺口。附近的不远外更是修了一座大墓,眼下还只能勉强看到一点雏形。 意识到了阿曼人的企图,不少天南军团的士兵大骂了起来。 竟然想用拆毁南峰要塞的砖石,给他们的士兵修墓,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不是有军官喝止了,很多士兵自发的想要将它破坏掉。 “为什么要破坏?” 实地看了之后,陈武对前来请示的天南军团军官反问了↓↓,一句,随后道:“除了运来的砖石必须要拉回去。重建南峰要塞外,这里完全可以用来充当咱们天南军团士兵的坟墓——正好就当是阿曼人的赎罪好了!需要的材料,本督会命人随后从后方送来。” “此言大善!” 听闻陈武要给天南军团战死的士兵修坟墓,而且还表态日后要公祭,追发抚恤,这名天南军团的军官又惊又喜,立即将消息传了下去。顷刻间,上万同行的天南军团士兵都知道了陈武的决定,对陈武这个新任总督和招讨使的印象大好。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对陈武来说。为战死的天南军团士兵修墓,只是一个收买人心的行为。优先级并不高。其他什么整合天南松江两郡、接待不久后就会前来祝贺的第二批使者等,同样不是最需要考虑的。首要的要务,是重修南峰要塞! 阿曼大军的离开,并非是战斗力耗尽、无奈退却,而是受限于粮草辎重。一旦他们在后方补充了足够粮草,天知道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虽说算算时节和军心士气,阿曼人今年应该不会再次进攻了,但陈武不能把天南郡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决定上。 必须尽可能快得的把这段被拆毁的防线重新修复! 眼下天南郡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乱,尤其以靠南的南峰府和郡城天陇最重,太平军不太可能征发民夫,只能亲自动手。赶来的一两万士兵,在稍作休息后,第二天就开始做前期的修整准备。后续的工作,会等天陇城的工匠携带乐济持有的施工图纸到来,再真正开始。 因为担心阿曼人反扑的事,陈武亲自在南峰要塞这边整整坐镇了半个月。 一直到燕东行的骑兵部队返回,天陇城那边的工匠和更多的新兵派过来,南峰要塞的修复开始全面启动,撤退的阿曼大军也没有卷土重来的迹象,陈武心里这才踏实下来,跟随骑兵和部分精锐一起返回了松江。 各方的特使,除了距离很远、或者消息闭塞的外,其他基本都已经抵达。一些动身早的,甚至已经等候了多日。 看到这位最新上任的松江总督终于返回,特使们在接待的宴会后,纷纷表达了跟陈武进一步接触、交好的善意。这一次,派人来的不仅多了几位中枢的大臣,就连五皇子都送了一份恰到好处的贺礼。 更让陈武意外的是,在逐一接待了之后,五斗米道的特使也秘密赶了过来。 或许是为了表示重视吧,张法直接派来了一位祭酒。 在五斗米道的体系中,除了左右天师和几位大祭酒外,下面实际控制地方势力的就是二十四祭酒,可以说是五斗米道中的实权人物之一。为了隐藏踪迹,对方乔装打扮成商人后,用了化名混进登州。 然而,这个装扮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陈武。 原因很简单,这位来自汉昌的祭酒郭子阳,小手指因为意外断了半个指节。穿越前的服务器中,放眼整个有名有姓的npc中,有这种特点的就此一人。正因此,在对方自报家门后,陈武立即就明白了他的真正身份。但对方既然没报真名,陈武也就没当场拆穿,而是想听听这位在送上礼单后执意要拜见自己的人想说些什么。 单纯的只是交好,亦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眼下,帝国东部的两场战事一先一后近乎同时结束,短时间内外部的压力大减,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五斗米道。这种情况下,五斗米道的师君张法应该没那个闲心,派一位祭酒亲自出马联系自己。 此行前来,多半是另有目的。 结果不出他所料,开口恭维一番,并表达了自己的敬仰后,郭子阳话题一转,似乎很在意的追问了一个问题:“敢问总督大人,登州这边的云彩,一直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云彩?” 对方话题跳跃的太快,陈武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讶然问道:“什么云彩?” “陈总督不知道吗?” 郭子阳脸上似乎大为诧异,道:“我在进入登州十里前,就看到登州上面有五彩的云气徘徊不散。有时候有风吹过,看上去隐隐呈龙虎状,甚至奇怪。登州这边,一直都有这样的异景吗?” 龙虎状的五彩云气? 陈武一怔,大概明白眼前此人想搞什么了。 什么龙虎状的五彩云气,干脆直说是天子气不久得了。穿越之前的现实世界,可是忽悠了百姓两千年的玩意,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有给自己贴金的。 这位五斗米道派来的特使,是不坏好心啊。 “看来总督大人也不知道。” 见陈武一时间没说话,郭子阳心中一喜,以为有门。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道:“这倒是奇了!我入城来,一路上也曾问过其他人,都不曾看到。莫非……我自从追随师君以来,有学过一些道法和观人望气之术。因为所学不精,先前见那龙虎五彩云气还不曾想到。现在拜见了总督,忽然知晓那云彩究竟是何物了!” “哦?敢问是何物啊?” 陈武有些好笑,故作好奇的问了出来。 “天子气,贵不可言!” 郭子阳几乎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一脸的笃定,看上去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总督必然是要成就非凡之事!” “只是……”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多了几分疑惑和不安,但最终还是踌躇道:“只是,五彩云气中,黑气略显不足,只怕难以支撑天子格局。黑色主水,想来是总督大人的领地五行之中缺水。若是短时间内得不到解决,只怕那龙虎云气有崩塌之险!” “那依你之见,本督要如何破解呢?” “陈总督有大青关在手,东南三郡可以说尽在掌握。但眼下,总督才只控制了松江、天南两地,为何不趁势出兵,直接将宁海郡一并拿下?宁海郡东临大东洋,郡名中亦有海字,正好对应五行之缺。而三郡连成一地,自成体系,足以支撑天子格局。到时,总督可以顺势称王,起兵讨伐帝国。我五斗米道愿为总督大人的盟友,一起从西面夹击!” 郭子阳一脸的慷慨激昂,听起来很有蛊惑性。 然而,陈武眼中带着戏谑和好笑,却完全没有动心,反而淡淡道:“说完啦?” 对方的天子气之说,骗骗这个时代的无知人或者有野心的家伙还行,想拿来忽悠他,那无疑是班门弄斧了。老实说,对宁海这块濒海的州郡,陈武当然是兴趣很大的。但他很清楚,自己眼下刚刚接受招安,又费了不小力气打退了阿曼人的北伐,正好凭借这份声望稳稳的埋头发展。广积粮、缓称王! 没有合适借口和理由的情况下,直接出兵攻打宁海郡? 对眼下的太平军来说,是极其短视而且没有实际好处的行为。唯一能从中得利的,只可能是五斗米道自己。因为,太平军一旦出尔反尔,暴露出图谋帝国的意图,中枢就不得不把兵力和重心重新投到陈武身上。 想让太平军出头,帮忙分担五斗米道的压力? 他看了看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的郭子阳,不无嘲讽的道:“想法很不错……但你知道五斗米道的谋反计划是怎么暴露的吗?”(未完待续。)uw </br> 第二百七十五章 姗姗来迟的林家人 五斗米道的祭酒郭子阳,最终在惊疑和大失所望中,被陈武“送”出了城。£∝頂點小說, 失望的,是此行白白送了一份礼物,却没能达成任何目的;而惊疑的,无非是陈武那句似乎另有深意的话了。那个隐隐的答案,每在他心里想起一次,就让郭子阳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但是……不可能的吧? 在登州城外徘徊了几圈,郭子阳最终决定忘掉陈武最后说的话,而不是原原本本的汇报给师君张法。 ……… 差不多在郭子阳郁闷离开的同时,林家派来祝贺的特使也姗姗来迟,将马车开进了登州北门。 中州那边远比太平郡更远,尚且几日前就已经到来。正常情况下,没道理林家的人来的这么晚。原因很简单,林家的特使,被这辆豪华的四轮马车拖慢了行程。明明是收到阿曼大军败退的第一天就做出了决定,却一直到了现在才赶来。 “林大人,这里就是登州了吗?” 马车的帘幕被玉手掀开,露出了里面两个俏丽的人影。透过珠帘,好奇的打量着雄伟的登州城。因为林家的规矩森严,两女还是第一次见到武安以外的郡城级城市。看着这明显跟内陆不一样的风格,再加上知道漫长的路途到了终点,两位少女的兴致都很高。 “两位小姐,前面就是登州,咱们到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陈武打过交道、关系也比较奇妙的前太平郡护军将军林安略。 为了将林月、林星姐妹安稳的送到,也为了表达林家的重视。林安略亲自出马充当了林家的特使。当然。在这辆豪华马车的后面。还有整整几十辆货车。上面有林家给陈武的各种礼物,以及林月、林星姐妹用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铜镜妆台……各种女孩家的用度一应俱全。 光这份细心和排场,就不是随便哪个世家都能办到的。 “林家的特使来了?” 陈武能顺利拿到天南招讨使的名号,林家也是出了不小力气的。虽说知道对方肯帮忙,仅仅是看中了自己的潜力,想要捞一个顺水人情,但陈武白手起家,在帝国现在的朝堂中没有任何根基。对林家同样也有依仗。所以,得知林安略是特使,陈武很给面子的亲自出了总督府迎接。 这份殊荣,让不少尚未离开的其他使者大为惊奇和羡慕。 要知道,现在的陈武已经跟几个月前不同了。挟大败阿曼人之威,基本坐稳了天南招讨使和松江总督的位置。而且,手中的权利涵盖了军政经各个方面,堪比前朝节度使,其能量远超其他郡的普通总督,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不过。问清了来人的身份,这份惊奇就消散了很多。变成了理所当然。 林家毕竟是八大门阀,而且跟太平军隐隐有联系的事也逐渐传开。对此林家虽然从不承认,但也没有人公开站出来否认。这种关系,陈武亲自出来迎接一次也算合情合理。 “这是?” 然而,看到了那长长的车队,陈武就有些愕然了。 其他的使者,或多或少都准备了礼物,但大多是珠宝玉器之类的奢侈品,或者有特殊价值的礼物和书画之类。而这样的东西,一般占地都不会多,再怎么丰厚的几辆大车也足以运来。林家这是什么情况? 几十辆货车一直排出了半条街,看上去还有家具和装衣物的箱子? “林某见过总督大人,来迟了几日,没能第一时间祝贺总督的大胜,还请见谅啊!” 林安略的态度很是热络,既有看到“老朋友”的喜悦,也有陈武的地位变化缘由。见陈武的注意力还放在那一车车的东西上,他脸上恍然,解释道:“这些都是林月、林星的贴身用度……总督若是当成我林家陪送的嫁妆也无不可。” 这样说着,他大声招呼起下人,让他们把车拉近总督府的后院,准备卸货。 “林月林星也来了?” 陈武最近忙的昏天黑地,差点没把这对双胞胎姐妹给忘了。听林安略提起,他脑中立即想起了琅琊阁中那对俏生生如同并蒂莲花般的少女,心中有些痒了起来。 “先前总督忙于征战,不便带侍婢,将她们暂时借住在林家。林某此行前来时,寻思总督现在已经基本安稳下来,而林月、林星姐妹又颇为思慕总督,因此便自作主张将她们带了过来,希望总督大人不会怪罪啊。” 林安略嘴上这样说着,显然却丝毫不会真的以为陈武会生气。回头看到马车车窗的珠帘似乎在微微晃动,他笑了笑,道:“都已经到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来拜见总督大人吧。” 在这之前,林星林月虽然因为三小姐的关照,在林家待遇很不错。但就地位而言,仍旧是普通的侍女,比林安略差多了。但现在,姐妹俩的身份已经不同,从林家的侍女变成了松江总督的人,林安略自然不敢再随意支使了。连这声招呼,都听不出有命令的意味,更像是在平等对待。 一路上的这种变化,已然让林家姐妹感觉到了。她们很清楚,这种待遇的变动正是来自千里之外那个仅仅只见过一两面的男人。先前听闻他已经升任总督后,姐妹两个心里也难免多了几分骄傲,仿佛与有荣焉。现在终于再次见面,林星林月扭捏的片刻后,终于还是提着裙角从马车上踩着踏板跳了下来。 “见过总督。” 脸色微红中,姐妹两个一起见礼。 或许是为了勾起陈武的回忆吧,姐妹两个精心的装扮,一如陈武第一次见她们的时候。那款翠色的软缎锦衣,只不过料子更加单薄,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窈窕身段。凝脂般的皓腕上,各戴着一对赤金缠丝手镯,给姐妹两个平添了一分贵气。 “起来吧,这小一年以来,辛苦你们两个了。” 陈武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有点口不对心的说着,目光最终落到了姐妹两个身上挂着的百蝶穿花锦缎香袋上。没记错的话,香袋在左的是林星,在右的是林月? “正是。” 见陈武还记得清楚,林月林星眼里明显多了几分惊喜和开心。她们来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对方早已经两人忘记。毕竟,成为松江总督后,根本不可能缺女人。只要稍稍表露一点意思,自然有人争着送美。但被林家送出后,她们姐妹两个却再没有了别的依靠,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陈武。 看他的模样,显然还记着自己姐妹,这已经是姐妹两个能想象的最好情景了。 “李子时!” 从重逢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见两女脸上有着长途奔波后无法掩饰的疲惫,便伸手叫来了自己的亲卫队长,让他给安排房间,带林星林月和林家另外陪送的四名侍女进入目前还很空旷的总督府安排房间、先行休息了。 接下来,他跟林安略还有一场密谈! 尽管过去的两三天,陈武已经经历了很多场内容大同小异的谈话,内心深感疲惫和厌倦,但没办法。眼下招安后的局面刚刚稳定或者说开始,先前身为体系外的叛军,可以不用在乎其他势力,现在既然决定暂且加入帝国现有的格局,就少不了要跟方方面面打交道。 跟林家也不例外。 照例先是表达了对彼此的善意和加强交流的想法后,陈武跟林家就大宗的棉布、生丝和天然油漆,还有从阿曼王国那边走私来的特产红珊瑚等商品,达成了交易。这本来只是应有之意,但林安略在这些完全可以跟登州商会直接谈的交易后,向陈武提出了另外一个让他为难的请求。 林家想要知道,或者说想要开发,陈武带领太平军横穿巴延山脉的那条路! “不瞒总督,在得知总督的太平军横穿了巴延山、抵达了松江后,我们林家的长老立即组织了一批人进山探索。只可惜,漫无目的的寻找了一个月后,并没能发现那条通道,反而有一人在山中被毒虫咬死。” 林安略故作姿态的叹息了一声,眼神盯住了陈武的面色。 对林家的尝试以失败而告终,陈武丝毫不感到意外。太平军入山的时候,正好处于动天。从松江郡出来时,已经是春天了。太平军原本留下的痕迹,已然被雨水冲刷和新生长的植物覆盖。何况,太平军行走的地形有好几段突然转折,难以料想,陈武又刻意派小队进行了一定的痕迹抹除和误导。 这种情况下,若是林家能够轻易找到,陈武反而会感到奇怪。 对于这条连接了两郡的“汇丰走廊”,陈武当然是乐于开发它。倒不仅仅是为了逃税,而是因为它有着强大的商业价值,可以大幅缩短两郡间的距离,打通自古以来就彼此隔绝的松江郡和太平郡,对于两郡经济的互补和推进有着极大的意义。 但是,如同先前郭子阳来劝说他对宁海郡动手时一样,现在的太平军,同样没到适合、或者说有能力开发汇丰走廊的时候。 别的不说,单说这一条通道可以让帝**队绕过大青关,直接从陆上杀入松江,陈武就不敢随便把它公布出来。哪怕林家愿意为此保密,陈武也信不过他们。 斟酌再三后,陈武明确的、但又留了几分余地的回绝了林家的这个提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整编太平军 大陆历672年的十月。 在东南的战事彻底平息下来,各方前来道贺的势力也达成协议、礼遇送走后,陈武终于有了空余的时间,重新审视刚刚落入自己手中的两郡土地了。 首先是最富饶的松江郡。 一共有着五府二十三县的地盘,总人口约莫在六百万左右。但据陈武穿越前从论坛上获知的数据,松江郡的实际人口应该比这要多大约半成。而这些隐没的人口,或者说黑户,毫无疑问都被世家和地方豪强们控制到了手中。 毫无疑问,这些在登州城和地方府城盘根错节的势力,对陈武在登州的统治是一个不小的隐患。如果可以,陈武当然也想直接大开杀戒,将旧势力一股荡清,掌握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地。但他白手起家,完全没有根基,更没有充裕的时间缓缓图谋。真要是采取那么激烈而又极端的举动,只怕他现在还在跟封城或者乌山府跟地方的豪强死磕吧。 为了能够尽快入主登州,跟这些地方势力暂且达成妥协、日后再慢慢腾出手处理,是陈武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有得必有失了。 好在,松江的基本盘实在太好了。充沛的粮食产量,完善的道路和灌溉体系,还有同样发达的手工业、纺织业,松江的生丝和棉布就是最好的代言。有这些,陈武只要善加运用,完全能以这一郡之力养起十万大军。 相比于松江,天南郡的情况要差的多。 首先就是面积。大约只有松江郡的四分之三左右。共有四府十七县。人口更是只有四百万出头。由于位于边境,常年受到阿曼人活动的影响,天南郡的民生比较凋敝。尤其是受这次天南大战的影响,整个南峰府被坚壁清野,多年的积累尽数化成飞灰,数十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陈武及时封闭了北上的道路,将他们卡在浦源,阻止了外流。天南郡的情况只怕会更糟糕。 当然,有坏的地方,自然也有好的地方。 天南郡的产业,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药材、木材、山货,都颇有名气。再加上跟阿曼王国接壤,可以从阿曼人那里走私进口贵重的奢侈品,尤其是珍珠和特产红珊瑚。只要运到中州那边,转手就是几倍的暴利。 还有就是,常年的战事威胁,再加上定期的服役。让这里民风彪悍,很多百姓稍加训练就是合格的新兵。是不错的兵源。 把两郡的基本情况仔细梳理后,陈武心中感觉到了几分沉重的责任。 作为在其位、谋其政,先前陈武只是叛军首领,可以不管其他,随意驱赶流民到处破坏。但现在,轮到他当这个总督和招讨使,情况自然不同了,必须要想法稳定两郡情况、发展民生。要知道,两郡加起来,可是整整有着一千万出头的人口!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墙上已经被涂成红色的松江、天南两郡地图,陈武一整夜没有入眠。 第二天,陈武在原尉迟昌的总督府中,第一次以松江新任总督的身份召开了扩大会议。原太平军的高层,包括留任的一批登州官员,都参加了这场关于接下来施政以及太平军全面改编的讨论。 这一点,陈武其实早已经打好了腹稿,也提前跟典勇、袁兴韦等心腹提前沟通好。此刻的讨论,多少有了一些走过场的意味。在长达两天的逐条商议之后,总督府内大致通过关于军事、政务的全面改革。 首先就是军改。 截至到这次整编前,太平军始终没有系统完整的规制,主力无非是靠太平营、义勇营两大营作战。哪怕陈武在期间完善过一次,划分了军情处、辎重营、工程营等部门,仍旧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次军改后,陈武全面取消了太平军的称呼和原编制,转而沿用帝国的军制,并且成立松江军,将现有的主力全部划入其中。 这个军团,目前只下辖一个满编师团,即松江第一师团。 原太平营部队,扩编后改为松江军第一师团第一旅团。对陈武最为忠心的孙田,此次升任了第一旅团的旅团长。 原义勇营部队,整编后直接变成了第二旅团,许世忠担任了旅团长。 投降的原登州第一警备旅团,进行了人事调整、兵力补充后,改编成了松江军第一师团的第三旅团。身为原隆山城联队长、后投降陈武的莫国豪,升任了第三旅团的旅团长。 这三大旅团,外加一个千人规模的师团直属联队,共计13000人,组成了松江第一师团! 作为陈武的副将,也是最有大将风范的典勇,出任了松江军第一师团的师团长。 这也是陈武现在手下最强的主要作战力量。 除了这13000人外,太平军剩余还有至少一万人的新兵。这些兵力,部分划为了城防营,承担鱼阳、池上、封城、乌山四府的地方安全。剩余的被陈武拿来组建了登州警备师团,目前编制还不满,只下辖了两大警备旅团。其中,第一警备旅团驻扎登州,拱卫登州的安全;第二警备旅团驻扎在乌山府和封城府的边缘、跟宁海郡交接的区域,用来遏制最近越演越烈的越境海寇。 这样明确的责任划分后,登州警备师团只负责地方的安危,地位等同于帝国的二线作战部队。而松江第一师团负责对外的战斗,是不折不扣的主力。 仅仅一个师团,当然不足以满足松江现实的需求。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军队也要一点点扩充。现有的条件,陈武手下的军官、武器装备都极为欠缺。陈武准备先搭起第二师团的框架,并在未来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之内慢慢组建完善。 除了松江军第一师团、登州警备师团两股力量外,陈武手下还有一些别的力量。 燕东行的骑兵,由于这次对阿曼大军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被陈武大加嘉奖。虽说现有的骑兵总数才不到八百,但陈武硬是给了一个独立骑兵旅的四千人编制,挂靠在松江军团的名下。燕东行这位原本北地的马匪,也摇身一变成为了统率四千骑兵的旅团长。 这个升迁和嘉奖,无疑让燕东行喜上眉梢,深感先前的投靠是多么的明智。不过,喜悦之后,犯愁的事情紧接着来了。编制虽然有了,陈武也允诺会设法给他弄来足够战马,但人员的训练,独立骑兵旅的场地选择,都需要他亲自负责——战备署的新兵训练只包括纪律和基本能力,不包括如何把他们从新兵初步训练成合格骑兵! 要知道,从太平郡一直到松江,现在一年过去了,太平军的骑兵从无到有,一共也才搞了这么点人。想要一举扩充到四千人,天知道还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时间。 对燕东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幸好,还有宁安这个骑兵旅的副旅团长可以帮他分担一些压力,这让燕东不至于太发愁。 除了骑兵旅外,步弓营也进行了扩充。 这个兵种,在封建时代拥有最可靠的远程打击力量。就连早期的火炮和火枪,都没能完全取代弓手的作用。一直到威力更强的黑火药出现、加之燧发枪被淘汰后,弓箭才真正退出战场。正因此,现阶段步弓营的作用非常重要。 陈武已有的弓手数量还不足一个联队,根本不足以满足需求。 为此,他同样给了高岳离一个独立旅的编制。相比于松江和天南两郡不产的战马,陈武军中拥有的匠造局工匠,可以独立制作弓箭,这点省了不少麻烦。 按照制定的计划和具体步骤,整个改编将在一个月内完成,并在未来的两到三个月内完成换防和初步训练,整合形成更强大的战斗力。 不过,光是整编太平军原有的力量,还不是这次会议讨论的全部。 对天南郡军事力量的整合,也是一个重要的议题。 相比于陈武已经基本吃下的松江郡,对天南郡的整合要困难很多。 松江郡的五府,基本上是陈武一个府一个府打下来的,敢于反对的文武官员基本都被解决了。就连最后的登州,也是象征性的打了一战的。天南郡则不同,陈武是依靠招安,以行政手段和皇帝下的旨意,名义上获得了指挥权。这就导致了,地方官员和各地的城防营都还在,其中不乏对太平军心怀抵触甚至是敌意。 此外,更重要的是天南郡现存不容忽视的力量——天南军团! 尽管在天南之战中损失惨重,一度被打到崩溃,但事实上,这个军团残部仍旧有着四万多人的兵力。在战后,经过初步收拢被打散的部分力量,又遣退了一些重伤难以恢复的伤兵,总数量仍旧有四万一千人之多。 差不多是整三个师团的兵力! 这些天南军团的士兵,本就是帝国有数的强军。先后参加过南峰要塞之战、天陇城之战并且幸存下来的他们,俨然已经是铁血精锐。重新武装起来后,战斗力强的可怕。不管是人数还是质量,都远超陈武的太平军。 想要整合天南郡的力量,无论如何绕不过天南军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八大部门 如果没有帝国的横插一手,陈武可以直接对天南军团插手,那处理起来还算方便。【,但中枢明确要求,天南军团的编制必须要保证独立,而且多半会另有旨意给乐济,这就让陈武必须要仔细考虑了。 现在立即强行动手,显然是不行的。不仅缺乏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更容易引发天南军团的反弹。经过慎重的讨论,陈武决定暂且尊重天南军团的存在,仍旧让他们驻守修复后的南峰要塞,但改用一种更隐秘和缓慢的方式渗透。 方法无非有两个,一个是粮饷,一个是借刀杀人。 帝国之所以肯将天南郡交给陈武,可不是处于什么好心。其中固然有被逼无奈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想凭借此举拖垮陈武。在陈武担任天南招讨使、以代总督的名义接管了天南的大权后,帝国借口没钱,直接停发了天南军团的粮饷,转而要求本地筹措。 平白多了几万大军的粮饷,对陈武来说的确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要知道,天南军团是主力军团,又时常面临阿曼人的威胁,将士的平均饷银几乎是二线部队的两倍,战时还有额外津贴。也就是说,维持天南军团四万多人的开支,几乎等于十万二线部队! 甩掉了这个沉重的包袱,帝国中枢的财政会宽裕许多。 不过,帝国这样做固然有他的用意,但也给了陈武从粮饷后勤上间接控制了天南军团的机会。战斗力再强的军队,没有了粮饷,时间久了照样得哗变炸营。尽管这种间接的控制需要时间。但陈武知道。时间是对自己有利的。帝国期待的形势缓和却永远不会到来! 至于另外一个借刀杀人的策略,就简单多了。 那就是阿曼人! 吃了这么大的亏,以萨拉丁的性格,必然不会甘心,日后还会卷土重来。天南军团跟阿曼人作战,必然会不断减员,陈武可以顺势将战备署的新兵光明正大的送进来。这些经过陈武的战备署训练、家眷也在陈武控制下的士兵,最终会偏向谁就不言而喻了。 通过这种掺沙子的手法。陈武对天南军团的控制会越发牢固。当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实际完成转变的一刻。 先前在天陇城跟乐济的谈话中,隐隐有试探乐济的态度。这位老将话里隐隐透漏的意思,也让陈武有了放手施为的信心。只要在这一点上,跟乐济和天南军团达成了共识和妥协,整合天南郡本地力量就容易多了。 天南郡的地方警备旅团,已经在天陇城之战中损失殆尽,剩余也被乐济吸纳,基本等于被打光了。剩余的地方城防营,由于战力一般。分散在各地,无法齐心。顶多只能给松江军带来一点小麻烦。 具体的操作手法,是一方面先稳住他们,一方面釜底抽薪。 先稳住他们的意思就是,原有的城防营继续沿用。但与此同时,陈武会在天南郡征兵,组建天陇警备师团。等天陇警备师团的力量基本成熟后,再用他们取代原本各地的城防营。当然,这些城防营士兵好歹是有底子的,陈武也不会全部解散。若是经过考核后,其中还有能堪一战或者可以塑造的士兵,陈武也会继续吸纳。 只有那些平日里表露出了敌视太平军的、被地方豪强世家暗中掌握的,或者已经堕落没什么战力的,才会被彻底清除。 这一个过程,预计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才能初步完成。 哪怕从现在开始做,完全落实下来只怕也要到明年春夏。 经过这样的全面整合,囊括了整个松江和天南郡后,陈武眼下以及未来一段时间拥有的军力如下:松江军第一师团(满编)、第二师团(筹备中)、登州警备师团(待扩充)、天陇警备师团(筹备中),另外还有名义上下辖的天南军团三个重组的师团。 经过这番整合后,整个两郡全部的军力,得以统一纳入一个完全相同的体系。整个计划完成后,陈武将真正完成对两郡的全部控制,成为帝国东南举足轻重的力量。为此,陈武还设立的军部,专门负责战事的筹备、分析和推演。 当然,这个部门的设立,就涉及到了此次总督府会议军改外的另外一大模块,对行政机构的改革。 就整体而言,陈武仍旧沿用了帝国的机构体系划分,但结合了穿越前玩家的优化,做了不少变更。按照他的计划,经过这次改革后,松江和天南郡的行政机构划分将会全面统一。原来的官府、衙门等不同说法,一律规范为政府,并整合为八大部门。 首先就是军部,分管什么的一目了然。 其次是财政署、行政署、内政署三大重头。 财政署顾名思义,管钱的。 这其后,行政署和内政署的分开,相比于帝国是一个巨大的变革。 松江未来的行政署,负责各级官员的人事考核和任命,包括提拔、审查、降级、任免,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搞人事的,类似于穿越前封建时代的吏部。这其中,还下辖了一个日后让贪赃枉法的官员们闻之色变的部门:监察处。 内政署则是分管两郡内政,包括地方的治安、民事案件审理、农政水利的修缮疏通、制定相应计划促进推动经济发展等等。 这其中,较大的一个变动包括改组现有的衙役捕快制度,取缔地方的民团、私兵,转而采用警察制度。这在加大了财政压力的情况下,也将一定程度上压缩地方豪强、世家的能量,最大限度的减小了隐患。当然,具体施行起来肯定会有很大的麻烦和问题,甚至是地方的抵触。想要真正落实,还需要很长时间去推动。 对此,陈武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急于短时间就能看到成果。 即便是这样划分之后,陈武仍旧感觉内政署的权利过大。可在现有的帝国体制中,内政部门的权力更大,兼顾了行政的人事权。负责经济发展、农政水利方面的,都只是内政部门下面的一个分支机构。正因此,现任帝国的内政大臣陈三生才会被认为最有权力的三大重臣之一,甚至隐隐力压了财政大臣和军务大臣。 但现在,分管人事的行政和管理内务的内政分开后,权力失衡的情况无疑好了很多,各部门间也更加平衡,而且不至于出现内政大臣过于繁忙无力兼顾各方的情况。 在行政、财政和内政三大部门之后,还有四个不容忽视的机构:文教署、战备署、新闻发行署和工部! 身为穿越者的他,很清楚文化教育的重要。现在的乾元帝国,教育和知识的传播,主要把握在贵族和世家手中。虽然也有类似科考的模式,但并没得到过认真的执行——当然,就算执行起来,能考上的多半也是世家贵族的子弟。陈武很清楚,想要从根子上打破世家贵族的存在,只有两个办法:工业和文教! 工业革命的出现,可以大幅提升生产力,将农民从土地上解放,使他们免于被地主控制和奴役。 文化教育的普及,则打破了贵族世家们的垄断和特权,再加上全面推广的科举制度,最终让寒门甚至普通的农民都有担任官员的可能。 当然,陈武准备全面推广的科举,可不是穿越前某个朝代的八股文章,而是更加实用的、类似公务员考试的制度。诗词文章只是基础,吏治、施政、民生甚至理工科知识,才是他想要推广的。既能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世家贵族们的警惕和反扑,也能积累更多的实用人才,最终将这方世界从封建时代逐渐领入工业革命的门槛! 这或许需要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陈武等得起。 专门为此成立的工部,就将跟文教署战略在这方面形成配合。 现在的帝国人,跟穿越前的封建时代基本一样,对能工巧匠持以轻视的态度,地位并不高。唯一比较重视的军工方面,也仅仅只是军械司作坊。但陈武不同,直接将工部拔高到了跟文教、内政、财政一个级别。 不仅仅是要鼓励工商,更要鼓励科技的发展创新。 另外,工部中还会下设一个建设署,专门用来修建桥梁、城镇、码头,以及官道的维护甚至是水利设施的修建——这需要跟内政署的配合,前者做出计划,后者负责执行。 战备署也不用多说,陈武很早前就有了,这次只不过是正式明确了它的权力:统一负责各部的新兵训练、粮草辎重的筹措补给、军用被服帐篷的制作等等。 原有的匠造局和接手的帝**械司工坊,也一并划入了战备署。 八部门中的最后一个,同样也是帝国没有的机构,就是新闻发行署了。 宣传机构的重要和力量,现在的帝国或许有一定的认知,但绝对不如穿越的玩家们清楚。而新闻发行署的存在,就是为了审核、规范市面上的出版——当然,这个只是次要任务,因此这方世界的文化远不如穿越前的现实世界发达。陈武之所以专门创建新闻发行署,主要用以是想发行推广报纸,并处理由此引发的相应事宜! 报纸这东西,在松江这边还比较少见,但在中州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了。技术上讲,活字印刷术也已经被发明,并不存在问题。只不过,帝国能读书识字的少,愿意为此付钱的更少。中州的报纸,主要还停留在小范围传播、编撰者自娱自乐的地步,中枢也还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陈武要做的,就是配合文教署的发力,创办能替松江政府发声的官方报纸!(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松江郡的新纪元 除了以上的八大部门外,总督府会议还表决通过了不少分支机构的划分。 比如,挂靠在军部下的军情处;目前还只存在了一个构想的松江—天南联合银行;以及陈武准备用来取代登州商会联盟的东南商业联合会。 甘兴的军情处就不用说了,随着这次全军全系统的整编和改革,也会迎来一次大范围的扩充。至于松江—天南联合银行,是陈武预想中将来的中央银行,掌握铸币权。东南商业联合会的设立目的更是昭然若揭,把两郡地方上的商业势力统合起来,纳入官方管理,而不是让他们自行组成类似登州商会联盟这样极具威胁的组织。 当然,名义上陈武不会这么说,而是打着政府统一协调、指导,同时给各方商会和商人们一个官方的接触、交流平台。而事实上,这个尚未设立的、具有官方背景的商业联合会,也的确兼具了促进两郡商业发展的目的。 它将跟内政署的一些政策联动,代替政府行使部分类似宏观市场调控的功能。 就目前而言,很多参与总督府会议的文武官员们,都还没有完全领会陈武这般设计的用意。他们的视线,更多的放在传统的内政、财政等部门机构上。如果陈武已经决定任命人选,那也就罢了。若是还在考虑,或者打算征询众人意见,那参与会议的部分原登州官员们,就少不得要争一争了。 在两天会议的最后,几个主要部门的人事任命也逐渐出炉。 行政署的署长。目前还没有太好的人选。暂且空缺。事实上。关于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命,现阶段陈武是准备亲力为之的。毕竟,他知道很多现在默默无闻、不久后就会声名鹊起的杰出人才,这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优势。 副手位置的话,陈武任命了一名原登州的官员王昌协助自己。在穿越前,很多玩家对他风评不错,据说是为人刚正不阿,识人的眼光也不错。倒是很适合行政方面的管理。 内政署的署长,最终不出意外落到了袁兴韦的头上。 对这个职位,袁兴韦多少有一点心理准备,但真正被任命后,还是忍不住大为激动。先前担任钱伯明幕僚的时候,袁兴韦虽然也能插手一郡的事务,但毕竟只是一个幕僚,有建议权,没有实施能力。现在,他得到了一个可以亲自管理两郡内政的机会。 虽说这个权力被限制了。不如帝国的内政大臣那么大,但对一年多以前还是天牢中阶下囚的他来说。已经不可能奢望更多了。 回想起自己当初果断抓住机会,里应外合投靠陈武的决定,袁兴韦就不由得暗暗得意,摇起了折扇。 内政署的副署长,则由原松江郡的内政署署长季英瑞担任。 平心而论,原本在这个职位上,季英瑞做的还算不错。除了偶尔有海寇侵袭外,松江整体而言还是帝国东南的一片乐土。正是因为这点,尽管季英瑞是前总督尉迟昌的心腹,但在对方表达了投靠的意味后,陈武还是决定用人不疑。 从另一角度讲,给予季英瑞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也能安抚松江本地投降官员们的心。 对于季英瑞来说,从原本的署长变成副长,看上去地位似乎低了,头上多了一个上司。但事实上,袁兴韦这个署长总管松江和天南两郡的内政。具体到松江本地,季英瑞仍旧有着极大的权利。若是将来太平军有机会继续扩张,那他的地位只会更重要,等于是明降暗升! 何况,身为一个降臣,季英瑞能捞到这个位置已经很满意了。 他本来想的是,陈武在拿下登州后不久就会直接把自己换下来,另行任命心腹担任呢。 至于财政署的人事,合适的官员同样没有。 原本的松江财政署长丁****虽然有些才能,但为人贪财,陈武实在不敢任用这样的官员。只能先暂且空缺,并任命石贤谦担任副手。 在这之前,石贤谦就一直有协助袁兴韦管理太平军的财务,因此对这个工作并不陌生。 战备署的署长,则是给了马伟泽。 这个人早在太平军的沂城时就跟随陈武了,分管的也正是辎重营和匠造局。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起眼的表现,但勤勤恳恳,没功劳也有苦劳。考虑到一直以来,太平军的后勤没出现什么大问题,这个位置给他算是合情合理的酬功。 然而,初步任命完了这些主要的机构后,剩余的几个部门,比如文教署、新闻发行署和工部,陈武就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太平军接管登州后,肯愿意留下任命的官员毕竟只有一部分。再加上陈武要剔除一部分不合格的,真正能堪一用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过去的一两月时间,登州和松江这边的官府只能勉强维持正常运作,实际上空缺了大量的位置。太平军中,能堪大用的人才更少,穿越前有名有姓的更是统统都被推上高位了。 这种人才的紧缺,导致了现在陈武遍数了整个总督府,也找不到能用的人。 文教署这个还好些,虽说陈武要推行的文化普及跟帝国的传统诗书文章不同,但毕竟还有共通性,可以先找几个有名望的本地文化大家兼任。但工部、新闻发行署就不同了,都是乾元帝国现在朝政没有的机构! 发展科技、发行报纸,短短八个字,说起来轻松,但就算在人才济济的中州,都没几个真正门清的,更不用说松江。 无奈的陈武,只能暂且先搁置了这两个部门的构建,只是名义上保留了机构。 不过,就算还有种种空缺和不足,陈武的这次会议和改革的成果也足以让手下的文武官员们震撼了。短短两天时间,就拿出了一个系统的军改方案和行政机构改革,甚至连人员任命都大致敲定。 这种效率,简直超乎想象。 事实上,很多参与讨论或者等待结果公布的登州官员,都已经做好了会议持续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的准备。 这种前所未有的高效,以及没有任何迟疑,从高层开始一级级往下落实的举动,让整个登州乃至整个松江,都感觉到了新任总督的魄力和决心,以及跟先前帝国官员的不同。 偌大的登州,因此陷入了忙碌和热闹中。 城内外的几处军营,即日便开始了大规模的人员调动、整编。原有的太平军军袍、军旗,以及种种不合规制的凑数武器,纸甲,全部被淘汰。把松江郡所有库存、天南战争中的缴获全部用光后,松江军第一师团的13000人,全员完成了换装。 至少从表面上看,这支军队跟帝国的任何其他军队都没有区别了。 随着主力师团的整编完成,战备署的人开始在松江各级官府的配合下再度征兵。准备为筹建的松江第二师团、人数尚未满编的登州警备师团训练新兵。松江军第一师团直属的千人联队,在刚整编完成不久就得到了任务,率先开进了天南郡,帮助陈武掌控了天陇城。 随后,他们一边维持本地秩序,一边开始在天南郡招兵。 这批天南郡的新兵,经过战备署的训练后将会用来筹建天陇警备师团。最终,这个警备师团的力量将会取代天南郡现有的各级城防营,进而打破原有的利益集团。 与此同时,行政机构的改革也全面开启。 原本分散的各级机构,被统一搬迁到了总督府所在的东临街。旧有的官府机构,也陆续挂上了全新的门牌。官员的清退、原职务的交接、各种表册文件的转移、新制度的拟定等等,都需要消耗难以想象的精力和时间。 正因此,陈武的这次行政改革没有盲目的贪快求全、一蹴而就,而是选择了由点及面、由北向南的渐进推行。 作为松江的郡城,登州是最先开始转变的试点。等郡一级的机构初步完成改革、开始运作后,再推广到鱼阳、封城、池上、乌山的府城,继而落实到各县。等太平军控制最彻底的松江完成改革,那时候军改也已经全部落实。陈武会在合适的时候派松江第一师团入驻天南,稳住局势,再对天南进行改革。 等天南的行政改革基本完成时,天陇警备师团多半也已经基本成型,正好完成对城防营的取代。 整个过程中,行政改革和军改相辅相成,时间节点也配合的刚好。 这种对整个局势的拿捏和火候的把握,不是那种沉浮官场多年的大臣,很难能做到如此清晰条理。当关于太平军整编的情报传回中州时,别说普通的文臣了,就连内政大臣陈三生看了都忍不住惊叹,自言难以想象。 他们当然不知道,当年玩家们主导的超级公会竞争起来,谋略对抗可比npc们更加精彩和激烈。有整个现实世界的几千年历史当参考,又有着可以复活无限重来的依仗,没有什么是玩家们不敢用的。陈武本身就是超级公会的高级玩家,十多年耳濡目染,让他哪怕只是套用一些即有的方案并稍加修改,就足以应对松江的现状! 乾元开国以来稳定了三百多年的松江,自此走进了另外一个波澜壮阔的新纪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二十名军官 第一批重要的官员任命出炉后,陈武按照帝国招安时的条件,向中州上报了一份名单。△↗頂頂點小說, 当然,这份任命的名单只是单纯的给帝国一份体面,而非是需要对方审批。正因此,早在名单送出去之前,松江郡八部门的官员就已经走马上任。帝国如果不想自找没趣的话,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全部通过。 松江郡的官员们,没有谁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当然,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面前,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心和时间。 整个十月份以内,登州的官员们都集体处于超负荷运作的状态。差不多到了十一月初的时候,登州城内的八部门框架基本搭了起来,行政改革初步取得了成果。这个时候,以袁兴韦、石贤谦、王昌、季英瑞等为首的文臣,总算是有了一点时间可以稍稍休息。 但是,军部的将领们还不行。 太平军的整编虽然已经初步完成,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进一步的训练、整合、修建松江军的大营,都是迫在眉睫的任务。而且,除了这些外,军部还需要对天南战事中表现出色的军官进行表彰。 这更是一个繁重的活计,但重要性却毋庸置疑。 一支赏罚不能分明的部队,无疑是会出大问题的。 涉及到整个部队一两万人,想要统计出每人的战功、算出相应的赏赐和职务变动,需要付出的精力超乎想象。尽管大致的情况,在军队整编前就已经由各部报了上来。但一直到现在。军部才全部计算完。 将士的升迁工作。在整编的过程中就已经顺带进行。这次军部进行的表彰会,主要是针对战功给予物资上的奖励。 一笔笔黄澄澄的金币发下,外加一些太平军攻占松江后抄没的田地,立即就让期待已久的士兵军心士气高涨起来。少数行政改革中空缺出来的低级吏员位置,对能力要求不高的,也对士兵的家属们开放,更是激起了无数人的眼红。 至于那些不幸战死的士兵,家属都拿到了大笔的抚恤金。家中若是只有老弱。没有谋生能力的,在老人死前、子女成年前,还可以每月定期拿到一笔补贴! 这样的待遇,已然超过了帝**的水准。一经公开,立即引发了全军的震动。原本的太平军士兵就不用说了,招降的松江官军和才加入的新兵,也不由对陈武的决定感恩戴德。 那些没能捞到机会建功的新兵,羡慕中无不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日后再遇到战事一定要奋勇杀敌。 在松江这边的论功行赏结束后,典勇作为松江军第一师团的师团长。也是军部的一号人物、陈武的代表,亲自带了一队人赶赴了天南。 在南峰要塞那边。还有一场表彰会。 正常情况下,直属于帝**部的天南军团,将士若是有了战功,应该有军团长决定,并上报帝国的军部,最后的奖励也由帝国的财政拨款。但招安之后,帝国虽然要求天南军团保持独立编制,但苦于财政压力,却把饷银发放、人员补充什么的活,全部推给了陈武。 连带着,天南军团的抚恤和论功行赏的权能,也落入了陈武的手中。 这看似是一个要大把撒钱的活,帝国也想借用这个拖垮陈武的财政,但在陈武看来,这却是一个收买人心的绝佳机会。尽管那个金额可能高达几百万金币,但若是能换来天南军团现存三大师团的军心,那绝对是值得的。 陈武从太平郡、松江郡聚拢的那么多财富,现在正是用得其所的时候! 因为只带了两队骑兵,典勇的南下速度相当快。短短两天时间,就从登州抵达了浦源县边境。在进入这个县城之前,松江境内基本一片祥和。太平军半年多来的进攻,并没给松江造成太大的破坏和影响。可就在典勇离开浦源,进入天南郡境内后,情况立即变得不同了。 原本整齐的官道,开始变得破败,甚至是崎岖不平。 道路沿途的村庄,看上去颇为荒凉,没什么生气,田地也有不少被荒废、被先前逃难百姓践踏的。继续南下,不时可以看到面黄肌瘦、拖家带口往南走的百姓。显然,这些都是从南峰府背井离乡逃离的难民,现在得知阿曼人已经被赶走,在陆续返乡。 这些百姓看到典勇骑着神俊的青骢马,又有两队骑兵簇拥,一看就知道地位极高。远远看到典勇,无不退到路边让道,神色带着些许惶恐和敬畏。 莫名的,典勇原本振奋的心情,多了几分沉重。 接下来的路,他默默加快了速度,先是带着陈武的命令抵达了天陇城,从天陇的财政中支取了乐济报上来的足额饷银,然后借调了才来到这里不久的松江军第一师团直属联队的一个大队,在他们的押送下来到了南峰要塞。 相比于太平军从阿曼人手里兵不血刃拿下这里时,现在的南峰要塞热闹多了,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不仅仅是天南军团的士兵在修复被拆毁的防线区段,大批返乡的难民,为了暂时维持生计,冲着天南军团开出的粮食,也响应了乐济的征召,协助天南军团修复要塞。因为人力资源充沛,再加上大家都有急迫感,担心阿曼人返回,因此修复的速度极快。 典勇带着骑兵先行一步赶来时,已经有超过两百米的缺口被基本修复完毕。另外一大段,也已经重新打好了地基。在这旁边,大片被拆毁、搬走的砖石,也已经重新搬运了回来。数以千计的士兵和劳力,正在分成两班,飞快的进行轮流作业。 “欢迎典将军前来!” 得知典勇已经赶到,乐济带着天南军团剩余的一批将领亲自出来迎接。 平心而论,身为天下有数强军的高级军官,乐济手下的这批悍将,对典勇多少是有些轻视的。哪怕典勇已经坐上了松江—天南两郡的军部头号将领,那种多年征战形成的信心和优越仍旧没有消除。只不过,典勇先前毕竟在天陇城下救了他们一次,这回又是代表松江总督来给他们论功行赏的,这些天南军团的高级将领也不好再摆着臭脸。 在乐济的提前训诫下,他们或多或少表达了善意和欢迎。 因为押运的饷银还在后面,这表彰会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开。趁这个机会熟悉了一下天南军团的军官,给他们混了个脸熟后,典勇找了个机会,代表陈武单独跟乐济进行了一次会谈。 最先被他询问起的,无疑是南峰要塞的修复工作了。 这一点,不仅仅是天南军团的士兵和南峰府的百姓在乎,远在登州的陈武也十分关心。 乐济显然有精心计算过这个问题,被典勇问起,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出来:“因为人力足够,陈总督也给予了足够的支持,照眼下的进度,最迟年前就能初步完成修缮。明天春天结束前,可以彻底完成整条防线的检修和加固。先前被阿曼人征发的南峰府百姓,自发拖延拆毁的进度,帮了咱们不小的忙。” “那,这期间阿曼人可否有进攻的迹象?” 典勇又询问了这个问题,虽说通过阮世明那边的关系,陈武的军情处一直有获得阿曼王国的一手情报,但陈武多少有点不放心,希望能从乐济这里得到双重证明。 “并无异动。” 乐济知道典勇和陈武的担心,比较有把握的道:“以老夫之见,阿曼人今年只怕是不会来了。在从南峰要塞撤离前,阿曼人的确还有一战的力气。可一旦撤回国内,先前那口气泄掉,一时半会再想振作起来就难了。且不说他们短时间内能够征召更多的粮食,就算能,先前的战损也足够阿曼人伤筋动骨的。” 他犹豫了一下,下了一个断言:“以老夫对萨拉丁和阿曼国力的了解,他们至少要到后年,才有重新北伐的实力。” 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对此,乐济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既然如此,总督大人应该可以放心了。” 典勇点了点头,显然也比较认同乐济的判断。了却南峰要塞的相关问题后,他又向乐济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借调二十名优秀的军官,并且懂兵法、会识字的?” 乐济花白的眉毛抖了一下,面色多了几分为难和好奇:“这个要求可不低啊!” 如果只是优秀的军官,这个天南军团并不缺。相反,因为天南战事的缘故,天南军团死伤惨重,立下大功的比比皆是,军官的数量也随之大涨,但位置却十分有限。陈武若是开口,别说区区二十名,就算再翻个几倍,乐济也能随手调派出来。但是,要求懂兵法、又能识字,这个就难了。 真正出色的军官,又懂兵法的,在天南军中绝对是未来的高级将领苗子,一个都是宝贝。一下子就是二十个? 他摇了摇头,问道:“总督大人要他们是想做什么?” 典勇显然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闻言答道:“总督大人要建立一所专门的军事学院,需要军官充当教员!”(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人才招募 专门的军事学院! 在这方世界的东大陆,绝对还是一个开拓性的创举。∑頂點小說,在帝国的中州,是有类似的军官培训的,但时间并不固定,也没有形成专门的制度和院校。基本上只有大战之后、军官急缺,才会临时抽调有经验的军官做一下突击培训。 这种应急性质的手段,显然跟陈武准备常设的军事院校不同。 在陈武的预想中,这个综合性的军事院校将会成为松江军各级军官的摇篮。基本上可以分为短期和长期两个类别,短期的三月速成,长期的至少为期一年。教授的类别也会涵盖多个方面,步兵、骑兵、弓兵、水师……甚至是后勤管理、地图绘制、特种作战等等。 理所当然的,陈武会亲自出任这所院校的校长。 这个举措,不仅可以大举强化太平军各级军官的能力,更能让陈武的威望深入军中,让他对军队如指臂使。 一时之间,乐济或许想不到那么透彻,但大概也能明白陈武的深远用心,不由大为佩服。不过,这个借调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他坚定的回绝道:“二十个人,这是不可能的……最多十名军官!” 前提是优秀的军官,还要懂兵法、能断文识字,这个条件真的太高了! 典勇当然也知道,这样的二十名军官意味着什么,但整编后的松江军也是没办法。太平军毕竟泥腿子出身,绝大部分都是普通流民百姓。真正能成为合格军官的,十个里面找不出一个。而且还大部分都是投降的官军军官。靠这些自己摸索成才的。先前半吊子的义军时倒还没什么。现在军队朝正规化转变,合格军官的大量缺口就显得尤为突出了。 现在的松江军,急需要对这些中低级的军官进行培训。 不过,乐济的态度也是很坚定的。思索了片刻,见不做出一些让步是不行了,典勇只得降低了人数要求,并一口咬定道:“那就借调十五名军官吧,不能再少了。这些军官必须至少在军中服役过五年。并全程参与了对阿曼的战事。当然,借调期间,他们的饷银会由我们支付,还会有每月一百金币的额外津帖!” 每月一百金币的津贴,对大部分中低级的军官来说,都是一笔相当诱人的款项。 “好吧。” 乐济点头同意了,天南军团虽然担负了天南郡的防御重任,但粮饷辎重毕竟是由陈武支付。对这个实际松江和天南的实际主宰者,乐济不得不考虑对方的利益和要求。 作为统帅天南军团的老将,乐济对于军团内各级军官是非常熟悉的。仅仅一天之后。典勇就收到了十五名借调军官的名单。 这十五人中有九人是现役的军官,六名暂时没有安排职务。包括十名大队长,四名联队长。剩余一名曾经是天南军团第八师团麾下的一名旅团长,算是绝对的高级军官了。因为麾下士兵战死超过两千人,整个部队几乎垮掉,让他有些心灰意冷。加上剩余三个师团重组后,也没有他的位置,这才在乐济征询意见后决定前往松江。 至于其他军官会同意借调,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在刚结束不久的天南战事中厌倦了厮杀;有的是觉得在天南军团中竞争太激烈,新成立的松江机会更大;也有些是单纯冲着每月百金的津贴来的,而且关键是足够安全,不用拼命就能舒服的赚钱。 别管哪个原因,这些身经百战、对阿曼人战法和特点极为熟悉的军官,加入后可以大幅提升登州军事学院的师资能力。下次阿曼人大军再次北伐时,遭遇的很可能是一支完全熟悉他们特点的松江军! ……… 在十五名借调的军官率先离开南峰要塞,动身前往登州三天后,一场大规模的表彰会在天南军团召开。 典勇先是代表陈武做了讲话,向这些奋勇作战、击退了阿曼人的勇敢士兵表达敬意和慰问,然后向一批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军官发放了丰厚的奖励。同时,松江军还承诺,向每一名战死的天南军团士兵家属发放高额的抚恤金,待遇等同于松江军士兵! 尽管这意味着松江军前后要为此投入多达几百万金币的开支,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早在先前,天南军团士兵中就已经流传了一些谣言,比如他们被帝国抛弃了、军饷抚恤会停发之类的。现在松江军和松江总督陈武接手,并足额发放了赏赐和抚恤,立即引得了这些士兵感激。或许想要彻底让他们听令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至少松江总督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得到了扭转。 如此惊人的一笔财富,收买三个铁血的精锐师团,到底值不值? 这个交易,仁者见仁。 但至少在现在,松江军自身还很弱小,迫切需要时间来发展的情况下,这笔交易十分划算。军队固然是用钱堆出来的,但并不是有钱了就能随随便便练出一支强军。 在典勇此行近乎圆满的结束后,松江军的局面彻底安稳了下来。 北面,松江军掌握了大青关这个路上咽喉。南方,又有南峰要塞挡住了阿曼人北上的路,天南军团的四万余名士兵也被稳住。西侧是无人可以翻越的巴延山脉,东面的宁海郡更是自保尚且吃力,根本没有威胁松江军的可能。 得到了典勇的汇报,陈武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松江的改革。 十一月的十五日。 松江的行政改革已经由登州推广到了鱼阳、池上各府,并且开始进一步的往下层落实。同时,登州政府开始通过各方渠道,公开招募各级官员。 这是东大陆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举措。 八部门、以及下属的各个分支机构,那些不重要的空缺位置,大部分都被登州官府公开贴了出来。这些官位的后面,统一标明了职务说明、待遇和应聘条件、考试的时间,突出了一个公平、公正、公开。 只要政治审查通过,个人能力出色,就可以直接获得聘任! 更加让人动心的是,过半的岗位后面标注了:参加此项考试不限出身。 尽管很多人将信将疑,但至少布告上就是这么写的。不管是本地还是外地,是贵族亦或者普通平民,只要考核能过,就可以得到聘任。当然,若是有同等条件的人选,松江本地曾经有过从政经历的官员,会优先录取。 为了这次公开的招募,陈武的松江军也算下了大力气推广。不仅政府在松江全郡境内招贴布告,各进出松江的商会也接到了委托,离开松江的沿途中发放。 松江郡,以及附近的原山郡、天南郡等州郡,因此陷入了轰动。 但凡是自认为有些才华的,或者仕途不如意的小官、普通吏员,都从中看到了机会,跃跃欲试的开始准备起来。这其中,大部分的官位要求都还算正常,比如要求熟读诗书、曾经担任过类似职务x年,能够熟练解决对应问题等等。但也有一些相对特殊的位置,看上去就让有志者摸不着头脑。 原山郡的单县。 作为近邻松江郡的州郡,进出松江的商会第一批抵达的就是这里。公开聘任的消息公布也就五天之后,登州官府、加盖了松江总督大印的布告,就贴到了单县的城门外。此刻,至少有十几名落魄文人和有心仕途的小贵族在围观。 黄琛是单县一名普通男爵的三公子,虽说大小也是个贵族,在当地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只有黄琛自己知道,他这个三子在家中和贵族圈中的地位有多尴尬。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动了北上燕云郡投军的打算了。不过,太平军入主松江之后,又派骑兵出关主动围剿了马匪,让他感觉到了机会。 而这份布告的出现,更是让黄琛大为惊喜。 在这之前,黄琛也曾试着借助家中的势力谋一个官位,但不客气的说,在单县这边,像他家里这样的条件,起码还得有六七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区区一个男爵,还是第三子,难以从家中借得多大的力量。但登州的公告不同:一切流程透明,只要满足条件就能聘任当官! 待遇和任期也写得明明白白! 一张张看下来,黄琛很快就从诸多岗位中看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空缺:内政署刑侦档案书记员。 这个职务,主要是负责登记、保管各地审核案件的宗卷复件。要求不算高,主要就是一手清秀的好字,外加对各类案件有一定了解。待遇倒还不错,虽然这个职务不算高,但每个月却有金币15枚,外加五斗松江大米。黄琛倒不完全是冲着这待遇去的,毕竟他家好歹也算个贵族,主要是看中了这个职务的潜力。 登州如此大规模的招纳贤能,只能证明一点,登州人才奇缺。自己若是好好干几年,未必不能以此为跳板,进入内政署更高层的官员。 另外一点就是,正因为这个职务不算高,竞争的力度才会比较低。 以他的条件,应该有不小的把握能够拿下。 暗暗将这个岗位记下后,黄琛吸了口气,继续往下面查看起来,想找找是否还有更具诱惑力的位置。 “工部化学科研究员?” 这个前所未闻的位置,让黄琛愣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工部化学科研究员 在原山郡单县的黄琛,惊愕的默念着这个职务时,天南郡的兰馆县城中,也有人好奇的将目光投向了“工部化学科研究员”这个从没听过的职务上。 这是一个年级也就三十出头的道士,身上的道袍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袖口处还有不少油渍和炭黑,袍子的下摆部位更有好几个被烧焦的孔洞,整个人显得颇为邋遢。看到他挤进来,周围几个士子和兰馆县的吏员,下意识的往两旁分开了几步,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看了看他。 然而,这位野道士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目光,厚着脸皮念着布告。 “工部化学科研究员。” “考试不限出身,通过书面考试和实际操作后,即可聘任。” “主要研究内容:酸液、碱、钢铁、火药。有西大陆相应游历学习经验、道士炼丹经验、花炮制作经验、铁匠经验的优先招募。本职务招收的人数不限,但凡能过考核的,有多少收多少。” “本职务具有一定危险性,但待遇从优。加入工部化学科后,会定期进行评级。最低级别每月100金币酬劳,一石松江大米。工部会下发具体的研究任务,并免费提供相应材料,完成对应任务即可获得额外奖励。” “报名截止时间,大陆历672年12月15日。” 这待遇! 从头看到了尾,野道士眼睛都亮了。只要能通过考核,最低的级别都有每月100金币,还有大米! 至于招募的条件? “道士炼丹相关的经验。花炮制作经验。这就不是给道爷我量身要求的么?” 作为从小就被弃养。被道观师傅养大的曾四物来说,炼制丹药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道院内的那位师傅,可是一心想着炼制丹药服食,追求长生不老。作为道童的他,从六岁就开始帮忙炼丹了。各种矿物、火候的把握,可以说是炉火纯青。花炮之类的,为了赚些外快维持道院的开支。给师傅炼制长生丹药提供材料,曾四物也没少做过。 他的花炮,在兰馆县本地小有名气,过年过节的时候,穷人放爆竹,贵族世家们为了身份,自然要燃放花炮了。上好的花炮,每一颗都能卖上五个银币! 尽管花炮的火药难配,他一个人人力有限,兰馆县的市场更不大。每年曾四物仍旧能凭这一手手艺赚上一两百金。 但是,这点收入。跟这个工部研究员相比,那又差远了。 且不说每个月待遇固定,光是材料免费提供,又有官面身份,就让曾四物动心了。尽管很疑惑这官府竟然一反常态,会招收他们这样的人员,但既然布告上加盖了松江总督的大印,又堂而皇之的在这里贴出来,那应该就错不了。 他还注意到一点,在登州的新部门划分中,工部是跟行政署、财政署等部门并列的。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那位从叛军起家、顺利接受招安的新总督,对这个新创立的部门看的很重。 “截止时间,12月15日!” 看了一眼时间,野道士曾四物心中踏实了不少,还有接近一个月,动身前往登州怎么都来得及。至于说能否顺利当上,这点曾四物丝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经验有信心,而且布告也说了,人数不限制,有多少要多少。只要这登州官府没有骗人,他就一定能当上这个工部化学科研究员! “那个死鬼师傅,只怕想不到自己也有当上官府职员的一天吧?” 得意的哼了小调,野道士挤出了人群,朝城外小山上的道观赶了过去。 ……… 在黄琛、曾四物等人,各自找到了中意的职务,开始收拾行礼往登州赶的时候,以松江的登州为中心,差不多整个帝国东部的州郡,都陆续收到了登州大举发放的公告。大批或在仕、或赋闲的人才,在这份前所未有的布告,或者说“招贤令”面前,动了心思。 尽管这其中,最终有超过八成的人没有行动,比如忌惮陈武叛军的身份、嫌路途太远、担心登州官府出尔反尔等等,但仍旧有超过数千人决定尝试一把。他们的身份,包括寒门士子、落魄小贵族子弟、甚至是一些地方上的世家。或是步行赶路、或是骑马、或是驾马车,甚至是走松江水道,陆续进入了松江。 更有一些跟登州商会有交情的人,选择跟随商队赶回了登州,又省事又安全。 这些人才的涌入,让登州一时间显得热闹无比。陈武虽然命人安排了接应,但前来参与的人数太多。不得已之下,很多后来的人才只能入驻登州的各大旅店酒楼,倒是让这些掌柜们笑逐颜开。 但是,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看到。 登州本地的豪强世家,以及商会联盟的各势力,就对此颇有微词。 在他们看来,本地的政府,就应该由本地的官员来担任、治理。在这份被外人称作“招贤令”的布告发出前,登州本地的这些势力,都一个个瞄准了各个位置的空缺。一方面想着如何瓜分这些岗位,把持在自己手中,另一方面还谋划着凭此要挟松江军,谋取更多的政策支持。 很简单,松江军严重缺乏人才——本地的豪强世家又掌握了绝大多数的人才——陈武想要请他们支持松江政府、派人在新政府中任职,就必须在其他地方让步。 否则,各方势力联手共进退,让登州政府始终招不到人,最终只能停止运作。 为此,这些豪强世家和商人们,已经默契的对自己人下了严令,并耐心等待起陈武上门拜访他们。然而,他们完全没想到陈武会无视这一招,突兀的搞出招贤令,不限出身的招募各方人才。 这无疑是犯忌讳的,但陈武在发布招贤令前,有象征性的派人询问过本地世家,是否要参与政府运作。这些豪强世家等着陈武亲自上门拜访呢,对此自然婉拒。有这么一出,陈武表面上占了一个理字,他们无话可说。 而且,即便是现在,本地的势力也仍旧可以参加考试,甚至还会优先录取。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就算本地势力有所不满,也只能一边互相争吵指责,一边争先准备派人参加考试了。他们先前自以为吃定了陈武,所以才有恃无恐。现在陈武直接一出“招贤令”,原山郡、天南郡、东海郡的人才都赶过来抢位置了,要是还能坐得住那就见鬼了。 当考核截止的一天之前,陈武收到了厚达几十页的名册后,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人才这种东西,乾元帝国说缺也缺,但真想招,使使劲还真不少。登州的这些势力,自以为达成一致就能倒逼政府,真是太天真了。 这些东西,都是穿越前的玩家用剩下的。 这次考核之后,登州政治上的情况就不同了。来自外地的官员,会在登州乃至整个松江的政府中占据很大一个比例,进而跟松江本地和原太平军出身的官员形成一个平衡。辅以警察制度对民团私兵的压制、东南商业联合会对势力联盟的瓦解,三管齐下,陈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些不老实的势力死死吃下——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武力强压。 为期三天的考核,很快在全城百姓乃至周围各州郡势力的关注下开始了。 一些常规的官位空缺,考核方法比较普通。基本是参照帝国的旧例,或者留任的登州政府官员出试题、陈武简单修改后即可。这方面,有袁兴韦帮忙把关,甘兴的军情处帮忙审查,基本不会出大问题。陈武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几个新组建的部门上。 尤其是工部和新闻发行署。 新闻发行署一共招募了几十个岗位,少部分是出版审查,主要还是新报纸的发行。包括主编、编辑,以及收集文章情报的记者,在松江这边都是一个新鲜活计。这次参与考试的,差不多有七八十人。 看履历,大都是一些不出名的野路子文人,尽管把自己的才华吹上了天,但陈武却很不看好。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最后实在不行,就派人前往中州,从中州现有的几家报纸中高薪挖角。 至于工部,这个报名参与的人可就多了,足足是新闻发行署的两倍还多。只不过,看递交的履历,真正懂行的同样不多。大部分都是什么游方道士、或者在东海郡海港那边跟西大陆商人打过交道的,估计是想借此骗吃骗钱。 换个没见识的官员,被这些口齿伶俐的吹嘘几句,说不定还真给唬骗了。可陈武是谁?有穿越前的见识在,这些想要来招摇撞骗的人,注定要落空了。 不过,一番看下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帝国毕竟上亿人口,哪怕限于范围,只有东边的几个郡收到消息,仍旧有至少两千万人有机会看到布告。这么大的基数,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可能出。比如,这个叫曾四物的道士,写的特长就让陈武看中了。 超过二十年的炼丹经验,熟悉各种矿物,可独立调配好几种花炮的药子! 更难得的是,他的字写得很不错,行文也颇有调理。 如果这份履历没作假的话,那此人很可能是报名者中为数不多有真材实料的,也是陈武最想要的人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出乎预料的问题 十二月十九日的这点,松江军举行的各项考核基本落下了帷幕。£∝頂點小說, 慕名前来的数千名报名者,在经历了这种全新模式的考试后,带着各不相同的心情等待起了一周后的放榜结果。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忐忑中带着一些期待。但也有一些人对自己特别自信,提前开始了庆祝;或者完全考砸了,还没放榜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黄琛无疑就是前者。 他参与竞争的职务,是内政署刑侦档案书记员。 这个职务相比较而言很普通,甚至称不上官,只能算是吏员。稍微有些名气地位的贵族,对它都看不上眼。但黄琛毕竟只是一个小贵族的第三子,能耐有限,而这个职务在登州的前景也不错。两方面因素加起来,让迫切想要谋一个出路的黄琛选择了它。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松江本就是繁华之地,登州更是一郡精华,人才济济。松江军面临的人才缺乏,只是一种相对而言。作为贵族出身的黄琛,很清楚这里面涉及了新任总督势力和本地势力的博弈,这才给了外人机会。一旦本地势力被迫参与进来,那竞争将会空前激烈。 一些比较而言清贵的职务,无不是遇到了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争抢。若不是松江军限制了每人最多只能投报两项,只怕这个竞争还会更加激烈。 跟这些要才能有才能、要背景有背景的竞争者相比,黄琛可没有丝毫的信心。 内政署刑侦档案书记员就不同了。 正因为不起眼,本地的势力看不上。外来者千里迢迢赶来。也都优先瞄准了待遇和地位更优秀的职务。以至于。参与竞争这个职务的只有区区四人。光黄琛那一手好字,就让他在四人中犹如鹤立鸡群。因为家庭缘故,他对必要的案件类别也有一定的了解,应答也极为得体。 不管怎么看,这个位置都是自己的了! 考试完全结束后的当天,他就信心满满的跟两位一起过来的友人庆祝了一番。随后,一边耐心等待一周后的放榜,一边提前开始收集松江军的情报。日后就要在这里工作。必然要对这个传奇一般崛起、招安的势力有足够了解。毕竟,他的野心可不小,绝不满足于仅仅担当一个书记员。 顺着这个跳板往上爬,一直到进入内政署工作,才是黄琛想要的。 然而,跟兴高采烈的黄琛完全相反的是,同样信心满满前来的曾四物,却在考试结束后一脸晕乎乎的走了出来,被试卷上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弄晕了。 “硝石有什么特性?” “如何提纯木炭、剔除杂质?” “硫磺的用途?” “你觉得朝哪个方向改进配方,才能让花炮的火药变得更稳定、爆炸威力更大?” “火药在什么情况下会燃烧?什么条件下爆炸?如何更好的保存大量火药?” “如果加大火药的装填量。是否可以用来制作武器?你对火药武器有什么构想?” 前面的一些问题,涉及到矿物的基本属性。曾四物大致还能回答上来。或许不够全面,认知也仅仅浮于表面,但至少还能说出一二。可后面一些开放性的问题,就让曾四物懵了。且不说这种从未见过的提问模式,单说具体的问题,让火药变得威力更大更稳定?甚至是用来做武器? 这些念头,曾四物想都没想过! 对他来说,火药这东西,东大陆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做花炮听个响的。如果保管的不小心,也的确可能燃烧起火或者爆炸。基本上,每隔几年都能听到哪儿做花炮的不小心受了伤,或者干脆被炸死的。但是,火药武器? 武器这东西,不应该就是刀枪弓弩,外加抛石机攻城车等等吗? 曾四物隐隐觉得,出这份试题的人,对于火药这东西有着极高的认知,甚至可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老鬼师傅。尽管当时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回答,胡乱写了一气,但他却无意中感觉到,一扇自己没想过的大门打开了,朝他露出了门后面新世界的一角。 可是,那应该是以后的事了。 至少眼下,曾四物对自己的回答很没有底气。十有八/九这次考试要完蛋了,不仅白白浪费了时间,还用掉了好几个金币的路费。 登州这边的开销,本就比兰馆县那边高了好几倍。这几日赶上数千各地的人才涌入登州,食宿费用更是高涨了三成不止,已经让手头不宽裕的曾四物感到肉疼了。 然而,就在曾四物已经不抱希望,准备提前离开的时候,却被松江军的士兵找上门来,直接叫住了。 “不是一周后才张榜么?” 曾四物有些不解,不明白松江军的士兵为啥要叫住自己,他在登州这几天可一直老老实实,没犯任何法。 “总督大人说了,你的考试被特别通过了。明日下午,总督会亲自召见你们,到时候记得把自己弄的精神点——还有你这身道袍,赶紧换了!” 奉命前来的士兵脸上明显有些艳羡和不解,艳羡的是这家伙的好运,竟然能够得到总督的亲自接见,还是破格提前招纳。不解的是,这样一个穿的邋遢破烂的、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道士,竟然也能通过考核。 听说,本地好几名世家的公子出来后,对那试题都大皱眉头,更没得到提前聘任的殊荣。 早知道,自己也该报名试试了! ……… 带着几分惊奇和庆幸,换了一身干净道袍的曾四物,跟另外六名同伴被卫兵一并领进了总督府。 昨天收到了松江军士兵的告知后,他一夜都没睡踏实,想不清自己到底怎么通过考核的。最后只能归结于,其他人的回答更差,自己这才捞到了一个机会。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就要被一郡的总督亲自接见,曾四物心中就有点惶恐。 在兰馆县那边,一个县令在他眼中,已经是很大的官了。虽说道士是方外之人,不受王化管教,但曾四物仍旧不敢轻视官府的力量。至于掌握了松江甚至天南的总督,更是曾四物从没想到过的。 他一边拘谨的走着,一边偷偷看了身边几位。 他们的装扮,有同样穿着道袍的道士,有身强体壮的铁匠,有中大陆过来灰眼褐发的利雅得人,更有金发碧眼的西大陆传教士。只不过,利雅得人跟这位西大陆传教士似乎很不对付,看上去火气十足。曾四物当然不明白原因,但正在总督府中准备接待他们的陈武却很清楚,中大陆的太阳王朝此刻已经势不可挡,正在不断向西大陆入侵,跟西大陆的好几个国家和城邦持续战争。 一直要到帝国末期,太阳王朝把西大陆国家的空间压缩到极致,自身的战线也延长到实在没法更进一步,才会被迫停下脚步,掉头朝东进攻。先吞并了充当帝国屏障的西域四国,然后直接跟乾元帝国阵营的超级公会发生了碰撞。 陈武穿越之前、新版本即将开放之时,西大陆跟东大陆已经隐隐形成了联盟,跟扩张到了极致的太阳王朝即将展开一场旷世大战。 谁输谁赢,陈武已经不知道了,但掌握了智脑服务器的游戏公司肯定是财源滚滚,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 但这方世界,可没有无数玩家和维持游戏平衡的智脑、游戏公司。 正因此,也没有了科技树的限制和封锁。只要陈武愿意持续投入,并借助另一个世界的经验给予一定指引,搞出火炮并不算难题。或许这需要五年甚至十年时间才能投入实战,在陈武统一乾元帝国前都未必能赶得上,但将来对抗太阳王朝的时候,一定来得及。 或者说,也只有拥有了火药武器,才有可能让帝国在面对太阳王朝这个可怕的********的大帝国时,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毕竟,东大陆霸主的乾元帝国只有一亿人口,而不停扩张、横跨了中西大陆、面积是乾元帝国四倍、人口是五倍还多的太阳王朝,有着数倍于帝国的惊人战争潜力。而且,********的制度,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调用一切资源和人口投入战争。 这样的大帝国,在走下坡路的时候,固然会灭亡的非常快。庞大的帝国,可能短短十几年甚至几年就分崩离析。可不幸的是,现在的太阳王朝正处于上升期,而且即将抵达巅峰状态。太阳王朝的现任政权、宗教中,的确有不少难得一见的人才豪杰。 没有足够的骑兵+火炮,想要阻挡太阳王朝的大军是不可能的。 去年帝国对西北的瓦刺之战中,两边的死伤超过十万,可谓损失惨重。但太阳王朝跟西大陆的战争中,被一次性消灭了三十万“灰色牲口”,都丝毫不能阻挡太阳王朝西征的决心。 正因此,陈武才会如此早的未雨绸缪,从现在就开始布局将来。如果不是先前没有一个稳定的底盘,投入火药武器的研究消耗大、短时间又看不到成效,陈武甚至有想过在武安时就开始搞前期研究。 而现在,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这批精心筛选出来的、现阶段周围能够找到对化学和火药最熟悉的人才身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登州商会的分歧 曾四物最终是晕乎乎的从总督府中走出来的,那种感觉正如他从考场中走出来一样。≧頂點小說,只不过,后者的心情是心灰意冷的。而这一次,曾四物却十分振奋。 期间跟那位年轻的总督究竟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全了。只知道对方和颜悦色的跟自己交流了一番,并且当场任命他成立一个研究小组。队伍中,至少还有三人是他的成员,专门负责研究改进火药。至于剩下的几位,由一位铁匠领头,似乎是要试着铸造什么东西——太过激动的他,只记住了跟自己切身相关的东西。 所有的军需材料,都可以向工部打报告,研究需要的场地总督也给提供了。为了安全着想,并没有安排在人员密集的城内,而是在郊外一处马场的附近。这算是唯一的一点遗憾,但在总督的器重和极高的薪水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就连那利雅得人和西大陆来的传教士都没说什么,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不过,事后曾四物才知道,那位松江总督并没有单单召见了他们一伙。在最先接见了他们后,还陆续见了好几批人。有专门精于打铁的、有会铸模的、有会烧制琉璃的、甚至还有靠写一些不入流野史、小说赚钱的文人。 在眼下的时候,没人能清楚陈武召见这些人的意义和重要性。等到日后,这些埋下的伏笔才会陆续显现其惊人的价值,并在必要的时候为陈武带来难以想象的助力。 因为秘密召见的人不算多,也严格要求了他们保密。因此并没引起什么波澜。很快。随着时间进入十二月的下旬。在登州迎来了第一场南下的寒潮后,登州的东临街街口处,用大红纸贴出了一个个得到了聘任的名单。 总共有超过三百人,获得了登州的聘任。 大批聚集在登州的各地人才,挤在这里等待着发榜的结果,将整个东临街堵的水泄不通。看到了榜上有名的固然兴奋不已,呼朋唤友准备庆祝一番。没能登上榜单的,倒也没有彻底失望。 因为。登州政府出人预料的放出了二次筛选的说明。 很多前来参加考试的人,很可能只是因为条件稍差,或者应聘同个职务的人太多,才导致没能得到聘任。但是,不久后即将进行的鱼阳、池上、封城、乌山等府城,乃至更进一步的政治改革,同样有巨大的人才缺口。 如果有意的,可以前往登州行政署报备,留下地址,届时会直接派人上门通知! 一个登州。就已经有这么多的空缺,下放到整个松江。可想而知位置肯定还有更多。或许前途不如留在登州好,可相应的压力和竞争力也没那么大。何况,真正优秀的人才基本都已经被第一批选拔。剩下的自知实力不济,要求和胃口自然也不会那么挑剔。 到了最后,有超过三分之二没有入选的人选择了前往行政署报备,留个念想。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次登州政府的招贤都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行动。不仅进一步将松江军求贤若渴的名声打了出去,更给了寒门子弟一个希望。至于内部,在一口气招收了三百多名各色官吏和人才后,登州政府的人力缺口得到了极大的缓和。虽说仍旧有一些岗位没能招到哪怕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完全可以让人兼任,对大局无妨。 得到了有效的补充后,登州政府的行政能力迅速恢复,开始全面运作。 这其中,更有一些不方便说的收益。比如,松江本地势力原以为是囊中之物的职位,至少被分出去了近百个。登州政府的外来派势力,一下子声势大涨。再加上他们是松江军出面招募来的,在本地没有根基,想要打开局面只能依靠陈武的原太平军派系。这种情况下,本地的势力被极大的压缩了。 陈武趁热打铁,公布了成立东南商业联合会的消息。 这个具有官方背景、指导和协调性质的机构,挂靠在内政署的名下。在陈武的构想中,它将跟内政署的一些政策联动,代替政府行使部分类似宏观市场调控的功能,同时给各方商会和商人们一个官方的接触、交流平台,进而促进两郡商业的发展。 在东南商业联合会出来之后,私人成立的所有类似性质组织,政府一律不予承认。也就是说,原本受太平军影响提前成立的登州商会联盟,在度过了短短几个月的生涯后,就变成了一个非法机构——或者至少是政府不承认的民间集会。 想要让它合法化,唯一的出路就是整体并入东南商业联合会,并将主导权转让给政府的内政署! 当然,以池封商会和巨富周家为首的登州商会联盟,也可以选择跟政府硬顶着。但这样一来,他们将无法享受一些政府政策的优惠和指导,甚至可能受到隐隐的排挤和打压。别的不说,陈武可是打算制定一项政策,日后松江军的一切民间采购,只会从商业联合会下属的商会中考虑。 光这一条,就足以让登州商会联盟自己内部出现难以调和的冲突。 登州的那些个大商会,或许不愁商品销路,可以无视这条。但对于那几十家中小商会,若是能够跟松江军和政府扯上关系,那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毕竟,松江军起家以来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陈武更是帝国承认的现任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 当这一条消息放出去后,哪怕陈武现在还完全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甚至整个商业联合会的构架都还没搭起来,只临时安排了三名办事员,就已经在登州乃至整个松江的商业圈中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招贤令”的事才刚过去没几天,登州的本地势力还没从吃的暗亏中回过神,陈武紧接着又打出了这第二张牌,不得不让登州城的商人们打起精神应对。 当天傍晚,望海楼的顶层春江阁中,登州商会联盟的商人们就召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会议讨论此事。 几乎所有参加了商会联盟的势力,都派了首脑级的人物前来。 随着掌握了松江棉布出货量三成的弘文商会率先发言,各家商会都争先恐后表达自己的述求。他们在登州政府官员缺口的事上过于自大、被动,以至于吃了大亏。现在,这些商会生怕再度被松江军掌握主动权、牵住他们的脖子。 然而,这场会议从开始就变成了一场注定分不出结果的争吵。 六家最大的商会,坚持登州商会联盟不应该加入政府的东南商业联合会,这意味着他们会彻底失去主导权——已经在尉迟昌时代横行惯了的商人们,绝不甘心丢掉这些特权,乖乖做一名富商。而规模较小的商会们,则主张同松江军合作,或者至少也要跟政府谈一下。如果加入这个联合会真的有额外政策倾斜,那向松江军妥协也无不可。 毕竟,登州的时代已经跟几个月前不同了。 如果不能看清这一点,还想拿对付老迈的尉迟昌那一套对付一个叛军起家的外来势力,那只可能是将他们现有的一切断送! 两边各执一词,让发起这场会议的池开锋和周天瑞脸色很难看。在一众商会势力的首脑们不欢而散后,两人只交换了一下眼色,就意识到了对手的难缠。松江军仅仅只抛出了一个消息,甚至连具体机构还没搭建起来,就已经让登州商会联盟陷入了分裂内讧的边缘! “这位松江的新总督,真的只是长山镇的乡民吗?” 池开锋喃喃自语了一句,忍不住问出了内政大臣、太平郡前总督、松江郡前总督、乃至乾元帝国和阿曼王国两位皇帝都曾疑惑过的问题。这不能怪他起疑心或者少见多怪,而是陈武展现出的手腕,实在太难想象了。 ……… 在登州的商会们,正在为一个连人都还没招满的机构争吵时,已经开始全面运作的松江政府,在陈武的要求下策划起了第一个重要任务。包括军部、财政署的人在内,一起参与了这个任务。 跟北方的燕云郡宋家取得联系,并且进行第一笔交易。 早在先前大皇子派特使前来祝贺时,陈武就已经跟对方达成了秘密交易。只是由于战事缘故,再加上登州的改革影响,松江军这边始终没能抽出足够的人力、物力。眼下,十月底收割的第二季水稻正好收上来。随着新米入库,再加上军改、行政改革、人才招募初见成效,松江军这才有了执行交易的能力。 甘兴的军情处,已经率先派人跟宋家的人接了头。大概是今年气候不佳,燕云郡本就不多的粮食产量受影响更重的缘故吧,宋家临时修改了条件,第一笔交易就高达十二万石的粮食,外加一万匹的上好松江棉布。 显然,宋家秘密招募的部队,给大皇子派系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和压力。粮食、过冬的衣服,都是一个棘手的情况。 这让陈武感觉到,或许自己可以稍稍提一下价码,敲一下宋家和大皇子的竹杠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铁矿石 原山郡的山棘县。頂點小說, 这个大致位于原山郡中部的不起眼县城,仅仅只有两万多百姓。这里一没有什么特产,二来土地也不肥沃,再加上原山郡的局势混乱不堪,常有马匪盗贼肆虐,导致山棘县这些年来越发破败。 要知道,往前推仅仅二十年,这里的人口还有三万五千以上呢! 山棘县沦落到这个模样,固然受了原山郡的地理位置影响,但也绝对跟原山的各级官吏不称职有很大关系。不过,也正是因为官吏不管不问、当地的情况破败而又混乱,才让这里成了松江跟燕云秘密交易通道的中点。 经过了一周的前期筹备后,承担起具体交易、运输的安康商会,在伪装成商会人员的松江军士兵保护下,运送着粮食和棉布秘密抵达了这里。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所有货物外面全用毡布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上面装了什么。 当然,为了避人耳目,宋家那边也动用了一家旁支族人参股的商会。 从账面和通关记录上来看,这仅仅是两家规模很小的商会,在进行一笔很常见的糖和瓷器交易罢了。没人知道,庞大到十倍于记录的车队,上面装了十二万石粮食和一万匹棉布! 在甘兴军情处人员的引导下,这边的商会先导很快在山棘县附近的荒野跟宋家接上了头。 宋家负责主持交易的,是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胖子,叫宋富贵。看似笑眯眯的很随和。但眼中却时常能看到狡黠的光芒。跟随军情处的人过来后。随机抽查了数十辆大车上的粮食。深浅都有,结果让他十分满意。 全都是上好的松江米,并没有参杂任何米糠或者砂砾。虽说有部分不是今年新上的大米,但也不是那种积年太久的陈粮。以现在不断上涨的粮食价格,这样一笔交易,总价值高达百万金币。 在最初陈武跟大皇子特使的谈判中,第一笔试交易是试探性质的,仅仅只有五万石粮食。支付方式也全为金币。等交易的渠道完善了、信用建立起来了,再进行更大规模的交易,支付方式也会用铁矿和战马抵价。但是,因为燕云郡的气候变故,再加上宋家在其他地方进行的粮食收购受到了监视,宋家不得不临时修改了交易。 “请转告大皇子,因为没有提前准备,贵方的临时要求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虽说看在跟大皇子友谊的份上,我家总督同意了交易,并且临时调拨了军粮。凑够了这批数目,但宋家需要为此付出更多代价。” 按照陈武的要求。安康商会在交易之前,提高了报价。 对松江军的变卦,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并不出乎预料。他临来前就已经得到了上面的交代,己方突然变卦,摆明了对松江有需求。这种情况下,松江军会加价很正常。只要不是太离谱,就一律答应对方。 最终,两边讨价还价,以事后追加两万斤的铁矿石为条件,达成了这次交易。 随着松江军的改变和扩充,武器盔甲的急缺已经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巨大问题。松江军虽然在大青关那边,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招揽过往商会帮忙收购。不仅比市价高出两成,满足一定条件后甚至能免关税。但铁矿石这种东西,关系不过硬的根本弄不到,偶尔有一些小打小闹,也不足以满足大军需求。 跟燕云郡进行交易,就成了陈武眼下最合适的一条路——当然,直接购买燕云郡的成品刀剑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品质相当精良,但问题是它的价格。如果运回铁矿石自己打造,一把武器的价格仅为直接购买成品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悬殊面前,该怎么选择就不言而喻了。 至于说临时加价会不会惹怒大皇子派系,陈武丝毫不担心。因为这次交易是对方打破了事先的约定,突然要求扩大规模的。再者,相比较而言,粮食也比铁矿更重要。 大军缺少上好的铁矿,顶多是武器差一些。松江虽然没有铁矿,但天南郡那边拼拼凑凑,还是有几个小铁矿的,无非是含铁量低、锻造出的武器也不好罢了。但燕云郡的军队若是没有足够粮食,那可是要饿死人的! 偏偏,在老皇帝没驾崩前,大皇子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收购粮食。陈武这个横空出世、占据了松江的叛军势力,就成了大皇子最好也是近乎唯一的选择。他招募的军队越多,对松江的依赖就越高。 宋家人面对松江的提价要求,争议几句后乖乖照付,就是这层关系最直接的证明。 随着这笔交易达成,陈武的松江军算是正式跟大皇子派系有了深入的关系。而且,回收的百万金币,也让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疯狂支出的松江军财政有了回流。不久后送达的两万斤铁矿石,对于筹备中的松江军第二师团更是雪中送炭。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举三得! 因为很清楚松江的重要性,宋家不仅没有食言,反而在消息传回去后,很快开始了装运。仅仅三天之后,两万斤铁矿石就从燕云装车。而这个时候,战备署名下的原军械司作坊工匠,已经在翘首以待了。一旦铁矿运到,他们就能迅速为松江军第二师团打造适用的武器盔甲。 眼看着,松江郡的情况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但就在时间翻过新的一页,进入大陆历673年的1月时,一件历史上不曾出现的大案发生了,稍微处理不好就可能影响到松江军的威望。 松江军,乌山府! 当初太平军攻打这里的痕迹,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城里基本恢复了原有的生气。由于年关将近,很多富户和贵族们都变得忙碌起来,开始提前为这个不好不坏的年关做准备。 没有人知道,一场劫难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 乌山府跟宁海郡交接的边界附近,趁着夜色,近百号人从东面偷偷越过边界,溜了进来。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海腥味,人人身着黑衣,身上背着武器,看上去十分干练。在两个引路人的接应下,他们在天亮之前潜入了乌山城三十里内,栖宿在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内。 如果有乌山府的老人看到他们,定然能够一眼看破这些人的来历——东大洋上的海寇! 仅仅只有半郡之地的宁海郡,根本拦不住他们,再加上被骚扰了多年,宁海郡已经没有了方便下手又有价值的目标,这些海寇便将主意打到了富饶的松江郡境内。为了应付他们,原松江的总督府不得不专门调派了一个混编旅团,其中甚至包括了两千轻骑,专门对付这些海寇。 有这样一支官军镇压,海寇的确老实了很多。即便仍旧不时越境,但不管次数还是规模都小了很多,更不敢太多深入,生怕被骑兵包了饺子。 但是,太平军的进入,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这让海寇们看到了一个机会! 今天潜入的近百号海寇,就是那些蠢蠢欲动的海寇团伙中的一员。他们属于一个海龙团的组织,整个组织约有三百多号人,大小船只十六七艘。不仅在外海上占了一个小岛,甚至还在岛上建了一个巢穴,安置了七八百号家人。 在东大洋的诸多海寇团伙中,海龙团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了。 肯拖家带口,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提高海寇们的凝聚力。但也有坏处,那就是大大增加了海寇们的压力,不得不频繁外出抢掠。宁海郡,已经被他们抢怕了。要么有钱人都跑了,要么剩下的都是有人有势的铁乌龟,等闲海寇根本啃不动。于是,他们盯上了乌山府的上官家。 上官家在乌山城内绝对是一个大势力,不仅有好几人在乌山城本地担任官员,自身更是经营着大批田地和产业。著名的云中商会,就是在大青关外遭到马匪联盟袭击,向太平军求援的那个,其中都有上官家的一成半股份。 若是能把上官家吞下,那少说也能卷到几十万金的现款! “老三,调查的如何了?” 发话的人,是海龙团的团长张顺。为了确保这次大行动能够成功,他不惜亲自带了人出来。这随行的近百人,每一个都是海龙团的精锐,资历最浅的都入了伙五年。 “团长,出入的路线都已经调查完了,安全也没问题。只要您一声立下,今夜就能动手!” 叫老三的,是海龙团的三把手,早在两周之前就按张顺的命令潜入了乌山,调查城内的情况。为了这次行动,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说说看。” 见老三似乎很有把握,张顺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叼着的草茎,饶有兴致的询问起来。 “这是上官家在乌山城的位置!” 老三拿起一根树枝,在土地庙的地面上划了起来。片刻后,一副简单的乌山城地图在众海寇面前出现,随后指着地图道:“从东门进去,只要三条街就是上官家。至于乌山的官府,呵呵,不足为惧!” 回想起亲身打探的情景,他露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乌山大案 海龙团老三的轻视和不屑,当然是有其缘由的。…≦頂點小說, “说起来,也是咱们运气好。”看到团长张顺等待着自己的进一步解释,老三直起身子,一边活动着因为蹲太久而有些发麻的脚,一边说明道:“若是早些时候动手,那伙太平军在这里还是有不少兵力的,官府也在正常运作。但这几天来,那伙傻叉一般的松江军,正在进行什么劳什子改革。” 原本留守乌山的军队,被调走后重组了。新的城防营,还有刚调动到附近的登州警备师团第二旅团,还没适应这边的情况。因为都是军改后重组的部队,自身也没有磨合好。本地政府更不用说了,同样处于行政改革全面展开的阶段。目前恰好是执行力最差、对乌山城掌握最无力的时候。 张顺相信,只要能潜入城内突然发难,最后趁夜全身而退绝不是难题。 若是错过了这段时间,甚至短短半个月后,乌山城的情况都会变得更加稳定。想要动手或许仍旧有机会,但风险和可能的损失会成倍增加。 “老三,你确定?” 他的话,让张顺心中十分振奋,但心底仍旧有一缕挥之不去的疑虑和不安。这次行动,毕竟是要潜入府城之内,而且必然会激怒这个才掌控松江不久的势力。万一哪里出了问题或者纰漏,只怕整个海龙团都会承受巨大的损失。 “团长尽管放心,我敢用项上人头赌誓!” 老三信誓旦旦,显然对自己的侦查很有信心。 “那,就这么定了!” 在土地庙里踱了几圈后,张顺下定了决心。从明日开始,所有海寇用两天时间。分别从四门中潜入乌山城,然后在大后天的夜晚对上官府发起突袭,并利用夜间的混乱袭击城门,杀出乌山城。 这样的行动,肯定避免不了伤亡,但只要能成功。干这一票大的,未来几年海龙团怕是都吃喝不愁了。 ……… 由于前期准备做的充分,再加上乌山城改革后的政府的确有些乱,海龙团顺利的化整为零,以不同的身份混入了乌山,并且埋伏在了城内平民区一处不起眼的大院。那是海龙团在乌山城内唯一的落脚点,平日里定期有人过来打理。 附近的人,只知道这里的主人在外地做生意,常年奔波在外。一年也很少露面几次。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潜入城内的海龙团成员,随意啃了些干粮,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张顺则一边看管这些不老实的海寇,一边等待起外出的老三。他在跟乌山一家本地的地下势力接头,以便从对方那里获得武器支持。 整编后的乌山城防营虽然还没完全适应情况,但对往来客人的检查却并没放松。海龙团的人可以混进来,想带武器就难了。尽管这大院里私藏了一箱武器,老三先前也通过种种渠道偷偷捎带进来一些。但总数仍旧不过四五十把。 平均两人才有一把武器,显然是不行的。 好在。老三准备工作做的很到位。差不多一更天时分,他就带着几个人顺利返回了大院,并且捎带来了几口木箱。箱子里面,全都是开过刃的刀剑。尽管海龙团为此付出了五倍的价格,但至少武器再不是问题。只要能够顺利拿下上官家,这点投入不过九牛一毛! “一人一把。拿了武器后准备行动!” 张顺压低声音,喝令起乱哄哄的海寇。 很快,除了在城外接应的一队人外,差不多九十名海寇全都挑了顺手的武器,有几个好手更是在身上暗藏了飞刀梅花镖之类的暗器。 满意的看了一眼手下。张顺带着他们从后门溜了出来。 由于大致摸清了城内夜间巡逻的规矩,再加上挑出了一条合适的道路,在老三的带领下,一群海寇比较顺利的进入了乌山的东半城。尽管期间差点被一队夜间巡逻的松江城防营发现,但由于闪避的及时,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这让海寇们士气大振。 就连运气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用飞镖干掉了两个倒霉的更夫后,大群海寇保持着安静,跟随老三冲向了上官府所在的街口。因为眼下已经到了乌山一年最冷的时候,再加上最近乌山城还算太平,上官府竟然没在门外安排人,而是直接把大门一关,让四名值夜的家丁住进了门房。 “这也太顺利了,简直天助我也!” 张顺心中暗叫,在夜色掩护下轻易冲到了上官府门口。然后一挥手,六名海寇蜂拥而上,搭起了人墙,准备从墙上翻过去,偷偷打开门销,放海寇进门。 砰! 沉重物体从近三米高院墙上跳下来的动静,在夜晚传出很远。 异样的声音,立即引起了上官府内猛犬的叫声,汪汪个不停。还没等上官府内的下人们反应过来,率先下来的海寇已经从落地的反震力道中恢复过来,快步冲到大门后面,拨弄起锁死的门销。 “谁啊?” 躲在门房里、煨着小暖炉打瞌睡的四名家丁终于被惊醒了,不满的起身,打着瞌睡走了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听到有些年头的红松木门那边传来的异动,这才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是谁?这里是上官府!” 有警觉的家丁大喊了起来,但此时,第二、第三名海寇已经从墙上翻了过来。看到几名打着灯笼出来的家丁,抬手就是一把梅花镖甩了出去。猝不及防下,两名家丁当场被梅花镖放倒。 临死之前的惨叫,让上官家彻底从平静的夜晚被惊醒。 十几名就在外堂厢房休息的护院,已然意识到了有贼人入侵。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迅速做出反应。披着上官家自己做的牛皮甲,提着刀冲了出来,准备履行自己的职责。只可惜,海寇们已经干掉了门房出来的家丁,顺利的打开了大门。 外面的八十多名海寇压低声音欢呼了一声,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蜂拥杀了进来。 “放手干吧!” 张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知道这次冒险的行动已然成功了大半。上官府在乌山虽然是个大势力,但限于种种原因,府内的人手并不算多。真正可堪一用的护院和家将,数量撑死也就几十位。因为有乌山城保护,其实这个规模一般来说足够了。没人能料到,海龙团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而且敢胆大妄为的全体潜入城内。 对在本地有上百年历史的上官家来说,这是一场近乎灭族的灾难。 心狠手辣的海寇们,可不会跟上官府人讲什么仁慈和道义。在跟上官家的护院交手,被砍伤了几人后,心里的那股凶性激发出来。别管是谁,护院家将,甚至手无寸铁的侍女,见到一个砍一个,开始了无差异的屠杀! 惨叫声在夜色下回荡起来,把附近相邻的两家富人吓得瑟瑟发抖。这时候,城内的松江军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受限于夜晚,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潜入的他们不敢乱来。只能一边往乌山政府报信,一边往城防营驻地送信,准备先封锁城池等待天明。 “动作快点,咱们时间不多了!” 张顺并没有被眼前的杀戮迷醉,相反,他很清楚自己和手下正处于一个危险的情况下。看到不少海寇还在四下追杀上官府人,不满的下达了命令。只要彻底击溃上官家的抵抗力量就行了,没必要在这时候浪费时间。 重要的,是抢夺上官家的财富! 在他的提醒下,身边的海寇们开始照做。冲垮了最后一批后院的防御后,上官家薄弱的抵抗力量迅速崩溃。十几名海寇轻而易举的抓获了上官家的长老、以及至少三十名上官家的族人,并把他们驱赶到了院落中间。 除了上官家的家主恰好有事外出,其他上官家的重要人物几乎尽数被海寇抓到。 有这些人质,海寇们得手的办法不要太多。简单的威吓几句,砍了两个人的脑袋,上官家的长老和家主的夫人就面色惨白的选择了合作,老老实实交代出了上官家的金库所在地。很快,大量的地契、帝国银行债券、成箱成箱的金币银币、金银珠宝等,被老三带人搜了出来。 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产业和田地,如果全部能折现,只怕至少是七位数起。可惜,这些东西对海寇们几乎无用。除了一批金银珠宝外和债券外,真正对海寇有价值的,只有那一张张金票。 其中,最大额度的是十万金票,这也是帝国银行发行的最大面值的金票,剩下的还有一万和五千面额的,总数加起来接近三十万金! “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啊……” 只有三十万的金票,让张顺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上官家的家产主要是固定产和在云中商会的股份,能随时提现的金票能有三十万,已经相当惊人了。 “那就这样吧,告诉弟兄们,准备撤。” 这样淡淡说着,张顺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而这些凶残的海寇,狞笑着对自以为破财就能免灾的上官家人挥起了刀。 所有近距离看到过海龙团首领真面目的人,都得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松江震动 大陆历673年1月7日夜,大批海寇潜入乌山城中,血洗了传家百年的上官家。£∝頂點小說,造成五十三死,二十一伤,半个上官家的宅院被付之一炬。所有便于携带的珠宝玉器和金票、债券,被尽数掠走。 胆大包天的贼人,更是出乎预料的突袭了守城的士兵。杀伤十数人,夺门而逃! 闻讯赶来的城防营大队和驻扎在乌山府、封城府交接的登州警备师团第二旅团,立即开始对凶残的海寇进行追捕。但这些海寇对乌山附近的地形颇为熟悉,又提前做好了接应,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息爆炸般传开,整个松江郡引发了轩然大波! 靠近宁海郡的乌山、封城二府就不用说了,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就连向来被认为安全的府城内都能出现如此大案,两府的富人和地主们简直不知道还有哪个能更安全。更往西的登州、池上和鱼阳,也不可避免的被这桩几年未有的大案波及。海寇能够袭击乌山,又焉知不会往更西面走,对他们动手? 随着惶恐和不安而来的,就是汹涌的民意压力甚至是指责。 “登州政府必须尽快抓捕海寇,以祭奠上官家五十三条冤魂!” “乌山政府和士兵玩忽职守,以至于让海寇潜入,请总督严查追责,杜绝此类惨案再次发生!” “先前尉迟总督在位的时候,也不曾见过有这种事发生。新任的总督到底是一伙叛军出身,才刚招安多久。就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好好的官府衙门。非要给改成什么政府。军队也变了。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各地士绅百姓的言论,甚至是直接上书,转达到了登州这边,给登州政府造成了沉重的压力。这其中,不乏有对陈武和松江军不满的地方势力,借题发挥,趁这件血案大肆攻击、诋毁新政府。并引导民意,甚至幸灾乐祸的。而这件事的影响,随着上官家幸存的家主一身孝服连夜赶到登州,叩头递交了血书和乌山商界的万民书,要求尽快惩凶、以慰家人在天之灵后,达到了顶峰。 松江军一日不能抓捕真凶,上官家的家主就在总督府外一日不肯离开。 一时间,乌山血案的事在整个松江,乃至整个帝国东南都传的沸沸扬扬。才成立不久的松江政府,承受了巨大的考验。 处置不好。完全有可能动摇陈武的威望和松江军的统治根基。 然而,无数人的期盼背后。很多对松江军抱有恶意的,却在等着看笑话。 宁海郡的海寇,是那么好抓的么? 这些从东大洋上过来的海寇,不仅狡兔三窟,频繁变换藏身点,更在本地有着内应帮忙,消息颇为灵通。一旦得手,就会立即退到宁海郡甚至东大洋上。等躲藏一段时间过了风头,才会东山再起。 在消息传到登州之前,那伙胆大包天的海寇只怕就已经逃出松江范围了。 抓?上哪抓? 宁海郡那边,大小海寇上百股,而且自身还在频繁变动。新成立的一伙海寇,指不定隔几个月就被人吞并,或者改了名号,就连海寇们自己都未必能分得清。很多人甚至怀疑,松江军连那伙海寇的真正来历都无力查出! 不过,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乌山血案的当天,被震撼的乌山政府就已经紧急派人调查,并且立即派人将情报连夜送到了登州。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总督府就已经抢先得到了消息。 做下了五十三死、二十一伤的大案后,连夜袭杀官军出城…… 这种足以轰动天下的案子,陈武立即就清楚了它的可怕和对松江军的影响。顾不得惊讶自己穿越对未来的改变,当场招来了甘兴,派出了大批军情处的人员赶赴了乌山。等消息在登州这边传开,士绅贵族们联名上书的时候,军情处的人员已经抵达了被烧成一片残垣断壁的上官家,开始了紧急调查。 乌山新成立的警察局中,招募了一批原本的捕快和仵作。他们已经按照要求,先行勘验了尸体、保存了现场,走访了附近的两户富人。 有他们的前期工作,军情处抵达后顺利接手了现场,一边继续勘察,一边将第一手的消息紧急传回登州。一方面,是为了用这些消息回应地方百姓,安抚人心;另外一方面,这件事上陈武或许可以发挥一定作用。 能够犯下如此大案,那伙海寇的规模只怕不小,多半是游戏中有些名气的团伙,他穿越前说不定听说过。 不得不说,因为总督府的高度重视,再加上汹涌而来的压力,调查的前期进展很快。 海寇在城内的落脚点、大致潜入城的时间,都已经查出。至于期间死掉的十多名同伴,能表明身份的特征和脸部也都被划的稀烂,看不出有用的价值。继续往外延伸,这批海寇在城外的落脚点也被查清,但再往后就没了线索。 那伙海寇,仿佛突然从人间消失了。 调查进行到这个地步,陷入了难堪的瓶颈中。一方面是持续发酵的民意和乌山、封城的动荡;另一边,是乌山的警察局和甘兴的军情处苦于不知道该从哪儿继续下手了。 短暂的僵局后,最终柴一率先找到了突破点。 这个人原本是内政署署长袁兴韦在太平郡时的手下,平日里帮袁兴韦办了不少事,算是他的一支隐藏力量,就连前东主钱伯明都不知道。但加入太平军后,被重用的袁兴韦十分看好陈武,为了避免主上生出忌讳,便让柴一等人脱离了自己的手下,也加入了太平军。 或许是先前的行事风格和办事的章程跟太平军的规矩不同,最早的一段时间,柴一等人的表现比较一般。任务目标明确的话,倒也能很好的完成,但更多的指望不上。最近这几个月,大概是逐渐开窍了,对松江军也更多了认同,柴一的表现变得出色了许多。 他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海寇们的武器,是怎么带进城的! 如果是三五人一伙的小股海寇,偷偷藏几把武器还是能办到的。但这动辄近百人的规模,想要带进城就很难了。守门的士兵也表示了,前几日并没有查到任何可疑情况。最可能的真相就是,那伙海寇在城内有接应的势力,从乌山城的地下势力中得到了帮助。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不说有几分把握吧,至少是给了目前的僵局一个调查下去的方向。 甘兴的军情处,立即开始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上官府的血案,影响实在太大。甘兴他们的调查,基本得到了本地世家贵族的全面支持。大批人手撒下去,很快在六七个有嫌疑的目标中,找到了一条有重大价值的线索:崇武门的驻地,在案发前曾经有外地人拜访过。 这是乌山本地的一个江湖帮派,平日里借教授武艺笼络了一批人,干的实际上是打家劫舍、收保护费的勾当,偶尔还贩贩私盐。因为他们做的比较隐秘,多少还留了点分寸,在原乌山官府中又有一个捕头当靠山,因此平安无事了十多年。 但这一次,他们摊上大事了。 甘兴的军情处直接出动了驻军,两个全副武装的百人大队将崇武门团团包围。看到那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剑,崇武门这些自诩见过血、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的恶棍立即就被吓坏了,连反抗都不敢,就被全部投进了大牢。随后,军情处招收的审讯人员开始了严刑拷打。 崇武门的门主崇三郎,看似平日里很有骨气,一口咬定不知道,但大刑伺候了才一刻钟,就不得不乖乖吐口。 他也是冤啊! 如果早知道海龙团的那帮海寇,敢犯下如此惊天大案,打死他也不敢出售那么多武器。架不住海龙团的老三开价高,又谎称只抢钱、不乱来,利欲熏心的崇三郎这才鬼迷心窍,答应了这笔交易。 “海龙团!” 从崇三郎这里查出了海寇们的真实身份,甘兴稍稍松了口气。一边命人重新将崇三郎压下去,一边马不停蹄的再度派人将情报传回了登州。 然而,尽管案情得到了重大的突破,形势却依旧严峻。 或者说,破案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从乌山的大案传到登州,再到甘兴他们赶赴乌山开始调查,一来一去就是三天时间。再到从崇三郎这里得知海寇的真实身份,又是近两天的时间。仅仅是知道海龙团这个名字,就已经用了整整五天之久。这段时间,海龙团的人只怕早就逃回老巢了。 宁海郡再小,好歹也有半个松江那么大。若是再考虑到外海上的海岛,天知道海龙团究竟藏到了哪! 这件案子,只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不仅仅是负责追查的军情处做出这样的判断,就连乌山警察局协助调查的人也对此持十分悲观的态度。接下来,松江军要么是随便找几个死囚犯当替罪羊,将此事糊弄过去;要么就是出一笔救济的银子,安抚一下上官家家主,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 没人想到的是,从登州那边传回的加急命令,却跟军情处想的截然不同!(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跨境追杀 “居然是海龙团!” 收到了甘兴和柴一审问出的消息,远在登州的陈武大喜。※%,宁海郡的海寇,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股。每年都有不少消亡于内讧,或者被帝国的官府和水师清剿,但很快就会有新的海寇出现。就算是前世宁海郡本地的玩家,都未必能每一股海寇叫出名来。 陈武作为新手村在太平郡的玩家,尽管日后过来这里,对海寇的了解只会更少,绝不会比宁海本地玩家更多。 但幸运的是,海龙团偏偏就是他熟知的几家海寇。 倒不仅仅是因为海龙团的规模大,说实话,真论人数和势力,海龙团在诸多海寇中甚至算不上最顶尖的。但之所以能被陈武记住,是因为这家海寇组织身上有一个s级的任务链。 游戏中,但凡涉及到s级的任务,都能在论坛上掀起不小的风波。作为高端玩家,熟悉论坛是必备技能,对海龙团的情况自然有所耳闻。这个s级的任务链做到最后,奖励是一套系统给予的码头建造图纸,以及海寇阵营的崇高声望,并能从他们这里定期以低价买到一些“无主的宝物”,实际上就是赃物。 一套码头建造图纸,在游戏中当然是价值千金,没有图纸就不能建造系统承认的码头,现实世界自然不同。不过,正是托这个任务链的福,让陈武知道了不少关于海龙团的情报。 比如,海龙团在宁海郡的窝点和在东大洋外海上的岛屿位置。 后者实在有点远,陈武目前又没有水师,有点鞭长莫及。但前往海龙团在宁海郡的窝点,抢在他们返回外海前拦住他们,还是有机会的。这些海寇除了随处可以兑换的金票外。还抢掠了一批债券和珠宝。这些东西,势必是需要通过渠道销赃的。而且他们也需要补充大批物资、粮食,甚至是定制新的船只,以便巢穴中的家眷们生活所需。 据调查,海龙团的海寇并没有足够的马匹,因此是步行前来。速度不可能太快。再加上销赃、补充物资等行动都需要时间,如果松江军行动够快,未必不能拦下他们。 甘兴收到的命令,正是基于这种情况下发的: 据秘密情报,海龙团在宁海郡泉州府望海县,有一个隐蔽的窝点。该伙海寇极有可能停留在望海县销赃、补充物资,随后返回外海。总督府已派遣两百骑兵紧急赶赴松江,军情处务必做好接应准备,并寻找熟悉宁海地形的向导。越境绞杀海寇——若可以,尽量生擒。 除了这条令人惊奇的命令外,后面还追加了一句:如非万不得已,尽可能不要暴露松江军的身份。 按帝国的律令,是不允许跨郡抓捕的。一郡的罪犯若是逃到郡外,只能申请发布海捕公文,请其他郡甚至是全帝国协助追查。陈武清剿这股流窜到乌山的海寇,本应该也走这个路线。但问题是。宁海郡本身的军力羸弱不堪,效率更是难以保证。甚至内里就有不止一个跟海寇有勾结的。想要走这条路,等海捕公文发下去,海龙团的人早就在外海上逍遥了。 何况,就算公文立即下达,陈武也不看好宁海郡的守军。真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能让海寇那么嚣张? 既然没办法指望别人。那就只能自己来。 这期间,有一个犯忌讳的地方。陈武虽然是出于公心,但毕竟是未经中枢和邻郡允许就贸然派兵越境。再加上才招安不久,很容易引得中枢反弹。陈武现在还不想那么快刺激中枢翻脸,所以在犹豫片刻后。才在后面追加了这么一句。 这个考虑并不难揣测,甘兴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陈武的顾虑。 对如何做到这点,他很快就冒出了一点想法,比如假借松江商会的幌子。以松江军在松江军的统治地位,想必没有那个商会敢说个不字。两百骑兵乔装打扮,直接奔赴泉州,得手后迅速返回。只要不留下把柄,以宁海郡的情况多半查不出什么,也多半不敢因此触怒松江军和陈武。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份情报的来援! 每个海寇团伙都有自己的销赃渠道,而这绝对是一个秘密。甘兴实在无法想象,陈武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点的。而且,就算除了军情处外,陈武手下还有另外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情报渠道,但这个效率也太可怕了吧? 算算时间,海龙团的消息刚过去,总督府那边就立即传回了处置和应对的方案。 什么样的情报机构,能够瞬间查出这点来? 还是说? 甘兴下意识的想起了诸多其他的异状,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心中怀疑打消,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狂热。 仅仅比信使晚了半天,两百名骑兵就疾驰赶到了乌山城。 为了做到这点,这两百骑兵全都奢侈的配上了一人双马,只带了两天的饮水和口粮。为了确保能够马到成功,燕东行更是亲自带队。因为深知乌山血案对总督的压力,尽管一路风尘仆仆,人疲马乏,但燕东行硬是没有休息的意思。简单补充了一些物资,就立即做出了上路的决定。 甘兴知道陈武的效率,并没有丝毫的拖后腿。半天时间,足够他在乌山城做好接应准备和准备向导了。因为燕东行率领的骑兵对海龙团不够了解,甘兴甚至决定亲自带着几名军情处人员同行。 于是,两个骑兵大队稍作停留后,紧接着从乌山府的东门出城,顺着官道直奔宁海郡而去。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宁海郡的地形,跟松江、天南两郡大致呈现长方形不同,宁海郡地势狭长。面积只有松江的一半,甚至还略有些不足。总共有三府之地,从北往南一字排开,分别是最北面的沙洲、中间的泉州以及最南面的花莲。最窄的地方,宽度仅仅只有三百公里。正因此,穿越前有不少玩家戏称,东大洋的风若是稍微吹大点,松江最东边都能闻到海腥! 这样的地形,决定了宁海郡没有东西纵深。花了半天时间穿过了乌山和宁海郡的交界线后,两百名打着云中商会旗号的松江骑兵,直接进入了泉州府的地盘。 或许是为了便于销赃吧,望海县距离泉州府城仅仅只有十几公里。因此,对海龙团的行动必须一击必中,而且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否则稍微有些异动,这伙海寇就能顺着泉州港直接出海,逃入浩瀚的东大洋外海。 一切看上去还算顺利。 有熟悉这里的向导指点,付了一笔小钱贿赂了宁海郡沿途的哨卡后,“云中商会”的骑兵们在象征性的盘问后,就顺利接近了泉州。骑兵大队摇身一变,收起了云中商会的旗号,伪装成了一伙海寇,突袭攻占了望海县边缘的一个偏僻小村,随即进行了管制。 至于一群海寇为什么会全是成建制的骑兵,而且袍子下面完全是官军的铠甲……有意见你去问海寇啊! 反正松江郡是跟这件事没关系的。 以这个不起眼的村子为落脚点,骑兵们暂且休息、隐匿踪迹。而军情处的甘兴则跟向导一起,乔装打扮后潜入了望海县。 一直到帝国的中后期,泉州港的繁华都是丝毫不亚于东海郡海港的。但是,帝国水师的设置让局面出现了分化。为了应对这些年勒拿王朝大洋水师越发肆无忌惮的进攻,并不怎么重视水师的帝国把绝大部分水师主力都集中到了更北面的东海郡。如果说,帝国的水师实力有十分,那东海至少有八分,宁海郡的水师仅仅只有剩下两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海寇们才会主要侵袭骚扰宁海,而不是去找东海郡或者勒拿人的麻烦。 总之,就是因为宁海郡水师和陆上军力的衰弱,导致了泉州港的情况越发萧条,连带着泉州附近的望海县也受到了影响,大不如前。可就算这样,这里毕竟是靠着东南沿海。跟松江或许没法比,但比起燕云郡、或者西北的武威郡,还是过得去的。 顺着跟松江风格大异的街道走过去,甘兴不由大开眼界。这里随处可以看到渔民相关的东西,渔网、竹篙、刚上了漆的木船……不时还有明显带有西大陆风情的货物,甚至是金发碧眼的异邦商贾。 直接从街面上这么看,当然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海龙团的海寇并不蠢,不可能傻乎乎的站在大街上公然出手赃货。甘兴远道而来,也没有贸然在这里打探情况的举动。他很清楚,这里绝不仅仅只有一伙海寇,而是有很多海寇和他们的内应。而不同的海寇间,时常会有共享情报的行为。 真要是直接询问海龙团,必然会打草惊蛇,被一群海寇盯上。 统领军情处这么久,甘兴的手段已经颇为老练,不复当年那个从甘定府逃荒的流民了。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外地商人,不时到处转转,挑选一些货物,但又不急着购买。一圈转下来,停在了望海县唯一能出售大笔粮食的地方。 郑记粮商! 陈武给他的提点已经十分明显了:海龙团很可能会在这里销赃,并购买大批物资和粮食运回巢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袁兴韦的建议 “团长,郑记粮商那边已经谈妥了,一共是八百石粮食。◎頂點小說,” 望海县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深处,地下酒馆中,海龙团的老三兴冲冲的赶了过来,朝守在这里的张顺汇报消息。这次出门,离开外海的时间实在有点久,以至于他都有些怀念起海岛上湿咸的海风气息了。 “辛苦了。” 张顺对老三的回复很满意,示意他可以先进后院休息。不过,心中莫名的不安,又让他想到什么,叫住了老三道:“这趟出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在乌山城办了这么一件大案,张顺很担心会激怒那位新上任的松江总督。对方毕竟是叛军起家,据说是在太平郡那边杀人毫不手软的主。尽管不认为对方能够那么快查到自己头上,更不可能轻易追到这里,但张顺还是决定尽快启程,返回海上避避风头。 “团长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老三有些不以为然,撇撇嘴道:“帝国的官府,什么时候能有那么高的效率了。何况,咱们在这望海县也是有朋友的——反正,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这就好。” 张顺心中稍安,道:“除了粮食外,其他油盐等各种物资均已备齐。只等明天咱们定的那两艘五百料的新船在泉州港下水,弟兄们就立即出发。吩咐下去,就今天一晚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等上了岛,放他们半月假!” 这样谨慎,倒不完全是担心松江军,更多的是防备同行黑吃黑。 张顺这次脱手的珠宝玉器,哪怕只变卖了一部分,仍旧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结合不久前传来的乌山血案。已经有聪明人猜到了什么。见海龙团这次大发了一笔,难保不会有其他海寇起歪心。 然而,张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隐秘行踪,已经被松江军的军情处发现了。 海龙团不管如何隐蔽,又藏在望海县的何处。但想要购买粮食,尤其是几百甚至近千人的粮食,就只可能找郑记粮商一家。只要暗中盯住这个垄断了附近几县粮食交易的势力,追踪大笔的粮食调动,就能够有效的找到海龙团。 当然了,光靠这个举措,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松江军的骑兵虽然控制了望海县附近的那个小村,封锁了往来,但时间稍久仍旧有暴露可能。为此。甘兴特意登门拜访了望海县西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老人。 在穿越前的游戏中,这个叫巴沙的老人,是一个有着隐秘过去的顶级npc,一直到了游戏中期才被玩家们发掘出来。他的儿子一家,在游戏开服的十年前被海寇们杀了个鸡犬不留。愤怒却又无力报仇的巴沙,哭瞎了一只眼后隐姓埋名,经过几年隐忍,顺利打入了海寇们的内部。并致力于收集一切关于海寇的信息。 任何跟海寇阵营敌对的玩家势力,都可以从他这里得到情报。 甘兴最初找上门的时候。巴沙自然不肯承认,一副老朽的模样,似乎什么都听不懂。可当甘兴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令牌,并言明是松江政府越境追杀海龙团,两百骑兵就在望海县外后,巴沙的身上几乎猛的燃起了复仇的怒火。仅剩的一只独眼亮了起来。 “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过于激动之下,老人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 有巴沙的协助,松江军的行动变得异常顺利起来。 陈武提供的精准情报,以及远远超出海龙团想象的果断行动。让甘兴的军情处和燕东行的骑兵抓到了机会。当张顺和手下的海寇们带着大批采购的物资离开时,早已经在望海县附近等待的两百名骑兵立即行动起来,尾随着他们的行踪追了上来。 这一战,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海寇们虽然凶悍狡猾,但正面的战斗力撑死也就是跟各地的城防营一个水平,更不用说面对的是骑兵了。只要能够准确找到他们,两百骑兵对付海龙团就是一个冲锋的事。 三十一名抵抗的海寇被当场击杀,剩余尽数被俘虏,仅仅只有五人侥幸逃走——若不是燕东行和甘兴担心停留太久,会增加暴露身份的可能、引来泉州驻军,这五人也休想逃掉。松江军本来的目的也不一定非要全歼这伙海寇。只要能抓住大部分,擒获头领,能够对松江的百姓和上官家的事主有个交代就行了。 看到大队骑兵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张顺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两条腿奔跑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比得过轻骑兵。有全身蒙在斗篷中的巴沙帮忙辨认,至少五名骑兵一开始就盯上了这个海龙团的团长。 “该死!” 他只来得及暗骂了一声,就被人一刀鞘拍到脑后门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差不多六十人左右的俘虏,最终被燕东行的骑兵尽数打晕,用麻绳捆成了粽子,搭在了马背上。尸体也被割下头颅,用生石灰泼洒后装进了麻袋。随后,骑兵们向老人巴沙道了谢,带着战果迅速撤离。等泉州港的守军接到消息,姗姗赶来后,松江的骑兵早已经跑到十几里外休息了。 因为是一人双马,多带了六十名俘虏并没怎么影响松江骑兵们的速度。仅仅两天之后,报捷的骑兵就率先将喜讯传回了登州。 “参与乌山血案的近百名海龙团成员,自团长张顺以下,尽数战死或擒拿!” 消息送进总督府,呈至陈武的案头,让他大为欣喜。骑兵奔赴泉州那边抓人的期间,松江政府承受的压力极大。由于陈武现在还没办法有效控制舆论,情况显然很不利。现在案件被破,贼首被抓,就连大部分贼赃都顺利追回,可以说是近乎圆满的解决了难题。 只要消息公布出去,先前的谣言和对松江政府的攻击将不攻自破。甚至可能因为处置得力,让原本因为乌山血案受损的威望更进一层。 然而,才走马上任不久的内政署署长袁兴韦,阻止了陈武这么做。 他似乎也没有完全想清楚,一边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折扇,一边完善着刚刚看到捷报后一闪而现的念头。陈武知道自己这位心腹多半是有了更好的想法,也不催促他,耐心的等待对方思索出结果。 约莫半分钟后,袁兴韦一拍折扇,彻底理清了刚才的思路。 他先是为主上的等待道了声歉,然后把刚刚谋划的方案和盘托出:“总督,如果信得过属下,这份捷报不妨先压着,等再过两三天再公布。” “何解?” 地方的治安,本就归内政署分管。只不过这桩案子太大,袁兴韦又刚上任不久,陈武才会亲自过问。现在袁兴韦如此提议,陈武很想知道这背后的考量。 “乌山血案的事,能够引发如此大的震荡,固然有其原因,但背后更有着不少敌视总督的势力在暗中推动。就最近这几天而言,大概是觉得抓到那伙海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些人也越发肆无忌惮。这其中,就有不少登州商会联盟的人。因为松江政府那上百个空位和东南商业联合会的事,在里面上蹿下跳……” 袁兴韦的语气,多了几分狠辣和杀机。 身为曾经的钱伯明幕僚,他替这位前东主出过不止一个见不得人的谋划。正因为此,才会被钱伯明借另外一名幕僚之手将他拿下。也是这个经历,让袁兴韦对类似的谋划和操作手法很有心得。 他清楚,登州商会联盟跟总督的冲突,本质上源于对权利和利益的争夺。最近这两件由头,只是一个表面的引子。就算总督退让,他们仍旧不会满足,而是会变本加厉。想要最大限度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对本地势力严厉打压,让他们不敢再起异心。 乌山血案这件事,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和机会! 如果换个人,或许一时间还想不清乌山血案和登州本地商会之间有什么关系。但陈武毕竟是游戏中见过大风大浪的,被袁兴韦这么一提醒,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位内政署署长想要采用的手法。 栽赃! 海寇之所以频繁从宁海郡越境,并且不止一次的得手,在松江境内有内应。这一点,几乎是松江人公认的。若是血洗上官家的海龙团,恰好得到过登州某势力的支持…… 只要预留几天的布置时间,捏造一些证据并不算难。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可以让陈武光明正大对登州本地势力下手的机会。那些商人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时,想不到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若是趁机干掉某个不安分的势力,绝对能有效敲打一下这些商人,让他们被热血冲昏的脑袋冷却下来。 但是…… 这种泼脏水的手段,有点太赤果果了。哪怕有海寇这个幌子,在聪明人眼中仍旧属于吃相很难看的那种。 现在的松江政府,已经不能像太平郡时那样无所顾忌了。 “总督,请看这份预算报表吧。” 袁兴韦见陈武似乎有些犹豫,递过来一份早上才新鲜出炉的报表——这是他按照陈武的要求,算出的未来一年政府大概的开销。因为时间紧张,这个数字很粗糙,仅仅是一个大概。 但足以帮助陈武下定决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下手的目标 松江军现在很需要钱! 单从账面上看,松江政府还是很富裕的。○且不说陈武起家以来战争掠夺的财富,单说松江郡自身的财政收入,都是一个惊人的数目。但随着松江军的整编和行政改革开始,松江军开始以一个流水般的速度往外花钱。 承担天南军团的粮饷和抚恤,就是一笔惊人的开支。这之后,全面扩军需要钱、兴办军事院校需要钱、大力推广教育需要钱、扩充军情处的间谍网络……振兴天南郡经济就更不用说了,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 方方面面,哪怕只是前期投入,都需要动辄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金币。 哪怕松江郡是整个帝国最富裕的几个州郡之一,也经不起这种花法。按袁兴韦的初步统计,未来一年的时间,松江郡如果全面推行各项计划,至少有两百万金币的资金缺口。除了尽可能的开源节流后,若是能有一笔额外的灰色收入…… 登州商会联盟的几个顶尖商会,虽然比不过富可敌国的八大门阀,但也都是游戏中一等一的地方势力。随便吃下一家,松江政府的资金缺口就基本够了。 如果只是偶尔一次为之的话,只要操作的好,应该还能担得下。 出于打压登州本地势力外加填补政府开支的两重目的,陈武在慎重思考后,同意了袁兴韦的提议。当然,对于这种游戏中玩家们曾经多次用过的手段,陈武很清楚它的利弊,因此决定亲自操作这件事。 他有自信。就算袁兴韦身为钱伯明的幕僚。在太平郡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策划。在这方面的经验和手段上也比不过自己。 ……… 决定作出的第二天下午,两个大队的骑兵带着大批俘虏返回了登州。在陈武的命令下,他们并没有入城,而是暂时停留在了城外七八里的一处空地上——这里是宁安精心挑选后打算用来充当骑兵马场的地方,只不过目前才刚刚开始筹备兴建。 军情处的刑讯高手,秘密抵达了这里,开始对这些海龙团的人进行连夜拷问。 栽赃对手,也是一门学问。不是说随便找个理由强安上去就行的。没有缜密的谋划,甚至是九分真一分假的罗织,想要骗过天下人的眼很难。陈武给这些军情处刑讯人员的命令是:不惜一切手段,尽快将海龙团犯下的罪行和秘密事无巨细的全部掏出来。 为此,哪怕死上几个俘虏也没关系。 有这样的命令,军情处精心招募来的这批刑讯人员可以放手施为了。海龙团的这批海寇俘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硬汉。一夜哀嚎后,就有十几人陆续开口,交代出了各自知道的秘密。 经过交叉讯问,互相验证。一份海龙团的详细犯罪记录出现在了陈武的案头上。 这个颇有名气的海寇组织,成立时间不算短了。但真正犯下的第一件大案是五年之前。袭击宁海郡的沙洲府,一口气杀了十三人,抢走了价值两三万金币的财物。从那之后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案件足足有十几起。 那些三两人行动的小打小闹,甚至针对个人的抢劫,就更不用说了。 随着拷问的继续,更加详细的过程和一些隐蔽事件也被刑讯人员挖了出来。尤其是随着被生擒的海龙团老三熬不住刑罚吐口,整个海龙团的秘密几乎尽数暴露在军情处面前。 当看到海龙团在三年前的一次行动经历后,陈武拍案而起,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弘文商会! 它的会长是岳洪文,是登州商会联盟中的一个重要势力,整整掌握了松江棉布出货量的三成还多。若是不惜代价,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撼动整个帝国的棉布市场。但没人知道的是,在三年之前,弘文商会才仅仅掌握了两成半的出货量,岳洪文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那就是现在松江棉布业的第二大商会——白棉商会。 当时,弘文商会和白棉商会的势力大概差不多。两家商会联起手来,掌握的松江棉布出货量超过了总数的五成,可以说完全拥有了定价权。为了争夺棉布市场的龙头位置,两家商会也没少明争暗斗。 但就在三年前的冬天,白棉商会的会长一次出城办事时,“不幸”遭到了一批贼人的袭击,下落不明。 骤然间失去了商会的会长,白棉商会陷入大乱。弘文商会趁机发起商战,软硬兼施,不仅顺势吞并了白棉商会四分之一的资产,更是让白棉商会元气大伤,掌握的货源和出货量一度跌到了只有一成的地步。 松江的棉布市场,这才有了现今的格局! 白棉商会会长的行踪,到现在依旧是登州商圈中的一个谜团。由于几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部分同行都认为他已经死亡,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 可在海龙团海寇们的交代中,白棉商会会长的不幸遭遇,压根就不是什么意外。 有人跟海龙团的海寇暗中通风报信,并且暗示了对方,白棉商会会长的身上携了一笔巨款,这才有了海龙团海寇的行动。若是没有人提供准确的时间地点,就凭这帮主要活跃在宁海郡的海寇,怎么可能那么巧在城外撞到白棉商会会长的行踪? 至于跟海龙团海寇提供消息的人,这个在海龙团中充当三把手的老三,也曾暗暗调查过。虽说对方办事很利索,并没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但想想也能猜到,直接受益的弘文商会有着最大的嫌疑。 不然的话,没道理解释为什么白棉商会的会长才刚失踪不久,弘文商会就立即发动商战,显然是早有准备。 “简直就是天赐的机会!” 看完了海龙团老三的交代,陈武心中的振奋难以言表。他本来还想着要如何栽赃,现在完全不用费心思了,海龙团自己就提供了证据和有力的弹药。弘文商会最近在登州商会联盟中跳的很厉害,又掌握的是棉布这样的重要资源。若是能把它拿下,陈武的松江军甚至可以直接插手整个帝国的棉布市场。 封建时代,这可是一个比酒类更重要的行业。 酒可以不喝,衣服却不能不穿! 陈武准备推出的汉井坊酒,现在还在筹备中,从投产和推广、占领市场,还有不短的路要走。而弘文商会掌握的货源和出货渠道却是现成的,接手后直接可以获得巨额利润! “就拿它开刀了。” 下定了决心的陈武,想清了具体的执行后,命人把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海龙团老三和张顺带了上来。 海龙团的老三,已然被刑罚打怕了,丝毫没有了海寇的戾气。勉强睁眼看清了面前人后,立即就明白了陈武是可以决定他们命运的上位者,用沙哑又带着敬畏的口气低声问道:“你是?” “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陈武!” 站在被亲卫按到地上的两人面前,陈武报出了自己身份。 “总督?” 不管是老三还是闭着眼低头任命的张顺,都大吃了一惊。老三虽然不清楚陈武为什么会亲自见他,但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线生机,立即疯狂的叩头、求饶道:“总督大人饶命,饶命啊!只要您老人家饶小人一条命,做牛做马都是一句话,小人这些年抢掠的财富也全孝敬给您!” 只看他这副模样,陈武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 对方私藏的财富,陈武不是太在意。海寇们来钱快,挥霍的也快。够普通人花十年的财富,在他们手里可能一年就花完。就算有积蓄,一人又能藏多少?相比之下,拿掉弘文商会才是大头! “只要你听话,本督未必不能给你一个机会。” 陈武淡淡说着,看也不看一脸狂喜的老三,命人先将他带了下去,然后来到了一脸镇定的张顺面前。 听到可能还有活路,张顺的脸上明显也有喜色,但随即就平复下来。就冲这份能够忍住不开口求饶的城府,陈武都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面临生死危机,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镇定的。 “杀了上官府老少五十三口,出城时又袭击乌山守军,让我的士兵死伤十四人。犯下如此滔天大案,你死不足惜!何况,还有先前诸多血案!”说着,陈武把其他海寇的供词啪的一声丢到了他面前,喝问道:“证据确凿,你说本督该如何判你呢?” “自当是死罪!押进天牢,秋后问斩!” 张顺眼都不眨一下,平淡的说出了他的下场。这副从容,仿佛要被问斩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陈武都忍不住有些侧目了,问道:“知道要死,你就不怕么?” 张顺的脸色变了,但却不是害怕,反而多了几分轻松的笑容,道:“本来是怕的,但见到总督大人后反而不怕了。” 恭恭敬敬的叩了头后,他挺起上半身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总督大人的一条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陈武眉头挑了一下,没想到张顺竟然还是一个人才。思索片刻后,他决定稍稍改变一下原定的计划,对张顺道:“据你们海龙团老三交代,三年之前,你们曾派人袭击了白棉商会的会长?” 张顺立即就知道自己该咬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光明正大的介入借口 白棉商会出事后,受益最大的就是弘文商会。 岳洪文凭借这次出其不意的商战,一跃踩着白棉商会上位,成为了松江棉布市场的主导者。而白棉商会则彻底失去了跟弘文商会竞争的可能,一直到现在仍旧没能恢复元气。 “小人三年前,的确曾经派人袭击过白棉商会的会长。因为有岳洪文的人暗中透露消息,所以袭击很顺利……” 张顺一边顺着陈武的意思往下说,一边偷偷打量陈武的表情,见他神色中似有嘉许,并没打断自己,心中笃定,继续道:“如小人没记错,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就埋在十里外的一处乱坟岗中。只要细心搜寻,多半可以找到残留的随身物品佐证。除此事外,小人的海龙团还跟岳洪文有多次联系。只是时间久了,很多细节小人都记不清了。不知道总督大人想问什么?” 陈武淡淡看了他一眼,俯身从他面前重新拿起海寇们的口供,一边翻,一边随口念到:“前年冬天,登州城的李员外外出被绑架,勒索赎金五万金币。去年三月,鸿发商会的车队被大群海寇抢劫。去年六月……共计七桩大案,背后是否都有岳洪文跟你们通风报信?” “不错。” 张顺毫不犹豫,一口咬定道:“岳洪文不仅给我等提供了情报,还暗中提供了粮食补给、伤药和落脚点。” 陈武点了点头,脸上似有怒色,问道:“那岳洪文明明是商会领袖。为何冒着可能身败名裂的风险。屡次要同你们海寇合作?是想靠你们之手。铲除异己、打击竞争对手吗?还是说,被你们拿捏住了什么把柄?” “正如总督大人所言!” “那岳洪文,本来只是想借我等之手铲除竞争对手。不想做的事情不利落,留下了马脚,被我们查到真身趁机要挟。若不配合,就将白棉商会之事揭发。岳洪文无奈,只能跟我等同流合污,越陷越深。” “当真如此?” 陈武叹息一声。脸上有惋惜的神色:“若不是为了一己贪心,怎会落得如此身不由己的境地?可悲,可叹!” 两人一唱一和的演了这出戏后,岳洪文的下场已然注定。陈武随即叫来了书记官,将张顺所说尽数记录下来,并且尽可能的将每一桩案子编排了细节,以便做到无懈可查的地步。 除了张顺外,其他海寇中还有几名心腹,也被张顺保下。 毕竟,涉及如此大案。光一人说辞显然不足以服众。陈武固然可以借口,其他人要么留在外海的巢穴、要么在追捕中被杀。但总归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两人。只有把各方面都安排妥当,才能把这案子办成铁证。 “总督大人,小人有一事!” 被陈武亲卫押下去的时候,张顺突然开口叫住了两名士兵。 陈武心情正佳,闻言随口问道:“还有何事?” 张顺紧盯住陈武神情,问道:“小人如何相信,总督大人事后不会出尔反尔、将小人灭口?干上海寇这一行,对死早就有觉悟了。只不过外海的海岛上,这些年不少弟兄都有了家小,不得不为他们做一些打算。” “哦?”陈武没想到张顺还能想到这层,饶有趣味的说:“你觉得本督利用完你后,会将你们几个直接灭口?” “正是。” 张顺坦然道:“此事万一泄露,足以让总督之名蒙羞,而死人是绝对不会开口的。换了小人是总督,也会这么做。” “你所料的不错。”出乎张顺预料,陈武居然直接承认了,但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意外:“本督最初时,的确有事后将你们灭口的想法。毕竟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不过,看到你的本事后,本督改了主意。” 张顺精神一振,追问道:“请总督大人示意。” “张顺会死,你不会死。”陈武说了一句乍听上去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话:“本督对宁海郡有些想法,但又欠缺一个光明正大介入的借口。若是宁海郡的海寇们越演越烈,甚至进攻了泉州港……” 看到张顺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闪现出了野心,陈武笑了,用张顺刚才的口气反问道:“本督如何相信,放你离开后仍旧会忠于本督,而不是直接逃到外海?” “总督大人尽管放心!” 张顺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激动,发誓道:“小人若有贰心,天诛地灭!何况,海寇这个差事,如果当初不是逼不得已,有几个人愿意干的?只要总督愿意给小人一条明路,小人就是您的走狗!” 他甚至言称,可以让总督派人一起随他回外海,将一家老小尽数送到登州享福。 相比于条件恶劣的外海,住在登州的确可以说是享福,但某种情况下也是一种人质。显然,张顺已经决定不惜代价也要取信于陈武,抓住这次机会。至于其他被抓的海寇,死就死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海寇之间,哪怕是同一团伙,也很少有真正的友谊。张顺相信,一旦自己的武力和威望压不住其他人,团里立即就会冒出其他海寇,想要取他而代之! 陈武用语气不算严厉,但态度却很认真的话敲打了他一番:“这宁海郡甚至整个东南,用不了几年早晚都是本督的。即便你起了其他心思,也无处可逃!” “记住你今天的话!” ……… 松江军抓到了那些做了乌山大案的海寇了! 随着一骑骑兵飞奔入城,消息在沿街散开,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爆炸般传遍全城。整个登州的百姓、乃至贵族圈,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动了。更有消息言称,天黑之前大队骑兵就会带着俘虏抵达登州。 随着登州政府肯定了这条消息,全城四十万百姓为之哗然,上官家的家主更是悲喜交加——同时还带了一点狐疑。 能抓到那些丧尽天良的海寇,为一家五十三口报仇固然好,但上官家的家主更担心,政府口中所谓的“海寇”实际上是随便弄来凑数的一批罪犯。谁都知道,犯下如此大案,那伙海寇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若是刚开始几天没有抓到,往后应该越来越难才对。怎么可能在几天悄无声息后,突然有了圆满的结果呢? 不管怎么看,这都更像是政府为了解决困境的敷衍手段。 不仅仅是上官家主,城内的其他百姓、贵族们,也都议论纷纷,将信将疑。登州商会联盟的势力更是暗中冷嘲热讽,准备看这位新总督的好戏。一旦让他们抓到破绽,这次少不得要让这位总督灰头土脸。 就在无数百姓的翘首以待中,大批骑兵从东边赶了过来。 因为是一人双马,四百匹战马奔涌而来,声势还是很可观的。随着距离拉近,马背上那一个个神情灰败、被捆成粽子的海寇,不由让路两侧的百姓纷纷惊呼起来,随后就是唾骂。若不是顾忌押送他们的骑兵,只怕当场就会有人用手中杂物砸过去。 “这么多俘虏,怕是得有五六十个吧?” 这个数字,超出了不少人的想象,也让一些怀疑松江军的人心中动摇起来。一般来说,如果官府真的打算敷衍过去,随便给个交代,人数不应该是越少越好么?毕竟,想要抓替罪羊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人越多出纰漏的可能性越大。只要把推出来的替死鬼称作贼首,剩下的普通贼人不管是激战中杀了或是逃了,随便怎么都能交代。 但是,松江军却一下抓了足足六十人! 看这些海寇们的穿着、皴裂的皮肤,各个细节,都像是常年在海边讨生活的。这个结论,很多眼尖的人都能看出来。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骑兵后面带的几口麻袋中,还有几十号用撒了生石灰防腐的海寇头颅。近百号海寇,据说是尽数被捕杀! 该不会是真的吧? 人群中的议论声大了起来,有些相信的百姓开始大声为政府和这些勇敢的骑兵叫好。 望海楼的顶层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周天瑞、池开锋等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们本来想借这件事打压陈武的威望呢,背后动用了那么多的力量大肆煽动。结果没想到,那新上任的总督竟然真的破案了。原本因为乌山血案受影响的威望,一下子又全部回来了,甚至隐隐更加稳固了一些。 自己等人先前的努力做了无用功! “我不信!” 池开锋最终还是拉下脸,否定了陈武真的捕获了乌山血案的真凶。可就在这时,一名心腹从楼下快步赶了上来,小声说了一个消息。 “松江那个警什么局,要公审?允许事主和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旁听?” 听了心腹的消息,池开锋一怔,又是惊讶,又是狐疑。难不成,那些被抓的海寇真的是本次的案犯?不然的话,那位年轻的新总督怎么会有信心公开审问,而不是匆匆秘审后立即斩首示众? 带着将信将疑,他跟其他几位登州商会联盟的会长一起下了楼,坐上了马车前往了东临街。 以他们在登州城内的身份,自然是有资格旁听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语出惊人 东临街的警察总局。…頂點小說, 作为一个全新的机构,警察局刚出来的时候,可没少被登州的百姓们抱怨和误解。原本登州衙门的那些捕快、衙役们,更是怨声载道中带着抵触,生怕这个机构一出,自己原本的饭碗就没了。 但结果让他们还算欣慰。 大部分原本名声不错的捕快们,都被新成立的警察局聘任了。虽说各种规矩比原来严了不少,很多帝国时代的陋习、潜规则更是被严令禁止,否则一经查实就会被开除,但相应的,警察这个职位的收入也提高了很多。除此外,每逢年节还有一定的福利和保障。 一段时间做下来,很多捕快们从最初的抗拒,开始慢慢习惯下来,甚至觉得现在也挺不错。毕竟能做的和不能做的都明确规定了,只要按照上面定的规矩办就行,省心省力! 不过,百姓们适应新的事务,毕竟需要一点时间。没摸清这个警察总局跟原本衙门的不同前,很多百姓都不太敢上门,更多的只是路过时偷偷瞅几眼。成立这段时间以来,警察局受理的案子连原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让不少憋足了心气想办个大案的警察们有些沮丧。 但今天,情况不同了。 随着乌山血案的凶犯们被尽数擒回,整个登州的头脸人物,怕是足足有几百号人,都来到了东临街的总局巡捕房外。本来很宽阔的院子,容纳了诸多松江的达官贵人后,已然变得满满当当。很多来晚了一步的。甚至连巡捕房的大院都进不来了。被硬生生堵在了外面。 “都让让。苦主来了!” 就在公审即将开始前,上官家的家主披着孝服,身后跟着一批上官家的仆人和幸存者,举着死者的五十三个牌位,沉默的赶了过来。 看到上官家抵达,这些松江的达官贵人们也不得不分开一条道路,让上官家的家主进去。 “警察局局长刘万年大人到!” “内政署署长袁兴韦大人到!” 随着喊声,登州政府的官员相继登场。 这个叫刘万年的警察局长。是原本登州府的总捕快。新的警察制度,就是陈武跟他描述了一些穿越前的警察条例后,由他结合帝国的实际情况拟定的。 在这方世界的百姓看来,警察局似乎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比原本的衙门更加公正和公开。但实际上,没有公检法的分立,所谓的警察局只不过是披了一层穿越前制度的外衣,内里跟乾元帝国的捕快没有本质区别。 可就算这样,换了一身黑色制服、显得威风了很多的警察们,仍旧引来了院中所有达官贵人们的瞩目。一直到海寇们被集体押上来。才将注意力移到后者们的身上。 “肃静!” 刘万年用警锤敲了敲铃,然后按照全新的警察规章道:“首先。请王捕头……王警长为大家宣读本案的报告。” 既然有心要跟帝国的旧制度区分,体现出所谓的“新朝气象”,这审案的流程自然也要有一点不同。起身的王警长,首先用严谨客观的基调,回顾了一遍乌山血案的事实;然后请了苦主上官家上台申述;随后,宣布了军情处和乌山警局联手调查、破案的过程。 为了避免引来指责和争议,骑兵们一直冲到泉州港才把人抓回来的细节被隐没了。 “原来这伙海寇们属于海龙团!” 巡捕房大院中的旁听者们低声议论起来,对这种比旧衙门更透明的审讯方式颇为认可。一些听说过海龙团的人,更是小声给身边人介绍起了自己听说过的传闻,俨然将海龙团描绘成了无恶不作的凶人——虽然夸张了些,但其实倒也所差不多。 由于涉案人员众多,再加上张顺等海寇死活不肯承认,必须要动刑,整个公审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两天。 不过,这桩案子审理的难度并不高,毕竟是人证物证确凿。有好几个上官家的幸存者指认出了被抓的海寇,而奔赴泉州港完成抓捕的骑兵们也追回了金票和部分没来及出手的珠宝玉器。这种情况下,熬不过大刑的张顺等海寇们终于吐口了,承认并轮流交代了乌山血案的前后经过。 当最后被提审上来的几位主犯也认罪时,等这一刻太久的上官家家主悲愤上涌,忍不住大喊道:“杀人偿命!为我上官家五十多个冤魂报仇!” “杀人偿命!” 很多跟上官家有来往,或者同情他们的旁听者们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看到情况似乎有些失控,刘万年赶紧出来稳定了一下局面,并劝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过,在宣判之前,还有其他案子没有弄清。各位应该知道,海龙团犯下的案子远不止这一桩,总得把这些都审清楚吧?” 有这位新任的局长出面,比两天前稀疏了不少的旁听者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小人愿招!” 张顺似乎知道自己死定了,已经什么都不在乎,将自己犯下的案子一件件说了出来。 “……第四桩案子,大概是三年前的冬天,目标是白棉商会……” 当白棉商会这个名字出现后,这些在登州有一定地位的旁听者们明显骚动了起来。白棉商会的会长生死不明,结果导致整个商会七零八落,让人唏嘘不已。也不是没有人猜测,那位会长已经遭遇不测。但没人能想到,那位商会的会长竟然是遭到了海龙团的袭击! “那么,那位白棉商会的会长呢?” 负责审问的王警长追问了一个众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已经死了!”张顺无所谓的道:“截到他的当天,就被我手下的人杀了。” 张顺的话音落下,旁听者中就有白棉商会的管事大叫一声,忍不住想要冲上台来打他。更有下人一脸悲戚,急匆匆的赶往了白棉商会的驻地,想要想未亡人报信。 人群一时间哗然。 “肃静!肃静!” 王警长不得不多敲了几次警锤,先命人拦住了那位白棉商会的忠心管事,然后质问道:“你刚刚言称,得知白棉商会的会长身上携带了一笔巨款,这才派人截杀他。这个消息,你从何而知?又是如何得知对方行踪的?” 王警长的提问,迅速让巡捕房的大院中安静了下来。 就连那名怒发冲冠的白棉商会管事,都忍不住停下来侧耳倾听,想知道张顺到底从哪里获得了自家会长的行踪。 “有人故意透露给我的呗。”张顺一脸木然的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有着石破天惊的能量。 整个巡捕房大院,顿时为之哗然! “是谁?” 白棉商会的管事离奇愤怒了,红着眼睛追问起来。很多无关的旁听者也大骂起来,想知道那个暗中勾结海寇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故意用了些法子想隐瞒身份,可惜手法不过关,被我三两下就查出来了。他就是弘文商会的会长,岳洪文!” 当张顺说出那个名字的那一刻,巡捕房大院的空气突然间再度凝结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就连负责审问的王警长、刘万年都惊呆了。家财万贯、在登州乃至整个松江都鼎鼎有名的弘文商会会长,竟然跟一伙海寇勾结? 这不可能! 很多人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攀咬和栽赃,在场的人中也有跟弘文商会有关联的,当即就要起身辩解。但角落中,突然传出来了一个声音:“白会长消失三天之后,弘文商会就发起了商战!” 仅仅一句话,所有企图想要替弘文商会和岳洪文辩解的声音都停住了。 三年前的情况,迅速被在场的众人从记忆深处挖掘了出来。因为时间并不算远,事件又很大,几乎每个人都记得清楚。在当初,因为没人能想到岳洪文会做出这种事,大伙只觉得岳洪文运气好,赶上了一个好机会。但三年后的现在,重新审视这桩轰动一时的商战,很多人立即发现了蹊跷。 “……太可疑了!” “白会长才走失了三天,连白棉商会的管事都没确定他的行踪,弘文商会怎么就如此笃定抛售棉布打压对方?” “难道这海寇头子说的是真的?” “的确,白棉商会的会长出事后,弘文商会是最大的赢家。” “出货量和货源一下子涨到了三成多!” 越来越多的人议论了起来,舆论正在疯狂的向不利于弘文商会的方向偏转,很快就要形成一场可怕的风暴。眼见到不妙,跟弘文商会交好的几人脸色大变,分开人群冲了出去,争相向主家报信。 似乎是被他们的动作提醒,不仅仅是弘文商会,其他各大家的势力都争先恐后的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出去。 谁都知道,弘文商会若是真的被牵扯了进去,只怕会遭到灭顶之灾! 其影响,甚至可能改变整个登州和松江的商界格局! 然而,这个时候张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抛出的消息有多震撼,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既然落到官府手上,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话就是这么个话,你们爱信不信。对了,那白会长的尸体就被我埋在不远外的一个乱坟岗中。若是派人去挖,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件随身的物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脱身的法子 因为事干重大,把登州的商会巨头都卷了进来,主持公审的刘万年局长看着沸反盈天的巡捕房大院,不得不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再审。○ 当然,白会长的尸身还是要挖的。 在他的责令下,另外一名胡警长立即带了大批警员和仵作,奔赴张顺言及的乱坟岗,准备寻找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在闻讯赶来的白棉商会的人坚持要求下,白棉商会也派出了一队护卫和老管事跟随前往,以确定白会长的随身物事。 “我等也要去!”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各大贵族世家和商会,都纷纷要求派人随行。 刘万年正为难时,旁边偷偷来了人耳语了几句,顿时会意,同意了各家的要求。只不过,为了确保不会有人乱动,或者故意干扰搜索,每家只允许派一人前往,并且只能看,不能参与发掘。 作为嫌疑对象的弘文商会,则不再此列! 由于迫切想要弄清楚真相,在各家得到允许后,仅仅一个多时辰,就派出了人选,跟随胡警长一起组成了一个近百人的大队,浩浩荡荡朝张顺所说的乱坟岗赶去。为了配合、保护众人的安全,前几天抓回海寇们的两百骑兵再度动身,随行护送……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张顺抛尸的乱坟岗面积不小,再加上他当时也没刻意留记号,因此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埋到哪块。如果整个挖一遍,起码需要两三天时间。 随行的各家人员,顿时多了几分不耐。 但登州城内。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岳洪文。得知白会长的尸体可能还得两三天才能被挖出。总算是稍稍有了喘口气的空隙。 设计对付白棉商会的事,一直是岳洪文最大的秘密之一。在得手之后,也不是没有过后悔和忧虑,担心真相被拆穿。但几年来的平静,让他一度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万万没想到,随着乌山血案的影响,松江军居然真的把海龙团给抓住了。他更加没料到,张顺竟然猜出了是自己透漏的消息! 想当初。为了不留痕迹,他可是先后拐了好几手,确保能够保密身份。该死的海寇,嗅觉竟然这么灵敏。 影响已经传开,这时候恐慌或者焦虑都无济于事。自己必须用这难得的两天时间,想法设法避免真相被拆穿! 但是,该如何做? 岳洪文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先后否决了好几个法子,比如设法破坏警察局对乱坟岗的调查。可慌乱之下,脑袋变得异常迟钝。一直到天黑。他也没能想出一个能实际解决问题的法子,反倒是自己恼得头都大了一圈。 “会长。夫人让我来叫你,到晚膳的时……” 下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岳洪文打断了:“不是说过不要来烦我么?滚出去!” 外面重新安静了下来。 被人打断了思绪,岳洪文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下来。勉强收拾了一下情绪,拿起已经凉的茶碗喝了几口水。就在这时,外面又敲起了门。 岳洪文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正要怒气冲冲的出去,却听到外面说:“会长,赖和顺、池开锋和周天瑞三位大人,秘密前来拜访。” “快快有请!” 正苦于无计可施的岳洪文,忽然听闻登州商会联盟中的几位核心人物登门,不由大喜过望。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让下人将他们领了进来。 片刻后,三名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黑衣人快步走了进来。 下人显然已经听说了白天哄传全城的事,用异样的眼神偷偷看了主家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将门重新合上。 确定附近没有别人,三人相继摘下了掩饰身份的斗篷。没办法,眼下的弘文商会实在是太敏感了。不仅登州城的各家势力派了人在外面,身为苦主的白棉商会更是连生意都不做了,动员了差不多两百多伙计,将弘文商会的十几家主要店面和商会总部团团包围,岳府这边的前后门也都有人盯着,生怕岳洪文畏罪潜逃。 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三人不谨慎些。何况,他们也真的担心跟岳洪文牵连上,万一落个勾结海寇的罪名…… 那个下场,谁也救不了他们! “岳老弟!” 看到岳洪文神色欣喜,池封商会的池开锋一伸手,打断了他刚要说的话,一脸肃然的道:“咱们几家在登州共进退多年,起码三辈人的关系。若是岳老弟信得过我,就直说一句:白棉商会的事,到底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呃……这、这个……” 岳洪文嗫嗫了几句,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要否认,但看到池开锋的神色,知道自己骗不过他。只得低下头,声音低得如同蚊子一般:“我在无意之中,可能是有说漏嘴过……无意中!” 他强调了一句,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长几分脸面。 见岳洪文这么回答,池开锋三人无不心中暗暗叹气。怎么说呢?利用海寇铲除对手,这种事登州的商人们做过不止一次。甚至,就连在场的周天瑞都跟两股海寇有隐隐的关联。但前提是,这种事可以做、但见不得光! “老岳,你啊,也是!” 半响之后,周天瑞率先开口,叹气道:“在登州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么——而且关键是还被海寇拿住把柄了。眼下这局面,凶险啊。一旦乱坟岗那边挖出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你这个勾结海寇的罪名多半是逃不掉了。” “这时候说这种话还有意义吗?”岳洪文用希翼的眼神看着三人:“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拉我一把?池会长,你素来足智多谋,眼下这局面,可有什么能教我的?” 池开锋和周天瑞这个时候上门,当然不是来看笑话的,他们还没这么无聊。既然肯登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这其中,岳洪文跟他们多年的交情固然是一方面,但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几人感觉到了危机! 若是让岳洪文勾结海寇的罪名坐实,那松江政府和那位新总督几乎必定会对弘文商会动手。岳洪文的这个商会,可是登州商会联盟中六家最大的商会之一。放任它被政府吞掉,对本就人心惶惶的登州商会联盟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池开锋可不想让松江总督彻底掌握登州的一切权力,所以才有了这次登门。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思索过对策。此刻略一沉吟,问道:“除了白棉商会的事外,你跟那海龙团是否还有其他联系?千万别说谎,否则我们也救不了你!” “没有了!” 岳洪文肯定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勾结海寇的事传出去,会是什么下场。对白棉商会动手,也是迫不得已。之后成功占据了棉布市场的龙头地位,自然不需要再用这种手段。 “若是如此,那还好。” 池开锋松了口气,道:“只此一件事的话,咱们还有很多可以操作的余地。毕竟,当初你只是间接把消息透漏给了海龙团,并没有直接出面。那张顺,也没有铁证,对不?” 被池开锋这么一问,岳洪文很快冷静下来,满是血丝的眼睛放亮了。 平心而论,脱身的法子其实并不难,岳洪文若是多花些时间自己也能想到。只不过先前太焦虑了,反而没能想出来。 “如果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没找到,那自然最好。若是找到了,咱们也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两个法子:第一,言称这件事只是意外,无意中走漏消息;第二,勾结海寇的并非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池开锋的语气冷冽了起来,眼中似有深意。 “我明白了!” 能把生意做到弘文商会这个级别的,岳洪文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连夜布置了下去。 一天半之后。 就在弘文商会勾结海寇的事,传遍了整个登州之后,乱坟岗的一角,终于开挖出了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 尽管尸体已经腐烂,但通过仵作的检验,性别、年龄、身高,可以有效的缩小范围。虽说随身携带的玉带、扳指等贵重物品,均已被海寇搜走。但尸体的靴底、挂坠等物事,仍旧能够提供有效的证明。通过白棉商会的老管事的辨别,最终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真的是会长的尸体!” 在他的旁边,警察局的警员和仵作们又陆续发掘出了几名会长随从的尸骸。互相印证下,张顺的话被确凿无误的证实。 这岂不是说,弘文商会真的? 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登州各家派来的人员无不哗然。然而,更让他们震动的事情还在后面。仅仅一个时辰之后,登州的岳府中就传来了另外一条消息。岳府的岑管事留下遗书后,畏罪自杀了!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消息传开,警察局的警员们顾不得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赶紧又派人前往了岳府调查。然而,现场早已经被惊慌的岳府侍女们破坏,上吊的岑管事也已经被人从绳套上解了下来。唯一没动的,只有那封墨迹看上去都还没干的遗书。 上面写的明明白白:白棉商会会长的消息,是岑管事酒后无意中说出去的,恰好被海寇的探子听到。虽然无心害人,但白棉商会的会长却因他而死。愧疚之下,唯有自杀谢罪!(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岳洪文的绝望 岑管事的死,不出意外的轰动了整个登州。+◆, 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才被发掘出来,这边就紧接着畏罪自杀,未免有些巧合了。但他的死,却让本来备受质疑的弘文商会得到了解脱。岑管事毕竟是“无意中”泄露的消息,岳洪文几乎无需为此背上任何指责。 不管白棉商会的人是不是相信,反正登州商会联盟的其他势力,包括周天瑞、池开锋等人,都坚称相信岳洪文的人品。死者为大,在岑管事已经自杀的情况下,纵然还有人想拿他的死做什么文章,也无可奈何。 至于岑管事那出了名的见钱眼开的家人,在事发之后本来想闹事,但收了一张十万金币的金票,外加“不听话后果自负”的威胁后,也乖乖闭嘴了。 “死的真是好啊!一死百了!” 得到了消息的陈武,不由感叹一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讽刺。 对这招壮士断腕的做法,他并不感到意外。就算仍旧有人怀疑什么,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这件案子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随着时间推移,自然会被人慢慢遗忘。但是,他跟张顺联手演的戏,可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白会长的尸身被确认、岑管事的自杀,警察局宣布,中断的公审将会在第二天再度开始。 ……… 当天深夜,有死士企图强闯天牢杀人,可惜被早有准备、外松内紧的守卫当场擒获。不过,被派来的两名死士明显早有准备。见袭击不成,立即服毒自尽。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和手弩外。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显然。仅仅是死一个岑管事。还不足以让某些人放心,决定将知道了不该知道情报的张顺也一并灭口。只可惜,陈武早就防备着这手。不仅如此,就连海寇们的饮食和水源都是军情处专门提供的,就是为了防范可能的下毒。 不过,防范归防范,某些人还真敢如此肆无忌惮,着实把陈武激怒了。 他有必要给这些人提个醒。谁才是这登州的真正主人。 第二日公审继续! 有岑管事这个替死鬼抗下了责任,弘文商会勾结海寇的可能不攻自破。然而,张顺犯下的案子可还没有审完呢。 岳洪文因为自己真的做了这件事,所以被张顺提到后,只当自己运气不好,完全没想到张顺早已经投入陈武门下,并联手做了一个局。更没想到,张顺会随口编造谣言。 “……第五件案子,记得是登州城的李员外。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是把他给绑了。勒索了五万金币。”在刘万年的亲自审问下,张顺仍旧是先前那副一脸木然的态度。继续交代先前因为弘文商会而被迫中断的犯罪事实。 “李员外的案子竟然也是海龙团做的!” “可怜啊,听说李老员外回来后大病了一个月,差点没扛过去。” 人群中,再度议论纷纷起来。 因为弘文商会的缘故,再度开始公审后,旁听的达官贵人们比第一天还要多。大家都想知道,接下来的审问中是否还会牵扯到更多惊人的东西。 张顺没有让他们失望! 接下来,陆续又交代了诸如鸿发商会车队被抢等几桩案子,也都或大或小的引起了一些反响。然而,很多反应快的人都从张顺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这几桩新交代的案子中,都有一个共同点。 刘万年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点,追问道:“这几桩案子,你们海龙团似乎都是有备而来,而不是临时遭遇才抢劫的。在松江境内潜伏了那么久,是在哪里藏身、又如何获得补给的?” “哦,你说这个啊!” 众目睽睽之下,张顺懒洋洋的转过头,眼神呆滞的在周围看了半天,最后落到了前排亲自参加了公审的岳洪文身上。 这个动作,顿时让岳洪文生出了一点不安的感觉。 明明仅有的隐患已经被解决,这勾结海寇的罪名应该跟自己无关了。可这种感觉…… “因为,海龙团这些行动,都是有岳洪文提供情报啊。在登州附近的作案,也是岳洪文提供的落脚点和粮食。有次老三跟鸿发商会的护卫厮杀中受了伤,还是弘文商会给安排救治的。”张顺的表情丝毫没变,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但这个被捅出来的情报落在众人耳朵中,尤其是落在岳洪文的耳朵中,却比先前白棉商会的消息更具有震撼性,堪比九天上炸响的惊雷,当场就让岳洪文懵了。 “不可能,我明明没有做啊!” 他喃喃自语了两句,一时间根本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时,才发现整个巡捕房大院中的旁听者都在用惊怒、复杂的神色看向自己,而替他出谋划策、甚至提供了一名死士的盟友,周天瑞、池开锋等人,更是用责问和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意思很容易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洪文也不知道! “我没做!”他下意识的大声喊了出来:“这是污蔑!” “我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们。”张顺一脸的索然,根本不在意岳洪文的反对,对刘万民道:“岳洪文跟我虽然是单向联系,也一直被保密,但知道这件事的其实不止我一个。除了老三外,海龙团里还有几名也是知道的。” “带他们上来!” 刘万民略一思索,就下令把另外几名海龙团的高层押上了台。结果,海龙团的老三和其他几人的供词完全一致,一口咬定就是弘文商会的人在背后支持。 “怎么可能!” “没想到岳洪文真的……” “可自杀的岑管事不是说是他无意中透漏的吗?” “蠢,信可以伪造,死人却不会说话!” “天啊!你的意思是,岑管事的死是?” 嗡嗡的议论声迅速在人群中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确凿。整个巡捕房大院中的舆论,在先前的短暂扭转后,再度疯狂的向不利于岳洪文的方向偏移。而这一次,感觉到一道道冰凉的目光,岳洪文的脸都白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张顺指责的那些,他绝对没有做过。那么,究竟是谁让张顺这么说的?先前的公审中,为何又如此恰到好处的中断了公审,给自己留了处理的时间,而不是一口气将所有案子全部吐露出来? 只可能是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有能力让张顺改口! 他竟然利用这个案子,直接对登州的商界动手了! 岳洪文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如果背后真的是那位总督在推动的话,弘文商会只怕真的要永劫不复了! 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眼瞅着形势越来越多对自己不利,他一边竭力开动脑筋,一边大力驳斥道:“没有道理!没有道理!!这是海寇头子狗急跳墙的污蔑!你们想,就算白棉商会的事跟我有关,可李员外和鸿发商会跟我又有什么仇、什么怨,让我勾结海寇对他们下手?完全没有任何动机!” 这个灵机一动下的辩驳,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很多本来已经快认定事实的人,顿时一怔,旋即意识到岳洪文说的有理。 白棉商会的确跟弘文商会是直接竞争关系,死得十分可疑。但李员外只是一个地主,为人又十分和善,跟弘文商会也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冲突,岳洪文的确没有对他下手的道理。 刘万民点了点头,似乎也怀疑张顺在胡乱攀咬。他敲了敲警锤,质问道:“张顺,你有何话说?” “他当然跟那些人没仇没怨。”张顺开口说了一句让众人愕然的话,然后话锋一转道:“因为,那些都是我逼岳洪文做的。白棉商会会长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我拿这个把柄要挟他,不帮忙就让他身败名裂。岳洪文起先不敢同意,后来我又说愿意跟他合作,甚至出手帮他杀人,凡是他参与的案子,收益也一律分他四成,他就答应了。” 刘万民真的被张顺的话惊呆了,呆滞片刻后,忍不住又审问起了老三他们。结果不仅证明了这位海龙团的团长所言非虚,老三甚至将每一次的详细经过和藏身点都仔细说了出来,窝藏自己的岳府内部布局和救治自己的那名医师相貌也都有提及。 “是邱国手!可惜已经于两个月前去世了……” 有人一听老三的描述就想到了那人,不由惊呼了出来。 满身刑讯伤痕的老三似乎想起了什么,闻言点头道:“对对,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岳府的下人的确称他邱老邱老的。” 方方面面的证言,最终都指向了岳洪文一人。 不要说这些已经近乎离奇愤怒的旁听者们了,就连池开锋、周天瑞都深深产生了怀疑,然后就是懊悔。岑管事自杀之后,他们可都是公然帮岳洪文出头,宣称愿意为他人品做保的。若是因为这个被牵连进去…… 几人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就此撇清关系,跟岳洪文割袍断义了。 岳洪文感觉到了多年盟友眼中的冰冷,心中已然惊恐到了极致,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松江总督的阴谋!是他在背后算计我!” 然而,喊出这一声后,岳洪文就知道自己完了。 公然诽谤一名总督,是什么罪名? 若是这一条还不够,那昨夜两名死士夜袭天牢、以及岑管事“自杀”案的重新调查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血案的余波 轰动松江的乌山血案,在牵扯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人物后,最终审出了一个水落石出。▲∴, 弘文商会的会长岳洪文勾结海寇,协助海龙团做了七重大案! 如果说,这些案子岳洪文还有被胁迫参与的因素在里面。那随着岑管事自杀案的重新调查,确定了此人是死于他杀,而幕后指使者更是岳洪文本人,他的杀人罪名便被彻底落实,谁也救不了了。 更不用说,他还曾派遣死士连夜冲击天牢! 随着一桩桩的罪名被确定,整个登州的人都知道,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棉布行业巨子完了。被警察局收押起来的第一天,岳洪文还多少抱有一点指望,会有其他商业上的朋友尝试替他奔走。只是,有勾结海寇的罪名在前,就连周天瑞、池开锋他们都放弃了,公开声明自己识人不明、跟岳洪文断绝了关系,其他人更不会帮忙。 消息传进大牢,岳洪文彻底绝望了。 这个时候,有人秘密进入牢中拜访了这位前弘文商会的会长,给了他两个选择:被屈打成招,亦或者一粒毒丸。 其实,两个选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一个字——死! 岳洪文心中满是怨毒和后悔,但从他先前上跳下窜最积极的那一刻起,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既然都是死,自己果断点还可以保留最后一点体面,并且少受皮肉之苦。带着失败者无力的诅咒,岳洪文一仰头,吞下了毒丸。 ……… 第二日。岳洪文在牢中自尽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登州。 尽管大部分人都对此表示惊讶。但仔细想想。几十年经商的名声尽丧、又犯下大罪,自尽也不是不能理解,总比跟那些海寇们一起被押上菜市场当众斩首强。 不过,岳洪文的死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仅仅是杀人罪名,倒还没什么,无非是以命偿命罢了,家人总共是不受影响的。但岳洪文最大的罪名在于,勾结海寇。倒卖贼赃,甚至是直接参与分红。对这种罪,帝国的法律中有着明确的规定,抄没家产,能找到原主人的财物就发还,找不到的就收归官府! 松江的法令,现在基本还是沿用的帝国法令,处置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仅仅在岳洪文服毒自尽半日后,松江政府就查抄了岳府。连带着弘文商会的资产也被查封,六项正在进行中的交易被暂时冻结。所有隶属于岳洪文名下的财产、田地、商铺。也尽数被收归政府。 对陈武如此果断的行动,不是没有人质疑。可随着政府放出风声。愿意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拍卖部分原岳家的田地和商铺后,很多对岳家财富垂涎三尺的贵族、商会,立即停止了聒噪,转而开始支持松江政府的行动。 “岳洪文勾结海寇,死有余辜!” “陈总督果断出手,抓捕海寇,又挖出了与之勾连的岳贼,实乃百年一见的俊杰豪雄!” “支持松江军!” 随着这些舆论的发声,陈武对弘文商会动手的事算是被彻底定了性。为了尽快盖棺定论,松江政府的行动也是空前的快。仅仅在查抄完成三天、象征性的发还了一点财物后,财政署就主持了第一批的拍卖。 包括六千亩田地、三十一家店铺、大量古玩书画玉器在内的资产,被推上了拍卖桌。 松江政府并没有食言,用仅仅只有市面价格七成的低价,给这些上好的资产定了起拍。看似做了极大的让步,但事实上好东西谁都想抢。几番加价之后,哪怕大家都有刻意相让,避免过度竞争,最终成交的价格仍旧超过了市价。 太平军为此获得了一批惊人的财政收入,但这些参与竞拍的豪商们也没吃亏。毕竟有很多上好的水田、地理位置极好的铺面,又或者珍惜的孤本字画,都是平日里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岳洪文也不会轻易割让。现在能够顺利入手,哪怕只是跟着松江政府喝了几口肉汤,仍旧让他们很满意了。 当然,丢出了几根骨头,让这些登州本地势力争抢的同时,真正的肥肉都被松江军吃下。 除了拍卖这些资产获得的七位数金币外,陈武最大的收入,无疑还是弘文商会本身。 拍卖的那些资产,都是零碎的、没有特别大意义的东西。弘文商会不同,它本身有着完善的货源、出货渠道和一整套的中间体系。这其中,最核心的是掌握了多达上百个的中间商,他们直接跟登州城内数万户织工联系。左手提供棉花原料,右手再用一定金币收回符合标准的成品棉布。 从跟棉花商的合作,到将整个数万户的织工串联、统一分配任务和标准、确保各家棉布质量以维持竞争力和声誉,最终通过弘文商会掌握的渠道行销天下。这一整套东西,就是弘文商会最大的资本。没有弘文商会的允许,外人想要绕过它直接接触某个环节,必将遭到强势的打压和威胁。 现在,随着岳洪文自杀,这一套多年经营起来的东西落入了松江政府的手上。 普通的店铺田地,陈武可以随意拍卖。最核心的弘文商会,陈武则一点都没动,直接划入了松江政府的名下,专门派人进行了监管。正因此,尽管整个商会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连主人都换了一个,但具体的生产却没受太大影响。随着交割基本完成,松江政府的财政署迅速解除了对原交易的冻结。 这个庞大的棉布产业链,随即恢复了生产,开始为松江财政源源不断的创造惊人的利润。 然而,乌山血案的余波,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岳洪文的死,固然对登州商会联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还不足以彻底震慑他们。陈武没有满足于眼前的战果,而是命松江政府继续施压,尝试引导舆论。要知道,周天瑞、池开锋等登州商会的领袖,先前曾经出面为岳洪文的人品担保的。岳洪文既然被查出跟海寇相勾连,那周天瑞和池开锋呢? 谁能保证,两人就是情白的? 随着松江政府放出风声,整个登州商会乃至世家贵族的圈子顿时乱了起来。很多人隐约意识到到,松江政府似乎想借题发挥,扩大打击力度,这自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一旦扩大,任何人都可能被牵连进去,而且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就真的是绝对干净的。 各方的势力很快联合起来,开始向陈武游说、说情。 陈武当然知道,政治就是一个博弈和妥协的游戏。面对登州本地势力的不安,他自然也没有强逼对方决裂,或者撕破脸将他们全部扫除,那样对他的统治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但是,想要让陈武妥协,放弃扩大整肃范围,登州的势力也必须做出相应退让才行。 闭门商议了两天之后,池开锋和周天瑞无奈宣布,解散登州商会联盟,原商会联盟的所有成员自动加入政府主导的东南商业联合会中,接受内政署的指导。 这无疑是陈武想要的。 作为回应,一天之后,陈武的总督府贴出了布告。经过调查,登州城内再没有其他势力跟海龙团有联系。为了让这些势力放心,表达松江政府就此熄事的决心,海龙团的海寇将在一周后直接斩首。 毕竟都是罪大恶极之徒,无需等到秋后问斩、再给他们机会了。 对政府的这个决定,所有人都表达了支持,对此乐见其成! 那些曾经受过海寇侵害的,比如上官家的家主,巴不得政府立即杀掉这些海寇立威。诸如周天瑞、池开锋之流,担心陈武会反复拿这个做文章,自然也不会反对。 于是,一周之后,所有的海寇被堵住了嘴巴,捆的结结实实,推上了断头台。 满地的海寇头颅,成为了登州城接下来整整一周的热议话题。在这个大新闻下,五名天牢中的死囚犯感染了瘟疫暴病身亡,被就地焚烧掩埋,就没多少人关注了。偶尔有人提起,旁边人也只会说几声晦气,仿佛多谈论几声就可能让自己也被感染一般。 没人知道,一场在陈武主导、军情处执行下的掉包计已经完成。 ……… 松江军在城外的一处军营中。 原海龙团的团长张顺,现在已经改名成了张家德,带了一个海盗常见的黑眼罩遮住了半边脸,换了一身装扮,出现在了陈武面前。在他身后,同样是改头换面的老三和另外几名心腹。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军情处的秘密探员。至于派遣到宁海后的具体工作,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记住,尽一切可能招兵买马,将宁海闹个天翻地覆。但没有军情处的密令,绝不可以对沙洲、泉州和花莲三座府城发起进攻,明白了吗?” “总督大人放心,属下明白了!” 张家德等五人无不恭敬的站在陈武面前,向这位新投靠的主人行礼。 “跟本督时间长了你们自然就知道,绝不会亏待手下人。好好干,等松江军入主宁海的那一天,有你们的好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赎回俘虏 曾经数次拜访过陈武的黑衣卫、用了“北风”这个化名的密使,再一次走进了登州。『, 或许是易主的时间还短吧,跟几个月之前相比,登州看上去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变化。尽管乌山血案和岳洪文自尽的余波还没散去,但北风并没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异样。一路走走停停,观察着新主人的统治,最后进入了已经有些熟悉的总督府。 陈武还是那个陈武,但他的地位和实力却跟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前几次奉命前来劝说陈武南下的时候,陈武还只是一个叛军的首领。而之后,太平军果然南下了,只可惜袭击的对象调了个。凭借一战之功,对方顺利坐上了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成为了帝国政局中的新贵。哪怕松江军的势力还局限在松江郡,没有深入到天南,但照眼下的形势,完全掌握天南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这并不是北风需要改变态度的理由。 就算松江军的实力变强,相比于阿曼王国而言仍旧不值一提。陈武的松江军,顶天了也就两郡之地,还要面临帝国的无形压力。反观阿曼王国,坐拥七郡之地、数十万大军,而且几乎没有其他任何敌手! 然而,尽管有着种种足以自傲的理由,这次北风秘密登门,却不得不摆出了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原因很简单,他有求于人! 对这个几乎光明正大登门、大小也算一号熟人的黑衣卫特使,陈武短暂的惊讶后还是选择了接见。而对方的来意,也不出陈武预料。大概是知道威吓、拉拢都行不通,北风几乎是开门见山的提出了阿曼王国的要求。 赎回被俘虏的瓦朗加师团败兵! 整个天南之战中,太平军和天南军团一共擒获了差不多6500名俘虏。其中,有差不多六千人都是陈武突袭古清观一战中抓获的。作为阿曼王国有数的主力部队之一。这六千人的价值还是很大的。若是能从太平军手中要回来,阿曼王国完全能以这六千俘虏为骨干,在短短半年时间内重建瓦朗加师团。 除此外,能要回这些俘虏对于平息国内压力也有不小的帮助。 “先说一下我方的报价吧。”北风知道此次任务可能会很艰巨,因此一上来就抛出了一个极高的价码,希望能够打动陈武:“如果将军肯放人。我方愿意为此一次性支付四十万金币,或者每名身体健全的俘虏换一套武器盔甲。” 六千名精锐的壮劳力和士兵,绝对值这个价! 经过黑衣卫的评估,松江新政府正在进行改革和扩军,财政的负责应该很大,武器盔甲也有极大的缺口。从这两方面下手,陈武或许会有一定的可能松口。就算六千人没办法全部要回来,能赎回一半也行。 这个价码,的确有不小的诱惑力。 陈武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让北风差点就以为成功了的答复:“俘虏的事,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不能立即交换。” “总督的意思是?” 北风有点拿不准陈武的态度,究竟只是一个托辞还是真的肯松口。 “就是字面理解的意思。”陈武重复了一遍,脸色有些严肃的道:“这些阿曼人,给我的士兵和天南郡的百姓造成了巨大的牺牲。为了赎罪,他们必须进行劳动改造。等偿还了犯下的罪恶后,我们才会考虑交还俘虏的事项。” “劳动改造?” 北风品味了一下这个新词汇。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说穿了不就是免费的苦力么。他叹了口气。追问道:“那么,我的那些阿曼同胞们,要劳动改造多久呢?” “视情况而定吧。”陈武身子往椅背上一仰,摊手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五年?” 北风有些失态了,嗓音拔的老高。苦力什么待遇。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阿曼王国征服西漠的土著,就用来当苦力。再强壮的人,用个两三年也基本废了。阿曼王国赎回这些士兵,是指望用他们当骨干重建瓦朗加师团的。可不是要买回一批废人。 而且,这个时间也太久了!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他试探着问道:“比如,我方多支付一些财富,用于补偿战死的士兵?” “至少三年,这一点没得谈!” 陈武很清楚阿曼人赎回俘虏的目的,在自己没有建立起足够强悍的军力前,他是绝不会放虎归山的。而且,现在的松江、天南郡的建设,也的确需要很多低成本的人力。精锐的士兵,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无论是哪个方面,陈武的态度都很坚决,这点没得谈。 不过,他狡黠的一笑,对北风道:“有一点需要跟你说明,劳动改造这个东西,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苦力。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们也没有一定要折磨他们的打算。相反,若是贵方肯为此支付一笔营养费,松江军很乐意降低一些他们的劳动强度,并提供足量的粮食保障,确保三年后他们能够健康的归还到你们手上——当然,那个时候赎回的费用再议。” 人道主义是什么玩意,北风没听过,但陈武的这个提议他倒是动心了。 在确定陈武不愿意提前归还俘虏的情况下,能够保证三年后把他们健全的接归来,也不是不能考虑。瓦朗加师团组建的不算太早,士兵们平均还能再服役至少十年。只是三年的话,阿曼王国等得起,而且这好歹也算一个结果,能够给国内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再者,以萨拉丁陛下的脾气,北风不认为他能忍住先前吃的亏。说不定还没等三年,王国的大军就再度北上,踏破了松江军呢。 “好吧。” 他点了点头,基本同意了陈武的提议。 简单的协商之后,北风代表阿曼王国跟陈武达成一笔交易。从今往后,每个月向松江政府支付一万金币,用于补贴六千名瓦朗加师团士兵的伙食,以及不会过度劳工。同时,松江军允许阿曼王国定期派人探望这些俘虏,以保证松江军不会出尔反尔。 这笔交易,对阿曼王国是可以接受的,但对陈武来说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本来这六千俘虏就是近乎免费的劳力,现在连基本的饭钱都不用支付了,有人替松江军掏钱养着。 别看一个月一万金不算多,三年下来就是三十六万! “那么,总督大人,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预先支付了本月的金币后,北风提出要亲自接见一下这些被俘虏的瓦朗加士兵。一是确保他们现在还健在,二来也是告诉他们,王国和萨拉丁陛下没有放弃自己的士兵,三年后就会接他们离开。 有没有希望和信念,对一支军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就这么混混僵僵的做三年苦工,就算士兵身体还健全,人的精气神也可能废掉了。相反,若是知道皇帝陛下一直关注自己,几年后就能回家,那六千名降兵心里会始终提着一口气。 “可以。” 陈武并没在这点上为难北风,但提醒他道:“不过,这些降兵们现在不在登州。” “那他们在哪里?”北风追问起来。 不亲眼看到这些降兵,他始终不能放心。 “他们在镜湖!” ……… 镜湖县! 作为鱼阳府下辖的县城之一,这里是最早被一批被太平军攻占的城市。就纸面上看,这座小城除了紧靠松江最大的淡水湖——镜湖外,其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但是,一个叫康谷的山谷,让这里成为了陈武关注的地方。 这个山谷之中,有着可以用于酿造上等好酒的醴泉。 早在太平军还没入主登州的时候,陈武就已经派了大队士兵和主持酿酒的大师傅杜春抵达了这里,进行先期的准备和规划。只是,由于醴泉距离镜湖县城有着不近的距离,想要大规模的酿酒,首先要进行修路,因此这个规划并没有立即执行。 这个情况,随着松江军在天南郡击败阿曼大军,迅速得到了改变。 被俘虏的瓦朗加师团士兵,绝大部分都被押解到了松江郡。因为松江郡的基本盘很好,水利灌溉体系、道路交通基本都没问题,陈武想来想去,便将他们派到了镜湖县,用于修建这座小城的道路。 计划中,为了筹建这个酒厂,一共有两段路需要修葺。第一段从镜湖县北面十里的官道起,一路绕行抵达康谷,全场约二十里。第二段则是康谷内的酒厂,连通六七里外的镜湖,进而连通清江水道,不管是贩酒还是运原料都方便。 因为第一阶段产能、市场都有限,陆路就足以满足运输,因此现阶段的重点还是修缮第一条路。 在全副武装的松江军士兵的监管下,六千名瓦朗加师团的俘虏们,分发了简单的铁铲、锄头和推车,开始了辛苦的“劳动改造”。另外还有一批人,被拉到了康谷内的山上,进行开山采石。不是没有人尝试逃走或者反抗,但在先后几十人被抓回来重责后,就再也没有人进行这种徒劳的尝试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北风在松江军军情处同行的陪同中抵达了镜湖。(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例行的朝议 在镜湖县连通康谷的官道正修的热火朝天时,千里之外的帝都中州,温暖如春的太极殿偏殿中,也在召开一场例行的朝议。≧頂點小說, 因为不是大朝,参与的大臣们仅有十余人,主要商议的内容也只集中在两点。一个是五斗米道的平叛事宜;另外一个就是松江军打跑了阿曼王国大军后的动静。就目前而言,第一个议题无疑是现阶段最迫切需要解决的。 “我来总结一下现阶段的战况吧。” 封武昨日才收到成国公乾太卓从天水郡边境刚发来的情报,连夜梳理后,对偏殿内的众臣道:“五斗米道叛军,从二月初席卷巴陵、天水二郡,至今已逾十个月。贼首张法自命师君,并立了左天师范长生、右天师杜守雄为臂膀。截至今日,拥巴陵、天水、西川、陇西四郡,主力叛军十五万,另有三十万辅军,以及大批跟随作乱的道民。” 四郡地盘,四十五万叛军,席卷了整个帝国的西南! 若是算上被陈武掌控的、近乎独立王国的松江、天南两郡,整个帝国的二十郡已然有六郡、也就是说接近三分之一的地盘失去了掌控。这不仅意味着帝国的威望和统治遭到空前削弱,对财政收入更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局势的凶险,在场的每个大臣都清楚。偏偏,这种情况下帝国不得不继续扩军、用兵。 简略总结完了五斗米道的情况后,封武并没有停下,而是紧接着汇报了帝**在西南的情况。相比于五斗米道起兵初期的噩耗连连。这次封武的口中总算多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成国公乾太卓一手组建的鹰扬军团成军了! 由于西南四郡地方城防营的糜烂。再加上对瓦刺之战中损失大量士兵,军队急需补充,乾太卓在大半年前开始组建鹰扬军团。限于局势变化、武备粮饷等原因,最初的计划经过删改后,最终变成了八大师团、总数接近十一万人的兵力。 经过乾太卓的训练,以及几次对五斗米道偏师的战斗,鹰扬军团已经完全具备了帝国二线部队的战力,甚至略微超出。 这样一支总数超过十万人的部队成军。对西南局面影响是巨大的。 在原本的西南战场上,乾太卓的主力是从西北战场上撤下来的清河师团,辅以丹阳郡、安庆郡、芜湖郡的部分二线部队。依靠这些部队,稳住局面,跟五斗米道大致保持对峙是没问题的,但兵力却不足以反攻。可一旦鹰扬军团加入,帝国就将在西南战场集结超过三十万的大军。 尽管从比例上看,跟五斗米道的叛军比例仅仅只有2:3,甚至还不如。但官军的战斗力,向来是比叛军强很多的。哪怕五斗米道准备多年。前几批组建的主力并不亚于普通官军,但后续仓促成立的三十万辅军却大有不如。 这意味着。帝国在短短几月沦陷四郡后,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随着鹰扬军团全面加入战斗,局势开始从战略相持逐渐转向了战略反攻。 “不愧是成国公!” 神色有些萧瑟、甚至有些行将就木意味的乾元基,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喜气。对于这个一手把他扶上皇位的亲叔叔,他向来是给予绝对信任的,而眼下国朝动荡的危局时,对方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能在西南稳住局面,死死将五斗米道的贼人压在西南四郡,几次损兵折将却始终无法突破,成国公的确厉害。”封武发自内心的拍了一记马屁,接过话道:“眼下,西南的局面就是这样。所虑者无非两点,一是必须继续加强封锁,确保五斗米道的贼人无法向东流窜进丹阳、芜湖二郡。再者,谨防五斗米道的贼人勾结瓦刺骑兵,接应他们从武威郡再次寇边。” 前者还好说,成国公乾太卓一直在严防死守,又有清河军团的大将沈兴辉协调,五斗米道应该没那么容易得手。但后者,万一五斗米道的奸贼真的狗急跳墙,在败亡之前充作瓦刺游民的内应,那就糟糕了。 武威郡跟巴陵、陇西接壤,若是瓦刺骑兵真的卷土重来,完全可以顺着这条路一路杀到芜湖,兵锋直指中州。 “瓦刺的大军去年才刚刚遭遇大败,连征东将军安鞑汗都负伤而逃。仅仅一年时间,应该恢复不了那么快吧?” 发话的是五皇子乾明昊。 随着最近皇帝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五皇子在朝堂上也越渐活跃。从皇帝陛下的默许来看,帝国的第十五任皇帝似乎很微妙啊……不过,这毕竟是帝王的天家事,普通大臣轻易不敢卷入。就连内政、财政、军务三重臣,现在也只敢旁敲侧击打探乾元基的主意,不敢随意开口。 “殿下所言甚是。”封武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跟继承皇位有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道:“军情局在东那提拉草原上安插的探员,证明瓦刺人至少还需要一年甚至一年半的时间,才能完全将军力恢复战前。但是,这毕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开春之后,谁也不敢保证瓦刺会不会强行出军。” 不要多,哪怕只来十万人,就有可能重新改变现有的西南战局了。 帝国显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瓦刺人犹豫不决、或者五斗米道的师君拒绝跟外族勾连上,至少要有最坏情况的预案。 “让城卫军参战吧!” 老皇帝乾元基突然开口。 在太平军接受招安、并且顺利赶走阿曼王国的大军后,本来出京后奔着大青关而去的城卫军就放慢了脚步。最终,除了两个师团暂时留在了原山郡外,城卫军的主力已经重新撤回,中枢也早就有了将城卫军投入西南战场的提议和方案,只是最终还没执行。 现在,趁帝国外部压力降到了最低的时候,乾元基下定了决心,要以雷霆力道一举荡清五斗米道。 他的表态,算是给这件事的处理一锤定音。 有鹰扬军团的加入,再加上城卫军的主力,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知道,西南战场大局已定。快则数月,慢则半年,就能彻底收复四郡。 商议完了西南的议题后,太极殿偏殿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短暂的休息后,他们开始了第二个议题。 相比于五斗米道,已经接受招安的松江军直接威胁要小一些。当然,这并不是说松江军不如五斗米道叛军。事实上,真正有战略眼光的人都已经看到松江军的潜力,绝对比横行一时的五斗米道更加可怕。只是,这个势力接受了招安,目前并没有跟帝国公然对抗。不仅没有破坏地方,还帮帝国分担了压力,挡住了阿曼王国的兵锋。 正因此,窘迫的帝国才能暂时容忍它的存在。 “先通报一下松江郡的近况吧。” 这次汇报的轮到了内政大臣陈三生:“被那位新总督接手之后,松江郡各地情况基本稳定。看的出来,这位总督对于治理地方也是有一定心得的——顺便问一下,纪局长,你们还没有查出陈武的真正身份和来历吗?” 军情局局长纪俊臣耸了耸肩,没有开口。 见状,陈三生也没在这个公认的难题上纠缠,继续道:“最近的话,松江一共有两件大事发生。一件是治安方面的,一伙海寇连夜血洗了乌山府的一个大家族,杀了五十三条人命。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后,那位新总督就顺利破案了,还顺带收拾了登州本地的一家商会——值得一提的是,据宁海郡那边的上书,松江的骑兵为了追杀海寇公然越境,一度闯到了泉州港。” 未经中枢和其他州郡许可擅自派兵入境,无疑是重罪! 对这条规矩,在场的文武官员自然不会不清楚,但眼下局面,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去跟松江军翻脸。大家更在意的,是那位新总督的情报能力和破案的速度。 陈三生这方面没有深入说明的意思,通报了另外一件事:“除了乌山血案外,剩下的大事就是松江军进行的改革了,这个想必很多人已经知道。根据公开收集到的消息,还有军情局那边提供的情报,松江军的改革同时包括军队整编和行政机构。军队上,基本跟咱们保持了一致。但行政机构上,已经完全脱离了帝国的制度——各位,这是公然的逾矩!” “那伙贼人素有反心,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肯接受招安,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经营自己的党羽和势力罢了。”纪俊臣淡淡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事实上,这也是朝中大部分官员的一致看法。 “内政部已经下发公文申斥了,命令他们改回原规制。”对这件事,陈三生已经给了一个处理结果,不过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陈武会听话照做。 毕竟,朝令夕改是行政的大忌,更何况这种大规模的体制改革。 “由他们去。” 乾元基已经看的比较开了,陈武再怎么改革,至少名义上还承认帝国。至于说贼人在经营党羽和势力,中枢这边又何尝不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只要能熬过这几年的困难期,等帝国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认为区区两郡之地能掀起什么风浪。 当然,放任归放任,必要的监视还是不能少的。在例行的朝会结束后,乾元基刻意留住了纪俊臣,单独跟他谈了半个时辰。内容并不出人预料,那就是加大对松江军的情报收集力度,尽可能往松江军的高层中安插可靠的棋子。 唯有知己知彼,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败这支神秘崛起的松江军!(未完待续。) 白天有点事,今天来不及码第二章了。 书友们今天不用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筹建登州军事学院 登州的南城,人烟相对稀少的梧桐街区。 这里曾经有弘文商会名下的一处庄园,被陈武查抄后落入了松江军的手中。它的面积堪比陈武的总督府,里面的各类建筑齐全,距离城南一处军营也比较近。实地考察之后,它并没有像其他商铺、田地那样被松江政府拍卖,而是转手划入了军部的名下。 原因很简单,这里被当成了登州军事学院的选址。 大批登州警备师团的士兵,正在这里忙忙碌碌,配合工人进行改建。 里面一些不合时宜的建筑和花草被铲平,四面围墙中的两面也被拆除。附近的一些住户在得到足够的赔偿金后,欢天喜地的连夜迁走。最终,差不多半个街区完全成为了登州军事学院的校区。 这里将成为松江军日后各军种将官的摇篮。 尽管忙碌的改造还在进行中,但对比陈武亲手给出的设计,已经初步可以看出这个学院的雏形。包括巨大的校场、足以同时容纳五百名学员的营房、食堂、教学区。这样的规模,以及前所未有的正规化、制度化,让每一名知道登州军事学院的军官都感觉到了陈武的重视和决心。 此刻,前期的教官遴选工作也在进行中。 从天南军团那边要来的十五名军官自然不用说,是登州军事学院教官的主力。除了这些外,松江军还从自己的军队中选拔了一批各级军官。若是这样还不够的话,燕东行、高岳离等人也可以兼任。至于训练的教纲和课程,在陈武的亲自指点下也已经开始编纂。经过协调,基本可以保证第一批学员入校培训时,一切准备都能到位。 不出意外的话,开春之后第一期速成班的培训就能启动。大大缓解松江军目前合格军官急缺的局面。 除了这个重要的事情外,武器盔甲方面的准备也在进行中。 原本的松江军武备,由帝国统一提供原料,登州军械司作坊只需要负责打造、日常维护修理即可。但现在,陈武独掌松江大权,帝国连军队饷银都停了。又怎么会负责供应这些。想要扩军,陈武必须自己设法弄来优质铁矿。 现阶段而言,松江军的铁矿石来源有三方面。第一,是前跟燕云郡的交易;第二,依靠高价收购和减免税收为诱惑,让跟松江有贸易往来的各家商会帮忙收购;第三,天南郡境内有几个小铁矿。 第二条路先前说过,优质的铁矿石是受到帝国管制的,少量弄到一些没问题。想大量收购就算很多大商会都比较为难。至于第三点,天南那边出产的铁矿同样数量不多,而且质量也比较差,杂质很多,冶炼出的生铁更多用来打造农具菜刀之类,堪堪满足两郡的民用。 后两条来源不足以满足的话,那就只能考虑第一条了。 在经历了第一次交易后,双方对彼此的粮食、铁矿等都非常满意。在陈武的督促下。随着军情处跟宋家人的暗中交流,松江这边很快跟燕山郡发起了第二批的交易。这一次。松江军指定了交易的对象,一口气换来了十五万斤铁矿石。 以松江军现在的冶炼、锻造能力,应该够消化一段时间了。 然而,经过军部的计算,想要满足扩军产生的巨大缺口,松江军至少还要再进行类似规模的交易两到三次。才能初步给所有的军队完成武备。可不要忘了,天南军团的四万多士兵已经在名义上接受陈武的指挥。他们的武备,也要松江军来承担! 现在战事没开,仅仅是训练损耗和日常维护,消耗还不算大。万一阿曼王国哪天再度挥军北上。那武器、盔甲、箭矢等补充,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了。 松江郡虽然是有名的产粮地,但自己郡内就有六百多万百姓,还要担负起四万多天南军团士兵的消耗,不可能无限制的输出粮食,何况日后逐步开始投产的汉井坊酒也是一个耗粮的大户。再者,松江军的战马也有很大的缺口,同样需要跟燕云郡交换,粮食不可能全部用来交易铁矿石。 退一步讲,就算松江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出口,燕云郡自身的收购能力也是有上限的。 几方面的原因,决定松江军必须设法扩展更多的优质铁矿供给渠道,不能全依仗燕云郡一家。 由于需要操心的事太多,本来陈武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认为凭借跟燕云郡的交易,短时间内应该不用犯愁铁矿来源。但随着军部和战备署的联名报告打上来,他不得不分心给予更多关注。目光在地图上转了几圈后,陈武开始思索起穿越前的游戏情报,以帮助松江军打破现在铁矿供给受制于人的局面。 松江郡得天独厚,粮食和棉布行销天下,但有得必有失,天南郡也同样没有上好的铁矿。南面的阿曼境内,陈武倒是有知道埋藏有铁矿的地方,但首先必须得彻底击败阿曼人才能开采,不是现在的松江军能够办到的。 至于更远处,以松江军现在的情况同样鞭长莫及。 一圈看下来后,毫无收获的陈武把视线落在了跟松江军接壤的原山郡上,忽然记起了什么。在游戏差不多开服五年的时候,原山郡的确发掘出了一个铁矿,而且距离大青关外还很近。没记错的,地方是叫……单县? 就是那位应聘了内政署刑侦档案书记员、名字叫黄琛的小贵族的家乡。 这座叫歪头山铁矿的铁矿石品位比较高,矿石的还原性也比较好。因为埋藏的比较浅,个别地方甚至露天就能开采,一度被认为是一个堪比燕云郡凤凰山铁矿的大矿脉。只是,被玩家公会不惜血本争夺过来,喜滋滋的开采一年多后,这个铁矿就陷入了近乎废弃的状态。 倒不是说更下面没有铁矿脉了,而是地下深处的铁矿石因为歪头山的独特地理条件,开采难度大增。加之还有伴生矿、杂质也更高的缘故,以封建时代的技术水平很难利用,强行开采得不偿失。 正因此,这是一个看似大矿脉、实际上规模只有小型的富矿。 付出巨大代价抢占这个矿石的公会,还指望凭借它发上十年的军火财,甚至凭此跟超级公会对抗呢。谁曾想才一年多,露天的富矿就被开采殆尽,会长吐血的心思都有了,一时间在论坛上差点沦为笑柄。也正是这个原因,陈武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但却记住了这座引起了不小风波的铁矿。 不过,当时的玩家公会吃了亏,对陈武来说却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跟他争抢! 这个位于单县的歪头山铁矿,距离大青关仅仅只有几十里,很方便松江军就近掌控、开采和运输。哪怕只能开采一年多,也足以大大缓解松江军现在的局面。省下来的交易额,正好可以用来跟燕云郡兑换战马,加强松江军的骑兵能力。 仔细思索了一遍后,陈武招来了战备署的署长马伟泽。 大概是来得很急,马伟泽看上去有些气喘,额头上也微微出汗。见他这副模样,陈武笑了笑,示意自己的侍女林星给他上了茶。 对这对林家送来的双胞胎,马伟泽明显也是听说过的,更是隐隐听闻两人已经收归房中,成为了总督大人的侍妾。有这层关系,马伟泽自然不敢托大,蹭的一下从坐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接过了茶杯。 这紧张过头的态度和有些僵硬的动作,恰好被林星看到。她强忍着好笑,用袖子掩住嘴,碎步退了下去。 见她离开,马伟泽这才放松了下来,咕嘟咕嘟喝起了茶。 见状,陈武有点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说道:“叫你来,是因为早上那份报告——先前跟大皇子的交易中,我获知了这样一条消息。” 借大皇子的名义把歪头山铁矿的情报说了一遍后,他用笔在地图上大致圈出了一个圆形范围。 至于具体在哪里,陈武又不是新手村在原山郡的本地玩家,自然无法准确划出。不过,就算只有这么一片十几里的地方,已经是不得了的助力了,不知道能够帮探矿的人节省多少时间! “在大青关北面几十里的地方,就有一个富铁矿?” 马伟泽没想到给陈武的汇报才打上来没半天时间,就得到了一个如此完美的答复,不由大喜过望。随即就是有些不解,既然知道这个为啥不早点告诉战备署,害得他们为此愁白了头。 他自然不知道,陈武也是看了报告后刻意回忆,才好不容易从记忆的角落中找到这条情报的。 “不用牢骚了,这条情报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 陈武笑着安抚了一下这位从沂城起家就跟了自己的下属,顺便提点道:“工部里有熟悉铁矿的,你可以招一批人,先期前往单县调查。我记得……咱们上次招募的人才中就有家在单县的,在本地有些势力,可以寻求他的协助。必要的话,你也可以向军情处提出申请。” “请总督大人放心。” 马伟泽所忧虑的,无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然知道了哪里有铁矿的确凿消息,剩下的就容易多了。从陈武的总督府这里离开后,他先是登门拜访了行政署,确认了黄琛的人事,然后踏入了内政署亲自找到了对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歪头山铁矿 原山郡,单县。 距离松江军大肆张贴布告、招募人才,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城门洞前的那一张张布告,被风吹日晒,又被小雨淋了一场,墨迹已经变得模糊了许多,不少更是已经破破烂烂,甚至被路人随手撕去。 自然,这件轰动了一时的事件,在这小城中也早已看不到什么影响。 这里的百姓们,仍旧是重复着单调而又无聊的每一天生活。 “果然还是一切如旧啊。” 缓缓驶进城内的马车上,黄琛撩开车窗的帘布,探头朝外面打量自己的老家。尽管才离开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这种熟悉而又亲切的味道,还是让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当然,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这次战备署委托的任务。 尽管并不认为单县那小地方会有铁矿,但战备署的署长既然亲自找上门,黄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因为工作并不算繁忙,他很容易的请了一个月的假,自告奋勇的充当了此次探矿队的向导,想要凭此立下一个大功。 在他的引路下,安康商会的车队缓缓拐入城北,进入了黄家。 一个普通的男爵家,放到登州那边毫不起眼,但在原山郡的单县这种小地方,已经是数得上的地方势力了。尽管有些讶然于黄琛为什么才刚上任就返乡省亲,但看到黄琛对这些商会同行的态度后,黄家人还是热情的给予了招待。 就连已经五十五岁的男爵,都亲自出了面。 为了尽可能快的找到铁矿,安康商会这次足足来了四五十人之多。除了伪装的商会人员、车夫和护卫的军情处人员外,其中至少有二十人,是用来担当探矿人员的主力。其中。更是有着朱兴文这样熟悉铁矿脉特性、曾经在天南郡帮忙开发过好几个铁矿、煤矿的人才。 “父亲大人,此行的缘由是这般……” 黄琛简单给男爵介绍了一下情况,当得知这次寻找铁矿是那位松江总督安排、战备署的署长亲自找上门寻求帮助之后,老男爵浑浊的眼睛立即亮起了一丝光芒。 他这个小贵族,当的实在太久了! “听着,琛儿。你做的非常好!”老男爵起码有十年了,没有这样夸奖过黄琛:“这绝对是咱们黄家的一个机缘,回头我就吩咐下去,动用咱们黄家的一切人力,帮松江军找到铁矿!” 黄琛本来还担心自己擅自带这么多人,回黄家暂时休息、落脚,会引来父亲的生气。没想到老男爵如此态度,让他心中踏实了许多。见老男爵立即就想招呼人,他赶紧道:“父亲大人。战备署的署长马大人说了,一定要保密才行。” 老男爵身体一动,点了点头。 既然是要保密的话,那很多人就不能用了。但黄家在本地毕竟是地头蛇,多了不敢说,十个八个能靠住的人,还是能拿出手的。 在黄家这里休息了一夜后,风尘仆仆赶了十天的队伍精神头足了很多。因为得了战备署和工部的保证。朱兴文憋足了劲想要尽快找到铁矿,拿到上面允诺的赏赐。回绝了黄家热情的招待。当天中午就开始朝歪头山进发。 随行的,除了负责探矿的二十多人外,还有黄家派来帮忙的九人。 这九人中,有几个本地的铁匠,也有熟悉歪头山地形的猎户。其中一个叫郑威的,据说几年前还曾在歪头山中找到过看上去像是铁矿石的石头。 这让朱兴文大为兴奋。 来之前。上面虽然给了地图和标注,但那个圈看似不大,落到实地上至少也是方圆十几里,而且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没有误差。若是没有个熟悉地形的指路,靠他们自己进山慢慢找。十天半个月能发现什么痕迹就已经算快了。从这点上说,本地的地头蛇黄家的确帮了大忙。 踏着有些崎岖的小道,一行人背着探矿的工具和粗制的地图,用了一天多的时间进入了歪头山。 说是小山,其实最高的高度也不过海拔五百米,很多地方完全可以当做起伏不定的荒山野岭。对比地图,朱兴文等人先按着郑威所说的地方,一路走了过去。若是能够直接在那里发现铁矿,那他们就无须费工夫漫山遍野勘探了。 封建时代的探矿手段,一般还比较浅显,更多靠运气和经验来判断。比如,拥有磁铁矿石的铁矿,能够影响到指南针的运作,或者手持磁铁也有反应。再比如,地下浅层埋有铁矿的,更容易吸引天雷,树木在雨天频繁遭雷击。一些经验更丰富的师傅,还能通过土壤的颜色来判断。 当然,最最直接的就是,露天就能捡到铁矿石! 郑威所说的地方,大致在歪头山外围的一处山脚下。因为有了几年了,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众人只能根据他大致说的地方,分成五六组,在附近一处几平方公里的地方内寻找,然后朝四周逐渐蔓延。 第一天下来,并没有任何成果。 探矿这种活,花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时间都可能没有成果。朱兴文对此丝毫不感到奇怪,命人赶在天黑前搭起帐篷,准备宿营。 歪头山这边,在这个季节是非常冷的。尤其是夜间的山中,比南面的大青关至少要低六七度。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在外面冻死都不是不可能。除了温度外,还可能有一些因为冬季没食物吃,铤而走险袭击人类的野兽。夜间若是不点燃篝火、派人值夜,指不定天明起来,就会发现少了某个人,然后在几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他们的尸骸。 一晃的时间,又是两天时间。 三十多人,把郑威所言的地方来回找了两遍。的确有发现几块含铁量比较高的石头,但铁匠看后,确认这种带有一些暗红色的石头就连贫铁矿石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被冶炼利用。 这无疑让人有些失望,郑威也很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经验丰富的朱兴文倒是有些振奋。至少他意识到,总督“从大皇子那里弄到”的情报很可能是真的,这歪头山的确有一个铁矿山。 “继续吧,毕竟这么大一座山呢!” 给手下人加油鼓劲后,朱兴文继续带人行动起来。为了提高效率,大家分成了两伙,间隔着一定距离分头勘探。 ……… 转眼之间,就到了二月初,即将迎来陈武起兵以来的第二个春节。 因为准备的粮食和水都用光了,期间朱兴文他们不得不返回了黄家一趟,补充物资顺便稍事休整。黄琛因为请假到了时间,不得不提前骑马返回了登州。但是,知道此次事宜重要的老男爵,丝毫没有因为黄琛离开而改变态度,用比先前还要热情两分的态度招待了他们。 再次进山时,男爵府的仆人给他们准备了足量的肉干、咸菜、面饼和茶砖,甚至还有少量从北地那边贩卖来的乳酪。 光这几十人的吃喝准备,就是一大笔钱。 朱兴文提前得到了上面吩咐,也领到了一笔探矿的款子,自然不肯白白接受男爵的好意。但对方坚持不肯收钱,虽然最后迫于无奈报了一个数目,但谁都知道,那笔款子只怕连食物总数的一半都买不到,更不用说其中花费的人力了。 哪怕知道老男爵必然另有所图,这副态度还是让探矿队的人很感激。 有这几天的调整,再加上充沛的物资,探矿队的队员们精神头再度鼓了起来。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还没来及勘探的区域,分头开始了调查。 或许是先前迟迟没有进展,再加上他们不久前被一群野狼袭击、伤了好几人,探矿队耗掉了所有的坏运气,否极泰来。连续几天的无果后,在673年的春节前三天,在地歪头山的西边山鞍处附近发现了重要线索。 最先注意到的,仍旧是郑威这小子。 他毕竟不像朱兴文这样有经验、有耐心,连续多日无果后,已经开始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铁矿了。正抱怨中,走在前面的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后,骂骂咧咧的他正低头看,忽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这块扁平状的石头不算大,但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通体呈现暗红色,有着半金属的光芒。 这是? 看了几眼,意识到什么的郑威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只是一时间还不敢确定。 注意到他的异状,朱兴文几步赶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这暗红色的矿石,仔细打量着。顷刻后,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这、这是赭石啊,是上好的天然铁矿!” 所谓赭石,其实就是泛指的赤铁矿。在几种常见的铁矿石中,算是含铁量很高的类型了,最多甚至能超过70%,冶炼起来也相对容易。如果说,是在其他地方偶尔遇到这样一块铁矿,还不能当做有力证据。可这个地方,是总督事先圈定的地点,有了这样的露天铁矿石验证,那附近发现铁矿的概率就极高了。 彼此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探矿队员都满脸红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这周围开始了四散寻找,以确定真正的赤铁矿矿脉! 三日之后,歪头山铁矿矿脉被确定的喜讯快马加鞭传回了登州!(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插手天南 陈武收到歪头山铁矿喜讯的时候,是除夕夜的下午。頂點小說, 毕竟是一年的年末,最喜庆的时候,松江的各级政府已经放了假。就算是东临街的各部门,也仅仅只留了值班人员。偌大的总督府,更是只有亲卫还在尽职尽责。这封消息若是来的再晚一些,陈武都要打算退回后院了。 “歪头山西侧山鞍处,确定有铁矿存在。含铁量很高,部分可露天开采。具体存量难以估计,疑似是一个大矿山……” 简短的几段报告中,附上了朱兴文的判断。 一年的最后一天,有这样一个好消息收尾,无疑是件很喜庆的事。不过看到朱兴文的推断,陈武笑而不语,随手将喜报递到了一边。 如无意外,这座歪头山铁矿在春节过后就会组织人手开采。由于它的位置不在松江军的直接控制下,哪怕距离很近,仍旧不够保险。因此,陈武的想法是尽可能加快开采力度,争取用一年时间将最容易开采的富矿部分尽数采空。 这样的话,就算原山郡的本地官员,或者驻扎监视松江军的城卫军有什么异动,陈武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 忙碌的一年,就在登州城外云龙道观的钟声和百姓们的声声爆竹中结束了。 对松江郡的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多事的一年。先是太平军东进引发的战事,然后入主登州、接受招安,成为了松江的新主人。随后更是搞出了全面的改革。尽管才刚开始逐项落实。但已经让不少百姓感觉到了新气象。 希望。新的一年能够更好吧。 这样的期待中,随着总督府发出的新年祝词,搅动了整个东大陆局势的松江军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开始。随着大年初三过后,政府恢复了运作,八部门在初步磨合了一段时间、适应了现有的职责和运作后,开始了全面而又深入的推行新政府的各项计划。 内政署和财政署联手,吹响了政府实施税制改革的号角。 原乾元帝国在几百年间陆续出现的一些苛捐杂税,包括各地私设的收税关卡。被全部取消。对原有松江土地进行清查、重新丈量。适当降低部分农税,同时加大对工商业的投入和扶持。只要乖乖接受新政府指导、加入东南商业联合会的,都能享受政策的优惠。 另外一边,初步运作起来的警察制度也真正行动起来,开始清查私兵。并将在进一步打击地方的马匪、强盗,确保治安后,合情合理的取缔地方的民团。 行政署这边,开始深入对松江各府、县人事的任命中,并逐步开始全面的监察、考核。一些不符合条件的,但先前逃过清理的。这一次将会彻底落马,确保能者上、庸者下。 军部和战备署。则联手加快松江军第二师团的组建速度。另外,从天南郡招募的一批新兵,也初步完成了训练。只等第一批武器装备到位,就能正式成立天陇警备师团,进而让陈武改变天南郡现在的情况,达成彻底而又稳固的控制。 另外一边,松江、天南的驿站维护、整肃,也在全面进行中。军情处则一起参与进来,趁这个机会在遍布两郡的驿站体系中安插探员。确保驿站体系能够畅通运作的同时,也让它变成了一张置于松江军控制下的隐形情报网。 新闻发行署那边,一个由十多人组成的小组也已经成立,他们将会负责松江日报的编辑和发行——哪怕其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总督要的报纸究竟该怎么搞。 文教署的工作,同样是重中之重。 先前的人才招募,只是一场临时性质的、不得已而为之的考试。陈武需要的,是类似公务员考试那种制度化的、每两年一次的科考。而且,考试的内容也必须是偏向实用性的,而不是什么无用的八股文章。具体的考试内容、范围、规则,考官、考场的准备,以及事后的录用等等,都需要文教署制定出一个章程,并公布天下。 除了全面落实科考取材外,与之相配套的就是文化教育的推广了。 陈武准备在这方面,投入大量的财政。当然,为了不刺激那些世家贵族,即将进行的文化教育推广比较低调,而且内容也不以诗书文章为主,算学、杂学都会加入,日后甚至会有他准备亲自编纂的理化工科知识。 或许三年五年看不出效果,但随着时间推移,教育上的投入会取得长远而又可观的效果,让松江军获得源源不断的人才。 各方面的齐头并进,让松江政府的举动甫一开始,就引发了巨大的反响和关注。对于这些明眼一看就知道对百姓有好处的政策,绝大部分松江百姓都是给予绝对支持的。在松江军强大军力的保驾护航下,纵然有一些利益受影响的地方势力阴奉阳违,甚至公然反对,也无法改变大势。 受此鼓舞,松江郡的经济在陷入了多年的停滞后重新获得了活力,开始加速增长。 而松江军和陈武的威望,也随着这一项项的变革,深入人心。 然而,相邻的天南郡却并不是这样。 松江郡五府,毕竟是陈武一点点打下来的。已经成型的松江军第一师团13000人,外加登州警备师团的两个旅团8000人,在松江郡境内就是横扫一切的存在。有这样的力量,各项改革和政策自然可以轻松推广。但天南郡是陈武利用手段,在名义上拿下来的,哪怕已经有一个直属联队入驻了天陇,形势也依旧不妙。 首先就是,在松江顺利推行的各项改革,在天南郡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这其中,有天南郡的本地利益集团作祟,有天南郡前总督临走前不甘心而留下的布置,还有残留的阿曼王国黑衣卫穿针引线。三方面的力量加在一起,形成的阻力空前强大。天陇这个郡城尚且如此,周边的南峰府、长陆府、石州府就更不用说了。有原本地方的城防营力量支持,陈武下定的各种命令,几乎被束之高阁,迟迟没有落实。 显然,这些没怎么吃过亏的人,并没把陈武这个天南招讨使、以代总督名义行使权力的新主子放在眼中。 春节之前,陈武连松江郡境内的改革都没完成,再加上军力不足,对天南郡自然鞭长莫及。哪怕知道下发的命令近似于空气,也只能听之任之。但随着春节之后,松江郡走上了正轨,天陇警备师团的组建也接近完成,陈武自然不能再容忍天南郡的半独立情况。 他要把天南郡彻底拿下,纳入松江—天南的体系之下。 或许有人会问,陈武为什么不借助天南军团的力量,毕竟这支四万多人的力量陈武名义上可以调动的。对于这件事,陈武其实有考虑过,但最终还是否决了。一来他们肩负则守卫南峰要塞重任;二来在完全渗透、掌握了这三个整编后的师团前,陈武也不放心调他们掺和天南内务——毕竟,天南军团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跟天南各地的本土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因为处于这种考量,陈武才会放任他们在南峰要塞不动,而是准备用自己的松江军和天陇警备师团来办事。 出了正月之后,大军率先进行了调动。 松江军第一师团第三旅团,在莫国豪的统领下率先南下,光明正大的从松江的池上府,经过浦源县进入天南郡,暂时驻扎在了天南的长陆府内。尽管并没有继续深入,但这无疑是一个明显的讯号。 所有天南郡中有些眼光、消息也灵通的人都为之一震。 那位松江的总督,终于要把手伸进天南郡了! 尽管这并不是松江军第一次踏入天南,去年下半年对阿曼王国的战争中,就曾经来过一回。但那一次,赶走了阿曼人后,松江军并没有就留,在军改出台前就几乎全部拉回了松江。这一次,谁都知道松江军来就不会走了。 然而,这四千人的入境,还只是一个先导。 六天之后,新成立的松江军第二师团第一旅团,也紧随其后开入了长陆府。由于战备署力量有限的缘故,这些才完全训练的新兵仅仅只配发了武器,并没有装备盔甲,战斗力自然远不如第一师团。好在,这个旅团的任务并不重,又有莫国豪的第一师团三旅先行,权当是一次实战历练了。 作为军改后扩军的第一批成果,第二师团一旅是由师元良担任的旅团长。 此人也是最早一批加入太平军的,忠心耿耿,作战勇猛,好几次受到过表彰。现在出人新军的旅团长,可谓修成了正果。正因此,师元良也十分感激陈武的提拔和这次的重任。 很清楚不少人暗中羡慕、嫉妒,甚至是摸黑中伤的他,这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证明自己。 在两大旅团八千人入境后,基本成型的天陇警备师团也派来了第一批的两个联队,开进了长陆府。 总计一万名军力的入驻,让原本有些混乱的长陆府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不少蝇营狗苟的人,瞬间安分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清洗长陆府 随着充当主角的天陇警备师团的到场,上万名松江军正式向长陆府的府城开拔。●⌒頂點小說, 原本担当长陆府城守的,出身自一个本地的世家,名叫洪博文。由于有家族的支持,再加上联姻的家族担当了长陆府城防营的联队长。两边一文一武,将长陆府牢牢控制在手中。就连原本的天南郡总督,对洪博文这个城守都要给几分薄面。 正因此,在这地方上,洪家俨然是一方诸侯模样的存在。 先后有好几个不听话的官员被迫辞职、罢官,至少六家在本地没有根基的商人被低价强行收购了产业。不过,洪家有两个地方做的比较好。一是注重对自家名声的宣扬,大部分平头百姓对洪家还是比较支持的。另外一个就是,但凡涉及到跟天南军团有关的,洪家从来不插手。若是有需要筹措粮草、兵源的,反而会全力支持。 靠这两点,洪博文的位子一直相当稳固。可想而知,堪称是本地太上皇一般的他,对于松江军的到来有多么抵触了。 先前的天南郡总督,限于官场的规则,加之洪家在长陆府本地的力量,不便随便出手,并不代表松江军对付不了他。在一万大军面前,长陆府那区区千余名城防营根本不值一提。至于政治上的一些东西,对叛军起家的松江军更是毫无约束。 早在莫国豪的四千精锐南下后,洪博文就意识到了不妙。毕竟,大权在握的他。对于先前陈武主导的行政改革是非常抵触的。现在陈武大军抵达。一旦彻底掌握了长陆府。几乎必然会将他换下。 甚至,先前犯下的错事都有可能被揪出来清算。 洪博文实在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松江军当成那只宰杀了儆猴的鸡! 然而,担心归担心,绝对的实力摆在面前,洪博文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办法与之对抗。只能一边看着越来越多的松江军抵达,朝长陆府开进,一边做两手准备。多年置办的家产开始陆续抛售变卖。家人也被秘密送走。如果松江军真的展现出对他动手的迹象,洪博文就会立即逃跑。 城守的官位丢了固然可惜,但总比小命和财产都丢了强——这个时候,后悔先前为什么没配合松江军已经太迟了。 三月十三日! 一万名松江军绕过了漳春,抵达了长陆府府城外。 提前接到了洪博文命令,长陆府城大门紧闭,上千名城防营的士兵也分发了武器,登上了城门。 因为更南面阿曼人的威胁,再加上民风彪悍,这些城防营的士兵还是有一定战力的。虽说城头下的上万大军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但洪博文先前有言“松江军要派人取代他们,所有城防营士兵都要丢掉饭碗”。激起了这些城防营士兵的抵触心。 虽然没人愿意真的跟松江军动手,但面对这支打着天南招讨使名义的军队,同样也没人开门。 隔着五百步的距离,大军跟城防营对峙了起来。 洪博文就站在城门楼的一侧,暗暗观察松江军的动静。如果松江军表现的急不可耐,直接就摆出攻城势头,那不用说了,洪博文必然是立即弃城逃走。如果还有交流的余地,洪博文觉得未尝不可以谈一谈。若是自己多说些好话,大肆吹捧一下,那位松江新总督说不定还会允许自己继续担任长陆府城守的官位。 毕竟人家都说,年轻人好哄骗嘛。 前朝历史上,年纪轻轻就骤然登上大位的,有太多被人稍加吹捧就飘飘然自我膨胀的了。洪博文觉得,自己大可以试着利用这点。 “重复一遍,我们是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陈武大人的军队,奉命驻扎长陆府城,请立刻开城放行!” 见府城内的守军没有开城的意思,莫国豪的亲卫带着一队士兵大声叫了起来,催促长陆府的城防营开城。只是,有洪博文亲自登城监察,长陆府的城防营虽然有些担心,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我等无法确认你们的身份,城内也没有足以容纳大军的空间,还请各位暂且在城外驻扎。等城守核实了贵军身份,自然会加以放行。” 这无疑是托辞了。 放眼整个帝国东南,在北有大青关、南有南峰要塞的情况下,压根就不可能有其他势力随意进入。能动用上万大军的,只可能是松江军。何况,莫国豪还带了加盖了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大印的军令。洪博文好歹是当了多年的城守,绝不可能分辨不清。 对方的回答传回来,莫国豪和师元良两位旅团长立即就明白了长陆城的态度。 不欢迎,或者说干脆就是敌视,但又不敢拒绝,想这么先拖着观望一下情况。 “想的倒是很好。” 莫国豪冷笑了一声,他临来前得到过陈武的面授机宜,有足够的独断权。 现在的松江军,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太平军了。有整编完的松江军第一师团在,又手握大青关、同时跟帝国名将乐济达成了默契,稳住了天南军团和南峰要塞。在这松江和天南的一亩三分地上,完全可以敞开了手脚的干。 尤其是,在有了松江这个相对稳固的后方上,天南郡完全就是盘中的肉。 “吩咐下去,大军准备进攻!” 他下达了命令,不过犹豫一下,又把准备下去传令的亲卫叫住了。 陈武虽然允许了他动武,但对自己地盘动手无疑是下下策,何况长陆府的城防营并没有先对松江军动手,证明还有交流的余地。这种情况下发起攻城,等于是把对方强行逼成了松江军的敌人。 如果可以,还是以攻心为上,毕竟现在大势和名分都在松江军这边。 改了先前的命令后,先前那队大嗓门的亲卫再度跑回了城头下,开始了宣讲。 “我等军队,乃是奉了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之命入驻长陆。尔等若是拒不开城,等于是违背王命,其罪当诛。现在立即开城,看到同僚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城防营的职务也可能得以保留。若是冥顽不灵,大军开城之后,所有人一律以叛军论处,莫谓言之不预!” 一连喊了三遍话后,长陆府的城头上骚动了起来。 松江军的威胁,那是实实在在的。尽管这些远道而来的松江军看上去并没有带攻城的武器,但毕竟有着十倍的人数,而且也的确是他们名义上的上司派来的。如果是阿曼人打到这里,长陆府的城防营没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拼死守城。但面对“自己人”,哪怕有洪博文的命令,城防营士兵也没有多少动武的**。 如果说,先前唯一支持他们的动力,是担心松江军入主后,会辞退他们,重新安排守军。但这一点,随着城下的松江军给予了保证,也迅速消除——他们没注意到,松江军的喊话用了“可能”这个词。 眼瞅着下面的松江军越发不耐烦,几个长陆府城防营的大队长顶不住了,联名找到了联队长和城头上的洪博文。 没人愿意跟松江军打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何况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打赢。 松江军的态度,强硬中又带着一点克制。洪博文纠结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冒一下风险。洪家在长陆府本地毕竟是大家族,那位松江总督多少应该也要顾忌一下吧…… “开城!” 他选择了赌一把,赌赢了,自己的长陆府城守就能继续得以保留! 得到了上官的命令,长陆府的城防营松了口气。几个大队长吆喝下去,很快就将紧闭的大门打开,护城河的吊桥也缓慢的放了下来,在地面上砸出的沉闷的声响。 长陆府,开城了! 兵不血刃的入驻长陆府,让莫国豪有点庆幸自己先前的谨慎。他一挥手,大军迅速涌入城内,接管了整个长陆府的城防。 对于长陆府城守的情报,军情处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拿出了一份报告。对这个松江军插手天南后的第一个城守,陈武也是斟酌了良久,最后决定果断的杀鸡儆猴。至于这样做是不是会把天南郡其他三府吓到、让他们铤而走险,陈武不仅不怕,反而期待有蠢货那么做。那样的话,松江军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完成清洗,将地方的反对势力一扫而空。 经过清洗之后,地方上的城防营换成天陇警备师团,再经过行政改革,换上听从自己的官员,天南郡将会转手变成比松江更加稳固的地方。 相反,如果一开始就采取妥协和温和的手段,那只会让天南郡的隐患和炸弹继续保留,日后的某一刻引爆带来更大的麻烦。要知道,松江郡的情况和天南郡的情况是不同的,处理的时候松江军的实力也是不同的,自然要采用不同的策略。 洪博文以为松江军可能会跟他谈判,甚至只要低头示弱就能保留长陆府城守的位置,无疑是大错特错了。如果一早就支持松江军,陈武倒也不介意给他一个位置。但先前的举动,让陈武早早给他判了死刑。 大军入城之后,几乎没有分说,直接将洪博文抓捕。 没有调查,没有谈判,不由分说! 在洪博文震惊和难以置信中,松江军直接接管了长陆的城守府,开始了最果断的清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石洲府之变 短短一天时间,自长陆府的城守洪博文以下,共计二十八名官员被拿下! 所有在先前公然鼓吹要抵触松江改革,或者跟洪博文家族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官员,被松江军一扫而空。长陆府城防营的联队长还想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但城防都被松江军接管,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被一个精锐大队包围,杀伤十数人后,这个洪博文的亲家被当场格杀。 随着影响传开,一时间,整个长陆府的中低级官员和城防营士兵人心惶惶起来,生怕掌握了局面的松江军会彻底撕破脸,进行全面的清扫。更有一些富户和贵族们打定主意,稍有不对就抛弃家产,举家逃离! 让他们庆幸的是,松江军的行动到此为止了。 长陆府本地最担心的扩大清算,没有出现。相反,在拿下了敌视松江军的官员后,松江军迅速采取了措施稳定了长陆府的政局。由于有军情处的前期行动,这些针对性的措施相当得力。包括罢免部分民怨大的官员,突击提拔了一些吏员,并进行了维持一周的宵禁。被抓的二十八人,也迅速给予了定罪,或杀头、或监禁。 另外一边,城防营的士兵们也在忐忑不安中得到了安置的办法。 松江军承诺,所有想要继续当兵的,必须经过考察。过关的人,可以继续在军中任职,但可能要调到其他地方。没过关的有两个选择:重新接受松江军战备署的新兵培训;或者领一笔相当于原来三个月饷银的安置金,然后退伍。 这跟原来说好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不是没有人对此心生不满,但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倒也没有人敢闹事。何况。就算被清退的好歹也能领到一笔钱。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一番议论后,长陆府城防营的士兵也就安心下来。任由天陇警备师团来的人接管了自己的位置、收缴了武器盔甲,同时在军营中开始思索自己的去向。 同时控制了长陆府的官场和军队后,莫国豪略微给了几天缓冲的时间。等这里的百姓和官员们初步适应了这场冲击,推动行政改革全面开始。 先前没有被落实下来,是有以洪博文为首的官员们抵触。现在没有了阻力,又有松江的经验在,改革推进的速度自然很快。 随着亲松江派系的楼六重坐上城守位置。长陆府被彻底纳入了松江的统治之下。 得知了府城的剧变,漳春、兰馆、宝台和定双四县,无不望风而动,纷纷跟随一起拉开了变革,并争先恐后的派人前往府城,向松江军和新城守楼六重表达忠心。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整个长陆府已然变了一片天! 消息传开,南峰府、石洲府为之哗然。 先前松江军曾经南下,帮他们赶走了阿曼人,南峰府上下对此自然十分感激。但松江军在长陆府的清洗。把两府的人吓坏了。不少官员担心自己也会遭到类似的清洗,或者提前挂印辞官。自己赶在松江军到来前就跑路,或者迫于无奈起了异心。 然而,两府各自的条件又有不同。 南峰府北面紧邻长陆,南面是阿曼人,边界上又驻扎着天南军团的三个整编师团。乐济虽然没有插手的意思,但也绝不会允许境内生乱。万一南峰府真有异动,很可能不等长陆府的松江军南下,就直接遭到了天南军团的就近打击。 闭门商议了半日之后,南峰府决定主动向松江军示好。 除了包括原城守在内的一十三名官员主动辞官外,剩余的南峰府官员立即向松江军发出入驻请求,希望帮忙维持秩序。 既然南峰府识趣,松江军自然也没了为难他们的理由。在长陆府这边稳定下来后,大军继续南下,仅仅用了一周就完成了对南峰府的控制,一切规章都向松江看齐。 这样一来,天南四府之地,已经过半纳入了松江的掌控。 天陇府城,是松江军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因为那里已经有一个松江军第一师团的直属联队驻扎,所以就算晚一些也不会掀起什么浪花。位于天南郡最东南角的石洲府就不同了,有军情处的人员报告,在这里发现了异动,甚至还有黑衣卫的人出没! 石洲府,可能有大变! ……… 石洲府城,青石街。 这里是城守府的所在,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明显多了几分的肃杀气息,青石街上几乎看不到人迹。不过,城守府的内厅,却有十几名侍女和仆从在忙忙碌碌的进出,准备着一场宴会。 石洲府的城守刘权,正在屏风后面跟两个人密谈,手里还有最新关于长陆府、南峰府的情报。 其中一人,是长陆府赫赫有名的木材大王康南德。同时在南峰府、石洲府有好几片林业,手底下的伐木工加起来足足有八百人之多。仅仅他一人名下,出口的木材就占据了整个天南的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他还有另外一层普通人不知道的关系。 那就是跟阿曼人有着秘密联系,通过这层关系,康南德每隔几个月都能从阿曼人那里走私到一些珍贵的奢侈品、海珍珠和特产红珊瑚。这些东西,可比木材值钱多了,随便转手卖到中州就是几倍的暴利。 也正是这层关系,让阿曼人的黑衣卫跟康南德搭上了线。 至于旁边那名跟随他一起到来、参加刘权宴会的人,自然就是黑衣卫的北风组一员了。不过,并非是跟陈武联系的那名特使,而是一个南蛮人跟帝国人的混血。由于南蛮人的特征很淡,再加上行事做派都是帝国的派头,看上去俨然就是本地人无异。 只听他说道:“刘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没有下定决心吗?我想,这份情报上已经说的够清楚了。长陆府二十八名官员被拿下,松江军占领之后,更是大肆进行了清洗,人人自危。南峰府主动投诚,下场也没好到哪去。下一个目标如无意外,就是刘大人您的石洲府了!” “本官自然知道,可是……” 如果可以,刘权当然不想丢掉这个城守,更担心因为贪敛过多会被松江军清算。但是,那位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可是一下子派来了近万人的大军啊。 这些兵力,根本不是石洲府能抵抗的! “刘大人可是因为惧怕那些松江士兵?”头带了毡帽的黑衣卫笑了笑,隐秘的道:“若是如此,城守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那些松江军不足为惧。” “阁下何出此言?” 刘权眼睛一亮,盯住了这个康南德带来的“朋友”。 尽管对方并没表露真正身份,但刘权并不傻,能拿出这么多最新的情报,又对松江军抱有如此敌意的,只可能是南面的人。但帝国跟阿曼人是敌对关系,刘权对阿曼人也心怀警惕。利用归利用,他并没有戳破这层掩护的意思,假装自己没有发现。 “南下的松江军,一共也只有上万人。其中,在用天陇警备师团的两个联队替代了长陆府、南峰府的城防营后,可堪一战的兵力实际上只剩下了八千人。而这八千人、两个旅团中,只有松江第一师团的那个旅有一定的战力。剩下四千人,是才组建的新兵,连盔甲都没有!” 黑衣卫报出了一个独家的绝密情报。 “当真?” 刘权本来以为,松江军南下的万人全都是精锐。被对方这么一分析,他忽然意识到,这一万人比他想的弱了一半都不止。不过,就算打个折扣,好像仍旧有五千人啊! 意识到这点,他忍不住又有些泄气。 “刘大人莫急,我话还没说完。”黑衣卫一副笃定的语气,不紧不慢的道:“除了新兵的问题外,松江军还有一个大问题——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武器!” 石洲府的城防体系,在整个天陇四府中算是最差的,可就算这样,好歹也有着正规的六米高城墙和护城河。没有像样的攻城武器,想要拿下石洲府会非常吃力。就算守军只有一千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坚守很久。 何况,刘权能动用的还不止这一千人。 “如果大人肯下定决心,我手下的人也能帮忙。”康南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向刘权做了承诺:“至少可以提供给城守大人五百人,都是精壮的木工!” “我在南边也有一些朋友!” 看到刘权已然动摇了,黑衣卫适时加上了最后一颗筹码。通过小股人手渗透,再加上收买暴徒、从帝国其他地方贩卖死囚等手段,黑衣卫也能紧急提供五百人。这件事,早在松江军进入长陆府之前,黑衣卫就已经在做前期准备了。 “至少两千人么?” 刘权心中,两个想法激烈的斗争起来,半响后,缓缓道:“可是,就算能守住一时,时间久了,松江军派更多人来、带着攻城器械,石洲府早晚还是守不住的。” “刘大人此言差矣。” 黑衣卫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送上了最后一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勇气可嘉的叛乱 “刘大人该不会以为,天南郡的其他几府,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外来的松江人接管?他们不过是迫于形势,又没有人肯出面挑头,这才被逼跟松江人合作。≥,若是石洲府肯出面,至少稍微坚持一段时间,看到了机会的天南郡就会陷入大乱。我们也会趁机联系各方势力,合力断掉松江军的粮饷和退路!” 黑衣卫的语气多了几分蛊惑,继续挑动刘权的权力**:“松江这伙人,先前终究是叛军起家。中枢迫于无奈,这才暂时选择了招安。只要刘大人能够取而代之,中枢那边也绝对会乐于见到的。” “到那时,城守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失败了,我们也可以安排人,接应刘大人从宁海郡走海路离开。” 黑衣卫条理分明的劝说,还有最后给予的保证,彻底击垮了刘权的心理防线:“你说的没错,松江军在天南是不得人心的。陈武小儿,自以为有了一个天南招讨使的名义,动动嘴皮就能拿下石洲,胡乱罢免官员,扰乱地方,鱼肉百姓,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样说着,刘权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起兵对抗陈武的决心。甚至开始在心里构思,要如何在接下来的宴会中说动前来赴宴的几名军官和本地的豪强贵族们了。 他却没看到,黑衣卫毡帽遮掩下,眼中一闪而逝的讥讽。 ……… 三天之后,松江军大军从南峰府出发,开进了石洲府的范围。 这时候,石洲府已然乱成了一片。在黑衣卫和石洲府的联手下,各种谣言在石洲各地疯狂的传播开来。比如松江军在长陆、南峰二府大肆清算,搜刮富人的财产。强行抄没土地发卖;再比如,竭力宣扬松江军曾经的叛军身份,并暗示帝都中州已经发来了密旨,要天南郡各地予以坚决的抵制。 种种流言,让石洲府百姓的恐慌和对松江军的敌视大大增加。 很多人本就认为,石洲府是天南人的地盘。轮不到松江人插手。现在有石洲官府的宣传和摸黑,再加上各种谣言,不满的呼声越发强烈起来。随着石洲府一道征召命令下来,轻而易举的招来了上千名民壮团练。 算上一些对松江军持有警惕和抵触态度的豪强支持,出人出力,等松江军兵临石洲城下时,面临的赫然是一支超过了三千人的守军! 旌旗招展的城头上,守军们严阵以待,旁边滚木礌石均已到位。护城河的吊桥也拉起。 这阵仗,明显跟先前的长陆、南峰二府不同! 先前军情处传来的情报,已经让莫国豪和师元良两人感觉到了不妙。不过,长陆府、南峰府都顺利拿下,让他们对最后的石洲府还抱有了一定的侥幸心,照例派人跑到了城头下叫城。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一道箭矢。 “这里是天南人的地盘,松江的叛军。滚回你们的地方!” “祸害完了长陆府和南峰府还不够,竟然还想打我们石洲的主意。休想!” 几名队长级的军官,在城头上奉命叫骂起来,肆意贬低、讥讽着松江军,不时引得城头上的守军大笑。 这种轻视和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松江军两大旅团的将士们大怒。 陈武自起兵以来,可以说是战无不胜。连阿曼人的大军都被赶跑了。先前南下开进长陆、南峰府的顺利,更是助长了士兵们的自信和骄傲。现在区区一个石洲府,竟然也敢阻挡他们的脚步。身为松江军主力的第一师团第三旅将士,当即就向莫国豪请战。 “石洲府的人,疯了吗?” 莫国豪并没有被城头上的叫骂激怒。暂时压下了手下联队长的请战。一边自语,一边抬头仔细打量着城头上的情景。 石洲府的守军,应该是有高人指点,看上去像模像样的,而且也没有把军队一股脑的全部拉到城上。城内守军具体有多少人,他估计不出来。但集合军情处先前送来的一些情报,还有帝国的军制,想来应该不下两千,甚至更多。 这点人马,他当然不会放在眼中,哪怕现在没带攻城武器也是如此。之所以疑惑的,是不解石洲府的想法。松江军掌握了绝对的大势,就算石洲府可以凭借城池拖延一些时日,又能有什么用途? 除了给松江军带来一些麻烦、给石洲府造成更大的破坏外,他想不出别的结果。 亦或者,那位石洲府的城守已经昏了头,真的以为可以凭这点人就打败松江军吗? 天真! 莫国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冽,看来,这次真的需要大开杀戒,狠狠震慑这些家伙了。 “传令,大军退后三里扎营!” 任凭城头上的守军叫骂嘲笑,他根本不为所动。麾下的士兵们虽然有些气不过,但松江军的军令十分严格,自然没人敢违抗。而且很多有思考能力的将士也清楚,若是石洲府真的打定主意对抗松江军,那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之前,他们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强行攻城,只会白白增加伤亡。 命令传开,八千多名士兵缓缓后撤,在三里开外扎了营。看到松江军居然连进攻都不敢,就这么被他们“吓”退了,城头上的守军不由士气大振。很多原本还诚惶诚恐的,现在也不由跟着身边人一起欢呼起来。 “松江人,快滚吧!” “就这么怂包,居然也能打退阿曼人,这战功是你们吹出来的吧!” “石洲是我们的,别想进来祸害百姓!” 一片欢腾声中,仿佛石洲府真的打了一场胜仗,大败松江军一般。然而,城头上的欢乐气氛背后,真正看懂局势、负责出谋划策的几名黑衣卫,却一脸的肃然。 先前跟随康南德出入了城守府内厅的那人,似乎是几人中的头目,问道:“如何?” 旁边一名精通军伍的黑衣卫摇了摇头,一边打量远处扎营的松江军,一边摇头:“负责统军的松江军将领太谨慎了,有点不妙。你们看,就算面对这样一盘散沙的守军,他们的营盘尚且一板一眼,完全符合帝**的操典,想出城偷袭都没可能。” 负责制定计划前,几人预想中最好的情况,是松江军的守军被激怒,不管不顾立即就尝试攻城——松江军虽然没带抛石机、攻城车、床弩之类的东西,但轻型便携的云梯还是有几十架的。那样的话,在他们的指点和精心谋划下,石洲府的守军或许能让松江军吃个小亏,挫一挫松江军的锐气。 若是能让松江军心浮气躁,那自然更好。只需要坚守几天,伺机以少量精锐辅以黑衣卫夜间袭营,即便不能击败对方,也能让松江军死伤惨重。 但现在…… 有人叹气道:“接下来几天,继续试着挑衅他们吧。若是松江军始终不为所动,等待后方攻城器械运上来,只怕咱们的计划要全盘落空了。” 听了几名手下的议论,为首的黑衣卫淡淡一笑,道:“无妨,此次出动,阎兴邦大人并没要求一定胜利。记住,咱们的目的就是破坏松江的现有局面,尽可能制造混乱。石洲府的守军能打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反正死的都是帝国人。” “谨记大人教诲!” 几名黑衣卫一起行礼,然后分头继续行动了起来。 ……… 石洲府公然抗拒天南招讨使命令,拒绝松江军入城的情报,飞快在天南郡传开。 不出黑衣卫预料,长陆府、南峰府,甚至是已经有一个联队驻扎的天陇城,都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但是,莫国豪的消息传递的更快。 提前得到了他的招呼,长陆府、南峰府的城守和替换后的城防营,不约而同的提高了警惕,严防地方上出现任何骚乱。同时,收到消息的松江军部,也在上报陈武后迅速做出了决定,加派了两个联队,护送大批守城器械赶赴了石洲。 老实说,陈武还真没料到天南郡有人敢公然起军抵抗他。 像长陆府这种不甘心合作的、或者明面上合作内里阴奉阳违的,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像石洲府城守刘权这样,敢以区区一千城防营为根底就对抗整个松江军的,怎么说呢,勇气可嘉! 除了这四个字外,陈武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词来评价了。 当然,由于军情处的情报颇见成效,他已经知道石洲府的背后可能有黑衣卫在其中撺掇,甚至是穿针引线。恼怒的同时,也不由多了几分怜悯。那刘权,自以为可以利用黑衣卫的力量对抗松江,保住自己的权位,却不知道自己在人家的眼中,完全就是一枚利用完就可以抛弃的棋子。 整整半个月时间。 由于军械笨重难以运输,再加上天南郡的道路实在不怎么样,莫国豪的守军一直在石洲城外待了这么久,才等到了第一批攻城武器抵达。包括十二架床弩,二十架大小两种型号的扭力抛石机,另外还有一批粮草辎重和五个大队的步弓营。 这些东西,加上半月以来莫国豪命士兵赶制的一批攻城云梯,大大加强了松江军的攻城能力。 清闲了半个月的石洲府城,终于迎来了一场决定归属的战争!(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一周破城 石洲府的城头上。∑頂點小說, 城守刘权正在一群亲卫的保护下,登城视察防御布置,顺带查看城外松江军的动向。这半个月下来,由于松江军一直没有发起攻城,守城的士兵们显得颇为轻松。但身为一城之主,刘权就没那么轻松了,看上去比半个月前憔悴了不少。 原因无他,刘权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先前黑衣卫跟他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是建立在松江军被激怒后,没有像样攻城武器就大举攻城的前提下。若是松江军轻敌,他们还可以伺机夜间袭营,甚至以小股精锐骑兵焚毁松江军的粮草。 但松江军统领的沉稳、谨慎,让这一切谋划都落空了。 除此外,黑衣卫也曾允诺,会在天南郡的其他地方大肆破坏。只要拖延的时间稍久,长陆、南峰二府的势力更是会自发组织军队反抗松江军。但事实却是,尽管地方上的确有些许骚乱,但都在松江军的强力弹压下消散无形。除了让形势略微紧张了一些外,并没有对松江军的统治造成任何影响。 这让刘权十分不安。 他很清楚,以石洲府一城的力量,是断然无法对抗松江军这个庞然大物的。而且兵法上也有云,久守必输。为此,刘权也不是没有催促黑衣卫尽快行动,但对方却表示,只有石洲府这边开战,并且表现出能够拖住松江军、甚至让松江军受到小挫的局面,黑衣卫在其他地方才好发动。 听上去不是没有道理,但刘权心中总有些疑虑和不安。 黑衣卫的话。真的可信吗? 看着城外昨日抵达的大批守城器械。刘权站在城头上默然片刻。半响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大人快看,松江军有动静了!” 叹息声未落,身边眼尖的亲卫发现了异常。一边探头往松江军的军营方向看,一边大叫了出来。刘权一个机灵,赶紧也趴到城墙上探头看了过去。果然,松江军在昨日获得了大批的攻城器械后,终于不再忍耐,从营盘中列阵而出。朝石洲府城下压了过来。 算上两千押送攻城器械的部队,石洲府下的松江军数目再度超过万人! 旌旗招展、战鼓隆隆,上万名松江军的整齐脚步声,道道雪亮的刀光,还有军阵散发的气势,让石洲府上安逸了半月的守军迅速慌乱起来。 “别蹲着了,快给老子起来!松江军来了!” 一名石洲府城防营的大队长抡着刀鞘,挨个拍打蹲坐在城头上偷懒的士兵,眉宇间很有些惊慌不安。 “警备!警备!” 被石洲府哄骗、自发响应征召的石洲府团练,也在大声招呼着手下。 慌乱了好大一会。石洲府城的城头上才基本恢复了秩序,各部士兵就位。不得不说。黑衣卫派来的一批精干人员,在这其中帮了大忙。若不是有他们在,以石洲府自身的兵力水准,只怕还要更久。 好在,攻城的准备比守城要复杂的多。一直到石洲府守军就位一刻钟后,松江军才终于推进到城头三百步外。 随着令旗挥动,鼓声暂时停止,大军迅速停下。 昨日运送上来的攻城器械,被工程兵推到了阵前。随后,大批士兵推着松江军特色的推车,装了填满泥土的土包,开始初步的填河作业。 城头的守军,当然知道护城河的重要性,开始手忙脚乱的进行反击。 弩箭最先开始射击,只可惜效果并不好。松江军历经多次攻城,再加上有陈武在,早就总结、推广出了一套经验。士兵们的站位比较分散,而且有其他军队没用过的推车在,速度也比肩抗土包快的多。一轮弩箭射下去,也仅仅只杀伤了四五名士兵。 随着距离的拉近,抛石机加入战斗,效果稍微好了一些。 密集的石弹,对于士兵的威胁是很大的。然而,城头的守军仅仅只攻击了一轮,就看到松江军将抛石机继续往前退了百步,开始对城头发起攻击,以掩护己方士兵的填河作业。 陈武的扭力抛石机,设计图纸和结构来自游戏。经过多次改良后,准确度比帝国现有的抛石机要高一些。再加上有陈武提供的简单测距方法,对守军的威胁还是很大的。仅仅两轮抛投之后,就有一架大型扭力抛石机抛出的百斤重石块,摧毁了守军的一台抛石机。旁边一名站的太近、没来及躲开的士兵,当即被弹开的石块砸的血肉模糊,顷刻间气绝! 这当然有一点运气成分在里面,但却给石洲府守军的士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更让守军们胆寒的还在后面。 随着护城河的填河,以及抛石机和床弩对城头的打击,增援而来的五百名步弓手,也加入了战斗。 随着高岳离的口令下达,步弓手发起了第一轮抛射。 一石的标准弓箭,哪怕隔着护城河,对城头上的守军仍旧有相当大的杀伤力。 在守军惊恐的注视下,五百支箭矢仿佛大雨一般,嗖嗖嗖落到城头上。尽管大半都射空,甚至有不少落到了城内,但箭雨的范围内,仍旧有不下二十名士兵被射伤、射杀。一时间,惨叫连连! “咱们的弓手呢?快反击!” 被亲卫簇拥、保护下的刘权,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惊,连连催促起手下。 不管是他原本的印象,还是黑衣卫不断给他灌输的说辞,都让刘权有一个观感:那就是松江军是一伙叛军,比乌合之众强不了多少。先前的胜利大都是运气和取巧,真正实力并不比他们强。但亲眼看了松江军眼下的进攻后,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错了。 他高估了己方的实力,也低估了松江军的力量! 然而,战争既然已经降临,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石洲府的守军,包括黑衣卫设法援助的一批人员,的确有一些弓手。应征守城的团练中,也有少量本地的猎户。但整体而言,不管是人数还是射术,都远远没法跟松江军的五百步弓手相比——哪怕他们占着守城的优势,居高临下又有城墙保护。 在松江军的步弓手连射了好几轮后,才有石洲府的弓手发起了软弱的反击。 相比于松江军的箭雨,来自城头上的攻击显得稀稀疏疏,格外的无力。要知道,松江军的操典中,步弓手作战中,全都是有步军持盾保护的。石洲府弓手的攻击,不仅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给自己招来了灾祸! 短短半天时间,石洲府的反击力量就被松江军压制,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中。 看到这一幕,观战的莫国豪不由暗暗点头。 跟负责填河的松江军第二师团师元良的部下不同,他的麾下是由原登州官军改编来的。经过跟天南之战的洗礼、人事调动、以及最近的强化训练后,实力比先前精进了许多。或许跟帝国的主战部队相比仍旧逊色了一些,但在二流的地方部队中绝对是翘楚级的。此刻小试牛刀,石洲府的杂牌守军明显不是对手,被高出一整个档次的松江军打的几乎没有了反抗能力。 整个填河作业,仅仅用了一天半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 计算下来,松江军死伤还不到两百人。本应该大赚便宜的守城一方,在松江军大批步弓手的压制下,付出的伤亡却比攻城方还多,而且多了很多! 惊人的损失,让松江军还没有真正攻上城头,石洲府守军就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惊慌。 在黑衣卫的要求下,石洲府的城守刘权组建了两支督战队,轮番督促士兵,敢临战退缩、散播谣言打击军心的的,一律就地格杀,又开出了高额悬赏,这才勉强稳住了军心。 但谁都知道,石洲府的防御只怕撑不了太久了。 担惊受怕之下,刘权亲自找到了康南德和他的黑衣卫朋友。得到了对方的保证,“泉州港的海船已经准备就绪,一旦城破就会带刘权安全离开”,刘权总算是稍稍踏实了一些。一边继续督促士兵守城,一边暗暗加快了行装的收拾,准备随时撤离。 松江军显然没有给刘权太多收拾东西的时间,先前半个月的忍耐,已经让士兵们的斗志爆棚。填河完成后,仅仅休息了半天,松江军就在第二日一大早发起了猛攻。 多达四十架云梯一直排开,从西到东,俨然一条蜿蜒的长龙! 没有任何的试探,从一开始就是主力尽出! 石洲府的守军,显然没料到松江军的攻势如此猛烈,多多少少都有点出乎预料。以至于,当前所未有的攻势展开时,守军竟然愣了足足几分钟才开始进行调整。前两日的惊人伤亡,加上耽误的时间,让松江军的进攻异常顺利。 他们只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顶着城头上慌乱砸下来的滚木和礌石,挥刀跳上了城墙,跟守军厮杀到了一起。 “比想象的还要轻松啊。” 师元良的神色相当放松,一边抬头看着城头,一边随口跟主持攻城的莫国豪打赌:一周之内,石洲府必破!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莫国豪的哂然一笑:“照这个情形,何须一周。” 他有把握,五天拿下石洲!(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天南郡的新主人 攻城的第五天,石洲府城头的喊杀声仍在继续。※%, 经过了前几天的猛攻后,守军不管人数还是军心士气都大减。本着适当练兵的态度,莫国豪麾下的士兵退回了军营休整。主攻的部队,换成了师元良的第二师团的新兵。 先前的填河作战,已经让这些新兵感受了一番战争的氛围和残酷。经过几天来的休整和适应,这些新兵比起先前已经有了少许不同。意志更加坚定,杀人的时候也少了几分犹豫。哪怕他们并没配发盔甲,但凭借手中武器和配合,加上石洲府已经没有了多少抵抗的力量,仍旧完成了对守军的压制。 此刻,至少三百名新兵登到城上,跟最后一批还有战力的守军厮杀到一起。 石洲府的城防营,早在攻城的第三天就被打残了。随后,黑衣卫和部分招募来的亡命徒、买来的死囚,也没能支撑太久。现在跟松江军作战的,是康明德手下的那批伐木工。 这些常年做力气活、跟斧子和锯子打交道的人,先天就是合格的士兵胚子。加之康明德平日里对他们不错,颇有恩惠,这些木工便被康明德和黑衣卫利用,忠心耿耿的履行了跟松江军作战、或者说是送死的职责。 也正是有这样一批人充当守城的主力,石洲府濒临崩溃的防线才能一直支撑到现在。 然而,这些伐木工的人数、承受伤亡的能力终究是有上限的。 随着师元良麾下四个联队的新兵轮番攻城,从早上一直杀到下午,各自攻了两个轮次。同样死伤惨重的守军终于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若不是黑衣卫的首领收拢起了一伙残兵。亲自发起了一波反攻。强行将松江军的进攻打了下去,说不定松江军就此一举破城了。 莫国豪最终还是没能在五天内攻破石洲府。 守军最后爆发的一点力量,无疑让他有些意外。过了今晚一夜,城内的守军又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明日无疑会给松江军带来更多的伤亡。不过,任凭守军如何拖延,这一场闹剧都要到此为止了。 第六日! 用了早饭后,大批松江军再度举着云梯朝石洲府城发起进攻。知道守军已经摇摇欲坠的他们。看上去士气如虹。 先前的长陆府、南峰府,没有打就轻易拿下,让不少摩拳擦掌等着立功的松江军将士大为失望。眼瞅着石洲府的大功就在眼前,没人能够忍住,谁都想抓住这个机会搏一个富贵。总督陈武大人对有功者从来不吝惜封赏,那是全军将士都知道的! “杀!” “攻破石洲府!抓捕叛臣刘权!” 背对着初升的朝阳,松江军的精锐士兵们攀上城头,跟已经人心惶惶、军中到处弥漫着失败和绝望气息的石洲府守军展开了最后的战斗。这一次,哪怕有城守派出的督战队督战,也阻挡不了士兵们的退缩和逃亡了。 靠近西侧的一段城墙处。最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从两架相邻云梯爬上来的松江军,向中间的守军发起夹击。并且顺利夺下了一段完整的城墙充当立足点。 这无疑是一个胜利的信号,越来越多的松江军顺着这段突破口爬上了城墙! 看到机会到来,莫国豪果断派出了援军,顺着打开的缺口向两侧发起猛攻,以便最快速度巩固、扩大战果。 到了这个时候,松江军的胜利真的无法阻挡了。莫说是普通的守军了,就连督战队的几个士兵,都忍不住丢了刀逃下城头。整条防线,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全面溃败。还在坚持的军官和几名城守亲卫,已经到了连杀人都无法阻止的地步了。大批的溃军,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冲散。 混乱中,不知道谁推了那军官一下,当即让那个临时提拔的大队长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城头上。 更多的溃兵随即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城外扎营半月,填河两日,攻城六日后,公然兴兵对抗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的石洲府城守刘权兵败城破。 上万名大军蜂拥而入,开始攻占石洲全城。 “没戏了!” 城内约一里外的红石酒楼上,伪装成普通石洲府百姓的几名黑衣卫暗暗摇头。准备了那么久,没想到最终只坚持了这么点时间。若不是他们前期投入不算太大,这笔生意差点就亏本了。 现在的话,还能接受,毕竟光松江军上万人的粮饷开支、死伤的抚恤,就是好大一笔金币,事后如何化解石洲府百姓的敌意更是一件难事。 “走吧!” 最后看了一眼,见一名军官被乱军踩死,黑衣卫的头领下定了决心。 混在几人中的康南德眼神闪烁,问道:“不带刘权了吗?” “带他?”头领轻轻一笑,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屑意味:“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东西,为什么要带?” 这副冷冰冰的话,让康南德心中一寒,不敢再言语,乖乖低头跟了上来。 ……… 差不多下午三点,松江军全部入城。除了零星的抵抗外,基本没有人再敢对入城的松江军士兵发动袭击。 城内的百姓们此时已经得到了消息,无不心中忐忑,生怕松江军愤怒之下拿城中的百姓泄气。那些曾经派私兵支持刘权、参与了守城的豪强大户,更是惊慌欲绝。或是准备向新主人表忠心、散财纾难,或是提前收拾了东西,企图趁混乱逃出城。 刘权也是其中之一。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松江军夺取了一整段城墙,大队守军开始溃逃后,收到消息的他就放弃了死守的希望,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带了一顶黑色的瓜帽掩饰,准备在黑衣卫的接应下通过宁海郡走水路撤离。 然而,约定的时间到了,黑衣卫却迟迟没有现身。 不安的他,立即派人前往黑衣卫的落脚点和康南德的别墅进行探查,返回的消息却让他通体冰凉。两个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 就算是平日里,刘权手中有足够兵力,可以封锁全城追捕犯人,想要在城内十万百姓中抓到几个大名鼎鼎的黑衣卫暗间都十分困难,必须挨家挨户搜寻。更不用说现在石洲府城内一片混乱,到处是松江军士兵了。 自己被抛弃了! 刘权终于意识到了这点,只可惜,这个觉悟太晚了。 “不行,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短暂的惊慌后,刘权很快清醒过来,无神的眼里满是恐惧。意识到自己落入松江军手中会有什么下场,他决定凭借自己的力量逃离。 招来了仅剩的十几名心腹,匆匆带了一批值钱的财物,刘权混在逃难的百姓中准备从东门出城。 然而,松江军早正式攻城发起之前,就已经在石洲府城的四门外布置了人手。破城之后,更是以最快速度接管了四门,严禁百姓出入。刘权虽然抢在城门易手前出了城,但却没能躲过城门外拦截的松江军士兵! ……… 短短一日时间,石洲府的混乱被初步平定,局势也被松江军完全掌控。 溃逃的一千多名守军,除了部分脱去军袍藏身百姓中的,其他基本被俘虏、肃清。石洲府的府库,各项重要的公文宗卷,也都被安然无恙的接管。就连企图改头换面逃离的原城守刘权,最终都被松江军拦截下来。 除了几名黑衣卫趁松江军不备暴起发难、夺路而逃外,其他各项进程均无意外。 “总算是没有辜负总督的期望!” 坐进了石洲府的城守府,莫国豪长出了一口气,派人以加急奏报的形式将夺取石洲的喜讯传回了登州。 南峰府、长陆府,还有郡城天陇治下,也都在同时收到了消息。 尽管经过松江军的清洗,这三府仍旧有一些对松江军抱有敌意的势力,只是不敢公然表现出来。尤其是郡城天陇,很多达官贵人们私下议论中,不乏有幸灾乐祸的,或者不看好松江军,认定他们要在石洲府城下栽个跟头,吃个大亏。 捷报传来,无疑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没付出多大的牺牲,仅仅一周左右的时间,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没费多大力气就轻易攻占了石洲。松江军表现出的战力,再度让天南郡的各阶层感到了吃惊。带着复杂的心情,他们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反思起自己接下来的态度和立场,以及该如何面对天南郡的新主人。 相比于天南郡的各怀心思,统治已经基本稳固的松江郡这边只有一个声音。尤其是登州的各级官员,得知陈武短短时间剿灭了石洲府叛乱,坐实了天南招讨使的位置,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他们的位置,大都是陈武给予的,也完全被帝国中枢划进了松江派。现在陈武的统治稳固,他们的权力自然也得到了保证。 挟石洲大捷之威,莫国豪带领的大军在休整一周、初步稳固了石洲府形势后,带着被装进囚车、已然万念俱灰的刘权,浩浩荡荡开进了天陇城。 一日之后,陈武也在骑兵的护卫下重返天陇。 相比于先前直属联队到来时的不温不热,这一次,整个天陇城的贵族和官员们集体出城迎接了陈武的驾临,再没有人认为陈武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天南郡新主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刺杀案 作为天南郡的郡城,天陇城的政治势力跟松江郡的登州有很大不同。 大约是松江这边的工商业极为发达,登州这边,商会联盟成为了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再加上松江总督尉迟昌年迈,精力不济,导致了以池封商会、巨富周家为首,跟松江的贵族世家们彼此交融,势力你中有我、盘根错节。 当然了,随着松江军的统治日益巩固,松江郡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为不同。 天陇城这边,相对要松散的多。 一来是有天南郡的前总督打压,二来是有天南军团这个庞然大物在。两方面因素,让天陇城的本地势力以六商、三家为主。 其中,六商指的是把持天南郡药材、木材、山货等主要产业的商会和大商人。其中,已经在石洲府破后不知所踪的康明德就是其中一位。三家,主要是天陇本地的三家族:郭家、易家、雷家。 雷家有好几人在帝国中枢和外地担任官员,品阶还不低,但在本地影响只能排第三。郭家和易家,各自在天陇城的官府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算是天陇城有数的大势力了。此次天陇城内众官员和地方士绅集体出城迎接陈武,就是郭家和易家牵的头。 对这些势力的示好,陈武心中有数,更没有被他们表面上的善意迷惑。他甚至借口远道而来,身体疲惫,没有参加几家联合起来举办的接风宴。 下人将消息传回来,易家的家主易南天顿时就是脸色一白。 他所图的。无非是保住易家现有的权势和地位。但易南天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这个示好来的太迟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支持松江军,帮忙摇旗呐喊。陈武自然不会介意给易家一个台阶。 相比之下,在天南郡药材生意中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仲景商会要明智的多。 这个商会出产的药材,八成以上是通过松江军销往帝国东南。有这层原因,仲景商会早在几个月前就暗中向松江军示好。军情处在天南郡活动,也曾得了对方帮忙。作为回报,陈武抵达天陇第三天,就亲自出席了仲景商会一处新药田的启用庆祝仪式上。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抵达天陇城的前一周时间,陈武都在熟悉这里的情况,并没有贸然动手。等天南郡的具体改革方案拟定后。他不再犹豫,开始大刀阔斧的往下推行。不是没有人对此暗中抵触,但陈武用了一招简单的杀鸡儆猴,公开处决了刘权。 八部门的行政改革。立即得以顺利的推行。 借此机会。陈武轻而易举的将原天南总督遗留的势力一举拔除,又陆续罢免了十数名官员,并适当擢升了一批支持松江的中低级官员。在他的推动下,松江—天南体系的力量,初步开始了真正的融合。 这之后,陈武开始着手推动两件大事。 第一,将天南郡的商会势力也纳入东南商业联合会的管理下,统一进行协调指导。第二。开始全面的修路。 要致富、先修路,不管在哪一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相比于松江的道路体系。天南郡的道路体系差了很多。唯一还算过得去的,是南峰府通往天陇城的路。因为,这一段路供给天南军团粮草军资重要的补给线,所以一直有人修缮。其他几府的道路,莫说跟松江比了,比一山之隔的太平郡都低了两个档次。 受此限制,天南郡的木材生意始终无法扩大,山货的收购、贩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当然,借助这个修路的机会,驿站的重新修复、天南郡地图的测绘,也一并被纳入了提案。尽管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但天南郡却能获得长远的收益,而且也能吸纳不少因为阿曼人入侵而流离失所、没有固定收入的流民。既能给他们找一份活干,也减免了地方的累赘,防止出现治安隐患甚至是动乱。 放长远来看,对于日后跟阿曼人的战争中,完善的交通对军队的快速调动、物资转运也是有好处的。 除了修路外,天南郡的水利灌溉体系也由于战乱影响,陷入了需要修缮的境地。 据天南郡原本官府的估算,若是能够投入大批人力、资金,将水利灌溉体系整个翻修一遍,天南郡每年的粮食起码能多增加两成! 限于财政原因,松江军现在还没有两个工程一起推动的能力,只能先修路、后修水利。说到这些活,就不得不提那六千名瓦朗加师团的降兵了。在他们的努力下,镜湖县通往康谷的第一条道路已经基本竣工。等那边工作完成,就可以先将他们调到南面来,负责一些最苦最累的活。 毕竟是免费的劳力,甚至还有阿曼人掏钱帮忙养着,不用实在对不起他们。反正只要不往死里驱使,阿曼人也没办法指责什么。在松江军手中,这六千人起码能当一万精壮劳力! ……… 就在天南郡的开发如火如荼进行时,千里之外的帝都中州,也遭遇到了一件游戏中的大事件。 这是一桩间接影响了帝国将来政局的刺杀案! 八大门阀之一的封家府邸。 进入四月底,偌大的封府到处一片披红挂彩,看上去格外喜庆。整个中州最有名的戏台班子被一口气请来了四家,在封家外面连唱了三天大戏,引来了无数路人驻足围观。但凡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封家的老爷子八十大寿要来了! 这可是最近轰动整个中州的大事。 身为八大门阀的封家,那是中州顶级的势力。坐拥无数田地产业,更有着大名鼎鼎的封家双壁:辅国将军封勋和军务大臣封武。就凭这两个儿子,封家老爷子的大寿就注定要引来满朝文武官员的庆祝。 从今日早晨开始,前来府上送礼祝贺的就踏破了封府的门槛。 那些关系太远表亲、或者地位一般的小京官,大都有自知之明。送上一份礼单,道一声祝贺,表达一下心意就可以直接离开了。地位比较重要的,又或者跟封家关系不一般的,以及封勋军中的部下,自然会有人招待他们坐进茶棚,奉上精致的五色糕点和芜湖的雨前新茶,更有中州各酒楼大厨们精心准备的流水席面,总之不会怠慢。 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被门房引入封府内院,参加晚上的寿诞。 “沈家长房祝封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成国公限于军务无法亲至,托小侄前来祝寿,送上礼单如下!并祝老人家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 “狄家家主送上对联一副: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同光!” “外务大臣林安平代表林家,为老人家祝寿!” 如此盛事,中州内但凡够资格的,几乎全部赶来参与。此起彼伏的报幕中,各大家、中枢诸公,甚至皇室中人,包括大皇子、五皇子、几位公主,相继出现在封家的寿宴中。此刻,宽阔的封家后园中,足足摆了三十桌,在前院更是有两百桌流水席,仍旧不足以招待所有人。 因为年岁已大,老寿星身着一身红袍,安然端坐在最上首,旁边摆着寿桃、寿果、以及象征苍松、麒麟等祥瑞的物件。负责招待各家和百官的,自然是封家家众和封武、封勋两兄弟了。脚不沾地的一直忙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堪堪将众宾客安排妥当。 然而,两人才停下来歇歇脚,还没来及喝口水,就听到了乾元基御驾亲临的消息。 整个封府的官员们都沸腾了,不约而同的起身站了起来,向这位至尊行礼。 封家众人显然也没料到,在几位皇子都已经抵达的情况下,乾元基仍旧会亲自到来,不由大为感激。 或许是帝国最近的形势稍微好转了那么一些的缘故,今晚的乾元基,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很有兴致的朝院中的文武官员招手致意,然后嘴角含笑坐到了首席,向受宠若惊的封家老大人送上了祝福。 恰好这时,吉时到达,八十发花炮同时点燃升空,在夜空中绽放出璀璨美丽的光芒。 伴随着乐声奏响,无数的侍女托着精致的托盘,穿花蝴蝶一般行走在各桌之间上菜。 这本应该是一个喜庆欢乐的夜晚,但没人料到的是,封家负责上菜的侍女中,有人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尽管负责安保的封府护卫早在一周前就进行了反复的排查,此刻送菜的侍女也都有人全程盯着,却架不住其中她在托盘的手心中暗藏了一枚淬了剧毒的毒镖。 真真正正的见血封喉! 以她经受过的训练,绝对可以在十步外轻而易举的将毒镖准确射中首席的乾元基身上。问题是,由于乾元基的驾临,首席的安全已经被皇家的禁军接管,传接菜自然也有专人负责,封府的下人和侍女们稍微靠近些就被拦下。 好在,侍女在府外还有负责策应的同伙。 又是一轮上菜中,府外再度有五颜六色的花炮炸响,看上去赏心悦目。砰砰砰的声音,一时间吸引了封府内众宾客的注意。但几名封府的外事管家却不由得一愣——他们可不记得寿宴的计划中有这个安排。 会不会是谁搞错了? 惊讶中,一名侍女趁众人注意力分散,悄悄接近了首席,暴起发难!(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谁是幕后指使 女刺客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皇帝的亲卫禁军,毕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现在处于皇宫之外,又有如此多的宾客,人多眼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禁军的警戒度极高。突然炸响的一连串花炮,仅仅只让乾元基身边的禁军分神了一瞬间。 然后,四名亲卫就注意到了悄然接近的侍女。 看到她骤然掀开托盘,暴起发难的那一刻,四名亲卫就意识到了危险。距离她最近的那名亲卫,立即拔刀扑了上来。剩下则反应神速,将乾元基扑倒,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那道毒镖。女刺客只有这么一击的机会,看到一击未中,再想设法补救时已经不可能。 禁军亲卫雪亮的刀光落下,将女刺客重伤。 若不是想抓活口,最后关头刀光偏了几分,力道也稍稍小了些,刚才那一刀足以将女刺客就地斩杀! 从暴起发难,到禁军做出反应,短短不过一两秒钟,可谓是电光石火。很多稍远处的宾客,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直到封府外的花炮停止,大批禁军蜂拥入场,重伤的女刺客被押下,封府的人和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行刺圣上,意图谋逆! 多少年了,乾元皇室没有遭遇过如此大事。顷刻之间,整个封府为之哗然。 乾元基更加没料到,难得起兴外出一次,竟然会遭遇刺杀。不由得脸色煞白。在重重禁军护卫下的他,颤颤巍巍走了几步,看了看禁军小心翼翼收起的毒镖。神情迅速变得阴沉起来,身上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是谁想行刺朕?不怕被灭九族吗?” 一想起自己刚才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遥,乾元基就不由又怒又怕。 身边的禁军统领不用他吩咐,就已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宴会停止,所有人被集中到后院的一角。同时,禁军封锁整个封府。帝都四城门紧闭,全城搜查女刺客可能的同党! 到了这个时候,封家的人才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还满面红光的封老太爷。已然被府上的惊变吓呆了,没有当场晕厥过去就已经相当了得。封武、封勋更是心中大骇,没料到封府的安全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以至于惊扰了圣驾。低低吩咐管家处理后。两人赶紧上前请罪。生怕乾元基盛怒之下迁怒他们。 又或者,这里已经不能用迁怒这个词来形容了。能让女刺客混进府中行刺,封府有着不可开脱的责任。 大皇子、五皇子、几位公主,也随即上前向乾元基问安,满脸的担忧。 “没事,朕没事!” 有这么一会缓冲,乾元基已经初步平静了下来。看了看犹自惶恐的封武、封勋,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芒。平淡的道:“两位爱卿,这可真是一场好宴啊!” 这样说着。他不等封武、封勋解释,就一拂衣袖,在禁军的保护下大步离开。 随着皇帝起驾,偌大的封府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事已至此,还想进行什么寿诞已经不可能了。两位封家的重臣对望了一眼,苦笑了一声,只能命封府的管事们将宾客先行送走,然后立即开始了盘查! 他们必须赶在皇家调查出情况前,率先找到刺客的真实身份,给陛下一个交代。 ……… 一夜过去,爆炸性的新闻传遍了整个中州。 当今的圣上参加封府老爷子寿诞时,遭到了刺客的刺杀! 对这件事,乾元基当然是不愿张扬的,奈何在场的宾客实在太多。哪怕大家都有意没有乱说,消息仍旧迅速走漏,传遍了整个中州。就算还有人怀疑,接下来的禁卫军封锁城门、全城搜查,也足以证明此事。 一时间,各种分析、猜测、甚至是怪诞和疯狂的言论,传遍了中州。 有人猜是阿曼人或者勒拿人派出的死间;有人猜测是封家试图谋逆作乱;更有人怀疑是某位皇子想要弑军篡位。种种传言,给这场震惊朝廷的刺杀案披上了一层层神秘的面纱。 更要命的是,行刺的女刺客提前服了毒药,在押解回去的途中就毒发身亡,给这案子的案情平添了几分扑朔迷离。 显然,这名女刺客出手时就没想着要活着逃走。 纪俊臣的军情局接手这桩案子时,遇到的就是这种线索全断的情况。然而,这位把持了军情局十多年的重臣展现出了非凡的手段。或许在松江军和五斗米道上接连失职,但在军情局网络最严密的中州,却有着超乎别人想象的能量。 短短半日时间,乾元基就收到了纪俊臣的汇报。 “女刺客的身份已经确定。” 纪俊臣已经把报告上的重要情报全部记住了,看都不看的道:“是十八年前被流放到西北的李广安将军的孙女。” “李广安!” 听到这个名字,乾元基回忆起了尘封历史的一角,脸上的肌肉不由为之一抖。这是个他不愿意想起的名字,原因无他,乾元基心中有愧。 至于李广安的孙女为什么会行刺他,乾元基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动机。 原本一夜未睡的怒火,在得知了答案后,突然间发泄出了不少,让他感觉有些乏力和空虚。 “经过检查,女刺客的身体有经过专门培训的痕迹。毒镖上的剧毒,以及行刺前服下的毒丸,来自阿曼的黑衣卫。她在一个月前卖身潜入了封府,一直隐姓埋名到了昨日——或许是提前猜到陛下的行踪,也不排除是另有图谋,但看到陛下驾临后临时起意。” “值得一提的是……” 说到这里,纪俊臣抬头看了陛下一眼,欲言又止。 乾元基一怔,意识到这件案子很可能另有隐情,一摆手道:“尽管直说。” “首先,关于刺客有一个疑点。” 得到圣上允许,纪俊臣慢慢道:“按照记载,李广安是被流放到西北的武威郡,一直到五年前才抑郁而亡。他的孙女,在之后又守孝了三年才失踪。从她消失到一个月前出现在中州封府,到底是如何跟帝国东南的阿曼王国黑衣卫勾结的?” 按理说,一个西北、一个东南,中间何止几千里。而且,有天南军团和南峰要塞这道防线在,阿曼人的黑衣卫一般很少在帝国的腹地活动,主要限制在天南郡本土。能够在这点时间内收买、训练一名远在西北郡的女人,并且设法运作,安排她刺杀当今圣上,不管怎么想都有点超出黑衣卫的能力了。 这来自黑衣卫的毒丸和毒镖上的剧毒,与其说是身份证明,不如说更像是刻意为之。 “的确可疑。” 乾元基点了点头,看来是有人利用了这个罪臣之女。 那么,这个幕后的利用者究竟是谁? 半天时间,当然不足以让纪俊臣彻查真相。但他调查中,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而这也正是他先前欲言又止的主要因素。 看到乾元基用严厉的眼神催促自己,纪俊臣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另经查证,李广安这位孙女,在进入中州的封府之前,曾经在帝都三里外紫梧山的一处庄园中短暂出现过。” “唔,此事有何不妥?” 乾元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纪俊臣为何要特别强调这点。 “紫梧山上,只有一处皇庄,先前被您赐给了……”短短一句话,纪俊臣却觉得说出来有千斤之重,满头都在冒汗。 乾元基的脸色变了。 他苍老的手指,猛的捏紧了手中茶碗,呼吸也为之一紧。有那么一瞬间,纪俊臣差点觉得整个书房中的空气都停滞了下来。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位老皇帝要为之暴怒的时候,乾元基却硬生生控制住了情绪。 “五皇子?”他嘿嘿一笑,森然道:“你是想说,朕的五皇子收留了那名刺客,又或者干脆就是他想要弑君?” “臣不敢!” 纪俊臣被吓坏了,赶紧叩头谢罪。挑拨君父和皇子这个罪名,就算诛九族都不过,打死他纪俊臣也没那个胆量。 “你起来吧。” 乾元基招了招手,默然思索片刻,忽然道:“朕的那位皇子,这方面虽然不如老大,但想要藏一个人还是能办到的,最起码不至于半天就被你发现线索。说吧,你这条消息,是从谁那里发掘的?” 纪俊臣一愣,低头翻了翻报告,在不起眼的一角找到了答案,这才答道:“紫梧山皇庄之中,至少有两人曾经目击过女刺客,现在已经被我军情局掌握。” “那么,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刺客究竟是怎么进入皇庄的?” 乾元基似乎另有深意的问了一个问题。 “这……” 纪俊臣张了张嘴,没能答出来,被乾元基问住了。 刺客既然出现在皇庄,那究竟是谁带进来的呢?紫梧山皇庄的防御虽然比不过中州皇宫,但也是里外两层岗哨。 想到这点,纪俊臣额头上不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事实上,这真的不怪他。放到平时,以纪俊臣的能力肯定能够想到这点的。关键是这次刺杀案影响太大,他急于调查出一个结果回复乾元基。这才在核实了绝大部分情报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回去,好好查一下。” 乾元基似乎有了一个猜测,但神色看上去却更加疲惫,对他道:“说不定会有什么巧合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夺嫡之争是个局 更详细的报告,在一天后传了回来。︾, 就冲这个高得惊人的效率,足以说明纪俊臣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不过,拿到了手下给予的情报,纪俊臣心中的惶恐和不安却越发浓烈了。他发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绝对不应该沾手的漩涡。 但是,情形又容不得他来推脱。 再度面见了乾元基后,纪俊臣把最新的情报报了上来:“据查,五皇子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前往紫梧山的皇庄了。那名女刺客,是由五皇子委派的一名皇庄管家带进来的,名义是外地亲戚前来探亲,准备暂住几天。” 单看这点,似乎坐实了女刺客是由五皇子安排的,又或者最起码也有无法摆脱的关联。但让纪俊臣觉察到一点问题的是,那名皇庄管家在女刺客事发后,担心被追责牵连,已经在半日前随意找了借口,收拾东西逃走了。 行刺的女刺客,曾经在五皇子的庄园中出现过,引她进来的人也是五皇子委任的皇庄管事,现在更是畏罪潜逃……看上去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正是这种合情合理,反而才显得令人生疑! 毕竟,人逃走了,就意味着一切推断都没有了实证,只能是推断! 这种情况下,谁又敢说,那名皇庄管家一定是得了五皇子的授意,而不是被谁收买了、蓄意栽赃呢? 由此引申开来,如果五皇子真的被泼了污水,那么眼下的政局中。有谁能得到好处? 只可能是一人! 但不管是乾元基,还是隐隐有所明悟的纪俊臣,都没有点破那个名字。 “陛下。要不要臣命人发下海捕公文,全帝国抓捕那名逃走的皇庄管事?”尽量以客观的口吻、不带半点主观情绪的汇报后,纪俊臣小心翼翼的询问起后续的处理办法。 乾元基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看着办吧,反正多半是找不到的。” “是,陛下。” 纪俊臣躬身行礼,退了下去。还没等走太远。就隐隐听到老皇帝在吩咐侍从:“传太医院的御医来,就说朕受了惊吓,身体不适……” 皇帝陛下身体不适? 纪俊臣心念电转。距离行刺到现在已经快两日。当时都没事,怎么可能现在才感到不适?莫非,陛下是准备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封家? 一想到封家双壁在军中的力量,纪俊臣大概确定了自己猜测。不由稍稍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 乾元基被刺杀的消息。不仅仅在中州引发轰动。随着时间推移,几天下来,很快朝四周州郡扩散开来。纵然内政大臣陈三生命人在新一期的邸报中说明,各方势力自己也有情报渠道,仍旧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过,大部分的势力和地方官员,只知道军情局和内政部公开的部分:女刺客刺杀失败后被抓、但提前服毒自尽,乾元基安然无恙。更深入的内幕。可能涉及到五皇子和大皇子夺嫡之争的部分,就被朝堂默契的联手压下了。 知道的人。都不会随便往外说。 然而,这件事却瞒不过远在天南郡天陇城的陈武。事实上,收到情报的那一刻,他的第一想法不是“乾元基居然被刺杀了”,而是“没想到乾元基还是被刺杀了”! 短短几个字的不同,含义却有着天壤之别。 没错,这件刺杀案,在游戏中是发生过的。不仅仅是时间、地点、结果完全相同,就连期间的各种细节几乎都一致。 平日里,皇城保卫森严,乾元基偶尔出城也有禁军前簇后拥,根本没有刺杀的机会。封府老爷子八十大寿,就是仅有的几个机会之一。刺客就抓住了这点,赌了一把。除了结果因为低估了禁军防卫程度而失败外,整个过程实际上相当成功。 然而,这方世界的历史,已经跟游戏中有了天翻地覆啊! 且不说陈武这个占据了松江、天南两郡的变数,单说五斗米道提前起义,就重创了帝国,完全改变了历史。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先前一度以为这个刺杀案可能不会出现。没想到,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乾元基还是出了皇城参与了寿诞,而刺杀也照样进行了。 硬要说的话,唯一可能跟历史不同的,就是动机了。 不是刺杀者的动机,而是幕后主使的动机! “幕后主使?”同样看了情报的内政署署长袁兴韦不由一愣,他自然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游戏,只是单纯根据搜集来的秘密情报分析道:“看似这刺杀案跟五皇子有关,但实际上可能恰好相反,跟大皇子有关系吧……夺嫡之争啊!” 袁兴韦叹了口气,这种争斗最容易动摇国本,前朝可是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极其危险的情况啊,也不知道老皇帝究竟怎么想的。 陈武知晓另一个世界的情报和神通广大的玩家们的分析,对这件刺杀案了解的自然更多。听了袁兴韦的推测,他心中一动,顺势考验这位属下道:“依你的意思,这个女刺客是大皇子派出来的,故意栽赃给五皇子喽?” “要说是大皇子派出来的,我倒是觉得未必。” 袁兴韦无意识的摇着折扇,在陈武的书房内来回踱步,一点点推敲道:“目前来看,老皇帝迟迟不肯立嫡,固然跟眼下局面动荡有关,但也有部分因素是他可能更倾向于五皇子。但,仅仅只是倾向,老皇帝还没有在任何场合下表过态。如果我是大皇子,不会在这个时候就急于用最后一招——太激进、太鲁莽了。” “不过,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倒也难说。” “大皇子跟刺客无关,仅仅只是知道刺客的计划,也认为刺杀很可能无法成功。于是故意不报,并设计利用了这次刺杀案,小小的冒了一次险。只要能让老皇帝认为,这件案子跟五皇子有关,就可能让他打消原有的主意,进而让自己顺理成章的获得皇位。” 这个推测,已经算是比较高明的看法了。能看到这一步的,都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高级官员。但是,袁兴韦的看法却更加高明。 “还有一种可能!” 他自信的道:“如果有十分把握,我只有五分把握认为此案跟大皇子有关。另外五成把握,是五皇子故意为之——自己诬陷自己!” 以老皇帝的眼光,多半是能看出这里面蹊跷的。自然会想到,如果五皇子被栽赃了,会是谁得利。然后,利用这个思维定式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分析的很不错!” 陈武不由得拍了拍手,在穿越前的游戏中,刺杀案出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有无数情报来源的玩家们也仅仅只能止步到此。就算现在中枢的诸公和老皇帝,同样没能比他更深入。 “但是,都不对!” 陈武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让自信满满的袁兴韦愣住了。 “不可能啊!”他下意识的开口道:“不是五皇子也不是大皇子,难道还有其他有力的皇位竞争者?总督的意思,该不会这件事真的跟阿曼人的黑衣卫有关吧?” “不不不,这件事的确跟黑衣卫无关。”陈武高深莫测的一笑,道:“这件刺杀案看似涉及两位皇子,实际上,所谓夺嫡之争只是一个局。不管老皇帝和各方势力认为女刺客到底跟谁有关,幕后主事都赢了!“ “夺嫡之争是个局?是谁如此手眼通天,又有这个胆子,敢插手这里面来?” 袁兴韦被陈武透漏的消息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没能想出真正的答案。 “提醒你一下。”陈武把历史上的真相拿了出来:“女刺客的身份,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先前被流放到西北的武威郡。谁离那边最近?” “离武威郡最近的?”袁兴韦想了想,脸色顿时一变:“巴陵郡、陇西郡!” 他忍不住失声道:“总督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实际上跟五斗米道叛军有关?” 短暂的震惊后,他越想就觉得越有可能:“以五斗米道在巴陵那边的势力,的确有机会得知被流放的李广安家情况。有他们在背后指使、运作,将女刺客送到中州也并非难事。若是侥幸功成,老皇子身死,帝都朝局立即大乱,五斗米道现今的困局不战自解。即便不成,也能栽赃到五皇子和大皇子身上。不管谁被当成幕后主使,都能引发对方的忌惮、激化立嫡的争斗!” 想清了这点,袁兴韦忍不住叹道:“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关键是,没人能够从中猜到真凶,巧妙的将自己从可能的嫌疑中摘了出来。如果不是陈武提醒,袁兴韦自认是想不出来的。 他难以想象,陈武是如何凭借这点情报就猜到真相的,不由钦佩的看向了这位年轻的总督——不愧是自己选择的天命之主! 对这位心腹的佩服,陈武只是淡淡一笑。毕竟是穿越前事发后很久,才被玩家们齐心破解出来的,他只是随手拿来,自然没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唯一让他有点自得的,就是想清了两桩刺杀案的仅有不同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军务大臣的继任者 没错,同样是派人刺杀乾元基,然后借助两皇子夺嫡之争摘除自己,哪怕过程结果完全相同,其动机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穿越前游戏中的那次刺杀,陈武的太平军还没有出现,五斗米道也没有被迫起兵。当时的刺杀,是已经完全准备好的张法等得不耐烦了,迫切想要搅乱朝局,给自己创造一个造反的机会。 而这方世界的刺杀,则单纯是被逼无奈的行动了。 随着成国公的鹰扬军团成军、城卫军的主力也加入战斗,五斗米道的叛军承受了空前的压力。没几天时间,就接连在天水和陇西两郡吃了几场败仗,损兵折将数万人,划分的二十四治更是一连丢了三治。眼瞅着帝**开始了全面反攻,外部的形势对五斗米道也十分不利,张法无计可施之下,才想起了这招,企图给五斗米道续命。 不得不说,张法的这一计很成功,只可惜运气稍微差了些。 而且,那位远在巴陵郡龙泉府的师君,多半是想不到自己瞒天过海的计划这么短时间内就被人看穿吧。 “得利用这桩案子,做点什么。” 这桩封府寿宴上的刺杀案,对于帝国将来的局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拿不准刺杀案是否还会照例发生,再加上松江军现在对中州还有点鞭长莫及,陈武并没考虑提前干涉。但案子既然在历史惯性下重演,他自然不能错过占便宜的机会。 仔细想来,这次刺杀案首先引发了老皇帝的心性变化。 差点被人刺杀成功。近距离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对已经七十多岁的乾元基或多或少会产生影响。直接的结果就是。人变得更加多疑。 考虑到这次刺杀案是在封府发生的,而封武、封勋两兄弟在军中力量又太强,一个辅国将军、一个军务大臣,又出自八大门阀的封家。乾元基本就对封家有一定的警惕,说不定会借机动手换人。 陈武的猜测是有一定依据的。 在游戏中的那次刺杀半年后,乾元基也曾找借口换掉了军务大臣封武。考虑到陈武出现引起的变量,这方世界的撤换或许会提前。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前跟下一任军务大臣联络一下感情呢? 外人不知道封武的继任者。又或者就算有猜测,范围也会限定在现任的军务次长和其他几个热门的候选者之间。但游戏中半年后的调整,继任者出乎预料的是参与了西北瓦刺之战的武卫将军霍韬略。 武卫将军这个封号,在帝国的将军中不算第一级的。按惯例,就算担任一个军务次长都有点勉强。直接擢升到军务大臣,绝对是越阶提拔了。正因此,任命公布后,就连霍韬略自己都有点出乎预料。 但是,这个结果又丝毫不奇怪。 霍韬略的夫人,跟五皇子的母亲、现在极为得宠的珍妃。同样来自一家! 有这样一层表亲关系,游戏中任谁都能看出。老皇帝已经开始在为五皇子的登基铺路了。而这一次,老皇帝或许会因为刺杀案而对大皇子更加失望。这或许会从另外一个方面,坚定老皇帝更换军务大臣的决心! “袁兴韦,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需要你再往中州跑一趟。” 陈武把老皇帝可能罢免封武、让武卫将军霍韬略接任军务大臣的猜测告诉了他。让他即日奔赴中州,拉拢霍韬略。 “告诉霍韬略,我们在朝堂中的盟友,比如林家、甚至是尉迟家和陈家,可以联手向皇帝施加影响,把他推上军务大臣的位置。” 松江军跟林家有一点交情,这是整个帝国都知道的。至于尉迟家,陈武虽然抢了尉迟昌的松江总督权位,但并没难为他,事后派了一队人将他护送走了。前面那个抢位置,可以说有仇,但后面多少也算卖了尉迟家一个人情,一码归一码。当然,所谓陈家,那就是完完全全的吹嘘和诈唬了。 帝都中州的那个谣言,就连陈武都听说过! 这番吹嘘里的水分,只怕能大破天,但霍韬略是绝对不会知道的。他只会看到,在松江军做出承诺后,自己真的力压其他竞选者,当上了军务大臣。既然落了这个好,日后自然要还松江军一份情。 “虽然不知道总督又从哪里弄到的情报……放心就是,属下此去绝不会让总督失望就是!” 嘟囔一声后,袁兴韦干脆的答应下来,并没有因为奔波千里的辛苦而推辞。 毕竟,身为臣子,为主上分忧乃是义不容辞的事,不是么! “对了,既然跑一趟中州,就顺便帮我招两个人来。”陈武提起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两个人名。 袁兴韦略带好奇的接了过来,第一个人是帝都《风雅谈》报纸的主编侯方白,一个颇有名气的纨绔才子。他所创办的风雅谈,算是陈武印象里,帝都那些报纸中影响力最大、最接近现代报纸的了。 至于第二人,看上去就很不起眼了,帝国贵族公学中的一名教书先生,叫做方文知。 没人知道,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中年书生,曾经在十一年之前游历过中大陆,也曾在西大陆的神学院中读了一年西学,对天文观测、算学、历法和物理都有颇为深入的研究。更难得的是,此人在游历前还曾在帝国的官府中当过小官。因为郁郁不得志,抱负无法施展,才辞官游历的。 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陈武初创的工部,到现在还缺一个领导者。若是方文知愿意来,陈武愿意直接把这个冬官的位置给他! ……… 乾元基陛下因为刺杀案受到惊吓,再加上身体大不如前,不慎染上了风寒。 经过御医的诊治,虽然无大碍,但至少要静养几日,接下来的小朝会也没办法参加,只能取消。消息传开,朝局的众臣不由为皇帝陛下的身体忧心忡忡起来。担心之后,百官随即将关注点放到了封家上。 正是由于封府防卫的懈怠,才导致了女刺客顺利混入寿宴,惊扰了圣驾,甚至差点酿出天大灾祸。 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对这件事保持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然而,刺杀案一周之后,正是影响酝酿到最大之时,清河郡意外出了一个乱子。本来,作为紧挨着中州的州郡,清河郡是帝国绝对的统治核心区。再加上有清河军团重兵驻扎,这里一直非常安稳。但这两年来,从对西北瓦刺用兵开始,一直到现在对付五斗米道叛军,主力始终都没离开清河军团。 征战的士兵迟迟不能归来,再加上惊人的牺牲,地方官员贪墨了一批抚恤金,导致了一场预料之外的暴乱。 猝不及防下,整个秦林县落入暴民手中,连带着前去镇压的半个联队士兵都被打散。 消息传来,中州震动! 天水郡落入五斗米道手中,就已经让中州感觉到如芒在背的威胁了。清河郡的暴乱更不用说,距离帝都中州仅仅只有四百里,简直是百官难以想象的。固然,这些贪腐跟内政部和内政大臣陈三生有脱不了的关系,但军队镇压不利,就是彻彻底底的军务大臣的责任了。 两件事赶到了一起,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官员,都感觉到了什么。 陈武的代表袁兴韦,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再次抵达了帝都。 清河郡的暴乱,成不了什么气候。不等军务大臣封武做出应对,清河总督就已经自行平定了暴乱。若不是因为距离中州实在太近,这件事甚至可能被地方上直接掩盖、压下。但很不幸,清河跟中州的距离,决定了任何消息都无法瞒过朝堂。 这件事,也因此成为了乾元基发难的最佳借口。 因为这次暴乱太过不起眼,就连陈武都不知道。若是能记起这件小事,只怕他能立即确定,军务大臣封武要下台了。 好在,他派出的袁兴韦有足够的才华和意识。 听到秦林县暴乱、第一批军队镇压不利的消息,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顾不得休息,当天下午,袁兴韦就借用上次来中州发展的人脉,秘密约见了武卫将军。 两人会面的地点,在中州一家很普通的酒楼包间中。因为并没有什么特色,而且名气也不大,成为了密谋的最佳选择。 霍韬略在帝国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一位将军了。既有军人的威武硬朗作风,又多了一点读书人的儒雅。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能顺利娶到珍妃的表亲。尤其是此次见面,为了掩人耳目,霍韬略并没有穿盔甲或者军袍,而是一副少见的公子哥打扮。尽管年纪大了些,风采却不输当年。 就连袁兴韦见到他这身装扮进来时,都不由得吃了一惊,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包间。 不过,简单的客套、聊到了正题之后,当袁兴韦说出自己的来意,吃了一惊的人就变成了霍韬略。 对松江军势力的邀请,他本能的是报以抵触心理的,但最终还是架不过说和人的情面,还是决定来坐一趟。但万万没想到,袁兴韦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个如此敏感而又诱人的话题。 “将军大人,想不想当上军务大臣?”(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毛遂自荐 霍韬略最后是将信将疑,带着一点迷惑从酒楼中走出来的。√∟頂點小說, 在这之前,他跟松江军并没有什么联系和交情。相反,由于松江军在接受招安前的叛军身份,霍韬略对松江军是抱有很大敌意的,哪怕现在仍旧带有警惕。他也更加不明白,松江军为什么会看中自己,而不是去支持其他看上去更热门、可能性更高的人选。 不过,虽然心中有着疑惑,但他对眼下的局面还是看得很透的。 松江军的条件非常丰厚,诚意也十足,甚至并没有要求他先付出什么,完全可以坐享其成。不管怎么看,霍韬略都觉得自己是赚便宜的一方。就算最终没能成功,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损失。 难不成,自己这次还真的能坐上军务大臣的宝座? 他一边慢吞吞的往家走,一边在心中反复思索起这个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受此影响的霍韬略,明显加大了对中州朝局的关注力度,也派人暗暗监视了袁兴韦的动静。结果让他很有些惊讶,袁兴韦先后拜见了好几家大有来头的势力,似是在为军务大臣的事来回奔走。 最终,这场引动了帝都政局的风潮在两日后的大朝会中拉开了序幕。 接连有朝臣弹劾封家,并且一连罗织了十条罪证。从治军不严、地方不靖、贪污挪用军饷,一直到先前的刺杀案。封武大概也知道了被罢官是注定了,带着几分苦笑象征性的给自己辩解,最终还是没能挡住汹涌而来的攻讦。 乾元基冷眼旁观。“迫于”形势。宣布了罢免封武、另行任用的决定。 关于军务大臣继任者的选拔。顿时引发了朝堂中各大势力竞争的狂潮。 不管是除封家以外的其他门阀,还是两位皇子,亦或者朝中几大派系,都想将这个重要的位置纳于囊中。现任的军务次长和几位有希望的将军,也开始为这个位置奔走,企图拉来更多的支持者。可惜没有人知道,此刻的老皇帝尽管一言不发,似乎还没想好要任命谁。但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对象。 ……… 中州的淮云街尽头,有一个比较僻静的院子。 这院子虽然不算大,但装饰的却很有格调。流觞曲水、还有假山和小亭,正厅的外面更有一簇嫩竹林。微风拂动,竹影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音,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感觉。只可惜,院子里的一群狐朋狗友和纨绔公子们,破坏了这恬静风雅的氛围。 “侯公子,咱们这次的风雅谈。足足卖出了六百份!”有负责统计的公子哥一脸的喜色,为这个空前的大成功振奋不已。 “那是侯公子的文采好!街谈巷议的小事。都能写的栩栩如生,有如亲见!” “要我说,还是内容选的对,就得是跟风月有关的。”也有人摇了摇头,拿直观的数字做文章:“你们看,这期报写了上个月新评出的花魁,买报的人立即多了三成。下期风雅谈,不妨继续再加这方面的内容。” “对了,我听说那醉红楼的新花魁诗琴双绝,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老爷子管的严实,害我两个月没敢从醉红楼门口过。你们有谁去过的,说一说?” “何止是诗琴双绝,我跟你说,她的房中功夫也……” 懂的人,自然发出了一阵不堪的笑声,不知不觉就把讨论的话题带歪了。看到这一幕,侯方白不由无奈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六百份报纸,听上去似乎很不错了,但相比于整个中州百万人,实在犹如沧海一粟。要知道,中州作为帝都三百年,能咬文识字和受过教化的比例远超其他州郡。说不定就连街上商铺中打杂的伙计,都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几百个大字。在侯方白看来,起码也得把报纸办到能卖出几千份、甚至上万份,才能算成功。 然而,这个目标似乎太难了。 风雅谈自创办以来,少说也得发行了几十期。侯方白自认在里面倾注了大量心血,也曾下功夫研究过中州的一些其他报纸,但就算这样,也仅仅只能卖到六百份。除却笔墨、印刷的耗费,实际上赚不了几个闲钱。 参与合伙办这个的,大都是家里不愁吃喝的纨绔公子,因为闲的没事做,拿这个新鲜玩意当个招牌给自己脸上贴金,或者单纯是觉得好玩。 侯方白则不同,他家境虽然也不错,但只是相比于普通富农而言。跟真正有钱、有地位的比起来,那又差的远了。之所以办这个风雅谈,是看中了报纸这个物事的潜力,想将它做出一份名堂来。 可惜,理想跟现实的差距未免太大了一点。 就在忍不住叹气的时候,侯方白还不知道,一场属于他的大机缘马上就要来了。 “请问,风雅谈的主编侯公子在这里吗?” 有人在院子外面敲了敲门,惊动了这些正在院中讨论晚上去哪家酒楼喝花酒的公子哥。 自从风雅谈创办以来,类似这种看了报纸后找上门的人不止一个。有些是单纯觉得好奇,或者来表示支持的,也有一些想将自己文章发在上面出名的。侯方白也没多想,示意下人将院外的人迎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瞅准空闲后偷偷出来的袁兴韦。 按陈武所说,风雅谈办的并不正规。限于资金、稿件以及其他各种原因,发行时间很不固定。勤快的时候一周可能出一期,慢的时候一个月都未必办一份。正因此,袁兴韦也做好了这次来扑空的准备。没想到运气很好,第一次登门就遇到了侯方白。 “兄台登门,不知道有何指教啊?” 见袁兴韦进来后略带好奇的四下打量,正因为风雅谈前途黯淡而烦躁的侯方白有些不耐,略带一点催促的意味问了出来。 “指教不敢当,不过先前看了侯公子办的风雅谈后,的确有一些想法。” 袁兴韦感觉到了侯方白似乎心情不喜,倒也不动怒,笑嘻嘻的奉送上了一张陈武的手书,上面简单提点了一些穿越前现实世界的一些报纸特点、布局和各种内容形式。尽管好几个地方都只是浅浅一点,但对于侯方白来说却无异于打开了另外一扇天窗。粗粗看了几眼后,他的表情就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变成了惊讶和思索,最后变成了狂喜。 更让侯方白认同的是,陈武在手书的后面,描绘了报纸的前景和重要性! 现阶段的中州,报纸还仅仅停留在办报者们自娱自乐的水准。没有统一的模式、没有固定的发行时间,基本上是办报者自己想写什么写什么,然后在一个小圈子里传播,权当是另类的话本、诗集。但在陈武的描述中,报纸却是可以加快信息传播、宣扬政府的政策和职能,甚至是引导、控制舆论走向的利器! 没把侯方白这个人拐进松江之前,陈武自然不会把所有的东西抖落出来。但就算只有眼前这些东看完之后,也足以让侯方白意识到写信之人,对于报纸的认识远在自己之上了。 “兄台实乃大才!” 极其佩服的侯方白,忍不住向袁兴韦深深鞠了一躬,甚至一度动了将风月谈主编之位让给眼前人的想法。 “这份手书上的东西并非我写,乃是我主的谋划。” 看侯方白果然动心,袁兴韦适时抛出了真相。 侯方白一愣,上下打量了袁兴韦几眼。常年在中州混的他,很快觉察到了什么,面色正肃了不少,问道:“敢问,兄台来自?” 他本以为,袁兴韦是以个人身份,冲着风雅谈这份报纸来的,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图谋。 带着少许矜持意味,袁兴韦道:“在下来自松江,是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陈武的手下,同时也是松江内政署的署长。” 前半句话,听到侯方白耳里还没什么,但后面那个松江内政署署长的职务,却让他不由“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是一郡中有数的几个高官了! “失敬失敬。” 他重新行了礼,看上去越发惊讶了。 松江军的事,去年闹的那么凶,侯方白自然也是知道的。后来得知松江军接受了招安,还曾为此赋诗一首,在风雅谈上发过,替帝国的政局欣慰。但是,这样一个远在帝国东南的州郡长官,千里迢迢跑到帝都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 想起刚才那份手书上的东西,侯方白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就不兜圈子了。”见这位风雅谈的主编脸上似乎若有所悟,袁兴韦笑了笑,直接开口招揽道:“我家总督,准备发行一份政府主导的综合性报纸。这份报纸将涉及到新闻、财政、军事、民生数个板块,并且由松江军全面推广,至少能覆盖松江、天南两郡。早在几个月前,总督大人就已经招募了十几人进行前期筹备,现在还缺一位主编。” 他用大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侯方白。 松江军出面推广、至少两郡范围全面覆盖! 意识到这个机会究竟有多大后,侯方白浑身热血上涌,只用了一秒,就做出了毛遂自荐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军校的速成班 不仅仅是风雅谈的主编侯方白,另外那位贵族公学的教书先生也没能抗拒得了物理和天文相关的知识,以及工部的冬官诱惑,连夜收拾了东西,选择了第二天一早结伴出发,前往松江! 其他几个合伙办报的公子哥,对侯方白离开很有点可惜。∽↗,不过,见侯方白离去的态度坚决,他们也只能唏嘘几声,将侯公子送到了城外,上演了一出十里长亭的好戏。至于说让他们放弃中州的奢华生活,跟着侯方白一起前往松江,那是万万不行的。 虽说松江郡在整个帝国都算是最富饶的几个州郡之一,但跟中州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些的,更不用说政治和军事上的地位了。 对自己这帮狐朋狗友的真实想法,侯方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离开时并没有多么难过。相反,脱离了中州这个樊笼,前往一个满是机会的松江,对他来说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和期待。 这一走,只怕三五年之内是回不来了。 冒出这个念头,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雄壮恢弘的中州城墙,然后坚定的上了路。 ……… 在两名陈武渴求的人才远赴千里,前来松江郡的途中,中州的朝堂上,经过一周的酝酿后,也终于决出了新一任的军务大臣。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老皇帝钦点了武卫将军霍韬略为封武的继任者。 原本最热门的军务次长,维持原位不变! 这个任命传开,朝中百官无不为之震动。作为直接的受益者。已经提前半天收到消息的五皇子心中大喜。另外一边。大皇子派系连通宋皇后。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支持五皇子的这边,已经接连拿下了军务、财政两大权位。若是老皇帝真的将五皇子推上皇位,那连带着他背后的珍妃也会更进一步。到那时,让大皇子和宋皇后置于何处? 暴怒的大皇子,将书房里的东西狠狠砸了一通后,立即跟身边的心腹密谋,然后向燕云郡的宋家势力下了一条密令。不惜代价,再次扩招四个师团的兵力。这样。就算老皇帝真的糊涂到立老五为储君,大皇子也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到这个时候,就算消息稍稍走漏,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受此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五皇子和大皇子。作为新任军务大臣的霍韬略,在接受众臣的祝贺后,不由想起了先前袁兴韦跟他密谈的会话,心中暗暗震撼。 因为不认为霍韬略有可能上位,五皇子派系并没怎么把力量放在他身上,而是力推了另外一人。这种情况下。霍韬略还能坐上军务大臣的位置,不管怎么看松江军都在背后出了大力! 这么大的一份人情。有点不好还啊……而且,松江军的力量未免大的有些吓人了。 连军务大臣的人选都能影响到,这背后,到底有几家势力的力量?难不成,松江军真的让林家、陈家甚至尉迟家用了全力? “霍将军,五皇子今晚设宴为您庆祝,不知道您?” 有五皇子的心腹侍从拦住了正在思索的霍韬略,恭敬的递给了他一份精致的请帖。 霍韬略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什么,伸手接过请帖,随意看了一眼,点头道:“多谢了,请你转告五皇子,就说我一定会去。” 这个时候邀请自己,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他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在五皇子心腹侍从有些奇怪的注视下离开了。 ……… 中州距离松江,毕竟太远了一些。再加上松江已经实质上的形成割据,帝都的政局变动,并没能影响到松江和天南。 各项政务,在政府的推进下有条不紊的施行。军队的扩充和训练,也丝毫没有因为难得的和平而落下。就在侯方白和完成了任务的袁兴韦一先一后抵达登州的时候,筹备了数月的登州军事学院,也终于完成了开学前的一切准备。 第一批速成班的开课,被定在了五月的二十日。 总共有一百二十名松江军中的中低级军官,收到了进入登州军事学院培训的通知。限于条件,再加上第一批学员的实验性质,这一百二十名学员总计分成了四个速成班,其中三个是步军科、一个是骑兵科。 但凡能够入选的,都是先前战斗和训练中表现出色的,主要以队长和大队长为主。这期间,他们的职务将会暂时由下属兼任,薪水方面将会扣除补贴,一直到持续三月并且通过考核,才能恢复原职务。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因为松江军中还没有这种先例,甚至帝**中也没有军事院校这个常设的制度,很多接到通知的军官都有些不安和抵触。他们担心,这种培训是一种变相的降职。万一等进修回来,原本的位置被人占了,自己该怎么办? 才组建不久的松江军第二师团中的姜余辉,就有着这样的担心。 在松江军整编之前,他是太平营中的一名普通士兵。因为战斗勇敢,晋升成了队长。后来扩军开始,第二师团需要一些老兵做骨干领导新兵,姜余辉就被抽调了过去,而且升了一级,直接成了大队长。 这可是能统领一百名士兵的军官啊! 对这个职务,姜余辉是非常满意的。毕竟,放到前朝,那好歹也是一个百户了,放到一些不起眼的小城也算响当当的人物。谁曾想,这个大队长才当了没俩月,屁股还没做热乎呢,他就收到了旅团长的通知。 “能不参加这个吗?” 临行前,他有这么试着问过,结果被旅团长没好气的训了一顿。 松江军中军令如山,没办法,姜余辉只能拎着简单的行礼,赶到了登州的梧桐街区。因为这次速成班更多的倾向于新组建的第二师团,一路上走过来,“难兄难弟”倒是瞧见了好几个。 这些人的议论传到耳朵里,不由得让姜余辉更加担心了。 “我的大队长位置啊……” 忧虑的在心里念叨着,他赶到了整修后的登州军事学院。在今年以前,他曾经几次来到过梧桐街,自认对这里还算熟悉。但眼前陌生的情景,却让他瞪大了眼睛。曾经那座隶属于弘文商会的庄园,被推平了不少建筑、围墙也拆掉了,地面修整的异常平坦。宽阔的校场一角,堆放着一批或眼熟、或者新奇的器械。有些像是打磨力气所用,但其他的姜余辉就猜不出来了。 “这边报道,姓名、原职务!” 看他发呆,有学院的守卫见怪不怪的招呼了一声,让姜余辉回过神来。完成了一些在他看来有些繁琐的手续后,姜余辉得知了自己的宿舍号牌。因为第一期学员并不多,因此学院很奢侈的给安排了双人宿舍,比军中的待遇好了很多。 不仅仅是住宿的条件,食堂的伙食更是远超军中。 平心而论,松江军的伙食算是很不错的。在陈武的要求下,不仅能够吃饱,每隔几天还都能有荤腥。若是训练强度加大,或者战时,只会更好。但登州军事学院的食堂中,却是整整十几个盛满了菜肴的大盆摆在柜前,任凭他们随吃随添。虽然没什么名贵的东西,但鸡鸭鱼肉等常见荤腥样样俱全。 看到这一幕,几乎每一个军官都甩开膀子大吃了一通。到了这时,这些前来报道的军官们,头一次的感觉到了参加军校培训班似乎也不错。 维持这样的伙食消耗是很大的,如果来这学院真的是变相降职的话,犯不着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 不过,真正彻底扭转他们印象的,还在于第二天的开学典礼! 在这之前,就有消息灵通的学员,说松江总督陈武会亲自出席典礼。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没人敢保证,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陈武那是何等身份,一手掌握了两郡之地、千万人口,而且拿住了军政经大权,说是一方诸侯都不为过。这样尊贵的大人物,会亲自为他们这些队长、大队长跑一趟? 别人且不说,反正姜余辉自己是将信将疑的。 然而,几位昨日露过一次脸的教官交代了一些规矩后,一队骑兵从学院正门赶了过来。看到被众人簇拥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场的学员们不由轰然动容。 总督真的来了!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的心都热切了起来。先是给予了这么好的待遇,现在就连总督都亲自来了,谁还敢说这学院只是一个为了变相降职、给其他人腾出位置的地方? “各位学员,你们好!” 一个简洁的开头后,亲自赶来参加典礼的陈武,看着台下这些日后军队的骨干,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我知道,很多学员被通知参加这个速成班之前,心中是带有疑虑的。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对军官素质的重视,我才会亲自担任了这所学院的院长,并且抽调了精锐的军官,充当你们的教官。” 这样说着,他逐一点明了这些教官的身份、职务,当听说教官中甚至有一名来自天南军团联队长的时候,所有参加培训的低级军官们都不由惊呼了出来。 “所以,只要你们努力参与训练,通过速成班的毕业考核,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更加美好的将来。我可以承诺,只要有机会,你们都将会得到最优先的提拔!” 当陈武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后,这些满脸振奋的军官们放声欢呼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陈武就知道自己再也不用担心日后对于军队的掌控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西南的变数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到了大陆历673年的盛夏。n∈, 帝国的东南,进入了难得的平静。北面的勒拿人今年遇到了难得的旱灾,无力南下对帝国进行侵扰。南面的阿曼人倒是有心继续北上,但南峰要塞防线已经修补完毕。犹豫之后,还是决定继续恢复去年受损的军力、顺便继续粮草军资。 松江军的这边,也同样平静。 有这三个月的时间,松江、天南两郡已经基本连成一片,完全融入陈武的掌握中。镜湖县康谷的酒厂、天南郡的官道修建等,也在全力推进。军队方面,松江军第二师团的13000人已经完全成型。第一批速成班的学员也已经毕业,重新加入了军中,大大增强了军队基本的战力。 武器军备方面,随着跟大皇子追加的第三次交易、以及单县的歪头山铁矿投产,缺口也大大得到缓解。源源不断的优质铁矿石流入松江,战备署下的工匠们开始日夜赶造更多的精良武器、盔甲。 帝国方面,对于松江军的稳步发展并非没有关注。但只要没有什么异动,他们就暂时不会关注这边,而是利用东南难得的平静,抓住全力平定帝国西南的五斗米道叛乱。在这样的策略下,五斗米道的处境十分危急。 自从帝国转入战略进攻以来,短短三月时间,五斗米道最精锐的十五万主力接连经历两场大败,死伤超过六万人! 若非这些士兵都是坚定的五斗米道道民,承受这么多损失后只怕早就崩溃了。饶是如此,两场大败后,五斗米道也只能被迫放弃了整个陇西和半个天水。原本的四郡地盘,只剩下了最稳固的巴陵郡。以及西川和另外半个天水郡。而控制地盘的减少,直接导致五斗米道的战争潜力大幅降低,带来了一系列的恶性循环。 五斗米道的高层,包括两位天师和几位大祭酒,已然有些失去分寸了。 师君张法先前亲自主持的刺杀,虽然推动了军务大臣的更换。甚至让乾元基都受到了惊吓,似乎大病一场。但现在看来,这场刺杀的影响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发酵。只是,眼下情况,五斗米道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眼见正面战场已经节节败退,指望帝国内乱,亦或者让松江军帮忙分担压力,也都变成不可能。师君张法能想到挽救败局的办法,只剩下了最后一条。 引入外敌! 历朝历代,但凡做出这种举动的,无不被国人唾骂,被铭记在史书上遗臭万年,而且从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但不这么做,五斗米道的败亡就近在眼前。 至于说继续拖下去、等待转机,以成国公用兵的老辣和在军中的威望。师君张法不认为对方会给自己任何机会。 就先前的讨论中,五斗米道最可能的外援是西北的瓦刺游民。让他们沿着上次入侵武威郡的路线扣关。五斗米道在这边接应。但这一招,帝国已经有了防范。之所以先收复了陇西,就是为了堵住瓦刺骑兵长驱直入的可能,让他们至少要多兜一个圈子。另外,帝国的外务部也已经派特使同时出使了瓦刺和铁勒。 铁勒部,是格尔木草原上另外一个大势力。只是先前跟瓦刺的战争中大败,原有的肥美牧区被尽数夺取,迁到了更西北的苦寒之地。谁都知道,尽管这个部落已经不如当年,表面上看也对瓦刺骑兵毕恭毕敬。甘当仆从,但一战被屠杀十万军民的仇恨,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 就算此行无法说动铁勒人,但仅仅只要把出使的消息透漏给瓦刺人,就足以让瓦刺起疑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铁勒人再怎么不济,也能轻轻松松拉起几万大军。 除了草原上的势力,帝国在北方唯一能算上有些交情的巴伦支公国,也愿意帮忙说和。 外交不利,加上帝国在武威郡边境也加强了防备。这种情况下,想让瓦刺骑兵强行出兵可能并不大。毕竟,先前西北之战中瓦刺的骑兵也损失惨重,现在处境跟阿曼人一样,还在静养伤口。 既然这股援军拉不来,稍南一些的西域四国彼此间又互相牵制,国力也太弱,不堪大用,张法环视四周,可能拉拢来的、又对乾元野心勃勃的国家只剩下了一个。 位于西南的印加王国! 这个国家国土不小,起码有乾元一半大,只可惜实力跟国土面积、野心不成正比。在陈武穿越前的历史中,一度也曾挑衅过乾元帝国,可惜十万大军被帝国两个师团就轻易揍了回去。最终,在陈武穿越前,被太阳王朝的大军轻而易举的灭国,碾压成了灰灰! 但是,张法不知道啊! 又或者说,由于乾元帝国一直以来的强盛,印加王国在西南顶多只敢做些小动作,不敢乱来。双方的军队,从没打过仗,自然也无从得知对方的真正力量。至少从纸面数据上看,印加王国面积是帝国的二分之一,军队数量也有三十五万——跟吞并了南泰、顺化等国后的阿曼人差不多。 这样一个国家,动员十万大军进攻帝国不成问题。 若是能够将他们拉拢进来…… 张法他不知道的是,游戏中的历史,印加王国这个时候已经对帝国产生了垂涎的心思。得到了他派人从西川郡渡过雅克藏江,越过边境送来的密信后,印加王国的皇帝大喜,跟张法的人一拍即合。 跟历史上印加王国第一批进攻帝国的军队数目一样,这一次,印加王国仍旧派出了十万大军。就连统军的大将都没变,叫做艾瑞.萨瓦利! 且不说印加人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好歹也是全副武装的十万正规军。哪怕只有帝国普通城防营的水准,也足以在眼下局面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了。事实上,得知印加王**队跨过雅克臧江、公然踏入帝国境内后,成国公在大怒的同时,立即对现在的军队部署进行了调整。 一方面趁印加的军队没有抵达前线前,加紧进攻收复失地;另外一方面也做好了战略收缩、就地转入防御的准备。 历史已然被自己搅合的面目全非! 收到了印加王朝提前入侵帝国,而且跟五斗米道的张法勾结到一起的情报,陈武好笑之余,忍不住再度有了这样的感悟。 毕竟是实打实的十万人,再加上达成了协议,还算富饶的印加人会在必要时对五斗米道进行钱粮军资上的支持。有了这些因素,可以预料的是,帝国本来已经一片大好的局面、想要快速平定五斗米道叛乱的计划破产了。 对帝国中枢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但对陈武来说,等于是又多了一段和平发展的时间。事实上,他对印加王朝这个时候掺和进来并不感到多么奇怪。熟知历史的他很清楚,随着帝国的颓势越发明显,接下来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那么,这个难得的机会,自己该怎么利用呢? 由于印加王朝的提前掺和,让帝国在西南被牵扯了更多的精力,陈武开始思索,自己是否要提前发动对宁海郡的攻略了。 看上去,阿曼人今年应该不会北进。下半年的时间,刚好够他一口气将宁海郡也吞下,顺便让新成立的松江第二师团练兵。若是多了这半郡之地,再拿了东面的出海口和泉州港,陈武能做的事会多很多,对付阿曼人来年可能的大举进攻也会多几分把握。 至于插手宁海郡的理由,他早已经在先前的布局中拿到了。 从陈武这里离开后,张顺和老三果然把外海上的家小送到了登州“享福”。作为对他们此举的回报,陈武立即命军情处给予了他们大力的支持。不仅先期给了二十万金币的资金,更将稀缺的武器、制式皮甲都挪出了两百套,给了张顺。 有这样的支持,张顺解散了原本的海龙团,重新成立了黑鲨团,并且轻而易举的拉起一批比先前更强大的战力。尽管才只有几个月,就已经接连在宁海郡干了四五票大案,创下了偌大的名头。 如果有必要,陈武随时可以让黑鲨团闹出更大的动静。甚至把松江军的士兵派过去,打着黑鲨团的名头袭击泉州港。 由于印加王朝的提前插手,帝国已经彻底没有了顾及宁海郡的能力。只要操作得当,陈武完全可以打着应宁海郡请求、帮忙平定海寇的名义,公然进入宁海——这一进,自然就不会走了。 帝国哪怕知道其中的猫腻,眼下这种局面也只能忍着。 毕竟,半郡之地,跟整个帝国西南相比,孰轻孰重,中枢还是分得清的。何况,宁海郡的价值和地位,决定了中枢并不在意这里,更有人早就认定,松江军早晚会对宁海郡动手。 有这样的基础在,帝国应该不会对松江军的动手有太强烈的反弹。 但陈武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把攻略宁海提到日程上时,已经有人抢先打了他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手伸的太长 原山郡,洪元府城。●⌒頂點小說, 作为原山郡四府中最南面的一个府,洪元府的情况很一般。虽说面积堪比松江郡的鱼阳府,但由于常年的混乱和官府管制的不利,这个府仅仅只有七十五万的人口。若不是沾了从大青关出关的商会贸易的光,只怕人口还会更少。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个府,它的经济条件和民生状况会如何了。 然而,原山郡的官场风气就是这样。差不多从二十多年前就有了一点端倪,到现在官员们越发懒散、无为,对散布各地的强盗马匪也没有治理的兴趣。主要的精力,全部放到了捞钱之上。 这其中,洪元府的城守王骞无疑是最热衷的一个。尤其是,最近他似乎发现了一座宝山! 那就是他治下的单县! 早在一个多月前,王骞就已经听到了单县那边传来的零星消息,说是歪头山那边发现了一座铁矿。对此,王骞是嗤之以鼻的,谁都知道原山郡这边一没矿产、二来土地也不肥沃,什么都没有。何况,单县距离洪元府城足足有两百多里,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有什么消息多半也被传走样了。 但是,一周之前,王骞的一名心腹前往单县办事,意外的亲眼目睹了这点。 一辆辆大车,满载着上好的铁矿石,从单县的歪头山方向拉过来。连单县的县城都没进,就直接往南运向了大青关! “你确定那是铁矿石?” 王骞心痒痒的,即有点不敢相信,又希望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手下赌誓道:“虽说那些大车都用篷布遮着。但车辙很深。一看就知道装满了沉重的货物。我好奇的跟了几步。捡到了几块从大车上落下的石头,都是上好的铁矿。” 外地零星的流言,王骞可以不信,但自己心腹亲眼所见,却不得不让他信了。 如果这是真的…… 洪元府这边,靠地方上的那点税收,根本刮不了多少钱。商会的商税虽然很诱人,但真正的大商会都是手眼通天。动辄在郡城甚至中枢有关系。南面的松江军可以不理会,但他这个城守却不敢过分。 何况,原山郡的官场体系摆在这里。就算他捞了一笔,算上给下属的分润和上司的贿赂,剩下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跟这些比起来,一座铁矿的利益可就大太多了。 从心腹那里确定消息后,王骞就动了心思,亲自派了一批人借公务之名赶赴了单县的歪头山。虽说那边防的挺严实,但架不住每周都有两支车队开出。几番刺探下,还是让王骞得了不少消息。 “据说。铁矿在歪头山西面的山鞍处,最先发现、开采它的是当地一个姓黄的男爵。” “听在里面挖矿的人说。歪头山铁矿很多都是露天的,要不也是浅层,很容易开采。据估计,这可能是一个储量很大的大矿!” “负责收购铁矿的,似乎是松江郡那边一个叫安康商会的小商会。” 三个消息,让王骞大喜。 一个上好的大型铁矿,价值足以让一个大的世家动心。何况,占了这铁矿偷偷开采的只是一个男爵。按照帝国的法律,开采铁矿必须上报官府,并得到更上级官府的许可,还要在中央报备。这些手续都没有,那男爵无疑是违法的。 如果对方背景大些,王骞或许还要顾及一二,只是一个小小男爵,不动手简直对不起这天赐的机会。 至于说,收购这铁矿的安康商会,可能跟松江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王骞根本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松江军所求的只是铁矿,只要能保证有供应,从谁哪里买根本无所谓。自己强占了这铁矿后,完全可以继续跟安康商会和背后的松江军交易。 退一步讲,就算此举可能刺激到松江军,难不成这伙叛军还敢打过来不成? 好不容易才招安的他们,仗着大青关才能护得自己周全。若非有此天险,莫说帝国的百万大军了,就凭驻扎在原山郡的两个城卫军师团,就足以覆灭整个松江。要知道,这可是帝国闻名天下的强军! 一圈盘算下来,王骞自觉算无遗策,下定了决心。 十天之后,洪元府的城防营打着清理马匪的名义,带着五百步军和六十名骑兵出了城。类似的例行剿匪,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次,只不过效果如何就只能呵呵了。对洪元府城防营的举动,并没有任何人产生怀疑。 于是,五百官军顺着比天南郡好不了多少的官道,松松垮垮的赶到了单县县城。 单县的县令,包括黄家的老男爵和军情处驻扎在这里的人员,对洪元府城防营的到来都没想太多。一直到这五百步军、六十名骑兵休整一天,分出了四百步军出城直奔歪头山而去后,安康商会留在县城内的伙计秦安、也是军情处的暗探,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接下来情形的发展,跟秦安预料的完全一样。 四百名城防营官兵在一天后抵达了歪头山矿区,并在第一时间查封了矿场,连带着几千斤最新被采出的铁矿也一并扣押。不等黄家的男爵收到消息找上门,城防营的统领王布泽就已经打着叔叔王骞的幌子,公然找上了门。 “王统领,这是何意?” 心知不对的黄老男爵,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明知故问起来。 王布泽嘿嘿一笑,盛气凌人的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上门来通知你,你私采铁矿的事发了。城守大人已经收到了别人的控告,命我前来勘察此事,并且查封了那个歪头山矿场。” 若不是对方有这个爵位在,多少享有特权,据说在上面也有那么一点关系,王布泽只怕当场就要抓人了。 “私采铁矿?”老男爵一震,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脸上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慌张,知道歪头山铁矿多半是被洪元府的那位城守盯上了,但心里却并没有表现的那么不安。 开采这么一段时间来,作为地头蛇和松江军合作者的他,很清楚歪头山铁矿的产量和重要。更关键的是,单县距离大青关很近,仅仅只有几十里,但距离洪元府却足足有两百多里。有人想要动这座铁矿,松江军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跟那位割占了两郡的总督比起来,区区一个府的城守,根本不值一提。 男爵虽然老了,但眼光和胆识反而比很多人都要高。 “人证物证确凿,有什么误会可言?”王布泽根本不把这个男爵放在眼里,有城守在后面撑腰,他的语气很不客气。 看到事情似乎难以善了,老男爵也撕去了先前的伪装,淡淡道:“统领大人可否知道,这铁矿虽然名义上是我黄家在开采,实际上则是安康商会的人在主导。那背后,更是有松江总督的授意。我也不怕告诉统领大人,最初发现这铁矿的,就是松江军的人!” “别拿松江军这张虎皮来吓人!” 王布泽不吃这一套,冷笑道:“这铁矿若是在松江境内,我也就信了。可却是在我原山郡境内,松江那位总督才来多久,自己地盘只怕都还没找遍,怎么会突然就派人来单县?分明是你黄家自己自私开采后,才引得松江军的人上门的。再说了,就算他松江军真的有关系,那又如何?” 两个城卫军师团摆在这里,陈武这个黄口小儿要是敢调军从大青关出来,他王布泽就把头拧下来当夜壶用! “也罢,王统领下定决心,老朽多说无益,还请您好之为之吧。” 黄老男爵一挥衣袖,颤颤巍巍的走回了内堂。 王布泽冷冷看着他背影,嘴唇动了动,想着叔叔临来前的叮嘱,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动手拿人。毕竟,这件事若是张扬开了,他一个洪元府的城守是罩不住的,少不得要把大头让给更上面的大人们。或许这事早晚有曝光的一天,但在那天之前,显然能压多久是多久。 多独占一天,就多一天的利益! “给我仔细守好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命人软禁了黄家后,王布泽起身前往了单县的县衙。只要把这位县令也安抚住,那歪头山铁矿的归属就再没悬念。至于松江军可能的干涉,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总督,据说是得了天命、还有什么鱼腹帛书之类的玩意,不过是运气好些、又懂得装神弄鬼罢了。 然而,王布泽不知道的是,早在歪头山铁矿被查封的半天前,军情处在单县县城里的秦安,就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有单骑快马加鞭,仅仅一个多时辰,就将消息送进了大青关。随后,歪头山铁矿遭到地方官府查封的消息,飞快送进了鱼阳府,然后一路转呈到了登州。 这个消息,不由让正在琢磨对宁海郡动刀的陈武大怒。 虽然有些诧异歪头山铁矿的情报比他预想中更快的传到了洪元府,但事情已经发生,松江军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思索了半分钟后,陈武就做出了决定,招来了独立骑兵旅的旅团长燕东行。 在动宁海郡之前,必须先给某些手伸太长的官僚们一点教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骑兵出关 登州城外,项阳马场。※%, 这是陈武入主松江以来,花了大力气修建的一个马场,也是松江军骑兵名下唯一一座大型马场。尽管还远远没办法跟河套郡、北垣郡的马场相比,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经营,还是拥有了超过三千匹的战马。 跟大皇子的交易,以及松江和天南两郡能弄到的合格战马,几乎都放养到了这里。 为了饲养这批战马,仅仅是每天的草料和豆饼,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作为独立骑兵旅的旅团长、松江骑兵的第一号人物,燕东行是最清楚这些开销有多大了。为陈武的大手笔投入钦佩的同时,他的身上也有着沉重的压力。 虽说在去年跟阿曼人的战斗中,他统领的骑兵已经立下了大功。再往前推,攻占松江郡时,也曾发挥过大用,但燕东行心里仍旧有种紧迫。不过,当陈武最新的命令下达后,这种紧迫顿时消失于无形,变成了兴奋和跃跃欲试。 终于,又轮到骑兵亮剑的时候了! 虽说对手只是一批地方上的城防营,实力略显低微了一些,但越是如此,越要赢的干净利落,以证明骑兵的实力,让总督知道他在骑兵上的投入没有白花。 “报告旅团长,第一骑兵联队集合完毕!” 在他思绪飘飞,开始考虑起接下来的原山郡战事时,第一骑兵联队的联队长策马小跑上来,向他汇报了这个消息。 燕东行下意识的回礼,抬头放眼望去。 一千名骑兵。分属成了十个骑兵大队。每个大队之间间隔了约十米。整整齐齐的形成了队列。尽管不少骑兵看上去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但年轻特有的锐气、经过严格训练的打磨后,已然溢于言表。 任谁都能看出,这支骑兵已经颇具战力。 最起码,比起一年前太平军刚入松江郡的时候,强大了太多。或许跟勒拿王朝名镇大陆的游骑兵相比还有差距,但至少已经可以用真正的骑兵来自称了,而不是先前的马队! 此刻。得知有任务要行动,这些骑兵们看上去一个个精神抖擞,战意高昂。见到燕东行的眼神,并没有退让和畏缩,反而挺胸昂头。这样的表现,让燕东行满意之余,又不可避免的带着骄傲。 这些骑兵,都是他一手训练出的好苗子! 而且,这个骑兵联队还不是他麾下大好男儿的全部。截止到现在,独立骑兵旅已经训练出了超过两千骑兵。眼前相对来说更精锐、资格也更老的第一联队。才只占了一半。不过,对付一群原山郡的城防营而已。一千骑兵已经是小题大做了。 若不是忌惮原山郡中那两个城卫军师团,燕东行敢夸口用两个骑兵大队就全部解决问题! “我问你们!” 他一手提着缰绳,稳稳端坐在战马上,对瞩目着自己的骑兵们做了简单的动员:“咱们松江军的待遇,好不好?” “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千余名骑兵们就给出了一致回答,争先恐后的道: “打小十几年,就没能顿顿吃饱过!” “比官军那边都强!” “管吃管住,还发衣服,饷银寄回家一家都不饿!” 骑兵们的回答,让燕东行十分满意,他策马在阵前来回溜着,眼看手下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这才继续问道:“这待遇,是好啊!不怕告诉你们,老燕我以前在北地做马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听起来潇洒不?实际上照样不如军中舒坦!我问你们,这么好的待遇,是谁给的?” “是松江的总督陈大人!” 这次骑兵们的回答一致了,声音震天响,传出好几里远,连不少战马都受到了一旦惊吓。好在它们都经过专门的训练,只是为了骚动,就被主人们安抚了下来。 “很好,看来你们都是知道记住恩德的。”燕东行点了点头,骤然间拔高了嗓门,大喊道:“咱们吃的好、穿的暖,家里也跟着沾光,那都是靠陈总督的恩德。但现在,有人想要动咱们松江军的铁矿石,想要让陈总督不踏实,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 不知道哪个骑兵队长率先拔刀高呼,千名骑兵一起拔出了马刀,杀气腾腾的喊了起来。就连从附近掠过的飞鸟,都被这杀气惊到,猛的拍打起翅膀飞走了。 燕东行这一套鼓舞士气的法子,基本来自马匪头子的那一套翻版。不过,虽然简单直白了点,但效果却相当不赖。 “杀!” 看到军心可用,燕东行一拉缰绳,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随后,千匹战马在主人的驱使下蜂拥追了上来,马蹄如雷。 养精蓄锐了这么久,骑兵们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从登州城外抵达了大青关。在这里简单的休整后,骑兵们顺着大青关的铁索吊桥出关,一路向北疾驰了而去。 驻扎在大青关内的松江军,还是头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出关,不由啧啧称奇。 他们知道,多半是有谁要倒霉了! 王布泽当然不知道,自己将会是那个倒霉蛋,更加想不到松江军的行动会如此迅速。从扣下歪头山铁矿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时。以他的效率,甚至还没能让被查封的铁矿重新恢复生产。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手下的城防营将士们,都没怎么在意这个。 帝国开创三百多年来,官府的行政效率已经大不如前,而原山郡又是帝国二十郡中倒数的几个郡之一。在他们看来,铁矿已经到手了,又有士兵在那看着,拖个三天五天根本不算什么,反正那矿山也飞不走。当松江军骑兵出关后疾驰几十里,抵达单县附近时,王布泽甚至正在城内,给洪元府城守王骞派来的幕僚接风洗尘。 “小地方就这样,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周先生多担待。” 王布泽一边享受着身后侍女的揉按,一边懒洋洋的跟他客套。 “王统领客气了,都是给城守大人办事的,何须那么见外。何况,这次来咱们也不是享受的。”周幕僚谦虚几句,但神色却很受用,略微沾了沾酒杯,道:“城守大人已经收到你的消息了,派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尽快……”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了士兵急促的脚步声,登登登跑上了楼。 王布泽端着酒杯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脸色颇有些不悦。但还没等他斥责鲁莽的手下,就看到士兵满头大汗的冲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统领,大事不好了……城外、城外来了好多骑兵!” 大概是来的路上跑的太快,短短一句话,他愣是分成了三段才说完。 “骑兵?” 王布泽神色一变,先前的懒散顿时不见了,推开身后的侍女,蹭的一下起身道:“从哪边来的骑兵?到底有多少骑?” “是南面来的,数目很多很多,咱们的六十骑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 仓促间,士兵根本没办法查清具体数目,但仅仅是这样一个比喻,就足以让王布泽意识到那些骑兵的力量了。少说也得五六百骑,甚至更多,不然不可能让自己手下做出这个判断。而且,南面来的? 松江人! 王布泽心猛的一跳,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查封的这个歪头山铁矿跟松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松江军真的敢公然闯入原山郡,他们就不怕打破先前的招安协议,招来帝国大军的围剿吗? 再者,这个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大队骑兵跨境出动,必然要经过那位松江总督的同意。在王布泽感觉中,除非自己刚带人进入单县县城,松江军就将消息传了回去,然后立即派兵,只有这样才能赶得上这个效率。 该死! 他暗骂一声,看了看旁边的周幕僚,对方脸上同样不怎么好看。然而,不等他下楼,楼外的街道上就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随后就是街上行人手忙脚乱避让的声音。 松江军的骑兵,来的好快! 王布泽心中一惊,立即停下了下楼的脚步,折返回来从酒楼的窗口探头往外看去。果不其然,那些松江骑兵并不知道自己在酒楼中,从大街上横穿而过,径直奔向了单县的城防营校场。王布泽带来的五百步军、六十骑兵,有大半都驻扎在那里。 “好多!” 这不看不要紧,在窗格后面窥视片刻,王布泽只觉得冷汗都流出来了。松江军的这些骑兵明显训练有数,哪怕疾驰中也能大致保持阵列。借助这个,王布泽可以很清楚的估算骑兵的数字。但就他眼前看到的,就已经闯过了三个骑兵大队。顺着他们来的方向看去,还有长长一条…… “完了!” 骑兵的战斗力,从战马和装备、队列的保持上,就能看出个大概。眼前这支松江骑兵,水平明显比自己带来的六十骑强,而且强了不少。再加上绝对的数量,只怕一个冲锋下去,他的兵就会被彻底冲垮。 呆了片刻,等到松江骑兵全部通过后,王布泽回过神来。迅速换了一身衣服,强忍着慌张,翻身上马朝校场营房那边赶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暴病的单县县令 燕东行当然不知道,自己疾驰而过的街边酒楼中,就有这次洪元府城防营统领在喝酒。☆→,不过,就算知道自己错过了抓住对方首领的机会,他也不会在意。 区区几百步军罢了,不过是正面一个冲锋的事! 顺着勉强还算开阔的大街一路冲到单县的东北,骑兵们远远看到了单县城防营的校场。因为不久前周幕僚入城时来过一趟,士兵们才散去没多久。得知有松江骑兵杀来,已经提前集结了一批人,摆出了横二十纵十的队列。 远远看过去,这队列还有那么点意思。可拉近一看,就知道这些士兵的真实水准了。 面对声势惊人的骑兵群,这些城防营士兵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很多人更是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定,打量着四周,大有情况不对就四散而逃的主意。谁都知道,轻步兵面对大队骑兵的冲锋就是一个死字。何况,这些骑兵的数量比他们还要多得多! 仅仅几十息之后,第一大队的骑兵就已经冲到了队列前五十步开外。 单县的城防营,压根就没想过会在城内遭遇骑兵袭击,因此也没有提前防备。虽然有六七人提着弓箭,但稀稀疏疏这点箭矢,洒在人人穿着制式皮甲的骑兵群中,连一点浪花都没掀起。 二十步的距离! 骑兵们扬起了手中马刀,一起暴喝出声。在城防营士兵惊恐的注视下,连人带马撞进了前排的队列,手起刀落! 大概是因为营房地形的缘故吧。骑兵们正面展开的空间不够多。这一定程度减小了城防营士兵的压力。松江骑兵第一轮的冲锋。竟然被城防营士兵们挡下了。然而,更多的骑兵撞开了栅栏,从缺口冲入校场,分别从城防营阵列的东、西两翼包抄袭击。 这下,留守的几百名城防营士兵彻底陷入了崩溃。 短短时间,原本的队列已经看不出形状,更有士兵见势不妙丢下武器想要逃走。只是,被上千骑兵围住。逃又能逃到哪去? 在四个大队的骑兵围攻步兵的同时,另外两个大队骑兵也跟王布泽的骑兵交上了手——或许,称之为追杀更合适。 看到松江骑兵的数量和展现出的实力,六十名队形有些乱的骑兵就意识到要遭。除了十几名比较一根筋的骑手还想着反击外,剩下的骑兵第一想法就是逃!只有脑袋抽了的人,才会想着跟几倍十几倍的敌人交手。 在他们的带动下,原本还想抵抗一下的骑兵也只能无奈掉头,准备出城。 燕东行自然不肯放过这样一块肉,当即就分出了两个大队追杀过来。这些城防营的骑手虽然也是骑的战马,但属于比较劣等的那种。比普通马也强不了多少。跟燕东行这些精心驯养的好马,至少差了一个档次。骑术也远远不如。 两方面原因,让燕东行的骑兵哪怕落后了百余步,仍旧很快追了上来。 帝国的主力轻骑兵,统一有骑射要求。燕东行这边,也有着同样的训练。尽管这些最近才开始展开的训练水平还很低,骑射的准头也很差,但两百骑兵乱箭下去,哪怕几十箭射中一人,也能给这些逃跑的城防营骑兵造成巨大的损失了。 几轮箭雨下去,差不多在松江骑兵完全追上他们的时候,这些走投无路的城防营骑兵就绝望的投降了。 “不堪一击啊!” 两名负责追杀的大队长很有点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从头到尾,这些占据绝对劣势的城防营骑兵都没能反抗一下,简直是单方面的被屠杀。 相比之下,他们还不如校场的那些步军呢。 尽管城防营步军的损失更加惨重,但好歹还是杀伤了几名松江军骑手的。不过,随着队形的彻底崩溃,这些城防营士兵再没有了任何威胁,被骑兵们轻而易举的冲散成六七块,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跑出骑兵的圈子。 “若不是总督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真想将这些家伙……” 燕东行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一眼,最终下达了俘虏他们的命令。 王布泽匆忙赶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自己的骑兵已然溃逃,仓促组成的步军阵列在象征性的抵抗片刻后,就被骑兵冲垮。上百人战死,剩余的伤者和幸存者被迫投降,松江军骑兵的损失微乎其微。 “就只晚了一步,居然就……” 王布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虽然不认为自己这帮手下能打过帝国的正规军队,但好歹也是从一个城防营联队挑出来的。哪怕有自己不在、部下群龙无首的缘故,但这溃败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点。 松江军的战力,真的有如此强悍? 隐隐约约的,王布泽心里产生了不安和恐慌,还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意识到,自己背后那位城守大人很可能招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人! 就这么一犹豫间,局势已经彻底无法挽回。王布泽也算果断,当即带着几名亲兵头也不回的离开,绕了一个圈子从东门出城,脚不沾地的逃回了洪元府。至于歪头山铁矿那边还有上百名看守的步军,王布泽已经没那个闲心理会,他们自求多福吧! 在他这边前脚出城后,控制了单县局势的燕东行就立即派出两大队骑兵,在军情处秦安探员的带领下,直奔歪头山矿区。 就连单县县城中的大部队都被轻易铲除,留守矿区的百名城防营士兵更不用说。由于松江军也同样也是“官军”,武器制式跟帝国相同,这些没得到消息的士兵甚至以为来的是自己人,还在奇怪洪元府哪来的这么多骑兵,甚至有人兴奋的朝松江骑兵招手、吹口哨。 等骑兵们一脸不善的挥刀砍过来,这些城防营士兵才意识到了什么。 但这个时候,骑兵们早已一拥而上,开始四下冲杀了。 短短一天时间,单县的局势就被燕东行彻底掌握,被查封的铁矿山也重新落入松江手中。作为一战击败洪元府城防营的代价,松江骑兵仅仅死伤十多人。饶是如此辉煌的战果,燕东行仍旧有些不满。 他的对手,毕竟只是一伙城防营,而且松江军还多少占了一点突然袭击的优势! 松江骑兵的真正敌人,是阿曼王国的主力军团,将来还很有可能会跟帝**交手。对付一些城防营都能死伤二十人,对上这些大国的主战部队,伤亡岂不得上天? 回去后,还得严加操练! 就在他这样暗暗想着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旁边已经有人在唯唯诺诺的求见。等燕东行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时,已经被晾了好一会的吏员已经满头是汗,让人简直担心他继续在太阳下站下去会直接晕厥。 “你有什么事?” 让吏员松了口气的是,马上的燕东行终于开口了。 就像是有一块石头从肩膀上挪开似的,吏员稍稍站直了一下身子,用袖子擦了擦汗,拘谨的道:“我家县令大人让我来问问,大人您来单县是想?” 燕东行有点没听明白,粗重的眉头挑了一下,发出鼻音道:“嗯?” 吏员被这带着疑问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道;“大人莫要误会,县令的意思是,大人来单县,是否是奉了松江总督之意,想要攻占单县?”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一句之时,几乎轻到难以耳闻的地步。但他的意思,还有表现出的架势,倒让燕东行弄明白了。 看上去,若是自己回答一个是,这县令就要改投门庭啊! 为自己总督感到高兴的同时,燕东行一时也有点无语。摇了摇头,对他道:“莫要多想……还不到时候。我此行奉命前来,只是为了帮我们松江的商会讨一个公道。早就听说你们原山郡的盗匪猖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居然敢假冒官军,光天化日下公然入城,还试图查封我们松江商会的矿山。” 他啧啧称奇,看语气倒是一本正经,有点让吏员糊涂了。 王布泽他们,哪里是盗匪了,分明是洪元府的城防营啊! 他有心分辨什么,忽然福灵心至明白了什么。赶紧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拱了拱手就此告辞。 显然,眼前这伙松江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没有攻占单县的意思。只要知道这点,单县的县令就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事了——假装不知道,眼不见为净。至于死掉和被俘虏的那些城防营,那是洪元府的事,跟他单县何干! 洪元府的城守,固然是他们的上司,但松江军更是一个庞然大物。两边斗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掺和! 一个时辰之后,单县的县令偶感风寒,卧床不起,难以处理政事。 紧接着,自县令以下各级官吏,甚至连两个捕头都染上了各种瘟疫和暴病,又或者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出殡需要奔丧,一个个全部请了假。整个单县的官府,瞬间进入了停运的状态。 单县的两百城防营士兵也很不傻,在百户示意下直接脱了军袍,武器一丢,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百姓。整个单县的治安,直接转交给了松江军的骑兵! 这种耍无赖的办法,让燕东行有些无奈。不过,知道洪元府多半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倒也乐得看到这一幕。一边命小股骑兵北上监视洪元府的动向,一边命人将单县得手的消息传回了登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城卫军的骑兵 “松江人真的越境了?” 得到了王布泽狼狈逃回带来的消息,还在洪元府中做着发财梦的王骞大惊。…≦頂點小說,呆立了片刻,僵滞的慢慢坐回了原位,喃喃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就不怕城卫军么!” 王布泽摇了摇头,低声对他叔叔道:“他们好像真的肆无忌惮。” 一口气出动了上千骑兵啊! 王骞想象着那副画面,半响才回过神来,问道:“先前你带走的那些城防营呢?” 看到王布泽仅仅只带了几个亲卫,王骞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心里还是抱了一线侥幸。 王布泽颓然摇了摇头,道:“松江人的骑兵来的太快、太突然,咱们的人刚收到消息,就被他们攻到了面前。城内的几百步兵和六十骑兵,应该无一幸免。歪头山那边还有百十号人在守矿山,估计也凶多吉少。” “一下子就折损了将近六百人……” 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王骞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这可是洪元府一大半的军力啊,且不说可能导致的局面不稳,单是几百人的抚恤和重新征召需要的花销,就是一笔惊人的数字。更让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几百人的折损,以洪元府的情况还撑得住。关键是,松江军既然决定出兵,是否意味着他们…… 如果仅仅只是把铁矿山夺回来也就罢了,谁能保证,松江军不会借这个机会攻占整个洪元府。甚至是原山郡? “拿我的帖子。去找那两位城卫军的师团长!” 思索片刻后。王骞下定了决心。 万一事情出现变故,就将驻扎在原山郡的两个城卫军师团牵扯进来,这是他谋夺歪头山铁矿之前就已经打定的主意。松江人虽然听说一直在扩军,兵力也有好几万人,但绝不可能是城卫军的对手! 大不了事后将歪头山铁矿的利益分出去一部分。 事已至此,就算只能捞到一点汤水,也比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骚强。 ……… 盐当坡。 这里本是原山郡第二警备旅团的一处废弃营地,由于地方很宽阔。又大致位于原山郡城跟大青关中间的位置,附近不远就是官道,因此被后来的城卫军师团选成了自己的驻地。 上次来的时候,王布泽记得清清楚楚,盐当坡的大营被两个师团的城卫军挤的满满当当。一顶顶营帐从官道附近一直延伸到几里开外。但时隔不久再度前来,却发现大营空出了很大一片。而且,除了城卫军的旗号外,营地中还多了原山郡警备部队的旗帜,看上去颇有些凌乱。 这是什么情况? 眼瞅着比原来空荡了一大半的土地,王布泽的心里猛的涌出了不安。 示意手下帮自己牵马。他快步上前,向大营门口的岗哨表明了身份。没多久。王布泽就得到了留守将领的接见。再次让他意外的是,接见自己的人并不是先前曾经见过的两位师团长中的某一位,而仅仅是下属的一名旅团长。 王布泽一边敬礼,一边绞尽脑汁回想,总算记起了面前这位城卫军将领的身份。 如果没记错,他是城卫军第六师团第三轻步兵旅团的长官,叫刘德清。 城卫军作为帝国最强军之一,装备极为精良。哪怕是轻步兵,装备的盔甲也并非普通制式皮甲,而是在皮甲的基础上,于身体的关键部位缀了鱼鳞型甲叶。由于做工和手艺精良,重量增加的有限,防御效果却比普通皮甲优异许多。因此,哪怕只是一个轻步兵旅团,战斗力也远不能用普通水准来衡量。 刘德清注意到了王布泽看向自己麾下士兵所着盔甲的羡慕眼神,隐隐有些得意和自傲,但这种眼神他在其他地方部队的军官身上见过太多,因此很快就平复了涟漪,问道:“王统领这个时候登门,是有何事啊?” “请刘大人救救我们洪元府人吧!” 王布泽先声夺人,上前几步摆出了一副哭诉的姿态,脸色也恰到好处的多了几分哀恸,让刘德清一愣,有点不明所以:这是演得哪一出? “大人有所不知……” 他把洪元府城守王骞的手书交给了刘德清,然后把松江骑兵悍然越境劫掠,又公然袭击前来安抚地方的城防营士兵,还霸占了整个单县县城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竟有此事?” 刘德清大吃了一惊,松江军好好的守着大青关,怎么会突然出关袭击原山郡? 城卫军驻扎在这里的使命,就是监视松江军的动静。为此,刘德清一直有关注南面的情报。他当然知道,松江军现在正闷头发展经营,而且一直以来军纪也很严,从没出关作乱。这么久都没动静,怎么突然就打了单县? 他本能的感觉到里面有些蹊跷。 “此事千真万确。” 王布泽见刘德清似在思索,并没立即表态,决定加一把火:“我接到单县那边的消息后,亲自点了五百城防营、六十骑兵前往调查。结果松江人直接派了一千骑兵,杀入城内突袭我等。除了我和几名骑兵侥幸逃脱外,其他人……现在,松**人已经把持了单县大权,据说整个单县的官员都被逼得集体称病,这是何其猖狂的举动!” 王布泽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刘德清脸色有些难堪了。 他拳头握紧,又重新松开,问道:“王统领的意思是,让我立即率军南下,将松江骑兵赶回去?” 见刘德清到现在还用这种称呼,明显保持了克制,王布泽眼神闪烁,挑拨道:“那伙松江军本来就是叛军起家,先前接受招安后才老实了没多久,现在就本性毕露。依微臣的意思,刘大人不妨直接带军平……” “住嘴!城卫军如何做事自有分寸,哪里容得你一个外人置喙!” 能在帝都当上一名中高级的军官,刘德清又岂是没见识的人,顿时大怒。 他的呵斥,让王布泽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做的过于浅显了,只得乖乖低头闭嘴不谈。 见状,刘德清这才重新开口道:“那些松江人,只派来了骑兵,没有步军吗?” 如果是想占领单县,不可能只派骑兵,必然还会有步军紧随其后。只派骑兵前来,看上去更像是处置什么急事。 王布泽并没想太多,点头道:“似是只有千余骑兵。” 刘德清闭目片刻,有了决断:“不管怎么说,松江人毕竟是越界了,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我这就叫吴汉海来,让他带领第六师团的直属骑兵联队南下增援。” “只有一个骑兵联队?” 王布泽大失所望,心里也愈发有些不安。他巴不得城卫军和松江军大打出手,闹的越大,洪元府的那点损失就越不起眼,自然也没人追究。 见王布泽再度质疑,刘德清投过去一个严厉的眼神。不过,考虑到城卫军的粮饷还要依赖原山郡本地筹措,他叹了口气,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解释:“松江军的此次北上有点蹊跷……而且,你来的时候没发现吗,城卫军在原山的驻军只剩下我这个一个旅团了。” “什么?” 王布泽眼睛瞪得滚圆,看上去就像是癞蛤蟆一样滑稽。 城卫军的两大师团,可是他跟王骞最大的依仗啊! “帝国西南的局势有变……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驻扎在这里的两大师团,都已经在不久前被秘密调回了中州。只留下了我这个一个旅团和第六师团的直属骑兵联队,总计五千人。因为兵力有些空虚,这才把原山郡的第二警备旅团调过来凑数。现在这个时候,师团长大人他们只怕已经快走出原山郡边境了。” 说到凑数二字的时候,刘德清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显然打心里看不起昨日才刚调来的四千地方军。 “怎么会这样!” 王布泽喃喃自语,他忽然发现歪头山铁矿的筹谋,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 最终,王布泽是在忐忑不安中离开的。 刘德清倒也没食言,第二日早晨,匆匆做好了准备的直属骑兵联队带了十天的口粮,南下直奔单县而去。 千名骑兵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燕东行派出的小股侦骑。很快,暂时进驻单县的松江骑兵就知道了城卫军骑兵的到来,而城卫军的骑兵同样也发现了松江军侦骑的痕迹,彼此互相知道了对方。 既然是骑兵间的对抗,燕东行肯定不会继续停留在单县县城内,补充好了粮草后便疾行出城。尽管很想跟这支名闻大陆的强军交手,但燕东行心里还有理智,知道双方虽然人数相仿,但己方不管训练、装备还是战力都远不如城卫军。 别的不说,单说城卫军骑兵人手能在骑射中十射六中,哪怕只是训练中的水准,就是松江骑兵无法企及的了。 因此,他没有选择主动迎上去跟城卫军骑兵交手,而是一边探查对方举动,一边保持着一定距离。城卫军的战马基本跟松江军一个水准,又是远道而来,在马力上并不占优势。只要己方保持警惕,是否开战的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这边。 当然了,如果陈武真的下达了命令一战的话,燕东行也绝对不会惧怕。 合适的战场、战法、进攻的时机,都有可能做到以弱胜强,他对自己亲手训练的士兵也有信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纸黑字的交易 城卫军对单县的事进行了干涉! 收到燕东行从前线传来的消息,陈武丝毫不感到奇怪。以城卫军老子天下第一的性格,要是肯坐视不管,放任松江军在原山郡随便乱来,那才是稀奇事。正因此,在燕东行亲自率领的第一骑兵联队出发仅仅三天后,陈武就命令松江军做了全面的动员。 燕东行的消息传回的那一刻,早已经准备完毕的松江军立即开拔。 包括松江军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独立骑兵旅的第二联队、步弓营的两个联队,总数超过了三万人,尽数抵达了大青关。 除了登州警备师团和大半调到了天南郡的天陇警备师团外,松江军现有的主力几乎被尽数派了出去。这样大规模的调动,可谓今年以来绝无仅有的事,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地方都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由于独立骑兵旅的第二联队先行出发,仅仅几天之后,隔着单县县城跟北面的城卫军骑兵对峙的燕东行,就收到了这批强有力的援军。 哪怕第二联队骑手们的平均实力比第一联队要差,但毕竟也是千余人。他们的到来,标志着松江现有骑兵的主力尽数抵达,在人数上对城卫军骑兵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几天来,由于城卫军骑兵的稳重,再加上燕东行刻意保持距离,双方并没展开大规模的战斗。但小规模的侦骑较量却一直没有停止,双方各有死伤。因为燕东行派出的侦骑都是己方中最精锐的一批,因此虽然占了一些劣势。但吃得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不过。城卫军的这少许优势。足以让他们探查到松江军兵力的变化了。 得知燕东行的援军抵达,城卫军直属骑兵联队的联队长吴汉海明显谨慎了许多。先前的交手中,他已经意识到松江军的骑兵虽然年轻,但并非没有战力。现在有了近乎双倍人数的优势,吴汉海也不敢保证打起来自己一定能胜利。 何况,第六师团的师团长临走前也曾叮嘱过他们,眼下帝国局势不比往日,一举一动都要克制。轻易不可滋生事端! 两方面的因素加到一起,让城卫军的骑兵选择后撤五里,远远观察松江军的动静。 松江军这边,需要确保歪头山铁矿的开采。眼下又占据优势,没有得到保障前自然不肯轻易退让。城卫军这边,吴汉海就更加不能离开了。一边等待后方送来粮草补给,一边将松江军的动静传回盐当坡,请求刘德清的增援! 这一对峙,就是十多天的时间。 松江军仗着早有准备,再加上松江郡内的官道四通八达。比城卫军的援军早了半天出关,驻扎在了大青关外十里的地方。城卫军那边。由于受到了原山郡第二警备旅团的拖累,因此虽然距离更近一些,来的反倒比松江军要晚一点点。 同时遭到两边的大军压境,单县周围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意识到这里可能成为两边的交战地,很多单县县城以及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纷纷开始逃离,或者投奔别处的亲戚,以躲避可能的兵灾。由于松江骑兵已经撤出,单县县城内的军力出现真空,两百多城防营也不得不战战兢兢的重新上岗,将单县城门封闭。 这些变化,没能瞒过松江军和城卫军。但两边都没在意这点小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彼此身上。 短暂的一日休整后,双方不约而同的向单县城下靠近。 作为人数占据绝对劣势的一方,城卫军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进入单县县城内驻防。有城墙的话,防守方的优势会大上不少。但是,单县县城封闭城门、同时拒绝两边入内,让城卫军的打算落空了。而且,从全盘的战略上来看,城卫军也不敢这么做。 死守的前提,是外部形势会出现变化,或者有强援。 这两者,刘德清的旅团似乎一个都不具备。帝国现在西北的局势极其紧张,原山郡周围的兵力也都被抽调走。这时候还要入城,而且又是一个城防体系不完善的小城,等于是自入死地! 松江军只要把城一围,断了城卫军的粮道,就可以等着城内自乱了。 从这个角度上讲,城卫军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学先前的燕东行,也主动跟松江军保持距离。有一个直属骑兵联队掩护,松江军不可能轻易缠住他们,攻守的主动权都在城卫军这边。但是,刘德清考虑的不仅仅是战争的问题。 他不想在单县问题上,向南面的松江军示弱,而且心里也多少抱着一些优越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可是城卫军,帝国最精锐的几大军团之一! 松江军若是死守大青关,那城卫军固然没辙,但这些才招安不到一年的叛军,真的敢主动出关跟城卫军打? 一年多以前,两个城卫军师团在百里外,就把太平军吓得从武安弃城而走。刘德清觉得,或许自己能再次吓住那位总督!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轻步兵旅团和原山郡的第二警备旅团,一直开到了单县县城下。 陈武的主力尽出,整整三万多军队,自然更加不会示弱了,将大军开到城下。 两边隔着区区五六里的距离,同时选择了扎营。 单县的城防营士兵们,有幸成了同时评点两大军队的见证人。他们只需要从西城墙的南头跑到北头,就可以同时看清两大营的布置。不过,不仅仅是单县的人,松江军的主要将领,跟城卫军的刘德清、吴汉海等人,也在利用对方布防的空隙,抵近观察对手的军阵和营盘。 在这一点上,松江军做的并不比城卫军差。 同样是沿用帝**的操典,由于得到了严格的执行,两边看上去几乎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营盘的规模远比城卫军大。 毕竟是三万对九千! 典勇、许世忠等将领,暗暗心凛于城卫军军容素整、杀气如林的同时,刘德清他们也在反复观察后收起了对松江军第一师团的轻视。 这是个不能小看的对手!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刘德清懊恼之余,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亲眼见到了松江军的军容后,他觉得单凭自己一个旅团,硬撑下去只会死的很惨。城卫军虽然自诩天下第一,但还没狂妄到可以以一打五的地步。但就这么退的话…… 自己可是原山郡唯一能打的部队了! 指望身边的第二警备旅团? 刘德清大摇其头,听闻松江军在整编、扩军之前,甚至在太平郡的时候,就轻易全歼过地方的警备旅团。经过入主松江后的磨练,实力只怕更加精进。万一自己撤退,引得松江军得寸进尺,那就不好办了。 何况,这段时间的调查以来,他多少已经听说了歪头山铁矿的事。 虽然暗恨王布泽和王骞在其中捣了鬼,但一个大铁矿对于松江军的重要性,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师团长虽然交代轻易不要招惹松江人,但身为一名忠诚的帝**人,刘德清同样不想看到松江军借助这个铁矿源源不断扩充军力。 然而,就在刘他还没想好自己究竟该怎么做的时候,原山郡的另外一股势力插手了。 那就是原山郡总督韩三贵! 这位总督在官场上的名声虽然很一般,在原山郡的存在感也不强,但毕竟是原山郡的实际管理者。如果说,先前洪元府有意压住了情报,让韩三贵没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话,那随着三万松江军出关,跟城卫军和警备旅团展开对峙,韩三贵若是还得不到消息,这个总督位置可以拿去喂狗了。 尽管对治理原山郡兴致缺缺,但能当上总督之位,韩三贵自然不傻。很清楚几万大军,又同时涉及城卫军和松江军,在自己地盘上展开大战,会惹起多么大的风波。 收到消息后,暗骂洪元府城守王骞的同时,他几乎是立即派出了使者。 韩三贵特使的出现,以及在两军之间的穿针引线,给了和平化解这次危机一个机会。王骞和王布泽两人最大的担忧出现了,由于两边的克制,再加上城卫军主力被调走,两边最终没能打起来,反而展开了面对面的谈判和交流! 两边唯一的分歧,胶着在歪头山铁矿之上。 松江军虽然也有理由,言称商会受到“伪装成城防营的强盗的袭击”,这才出兵救援。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就在于保护歪头山铁矿的开采权。而不管是刘德清还是韩三贵、王骞,出于爱国也好、自己私利也好,都不希望陈武得逞——尤其是,这座据说储量惊人的大铁矿是在自己的底盘上。 但是,松江军横在单县县城的几万大军,还有帝国西南疲弊的局势,决定了松江军有恃无恐。 想要让这边把到嘴的利益完全吐出来,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 不出意外,这件事最终还是由两边各退一步达成了协议,而且是松江军主动提出的退让: 作为进行了前期开采和投入的一方,松江军有权先开采五年。但在刘德清他们的强烈反对下,再加上松江军似乎很“缺钱”,最终协商成松江军继续开采一年,剩下的四年开采权折算成每年十五万金币的补偿,在一年后由原山郡出面,一次性付清六十万金,歪头山铁矿易手! 白纸黑字,童叟无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重启的宁海郡攻略 尽管对陈武卖出铁矿的开采权,换来短期金币收益的决定有些不解,但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陈武早已经用自己的一项项英明决定奠定了自己的威望。±頂點小說,正因此,这次关于歪头山铁矿的交易,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对。 为数不多的议论,也只是在疑惑中讨论陈武这样决定的深意。 城卫军这边、以及原山郡的总督韩三贵,自然不清楚铁矿的真实情况。他们只知道,自己从各方面收集到的情报,包括零星从松江郡政府中透漏的东西,都说明歪头山铁矿是一个储量丰富、且十分容易开采的富矿,价值无法估量。正因此,交易达成之后,他们迫不及待的在松江军缓缓后撤后,召开了一场庆祝的宴会。 在这宴会之上,但凡有消息渠道、或者自认够资格参与的原山郡势力,都相继赶来,开始迫不及待的分配相关的利益。尽管需要分摊为提前四年开采权而支付的六十万金,但所有人都认为这些是值得的。 激烈的争吵、交易和妥协后,歪头山铁矿的各方份额被定了下来。 本来想独占的洪元府城守,几乎被彻底踢了出去,还要面临随后的追责。身为原山郡的总督和调停者,韩三贵当仁不让的占据了三成收益。城卫军作为跟松江军抗衡的主力,更是占据了整整四成的份额。剩下的三成,则由剩下的势力分抢。 尽管铁矿还没到手,但这些人都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囊中物! 没有人知道,仅仅一年多之后。这些被他们竭力争夺的东西就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矿! 不过。也正是觉得一年后铁矿就会归自己。城卫军和原山郡的本地势力才没有进行破坏。在松江军缓缓撤退之后,他们也按照约定撤离。单县的县城,变成了双方的缓冲地带。没有了其他势力的干扰,歪头山铁矿的开采在很短时间内得以恢复。 由于事情已经曝光,无需再考虑保密的问题,松江军对铁矿的开采力度加大了许多。 最好能够保证,在一年后刚好能够把所有露天和浅层的铁矿开采完毕! 在这次风波中受了不少损失的黄老男爵,很快就为他先前的付出和之后的明智决定收到了奖赏。不仅仅台面上的安康商会加大了跟黄家的合作。连带着担任内政署刑侦档案书记员的黄琛也升了一级,成为了一个书记官。 这无疑坚定了黄家追随松江军的决心! ……… 随着单县县城重新恢复平静,一场本有可能发生的大战就此消匿。这场风波的影响,也在各方既得利益者的联手中被压到了最低。 对眼下的帝国来说,能避免这场战斗无疑是乐于见到的。毕竟从陈武穿越以来,帝国各地动兵就没停过,财政压力也快到了极限。但对松江军来说,不打同样有不打的好处。这意味着,陈武在延后了一个月后,可以重新启动攻略宁海郡的计划。而不用担心大战之后的损兵折将,让松江军错过这个难得的时机。 九月底! 在从原山郡抽调走的两万多城卫军正式抵达帝国西南。加入对五斗米道叛军的战斗时,撤回关内的松江军主力,也在短暂的休整之后机动到了松江郡跟宁海郡的边界。其中,从松江军第一师团抽调的部分精锐,乔装打扮后伪装成了海寇,化整为零的潜入宁海郡,加入了张家德新创立的黑鲨团。 这个投靠陈武前曾名为张顺的海寇头子,由于有军情处和松江军的全方位援助,包括武器、金币、情报各方面,势力飞快膨胀。在很短时间内,将黑鲨团经营到拥有四五百海寇的地步。对一些不起眼的小海寇团伙,也开始了收买、吞并。 尽管这些附庸战斗力没什么保证,但胜在人数够多。 由于张家德拿得起钱养他们,再加上来者不拒,很短时间内就滚雪球一般达到到总数上千人的地步。 在他的要求和军情处的情报支持下,这些海寇肆无忌惮的到处作乱,搅得沙洲、泉州和花莲三府人心惶惶,就连两次派兵围剿的宁海郡警备旅团都吃了大亏。不过,这基本也是黑鲨团能做到的极限了。想要让他们正面进攻宁海郡最大的泉州港,逼宁海郡的三府向帝国求援,还是力有未逮的。 毕竟,宁海郡除了步军外,还有宁海水师。 哪怕宁海水师的力量远不如东海郡的帝国水师主力,仍旧是一支有着上千人、大小战船数十艘的军队。此外,泉州港虽然比以前没落不少,但总还是有几家势力惊人的海商的。倘若这两方的力量也出手,黑鲨团的情况会更加堪忧。 但是,松江军的正规军一旦加入就不同了。 整整一个联队士兵的涌入,一下子让黑鲨团的人数暴涨到两千人。这些士兵都是久经战斗的精锐,或许论残忍歹毒比不过海寇,但列起军阵,战斗力起码是后者的几倍。有他们加入,黑鲨团一跃成为了整个宁海郡势力第一的海寇团伙。 这个第一,当之无愧! 对这些在短短几天见加入、做派和气质一看就跟普通海寇格格不入的新伙伴,黑鲨团的老人也不是没有疑虑,甚至是暗暗挑衅。但随着敢出头表示不满的全部被铁血镇压,整个团里再没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 这种野蛮和冷酷的手段,用在其他地方或许会引起反弹和异议,但在海寇中却是最有效的办法。短短时间,张家德在黑鲨团中的威望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经过短暂的磨合,黑鲨团开始了扩充后的首次行动。 这也将是对宁海郡攻略的序幕! 首先,以小股海寇骚扰泉州港附近的城镇。并且故意放出风声、留下痕迹。一旦宁海郡的警备旅团士兵追出来。黑鲨团的主力就可以以逸待劳。打一场漂亮的伏击。 计划很简单,但简单并不代表不好用! 很快,一股约两百多人的海寇,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望海县的附近。这股被张家德收编的附庸,真正的战斗力很一般,有不少人甚至才当海寇没多久,连像样的案子都没犯过。不过,仗着人多。他们还是在望海县附近接连得手了好几次。 虽然并没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种嚣张的举动却不出意外把宁海郡的官军激怒了。 他们的战斗力虽然不算强,但再怎么也不是两三百海寇就能轻视的。宁海郡的海寇之所以那么嚣张,很大原因是因为海寇们消息灵通,得手后又会立即逃走,甚至退入海上,让宁海官军追不上、打不着。 这一次,追出来的宁海郡警备旅团士兵本应该也一样。 收到情报后,他们迅速派出了上千士兵分头搜索,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官军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这边收到消息赶过去后。犯案的海寇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但现场的勘察,却让他们大为振奋。那伙海寇,作案后不仅没有立即逃走,而是继续在望海县附近招摇,甚至还无意间残留了不少可供追踪的线索。 奉命出来搜查的官军士兵们顿时惊喜起来。 多达几百人的海寇,绝对是一笔大功劳,偏偏他们看上去没什么经验、很好对付。奉命统军出来追杀的联队长聂辛,当即就命令手下一路尾随追杀,务必要将这支胆大妄为的海寇全歼! 然而,被派来担当诱饵的海寇,是全程得到军情处情报支持的。聂辛和手下将士只觉得那伙海寇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好几次若即若离,但始终差了那么一点没能追上——但也没跟丢。 这让官军将士始终抱着期望的同时,也不由多了几分心烦气躁。 不过,徒劳在后面跟着追了三天后,海寇们的行动似乎终于慢了下来。凭借前面留下的越发明显的痕迹,聂辛和几名善于追踪的士兵都确定,他们距离那伙海寇已经越来越近了。 白庄! 这是一个位于望海县最边缘的村落,约莫有三四百户人,在附近也算很大了。在后面追踪的聂辛看来,海寇们的新目标无疑就是这个村庄,不由憋足了劲,想要赶在海寇们再次祸害地方前将他们剿灭。 几天来的心浮气躁,还有猎物就在眼前的喜悦,让这个联队的官军失去了基本的警惕心。 当千名警备旅团的士兵毫无防备的从白庄前面的义黎坡外通过时,突然从坡上冲下来的黑鲨团伏兵,从中间将慌乱的官军整个拦腰截断。虽然聂辛和部属们也尝试了抵抗,但随着更多埋伏好的士兵杀出,逐步完成了包围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官军在抵抗了半个时辰后,开始逐步瓦解。 张家德麾下的主力海寇虽然难缠,但官军集结起阵列,挡住他们还是不难的。真正给聂辛致命一击的,是松江军混在黑鲨团中的那个联队。 这些跟帝**、阿曼军队同时交过手的松江军精锐,冲杀的声势看似没有海寇们那么夸张,但不管是体格、力量、勇气、配合的默契,都比海寇们出色很多。在这些神色镇定的士兵们冲击下,宁海郡官军仓促建立的防线很快就被凿开了一个口子。 更多的黑鲨团“海寇们”顺势涌了进去,不断将聂辛的防线撕裂的更加细碎,然后分割、包围、消灭! “海寇们的实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被亲卫们簇拥在中央的聂辛,环顾前后情况,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惊讶。然而,手下部属已经被从中切断,每一部又被分割成几块,彼此间各自为战。在无法协同的情况下,这些在小圈子中独立战斗的士兵们只会觉得周围到处是敌人,结果已经注定。 最终,除了几十名官军士兵侥幸逃脱后,剩余士兵或杀或俘。 宁海郡仅有的一个警备旅团,一下子就折损了四分之一! 消息传开,整个宁海郡一片哗然。 在这之前,海寇们虽然无恶不做,但还仅限于抢掠地方、绑架勒索,敢于直接对一个联队官军动手的绝无仅有。聂辛部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不仅震撼了宁海的官场和普通百姓,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慌,更在海寇的圈子里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响。 黑鲨团这个新近崛起的海寇,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宁海郡海寇的明星。 就连几个老牌的海寇,像是南岛海寇、四平寇甚至是完全由东夷人组成的扶桑团,都不得不正视这个异军突起的同伙兼竞争对手。然而,没等这些海寇搞清楚黑鲨团的真正底细,张家德就已经派人亲自找上门,向他们发出了联手的邀请。 因此彼此间不信任,再加上战利品分割是个难题,一直以来,宁海郡的海寇们都是各自为战。但这一次,黑鲨团的张家德挟大胜官军之威,向南岛海寇、四平寇、扶桑团等七八个规模最大的海寇团伙发出了要求,玩一票大的! 如果张家德还是先前那个海龙团的首领,虽然也颇有名气,但想要邀请这些老资格的海寇出面谈事,几乎没有谁会给他这个面子。但有了全歼一个宁海郡官军联队的赫赫战绩,便再没有人敢轻视他。 而且,这几家海寇也对张家德的提议很感兴趣。 私下里互相沟通一番后,确定张家德并没有耍花样,各家海寇均带着一二百号精锐,齐聚到了东大洋近海上的一个无名海岛。 在帝国水师的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海岛的。但常年在这附近活跃的海寇,却很清楚这个无名海岛的存在。虽然不大,但位置还算隐蔽,正好适合各家在这里会面。 作为此次倡议发起的一方,张家德自然是最先抵达这里的。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挑头,并且能震慑其他海寇防止起异心,张家德不仅把能搜集到的大船都拖了过来,更整整带了六百名精锐。其中包括自己招募、收买来的海寇主力,另外还有不下三百名的松江军士兵。 由于换掉了松江军的盔甲,又精心进行过装饰,这些士兵的军人气质淡了不少,但举手投足间露出的悍勇气息却丝毫不减。 有这样的力量,足以让各家海寇认清现实,也会坚定他们同意跟黑鲨团合作的信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海寇们的结盟 在傍晚海风的吹拂下,一支规模不算大的船队缓缓驶进无名海岛上的简易码头。 这是扶桑团的船,从迥异于乾元人的衣着风格和武器样式就能看出。 这个完全由库克群岛上东夷人组成的海寇团伙,人数约有五百人。虽然不是最多的,但由于库克那边常年战乱、贫穷,岛上出来的东夷人大都悍不怕死,能承受的伤亡比例堪比帝国最精锐的士兵。正因此,这个扶桑团在宁海郡的多股海寇中相当有名。 没人愿意招惹这样一批不要命的家伙。 此刻,随着船只降帆、下锚、停稳,扶桑团的团长宫本正一手扶着腰间的武士刀,一边打量着岛上的情况。大概是他们远道而来的缘故,这会无名海岛的码头中已经停靠了好几支团队,其中就包括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的四平寇的头领周四平。 由于简易码头空间不大,扶桑团的船只跟四平寇的船队挨的很近,最短处甚至仅有十几米。放眼望过去,可以清楚看到四平寇船上水手们的动静。 “宫本团长,你们果然也被邀请来了!” 站在对面的一艘三桅杆战船上,周四平远远向宫本招了招手。 看到这位比自己更早到来的海寇一直没上岸,而是始终在自己船上带着,宫本就知道对方心中必然也有疑虑和对黑鲨团的不信任。毕竟,这个横空出现的海寇团伙崛起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令人心中不安。 他想了想,跟手下吩咐两声。放下了一条小船。慢悠悠划了过去。顺着周四平那边放下的软梯,上了四平寇的船。 “我有个提议。”他用稍显生硬的口音说道:“在登案之前,咱们不妨请各家的龙头过来聊一聊。” 周四平笑了笑,下巴上斜长的疤痕看上去有些狰狞。 宫本的提议,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 一天之后,随着被邀请来的海寇全部到齐,暗中达成了一致约定的海寇们带着手下登案。几百上千的海寇,顿时让这个荒凉的海岛热闹起来。 若是换个时候。这些海寇们聚在一起,多半会一边喝酒,一边互相吹嘘自己的经历和犯下的大案,或者讨论哪里的女人更风骚性感,再不就是围成一圈赌博。但这一次,由于有大事要谈,再加上对黑鲨团抱有警惕,各家不约而同的约束了手下。 正因此,登岛的海寇们大都颇为安分,一边保持着全副武装。一边耐心等待各自龙头传回消息。 岛中央的临时营地中。 聚在这里的各大海寇龙头们正一边落座,一边打量看上去颇为神秘的黑鲨团首领张家德。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人见过原本的张顺。但更名投靠陈武之后,现在的张家德换了装束,更佩戴了一个黑色眼罩,遮住了半边脸,看上去平添几分凶戾。再加上先前松江军大肆宣扬,海龙团首领已经当场伏诛,尽管在场的龙头们隐隐觉得张家德有些眼熟,但并没人想到一个死人身上。 “对此人,你可曾有印象?” 趁落座的间隙,周四平低声询问起南岛海寇的首领铃南山,但岭南山也只能一脸凝重的摇摇头,显然没有任何发现。 看张家德的做派,明显是当过海寇多年,那种骨子里的同类气息做不了假。可偏偏,在场的龙头们竟然没一人能知道他的来历。 难不成,此人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正暗暗用眼神交流中,张家德刻意压低了声调,中气十足的道:“在场的诸位,基本都是海寇这个行当里的老前辈了,远道而来,能给张某这个情面,实在是不胜惶恐。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聊表一下心意。” 这样说着,他举起手连拍了三下。 很快,几名心腹捧着一排宝盒端了上来。见在场的龙头们多少都有点警惕,张家德笑了笑,起身挨个打开了盒盖,露出了柔和而又纯正的光芒。 夜明珠! 在场的海寇们,经手销赃过大量劫掠来的珠宝,普通宝物根本不能打动他们。但张家德拿出来的这些夜明珠不同,各个如同人的拳头大小,而且难得的晶莹剔透,打磨的近乎完美无缺,堪称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物! 海寇们当然不清楚,这些夜明珠一共五对,是天南郡曾经的石洲府城守最珍爱的宝物。在他公然起兵对抗陈武的大军后,被莫国豪统领的部队剿灭,这些夜明珠也落入松江军的手中。本来陈武的打算是将它们变卖掉,只是一时间还没找到合适机会,正好这次行动需要一点前期的投入,便交由军情处运作,借助张家德之手“送”给了这些海寇。 “好东西!” “绝对是夜明珠里的极品了。” “黑鲨团好大的手笔。” 不出所料,在场的海寇龙头们,全都被张家德的慷慨打动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周四平、岭南山等人,都不由带着迷醉的神色打量着夜明珠。宫本更是失态的直接起身拿到手中,放到眼前贪婪的把玩。 “一件薄礼,希望各位还能满意。” 神色淡淡的说着,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张家德心中的隐隐得意。 不过,毕竟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稍作推辞后,在场的海寇头领都选择了收下。有这么一出戏后,尽管正事还没开始议论,但龙头们对张家德的敌意和不信任倒是消散了不少。抛开送礼的示好不谈,单是这样一份财力,本身就很惊人了。 “黑鲨团的团长果然豪爽,就冲这颗夜明珠,我周四平交你这个朋友了。”故意大声夸赞了一声后,周四平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道:“不过,所谓无功不受禄,张团长既然送我们这样一份大礼,又想叫我们来做什么呢?” “周老大言重了。” 张家德摆了摆手,故作谦和的道:“黑鲨团请各位来,不过是想商议一桩大生意罢了——各位以为,沙洲府如何?” 沙洲府? 在场的海寇头子们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张家德的意思,过了几秒后才不由回过味来,或是大惊失色、或是倒吸一口冷气。 周四平下巴上斜长的疤痕剧烈的抖动着,显示着主人心情的不平静。好一会,他才从张家德提议的冲击中平静下来,问道:“张团长想要对沙洲府城动手?” “不错!” 面对怀疑、惊讶、难以置信等种种不一的眼神,张家德脸色不变,一口承认了下来。 他的话,免不了让海寇们再次骚动起来。一府之城,是那么好打的吗?海寇们虽然凶残,在东大洋的外海上也能来去自如,但压根没人懂得如何攻城,更没有足够器械。不客气的说,守城的官军只要随便来几百人,仗着沙洲府的城墙,就足以让他们没辙! 再者,海寇们小股行动,避开宁海郡官军不难。若是这么多股海寇联手行动,动辄几千人,很难能做到一点消息不漏。万一让宁海郡官军有了准备,陆地上警备旅团及时增援,海上宁海水师封锁近海,有不小的可能让在场的海寇们全军覆没! 诚然,攻占一府、肆无忌惮的洗劫沙洲财富很让人动心,但风险太大,而且海寇们也担心事后会招来帝国的疯狂报复。万一真的把东海郡水师调过来,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顾虑,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响应张家德的提议,大家更多的是反对和不看好。若不是才收了张家德的重宝,恐怕现在已经有人要讥讽张家德没有自知之明了。 对这种变化,张家德早有预料,胸有成竹的激将道:“怎么,区区一个沙洲府,就把在场的龙头们吓住了?早前听闻各位一个个都是海上的英雄好汉,现在看来未免有点名不副实啊!” 这个激将虽然很明显,在场的都能听出来,但效果却未必差。 周四平的疤痕抖了一下,脸色显然有些恼怒,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岭南山干咳了一声阻止了。随后,岭南山起身,用看似诚恳、实则虚伪至极的神情对张家德道:“我们是不是英雄好汉,自然有分论,轮不到张团长你来说。之所以大伙不愿意参与,并非是胆大胆小的事,而是你这个计划风险太大。在场的人,哪个不得有几百个手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手下讨生活的弟兄们着想。” 这番话,顿时讨得一片喝彩声,在场的南岛海寇们顿时大为感动。 见状,张家德摇了摇头,道:“风险太大?在我看来一点也不。你们不要听到沙洲府三个字,就以为我要带人强攻。宁海郡有三府,咱们完全可以放出风声,想要图谋花莲。等宁海郡的官军都调过去,再奇袭沙洲府。等远在花莲的官军赶过来,咱们的人早就得手、将沙洲府洗掠一空了。” “声东击西?” 这个策略,让在场的海寇龙头们愣了。这之前,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个计谋,但大伙都觉得官军力量太强,凭自己不可能吃下,也就压根没往这上面想。现在,有了黑鲨团提议的联合行动,若是再配上这个计谋…… 不少海寇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觉得,可以谈一谈!” 宫本舔着干裂的嘴唇,倒吊眼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和兴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声东击西 两骑快马从东面疾驰而来,冲进了沙洲府的鹿镇。~頂點小說, 这是一个位于沙洲府和松江郡乌山府交界附近的镇子,由于本地很多人都跟乌山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干脆就是乌山府百姓的姻亲,因此松江军在过去一年中很轻易的在这里渗透进来,并拥有了不小的影响力。 这次图谋宁海郡的计划开启后,军情处和军部的人在这里设置了前线指挥处。 “报告,黑鲨团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 从马上跳下来后,两骑信使顾不得休息,直奔指挥处而来,当面递交了张家德送来的密报。 早在两天之前,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甘兴就一直在等待这条消息。此刻看完密报,又亲自询问了几个问题,知道海寇那边的准备已经初步完成,不由大为振奋。这次行动若能顺利进行,不仅可以获得插手宁海郡的机会,更能借助海寇跟宁海守军两败俱伤的机会,将这些烦人的海寇也一网打尽。 尽管只要库克群岛上的东夷人战乱不结束,海寇们就不会停息,但至少未来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海寇在宁海郡的猖獗程度会被极大打压。 默默将整个计划重温了一遍后,甘兴对旁边待命的柴一道:“吩咐下去,可以全面启动了。” ……… 几日之后,宁海郡这边传开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个海寇喝多了酒走漏的风声,说是有多家海寇已经私下完成会盟,准备攻打宁海郡的花莲府城! 消息传开。花莲府的百姓顿时陷入了恐慌中。毕竟。不久前黑鲨团才全歼了宁海警备旅团的一个联队。就连联队长聂辛都没能逃脱。有这样一条消息在,海寇的战力和威胁被严重的夸大和高估了。大批有钱有势的人开始北上逃入泉州港,当然也有一些担心泉州港也不安全,于是向西或者西南,逃入了松江郡和天南郡的地盘。 至于宁海的海寇圈子,更是再次陷入哗然,然后就是群情振奋。 很多海寇都在拼命打探,到底是哪几家海寇联合起来。然而。泄露消息的那名海寇在之后突然失去了踪影,就像是被人间蒸发了似的。联合攻打花莲的事,也在不知名势力的封锁下没了下文。 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这件事可疑。 花莲、泉州两地的官府不敢大意,立即派人暗中探查,果然发现有海寇在大批调动、集结的痕迹。这下,花莲的官府被震动了,一边连夜加强防御、封闭了花莲城门,一边派人前往泉州,向泉州的城守兼宁海郡的总督嘉福求援。 “这帮该被凌迟的海寇!” 并没有多少犹豫。这位宁海郡的大人物就做出了决定。不过,由于先前聂辛部被全歼造成的恶劣影响。再加上顾忌泉州港自身的安全,嘉福没敢派出全部兵力,而是折中了一下,派出了两千人的援军。 与之随行的,还有至少五十骑的骑兵。 他们在步军前后五里开外探路,防止重演先前被伏击的悲剧,以确保两个联队的步军可以安全抵达花莲。 这个时候,四平寇、扶桑团、南岛海寇、黑鲨团等势力,已经开始了前期的准备。各自派出了一批战力垫底的新人或者附庸,出现在花莲府的周围,袭扰着附近的城镇。消息传开,俨然证实了先前那条流言。 被刺激到的官军,固然加快了南下救援的速度,但宁海郡的其他海寇也像是闻到了腐肉味道的秃鹫一般,蜂拥朝花莲这边赶来,试图“共襄盛举”,寻找伺机捞一笔的机会。 他们的出现,让花莲这边的压力更大了,也坚定了宁海郡这边的判断。 然而,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海寇主力,已经兵分两路出发。一批化整为零,分散从各地潜入沙洲府,等待机会里应外合。另外一批主力则偷偷从海上出发,于两个联队的官军从泉州港南下一周后,在沙洲府的一处冷僻滩涂上顺利登陆。 泉州港中的宁海水师,注意力都放在了南面的花莲,压根没发现海寇们的真正举动。 这批登陆的海寇联军,总数超过了两千人,全都是各股海寇的主力。尽管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武器衣服什么也各不相同,但反而显得人多势众。以往这些海寇为了不引起官府打击,行动时候往往几十人一股,最多也不过两三百人出动,但这一次,突然变成了两千多人的联军,又都是犯过案、有一定战力的老人,让这些海寇们的信心一下子爆棚。 仿佛突然之间,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真正拥有的能量! 其实,不仅仅是普通海寇,就连海寇的龙头们,看着这些几乎囊括了整个宁海郡海寇最厉害的一批,也都对这次的行动充满了信心。莫说官军的主力都被吸引去了花莲,就算那两千人突然间又回来了,已经开始膨胀的海寇们说不定都敢面对面打一打。 由于刻意挑选了登陆的地点和沿途行进的路线,海寇们并没遭遇多少人。再加上一路或杀、或抓,控制了可能报信的路人,海寇联军们相信,自己越过这六七十里地,突然出现在沙洲府城前时,很可能沙洲府还没有觉察,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如果没有松江军的插手,事情可能的确是这样。 但是,陈武早在攻略宁海之前,就已经将这三府看成了自己的地盘。拿来做诱饵可以,又怎么肯真的让这些海寇们破城?要知道,这可是两三千吃人不眨眼的海寇。若是让他们进了城,整个沙洲会在短短时间变成一片地狱! 想要重建,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多少时间。 正因此,在军情处的串联、协调下,在海寇联军顺利登陆、朝沙洲府冲来的当天,沙洲府就收到了告急的消息。 有独行的游商“恰好”路过,看到了海寇们的登陆,并且幸运的没有被发现,于是连夜赶来向沙洲的官府示警。 收到消息,沙洲府起先还不太相信,毕竟海寇们先前放出的消息是要进攻花莲。而且在花莲那边,也的确出现了大群的海寇。但随着游商将“看到”的消息详细说了出来,沙洲府中终于有聪明人想到了声东击西这个可能,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开始了紧急应对。 沙洲府的城防营,立即封锁了城门,全面戒严,开始加强城防。 这时,潜入城内的几百名海寇内应只当己方的大部队即将接近,还在做着里应外合攻破沙洲的美梦。却不知道,在城门封闭后,城内的松江军情报暗探立即按照计划执行起了第二部。 有张家德这个发起者在,松江军自然是拿到了海寇联盟的全部行动计划,自然清楚海寇们的准备。不仅如此,跟随一并潜入沙洲府的黑鲨团老三,还主动留下暗号,向城内的军情处人员告知了潜入海寇们的人数、具体潜藏地点。 于是,又有住店的旅客“恰好”听到了隔壁海寇们的密谋,选择了向沙洲城的官府报信。 得知城内混进了大批海寇的内应,沙洲府的官府大惊的同时,也不由连连暗叹他们的幸运。若不是有人提前告知了海寇主力的登陆、又巧合的发现了海寇内应,沙洲府真的有可能在突如其来的进攻下沦陷。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结果,沙洲府的官员们就不寒而栗。 庆幸之余,他们趁城外海寇的主力还没来,立即调动了城防营大举抓捕海寇。由于行动定在当晚夜间,再加上有心算无意,又有松江军这边的内应提供准确的消息,因此整个抓捕过程非常顺利。虽说海寇们的疯狂反扑让城防营也死伤近百人,但潜入城内的海寇几乎无一幸免! 一晚上的喊杀,加上来不及清洗的满街斑驳血迹,让白天抱怨沙洲府官府突然封城的百姓们闭嘴了。 谁都知道,海寇们是真的冲着他们来了! 仅仅一天之后,急于攻下沙洲府的海寇们就抵达了城外。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沙洲府城似乎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城门紧闭、城头上旌旗战兵林立,一个个严阵以待,看上去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这帮沙洲人,反应够快的啊!” 几家海寇的龙头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发出了抱怨。 不过,制定计划的时候,他们就考虑过消息被提前传到沙洲的可能,对这一幕有了心理准备。扎营之后,开始慢慢准备第二天的攻城。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宁海郡的主力官军已经调到了花莲,至少半个月之内,沙洲府应该收不到什么像样的援军。反观海寇这边,不仅有着两千余人,城内更有着大批内应。在不清楚内应已经被连夜清理的情况下,这些海寇们对顺利破城抱有极为乐观的态度。 至于没有攻城器械? 不用担心! 黑鲨团的团长张家德不愧是神通广大,有充分准备的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数十架的云梯,甚至还有两架可拆卸的小型抛石机,能轻而易举的将八十斤的石块抛出两百步! 当这些东西出现在军中后,所有海寇们都对攻破沙洲充满了信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大军越境 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海寇们就在抵达沙洲城的第二日做出了试探性进攻的决定。 沙洲府的府城虽然有着还算完备的防御体系,但相比于松江郡内的五府还是有所不如的。再加上宁海郡的地理位置,沙洲城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护城河。所有海寇们都相信,只要他们付出一定代价,必然可以攻破这座城市。 但关键是,谁都不愿做第一个上的人。 黑鲨团的地盘上,各家海寇的龙头们开始为谁先出兵攻城的顺序争吵起来。这件事其实张家德早就有了考虑,因此毫不犹豫的提议抽签,然后轮流进攻。 这无疑是个公平的法子,全看各家运气,没有人有异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家德是不可能作弊的。不过他的运气倒也没那么坏,抽中的是二号签。在他前面的,是运气最差的扶桑团。 宫本倒是干脆,看了看竹签上的号码,用东夷那边的土语骂了几声,随手一掰将竹签折断,按着腰间的两把武士刀大步走了出去。在其他海寇们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开始召集手下准备进攻。 他麾下的东夷浪人,得知己方要第一个上,并没有多少畏惧和推脱,反而一个个摩拳擦掌。从张家德这边的阵前拿了云梯,顶着城头上守军们心惊胆战的攻击,怪叫着攀登上城头。虽说最早冲上去的一批扶桑团海寇几乎全被弓箭或者滚木杀伤,但这些东夷人骨子里的凶残却被激发出来,往上冲的更猛了。 这样的悍不怕死。让守军有些慌乱起来。也让观战的其他海寇头子们有些暗暗心惊。 张家德眯着眼睛。站在城下抬头往上看,瞧上去似乎是在关注战局,但天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连两波进攻,城头、城下多了六七十具尸体,血腥味荡漾了开来。 履行了自己的任务,宫本带着手下从城头上撤下来,有些跋扈的看向了张家德,并且隐隐有着挑衅的意味。先前在无名海岛上盟会的时候。张家德带领的几百士兵的确气势森然,看上去战斗力惊人。但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从来不是看看就能检阅出来的,必须真刀真枪的实战。 宫本很想知道,最近名声鹊起的黑鲨团,是否有着跟名声相符的实力。 “哼!” 面对宫本的不敬,张家德只不悦的哼了一声,挥手命令自己麾下的海寇们发起了第三波进攻。 在其他海寇头子,甚至是黑鲨团自己人看来,张家德这次直接派出最先招募的老底子。是因为信任他们的战力。但只有张家德和寥寥几名心腹知道,之所以派这些海寇而不是让乔装的松江军攻城。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消耗海寇的实力。 这些满心期待着打下沙洲府的海寇们,只怕想不到这个计划的提议者张家德,正********想着如何弄死他们吧…… 不过,张家德招募来的这些海寇并不是吃素的。 能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本身就是海寇中的老资格。或许没有扶桑团的东夷人那么悍不怕死,但同样也有一股狠劲。再加上黑鲨团的装备不错,几百人轮番进攻,给沙洲城守军造成的伤亡不比扶桑团差多少。 亲眼见到了黑鲨团的实力后,在场的各家海寇真正承认了张家德! 随着轮番进攻,一晃就过去了四天时间。 两千名海寇的联军虽然损失惊人,但沙洲府的城防营也好不到哪去。战死超过三百,受伤更多。若不是沙洲府的官府及时招募了一批民壮,又将衙役捕快、牢卫和一批贵族的私兵派了上来,只怕兵力已经出现不足。 饶是如此,沙洲城的情况也变得越发不妙起来。 但在城外,海寇们的联军同样有些躁动不安。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攻城已经超过四天,城内安插的内应却始终没有行动。不仅如此,甚至连尝试跟外面联络都没有。所有的海寇,都在猜测城内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沙洲府在城内防备真的有那么严? 但是,说不通啊!沙洲府城防营全都在城头上,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军力? 没有内应的策应,再加上沙洲府提前有了防备,死守的决心很大,付出了不小牺牲的海寇们多少有些动摇了。也不是没有人怀疑黑鲨团,但几天来的进攻中,黑鲨团出的力气并不比他们小,牺牲更是只多不少,任谁都挑不出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想着退出,先前弟兄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么?”张家德的态度非常坚决,强硬的道:“就算没有了城内的内应,咱们也要继续攻下去。沙洲的城防营人数连咱们一半都不到,士气和能承受的伤亡也远不如咱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只要再两天!”他伸出了两根手指,蛊惑着其他各家海寇的龙头们。 “想想吧,这可是整个沙洲府的精华!若是能把这个十几万人的大城开了……” 张家德的声音放低了,但却更具了诱惑性。 最终,海寇们被说服了,决定在休整半日后继续发起猛攻。 看到沙洲这边的局面已经完全落入掌控中,一手导演了整个宁海局面的松江军军情处再度开始了行动。没有了他们的人在官道上拦截,泉州港的城守兼宁海总督嘉福终于收到了关于沙洲府的第一手情报。 得知海寇们声东击西,主力偷袭了沙洲府城,嘉福脸色煞白,差点没晕过去。 经过军情处的插手,嘉福这边陆续收到的消息,无不夸大了沙洲府的危急局面。上面清楚的说明,海寇们不仅多达四五千人,更有着远超官府想象的野心。已经联合起来的他们,不仅仅满足于一个沙洲府,在夺下这座城后,还会继续南下,洗劫整个宁海全郡! 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让整个泉州的官员都惊呆了。 海寇们的实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然而,危急的现实已经摆在他们面前。嘉福顾不得思索心中的疑问,连夜召开了讨论,拿出了一套方案,包括:立即加强泉州港的防御;派人召集已经南下的两个联队,让他们尽快返回;将宁海郡的情况上报帝国中枢,并通知东海郡,希望得到帝国的援助。 就算不能派来大军支援,能将东海郡水师派来部分也行。 随着命令下达,三队信使从泉州港飞奔而出。一队向南;另外两队准备绕过松江郡,抄小路进入东海,然后分别向东海和帝都报信。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在三队信使离开泉州港十里之后,一批军情处暗探乔装打扮,公然声称自己也是泉州港派出的信使,揣着伪造的泉州总督手书,大摇大摆的朝松江郡境内前进。一路走过,大肆张扬,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泉州派往松江求援的! 三队信使,莫名的变成了四队信使! 放到平日,泉州港最迟几天后就会收到反馈的消息,但宁海郡现在已经够乱了,再加上军情处暗中的封锁,压根没人注意到这点小问题。 很快,第四队信使就抵达了宁海郡边缘的鹿镇,跟“恰好”在附近边界巡逻的松江军遭遇。像模像样的打开了那封求援信后,典勇一脸严肃的同意了对方请求,随即命令早已抵达边境交界处的松江军第一师团动身,以急行军的速度越境杀入宁海。一起出发的,还有整整两千松江骑兵。 至于伪造的求援信……打下了泉州之后,自然可以用真正的大印和公文伪造。 哪怕全中州的官员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只要有这么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让帝国能够在面子上下得了台,帝国就拿现在的松江没辙! 尽管不久前在大青关外的危机中,松江军选择了退让,没有打起来。但这一次,面对实力远远不如城卫军的宁海地方部队,以及那些无恶不作的海寇,松江军就不需要有任何忍耐了。 两千名松江骑兵,几乎肆无忌惮的直奔沙洲而去。 松江军第一师团的第一旅团、第二旅团紧随其后,赶往了泉州港。第三旅团,目标则是花莲,准备三面开花,一口气将整个宁海三府吃下! 之前说了,由于宁海郡的地形是南北走向的狭长分布,因此从鹿镇出发抵达沙洲并不远。仅仅两天的时间,两千名骑兵就已经抵达了沙洲府城外的十里。而这时,刚好是沙洲府城内部虚弱、动荡,外面海寇们耐心也到了极致的时候。 “明日若是还不能破城,张某亲自带最后一批精锐杀上城头,不拿下城绝不回来!” 面对海寇头子们的质疑和隐隐的逼迫,张家德信誓旦旦的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再次安抚住了这些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的海寇。而第二天,张家德果然也没让这些海寇们失望,亲自率领松江军伪装的“海寇”精锐,攻上了沙洲府的城头! 这些真正的军队一旦动用了全力,立即给摇摇欲坠的沙洲府城防营造成了致命一击。 本就已经疲惫不堪、人手不足的他们,在连续承受了三波进攻后,就摇摇欲坠起来,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看到破城的一刻近在眼前,所有的海寇们都兴奋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大地出现了轻微的震颤!(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松江人插手了! 聚集在沙洲府下的海寇们,正满心兴奋的看着已经节节溃败的守军,幻想着待会该如何分配沙洲府的财富,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异常。√∟頂點小說, 一直到地面震颤的越发明显,甚至远处隐隐传来一线奔雷般的马蹄声时,一名叫王路飞的四平寇才觉察到了什么,有点不安的转过来身。 然后,他身体犹如石化一般,猛的不动了。 足足愣了七八秒,他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大喊道:“骑兵,好多的官军骑兵!” 这个时候,注意到异常的已经不止他一人,越来越多的海寇转过头,看向了从西侧奔袭而来的骑兵。多达两千名的骑兵拉成了长长的线条,带着惊人的势头朝他们发起了冲锋。莫说海寇们已经连续攻城了这么些天,就算他们刚刚抵达沙洲府下、志得意满的时候,也完全不敢硬撼这么多的骑兵! “宁海郡哪来的骑兵!” 四平寇的首领周四平惊恐而又不解的大喊了出来,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甘和绝望。 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天,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眼瞅着沙洲府城就要打下。结果在最后关头,突然出现了数量比海寇总数还要多的骑兵。要知道,就算同等规模的轻步兵军队,面对骑兵也是完全没胜算的,何况他们这些分属多家、互相提防的海寇! 看在巨大的利益分上,他们或许可以一起合力攻打沙洲,但在大军压境、生死存亡面前。只会顾及自己。 “是松江人!松江人参与进来了!” 岭南山比周四平更加冷静。尽管他的脸上同样也有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但头脑至少还能运转。很明显,这么短的时间,帝国的援军不可能抵达,宁海郡又没有这么强的军力。放眼四周,能从西面赶来的,只可能是松江人! “撤!” 得知临近州郡的军队参与了进来,最好战的宫本,出乎预料的第一个发布的逃跑的命令。这些东夷海寇看似凶残。实际上更擅长欺软怕硬。眼看到自己完全不可能战胜的力量出现,宫本完全没有了死战的想法。 只要跑的比其他海寇快,未必不能逃入树林,躲过骑兵的追杀! 扶桑团的逃离,像是打开了海寇们溃败的序幕。 本来还有打算抵抗的海寇们,见状也不由得放弃了想法,争相选择了逃跑。 然而,步兵的速度如何能够逃得过骑兵! 两千余名轻骑兵,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追了上来,分成一个个的大队开始四散围捕、追杀。就连黑鲨团在城下的部属。也没有幸免。不是没有人在逃不掉的情况下,绝望的回头想要拼死一个。但九成敢于这样做的人,都被骑兵们轻巧的避开,然后一刀带走了性命。 随着惨叫声接连响起,海寇们仅存的抵抗意志也被瓦解。 “投降不杀!” 看到局面已经被控制,骑兵们大喊了起来。虽说在场的这些海寇,大部分手上都有命案,直接就地斩杀都不过分。但就这么一刀杀了,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们了。天南郡现在的道路、水利修建正如火如荼,迫切需要大批劳动力。等待这些没有人权的海寇的,将会是最惨无人道的苦力生活,一直到被驱使到死。 然而,就算有人告诉他们结果,在现在死和多活几天之间选择,海寇们也只会选择后者! 唯一没有受到松江骑兵攻击的,只有从一开始就跟随张家德杀上了城头的那批人。 松江军的骑兵,在最合适的时机杀入了战场,逆转了战局,并且将局势完美的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城头上的沙洲府城防营,比城下的海寇们更早发现了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援兵。看到了希望的他们,本已经接近溃败的士气,顿时又高涨了起来,疲惫的身体也涌出了几分力量。只是,他们面前的这些“海寇”,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路已经被切断、陷入了死地似的,一言不发的闷头进攻。 在先前劣势太大的情况下,沙洲府的城防营几乎已经丢掉了大半区段的城墙。现在就算有心想要夺回,仍旧显得有心无力。在张家德的亲自带头下,伪装成海寇的松江军士兵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硬生生挡住了城防营回光返照的进攻,彻底夺下了沙洲城墙。 随后,一个大队的士兵涌下城墙,打开了城门。 “这些黑鲨团的海寇,疯了吧?” 视线的尽头处,一批被狼狈俘虏的海寇们,正震惊的看着黑鲨团的举动,其中就包括最先发现了松江骑兵抵达的王路飞。 先前,在他们分头逃走的时候,城头上的黑鲨团海寇没有跟着一起逃跑,而是加紧了攻城,就已经让不少海寇心中抱有疑惑了。当时这样的行为,还勉强可以说黑鲨团别无选择,想要抢先夺城,然后利用沙洲府城墙对抗骑兵。但现在,黑鲨团的人夺城后直接打开了城门,公然放了新来的官军骑兵入城……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还是说,黑鲨团的人觉得左右都是死,干脆开城投降了? “不对,黑鲨团他们!” 同样没能逃掉、但在挨了一刀后也没了拼死勇气的周四平,一边捂着还在不断渗出血迹的肩膀,一边失态的喊了出来。就在刚刚,他终于想清楚的一切的前因后果,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松江军! 黑鲨团的人,跟松江军达成了合作。所谓的海寇联盟进攻沙洲,不过是给松江军进攻宁海提供了一个借口。黑鲨团的人前脚攻破沙洲、打开了大门,松江骑兵后脚就冲了进去,开始兵不血刃的占领这座城市…… 这是一个一环扣一环的计划! 自己这些海寇,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和牺牲品! “我早就该知道,这些黑鲨团的人来历太诡异,崛起的也太快,没想到……”周四平心中懊悔到了极点。 然而,都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才想明白真相,已经于事无补。他眼睁睁的看着松江骑兵顺着大开的城门冲了进去,然后象征性的跟黑鲨团的人打了几下,没有任何伤亡的将全部黑鲨团士兵“俘虏”。随后,大批骑兵冲进了城内,一边维持秩序,一边齐声大喊。 “松江军骑兵,应宁海郡总督嘉福大人的请求,前来平定海寇的叛乱、增援沙洲府城!” 普通的沙洲府百姓,可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猫腻和黑幕。他们只看到所有趁火打劫的地痞全部被毫不留情的砍杀,又听到了这些骑兵是总督邀请来的援军,不由彻底放下了不安,将入城的骑兵当成了从天而降的救世主,箪食瓢饮的欢迎起他们。 有这一份先入为主的印象,对松江军接下来的吞并会非常有利。 不是没有聪明的沙洲人感觉到了奇怪和怀疑,毕竟一切显得太过巧合了,但绝大部分沙洲官员对松江军的到来还是表达了感激。毕竟,没有松江骑兵出现,凶残的海寇们就要进城了。再加上绝对的军力,短短半日时间,沙洲府就彻底落入松江军手中。 “沙洲府的城守府被咱们控制!” “残存的城防营也已经被缴了兵器,暂时扣押在营房。” “府库中的钱粮无恙,有一队胆大包天的守军试图趁乱监守自盗,已经被当场拿下。” “四门被顺利接管!” 一条条好消息,从各方面传来,让燕东行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尽管这次拿下沙洲的行动中,黑鲨团的张家德和甘兴的军情处出了不小的力,但最后决定一击的还是靠他们骑兵。等最后的功劳报上去,少不得又能得到总督大人的嘉奖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投靠的这位总督还真是厉害啊。才拿下了松江、天南没一年,就紧接着又看上了宁海。能不能踏出最后一步不好说,但过上几年,封个王应该问题不大吧……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燕东行才将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 因为眼下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他并没让手下休息太久。在沙洲府初步平定后,留下了一半骑兵驻防,剩下的千名骑兵兵分两路,紧接着行动了起来。 其中五百名骑兵,在张家德的带领下直奔海寇联盟们登陆的海滩而去。 别看这些海寇们面对骑兵的冲击,表现的如同乌合之众一般,但他们在海上的战斗力绝对不弱,而且手上也着实有几艘不错的战船,最大的可以轻松容纳上百名海寇。在登陆之后,这些海船暂时藏在海边,只留下了很少人手看管。 若是依靠骑兵的速度,能够偷袭留守的海寇,将这批海寇尽数扣下,那陈武还没正式组建的水师将会立即获得一批不错的海船。 这样一笔财富,松江军自然不会错过。 何况,海寇们最大的本钱并不是人,而是船。若是让漏网的海寇逃回去,留守的海寇将海船划走,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重新拉起一个团伙。相反,若是没有了船,宁海郡三府的造船厂又被陈武控制,那这些海寇就真的要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 至于另外五百名骑兵,则直奔南面的泉州港而去。 他们将会协助松江军第一师团的两大旅团,攻占这个帝国东南曾经最大、现在却没落了许多的海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夺船 沙洲附近的无名荒滩上。●⌒頂點小說, 各家海寇的船队,加起来足有大小海船上百艘,都停靠在了这附近。因为这附近并没有合适的码头,为防止可能的搁浅,但凡上五百料的船只,几乎都停靠在距离海滩百米外的地方。停靠在岸边的,是剩余那些只有几百料的轻疾舟和专门用来登陆的快船。 放到往日,这样规模的船队出动,留守的船员少说也有几百人。但这次行动,海寇们都知道是要打沙洲的,是要前往花花世界享福、能顺便大发横财的行动。因此,几乎所有的海寇都不愿意留守。 考虑到海寇们的主力都会登案,这片海上没多少能威胁他们的,各家的海寇头子们便带走了绝大部分力量。 此刻,还留守在船队上的,各家不过一两百人,其中不乏老弱的水手。 由于走的时候,周四平他们都有承诺,留守的照样有一份额外赏赐,因此这些看守船队的海寇们倒也不是太沮丧。赶着今天正好是不错的晴天,便有不少海寇出来晒太阳,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沙洲府的战况。 两天前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攻城一切顺利。 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可能要多折损不少弟兄,但沙洲府几乎是铁定能破的。 这个情报,让留守的各家海寇们暗暗庆幸之余,又不由都憧憬起了破城后的赏赐。当然,也不是没有谁担心这么做可能会招来帝国的疯狂报复,但这个有点煞风景的话题并没有过多提及。很快就被海寇们默契的忽略了。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看来。龙头他们今天应该回不来了。” 从十二岁开始就在海寇中讨生活的张羽摇头嘀咕了几声。手法老练的用荒滩上挖的蚯蚓,挂在鱼钩上钓了几尾海鱼,串在树枝上烤了起来。油滋滋的声响,伴随着烤的喷香的气味,在海寇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看什么看,想吃自己钓去!” 张羽一脚踹开了想要厚着脸皮抢鱼吃的同伙,自己美美的啃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密集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留在岸上的几名海寇。立即警惕了起来。 “谁?” 张羽抛下了啃了半拉的海鱼,抽刀站了起来。在他眼神示意下,旁边海寇迅速往船上退去,随时准备解开缆绳将船划走,退到海上。 “蠢猪,连老子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吗!” 有些昏暗的远处,传来了周四平气急败坏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吸气声,似乎是喊话的声音太大,牵扯到了伤口。 “是周大龙头!” 留守的海寇们虽然并非一家。但这些天的合作来,大部分人还是记住了这个四平寇头子的声音。不少紧张的海寇当即松了口气。但也有一些人感知比较敏锐,本能的从凌乱脚步声和周四平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异常。 一个不安的念头,迅速在他们心中浮现起来。 该不会,进攻沙洲府的联军败了吧? 随着距离拉近,更多的人影出现在海寇们的视野中。尽管相貌看不清,但从熟悉的装扮上就知道都是海寇。借助天际最后一线余晖的光芒,各家留守的海寇隐约从最前排认出了自家的熟人,不由纷纷招呼了起来。 回应他们的海寇,声音多少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但留守的海寇们并没注意到这点。 他们的视线,更多了放到了这些海寇们身上的狼狈和伤痕。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天前的消息,不是还说攻城一切顺利么?怎么突然间,这些狼狈逃回来的人却像是打了一场败仗?而且,一起进攻沙洲府的足足有两千海寇,怎么只回来这么点人? 其他的海寇呢? 不详的预感在每一名留守的海寇心中蔓延开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肩膀上缠满了绷带的周四平。毕竟,他在逃回来的海寇中,是唯一的海寇团龙头级人物。 “咱们的人上当了,中了埋……” 周四平眼角闪过一丝愧疚,但感受到身边那名“搀扶”着自己的“心腹”,这份愧疚紧接着就被畏惧和无奈替代。而这个时候,远处的黑暗中也配合的响起了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不好,官军的骑兵追杀来了!” 周四平大惊,其他逃回来的海寇也一脸的慌张,大呼小叫的要求逃回海上。 虽然到现在依旧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登陆的海寇遭到了一场大败,看来是无疑了,甚至被官军一路追杀到这里。被他们的紧张气氛感染,又被连声催促,留守的海寇也没多想,纷纷解开快船的缆绳,匆匆载上逃回来的海寇,朝近海上的大海船退去。 “可惜了我的烤鱼……” 看着逐渐靠近岸边的一批官军骑兵,已经划离岸边数十米的张羽有点惋惜的叹了口气,转头就想问问岸上的详细经过。可还没他开口,一柄凉冰冰的玩意就压到了他的咽喉上。 在海寇中混了十多年,张羽太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顿时就不敢动了。 “别说话,乖乖划船,不然死!”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张羽愣了一下,慢慢的、用生怕引起对方误会的声音小声道:“我说,都是自己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紧了一下,似乎扎破了皮肤。 那比海风更加寒冷的凉意,立即让张羽闭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过,虽然不能说话也不敢有其他异动,但打量周围情况还是能看到的。他尽量保证身体不乱动,眼珠滴溜溜的四下看着。由于天色已经黑下来,稍远一些看不清,但附近两艘小船还是隐约能瞧见的。看形势,似乎都被逃回来的海寇控制了。 “难道说……” 张羽也是个机灵的,脑筋转了几转,立即猜到了一个可能,额头上的汗珠顿时殷殷往外渗出。 这个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开口示警。但在死道友和死贫道之间,他果断的还是选择了前者。而这个时候,远处其他小船也隐隐传来打斗声,可惜转瞬间就重新恢复平静,随后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坠海的声音。 在海浪声中,这点声音并不起眼,但却让张羽遍体生寒。 “往你们的大船上划!乖乖听话,有你好处!” 身后的人捅了捅他,再次发布了命令。 张羽在心里叹了口气,跟另外一名同样被控制的海寇调整了方向。借助星光,划向了自家的那艘千料船,船上起码还有七八人在。之后的交流,也一切如常。海船上的人压根没有怀疑,抛下了绳梯。 一场短促的战斗随即打响了。 这些由骑兵伪装的海寇,虽然绝大部分不善于海战,但此刻海船并非在大洋上,而是停靠在距离岸边百米处,风浪并不大。再加上需要攻占的船只几乎都是七八百甚至上千料的大船,只要不是特别晕船的那种,基本都可以不受太大影响的作战。 以有心算无意,再加上海寇们太分散,骑兵们很快得手。 黑暗中,不是没有海寇趁着混乱跳水逃脱,甚至直接驾船离开,但大部分船只还是被松江军顺利接管。按照先前的要求,所有被俘获的船只都将在被松江军治下的渔民接管,等泉州港易手后驶进泉州! ……… 在留守船队的海寇被骑兵突袭解决的一天后,另外一批南下的骑兵顺利进入了泉州港范围。 这个时候,宁海郡的情况已经接近明朗。泉州府的城守兼宁海总督嘉福,就算再怎么无能,也还是收到了松江军大举越境的消息。得知松江军打着受自己邀请而来的旗号,嘉福不由又惊又怒,很快明白了松江军的野心。 作为一郡总督,他的政治智慧可比海寇们强多了。尽管还不知道沙洲府的情况,也不知道黑鲨团已经被松江军控制,但只要知道松江军大举东进的速度太快,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知道宁海郡的动乱跟松江军是分不开的。 甚至,完全有可能就是对方在背后支持! “该死!” 收到消息后,在自己书房里转了无数圈的他,第十三次骂出了这句话。犹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急切的等待着两千警备旅团的消息。 内有海寇,外有磨刀霍霍的松江军,宁海郡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嘉福很清楚,以帝国眼下的局面,根本没有能力向自己伸出援手。想要自保,先前派去花莲的那两千援军至关重要。虽说几天前就已经下令将他们召回,但一日不回到泉州港,嘉福就一日心中不安。 当然,先前召回这两千人,是想将他们派到北面增援沙洲。但得知松江军大举越境后,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沙洲府那边,松江人多半是有准备的。自己眼下要做的、或者说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 只要泉州港还在自己手中,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至少有的谈! 然而,嘉福不知道的是,这两千名步军回不来了。 松江军第一、第二警备旅团,进入泉州府后直奔泉州港而来。在军情处的情报支持外加破坏了一座必经桥梁的情况下,日行四十多里的急行军,抢在这两千宁海警备旅团官军进入泉州港十里之前,极限的将他们拦截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招降水师 泉州港外的一战,是整个宁海郡攻略中最没悬念的。±頂點小說, 唯一的难度,在于越境的松江军能否抢在南下的两千人返回泉州港前将他们截住。否则一旦放人入城,再想攻城的难度无疑会大增,损失也会增加很多。很不幸的是,两千宁海士兵的脚步慢了一拍! 结果在他们被拦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松江军固然是急行军而来,但宁海警备旅团的两个联队也是奔波往返了一个多星期。在快到花莲之前的一天被叫了回来,中间连一日的休整都没有。体力上,两边谁都不占优势。可刨除这点,不管是人数还是战斗力,松江军都占了绝对的上风! 面对两个旅团、四倍于自己兵力的夹击,两千松江警备旅团连半日都没坚持,就被大军击破,选择了投降。 这一战打完之后,宁海郡的形势就已经基本确定了。 除了三府的城防营外,宁海郡总共就只有这么一个警备旅团。先前被黑鲨团设法伏击,吞掉了聂辛部的一千人。现在又被松江军解决了两千,兵力一下子去掉了四分之三。再加上沙洲府的失陷,除了东面的海路外,其他三个方向已经尽数被松江军掌握。 可以说,此刻泉州、花莲跟外界的联系,已经被松江军彻底隔绝。 纵然还有溃逃的小股官军,也被随后赶到的骑兵追杀清剿。 稍作休整之后,两个警备旅团的大军合围了泉州港,选择了围而不攻。眼下形势。泉州港的易手几乎已经注定。如果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比白白牺牲强的多。 收到了从三府各处源源不断传回的捷报。松江军在鹿镇这边的指挥所一片欢腾,对局面非常乐观。亲自驾临这里的陈武,判断跟手下们相同。不过,熟悉泉州港前后历时的他很清楚,解决泉州港的关键并不在于泉州港的总督,亦或者残留的那个联队和城防营,也不在于泉州港内的那些达官贵人和海商,而在于宁海水师! 只要这支力量投降。泉州港就算想做垂死抵抗也没了资本。 就投入的军力而言,陈武倒并不担心宁海水师会加入守城。他最担心的是,意识到宁海郡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后,宁海水师的提督施梁会选择带领水师出走,抛弃泉州港,直接奔赴东海郡海港,跟帝国的东海水师合并! 倒不是说,这支水师跟东海水师合并后,就能对陈武造成多么大的威胁。毕竟,只要勒拿的大洋水师还在一天。帝国水师就不会轻易南下。最主要的是,陈武需要这支水师。 不管是彻底铲除海寇。还是大力发展跟中、西大陆的海贸、日后的开疆扩土,甚至更多打算,都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护航。总所周知,想建立一支海军的周期是各兵种中最漫长的。哪怕这方世界还停留在风帆舰的水平,仍旧不是三两年就能成立的。 然而,若是有宁海水师为基础,想要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水师就容易太多了。 正因此,在围城开始的这一刻,松江军跟宁海水师的接触就已经开始了。 有军情处暗中收买的宁海郡官员帮忙从中搭线,这一点并不算难。在夜色降临之时,洛天项就穿着帝国水兵的普通军袍,进入了泉州府的军港。 这个年仅三十岁出头的官员,是松江军最新发掘的人才——准确的说,是兼任了行政署署长的陈武,利用了穿越前游戏中的眼光提拔起来的。尽管几个月之前他还是天南郡的一个普通小官,但有了陈武给予的机会,短短时间就表现出了非凡的能力,也因此得到了晋升和重用。 在陈武的预定中,这可是将来松江军负责外务的人才。 虽说松江军现在还只是帝国治下的州郡,没有独立的外交,但未雨绸缪嘛,早晚都是要有的。 洛天项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游戏中取得的成就,他只知道自己在帝国的治下默默无闻,但却被陈武一眼相中。不仅亲自召见一番,还给予以一个难得的机会。尽管之后的提拔和重用跟他展现出的能力有关,让别人说不出什么,可又有多少人,能获得那个珍贵的机会呢? 就冲着这份赏识,洛天项就对陈武感激涕零,十二分的忠心。 正因此,当陈武将这次的任务交给他时,洛天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不过,真的事到临头、潜入了泉州港,看到了戒备森严的水军旱营,洛天项却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并非是担心自己安全,而是怕自己才能不足,搞砸了任务,辜负了陈武的厚望! 他毕竟还不是游戏中的那个人,尽管已经初露峥嵘,但毕竟才刚几个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潜力。 “请进吧,提督大人在里面等你!” 引路的亲兵在施梁的营房前停住了脚步,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洛天项从短暂的走神中恢复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房间。亲兵机警的在外面关上了门,隐隐的海浪和若隐若现的人声立即被隔绝在了室外。 屋内的布置,出乎预料的简单。墙壁上盯着一张不算太精细的海图,勒拿、帝国、阿曼三国的海防线,在上面均有标注。海图的下方,有一张黄梨木做的木桌,施梁就坐在木桌的后面,用看不出感情的眼神打量着他。 除此外,屋内几乎别无他物。 “请坐吧。” 半响之后,施梁指了指屋子一角的凳子,算是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不知道为什么,洛天项从这个帝国中并不怎么出名的水师提督身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本来想好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只能乖乖搬了椅子坐下,然后重新陷入了沉默。 “这样下去可不行!” 洛天项知道自己的气场被对方压住了,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对方虽然是帝国水师名义中的第三号人物,地位远比自己高,手下实际上也掌握了数十艘战船,但自己背后站着松江总督。有这位大人物在,完全没必要怕他。 这样想着,他咳嗽一声,就要开口,不想却被施梁抢先了。 “我听说,中午时候泉州港外面发生了一场大战,两千返回的警备旅团士兵被你们松江军消灭了?” 被对方直接点名身份,洛天项倒并没吃惊。他虽然没有直接报上家门,但通过先前收买官员引荐的时候,这位水师提督就能基本猜到什么,何况他上门的时间又这么巧合。犹豫一下后,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消息得到确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施梁面无表情,又问道:“那么,沙洲府那边呢?” “最新的消息,沙洲的府城,包括进攻沙洲的扶桑团、四平寇、黑鲨团等两千海寇,以及他们的大半战船,尽数被我松江军拿下。” 这可是个惊人的消息。 宁海水师跟这几家大名鼎鼎的海寇交手不止一次了,虽说每次都能占到便宜,但想要全歼这些海寇却并非易事。至于一口气干掉这么多家,甚至连战船都夺了,那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这下,施梁也无法维持先前的不置可否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叹气道:“花莲那边,只怕也逃不掉吧?” 洛天项有问必答,带着一点傲然的意味道:“若无意外,一个旅团的步军不日即到!” “松江总督果然厉害!” 施梁不得不佩服,不仅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更是果断的兵分三路。照这个势头,只怕一周时间,宁海郡就会变换主人。若是三府的府城都被控制,地方的县城根本不可能翻起什么浪花,仅仅只需要一道总督谕令。 听到施梁的感叹,洛天项不由心中暗喜。看上去,这位水师提督似乎对自家总督并没有坏印象,招降对方的希望很大。 他当即主动开口道:“不瞒提督大人,我松江军对泉州志在必得,目前已有两旅步军包围泉州,不日后还会有更多援军。夺下宁海,不过易如反掌。有此三郡为根基,以我家总督之英明,只需苦心经营,前途绝不仅于此。反观帝国,开过三百余年至今,已经是江河日下、日暮西山,又内忧外患缠身,只怕时不久矣。提督正值壮年,当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若能顺应天时,我家总督必将给予重用。日后登阁拜相,犹未可知也!” 面对这番已经挑明了的招揽,施梁默然片刻,问道:“我需要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谈话能继续下去,本身就算是一种态度。 洛天项越发振奋,道:“提督大人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命令部下留在泉州港静待命令即可。至于总督大人的封赏,下官临来前曾得过总督面授机宜,言道可由提督大人自己开口,无不可谈!” 一句“无不可谈”四个字,道明了陈武的重视,让施梁都忍不住微微动容。 这气魄,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不过,还没等施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洛天项坐直了身子,道出了另外一句话:“总督大人还说了,当前帝国对水师认知太过肤浅,以至于被局限东大陆一隅。总督则不同,将会重用水师、大力发展海贸。只要提督大人点头,日后必可以统帅一支规模倍于帝国东海水师的舰队!” “这是总督大人给您的承诺!” 他郑重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就看到了施梁嘴唇动了一下,一瞬间下定了决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的攻城武器 宁海水师提督施梁,有一个十多年前就有了的心结。 那就是,帝国对于水师有意无意的打压! 并非是从乾元基这一朝开始,而是从整个乾元帝国立国时起,历任皇帝就展现出了对海洋的疏离和不信任。以帝国最鼎盛时的战力,完全可以轻松打造一支上千艘战船的超级舰队,统治整个东大洋。可现实却是,帝国空有着东大陆最出色的造舰技术,却固步自封,不肯在水师上投入。 就算勒拿王朝在北方兴起,组建了大洋水师挑衅帝国,帝国也仅仅只是稍稍加强了东海郡水师,用以应对。完全采取的是防御路线,从没想过派遣大舰队远征,主动打到勒拿人的海港。 甚至,海寇们的兴起,以及海上贸易陷入瓶颈,也跟帝国在这方面的保守有不可分割的因素。 施梁很清楚,帝国一直自诩为****上国、东大陆霸主,所以对跟外海的交流可有可无。而且东大洋上气候变幻莫测,常有风暴海啸,动辄倾覆一支舰队,也给了历朝皇帝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但是,理解归理解,施梁身为一个水师提督,又怎么肯甘于看到眼下局面? 就不说统领舰队巡视大洋了,连家门口的海寇都难以肃清,这个水师提督未免太乏味了。 还有一点就是,宁海水师在帝国眼中只是东海水师的补充。只要东海郡的水师在一天,他施梁就只能钉在现有的位置上无法存进一步。 对于有野心的施梁来说,这是难以接受的。 陈武特使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外一方天地。大力发展海贸、重用水师。甚至是组建一支远超东海水师的舰队! 仅仅是这个承诺。就足以让施梁下定决心了。而且,帝国这两年来的境况也的确堪忧,很有种王朝末年气象的感觉,松江军的发展又极为迅猛。几方面的原因,让他甚至没有提什么其他条件,就痛快的接受了洛天项的招降。 从这一刻开始,泉州港的沦陷就再没有了任何悬念。 跟施梁进一步约定妥当后,顺利完成重任的洛天项迅速潜了出来。将消息传给外面接应的军情处人员。随后,军情处的人又设法连夜将消息传出,报给了在外面围城的松江军两大旅团。 没有了这个顾忌,孙田和许世忠可以放手攻城了。 因为是个海港型的城市,泉州港虽然大,但城防体系的严密程度甚至还不如沙洲。随着攻城器械从后方陆续运了上来,松江军开始动用抛石机对泉州港的城墙进行试探性的轰击。这其中,有四台巨大的抛石机看上去鹤立鸡群,十分的显眼。 跟帝国最常见的扭力抛石机不同,这种抛石机没有绞盘。块头也极大。若是阿曼的军人出现在这里就会发现,这种全新的大型抛石机跟他们刚研发出来的、在攻打南峰要塞和天陇城中立下大功的抛石机很像。 没错。这就是另一个世界别称为回回炮的配重式抛石机。在火炮出来之前,这玩意基本就是大型攻城器械的顶峰。 在这之前,陈武由于种种考虑,并没有过早的拿出它。但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稳固地盘的他,终于将游戏中成熟的设计图纸拿给了战备署的工匠。 此刻,出现在泉州城下的配重抛石机,吊杆的长度足足有十五米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三百斤重的巨大石块抛到两百步开外的距离,为它配重的平衡重锤更是高达几吨重。虽说发射的速度比扭力抛石机慢,但威力却惊人之极,足以摧毁绝大多数要塞。 就连去年天陇城的防御,都没能挡住阿曼人那个还不成熟的配重抛石机轰击,被一点点硬生生轰塌了一段城墙。陈武拿出的这个命名为“大将军石炮”的重器,用来轰击泉州港的城墙,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事实上,当这四台大型抛石机跟其他抛石机一起,被推到阵前的时候,泉州港城墙上的城防营士兵就已经注意到了它们。 原因无他,太大了! 不管是体型、操作的士兵数量,亦或者用来配重的平衡重锤,都跟周围的扭力抛石机不是一个档次。尽管还没亲眼见过它的厉害,但仅仅是想象一下都知道,这四台大型抛石机只怕很不好惹。 利用陈武教授的法子简单校准后,抛石机开始了第一轮试射。 普通的扭力抛石机,主要以两三斤重一枚的石弹为主,一台抛石机就可以同时发射数十颗。四台配重抛石机,主要用于摧毁城墙,用的则是三百斤的巨大石块。一声令下,成百上千的石弹犹如漫天花雨一般,朝城头上抛洒过去。尽管其中绝大部分都落空了,甚至直接落到了城墙后面的空地,但哪怕十颗中有一颗能命中,都有上百颗石弹落入城头之上。 清脆而又密集的撞击声响起,仿佛是特大的冰雹雨。 尽管泉州港的士兵提前做了准备,比如藏身在垛口的后面,并用盾牌挡住上方,站位也比较分散,但仍旧有好几个倒霉蛋被反弹的石弹砸中,不死即残! 不过,最让他们忌惮的配重抛石机,却因为第一次试用没能掌握好,抛飞的巨石在城墙前十几米的地方就落了下来,在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一时间尘土飞扬。 在惊诧于这种大型抛石机威力的同时,守城的士兵也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以为,这四台抛石机的射程似乎不太够。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轮试射! 稍微调整角度之后,第二轮、第三轮的轰击开始了。 这一次,石弹的杀伤范围更加精确,配重抛石机抛出的巨石也越发接近城墙。当连续修正了两次角度后,第三轮的轰击中,终于有巨石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泉州港的城墙之上。那一刻,附近的士兵只觉得整个城墙都微微震了一下。尽管城墙看上去安然无恙,但被轰击的砖石附近却明显松动了起来。 这让恰好看到那一幕的城防营士兵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必须摧毁那四台可怕的抛石机!” 泉州港城防营的联队长卢卡反应不算慢,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应对的办法虽然有,但依靠城内守军的力量却办不到。 他们只有很少的骑兵,松江军却有整整五百骑兵在城外隆起的坡上等待。 如果是靠步兵出城的话,想要破坏掉那四台抛石机几乎是不可能的。泉州港的城门只要一开,松江军的骑兵就会立即入场,将敢于出城破坏抛石机的士兵全部消灭。 至于说依靠城墙的城防武器,跟松江军对攻、破坏松江军阵前的抛石机,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泉州港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不太可能遭到来自陆上的进攻。更大的可能,袭击是来自东大洋的外海,因此防御的重心放到了水师的旱营上了。再者,海边湿咸的空气,对于抛石机、床弩的侵蚀也非常严重。 几方面的因素,决定了泉州港的反击力度十分疲软。 掌握了这种绝对的优势,松江军自然不急着派步军攻城,而是整整用抛石机轰了三天。附近能找到的石弹,几乎尽数被抛到了城上。四台配重式抛石机,也足足抛出了数以百计的巨石。大概是充当吊杆的木材材质不够,其中一台已然损毁,另有一台配重抛石机的吊杆也严重变形,威力大减。 可就算这样,它们给泉州港制造的压力也足够了。 正面的城墙上,有一段已经遍布了蜘蛛般的裂纹,最宽的甚至有大拇指那么粗细,只要震动稍微大一些都可能出现垮塌。 守城的士兵,甚至不敢靠近这段城墙。 “不愧是大将军炮!” 在城头下观战的松江军将领,几天来目睹了这配重抛石机的威力,不由一个个又是惊讶、又是振奋。 有这样的利器在手,何愁有城池攻打不下来。 莫说眼前一个泉州港了,就算是南峰要塞、大青关这样的雄关,只要有足够的大将军石炮,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慢慢耗,也能彻底摧毁吧? “吩咐下去,准备明日进攻!” ……… 攻城的第四日! 随着剩余的两台配重抛石机继续发威,很巧合的连续两块巨石砸到一个落点,泉州港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了,先是裂缝急剧扩散、无数碎石哗啦啦的滚落,然后大块大块的砖石落下,在守军惊恐的注视中轰然垮塌。 一段足足有十二三米宽的缺口! 虽然还是有点窄,但对松江军来说已经足够进攻了。伴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做好准备的松江军第一旅团将士士气如虹的杀了过去,跟同样有了心理准备的泉州港城防营厮杀到了一起。 不过,跟松江军的士兵比起来,这些泉州港城防营的军心就低落太多了。 如果是海寇攻城,这些士兵为了保护自己家乡,倒是敢拼命到底。但进攻的一方是相邻郡的松江士兵,提前也在城内贴了布告、散布了流言,再加上抛石机整整三天的不间断轰击,可想而知,他们还能拿出多大的勇气。 短短半日,城墙缺口后的泉州港城防营就陷入了危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夺取泉州 宁海水师的旱营。↑頂點小說, 由于泉州港够大,再加上这边靠海,城西面的喊杀声这里几乎听不到。但那位泉州港城守兼总督的嘉福大人,短短半天派来了四名亲兵,催促水师参战,足以让宁海水师的将士们知道了西城形势的危急。 包括四支分舰队的副将、八艘主力福船的管带,几乎大半聚集在了这里,商议着眼下的情况,以及宁海水师该何去何从。 “嘉福总督已经派人催促多次,只怕……” 有人面带焦虑,显然对战局很不看好。 “可咱们是水师啊!大伙对陆战守城并不熟悉,去了也帮不了太大忙。”永福号的管带郑鲁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也有坚决想要参战的道:“不帮忙的话,难道眼睁睁看着泉州港沦陷不成?” “问题是,进攻泉州的是松江的官军。官军跟官军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水师副将丁洋跟郑鲁的态度差不多,直言不讳的反驳对方。看上去心平气和,就像是完全没受到战事的影响。 “什么松江的官军,他们的老底谁不知道?”另外一名副将叶古南愤愤道:“就是一伙叛军起家的,先前的招安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罢了。现在看到帝国西南生变,才老实了没一年就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绝不能放任他们!” 叶古南的态度十分坚定,他也是宁海水师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公然要求支援的将领。 至于其他的将士,大部分还在犹豫中。 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宁海水师的提督施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表态。先前嘉福派的亲兵想要求见,也被施梁以身体染病推脱了。谁都知道,施梁的身体十分健壮,十多年就没生过一次小病。这突然染病,无疑是一种婉拒。 看上去,提督似乎并不想出兵。 也正是这个因素,导致宁海水师内部参战的**始终不高。毕竟施梁在这支舰队中多年,威望是很高的。 正争论之中。泉州那边再度派来了一骑骑兵。 无疑,这是嘉福第五次派来求援的亲兵了。先前几次,求援的亲兵虽然着急,但好歹还能维持体面。而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了丝毫的淡然,翻身下马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旱营。他带过来的消息,更是让水师众将士们震惊。 城墙被抛石机轰塌的事,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万万没想到松江军的进攻会如此猛烈,以至于泉州港的城防营很快就被打散。若不是最后一个宁海警备旅团的联队及时顶上。只怕泉州港直接就失守了。 饶是如此,现在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还有就是。由于宁海郡的局面已经逐渐明朗,泉州港内的海商们也选择了观望,没有轻易派出援军。这种情况下,嘉福急切的希望宁海水师能够带个头,表明自己的态度。那样的话,或许能调动整个泉州港内势力的积极性。 毕竟,困扰嘉福的并不是人手不足,更多的是军心和士气低落! “先前已经跟你说了,提督大人病了,无法见客!” 丁洋拦住了嘉福派来的亲兵,不肯放他进去。 先前几次,亲兵就是被这么打发回去的。但这一次,泉州港的战局已经十分危急,亲兵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直接拔剑就要强闯。他当然知道,施梁多半不是真的病了,而是不想参战。或许是不想趟浑水,或许是想保存实力,但他唯独不知道,松江军已经跟施梁提前接触过了,还顺利的招降了对方。 “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叶古南有点看不下去了,闪身过来拦住了丁洋,想要放亲兵进去。 其他人顾忌丁洋这个副将不敢出面,他叶古南可是跟对方平级的,又自认出自一片公心,因此无所畏惧。 趁叶古南出面,嘉福的亲兵抓出机会,越过丁洋就想往里闯,不过却被施梁门外的士兵拦下。就在两边要起冲突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施梁一身水师战袍,面无表情的负手走出,喝道:“军营之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水师提督发怒,没人敢顶嘴。包括两位副将在内,所有人都不得不行礼认错。 “提督大人,我家总督……” 看到施梁终于出面,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病倒的样子,嘉福派来的亲兵抓住机会,想要表明来意并让施梁做出决定。 但他的话被打断了。 “水师的任务,是保护海疆安全,而不是陆上战斗。”施梁居高临下,盯着这名亲卫,淡淡道:“如果敌人是从海上而来,宁海水师自当奋勇杀敌。但敌人是从陆上而来,据说还是松江官军,这是你们官府内部的事,与我水师无关,请回吧!” “提督大人三思啊!” 得到了对方明确的拒绝,亲卫心中发凉,但仍旧不肯就这么回去,恳求道:“眼下情况,若提督大人不肯出兵援助,泉州港的沦陷已然注定。宁海水师也是帝**队,同样有守土安民之责啊!” 叶古南也忍不住了,上前扣胸行礼,帮忙劝说道:“施大人,那松江军名为官军,实则是一伙叛军出身。无端出兵攻打泉州,实则为叛国作乱,绝不可放任他们妄为。” 施梁定定看着叶古南,片刻后声音一沉,问道:“什么时候,水师的副将可以反过来帮提督做出决定了?”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了,是说叶古南逾越。 这位急迫的副将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不对,当即就要道歉。但没等他说什么,施梁就继续道:“松江军前身是什么,本提督并不在意,但它毕竟是帝国中枢亲自招安的。此外,水师的任务就是抵御海上的侵袭,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他直接对丁洋使了个眼色,然后径自转身回了屋,重重关了房门。 “阁下请回吧。” 丁洋侧身一让,让两名士兵将失魂落魄的嘉福亲兵架出了旱营。 到了这个时候,叶古南已经从施梁的态度中嗅出了异样。他震惊的看了看丁洋,心里飞快的寻思着真相。到底是不愿意参与,亦或者想要卷着水师直接放弃宁海、投奔东海,还是说? 想到了最后那个可能,叶古南身体一震,不敢再说什么,掉头就往停了战船的码头栈桥那边走。 “提督有令,所有人不允许出海!” 丁洋的话,从背后传了过来,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队水兵拔剑的声音。叶古南自然敢做出任何异动,就会被直接拿下。 整个旱营,顿时安静了下来。 ……… 水师拒绝参战! 消息从宁海水师的军港传来,泉州港内的各家势力固然是一片哗然,已经急得上火的嘉福和泉州文武官员们更是惊怒交加,还带着几分绝望。 眼下局面,宁海水师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指望,而且实力相当强大。一旦这批军力拒绝参战,城内那些观望风声的本地豪强和几大海商,只怕更加不肯出人了。没了他们,光靠城内不到两千的守军,拿什么抵抗松江军的进攻? “实在不行……” 嘉福的心腹手下、宁海郡的财政署长章则,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句话。随后,拿眼神看向了一筹莫展的同僚和嘉福本人。 “实在不行什么?” 嘉福一边不停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一边随口问道。 “实在不行的话,就开城投降吧。”章则一咬牙,硬着头皮说出后半句话:“趁现在松江军才攻了一半,咱们还有不少士兵,好歹也有讨价还价的本钱。等再打一两天,警备旅团的那个联队打残了,就真的一点资本都没有了。” “投降!” 嘉福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痛斥他,但视线一转,会议室内的这帮文武官员,竟然没有几个脸上有反对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沉默无异就是支持了。 章则也被这无声的支持鼓励了,胆子大了不少,侃侃道:“宁海郡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沙洲府被人占了,花莲那边虽然还没动静,但也是早晚的事。就咱们泉州港一个孤城,拿什么对抗松江军的大军?” “可是……” 嘉福心里有一点动摇了,但一时间又难以做出决断。投降陈武,对方还会重用他吗?帝国日后万一打过来清算怎么办? “不投降的话,肯定是死。若是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场富贵。松江的陈武,听说也是得了天命的。”章则小声的说着,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嘉福被章则的话说服了。 的确,泉州港现在已经三面被围,水师似乎也不可靠了。嘉福也不敢保证,自己现在想要走海路离开,会不会被施梁翻脸扣下。既然走不脱,城也守不住,那继续顽抗下去只可能是死。 想起陈武先前的战绩和入主松江、天南后的举措,嘉福心念转了几圈,不说到底投不投降,只是说:“松江军都已经轰开了城墙,只怕未必肯接受啊。” 听到这话,会议室内明显响起了吁气的声音。章则也知道,这位总督应该是答应了,自告奋勇的道:“看松江军前三天不肯攻城就知道,他们多半也是顾忌牺牲的,不想硬来。总督大人若是担心,属下愿意冒险出城,去跟松江人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封锁花莲府 泉州港的官员想要谈判,但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的陈武却并不想跟他们谈。…頂點小說, 如果说,没有得到宁海水师的投靠,攻城也没开始前,泉州港的人早早投降,陈武或许还愿意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条件。但现在,泉州港城墙都被打破,城内守备力量的虚实也被探明,宁海水师更是倒向了自己这边,泉州的官员们实际上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 他们唯一能算上要挟的,就是让松江军多付出一些牺牲。 然而,已经亲自驾临这边的陈武,又怎么会章则的这点连威胁都算不上的话吓住,杀气腾腾的道:“松江军攻城中死一人,破城之后就会拿你们登州官员家属开刀,双倍杀回来!本督倒想知道,你们的妻小家人数量有多少,加起来够不够杀!” 短短一段话,就让躬身站在那里的章则脸色惨白起来,拿着手帕不停擦汗,两腿也抖个不停。 大概是确定陈武不会再让步了,他用略显谦卑的口气问道:“总督大人这么做……就不怕帝国将来怪罪下来吗?” “怪罪?”陈武眉头挑了挑,自信的道:“乾元帝国已然自顾不暇,哪有精力顾及宁海。何况,松江军坐拥大青关,帝国在东南还有多少军力,敢投到这座雄关中?” 章则被问的哑口无言。 在松江、天南、宁海都被松江军拿下的情况下,帝国在东南真的没有多少力量了。眼前这位总督,只怕早晚要在松江称王。就这么答应投降,应该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未免又太苛刻了些…… “投降的条件就是这些,你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回去跟嘉福谈!” 陈武一挥衣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章则虽然很想再争取一下,但也知道陈武已经下定决心。只能哀叹了一声,面带苦色赶回了泉州港。 ……… 半日之后,残存的泉州城防营和宁海警备旅团士兵放下武器,接受了松江军的监管。第一旅团的四千士兵随即开进了泉州港,全面接管了这座城市。 至于泉州港的原文武官员。想要继续出仕的,需要接受松江军的考核,并且有可能调走另行任命。不愿意接受的,可以选择带着部分财产离开。所有的田地、不动产等,被松江军以极低的价格回收。光这一项,就能给松江军带来巨额的财富。 嘉福虽然是泉州府的城守兼宁海总督,但谁都知道宁海郡是帝国二十郡中最小的,只有正常郡的一半大。甚至,西北的武威郡只要一府就抵得上整个宁海。因此。这个总督其实是很没含量的。犹豫之后,嘉福跟大多数泉州港的官员一样,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最终选择了留任。 这让陈武有点意外,不过嘉福肯留下更好。一来是松江军的确缺少可用的高级官员,二来有嘉福配合,陈武吞并宁海郡的借口会更加真实。 没什么好说的,当天晚上。前总督嘉福就动用大印,补发了一张真正的公文。邀请松江军入境协助平寇。 同时,又一份文书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了中州,准备向帝都通报东南的情况。 可以想象的到,当松江军悍然越境吞并宁海,在中州会引发多么大的风暴。但只要有“宁海郡主动邀请”的这个台阶可以下,窘迫的帝国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除非。皇室敢豁出一切,把最后的禁卫军也调派出来,然后千里迢迢赶到松江,不惜死伤几万人强攻大青关! 但是,一旦最终的禁卫军出动。中州和皇室手上就真的一点点应急的兵力都没有了,而且一来一回再加上破关的时间,最快也要几个月之久。这期间,随便出一点乱子,都可能让皇室万劫不复。 乾元基敢吗? 就算他敢,中州的朝臣和其他皇亲外戚也绝对不会轻易同意! 正因此,这道通知性质的公文发出去后,陈武吃定了乾元皇室,只发了一道谕令让大青关守军加强防范,随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收回到宁海。在泉州港吃下后,泉州府的其他县城一道公文就可以拿下。但是,花莲那边还需要费一点手脚。 说起来,这还跟松江军和黑鲨团有关系。尽管黑鲨团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在沙洲,但仍旧派了不少附庸在花莲那边捣乱。放出去的风声和造成的声势,又引来了更多的海寇,把整个花莲搞的乌烟瘴气。 不久前,听说总督嘉福派了两千大军前来增援,不少海寇已经起了捞一把就走的想法,但得知沙洲那边的动静,嘉福又派人把援军叫走了,这下整个花莲成了海寇们的狂欢地。除了花莲府城还在,海寇们没敢乱来,下面的村镇甚至是一座县城,都被海寇们想法设法洗劫一空,可谓损失惨重。 对花莲府眼下的局面,松江军和做出决策的陈武,无疑是要背负一定责任的。不过,眼下群魔乱舞的形势,也给了松江军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说,沙洲府城前的两千海寇,是宁海海寇们的主力外,那花莲府这边的乱况,就集结了剩余小股海寇的至少六七成。若是赶去的松江军第三旅团能将活跃在花莲的海寇一网打尽,那整个宁海郡的海寇至少三五年内,都别想恢复元气。 这期间,松江军完全可以加强管制,并设法解决海寇的源头、库克群岛那边的东夷人,困扰宁海郡的海寇就能彻底解决! 不过,设想虽然好,想要成功施行的难度可不小。 倒不是说松江军的军力不够,距离在花莲的海寇虽然很多,但鱼龙混杂,平均起来实力很差。再加上不知道分属多少势力,彼此间根本不可能形成合力。开抵花莲的,又是多达四千人的松江军精锐,镇压海寇根本不成问题。真正的难题在于,如何能够保证这些海寇不会逃跑。 如果仅仅是想击败,那一两战之后,知道松江军不好惹的海寇就会四散而逃,日后再想一点点平定,就会陷入像宁海郡以前的情况一样,疲于奔命,且取得不了多达的效果。 为了能做到这点,松江军的军情处也是下了力气进行推演的。再加上有陈武的提点,最终制定出了一个可行度很高的计划。 这需要调动松江军现在近乎全部的力量来配合。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封锁海岸线,阻止聚集在花莲府的海寇逃回外海。 莫国豪统帅的第三旅团,进入花莲府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压根就没有深入,而是沿着花莲府的边界直接扑向了沿海,并在短短几天内,以闪电般的速度分兵扼守住了上阳峰、仙通、莺歌海三地。 其中,上阳峰是花莲府北面必经的官道咽喉。 仙通是花莲府中部堪称交通枢纽的县城。 莺歌海则是花莲府南部的一个大镇,以捕鱼为生,人口接近两万。南面有一段跟天南郡接壤,地理位置紧邻花莲南段的出海口。 只要控制住了这三地,并沿着南北方向展开,几乎就可以完美封锁海寇们从花莲府逃回东大洋外海的通道。或许仍旧会有海寇从小道逃离,但那终究只是少数,可以忽略不提。 随着莫国豪的第三旅团发回了消息,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 已经顺利接手泉州港的第一、第二警备旅团,抽出部分兵力来到了泉州、花莲两府的交接处,封锁住了海寇们往北逃跑的通道。天南郡的天陇警备师团,也接到陈武的谕令,抽调了三千人机动到了花莲跟天南郡的边境,挡住了海寇们西南方向的生路。 随着短短一周时间,几个方向的包围圈同时完成,花莲府内的海寇已然近乎瓮中之鳖。 然而,大部分无恶不作的海寇们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周围已经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还沉浸在可以肆意妄为的喜悦中。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也有感觉敏锐的,隐隐觉察到了不安,但他们的想法仅仅只比愚蠢的同伴快了半步:收到官军杀入花莲的消息后就立即逃离。 只可惜,在包围圈已经完成的情况下,跑的快只不过意味着死的更快。 随着负责协调的松江军军部传下命令,孙田的第一旅团从北向南、莫国豪的第三旅团在维持封锁线的情况下抽出一个联队由东向西,开始了逐城逐地的清理。 如果是以往,很多海寇在宁海郡本地都有藏身的窝点。只要他们抛下武器伪装成平民或者商人,想要找出他们来没那么容易。就算是本地人,也要担心告密后遭到海寇余党的报复。但这一次,海寇们的大动作让花莲府的百姓积累了空前的怨气。而松江军又针对这点,用了一个小小的打草惊蛇计谋。 花蛇藏在浓密的草丛中,想要找出它们来当然没那么容易。可一旦拨弄草丛,将蛇惊扰到自己跳出来,想抓到它们就容易太多了。 伴随着围剿的齐头并进,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在花莲府内传开,松江军应宁海总督的邀请,动用了数万大军入境,要对花莲的海寇进行力度前所未有的肃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海盐 松江军故意散播的谣言,在很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花莲。 如果说,刚听到这传言的时候,还有海寇们将信将疑,那随着南北方向清理的孙田部遭遇了好几股海寇,足足歼灭了两三百人,并大肆宣扬战绩,便再也没有任何海寇敢怀疑了。所有收到了消息的海寇,都停止了劫掠,沿着各自的既定路线疯狂逃离。 然而,网早已经张好,这些被困住的虾米又能逃到哪去? 往北面,有孙田的第一旅团;往东面,有莫国豪的第三旅;天南郡的边界上也有天陇警备师团的士兵严阵以待。第一批试图逃跑的海寇,全都一头撞到了网上,撞的头破血流! 剩下的海寇们知道了厉害,不得不尝试调转方向。但其他方向的海寇,也将生路被断的消息传了回来。直到被压缩到一个很小的圈子,花莲府的海寇们才知道官军的包围圈已经完全形成了,惊慌失措的闷头乱窜起来。 最终,除了极少数的海寇能够逃离外,剩余九成的海寇都将被清理一空。 当顺利收网的消息传来后,陈武就将注意力从花莲上收了回来。清理了这些海寇后,接管花莲府多半也不是难事。他将具体的执行交给了典勇,自己亲自带着一批骑兵,赶赴了花莲府的莺歌海。 正是莫国豪的旅团在花莲府南部的那个封锁节点。 这里虽然名叫莺歌海,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有一个内海,而是一个规模很大的镇子。镇子上的人,主要以捕鱼为生,顺带经营一些诸如海带、虾蟹、腌制的鱼干等海产品。因为东大洋上的海产品异常丰富,莺歌海的渔民们哪怕很少种地。生活条件也依旧不错。 顺带着检阅了一番在这里封锁海寇的第三旅团士兵后,陈武并没有过多停留,在石贤谦和季英瑞的陪同下朝莺歌海的南岸海滩赶了过去。 因为要攻占宁海郡,分属财政署副署长、内政署副署长的两人,自然要跟着一并前来,接管宁海郡的权利。但他们没想到。泉州港那边的事务交割还没理清,陈武就借口有事,特意点名让两人随行,一同赶到了莺歌海。 对陈武的用意,两人自然是有些疑惑的,毕竟如果只是检阅部队或者临时起意游玩的话,完全没必要带上他们。但此刻大队人马直奔莺歌海的南海滩而来,再加上陈武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两人才隐隐感觉到其中另有内情。 同时叫上了内政署和财政署。会是什么事呢? 如果是泉州港那边,还可能跟发展海贸有关。但莺歌海这边未免有些太偏了,两人一时间想不出有什么用意。 然而,面对他们的疑问,陈武淡淡一笑,只是说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战马碎步小跑,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后就穿过了一片树林,抵达了莺歌海的南海滩。哗哗的海浪声逐渐响亮了起来。不时有海鸟从低空掠过。尽管已经是深秋时节,但海滩上的阳光依旧炽烈。伴随着湿咸的海风,给人一种南国大海的独有风情。 “好宽阔!” 穿过了树林,眼前视线豁然开朗的那一刻,很多随从和骑手们都忍不住感叹出来。 眼前的海滩,出乎意料的宽阔和平坦,一直纵向延伸出十几里。更远处。深邃辽阔的东大洋一直向海平线的尽头延伸,形成了海天一线的壮美景观。同行的燕东行,先前一直在北地当马匪,如此近距离的直观东大洋还是第一次,看上去俨然比手下骑兵还要震撼。 “总督大人。这里景色的确壮美……” 季英瑞挠了挠头,脸上仍旧有困惑和苦恼。这次出来,前后浪费了好几天时间。就算上面还有袁兴韦这个内政署署长帮忙分担,泉州那边的公文只怕仍旧要堆积如山了吧? 听了手下得力大臣的抱怨,陈武笑了笑,道:“到了这里,你们还没想到什么吗?” 看到两位心腹面面相觑,陈武耸了耸肩,问了一个问题:“两位,你们可曾知道,松江郡、天南郡用的盐,是从何而来啊?” “这个臣自然知晓!” 季英瑞想也不想,张口就道:“松江郡本身没有盐场,主要流通的盐有两种。一种是来自东海郡的登莱海盐,因为产量大、口感较差、价格也更低,通行下层百姓。另外一种是丹阳郡自来井的青盐,几乎没有杂质和苦涩的卤味,再加上远道运输而来,价格数倍于登莱海盐。以往的年份中,最稀缺的时候甚至有按两来贩卖的,基本上只有贵族和有钱的富商才吃的起。” “说的好!” 陈武点了点头,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神色,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盐铁一项都是国家财政大头。咱们松江军夺取了宁海之后,三郡之地的总人口怕是至少也有一千三百万了吧?这么多人的市场,在海盐一项上该是多大的收入啊?” 身为财政署的副署长,石贤谦对此自然知晓,略一思索,回答道:“青盐虽然昂贵,但用量却远不如登莱的海盐。假设全以海盐计算,一人一年的用盐也不过数枚银币。但乘以一千三百万之数,就非常可怕了,至少是每年几百万金的收入!” 的确是非常惊人! 这还都是以廉价的海盐计算,若是算上青盐的价格,再加上宁海郡很多地方有腌制鱼干的习惯,用盐量更大,这个市场只怕比想象的还大。 同样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产业! 见自己的问题都被两名心腹回答上来,陈武又问了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那你们两人可否知道,为什么宁海郡跟东海同样靠海,却没有类似登莱的盐场?或者我换个方式来问,决定一处盐场的条件有什么?” “这……属下不知!” 两人又不曾在盐务上任过官制,家里也没有产盐的,自然不清楚其中要诀。但陈武问的这几个问题,却让他们隐隐约约明白了陈武来这里的目的、以及想要给他们带来什么,心中不由激动了起来。 “丹阳郡那边的自流井,可望不可求,咱们且不谈。单说海盐的盐场,归根到底无非以下这些因素:海滩平坦,终年炎热,阳光充足,海风大,降水少!” 这五大因素,决定了一个地方有足够优秀的晒盐条件。再加上濒临大海,有近乎无穷无尽的海盐来源,才构成了一处盐场的条件——当然了,除了这些外,还得有足够的劳力,不然盐场的规模同样要受限制。 恰好,莺歌海盐场就具备这一切的完美因素! 南北十几里异常开阔平坦的南海滩,提供了足够的盐田。而莺歌海的独特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沿海最南方的村镇,不管是光照、气温还是海风都有保证。降水方面虽然略多一些,但也不比东海郡的登莱盐场多很多。综合来讲,只要投入足够多的人力开发,这里将是一个不亚于登莱盐场的大盐场。 可以为整个松江、天南和宁海三郡提供源源不断的海盐! 莺歌海本地的渔民,早在很多年前,就有小规模的做私盐自用。只是当地人一直比较注意保密,没有外传。在游戏中,这里的海盐一直要到帝国崩溃的末期才被开发出来。但陈武的出现,让这片宁海郡最合适的天然盐场,提前问世了至少七年! 它将跟即将投产的汉井坊酒、被松江军借弘文商会插手的松江棉布一起,成为陈武手上三大最赚钱的产业,源源不断的提供现金流。辅以松江郡本身出色的财政,让陈武拥有了供养一支大军的财力和可能! “莺歌海这地方,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宝藏?” 不管是季英瑞还是石贤谦,都被陈武的话惊呆了。哪怕先前已经隐隐猜到了,但被陈武明确的指出,可以用来替代登莱盐场,两人一时间仍旧有点难以置信。要知道,海盐这东西除了前期的一点投入和人力外,其他几乎没有任何本钱,堪称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众人来这么一趟,等于是找到了一个每年至少几百万金币的聚宝盆! 若是日后能够将这个莺歌海盐场扩大,将海盐卖到更多的州郡,那岂不是…… “没那么容易啦!” 陈武稍稍给两位乐观的大臣泼了一点冷水:“莺歌海盐场的海盐,跟登莱的海盐质量味道差不多,都比青盐差了一个档次。在确保价格相仿的情况下,靠行政手段夺取三郡内的市场应该没问题。想要运出关,势必要跟登莱盐场展开激烈的竞争,又或者采取低价倾销——但登莱盐场也能这么做,最后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就眼下而言,只要能够稳稳拿下东南三郡的盐务,他就十分满足了。 “请总督大人放心,等花莲这边稳定下来,内政署就会立即跟花莲政府联手开发莺歌海盐场,争取尽快投产。”季英瑞做了保证。 “财政署也会在盐税上注意。” 两名心腹的回答,还有眼前辽阔的东大洋,让陈武一时间豪情万丈。脚下的这片海滩、未来的盐田,就是他成王基业的又一块厚重的基石!(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帝国的无奈和窘迫 松江军大举出动,越界杀入宁海郡,不出意外的在帝都中州引发了轩然大波。…頂點小說, 先前最为热门的话题,西南跟印加王国的战事,顷刻间被转移。随着加急奏报送到中州,上到文武百官,下到中州的普通百姓,都开始或讨论、或怒斥肆意妄为的松江军和总督陈武。更有谏官上书,攻讦起了先前做出招安决定的大臣,认为正是他们的决定,纵容姑息了太平叛军,以至于招来今日祸患。 至于说松江军言称,是受宁海郡的邀请入境、彻底消除海寇威胁后就会离开,谁都知道这只是托辞。既然来了,宁海郡多半会被就此吞并,压根没有谁相信松江军会轻易将到口的肥肉放走。 一时间,朝堂上关于出兵镇压松江总督陈武的呼声喧嚣尘上。 乾元基的御案之上,就堆满了类似的上书,但随意翻看了几本后,乾元基满是皱纹的脸色却只有了苦笑。 出兵? 如果是十年之前,松江军敢这么做,帝国早就发动二十万大军碾压过去了。可现在,帝国还有什么资本出兵? 要知道,帝国二十郡中,最多时有整整七郡脱离了控制。虽说不久前成国公乾太卓在西南收复了陇西,天水也有过半重新纳入帝国治下,但经历了五斗米道的骚乱,陇西已经一片残破。别说能为帝国提供赋税和粮食了,未来两三年内能不成为帝国的负担就不错了。 以十三郡的土地,同时跟四方的帝国对抗,还要供养七八十万的大军! 两三年来的连轴大战,已经让帝国的财政不堪重负,出现了触目心惊的赤字。就算帝国还有额外的军力,也没有财政能支撑起一场对东南的讨伐了。至于松江军公然吞并宁海。由他们去吧…… 只要他们跟阿曼人的敌对关系没变,可以充当帝国在东南的屏障,中枢短时间内就不会拿松江军怎么样。 眼下的第一目标,仍旧是西南和印加王国;其次是帝国的财政! 就算不考虑可能卷土重来的瓦刺人和北面的勒拿人,解决松江的优先级也仅仅才派第三位。而且,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隐忧。那就是自己的身体…… 老皇帝脸上阴晴不定,片刻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 松江郡和宁海总督嘉福联名的上书,在不久后就紧随抵达中州。嘉福明确表明,是自己担忧帝国来不及派兵,才在发出第一封求援后,又紧接着向松江军就近借兵。这道联名公文,多少平息了一些官员和百姓的怒火,也让帝国中枢有了一个下台的台阶。 结果不出所料,中枢的批复仅有寥寥几句话。含糊其辞的给了答复。没许可松江军这么做,但也没追责,仿佛这件小事无足挂齿。 其他所有相关的公文和奏章,也一律留中不发,被乾元基强行压了下来。 这个举动,足以说明中枢对宁海的态度……以及无奈和窘迫。 随着中枢的立场传回来,宁海郡地方势力对松江军的隐隐抗拒,顷刻间烟消云散。松江、天南两郡的地方士绅。也首次真正意识到了松江军的力量。公然吞并了帝国的一个州郡,中枢却只能坐视不管! 东大陆这边。只怕真的要变天了。 对这个结果,一手主导了攻略宁海的陈武丝毫不感到意外。收到了林家那边发来的祝贺,庆祝松江军“剿灭海寇”大捷,他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就将注意力重新收回到宁海的内务上。 经过为期十天的拉网式逐地清剿,花莲府的军事行动已经接近了尾声。花莲府城内的城防营和城守。最终也选择了和平解放,全体放下武器投降。这样一来,松江军的宁海攻略堪称是圆满完成。除了偏远一些的村镇还没来及接管外,整个宁海的三府已经全部纳入松江的统治中。 推行类似松江、天南的行政改革;安抚才投靠的宁海水师;以及对宁海警备旅团的重组,随即提上了日程。 陈武的心腹大臣们。好不容易才将松江、天南两郡理顺,紧接着就又投入了忙碌中。而在这之后,如何将宁海的军事、经济全面整合进松江—天南的体系中,也是陈武需要考虑的事。可以预料,一直到今年年底之前,他都不会有任何空闲的时间了。 ……… 天水郡,汉昌府。 在东面的半郡之地被帝国收复后,这里就变成了五斗米道跟帝**交战的前线。如果没有意外,这里早在盛夏之时就会爆发一场大战。但印加王国十万大军越过雅克臧江,公然踏入西川郡的消息,让老成持重的成国公放弃了这一战,就地转入了战略收缩,巩固先前收复的半郡地盘。 这几个月来,两方各自都在积蓄力量,往汉昌府运送兵员、粮草辎重,让这里变成了一处空前的大战场。 五斗米道这边,老底子的道民还有十万。在获得了印加王国的粮草支援外,新拉起的部队再度达到了三十万。算上印加王国班加罗军团的十万人,人数达到了空前的五十万人,声势可谓浩大之极,甚至超过了两年前西北武威郡的大战! 汉昌府的东侧,帝国的大军也同样不弱。 清河军团和丹阳、芜湖的部队,总计超过十五万人。大举增援的城卫军,总数接近十五万。再加上成国公乾太卓一手组建的鹰扬军团,虽然战斗力不如老牌部队,但也是十万人,总计四十万大军! 可以说,除了北地燕山郡的大军,以及坐镇中州的禁卫军外,汉昌东侧已经拥有了帝国半数的大军!若是这支帝国大军战败,那整个乾元帝国会瞬间陷入崩溃。 五十万叛军,对四十万帝**! 从人数上看,五斗米道在获得了印加王朝的支持后,重新占据了上风。也正是这个原因,输不起的乾太卓虽然知道对方的五十万大军有很多水分,仍旧不敢轻易开战。 五斗米道叛军的水准,过去的战斗中乾太卓已经了如指掌。对那号称三十万的道民军,也从没放在心上。但印加王国的班加罗军团,却是帝国所不熟悉的,统军的将领艾瑞.萨瓦利又号称是印加名将。若是他们能有城卫军……不,哪怕有清河军团的实力,帝**这一战都会非常艰难。 要是能想办法摸清印加王国十万大军的真正战力就好了。 不过,急迫归急迫,没有万全的把握和机会前,乾太卓并不敢随意动手。唯一还算好消息的就是,他的四十万大军虽然比西北之战时更多,但天水郡距离芜湖、中州的距离,可比威武郡近太多了,短了一千里都不止。正因此,相比于两年前,这次的粮草、辎重转运起来反而更容易。 “再坚持半月……不,再等一月吧。若是对面的五斗米道和印加人还能沉得住气,自己再想办法主动出手试探。” 乾太卓这样想着,他却不知道,一个绝佳的机会就要来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乾太卓想弄清班加罗军团的真正实力,五斗米道的高层同样也想知道。 在经历了先前的大败后,还在巴陵郡龙泉府的师君张法,以及几位大祭酒和天师,有点端坐不住了。早在印加王国的军队越界之后,张法就做出了亲临前线指挥战斗、鼓舞军心的决定。 此刻,他正在汉昌府的城守府之中,跟印加王国的统军大将萨瓦利商议主动出军事宜。 平心而论,乾太卓的压力虽然大,但张法的压力更大。以三郡多的地盘,养五十万的大军,这已经超过了穷兵黩武的极限。若不是有印加王国的粮草输入,只怕领地里的军队和道民要成片饿死。饶是有了外援,这种支援也不是无限度,将来需要加倍的偿还。而且,张法也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因为先前战败、饥饿而导致的低落士气。 见到乾太卓似乎非常沉稳,一副死守不出的样子,张法便决定主动出击试探一下帝**防线的虚实。 恰好松江军公然出兵吞并了宁海的消息传来,张法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便有了他跟萨瓦利商议的这一幕。 不过,张法先前的考虑显然是多余的。萨瓦利带着大军踏入帝国这么久,除了几场小打小闹的试探外,几乎没有建立过任何像样的功勋。为了给印加王国的皇帝陛下一个交代,这次的进攻,张法还在拐弯抹角试探的时候,萨瓦利就已经主动开口,要求自己部下承担进攻的任务了。 两边一拍即合,迅速拟定了一个作战计划。 经过五斗米道细作的侦查,最终的突破口被选在了帝**防线的西南侧,一处叫做东泉镇的不起眼小镇。 这里是帝**鹰扬军团第三师团、第二旅团的驻扎地。 之所以选这里为突破口,一是因为鹰扬军团是帝**几大部分中资历最浅的一个,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从这里突破后,只需要往东北方向斜插三十公里,就能威胁到帝**的一条重要粮道。 为了确保这一战能够胜利,萨瓦利整整投入了一个万人团。 一万班加罗的精锐,还带了秘密武器,进攻一座四千人把守的小镇,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稳胜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印加人的藤甲兵 东泉镇。○ 班加罗军团的第三万人团,已经趁夜色的掩护,在昨日抵达了附近的十五里外。由于大军在帝国汉昌防线中央部队做出佯攻的举动,吸引了帝**的注意,因此并没有人发现这一万印加王国的精锐士兵。 负责统领这支万人团将领,是萨瓦利的心腹,名叫潘加的万户。 出身印加王国上层贵族的他,对于自己的血统和出身极为自豪,也因此看不起印加王国的下层人民和相邻的乾元帝国。眼下终于得到了首战的机会,而且己方在数量和先手上都占据了优势,这让潘加心里极为得意。 “用完干粮后,大军拔营,务必要在中午抵达东泉镇,给我一战而下!” 伴随着他的叫嚣,上万印加王国的士兵信心十足的踏上了首战的征程。身为印加王国两大精锐军团之一,班加罗的士兵们身穿轻便而又结实的藤甲,头戴高角帽,上面插着两根孔雀尾翎,腰间系着由印加王国祭祀们精心开光过的骨质护符,可以保证他们在战场上逢凶化吉,看上去威风凛凛。 然而…… 这只是班加罗人自己的看法,在同行的五斗米道一个大队的士兵看来,这些头发浓密卷曲、肤色驳杂、穿的花里胡哨、口中念念有词的士兵,真的能够打胜仗吗?看他们行进间的队列,也就只比五斗米道新组建的那些道民部队强一点。而且,身上的那些盔甲是藤甲吧? 这种东西,听说是用桐油浸泡的。不是很怕火攻吗? 类似的质疑。早在一个月前潘加就已经听过。对此嗤之以鼻。 竟然敢怀疑伟大的班加罗军团的战力! 这些孱弱的帝国人怎么知道,那些骨头做的东西,是尊贵的印加祭祀们精心加持过法力的护符。至于藤甲,表面更是用特殊汁液涂抹过。只要不是被聚集在狭小的地势中,普通的火箭对分散开的藤甲兵并没有太大威胁。 是时候用一战来证明他们的厉害了! 十几里路走过来,潘加满心建功立业的想法。以至于,短短半天的路途,在他眼中竟然像是足有好几日那么漫长。 随着大军的行进。东泉镇的帝**哨探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早早传回了警报。鹰扬师团这边的将领名叫赵广,是成国公当年从军的一名亲兵。资历虽然不算深,但跟随成国公耳濡目染,能力和意识绝对不差。在印加王国的万人团抵达镇外、摆开阵势的时候,鹰扬军的四千士兵也已经依托东泉镇的低矮围墙,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当镇子的情况出现在潘加的眼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帝国人的反应还不慢啊!” 潘加略微有些惊讶,但也仅仅只是略微,很快就把那点吃惊抛开。稍稍休整片刻、让士兵们把呼吸喘匀后。已经迫不及待的他就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一个千人团的班加罗士兵,带着帝国人无法理解的优越感和对胜利的自信。朝东泉镇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东泉镇虽然有围墙,但仅仅只是两米多高的土木结构。哪怕经过鹰扬军的加固,高度也勉强只有三米,随便有个木梯就能攀爬上去。而且,除了弯刀外,班加罗士兵中也有不少装备了长矛。这种高度的围墙,站在地面上的士兵举起长矛都能直接刺伤围墙上的守军! “班加罗万岁!” 用帝国人听不太懂的土语高喊着荣誉的口号后,班加罗的千人团逼近到了东泉镇的八十步距离。 “这帮印加人,搞什么幺蛾子?” 赵广站在墙后面堆高的土墩子上,探头打量着这些印加人的军队,摇了摇头,面带一点严肃,发起了进攻的命令。 因为东泉镇只是一个镇子的缘故,赵广的部队并没分配到抛石机、床弩之类的重型兵器。作为补偿,他的麾下足足分配到了四个大队的步弓手。此刻得到了命令,四百名步弓手张弓开始了齐射。 呼啸声中,密密麻麻的箭雨精准的射入了印加人的队伍中。 做工出色的藤甲,防御力比帝国的制式皮甲高许多,甚至堪比普通的铁甲。鹰扬军的第一轮齐射,竟然没能收到太好的效果。尽管命中的概率还算不错,但很多箭矢要么被藤甲的缝隙卡住了、要么只是轻伤,并没能影响士兵的战力。只有十来个运气实在很差的,被箭矢射杀。 “帝国的军队,果然无能!” 看到一轮箭雨没能伤害到自己,班加罗的士兵们本就高涨的士气再度得到了振奋,加快了冲锋的脚步。 相反,帝国这边的鹰扬军士兵们就一脸的凝重了。 印加人果然来者不善! 不过么…… 赵广看着这些班加罗人即将冲到东泉镇围墙前的三十步距离,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他在这里驻扎了那么久,可不是什么都没干、每天晒太阳的。 下一刻,惨叫声和惊呼声一连串的响起。 在班加罗士兵中看来平坦的地面,地下却被挖出了一道足有三米深的陷坑。陷坑的地面,倒插着锋利的刀刃,上面精心做了伪装。由于准备的时间久了,表面的土壤已经被风吹日晒,跟周围地表融为一色,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 冲在最前面的班加罗人,毫无防备的中了招。 差不多是同时,二三十名班加罗人掉入了陷坑中。运气好的,或许只是被刀刃插中了小腿,运气不好的,只怕当场就被刀刃刺穿,只有寥寥几个人幸免于难,但也被困在了陷坑中无法上来。 在这些班加罗士兵之后,陆续还有七八人没能收住脚步,或者反应慢了一拍,被身后的人推了下去,也掉到了陷坑中。 进攻的势头,顿时被打断了。 “可恶的帝国人,竟然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 在后方观战的潘加大怒,用一连串的肮脏词汇咒骂起东泉镇的帝**人。然而,还没等他的咒骂结束,班加罗士兵迎来了更大的伤亡。要知道,他们停留在东泉镇的三十步外,正是步弓手们杀伤力最大、命中也最精准的位置。 四百名弓手,再度开始了齐射。 这一次,由于距离拉近,箭矢的杀伤力和准确度都大幅提升。被困在陷坑前有点不知所措的班加罗人顿时损失惨重,一下子就倒下了数十人! “撤退!撤退!” 眼见得势头不对,潘加只能紧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找回了这支千人团。可这退回的路上,班加罗士兵少不得又挨了两轮齐射。算上被陷坑坑掉的士兵,帝**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就轻而易举的干掉了百余名班加罗士兵。 “去,把陷坑里的几个倒霉蛋给我拖上来!” 看到敌军暂时退下,赵广对手下下了命令,他对这些印加士兵产生了一点好奇。 很快,几个身手灵敏的士兵从围墙上跳了下去,带着绳套跑到了陷坑前。被坑在里面的班加罗士兵,已经有一些受伤严重的当场毙命,但大部分人都还活着,被陷坑上抛下来的绳套套中,硬生生拉了上去。 五分钟后,赵广面前就多了三名被捆得五花大绑的班加罗伤兵。 “这是……藤甲吧?” 赵广用手指戳了戳,感受了一下材质,又嗅了嗅虽然经过处理、但仍旧有些刺鼻的桐油味道,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印加人竟然敢用这种铠甲,难道就不怕火攻么?” 手下几名联队长也确认了这种盔甲的材质,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的是,印加王国的国境大半位于热带,随处可以看到森林,气候潮湿燥热。如果用铁甲,成本高不说,还很容易锈蚀。藤甲不同,轻便又结实,经过处理后,在湿热的环境中也没那么容易引燃,所以印加人用藤甲当部队的标配是有原因的。 但印加人没想到的是,这里是乾元帝国! 天水郡的气候,可比印加人干燥多了。而且,帝国在军事谋略上的造诣也远不是偏安一隅、狂傲自大的印加土人能比的。 “拿火把来!” 赵广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并不妨碍他做出结论。不过,直接用火把烧,效果却并没想象的那么好。 印加人在上面涂的一层药水,防火的效果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再加上似乎提前用水浇过,火把烧了好一会才将藤甲彻底引燃。在战场上,如果只是用普通火箭的,显然不足以对这种东西造成致命的威胁。 “那就用油吧!” 他询问起手下:“咱们军械库里,应该是有黑火油的吧?统统拿过来!另外,镇子里的豆油、猪油之类的,也统统收集过来。我就不信,加了火油还烧不死这帮印加人!” 一声令下,帝**队迅速行动了起来。 跟帝**比起来,印加人的效率慢多了。耽搁了足足好几个小时,都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印加的士兵们才赶制出了二十块模样酷似门板的踏板。 有这个东西盖在陷坑之上,士兵们就可以轻易跨过了。 看到准备完成,急于拿下东泉镇、争回先前丢失颜面的潘加,迫不及待的再次下达了进攻命令。 天黑之前,一波拿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东泉镇大捷 夕阳的照耀下,班加罗军团的士兵展开了第二波进攻。 大概是一天没有得到好好休整的缘故,印加人看上去比中午疲惫了不少,士气也稍微低落一些。不过,他们对于胜利的自信却始终没变。喊着参差不齐的口号,踏着方步冲到了陷坑之前。 一块块巨大的踏板被士兵合力架起,搭到了陷坑之上。 “阻止他们!” 赵广对步弓手们下令,让四百弓手专注射杀那些正在“搭桥”的士兵。这个举动,有效拖延了班加罗士兵的进攻速度。甚至有印加的士兵惊慌之下,不慎松手将踏板掉到了陷坑之中。 在后方观战的潘加眼睛几乎要冒火,恼怒到了极点的时候,进攻的士兵终于在付出了差不多一个百人团的代价后,开辟了前进的道路,踩着踏板冲到了东泉镇的围墙之下。 厮杀和金铁交击的声音随即响起。 两边都装备了大量的长矛,互相刺杀起来,不时有长矛的矛杆交击到一起,发出噼啪的声响。也有一些印加人带了三米长的木梯,直接架到了东泉镇的围墙上,准备顺着木梯攀爬上去。不过,绝大部分都被严阵以待的帝**人直接拦下。 “竟然能拦下我班加罗士兵的进攻!” 眼瞅着攻势不怎么顺利,帝国人稳稳守住了围墙,潘加再度多了几分惊讶:“不是说鹰扬军团是帝国人最弱的么?不,一定是被错误的情报误导了。帝国人很可能早就收到了情报,将最精锐的部队派到了这里。” 这样想着。他一挥手。下达了增兵的命令。同时派出了投矛手。 老实说,投矛手这种兵种,远不如弓弩,近不如刀剑,除了中距离的杀伤力比较可观外,其他没什么有点,反而还十分浪费资源。但印加人之所以保留了这种兵种,是因为印加人的战争器械工艺远不如帝国。造不出性能先进的抛石机和床弩,就连弓弩也不算精良。而且,经过改良后,现在的印加人已经没有纯粹的投矛手了。 班加罗军团的投矛手,算是一种近战长矛兵的兼职。除了主手的兵器外,每人额外携带了两支一次性的投矛。即便用掉,也不影响他们作为普通长矛兵种继续作战。 在弓弩兵种不怎么发达的情况下,投矛手算是班加罗人一种有效的远程打击手段。 伴随着潘加的命令,五百名投矛手开始集结、快步上前。为了保证连续的压制,以及最大的杀伤效果。五百名投矛手并非是一齐出手,而是分成五轮。这样一来。由于每人携带了两根投矛,最多可以造成每轮100根、总计10轮的打击效果。 不过,投矛的杀伤最好还是要出其不意。但潘加轻视了帝**人,并没有上来就用出杀手锏,以至于现在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因为班加罗士兵跟帝国人已经厮杀到一起。 为了保证投矛不至于误伤自己人,他们不得不刻意拉近了距离,但这反过来给了帝**充裕的应对时间。 “投矛?” 赵广眼睛一缩,立即命令弓手调转目标,转而射杀后方的这些投矛手,同时提醒己方的士兵注意躲避。 远比箭矢破空更尖锐的利啸声响起,一根根长矛带着惊人的杀伤力落下。更加歹毒的是,潘加命手下在上面涂抹了一种植物的汁液,具有相当不错的毒性和麻痹效果。即便没能命中要害,上面的药效也能让敌人瘫软无力,甚至当场昏厥! 可惜,实际的杀伤效果却并没有潘加想象的那么好。 投矛的精度,是不可能比得过弓弩的。第一轮的百支投矛抛出去,哪怕已经有意放近了距离,仍旧落空了大半。剩下恰好落在人群中的,也有一些被提前有了防备的士兵幸运的躲过。真正被投矛杀伤的,只有寥寥不足十人。 事实上,这东西的效果更大的是对敌人心里造成的威慑和混乱。 如果对手同样是印加地方的土邦士兵,遭到几轮这样的投矛打击,的确可能要分崩瓦解了。但鹰扬军团好歹也是帝国的正规军队,又是大名鼎鼎的成国公亲自训练出来的,自然没那么容易溃败。何况,投矛看着厉害,但实际上杀伤的人数并不比己方的步弓手多。 随着四百步弓手开始反压制,不断出现伤亡的投矛手们慌乱起来。有不少甚至随意瞄准了一下,就匆匆将手中投矛抛出,然后撤了回去。 被潘加寄予厚望的投矛手,只让鹰扬军团稍微乱了一下,多制造了一点伤害,但并没能真正动摇这支守军! “湿婆大神在上,怎么会这样!” 潘加脸色变了,他越发确信,眼前的军队是帝国的精锐强军,说不定就是那什么“城卫军”。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顶着投矛手的攻击继续战斗,而不是哭喊着崩溃? 还没等他从这个沮丧的事实中平复下来,鹰扬军的反击开始了。 由于又一个千人团伴随着投矛手一起加入战场,东泉镇的围墙下挤满了班加罗军团的士兵。看到这一幕,赵广觉得火攻的条件已经成熟,便决定提前动用这招给印加人还以颜色。 片刻之后,收集的大量火油、其他各类油脂,从围墙之上泼洒了下去。 然后,只需要一轮火箭下去…… 普通的火箭,的确不容易引燃印加人的藤甲。但浇了火油之后,被淋透的班加罗士兵身上顿时燃烧起了可怕的火焰,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在藤甲兵之间传开。 有些班加罗士兵的反应比较快,立即在地上翻滚扑打起来,企图熄灭火焰。的确有人成功了,但在火油的助燃下,大部分的举动都是徒劳。不得已之下,士兵们甚至无视了眼下还置身战场,强行脱下了藤甲,但等待他们的马上就是步弓手的羽箭。 更要命的是,随着身上的衣物、头发也被点燃,即便是脱了盔甲,照样也被烧伤。 瘆人的惨叫声,沉重打击了这些班加罗军团的士兵,让他们一边握着祭祀开光过的骨质护符祈祷,一边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后逃离。 可不要忘了,身后三十米处是有一条陷坑的! 来的时候,两个千人团是通过十几块踏板有序冲过来。但此刻为了逃回去,士兵们开始不断推让、争抢,甚至拔刀相向。而帝**的步弓手趁机射杀,加剧了惊慌和混乱。火焰在聚在一起的士兵之间进一步蔓延,更有大量的士兵被推到陷坑之下死于刀刃上,甚至是彼此间的践踏。 整个班加罗的万人团,被眼前的惨剧惊呆了。 当两个千人团最终惊恐的跳回来后,还活着的人俨然只剩下了千余,其中还有大量被火焰烧伤的伤兵。就这么一轮的进攻,班加罗军团就损失了近千名士兵。即便是活着回来的士兵,士气和军心也被彻底打没了。没有足够时间休养,根本不可能再次投入战场。 “这就是印加王国的军队?” 清点了一下伤亡,发现还不足对方的两成,赵广脸上不由多了几分轻蔑。虽说这跟己方采取守势有关,但东泉镇的城防也就普通镇子的水平,他手里又没有大型城防武器。伤亡比例能悬殊到这个程度,固然有火攻的因素,但印加人败的这么快、这么惨,只能说他们战力和斗志太差。 如果印加人的军队都是这个水准,那所谓的十万大军不足为惧! 第一天的进攻,彻底失败! 士兵们的惨叫,还有五斗米道军队那怀疑的眼神,让潘加一整夜都没能睡着。第二天一大早,红着眼睛的他并没有选择就此后退、暂避锋芒,又或者休整后再战,而是不信邪的继续发动了猛攻。 这一次,进攻的队列站位更加分散,用于越过陷坑的踏板也更多。 尽管帝国人的火攻,仍旧是一个致命的威胁,但潘加很清楚,东泉镇守军的火油是有限的。昨日一通火攻,已经用掉了很多,他不信帝国人一夜间能突然变出更多的黑火油! 接下来的战局走向,看上去似乎跟潘加预料的差不多。尽管守军第二次动用了火攻,但规模和杀伤效果都比昨日差了很多。有了心理准备后,班加罗军团士兵仅仅只损失了两三百人。而这次之后,班加罗军团终于没有了顾忌,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了。 战场一度回到了真刀真枪的硬仗和强攻! 作为印加王国的两大主力军团之一,潘加一直对自己所属的班加罗军团充满了信心。尽管昨日接连遭遇挫折,但他坚信那是由于帝国人卑鄙无耻,只敢用阴谋诡计阻挡自己的缘故。只要双方正面一战,攻破帝国人的防线根本不成问题。 然而,赵广统领的鹰扬军团士兵,却用现实给潘加狠狠上了一课! 即便是没有取巧的法子,正面作战,帝**人仍旧不是印加人能比的。在昨日的惨败后,班加罗军团的士气本就低靡,连攻了三天,始终没能打进东泉镇。抓住机会的赵广,针对班加罗人鸣金收兵的混乱主动出击,驱赶溃兵反卷了潘加的中军,然后追杀十里,取得了一场空前的大胜。 前后四日,杀敌三千五百人,俘获两千,自身损失不足千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四个师团的编制 东泉镇的大捷,同时震动了五斗米道的叛军和帝国的四十万平叛大军。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万人团,并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印加王国的军队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在鹰扬军的赵广将战斗的总结和经验报上去后,很快得到了成国公乾太卓的嘉奖和亲自接见。 之后,帝国的平叛大军开始了积极的进攻。 五斗米道的叛军这边,在印加王国的大将萨瓦利力主之下,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在汉昌府一代跟帝**展开了一场正面的大战。而这一次,印加王国出动了被引以为王牌的终极兵种——战象! 十万班加罗军团之所以敢公然越境进攻帝国,很大的依仗就是有这样一支强悍的战象部队。它们皮糙肉厚,近乎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可以轻易冲散战阵、杀死敌方士兵。尤其是当战象兵排成战阵,多达八十头战象一举冲入敌阵中,足以瞬间击垮敌方军队的士气和斗志。 只可惜,这一招被引以为王牌和奇兵的战象兵,被成国公乾太卓破解了。 自打乾元帝国立国三百年,西南边境一直没怎么跟印加人发生过战争,自然也没接触过战象。但是,并不代表前朝没跟西南的王国交战过,对战象这种可怕的东西有详细的记载。由于八十头战象动静太大,再加上印加人也没有刻意保密,帝国的军情局暗探提前探查到了战象的存在。 当乾太卓有了准备后,这一战的结果就注定了。 普通的刀枪、箭矢虽然难以伤害战象。但并不代表帝国手中就没有能伤害战象的兵器了。神机营中手持的两千张强弩、外加用来守城的床弩。都可以给战象造成有效的伤害。除此外。战象的鼻子和眼睛也是一个致命弱点,配合火箭、爆竹、锣鼓声的恫吓,让战象集体陷入了惊恐和混乱。 八十头战象,到最后大部分陷入失控,甚至掉头践踏、冲撞进了己方的军阵。 剩下的战象,也在帝**神机营的强弩射杀下,被不计代价的围剿。 在印加人的眼中,战象不仅仅是无敌的兵种。更有一种神圣的意味。眼瞅着八十头战象的象兵战败,班加罗军团的九个万人团大乱,军心动摇,被帝国的城卫军从中央突破。同时,两个师团的骑兵从左翼偷袭,一战击垮了印加的十万大军,随后横向出击扩大战果。 若不是师君张法听了手下的汇报后,早早做了两手准备,得知班加罗军团溃败后就立即撤退,恐怕五斗米道会在这一战中彻底失败。饶是如此。张法仍旧断送了四万用来断后的新兵。 一战杀伤敌人超过十五万,己方损失寥寥。让成国公的声威再度名动天下。 整个中州的朝局为之一振,所有官员都看到了快速解决西南叛乱的希望。 然而,只有少数眼光长远的人才能看清,这一战虽然彻底奠定了帝国的优势,但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五斗米道叛乱仍旧是不可能的。班加罗军团的溃败,让张法彻底放弃了在野外跟帝国对抗、依靠一场大战扳回局面的想法。他一边在心里大骂印加人,一边又不得不积极跟印加王国沟通,企图诱使对方加大援助、派遣更多兵力,同时采取了彻底的守势。 分出兵力,每一城、每一地都要坚守,而且是死守不出! 这种打定主意拖延战局、等待外界形势的变化,虽然是一种被动等死的局面,但不得不说很有效果。五斗米道数十年来的传道洗脑,让手下的道民有着惊人的忠诚度,哪怕连连战败也不会轻易投降。这样拖下去,辅以印加王国的后续支援,完全可以将局面再次拖上半年! 无法将优势快速转为胜势、短时间内彻底收复失地,是乾太卓和整个乾元帝国都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 熟知未来的陈武,对帝国眼下的情况一点都不奇怪。尽管历史的大事件已经面目全非,但未来的走势和帝国的结局却是不变的。接下来的乾元帝国,会因为失陷于这种情况而不断的失血,并且无法自拔,一直到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而这,无疑给了陈武更多的发展时间。 在西南汉昌府的大战余波未散时,松江军已经将触角和势力渗透到了宁海郡的每一个县城,并且初步稳固了在宁海的统治。 财政方面,由于剿灭了大批海寇,追缴了一批财富,再加上攻占宁海后抄没、处理的部分资产,松江军迎来的一个短暂的宽裕期。 粮食方面,第二季水稻在十月底已经收割完毕,是一个不错的丰收年,松江郡的各府库均已填满。 对松江军来说一直紧缺的铁矿时,在歪头山铁矿的持续开采下,得到了源源不断的有效补充。 除了钱粮和直接关系武备的铁矿外,制约松江军的军官问题,也在登州军事学院的速成班帮助下大为缓解。 这个时间点的松江军,赶上了成军以来局面最为优越的时候。偏偏,松江军的地盘再次得到了扩大。而西南的一战中,五斗米道的五十万大军、帝国的四十万大军,也深深刺激到了陈武。 前者的五十万还好说,水分实在太大了。但帝国的四十万大军,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强横的城卫军就不说了,单说清河军团的士兵,松江军现在的部队序列中就只有第一军的第一师团可以一战。手握三郡、或者至少也是两郡半的地盘,陈武不能容忍自己才只有两个师团的主力部队。 在各方条件都已经成熟的情况下,是时候开始新一波的扩军了! 如果单单是维持自己对内的统治,两个松江军的师团,再加上登州警备师团、天陇警备师团、宁海警备旅团,倒是足够了。但松江军面临的威胁,并非来自内部,而是同时来自外部的南北两个方向。 大青关外的帝**、南峰要塞南面的阿曼人! 帝**的威胁也就罢了,陈武可以基本确定,帝国可预见的时间内,没有找自己麻烦的能力。就算有,顶多也是派少量部队摆在关外牵制一下。但南面的阿曼人,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去年的大战中,陈武可以说把萨拉丁往死里得罪了。今年一整年,萨拉丁硬是忍住了没有北上。但陈武很担心,萨拉丁会在明年开春后卷土重来——以对方的老辣,是绝不会给自己太多种田经营时间的。 又或者,就算开春不来,时间也不会拖过初夏。 去年那场大战中,有十多万大军的天南军团都被打残。虽说叛徒勾结、导致了坚黄岭段的失陷,是天南军团被打的丢盔弃甲的重要原因,可就算没这一节,想要守住南峰要塞也至少要十万人以上。 松江军现在可动用的军力才有多少? 除去维持地方治安、同时战斗力也不强的警备部队,一共也只有天南军团的三个整编师团、松江军的两个师团,加起来才六万多不到七万士兵。 也就是说,即便不考虑帝国可能的牵制,陈武也至少需要再组建三个师团,才有可能比较稳的守住南峰要塞。 考虑到新组建的松江军战力,比精锐的天南军团要差很多,实际上这个数字还要增加!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上次萨拉丁举国之力北伐,是看到有绝佳的机会,这次未必还会动用全力,可能仅仅只会动用十几万或者二十余万部队。但陈武制定计划的时候,显然不能愚蠢的把希望寄托在敌人不动用全力上。 正因此,军部拿出的扩军计划注定要震动整个松江军的高层。 早在宁海郡入手后,就有扩军的风声传出,很多松江军的官员也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们预料的规模仅仅是一到两个师团。可陈武授意军部拿出的计划,却是空前的四个师团! 只有第一、第二师团的松江军,一下子多了第三到第六总计四个师团的番号、多达52000人的编制! 其中,新组建第三师团,将会是耗资巨大、但战斗力也同样强大的重步兵师团。毫无疑问,这个新组建的师团将会由许世忠调任。第四、第五师团,跟前两个师团一样是轻步兵师团。第六师团,将会在燕东行统领的独立骑兵旅的基础上扩编,形成一支13000人的混编骑兵师团。 整个扩军计划同步进行,力争在来年三月之前全部完成。 对松江军而言,一下子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扩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骤然征召五万多名青壮男子,对于地方上的生产、稳定等方面也会造成极大的压力。庆幸的是,可以将这五万多人分摊到三郡中,甚至偷偷将范围放宽到关外的原山郡。反正编制陈武是给了,钱粮也不缺,如何按时将四个新师团凭空“变”出来,那就是军部和战备署需要操心的活了。 现在的陈武,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事事需要亲为的叛军头子了,而是有一个完整体系和大批能干下属的三郡总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松江的名酒 镜湖县。~頂點小說, 北面官道上,大批骑兵护卫着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在五百骑兵护卫几里开外的地方,还有为数不少的侦骑前后奔走。路途偶遇的商贾,无不在惊讶之余猜测起男子的身份。若是有人眼尖,还能看到锦衣男子十步开外的地方,有镜湖县的县令在小心翼翼的侍立,面色极为恭敬。 这个威严尽显的锦衣男子,自然就是陈武了。 波澜不惊的吞并了宁海后,眼看着这个新纳入治下的州郡初步平定,陈武便统领一部军队率先返回了登州。没想到,在半路上就收到了镜湖县康谷这边传来的好消息,当即决定临时移驾,从乌山府直奔西北而来,抵达了镜湖。 得知三郡之主驾临,镜湖县令自然不胜惶恐,恨不得能出城十里迎接。 此刻陈武直奔康谷而来,县令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迟疑,坚持跟随起来,并沿途给陈武汇报镜湖这边经年来的变化。 “总督大人请看,再往前几百米,就脱离原本的官道,抵达那些阿曼降兵新修的通路了。” 因为没有步兵和其他随从的拖累,大队行进的速度很快。说话间,几百人就脱离了原本止于镜湖县北面十里的官道,抵达了新修的通路。 入眼的第一印象,就是平整、宽阔、整洁! 宽达十步的通路,在这个时代绝对不能算窄了。不仅夯实了地基,路基用的土更是火炒过的熟土,间杂以大量的碎石。最后用沉重的石碾反复夯平。跟另一方世界的水泥沥青之类肯定是没法比。但质量绝对不亚于帝国主修的官道。甚至犹有过之。 六千名瓦朗加师团的降兵,果然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纵马在这平坦的路段上奔行片刻后,陈武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坚定了要进一步压榨这些降兵的想法。反正只要不往死里驱使,阿曼人就说不出什么,降兵么,不当劳力用,难道还要当大爷养着么? 大队差不多往前奔行了一里。看到了地面上用烧制的地砖铺出的一道狭长标记。 这也是陈武要求铺设的,每隔一里铺设一道,可以方便通行的商旅甚至是军队确定自己的方位和距离目标的距离。不仅仅是在镜湖到康谷的这一段路,整个天南郡的路段,包括日后重修的官道,都会有这种统一的设计。 这一段新修的通路,总长约二十里。 经历了二十道地砖铺就的标志后,汉井坊所在的康谷出现在众人面前。 相比于酿酒师傅杜春第一次带人找到这里时,康谷的模样已经有了翻天彻底的变化。原先的这里,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荒野山谷。反观现在。山谷的入口已经被人力开凿扩大了不少,地面也被修建的整整齐齐。早有得到消息的酒坊护卫和酿酒的师傅们一字排开。在这里迎接陈武的到来。 “不必多礼。” 陈武对这种繁缛的礼节兴致不大,刚开始被人这么欢迎的时候或许会很爽很得意,次数多了就会感觉到无聊和没趣。有这个时间欢迎自己,不如加班加点好好干自己工作。但他也知道,这种尊敬和礼节是必要的,就算他不在乎,手下人也会因此而不安。 带着和蔼的笑容,跟这里的师傅们聊了几句,陈武在大队护卫的保护下进入了康谷内部。 入谷的附近不远,已经修建起了不少酒坊的建筑。靠东侧的山崖上,也利用一处原本的山洞扩建出了酿酒和储酒的酒窖。更远处,大小不等的几处醴泉附近,被开辟出了一条引水的渠道,方便酒坊的师傅们引水。 或许是酒粮已经老熟的缘故吧,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哪怕在酒坊外面都能清楚的闻到,勾起了不少骑兵的酒虫。 “杜春呢?怎么没来?” 看了一圈,唯独没见过这个被自己从太平郡汉井县亲自绑来的酿酒大师傅,陈武不由有些奇怪。 “这……”几位招来的酿酒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无奈,最后公推出一个资历最老的老师傅道:“杜坊主正在里面忙呢,毕竟今日就是第一锅酒出炉。没能亲自出来迎接,还望总督大人莫怪!” 看到几人吞吞吐吐的样子,陈武只一听就大概明白了。 他早就知道,杜春这人一心醉于酿酒,洞房的当晚都能把新娘子抛家里独守空房,因此并不以为意。只要杜春能给他酿出好酒,这点不敬根本不算什么。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陈武,对此的容忍程度自然不是此方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 见陈武没生气,反而兴致勃勃的朝酒坊走去,几位酿酒的师傅才松了口气。对望一眼,蜂拥跟了上来。 “总督大人!” 看到陈武亲自带人过来,杜春就算再怎么不通世事人情,也知道该如何做。何况,陈武先前允诺过他,可以分给他卖酒的一成红利,整整传三代而止! 有这样的承诺,他对陈武是十分感恩的,先前被强行绑来的一点怨恨和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正因此,一直以来对康谷的酒坊建设也十分上心。终于,随着酒坊的各项准备到位,在约莫一个月前开始了试制,并且完成了泡粮、蒸煮、扬冷、拌曲等一系列的前期准备。时至今日,酒粮也早已经老熟,只等待最后一步的蒸馏、成酒。 “可以开始了吗?” 陈武看着酒坊内的地锅、蒸桶之类的设备,询问起这个《帝国》中鼎鼎有名的酿酒大家。 “只待总督大人一句话!” 这样说着,自信满满的杜春朝旁边早就做好准备的酒坊工人做了个开始的手势。当即就就有人拿起木铲,将炮制好的酒粮原料装进桶中,倒进了地锅。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要生火、蒸酒,最终冷却的酒液经过处理装坛成酒,需要很长的时间。 杜春担心陈武会不耐烦,于是一边看手下和其他酿酒师傅处理,不时出言指点一二,一边给陈武介绍起整个酿酒的流程和他进行改进过的工艺。 “汉井坊酒,讲究一个酒曲、工艺、水质一体,缺一不可……说到工艺,那又极为复杂,单是蒸煮一项就有诸多讲究……所蒸煮的大米必须要外硬内软、无生心、疏松不糊,透而不烂,均匀一致。如果哪一环节掌握不好,达不到要求都可能影响到出酒率……” 有些东西,陈武穿越前也有一定了解,但具体的详细就不曾知晓了。听杜春介绍得差不多了,他随口问道:“咱们的出酒率能达到多少?”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直接涉及到酒的成本和产量。 出酒率高的,酒的成本低,售卖的利益更高,产量也大。若是出酒率低,成本高,连带着售价也会高昂,反过来又导致了买酒的人少,形成恶性循环。 这一点,杜春显然早有核算过,不慌不忙的道:“根据工艺、酒曲种类等有所不同,一般是三斤粮食能出一斤酒。咱们汉井坊的工艺和酒曲都要好一些,约莫能比正常少用二到三两的粮食。” 也就是差不多十分之一的比例。 看上去不多,实际上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了。一锅酒或许瞧不出什么,可要是汉井坊的酒行销天下,一年卖出几百万坛甚至更多,光节省下来的一成粮食就可能高达几十上百万斤! 这些节省下来的,都将化作令人动心的金币和利润,流入松江军的财政。 言谈间,蒸酒的过程已经开始。酒坊内的通风虽然很不错,但随着火烧和少许外溢的蒸汽,仍旧不可避免的变得热气逼人。陈武倒也没坚持,在手下的劝说下从善如流,退到了蒸坊的外面等待。 “出酒了!” 漫长的等待中,不知道哪个酿酒的师傅喊了出来,酒坊上下的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要知道,早在一年多以前,松江军就开始在这里做前期的准备,后来更是专门修通了一条通往康谷的大道。虽然陈武并没说什么,但被高价聘来的师傅们心里都有着极大的压力,迫切希望酒坊能够盈利,对得起陈武的投资。 而现在,这个目标终于要实现了。 伴随着越发浓郁的酒香,杜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热切,紧紧盯着蒸锅上的铜管,看着冷却的酒液一点点滴了下来。不过,最初的这些酒液味道并不算太好,而且出酒量也还没达到最高峰。杜春盯着火候,适时开口命人更换了地锅上方用来冷凝酒气的冷水。等蒸酒的过程再次恢复后,轻嗅着渐入佳境的熟悉味道,杜春的脸上才露出了满意。 在酒坊的库房中,已经有一万个先期运来的酒坛。此刻早有人拿了过来,装盛了真正的第一锅美酒。 “毕竟是头一回,火候还略显生疏。储放酒粮的酒窖也不行,若是再养两年……” 亲自品尝了一小碗后,杜春微微眯着眼睛做出点评,随后将足以挑战竹叶青、剑南春等老字号名酒的汉井坊新品送呈到了蒸坊外。 每一名有幸品尝到了这坛酒的人,都记住了它的清冽醇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敛财能力初显 入冬之后,一种从没听过名字的酒水,在松江郡各府的酒铺、酒楼陆续推出。←頂點小說, 汉井坊! 最初的时候,这种没什么名气的新酒并没有多少人问津,很多酒楼甚至拒绝进这种酒,尽管它的包装看上去相当精致。至于原因,主要还是松江并不缺酒的缘故。上等的竹叶青、剑南春之流就不说了,即便是松江本地的普通美酒,也有同样是镜湖出产的白玉堂,以及泰泉县那边的松醪酒。 后两者味道都还不错,价格也不贵,一斤散装的、兑了水的白酒仅仅只要两银币;即便是上好的坛装白玉堂,也不过六枚银币。放到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点小贵,但松江这边普遍比较富饶,家境稍微不错的百姓,都能时不时打上几两小酒喝喝。 正因为这些酒已经占据了市场,汉井坊才没能迅速取得突破口,尽管喝过它的人都对它推崇备至。 转机在于二十四节气“小雪”的那天,总督府举办的一场酒宴。 宴会的规模挺大,很多松江军的高层官员和登州本地的贵族都受到了邀请。宴会上,觥筹交错,气氛一时非常热闹,堪称松江郡大半年来的一场盛事。只不过,到了祝酒的时候,总督陈武举起杯中的剑南春,却莫名摇了摇头。 这还了得! 如果说,一年以前陈武刚入住松江的时候,还有人怀疑陈武这个总督做不长。可到了现在,松江军越发兴旺,甚至公然占了宁海郡。帝国也没什么办法。任谁都能看出。陈武这个三郡总督、甚至是将来的“东南王”。已经越发稳固。见陈武似乎有些异样,自然有无数文武官员和贵族们追问。 陈武这才叹道,剑南春虽然好,却不合自己口味,而且味道太烈,容易上头! “原来是这等小事!” 见总督大人只是为了酒的事犯愁,顿时有本地的贵族们上了心,将此事看成讨好总督的机会。争相向总督献上自家珍藏的美酒。一番品尝之后,陈武对恰好有幸参与宴会的镜湖县令奉上的美酒大加赞赏,并且难得的追问了这酒的名字。 镜湖县令方才言曰:名为汉井坊! 陈武总督对此十分满意,当场命令日后总督府一切宴会事宜,均采用此酒。消息传开,整个登州为之轰动。能让总督都为之叫好、指定为总督府宴会专用的美酒,味道能差么? 短短三日之间,汉井坊从先前的名不见经传,响彻了整个登州,随后迅速扩散到了整个松江。原本有点打不开销路的汉井坊酒。在短短时间内被卖断了货。更多看到商机的商人们,实在找不到货源。索性直接派人打马赶到了镜湖县,直接从康谷的酒坊现款提酒。 库存的一万坛美酒,顷刻间售罄! 在酒坊外等着提酒的商人,足足有数十家之多。随着时间推移,就连宁海、天南的商人们也从总督的态度中感觉到什么,先后赶了过来。而这时候,随着汉井坊酒的口碑发酵,前期销售的美酒已经养出了一批忠实的顾客。这些顾客,又反过来坚定了商家们的信心。 在康谷外等着提酒的各家商人们,提货的数量多达十万坛! 若是靠康谷酒坊现有的产能,就算再等半年都不足以满足这些客人。好在,在陈武不惜总督的面子亲自上场打广告前,杜春就已经得到了提醒,开始了大规模的扩充人手、提升产能。附近谷内就堪着上好的水源,又有整个松江府库的粮食支持,运输酒坛、成品美酒的官道也修通,一切近乎水到渠成。 等到了十二月份的立冬之时,康谷酒坊的每天的产量已经突破了千坛,而且还在快速增加。 在提供了大量工作岗位的同时,康谷的酒坊也创造了大量的财富。哪怕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连松江本地的市场都远远没能满足,汉井坊已经展露了它可怕的敛财能力。 在陈武的要求下,汉井坊酒分为两个档次。 跟本地其他的白玉堂、松醪酒差不多,也是分为了针对下层百姓的普通散装酒,以及针对富商、贵族们的精装酒。 普通的散装酒,用大号的酒坛装盛,分为十斤、二十斤、五十斤不等。平均下来,成本并不比白玉堂高,但由于口味不错,再加上最近名声被炒得火,出厂价能让酒坊的利润超过200%! 这是封建时代绝大部分产业都难以想象的暴利! 精装的汉井坊酒,价格就更高了。因为包装更加精美,市场的定位也不同,售价直接以金币计。这还是因为刚刚打响牌子,考虑到要推广的因素。等名气打起来了,陈武早晚会让酒坊推出更高级的酒。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很清楚高端酒的广告是怎么回事:什么xx年的窖藏原浆、限量精装黄金礼盒…… 一坛酒,就算卖上百金、千金,都不算个事! 不管在哪个世界,土豪和暴发户的心理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只买贵的! 反正汉井坊的酒的确是好,不亚于任何一种名酒,有这个当基础,陈武就敢把广告往死里吹。实在不行就套上什么保健养生的效果,再找些文采好的穷酸文人写点诗词文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营销广告,会给现在这方世界还很实诚的酒商们好好上一课。 仅仅比汉井坊酒火爆晚了半月时间,另外一样新鲜物事就在登州流行了开来。 报纸! 报纸这个东西,对于舆论的掌握有多有力,陈武是这个世界最清楚的人。正因此,从很早前他就开始筹划,也征召了许多人进行前期筹备。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足以担纲的主编,才被拖延了下来。后来,袁兴韦从中州挖来的风月谈的主编侯方白,让松江的第一份报纸走上了正轨。 为了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陈武特地抽出一段时间,给这些目前还只有十几人的班子进行培训,传授了一批穿越前世界报纸的特点,并且立下了一个原则:刊发的文章,必须要经过新闻发行署的审查。就算不要求必须有利于政府,也必须以一个中立并且稍微偏向政府的态度,恶意攻击政府的文章是决计不允许刊发的。 有这一条原则,报纸就会成为陈武手中的利器。 在他的指点下,侯方白他们经过了几个月的讨论、磨合,做出的样刊终于得到了陈武的许可。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前期筹备后,新的报纸火热出炉。 关于报纸的名字,陈武最初是想定位松江日报的,毕竟这是一个最王道的名字。但跟侯方白他们讨论后,发现以松江现有的能力,还不可能做到每日刊发。最终决定,以《松江官报》为名,简单易懂。 最初的发行,每周一刊。经过一段时间培养后,积累了固定的读者和供稿者、消息来源,可以逐渐改为一周两刊或者更短的间隔。 跟帝都时风月谈的无人问津、最多也只能卖几百份不同,《松江官报》有陈武在背后以行政手段为之撑腰,更是能覆盖到松江、天南、宁海三郡、覆盖一千三百多万人。哪怕一千人中只有一人愿买,也能轻松卖到万份以上! 正因为有这份底气,再加上得了陈武的指点,《松江官报》的创刊号、0001期报纸,直接首印了两千份,全登州免费发放! 报童这个职业,首次在东大陆的登州郡城登场。 八名职业报童,每人的工资为一天一银币。背着大号邮包、里面带着一叠新印出的、还散发着淡淡书墨香气的报纸,在登州各大街区分发了起来。 首先是登州的各级主要官员,然后是登州本地的豪强、贵族、商号,还有本地有头有脸的士绅。这些都是《松江官报》几乎天生的顾客,在陈武的教化工作大幅推广开之前,他们是官报的主力。 两千份报纸看似很多,但光这些个势力就发掉了七八百份。 随后,各家有说书人的酒楼、茶馆、青楼等等,一些才名比较大的文人才子,也都是发放的对象。第二圈下来,还剩下的报纸就仅有三四百份了。相比于拥有四十多万人口的登州城,区区三四百份、还是免费发放的报纸,实在不值一提。 天色未黑下来,就已经发放一空。 当然,这些免费发放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为了确保有效投送,每一份免费发放的报纸都记录了地址,几天后会有专人上门收集他们的意见和反馈。 不过,凭空多了几百年眼界的陈武相信,有他这个外挂指点,此方世界的本地人骤然看到具有几分后世风格的报纸,只有惊为天人、感叹“报纸还可以这样办”的份,根本没有谁能指出什么毛病。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当第一份报纸出手,登州的官员、商贾、文人士子们翻阅起这份报纸时,无被不这印刷精美、内容丰富详实、几乎超越了时代的“艺术品”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松江官报 《松江官报》,这份注定要在东大陆史书上留名的报纸,排版大致类似另一方世界的报纸,大小的话比常见的四开小一些。◎頂點小說,第一期印刷的内容,主要包括了三大板块。 所谓仁者见仁,又或者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不同的读者眼中,这报纸的意义和价值自然也不同。下意识的,他们首先关注起了各自的领域。 比如,在行政署一位负责收发派办的刘老爷。 这个活有点类似另外一方世界的秘书,基本就是跑腿的。好处是时常能跟行政署各部分的官员混个脸熟,缺点就是又累又忙。第一期的《松江官报》虽然中午就已经送到了他的府上,但这位刘老爷是一直到天黑才回家,从门房那里知道这东西的。 报纸? 好像的确有听说过。 他一边疲惫的坐到椅子上,一边命门房拿了报纸,随意打开。铺面而来的,第一眼就是整齐的印刷字体,给人一种均匀方寸和赏心悦目的美感,紧随其后的就是淡淡墨香。显然,这份报纸用的墨料颇为讲究,只怕成本绝不会低。 这也正常,毕竟眼下报纸还是针对比较高端的市场。能读得起书、识得起字的,就没几个穷人。 报纸的首页上方,大大的四个字《松江官报》! 在稍下面的地方,有各版块的简单介绍和导航。刘老爷还没来及细看,眼神就被下方时政新闻版块的头版头条吸引了。 “关于政府大力推进天南郡道路修建、兴办水利设施的报告!” 修建道路、兴办水利的重要,官员们自然是清楚的。但天南郡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摊子也比较大。政府虽然一直在推进,但究竟要修到什么程度、现在已经完成了多少、修好之后又能带来多大的利益,却很少有人能说个头头是道。除此外,陈武在天南郡的建设,是借用了部分松江郡的赋税收入,这难免引得一些非议。 尽管只是私下谈谈,没人敢摆在明面上提意见,但异议毕竟还是存在的。 这篇新闻报道。就用详实的文字、通俗易懂的描述,甚至是直白的数字,对这件松江军主导的大工程进行了全面的说明。除此外,刘老爷更是从中明显的看到,哪怕陈武还只是以代总督、天南招讨使的身份行使大权,但这官报的口吻,分明已经将天南郡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松江的官员对挪用财政兴建天南郡设施感到不满,根源无非来源于此。若是松江和天南彻底融为一体,都是陈武的领地,而非几年后还可能被帝国收回。一切自然不再是问题。 “这就是官报啊!” 刘老爷只读了一篇文章,就从里面嗅出了浓浓的政治味道。更隐隐觉察到了这玩意引导舆论的效果。很多陈武不方便出面说的东西,报纸上的报道都能评论。 带着惊讶,他继续往下翻,很快看到了其他的新闻。 《坚定不移的推进警察制度,加强地方治安》 这一条时政,说的是先前行政改革后出来的警察制度,并打算以它为突破点,全面取缔地方上的团练民壮。这当然不是老调重弹,而是在重申了政府决心之余,又透漏了新的东西。那就是,将警察制度乃至政府机构进一步下放,从现在的县级推进到乡镇一级! 这无疑会大大增加政府在行政方面的开支,需要聘任更多的吏员,但反过来也大大加强了政府对地方上的控制。一旦全面推广,民壮团练之流,包括地方豪强们的势力,都会遭到前所未有的压制。 内容不算长,刘老爷却从里面嗅出了更多的东西,脸上的震撼越发明显。 在这两条之后,后面还有不少积累的新闻素材,甚至还包括一些松江三郡外的情景。西南的平叛战事、关于印加王国的科普、还有阿曼人的一些动静等等。半个版面看下来,简直有一种东大陆的天下大事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刘老爷有点坐不住了,歇了口气,喝了杯已经微凉的龙井茶,翻过了一面。 这次倒并非是新闻了,而是一篇遣词造句相对俗白的纪实文章。 《宁海剿匪记》 下面还加了一个副标题:关于应宁海总督出兵平定海寇叛乱的亲历记录。 文章是以第一口吻写的,仿佛曾经跟随松江军的士兵亲历了那一场大战似的。将宁海郡的海寇入侵,如何无恶不作、祸乱地方,写的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怒而拔刀。这之后,又写了宁海总督如何急迫的求援,接到报信后,松江军士兵克服困难、急行军奔赴宁海,击杀海寇。其中惊险处,看上去荡气回肠,令人拍案。 至于结局,自然是一片大团圆,松江军成功剿灭海寇,引得当地百姓感激不已,箪食瓢浆欢迎松江军入城。因为担心海寇们去而复返,加倍报复百姓,松江军的士兵迫于无奈,不得不应百姓的要求继续驻扎一段时间云云。 看完之后,莫说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了,就连刘老爷这个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的,都忍不住有点信了。 他掩卷惊叹,为这份前所未有的官报震惊,随后叫来了门房,询问他这报纸的究竟。 “回老爷,发放报纸的人说了,这报纸暂定的一周一期。头三期是免费发的,不要钱。往后是收费的,可以按期买,也可一次性预付一年的。后者不仅价格上有优惠,还会免费送到府上。”门房多少还记得报童说的话,把意思转述了一遍。 “下次来时告诉他们,直接给老爷我订一年的!” 刘老爷二话没说,立即做出了决定。 ……… 在刘老爷吩咐手下的时候,登州有名的豪商周天瑞,也在自己的书桌上翻看起了这份报纸。略略看了时政新闻后,他的注意力重点放到了商业民生的版块之上。 第一篇内容,就让他吃了一惊。 《松江军欲组建东南商业银行》 内容同样简短干练,很清楚的说明了松江政府的意图。组建一个横跨三郡的银行,不仅可以提供存兑、大宗商品交易的业务,更提供一个有极大赚头的业务:贷款。 当然,跟民间的高利贷不同,东南商业银行的贷款服务更加标准、贷款的利息也更低,信用更有着松江政府保证。不仅仅是缺钱周转的商会可以借钱,就连想做小生意的普通百姓也能借。可以料想到,一旦这个银行推出,必将受到无数三郡百姓的欢迎,在很短时间内成为东南的巨无霸。 “这位松江总督的野心可真是大啊!” 周天瑞摇了摇头,除了感叹一声,没有别的什么想法,继续往下面看去。 相比于跟他干系不是特别大的商业银行,下面的几篇分析报道就有意思的多了。着重介绍了内政署和东南商业联合会准备推行的一些优惠政策,并且在报纸上公开征集各方的意见和看法。 这之后,还有一个商业信息平台和广告专栏。 因为报纸还只是第一期,特意腾出来的版面看上去有些空荡荡的,但已经有了几个示例的样板。 比如:松江军于本月底举行一次拍卖会,拍卖部分来自海寇的无主赃物,具体时间和地点分别如下。 还有就是:天南郡福绿商会有一百石上好白糖急于出手,有愿意承接者可联系以下地址,价格可面议。 下面给出的两个地址,一个是松江官报的接待处,一个是福禄商会自己的驻地。 除了以上这些,还有求购的、招募人手的、房屋租赁的,尽管每样都只有一个,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登出来示范的,但却着实给周天瑞这位登州的豪商狠狠开了眼界。以他这位商业巨子的嗅觉,一眼就从中看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商机。 掌握了它,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整个松江的商业圈! 更难得的是,这样的影响力难以复制。不仅仅是因为先入为主的优势,更因为松江官报的背后有总督在支撑,可以覆盖三郡地盘,还有无数第一手的官方消息。其他的商会就算跟风想要办这种新奇形势的报纸,也决计无法与之竞争。 除了平台外,还有广告! 这也是一个让周天瑞大开眼界的新事物。花费一定费用,为自己的产品在报纸上推广。这种模式,简直闻所未闻,但不管怎么看都有着极大的可实施性。 眼下,因为是创刊号,广告的半块版面同样只有一份。 那就是最近被炒得火热的汉井坊酒! 广告中,不仅狠狠吹嘘了一番酿酒大师杜春,更将其打造成了一个传家四代的酿酒世家。随后,更有花钱请的文人写诗句赞誉,极尽夸耀之能事,号称是“镜湖美酒斗十千”! 俨然将汉井坊酒吹到了天下顶尖名酒的水平。 这方世界的商家们毕竟还太淳朴实诚了一点,讲究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很少有人敢这样自吹自擂。但不得不说,这广告的效果出乎预料的好。两千份报纸发放完的第二天,汉井坊的精装酒价格就节节上涨,让所有商家都清楚的看到了“广告”这个新东西的威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蒸蒸日上的局面 在《松江官报》免费派发的第二天,官报编辑部的所在地就被无数嗅觉灵敏的商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作为主编的侯方白更是一夜间成名,成为了整个登州商业圈的焦点人物,走到了哪里都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得意之余,侯方白也不由对自己当初离开帝国的决定倍感英明。 当然,他更加不会忘记究竟是谁给予的他这一切的地位。尽管第一期报纸就已经一炮打响,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成绩,但更长远的路子还在后面。如果因为眼前一点小成绩就志得意满,那总督府中的那位大人绝不会介意换一个人坐上自己的位置。 对于自己的才能,侯方白当然是很自信的,但他更加相信,只要那位大人愿意,绝对不缺可以替换自己的人,或许仅仅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正因此,对于周围商人们的溜须拍马和垂询,他并没有任何拿大的意思,也没有收受贿赂,而是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 “投放广告的标准和收费条件,我们这里有明文规定,各位请看。” “商业信心平台?欢迎欢迎,不过大宗的商品交易,必须是东南商业联合会下的商会才行,个人的话也必须有对应商会愿意做保。当然,如果是买家自然不受限制。” “竞争对手?抱歉,我们不会偏袒,也不会拒绝任何人刊登广告的请求。任何人只要出得起钱,都可以在报刊上登广告。将来若是条件合适,我们还会将这一版块独立出来。成立专门的松江商报。内容会比现在更加专业、更有针对性。这点各位可以放心。” ……… 商会们的争相追捧。足以证明《松江官报》的成功。然而,作为一款综合性的报纸,官报的版块可不仅仅限于时政新闻和商业民生,同样还兼顾了文学方面。 这个版块不用陈武提点多少,算是侯方白最拿手的一个了。创刊号的《松江官报》第一期,不仅刊登了两篇最新的时文选集,还附有登州的大家做的点评和注解。除此外,还有两首精心挑选的诗词和一个短篇的白话文本小说。 几乎是一夜间。诗词和时文的作者,就成了整个登州文坛中最出名的士子。 在这之前,很多落魄的文人不是没有尝试自己出钱印刷文章,但结果九成都是亏本,甚至根本就无人问津。想凭此出名,更是难上加难。但现在,《松江官报》的出现,给了大家一个前所未有的平台。不仅可以让自己的文章发行天下,更有着大笔的润笔费拿! 没错,在《松江官报》上投稿。只要被录用,都可以根据内容种类、长短和精彩程度。得到数目不同的润笔费。根据公开的说明,就算是普通的时文,也能拿到一个金币的稿酬! 这个举措,刺激了整个登州的读书人。甚至,就连很多粗通文墨的商人,甚至是低级的吏员,都动了在上面发文章的心思。一是赚点润笔费补贴家用,二来是抱着万一的机会一举出名。 由于时间来不及了,第二期的期刊发行时,还看不出太多。可随着再一周后,第三期多达六千份的免费报纸发放,范围依靠各大商会传到登州周围的四府,《松江官报》的影响力席卷全郡,骤然间爆发了开来。 短短几天时间,依靠各渠道投向《松江官报》的文稿诗词多达几千件。 其中不乏一些登州的名人才子! 尽管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往积累的诗词文章,一次性的爆发开来,但这个数目仍旧让主编侯方白大吃了一惊。就凭他编辑部的那点人手,莫说逐一品评、审核和回复了,就算粗粗看一遍都做不完。 他不得不临时雇佣了一批人手,先将那些遣词造句都不怎么通顺的文章筛掉,剩下的精品再由自己人精挑细选。 饶是如此,整个编辑部仍旧忙的一塌糊涂。 终于,随着前三期的免费报纸发放完毕,整个登州乃至松江郡都已经被初步预热。通过各方渠道返回来的预订,也已经多达两千余份。看似仍旧不足以令人满意,但侯方白很清楚,《松江官报》的影响力才刚刚开始发酵,更加偏远的人们消化这个新事物也需要一定时间。再给他两三个月的时间,他有信心将这个数字翻上三倍甚至五倍! 毕竟,现在还只是松江一郡呢,而那位总督大人的统治领地可是三郡! 等自己的报纸能覆盖整个三郡的时候,那位大人的地盘只怕又不仅仅限于此了。 大陆历674年的1月。 经过一周的时间后,陈武拿到了《松江官报》第四期、也是第一期收费的初步售卖数据。截止到统计之前,一共有2800份预订,而侯方白则大胆的印刷了5000份。然而,这第一批报纸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售卖完毕。他不得不紧急又加印了1000份,委托各商会贩往其他松江四府。 可以预计的是,这总计六千份仍旧不足以满足市场。而几期以来,来自各个阶层的反馈都是好评如潮。 《松江官报》这种前所未有的报刊,开始以可怕的速度在陈武的统治范围内传播。 托这个福,接连几期都占了头版广告的汉井坊酒,影响力也随之疯狂扩充。由于产能跟不上极具扩大的市场,已经出的一批酒价格被炒高了一倍,仍旧有价无市。一时间,镜湖的名酒和登州的官报,这两个陈武从很早就开始筹备的事务,以联手的姿态在这方世界登场,一时间名声响彻了大街小巷。 惊人的利润回报,还有可怕的宣传效果,让陈武得以舒舒服服的坐享起前期投资。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这两者逐步走上正轨,它们的能量还会五倍十倍的增加,给陈武带来更加惊人的回报。 或许是巧合,随着第五期报纸的刊发,又一件陈武搞出的东西紧随汉井坊酒,搭上了报纸的顺风车。 那就是莺歌海的盐场! 毕竟是陈武亲自出面要求的,又有内政署和财政署的两位副长推行,这个盐场的建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在花莲府那边逐渐平稳下来后,超过两百名劳力被征召过来,开始进行前期的筹备。 老实说,盐场这个东西并没有太多技术含量。高价从登莱盐场那边挖来了两名老盐工后,有他们指点、传授经验,莺歌海的盐田很快开始了规划,一些必要的设备也陆续运到,开始了初期的生产。 然而,盐田这个东西,规模必须要大才有足够利润,何况陈武是准备用它驱逐东海郡登莱盐场的盐,进而满足三郡需求。但问题来了,这么多的盐,该如何贩卖出去呢? 陈武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出台法令,禁止百姓和商会购买登莱盐场。这样赤果果的打压,比如会遭到对方的反击。他只能通过一些不那么明显的手段,比如通过赋税这件工具,潜移默化的将登莱盐赶出市场。但在那之前,他首先要有足够的渠道,可以将莺歌海的海盐卖到三郡各地。 《松江官报》的商业信息平台,在这一刻发挥了大用途。 连续三期的官报,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莺歌海有一个巨大的海盐场在兴建,很快就会出产大量优质的海盐,现在更是在招募各地的盐商。这本来没什么,可随着松江政府悄悄出台的两条命令,莺歌海的海盐瞬间变得炙热起来,受到了大批盐商的追捧。 售卖莺歌海的海盐,正常的商税可以少交一成! 与此同时,从大青关和清江水道进入松江、乃至宁海和天南的登莱海盐,在方方面面受到了刁难甚至是加税。尽管幅度很小,并没有引起登莱方面的主意,但两种海盐截然不同的待遇,本地盐商只消稍加对比就能看出。再加上莺歌海这边的海盐定价比登莱海盐还要略低那么一点点,该采购哪边的盐,就不言而喻了。 如同汉井坊的酒一样,在三郡的商会眼中,又一个《松江官报》引发的商业奇迹出现了。 随着莺歌海盐田的陆续投产,陈武手上又多了一个赚钱的大产业。 酒、海盐、弘文商会的棉布,再加上同样开始盈利的《松江官报》和原山郡单县的歪头山铁矿,陈武手指简单的点了几下,便给松江军的腾飞插上了几张翅膀。尽管除了已经成熟的棉布市场,其他都还需要时间进一步孕育,但任何松江军的高层官员,都能感觉到松江军最近几个月来突然得到了加快的成长。 在本就已经非常富饶的松江这边,这种感觉或许还不明显。可要是放到天南和宁海,这种积极的变化就非常显眼了。 财政的宽裕,让松江军加大了在天南的投资和行动力度,直接表现就是官道的初步整修更快的完成。这条在原有道路基础上连接了天南主要县城的官道,不仅吸纳了大量的劳力,平定了因为阿曼人入侵带来的混乱和凋零,更让天南郡的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回复。 木材出口的产业,在很短时间内暴涨了三成。 山货和药材的出口,也相应增加了一成左右。由于路费的降低,变相导致了盈利的利率增加,让天南郡的商人收入大涨,还刺激到了他们扩大生产的野心。 水利设施的兴建更不用说。 如果一切顺利,天南郡今年的粮食产量将能恢复到阿曼人洗劫南峰府前的水准。并在一年之后,做到在自给自足的基础上还能出口至少几十万石的余粮!(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第二次天南战争 相比于天南郡,宁海郡在先前的大规模围剿海寇后,地方上的治安好了很多。【, 由于花莲府盐场的兴起,再加上松江军在泉州港的投资,一方面清理航道、挖掘淤泥,另外一方面投入大笔资金进入水师,对宁海水师的战船进行维修,又订造了新船。一时间,宁海郡这边也多了几分生气,让三府的百姓对统治的松江军平添了几分认同。 三郡蒸蒸日上的局面,跟帝国的江河日下、暮气沉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据财政署的统计,自从时间进入大陆历674年以来,松江三郡的影响力扩充。受此影响,来自周围州郡的外部投资和商人明显增加。若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本就在帝国东南有着重要地位的登州,极有可能成为帝国东南的经济、文化的核心。 陈武展现出的治理能力,还有松江三郡最近几个月的突飞猛进,都让看在眼中的帝国中枢暗暗心惊。 在这之前,他们唯一忌惮陈武的就是善于把握机会、打仗似乎也有一套,能以弱胜强。但再能打,无非也就那么几千几万的部队。帝国百万大军,根本不会惧怕。但一个能打仗、又懂得治理地方、发展民生的强人,可怕程度远远超过前者十倍,足以堪称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万一,若是让他在三郡的根基扎稳,顺带把天南军团也收复…… 那个局面,中枢的大臣们和老迈的乾元基都不敢去想,也不愿想。不过。唯一还能让他们心安。甚至是继续放任松江三郡做大的理由。就是帝国在东南的大敌——阿曼王国。 松江三郡做大,必然会不甘心就此沦为阿曼人的附庸,进而跟这个强大的敌国对抗。 这就是帝国的驱狼吞虎之计! 事实上,有萨拉丁这个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入主中原的枭雄人物在,根本就不用帝国“驱赶”,他们自己就已经坐不住了。 大陆历674年的2月底。 春节才刚过完了一周,松江的军情处就收到了一连串的情报。有顺化王朝阮世明的人协助,松江的军情处对于阿曼人的情报收集能力有了一个质的提升。很快。经过仔细筛选,重要的情报被送到了军部和陈武的案头。 “一年多以前,被八百名骑兵重创的柯伊城堡已经于近日基本修复。约十日前,超过十五万的军队陆续开进了这座城,并在疯狂的囤积粮草军资。” “大将军燕化晖于五日之前出现在柯伊城堡的前线,疑似是大举北伐的信号。” “据探查,阿曼人的黑衣卫似乎在筹划一个大计划,具体内容尚不清楚。但根据黑鲨团在其他海寇渠道传回的消息,黑衣卫可能跟从上次围剿中侥幸逃脱的海寇余党暗中取得了联系,图谋不轨。军情处正在加紧查办。也希望三郡地方加强戒备。” 一条条消息汇总,不无显示阿曼人在一年多以前吃了大亏后。咽不下这口气,打定主意想要卷土重来。 幸运的是,这些消息也不全是坏消息。 在最后,陈武收到了一条初步经过核实,但细节还不清楚的喜讯:阿曼人在自己的腹地、西部的荒漠中,因为一条才发现不久的金矿矿脉,惹怒了沙漠中的部落,遭到了起码几千人的报复。有这件事在,阿曼人很难能够集中全力北上。兼之上次的大战损失不小,部队并未完全恢复,这次阿曼人的大军数量应当不会超过三十万。 仍旧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大致是陈武现在能动用部队的两到三倍。 对于陈武来说,这一次规模空前的大战无疑是有着决定意义的。 上次大战,主力是帝国的天南军团十多万大军。他可以在后方坐等两边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杀入战场。但这一次,天南军团只剩下了整编后的三个师团。虽然仍旧担当一半的主力,但另外一半却是他松江军的嫡系部队,必须要赤膊上阵了。 若是能一战而胜,就能彻底坐稳东南三郡的局面。下一步不管是反攻阿曼人,还是出关攻占更多的帝国领地,都可以从容选择。 若是没能打赢,让阿曼人再度杀进南峰要塞以内,陈武的位置就难说了。就算最后依托纵深,还是将阿曼人赶走了,松江军入主三郡以来的努力和发展的经济也会付诸东流,天下各方势力和治下百姓对松江军的信心亦将大打折扣。 对于有更大雄心的陈武来说,重建损失的时间和错失未来几年的黄金机遇期,更是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这第二次天南战争他非赢不可,没有退路! 随着军部和战备署的准备工作开始,松江军这个已经日益庞大的战争机器飞快运作起来。先是大批的粮草、军械、伤药等运送到南峰要塞,随后,松江军的两大主力师团和四个新组师团也陆续南下,开拔到了南峰要塞中。 接近八万大军的跨郡调动,实在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不仅让负责协调指挥的军部忙碌起来,间接的影响更是轰动了整个松江。 稍微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天南那边只怕又要打仗了。 好在,议论归议论,百姓也多少有些不安,但地方上并没因此陷入动荡和混乱。一是政府及时采取了措施,二来登州、天陇和宁海的警备部队都还在,先前警察局对各地治安的严打也颇有成效,因此治安不成问题。加上帝国人对阿曼王国积怨已深,又有《松江官报》的正面宣传,松江三郡这边对这一战堪称同仇敌忾。 这其中,尤其以天南郡的南峰府那边为最。他们一年多前才吃过阿曼人的亏,仇恨刻骨铭心,对松江军的行动极为支持。 所谓民心可用,战备署利用这个机会在南峰府招募了一批新兵,开始了前期训练。准备在战时僵持时,将这些新兵投入战场,用于战损补充。 前后差不多用了一个月时间,六大师团全部到位,松江军完成了先期的全部准备。 三个最精锐、对阿曼人战法也最为熟悉的天南军师团,仍旧被布置在了玉山垛口一带。这里是整个南峰要塞下面最开阔、也最重要的区段,上次阿曼人的大军,就在这里展开的主攻方向。 松江军的第一、第二军团,则分别坐镇坚黄岭和春山段的防线。 这两段也都是上次大战中阿曼人曾经取得过突破点的,不得不防。 新组建的第四、第五师团,安置在了先前被阿曼人拆毁的区域,以及剩余的防线段。重修后的防线,在过去的一年多中得到过反复的重点加强。阿曼人只要不傻,应该就不会选这里作为突破口。 许世忠统帅的第三重装步兵师团,被陈武握在手中充当了预备队。 至于四个新师团中唯一的混编骑兵师团,由于还没满员,再加上骑兵在守城中用处不大,并没安排任务,而是另有任命。 在松江军的各部已经就位之时,阿曼人的进攻也已经到了完全无需掩饰、也无法掩饰的地步了。仅仅只比松江军的准备晚了两天,二十三万大军从柯伊城堡出发,朝南峰要塞开拔而来。五天之后,还会有六万五千人的军队从瓦朗加那边抵达。 总计接近三十万的北进军团! 几十万的大军漫山遍野,旗帜招展出十几里,其威势足以让任何敌人寒心。松江这边,真正能够面不改色的也只有曾经跟阿曼人打过的第一师团、以及天南军的三个师团。其他几个新组建的师团,或多或少都有些心惊胆战起来,哪怕他们坐拥难以攻克的雄关。 “阿曼王国万胜!” 随着萨拉丁的御辇出现在阵中,再度御驾亲征,阿曼人的士兵们激动万分,放声高喊了起来。声音从中军阵一直向两翼蔓延开来,传出十数里远,如同滔天的海啸经久不息。 还未接战,这些阿曼人的精兵就已经在士气上压倒了松江军。 相比于这些萨拉丁一手组建、南征北讨过的军队,成军太短的松江军到底还是缺了底蕴,还有百胜的信心。往日的战斗中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此刻当他们正面面对数十万大军的时候,就凸显无疑了。 对此,陈武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改变这种现状的只有一场胜利。 赢下这场规模空前的大战的胜利,松江军就将真正拥有自己的军魂,迎来又一场洗礼和脱变! 四月三日! 重新组建的瓦朗加军团第三师团,带着欲替六千被俘同袍复仇的志气,在玉山垛口之下向松江军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第二次天南战争随即爆发! 消息传开,不仅仅是周边的各国,就连忙于一城、一地不断收复的帝**,都将注意力短暂的放到了西南。谁都知道,这一战的结果极有可能决定未来五年乃至十年的东大陆格局。 帝国当然不希望阿曼人能轻松击破南峰要塞,长驱直入,但也不希望松江军能够太过轻易的击退阿曼人——尽管在中枢看来这个可能很小。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无疑还是双方在南峰要塞面前胶着争斗,最终两败俱伤。 但是,局面真的会像帝国希望的那样发展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卷土重来的阿曼人 阿曼人的进攻方向,并没有出乎陈武和松江军的预料。 或许他们真正的计划还没有展现,但至少这第一次的进攻,仍旧选择的玉山垛口这段防线。毫无疑问的,这些士气高涨的阿曼人遭到了严阵以待的天南军团士兵的迎头痛击。 经历过先前的那场惨烈大战,还能存活下来、并且一直留到现在的,都是天南军团的精锐。这些百战生还的铁血老兵,面对蜂拥而上的阿曼人没有丝毫的畏惧,眼神里有的只是沉着和冷酷。 那是仿佛遭受任何攻击都不会动摇的决心! “三弓床弩准备!” “听我命令,十息之后滚木打击!”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执行的士兵们更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当阿曼人的士兵顶着床弩的惊人杀伤,带着云梯攀上半城的时候,大批滚木在吊轮的协助下推到云梯上方,带着轰隆隆的声响砸落下去。 轻则人员重伤、摔落,重则整个云梯都从中折断,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第一波尝试攻城,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损失惨重,不得不被迫撤回。坐拥守城的优势,天南军团几乎没有受到明显的伤亡。 “错不了,一定是天南军团的残部!” 由于松江军对驻防的部队进行了严格的保密,再加上并没有悬挂军团的旗帜,黑衣卫也没弄到玉山垛口的守军身份。但是,百战精锐和新组建的松江军的差距太大了,只需要一场进攻就能试探出来。 全程观看了这一轮进攻的大将军燕化晖。笃定的下了断言。 这时候。手下汇报了第一轮进攻的伤亡数字。听了那个惊人的比例。萨拉丁脸色有些难看,沉吟道:“虽然天南军团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但为了咱们的大好儿郎,如果可以,还是尽可能避开他们。” 命令下达,阿曼王国的大军很快进行了调整。 多达四个师团的兵力,同时在多个区段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尽管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效果却很明显。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摸清了南峰要塞各段守军的虚实。 “那么,就这里吧!” 综合了各方的汇报,以及具体区段的地形,萨拉丁的手指在地图上游移,最终落在了春山段防线上,猛的一敲。 这里是整个南峰要塞防线的一处重要区域,由松江军的第二军团驻守,并且布置了数十架床弩和抛石机,防御不可谓不严密。但相比于天南军团镇守的玉山垛口,那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在萨拉丁的意思下。阿曼人将本次进攻的突破口确定在了春山区段。 燕化晖对此并无异议,很快执行了下去。三十万大军前线不动。继续保持对南峰要塞各区段的佯攻,后面的近卫军第二师团和瓦朗加军团的第四师团悄悄调动起来,趁夜色掩护从后方机动到了春山段。 在天色放亮的那一刻,两大精锐主力师团向松江军第二师团发起了猛攻。 近卫军是阿曼人的王牌部队,上次战争中,在内应接应下夺取坚黄岭区段的,就是近卫军的第一师团。这一次,战争才刚开始,萨拉丁就投入了近卫军王牌,赤果果的彰显了他的决心——还有对松江军的轻视! 不得不说,阿曼人的调动非常机密,松江军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但并不代表春山段的守军没有防备。 开战以来,阿曼人的进攻力度并不弱,但相比于三十万大军,到底还是有点不够看。陈武很清楚,阿曼人在借助这个机会寻找防线的弱点和突破口。短暂的攻势缓和之后,随之而来的就会是惨烈的猛攻,早早提醒了各部提高警惕。 春山段的守军,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虽然比不过松江军第一师团,但在整个松江军序列中也算资历最老的一批了。尤其是第一旅团的步军,有几个军官甚至是从太平郡隆山府时就跟随陈武的。尽管惊讶于自己防线外一夜间多了大批强敌,却并没有太多惊慌,立即组织了反击。 “阿曼王国万胜!” 高喊着必胜的口号,近卫军第二师团带着身为王牌的自信和荣耀,排着整齐的队列抵达城下四百步。随后,大军停止,大批精心打造的攻城武器被士兵推到了阵前。这其中,赫然有一十八架超大型的抛石机。 正是上次天南大战的末期,阿曼人最新研制出的配重抛石机! 由于上次是才研发不久,数量不足,配重抛石机并没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但仍旧在天陇之战中轰塌了郡城的城墙,差点打破了天陇城。这一次卷土重来,阿曼人做了充足的准备,不惜资源打造了大批配重抛石机。 对这种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终极武器,阿曼人充满了信心! 就算是南峰要塞的城墙,在这些抛石机的持续轰击下也难以坚持,迟早会被数百斤的巨石摧毁。 “果然……” 看到阿曼人推出的这种明显比普通抛石机更大的家伙,守军的松江军将领不由钦佩起陈武的先见之明。在上次大战结束后,陈武就已经知道阿曼人有了配重抛石机,自然不会无视。早就通过登州军事学院的培训,将这种新型攻城武器的大致射程、威力,告知了全军。 并且,战备署自己也相应制造了大量的配重抛石机,并封其为“大将军石炮”。 年前攻占泉州港的一战中,松江军就曾动用了这种配重抛石机,小试牛刀,取得了很好的威慑成果。 而这一次,见阿曼人亮出了王牌,松江军这边也针锋相对的亮出了同样的武器。 因为是固定的守城用,南峰要塞出现的“大将军石炮”,跟泉州港外的型号还有不同。陈武将自己的思路跟战备署的大批工匠们进行了沟通,并开出了重悬。群策群力下,在原有“大将军石炮”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 两种不同型号的配重抛石机,技术上其实相仿,变化的是侧重点不同。南峰要塞的版本,因为不需要考虑拆卸移动,更加复杂笨重。但相应的,射程提高了至少二十步,精度也有了少许的提升。仗着城墙的高度优势,松江军的“大将军石炮”,足以在同等条件下稳压阿曼人的配重抛石机一筹! 抢在阿曼人的攻城武器到位前,松江军的“大将军石炮”就率先开火了。 第一批装载的“弹药”,是两到三斤重一枚的石子。每一台这样的石炮,都足以同时抛出上百颗。哪怕其中只有很少部分能打击到敌人,造成的杀伤效果也是极其惊人的。由于错估了松江军城防武器的射程,最前面的阿曼士兵遭到了惨重的打击。 然而,近卫军的第二师团可是王牌部队,尽管有些惊慌,却丝毫没有停止动作。 他们喊着号子、加快脚步,无视了同伴的牺牲,将己方的抛石机推到距离南峰要塞城墙的射程内,开始飞快的装填石块,准备反击。 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消耗战! 不过,仅仅是人死还没什么,松江军毕竟有九大师团。战备署也在南峰府招募了新人,随时可以填补。南峰要塞的城墙,才是最关键的。一旦城墙被打塌,战事很可能重演上次大战的悲剧。 普通的抛石机,威胁不到南峰要塞的城墙,所以必须优先摧毁阿曼人的这十八台攻城利器! 松江军的“大将军石炮”,放弃了对步兵的石弹,也没有装两三百斤一块的对城墙用巨石,而是换装了四五十斤一块的中等重量石头。这种分量的石块在抛出两百多步后,只要能砸中,足以确保摧毁阿曼人的抛石机。由于一次可以抛出五六块,可能命中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登州军事学院的教官们,曾经专门组织过人手进行演练。运气好的时候,六七轮攻击就有可能摧毁两百步外敌人的攻城武器。 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十分惊人的精准度了。 当然,在“大将军石炮”发威的同时,普通的扭力抛石机和床弩也没停着,对阿曼人的其他攻城武器和带着云梯攻城的士兵肆意倾泻着力量。大批阿曼人的精锐弓手更是在盾兵的保护下抵达阵前,对城头上的守军进行狙杀。 相比于玉山垛口的试探进攻,春山段这边的战况从一开始就显得惨烈而又激烈。 仅仅是半天时间,近卫军第二师团的一个旅团就遭到了重创,死伤七八百人,不得不暂时退下来休整。取代他们继续进攻的,换成了瓦朗加军团第四师团的士兵。这期间,几乎没有留给松江军任何休整的时间,将整个潮水般的攻势从早晨一直维持到了傍晚。 进攻的一方损失惨重,守军同样也受到了不小的伤亡,但阿曼人寄予厚望的攻城武器并没有发挥预想中的效果。 松江人不知不觉间,竟然拥有了跟他们同样的武器,而且性能看上去竟似更加先进。若不是己方的数量略占上风,说不定白天的攻势都无法维持下去。饶是如此,在对方的压制下,己方的攻城武器并没取得像样的战果,反而有多达八台的新型配重抛石机被几十斤重的石块摧毁,操纵的士兵也有很多人没能幸免。 南峰要塞这边,城墙上仅仅多了几个白色的深深印痕,但想要凭这点损毁整段城墙,还不知道要多久。 这个令人心惊的意外,让阿曼王国的大举进攻才刚展开,就陷入了迟滞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水师绕后登陆 “咱们才研发出不到两年的最新式抛石机,为什么松江人也有?” 得到了近卫军第二师团的汇报,坐镇中军的萨拉丁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而是本能的怀疑,自己这边负责军械后勤的将士中有帝国人安插的奸细,甚至直接收买了研究这种抛石机的工匠。 不然的话,没道理自己这边前脚才做出来,松江军那边后脚也跟着拥有了。 “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命人严查。” 黑衣卫的首领阎兴邦也觉得有些蹊跷,一边出列平复萨拉丁的不满,一边在心里飞快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可能出了问题。 “罢了,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朕对你还是信得过的。”萨拉丁摆了摆手,兴致不是很高,对众武将道:“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松江人都已经拥有了这种射程很远的抛石机,精度竟似更高。咱们原本想要敲开南峰要塞的计划,看来要落空了。” 当务之急,是眼下他们要怎么办! 不管是前几日的试探进攻,还是昨日在春山段的猛攻,都先后遭到了挫败。松江人的准备,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周全。原有的进攻计划,必须进行相应的修改。 阿曼王国上次的进攻,折损了大量的兵力。尽管以他们七郡的国力,补充回上次的损失并不算什么,但可一不可再。若是这第二次北伐仍旧失败,不仅会严重动摇王国的根基。萨拉丁登基以来的威望也会遭到空前的挫败。 “陛下。以末将的意思。还是集中兵力于一点,重点突破。” 燕化晖的意思,不要在意牺牲,坚持原有的攻势。先前黑衣卫的活动已经证明,松江军的军队就那么多,训练程度也远不如天南军团。他们可以用几万实力较弱的部队佯攻,迫使松江军分兵把守,然后集中攻击一点。 就算新式抛石机没有发挥预想的效果。只要能给松江军造成足够伤亡,就有很大可能让这只才组建不过一两年的部队崩溃瓦解。 “攻自然是要攻的。” 行政院的副院长尉迟明站了出来,看上去竟似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 从这位的姓氏就可以猜到,他是帝国八大门阀的尉迟家的人。只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为了尉迟家的弃子,但又不甘心就此碌碌无为,索性南下投奔了阿曼人,得到了萨拉丁的重用。 若不是因为行政院的长老们实在信不过一个帝国人,强行违逆了萨拉丁的意思,不然以尉迟明的能力。是绝对可以坐到行政院院长的宝座的。饶是只有一个副院的位置,他仍旧是萨拉丁引以为重的心腹文官。在阿曼王国近年的朝局和地方治理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上次天南大战的时候,尉迟明坐镇瓦朗加没有一起随行。这一次,出于通盘的考虑,再加上尉迟明主动请求,萨拉丁将他一并随军带到阵前。 不过,身为帝国人,又位居高位,成了很多阿曼人看他不顺眼的重要理由。最起码燕化晖就对尉迟明的做派很不感冒,冷眼瞥视道:“有什么话,尉迟直接说就是。吞吞吐吐的,跟帝国人的娘们似的,一点都不利索。” 他的话,顿时得到了不少中军帐中阿曼文武的赞同。 萨拉丁对此虽然表面上不满,但似乎没有刻意制止。 被燕化晖讽刺,尉迟明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继续说了自己的大计:“不过,若是继续这样墨守成规的攻,咱们的军队会死伤很多。陛下何不考虑我前年曾经献上的一策,正面大部佯攻,吸引守军注意,同时以少量精锐设法绕过南峰要塞?” 绕过南峰要塞? 燕化晖顿时心中一动,如何绕过? 南峰要塞可是一道依托地势的漫长防线,卡在了阿曼人北上的必经之路的。其他路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是无法供大军通行的那种。想要往几千几万大军过去,非得开山烧林不可。且不说需要的人力和时间无法想象,单说那么大的动静,必然会引得松江人的注意。 真要是有可行的路子,黑衣卫早就提出来了。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故弄玄虚吧? 然而,燕化晖不知道,并不代表萨拉丁不知道。他曾经看过尉迟明上的奏折,只是由于并不和心意,直接被扣下了。现在尉迟明旧事重提,萨拉丁回忆片刻,不确定的道:“你是说,联系安达曼城邦,请他们的南洋水师帮忙,让咱们的步军直接走海路在宁海郡登陆,挥师西进杀入登州?” 因为交战的对象变了,登陆后的具体目标自然也不一样。 上次的计划中,是从宁海登陆后直接南下威胁南峰要塞。尽管细节有所变更,但从海上绕到敌后登陆,这个战术思路是相通的,萨拉丁自然明白尉迟明的意思,直接套了过来。 “正是如此。” 阿曼人一心推崇大陆军,对水师看不上眼,对变幻莫测的大海同样也有发自内心的畏惧感,所以水师很弱很弱。别说跟勒拿的大洋水师比了,就连跟陈武的宁海水师都不如,说是只有十几艘战船的武装渔民都有人信。 在阿曼人的军队序列中,被打发到水师中任职,基本等于宣布了死刑,军伍中的前途算是废了。而阿曼水师的主要用途,也仅仅只限于沿内河而上,偶尔抓捕一些水匪之流。至于通过东大洋运送部队在帝国登陆,这么高难度的活,他们是干不来的,也缺乏一定的远洋经验。 所以,必须要请南洋之上的安达曼城邦帮忙。 “走海路啊……” 萨拉丁沉吟不语,他对大海实在没有安全感。万一运送的海船在海上遭遇风暴,可能一下子就全军覆没,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前年的那场大战之前,尉迟明就曾专门向他提起过。只是当时有更好的办法,萨拉丁也有自信在陆上打穿南峰要塞,所以坚定的否决了尉迟明的提案。 即便是现在,战事跟预想的不太一样,萨拉丁仍旧十分迟疑。 燕化晖之流的阿曼武将,对水师也十分看不上。 在他们看来,脚踏大地才能踏踏实实的作战,重步兵师团和足够多的弓弩可以解决一切敌人!水师?那是什么玩意? 何况,位于阿曼王国南侧、南洋之上的安达曼城邦,是一个松散的、以岛屿链和城邦为主体的松散海上王国。自身的陆军近乎没有,主要靠海上贸易和水师吃饭。对安达曼城邦来说,规模堪比勒拿人大洋水师的南洋水师,就是安达曼城邦的立国之基,是统治的基础,宝贝的不得了,想要请动他们出手没那么容易。 再说了,这个位于南洋上的、面积撑死也就三郡的小国,跟庞大的乾元帝国无冤无仇,甚至还有一些海贸上的联系。没有足够的代价,南洋水师不会轻易趟这趟浑水。阿曼人为此付出的东西,未必会比正面战斗中的牺牲要低! “再议吧。” 在尉迟明有些失望的眼神中,萨拉丁环视了一下中军帐中群臣的表情,轻飘飘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 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士兵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旋即在惨烈的厮杀后被重创后退。 半个月下来,春山段的防线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戏码。士兵被打光了,调更多的部队往里填。攻城武器被摧毁了,从其他军那里抽调,后勤辎重也在加速从后方转运,随军的工匠也在加紧修补和就地取材进行赶制。 南峰要塞春山段的城墙上,已经多了许多的白色印痕,都是阿曼人的配重抛石机留下的印子。但这种要塞防线远比普通的城墙坚固,再加上阿曼人在守军的反击下始终无法架起抛石机不停的轰击,因此春山段的防线仍旧稳固如山。 战斗到了这个时候,比拼的不是战术,而是两边的综合军力和国力了。 阿曼人这边坐拥七郡之地,又是举国北伐,士兵和军械的补给几乎就没听过。松江这边,虽然只有三郡之地,但胜在拒城而守,损失比阿曼人小很多,而且是在自己地盘上,不像阿曼人那样需要劳师远征。两方面的因素,让松江军在这样的防守战中并没吃太多的亏。 照这样打下去,最终只可能是第一次天南大战前半段的翻版。 即,进攻的阿曼大军死伤惨重,守军这边同样被打空四五个师团,最终流干了鲜血的阿曼人迫于无奈不得不撤军,松江军则迎来一场惨胜——前提是阿曼人的皇帝萨拉丁和松江军的陈武能够继续坚持当前的战争策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陈武可不想被动的防守,然后把自己的全部主力搭在南峰要塞绞肉机上。那样只会让帝国中枢渔翁得利,成为了他们的屏障。 萨拉丁就更加不能接受第二次的惨败了。 当整个近卫军第二师团被彻底打残,直接退回了柯伊城堡等待重建,瓦朗加第四师团也被重创后,迟迟没能取得突破的萨拉丁,不得不正式考虑起尉迟明的方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谋而合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四月底、五月初。 南峰要塞下的战斗,已然进入了无解的僵局。阿曼人的主攻虽然避开了玉山垛口的天南军团精锐,但就算普通的松江军,战斗力也比他想象的要强。尤其是,据黑衣卫的线报,松江军还在战争期间不断扩招新的军队,用以补充战损。 这让萨拉丁坐不住了。 尽管十分不喜欢大海,但尉迟明重新修改后递交上来的方案,的确有着极大的可行性。一旦能够成功登陆,配合黑衣卫在海寇那边的“黑剑行动”,松江军的防线将会不攻自溃! “诸位爱卿,就尉迟副院的提案,发表一下你们的看法吧。” 辗转了两天之后,萨拉丁终于还是将联络安达曼城邦、走海路从松江军背后登陆的提案拿了出来。他自己虽然已经想的比较透彻,但内心里的抵触却丝毫不减,想借这个机会听听众臣的看法,也不无借臣子之口说服自己的用意。 听到这位陛下开口的那一刻,尉迟明实际上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明智的没有再开口,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耐心旁听起来。 显然,南峰要塞下酷似上次大战前半段的僵持局面,让不少武将心中动摇起来。他们虽然同样不喜欢、不了解水师,对这个兵种也有抵触,但方案一旦成功的结果,却让他们十分动心。纠结之下,有人心中已经暗暗转变了态度,觉得偶尔一试也未尝不可。 再怎么对水师不感冒。也比白白在南峰要塞下损兵折将、徒劳消耗国力强。 当然。如果付出损失最后一定能攻破南峰要塞也就罢了。事实却是。这样做最大的可能是白白死上几万大军,最后依旧颗粒无收! 至于说安达曼城邦会不会同意帮忙,这点基本是没悬念的。 这个海上的王国,从上到下都是充满了铜臭味道的商人在统治。只要阿曼人肯将胜利的果实分出一些,给足了钱,不需要直接出兵、只需要出动水师帮忙护送登陆的安达曼人,完全没道理会拒绝。 至于登陆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松江军的主力全在南峰要塞这边,后方的宁海郡、松江郡。只有才组建的警备部队。人数虽然有约莫一两万,但战斗力堪忧。尤其是才重组没几个月的宁海警备旅团,更是连二流部队都算不上。 以阿曼人近卫军的战力,哪怕只能运送一个旅团过去,在后方登陆,就能横扫宁海郡,然后进逼松江,逼松江军从前线分兵回防。 退一步讲,即便松江军铁了心要死守前线,松江、宁海各城也紧逼城门不出。阿曼人的登陆部队也能在县城周围的村镇肆意扫荡、破坏。得知有这样一支部队在后方,配合黑衣卫制造的谣言。绝对可以让南峰要塞中的守军军心不稳,士气大跌! “臣附议!” “海路确可一试!安达曼城邦的南洋水师颇为精锐,几年来未曾听说出过海难。” 一番争论之后,越来越多的武将选择了支持。毕竟只是小股部队,出动的规模顶天也就几千人。就算亏了,阿曼王国也亏得起。 反对者当然也不是没有,但能拿到台面上、又站得住脚的理由却没几个,反复来讲无非就是海路不安全、若是遭到帝国东海水师有可能被截断退路等等。 相比于支持者,反对的声音已然十分微弱。 看到局面已定,尉迟明适时站出来,给了最后一击:“各位将军们所虑者,无非是海路安危问题。这一点,可以让安达曼城邦的水师沿海岸不远行进。既不至于在海上迷路,遇到风暴时也可及时靠岸躲避。至于帝国的东海水师,他们未必肯倾巢出动帮忙松江军——三郡跟帝国毕竟不是一心的。必要的时候,咱们还可以联系勒拿人,请他们的大洋水师闹出点动静予以牵制,诸位无需担心计划落实问题。” 见他将话讲到这个地步,剩余一些武将就算想反对也不好开口了。 他们要怎么说?内心里抵触水师?又或者担心水师影响扩大后,可能影响到武将们的地位? 有些事,是没办法当众说的。若是他们能拿出其他法子,哪怕效果不如尉迟明的方案好,总也有继续争论的余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在松江人准备充分、新型抛石机效果不佳的情况下,继续这么按部就班的进攻,只会重蹈覆辙! 自己无法解决问题,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尉迟明的方案通过已经是板上钉钉! 环视了有些沉默的中军帐一眼,萨拉丁的枭雄心态压过了情感。尽管他同样是坚定的大陆主义,但为了胜利,心里的抵触可以忽视。 “商议一下,由谁出使安达曼城邦,又要开出什么样的让步条件吧。” ……… 萨拉丁做出了决定之后,阿曼人的执行效率相当之高。 很快,特使携带了萨拉丁的密旨,直奔阿曼王国在最南面的出海口。在这里坐上了海船,驶进了浩瀚的南洋,并在风平浪静的南洋之上航行了整整十天后,抵达了安达曼海。 在这里,阿曼人的特使跟安达曼城邦的南洋水师接上了头,在他们的护送下抵达了安达曼城邦的王都金兰。 得到了阿曼人特使的消息,安达曼城邦的几位大公联合接见了这位北面陆上大国的特使。尽管几位大公的内部并非那么平和,而是矛盾不断,但有生意上门,还是一笔难得的大生意,自然是要联手先接下的。弄明白了特使的来意,几位大公欣然同意了借兵的要求。只不过,他们索要报酬时的胃口之大,也让这位阿曼人的特使咂舌。 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一直到把萨拉丁临行前交代的底线拿出来,这才获得了安达曼人的许可。 按照约定,安达曼城邦的南洋水师,将会在尽可能避免直接参战的情况下,派遣一支由四十艘战船、一百五十艘可以运兵的海船组成的舰队,北上协助阿曼人。 作为回报,阿曼王国在占领三郡地盘后,必须一次性支付五百万金币,并在未来的十年内每年提供六十万石松江大米或者等价的清迈平原的铜矿石。若是期间安达曼城邦的战船、水兵们有损伤,赔偿和抚恤另算! 这个价码不可谓不高,但毕竟只涉及钱粮之类,人口和地盘都是自己的。 只要能顺利拿下松江、天南、宁海三郡,再借机把大青关抢到手,这些东西萨拉丁付得起,也付的心甘情愿! 随着密约达成,几位大公立即下达了命令。 但是,命令传到南洋水师的军港需要时间,近两百艘战船和海船的集结出航也需要时间。等这支浩荡的船队一路北上,穿过浩瀚的南洋抵达阿曼人在红河谷的出海口,搭载了部队,继续北上,在宁海郡的泉州登陆,整个过程最快也得一个半月不可。 这还亏得安达曼的南洋水师训练有方,并且时常跟帝国有贸易的往来,熟悉这条海路。不然的话,这样一趟海上的远征就算用上两三个月都不足为奇。 换句话说,就算一切顺利,阿曼人的部队也至少要到七八月份的时候才能踏上松江军的地盘。 不过,阿曼人等的起。 虽然已经有了暗度陈仓的法子,但南峰要塞外的二三十万阿曼大军并没有就此停止进攻。虽说的确放缓了力度,但在尽可能减小伤亡的前提下,进攻始终没有停止。一来是迷惑松江人,二来也是尽可能的施加压力、消磨松江军的士气。这样等后方大军登陆的消息传来,才能起到最佳的效果。 不得不说,从尉迟家逃出来、投奔阿曼人的尉迟明,的确是很有本事。能想要借用安达曼水师,走海路绕后登陆,若能成功,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有可能改变阿曼人一直以来忽视海上,重视步军的情况。但他们无法料到的是,这一刻松江军的陈武,也在打着同样的主意。 穿越自另外一方世界的他,当然知道水师的重要和用途。 上一次天南大战开始的时候,陈武连登州都还没攻占。一直到帝国招安的特使抵达前,才堪堪夺取了松江全郡。兵力不足,更没能染指宁海,采取的战法只能是趁两败俱伤袭击阿曼人的屯粮点和粮道。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 松江军早就夺取了宁海,并且获得了宁海水师的投诚! 有施梁这个合格的水师将领在,陈武在第二次天南战争开始之前就想好了反击的方案:主力部队在南峰要塞沿线死守,派少量精锐骑兵通过水师,走海路南下,在阿曼人的清迈平原上登陆——陈武甚至知道那里有一个几年后才会被阿曼阵营玩家发掘出的天然深水码头。 为此,他早就让宁海水师做了前期筹备。 先是整合了一批从四平寇、扶桑团等海寇团伙那里抢来的海船,然后又在没落了许多的泉州港大把撒钱,订购了一批海船。始终被帝国制约的宁海水师,也开始了重整旗鼓的扩招、训练。 相比于原本那个不起眼的宁海水师,陈武接管宁海之后,这个水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焕然一新。 令人惊讶的巧合出现了,在正面战场僵持的同时,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近乎完全相同的战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求援 时间缓缓进入了六月份。 安达曼城邦的南洋水师,已经开始缓缓出海北上,准备前往阿曼人在红河谷的出海口履行借兵协定。松江军这边,扩招了一批渔民,又从俘虏的海寇中转化了一批的宁海水师,也在加紧训练,等待合适的反击时机。 第二次天南大战,进入了一个波澜不惊的平稳期。 唯有春山段这边每天都会发起的几场进攻,证明阿曼人仍旧没有放弃从陆上打穿防线的努力。 然而,在陈武的要求下,松江政府跟帝国方面汇报的消息可不是这样:士兵死伤惨重、军械辎重严重匮乏、虽然勉强能守住,但阿曼人如果拼尽全力,说不定仍会重演第一次天南战争的结局。而这一次,可没有人能够跳出来打退阿曼人了。 得了陈武的好处,天南军团和老将乐济也给予了证实。毕竟,松江军若是能要来援助,他们的压力也会小很多,两边在打跑阿曼人的立场上是一致的。 帝国的军情局,一直有收集松江军的情报,当然知道这里面有一定的夸张成分。但陈武和乐济的上书一先一后,再加上松江军对天南战局的详细情报进行了封锁,军情局也难以得出准确结论。 万一,松江军真的撑不住呢? 从两边的实力对比上来看,阿曼人三十万大军、举国之力北伐,松江军这边又才组建不过一两年,就算有要塞可以防守,多半也会非常困难。失守是正常情况。如果能够轻易击退阿曼人。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中枢这边虽然不希望看到松江军做大。但更加不希望看到阿曼人再次打进来。 上次的时候,如果接受招安的松江军没能阻止阿曼人,帝国还有紧急出京的城卫军可以接管大青关,阻止最坏的情况出现。而这一次,帝国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西南的战事,经过最近几个月的苦战,虽然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成果,但有不甘心失败的印加王国支撑和钱粮军械的输送。五斗米道仍旧死死守着西川郡;巴陵郡那边,也有龙泉府一座孤城。帝**虽然连战连胜,但实在到了强弩之末,到了必须要就地休整后才能继续进攻的地步。 就算抛开这点不谈,远在帝国最西南的大军,也不可能跨过几千里地飞到东南这边。 陈武果断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帝国无力干涉东南战事,但又不希望松江军太早垮掉,因此他在捏造了一份伤亡和军械损失的报表后,公然向帝国中枢发出了求援——陈武明面上毕竟还是松江总督、东南招讨使,干的又是堂堂正正御敌于国门之外的事。向帝国请求援助理直气壮,谁也指责不了什么。 这也体现了陈武接受招安的英明。就算后来事实上吞并了宁海郡,也给了帝国一个台阶和颜面,并没有完全撕破脸。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帝国虽然落魄,还是有不少油水可以榨的。 “这就是松江总督的要求,诸位爱卿且议一议吧。” 乾元基虽然乐得看陈武吃瘪,但也知道东南之战不容有失,将对方以天南招讨使名义呈上来的请求转给了几位心腹重臣。 要知道,松江军可是在东南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三十万阿曼大军。这样的壮举,再加上大义在手,绝对是难得的机会,陈武不好好抓住勒索一番,简直对不起他曾经身为玩家的精明和贪婪。正因此,求援的单子上列了长长一串:包括两百万金币的饷银和阵亡士兵的抚恤、足以武装四个师团的武器盔甲、一万匹战马、数量多达千人的各类工匠…… 有些是真心实意需要的,剩余则纯粹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拿出来讨价还价的。 财务大臣狄弘明只看了一眼,眼角就抽搐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一口咬死道:“陛下,这是不可能的。为了平定五斗米道的叛乱,国库早已经空的能够跑老鼠了。莫说两百万,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这当然是夸张的话。 帝国的财政虽然出现了巨额的亏空,堪称立国三百余年来之最,但再怎么惨,挤一挤总归还是能弄出一笔款子的,毕竟这个庞大的帝国还没到最后的时候。狄弘明这么说,只是想向乾元基表明一个态度。 “给是要给的。” 接替了原本的封武,新上任的军务大臣霍韬略,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倒不是说陈武这边用了他那个人情,索要这点利益还不至于,关键是霍韬略自身也是这个态度。他很清楚,眼下帝国实在没有再开辟一个战场的可能了,也绝对无法承担阿曼人占据东南的后果。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以更小的代价去援助松江军,让他们去跟阿曼人拼个你死我活。 唯一的问题在于,给多少! 给少了,起不到什么效果,而且也容易被人诟病。松江军那边报上来战死八万、伤者不计其数的战损,虽然不管怎么看都夸大了很多,但就算打个五折,也很惨烈了。可要是给多了,等于是养虎为患,而且帝国现在也实在豪爽不起了。 “匠人肯定是不能给的。” 内政大臣陈三生划掉了第一个选项,授人以渔的道理,但凡有些精明的都知道。 在陈三生也参入讨论后,几位心腹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跟乾元基一起拿出了一个凑合着过得去的方案。 “一万匹战马,那个总督还真敢开口。再说了,他们是打的守城战,跟骑兵有什么关系?” “既然他们要了,那就多少给一点好了。红山军马场那边恰好有两千匹从巴伦支公国那边弄来的战马。看上去还不错,但爆发力不行,不如咱们的河套骏马。城卫军和清河军的骑兵都看不上,做个顺水人情吧。” “四个师团的装备也是不可能的,咱们的军备武库中虽然还有不少,但先前武装鹰扬军团、供给西南大军就很吃力了……打个对折吧,给两个师团的。武器磨损的快,打造也相对容易,这个倒是可以多给点,也好多杀几个阿曼人。” “守城消耗的箭矢不少,可以多给些弓弩箭矢。” 至于这些实质性的奖励之后,剩下的就是名誉上的封赏了。这个好办,反正是空头的名誉,帝国不仅不会吝啬,反而乐于封赏。不仅给了陈武平南将军的封号,还连带着大肆封赏了他的手下。每一个有名有姓的军官,几乎都拿到了空头封赏。 单论这些封号,任谁都说不出帝国不重视功臣、让士兵寒心的话。 当然,除了这个好处外,还有一个险恶的用心。若是陈武的下属们接了封赏,自然会感激帝国中枢,离间陈武跟下属们的关系。此外,若是手下文武官员的官爵比陈武这个总督还高,他又要怎么统治下属? “罢了,一分抚恤都不给,也实在说不过去。” 最终还是乾元基拍板,意思了一下:“朕记得,去年曾经下旨翻修山海苑吧。吩咐下去,停了吧,修到哪算哪。剩下约莫还能省出的几十万金币,一并拨给松江好了,省得天下人指责朕。” “陛下隆恩啊!” 几位大臣听闻乾元基连给宋皇后的园子都不修了,不由一个个做出了感激和惶恐状,然后大义凛然的斥起了陈武。拿了这样的钱,若是不能守住南峰要塞、不知道感激皇恩,简直枉为人子! ……… 大概是因为最近的状况实在不如人意吧,为了激励人心,帝国在回应求援和给予封赏方面十分积极。陈武这边上书才没五天,一连串的圣旨就发了下来。 “两个师团的武备外加一万把刀剑、两千匹战马、二十万支箭矢、三十万抚恤金币!不错嘛!” 收到了回复,陈武一遍看下去,不由十分满意,难得的对帝国多了几分好感。虽然帝国不怀好心,想让自己跟阿曼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给的钱也很少,但终究还是给了一批实质性的东西。 当然,那个平南将军什么的就无所谓了。越是到了王朝的末期,类似的头衔就越不值钱。 由此也可以看出,帝国三百多年的积累果然不是盖的。最近几年连年征战没停,死伤士兵不知道多少,财政赤字惊人,竟然还能随手拿出这么多东西。 先前,为了武装新组建的四个师团,陈武的战备署可谓是倾尽了全力,甚至还挪用了一批本应该配给宁海警备旅团的装备,又跟林家和大皇子进行了秘密交易,购买了一批成品,这才勉强完成了武装。现在随着战事的进行,装备武器的不断损耗,松江军前线的武备补给正面临严峻的考验。 令人庆幸的是,阿曼人的军队体系跟帝国很像。 上次大战的时候,天南军团的士兵就曾直接捡起阿曼人遗落在战场的武器。松江军也不例外,正是靠这个法子,再加上战备署加班加点的赶工,这才堪堪保证了用度。值得一提的是,才修缮的天南郡官道体系也帮了一定的忙,让后方的物资转运更加便捷。 若是天南郡的情况还是上次大战时的情景,只怕前线的情况会更加困难。 为了能够尽快从帝国那里获得这两个师团的武备,让大战以来松江军的窘迫局面会得到彻底改善,陈武当即做出决定,继续发加急奏报催促中州转运,并且亲自派了一队骑兵沿途迎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互不相关的两个消息 松江军治下的东南三郡。 跟上次天南大战不同,这一次阿曼人大举来袭,造成的恐慌并没有上次那么重。尤其表现在经济上面,战争不仅让地方上的民生凋零,反而越发刺激了地方上的商业繁荣,到处都是用工荒。 首先,随着时间进入七月,第一季的水稻即将进入成熟期。最多再要两三周的时间,就可以陆续收割,这无疑是松江和天南郡的重中之重。 其次,松江军的战备署在大规模的招纳新兵,并且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 同样是因为前线战争的需求,松江军需要大量的军袍、牛皮、布靴、绳索、铆钉、绷带等等。这些东西虽然是由战备署筹备,但光靠自己的匠人不足以满足,最终大部分不重要的还是会分摊给民间来做。光这些产业,就吸纳了大量的劳力。 同理,大量的伤病也引发了对伤药的需求。 还有就是,相比于原本的松江,六大师团南下后,南峰要塞那边湿热的气候让士兵们多有不适,加上已经进入夏天,需要清热消暑之类的汤药。这些需求,刺激了天南郡本就发达的药材产业。 除了药材外,由于路况好了很多,天南郡的木材产业也在持续的增长,招募了更多的伐木工。 值得一提的是,这其中泉州港新开工的那批海船,就贡献了一份力量。能出海的战船跟普通的内河船只不同,对木料的要求很高。宁海郡本地的木材大都不满足条件,恰好,天南郡西侧、靠近巴延山脉的地方,就有大片的深山老林。 另外,歪头山铁矿的扩大生产、莺歌海盐场的扩大生产。两个需要大量劳力的产业,也进一步分流了人力。 方方面面的因素,让三郡的人力空前紧张,商业也越发发达,民间力量和经济显得十分活跃。 这让阿曼人派来刺探的黑衣卫很不解。 上次天南大战的时候,战争对于地方的影响可是很大的。尤其是南峰府那边。几乎一片荒废,等战争结束几个月甚至半年后才陆续恢复的。为什么这一次,情况跟上次完全不同呢? 阎兴邦有点想不明白,他认为是经过上次后,黑衣卫在天南的力量折损了不少,再加上松江军加大了打击力度,导致黑衣卫对地方的袭扰大减,散布的谣言也没能起到效果。百姓们没有陷入恐慌,再加上战争又被南峰要塞挡在国土外。才导致战争没有影响经济和民生。 这一点是对的,但在陈武眼中,只是诸多原因的一部分。 由于有着超过这个时代的眼界,他看的比阎兴邦要透彻。在这个时代,战争就是劳民伤财,除了掠夺外敌方财富外,几乎无一是处。但在另外一方世界的后世,适度的战争反而能够刺激市场兴旺。带来大量的订单,尤其是军火方面的。 这个世界虽然跟穿越前有很大的不同。科技层面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但两者间并非没有共同性。 相比于上次大战,天南郡和松江郡是割裂的,这次大战时,三郡被陈武提前整合成了一个共同体。有松江军借助战争下发给民间的订单,再加上之前的修路和新投产的产业。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三郡民间沉淀的财富。让这些财富的循环不仅没有受到战争影响,反而用于创造更多的财富之上。 当然,真正能够保证这个循环顺利进行的,还是舆论的引导,让百姓和地方势力对战争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若是地方豪强和士绅们怀疑松江军无法取胜。裹挟资产逃离,而不是抓住机会发财,那松江军三郡必然是逐渐凋零破败的。但《松江官报》的出现,给了政府一个控制、引导舆论的绝佳平台。 在陈武的授意下,从第二次天南大战开打的那一刻,《松江官报》就推出了战争专栏。 每隔三五天,都会有最新的战况消息从南峰要塞传回登州,送到《松江官报》的编辑部驻地。侯方白和手下编辑们负责从中挑选出松江军有利的情报,然后刊登出来,借助行政手段大肆推广发放。 出于对战争的恐慌,三郡的各方势力和百姓都想知道第一手的战果,这加快了《松江官报》的推广速度。在战争开打之前,《松江官报》的发行量暴涨到九千份后,速度开始大幅放缓。虽然每期都在增加,但却不像先前那样动辄几百份的加了。但战争开打后的几个月到现在,《松江官报》的销量一下子暴涨到了14000份! 要知道,松江三郡一共才一千三百多万人。这意味着,几乎每一千人中就拥有一份《松江官报》。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极为惊人的数字了,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三郡的每一个城镇都能买到。 而覆盖范围越来越广的《松江官报》,反过来又强化了松江军对舆论的引导能力。 毕竟,按照《松江官报》上刊登的消息,阿曼人在坚固的南峰要塞碰了头破血流。每一次进攻都要死伤几百上千名的士兵,或者被摧毁了大批攻城武器,松江军的损失却微乎其微。时不时还有一个“大捷”,这期重创了阿曼人的某个王牌师团,下期全歼了某个精锐旅团……胜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 除了冰冷凉的数据和空口白话的吹嘘外,侯方白还从陈武这里得了面授机宜。安排文笔出众的才子,写煽情的文章歌颂了松江军在战争中的可歌可泣和英勇表现,塑造了一批英雄将士,甚至还发了好几篇以士兵第一口吻的战地文章。从方方面面暗示松江三郡的百姓,松江军是强大的,英勇的;南峰要塞是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阿曼人必将战败! 而且,第一次天南大战中松江军的胜利,也给这种说法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既然上次都能打赢阿曼人,这次阿曼人的部队比上次还少,自然也能赢! 来自后世的主旋律宣传,不是这方世界淳朴的百姓和地方势力们能够抵挡的。倒也不是没有人起疑心,但南峰要塞从开打到现在就一直稳稳掌握在松江军手中,这点毋庸置疑。而三郡整体的平稳,也反过来让这些人越发放心。 大家都不慌,咱又有啥好怕的? 正是靠着这种舆论的反复宣传,再加上松江政府对于粮价投机的果断打压和抑制,让三郡保持了足够的稳定和信心。有了这个先决条件,才有了三郡经济在战争中变得更加活跃的“反常”局面出现。 如果说,最初《松江官报》问世的时候,松江军的高层还没有完全看懂它的意义和价值,那到了现在,但凡有一些眼光的,都已经明白了《松江官报》的厉害。对于一手推动报纸创立的陈武的先见和眼界,也越发多了几分佩服。若是没有报纸在,让黑衣卫散布的谣言产生恐慌,导致财富和百姓的逃离,那松江三郡的局面可能跟现在完全不同。 就在这种一片兴旺的情况中,松江军控制的地盘陆续迎来了第一季水稻的收割。 虽然最近几年帝国各地都不怎么平稳,颇有天灾出现,像封城府就曾迎来地震,但就整体而言,水土肥沃的松江郡仍旧迎来一场丰收。大量新粮的入库,让百姓和民心越发安定下来。 帝国二十郡中,仅次于芜湖郡的五大产粮地之一,毕竟不是盖的! 这次夏粮收割,对于松江军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陈武也难得的从战事中抽出一点精力过问了一下。不过,随着初步的统计是一个丰收,他便将注意力迅速挪了回来。倒不是说南峰要塞的正面战争出了什么变故,又或者其他地方闹出什么乱子,而是泉州港那边同时传来了两条重要的消息。 国际惯例,一好一坏! 坏消息是,根据军情处和黑鲨团的两方面调查汇报,确定了宁海郡的海寇余孽跟阿曼人取得了联系,并且有了一个“黑剑行动”。因为经受上次的围剿后,剩余的海寇们谨慎了很多,军情处和张家德的渠道都无法获得进一步的消息,甚至就连这个行动的名字都不敢百分百证实。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海寇们很快会对松江军进行一次报复。 而且,这一次有不少真正的东夷人从库克群岛那边渡海赶了过来。 这其中,有穷困潦倒的东夷浪人,也有在库克岛上混不下去的低级武士和农奴。虽然数量、地点和具体计划都还未知,但他们的行动对松江军无疑是一个大患,更将严重影响宁海郡的地方稳定。 至于好消息就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到现在,经过半年多的赶工和训练,施梁表示在原宁海水师基础上扩充了近一倍的新军,已经初步拥有了出海一战的能力。再用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所有的出海准备。 尽管现在的平均战力比起宁海水师巅峰时差了很多,但如果只是护送兵船登陆的话,已经没有了太大问题。毕竟,阿曼王国不是勒拿人,没有像样的水师,这一点东大陆的国家人人皆知。 这两个互不相关、但又有一定联系的消息,让陈武迅速做出了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泉州港的危机 泉州港。 比起去年以前的破败,现在的泉州港看上去恢复了不少生气。航道的清淤、军港和水师旱营的扩建,都吸纳了大批劳力,给不少找不到工作的本地人提供了一份稳定的收入。与此同时,原有数十艘战船的维护,以及一批新船的赶造,也让泉州港世代传家的船工们忙碌起来,至今还在加班加点的赶工。 受这些新造战船的影响,押运木材、生漆的商人远道而来,在这里进行消费,又顺带运走了一批海货,无形中进一步的拉动了泉州港的经济。 尽管陈武对水师的投入,规模还远不足以影响到整个泉州,但已经给这个曾经繁华的海港重新振作开了好头,不久前对海寇的清剿更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效果。虽然眼下的泉州远不如当年动辄几百艘海船的鼎盛时期,但已经比前几年好多了。 也正因此,泉州港在宁海三府之中,很快转变成了对松江军最支持的一地。 然而,这里的百姓还不知道,一场灾难很快就会重新降临到泉州港,随时将这个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元气的海港一把推下深渊。 超过十家的海寇,在黑衣卫的拜访下串联起来,以东夷浪人井上孝三为首,暂时捏合成了一个报复松江军的海寇联盟。这其中,固然有部分海寇是看在黑衣卫允诺的好处上参与的,但大部分海寇都是上次松江军围剿的余孽。骤然吃了那么大的亏,又被近乎从宁海郡驱逐,他们自然无法咽下这口气。 退一步讲,即便抛开报复的因素,有松江军这样的持续高压严查,无法继续劫掠的他们也会陷入生存危机。当了那么久海寇。习惯了来钱快的杀人劫掠,这些海寇们早已经不愿意再继续闷头苦哈哈的种地了。 此外,宁海郡内部,也有一些跟他们勾结、同流合污的地方势力在撺掇。 整个计划敲定后,他们将会出动整整六百名精锐海寇,大肆袭击泉州港附近的村镇。诱使泉州港内的守军出城追杀。届时,搭乘南洋水师而来的阿曼近卫军团士兵趁机登陆,突袭那些忙于绞杀海寇而分散在各处的守军士兵,进而重创宁海郡的松江军力量。 若是条件允许,阿曼人还可以伪装成归来的守军士兵骗开城门。有黑衣卫的内应出面,这个机会成功的可能很大。 由于派了快船先行,此刻泉州港的黑衣卫已经收到了南洋水师舰队主力的消息,如无意外将于未来几日到一周间抵达东大洋的近海之上。真要是被他们得手,不管是海寇还是阿曼人。都不会介意顺道把整个泉州港搬空,最后付之一炬,以报复该死的松江军。 那些海寇头子之所以甘愿被阿曼人利用,充当打头阵的炮灰,很大原因正是冲着这个而来。 整个黑剑行动的详细内容,只有几个海寇头子知道,普通海寇只知道阿曼人的黑衣卫参与了,更多的一无所知。最大限度防止了泄密。但幸运的是,松江军还是发现了一些痕迹。并且顺藤摸瓜知道了“黑剑行动”的存在。 尽管对这个计划具体内容尚不确定无所知,但只要提前知道就好办得多。包括沙洲、花莲在内,整个宁海三府都已经进入了外松内紧的状态。恰好这时候,帝国的第一批军资已经从清河郡拨付,就近运抵松江,军部立即将这批武备发往宁海。交付给了原本武备被挪用的宁海警备旅团。 这四千人虽然是纯粹的新兵,但随着战备署的新兵训练不断完善,又更换了武备,他们的战斗力得到了不小的长进。何况,这次战斗是为了保卫自己家园不被海寇报复。大部分本地士兵都能爆发出成倍的战力和斗志。 在军情处的评估中,他们在这一战中可以发挥出接近帝国二线部队的水准。 提前有准备的情况下,普通的海寇袭击奈何不了他们。 为了保险,陈武当然不会只做这一手准备。在他的命令下,登州警备师团的第三旅团东进,移动到了松江郡乌山府和宁海郡沙洲府的交接处,随时可以越界支援。 松江军第六混编师团的第一骑兵旅团,也提前机动到了泉州附近。 只是对付一些海寇的话,出动一个旅团的骑兵无疑是太小题大做了。但不要忘了,陈武本就有借助宁海水师在阿曼腹地登陆、在清迈平原上大肆破坏、牵制的想法。这个骑兵旅团,不过是提前来了一段时日罢了。 多了这样一道额外的保险,松江军在宁海郡的力量就非常可观了。 别看它只有正常州郡一半大的地盘,却汇聚了宁海警备旅团、松江军第六混编师团的骑兵旅团、扩充后的宁海水师,再加上三府的城防营和边界随时可以增援的四千登州警备部队,总数几近20000人! 纵然这些部队战力参差不齐,但再怎么也是正规军,尤其是四千松江军的宝贝骑兵。若是这样都挡不住海寇,那宁海海寇们的实力只怕早就可以割据一地称王称候了。 两边的谋划和准备,差不多同时完成。只等载了4100名士兵的南洋水师抵达近海,黑剑行动就会迅速发动。其中,四千轻步兵是隶属于阿曼王国近卫军第三师团的精锐;另外一百人是随行的骑兵。 在阿曼人看来,松江军主力被尽数调到南方的情况下,宁海郡这边兵力处于真空期。只要不强攻大城,这四千近卫军精锐就是无敌的存在。 几天的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泉州港依旧热闹不已,但表面的生气背后却隐藏着涌动的暗流。松江军并不清楚海寇们的具体行动时间,甚至不能完全断定他们一定会在泉州港发动,只是根据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推断,最可能的目标就是这里,而且时间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谁都知道,涉及这么多人的大行动,准备的时间越长,出纰漏泄密的可能性也越大。 终于,七月三十一号的清晨! 在海寇们已经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南洋水师的舰队终于姗姗来迟。加上十几艘阿曼人自己的战船,这支总计超过两百艘的船队在海上淡淡的盐雾遮掩下,浩浩荡荡开到了东大洋的外海之上,距离泉州港约有半日的航程。因为不愿意过度刺激帝国,这些船队全部悬挂的阿曼王国的水师旗帜。 接天蔽日的船帆云影,让这些见多识广的海寇们不由吃了一惊。 阿曼人这次真的下了大本钱了! 这么庞大的舰队,根本不可能瞒得了太久,消息随时可能走漏。事实上,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击沉了好几支小规模的渔船船队。尽管天色不是很好,但阿曼人跟海寇们接头后,仍旧决定立即发起黑剑行动,进攻泉州港。 对阿曼人来说,有一个对他们很有利的消息,那就是松江人应该不知道南洋水师的存在,主力缩在泉州港中。而现在,从海上吹来的季风风向又对他们有利。南洋水师可以放出子母船,在上面堆积柴火黑油,以火攻焚烧海港,将整个宁海水师连同泉州港的军港一并送入火海。 “穆沙将军,请恕我拒绝!” 南洋水师的提督巴同和一脸高傲的摇了摇头,回绝了负责统帅这支阿曼部队的将军。先前签订借兵的条约时,两边说的很清楚。南洋水师只负责运兵,并不会跟帝国人交手。 “可是,如果不摧毁宁海水师,提督如何能保证顺利登陆呢?”穆沙眼中闪过狡诈的光芒,一脸诚恳的道:“我知道贵方跟乾元帝国有海贸上的往来,也跟东海郡那边有些交情。但在宁海水师眼中,你们就是我们阿曼人的舰队。纵然提督不愿意交火,也无法保证宁海水师不会主动找上咱们。” 闻言,巴同和脸上多了几分犹豫,略一思索后道:“这并不是难题,我们可以在距离泉州港更远些的地方放你们登陆,尽量避开宁海水师。” “不不不,这可不行!” 穆沙铁了心要将南洋水师拉下水,怎么肯轻易同意对方的提议。正欲继续劝说,却看到巴同和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满,一字一句的强势说道:“穆沙将军,这是我的舰队,如何做不需要你指点,明白了吗?” 阿曼人的近卫军虽然厉害,但这里是东大洋之上,近卫军被分散在一艘艘的运兵船中! 眼下的形势,巴同和掌握了绝对的局面,根本不怕穆沙。 见这位水师提督突然发火,穆沙心里闪过几分恼怒和不甘,但并不敢跟对方真的撕破脸,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乖乖选择了退让。 “目标,泉州港南侧十里,送咱们的友军登陆!” 看到穆沙妥协,巴同和脸上这才缓和起来,对大副下达了命令——先前跟本地海寇的交流中,他们已经重新核准了自己的位置。 阿曼人跟帝国人的战斗,他可不想随意掺和进去,让自己的手下替阿曼人送死。更何况,帝国的水师未必就像阿曼人想的那么毫无防备,子母船的火攻未必会收到效果。 随着海寇们先行登岸,拖延了差不多半日之后,南洋水师的旗舰打出旗语,整支庞大的舰队随即开始整齐划一的转向,缓缓驶向了岸边。(未完待续。) ps:  因为这一章的剧情修改的久了点,导致第二章没能码出来……书友们见谅,奥丁也是努力在写! 第三百四十三章 骑兵们的遭遇 天色阴沉着,天际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隐隐还有雷光闪动。 空气中多了一股压抑和肃杀气息,伴随着海风猛的吹过,有零星的雨滴落下,看上去似乎一场大雨即将降临。热闹的泉州港,因为这场即将降临的骤雨暂时冷清了下来,街上只有寥寥行人还在赶路,无不是脚步匆匆。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有城防营的将士眺望着天空,莫名的想起了这诗句。就在这一刻,视线的尽头出现了几名打马狂奔而来的骑手。随着距离拉近,城墙上值守的一名军官可以清楚看到骑手脸上的惊慌和急切。 出事了! 早在一周前,上面就暗暗提醒了他们可能有大变。看到这些赶来报信的骑手,军官的心猛的不安起来。 因为这会城内人不多,再加上情报紧急,骑手直接纵马入了城,惊人的消息随即传开。 大批海寇卷土重来,明火执仗的出现在泉州港附近的五水镇外,扬言要对松江军先前的剿匪进行报复。 几乎是一前一后,军情处安插的密探传来了紧急消息,在望海县的附近也发现了不下数百人的海寇踪迹,情况十分危急。 “海寇们没有攻击泉州港,而是分头袭击了周围的村镇?” 两方面的消息迅速汇总到了军情处,引起了柴一的注意。看着标记在地图上的两处地点,他心里恼怒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不安。可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是单纯的海寇余孽在进行报复和劫掠。 罢了,管它究竟有什么阴谋。松江军一概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过去就是。 这样想着,他暂且放弃了追究那一丝隐隐的不安,迅速将情报转给了等待已久的松江军第六混编师团的骑兵。 一刻钟后,两支各五百人的骑兵部队疾驰而出,分别奔向了五水镇和望海县外。 酝酿已久的大雨恰好在这一刻滂沱而下,虽然遮掩了骑兵们的视线。但凉丝丝的雨点却祛除了暑意,让这些骑兵们精神一振,身上的杀机越发凛然。出于保密考虑,除了军官外,普通骑兵大都还不知道要南下走海路登陆的事。一想到就是这些海寇,害得自己奔波老远从前线赶到这里,骑兵们就压抑不住要拿他们祭刀的冲动。 “该死,竟然下雨了。” 同一时间,井上孝三才刚刚带人攻破了五水镇。正在大肆洗劫。 由于清理地方团练、将警察局推到乡镇一级的政策,还没在宁海郡完全推广,五水镇得以保留了一些力量。虽说跟几百名刀头舔血的海寇没法比,但毕竟是一个有五千多人的镇子。知道海寇们的凶名,很多自发前来防守的青壮都很卖命。虽说他们最终还是被海寇们杀溃了,但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更是造成了十几名海寇好手的伤亡。 这其中,就有四个跟井上孝三一起从库克岛过来的东夷浪人。 这让井上孝三很有点心疼。 若不是恰好下起了大雨。他非得一把火烧了整个五水镇来泄气不可。饶是如此,井上孝三还是命手下屠了一批百姓示威。 闷雷声在天边响起。眼瞅着值钱的东西搜刮的差不多了,井上孝三决定撤离,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很清楚,自己这边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制造混乱,吸引泉州港的守军,给阿曼人的近卫军登陆创造最有利的条件。洗劫一个五水镇不过是顺手为之。得到的好东西有限。若是能够打开泉州港,那才是一场惊天的富贵! 然而,几百名海寇中,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贪婪凶残的。 先前的战斗和刚刚的洗劫中,就已经耗掉了大批海寇的体力。现在又赶上了一场大雨。很多海寇的惰性涌了上来,躲在了屋中死活不想出来。井上孝三纵然不满,也拿这些并不全部归自己领导的海寇没办法,只能召来几个其他海寇的头子,道:“诸君先前都看到了,五河镇的报信骑兵闯了出去。这里离泉州港也就几个时辰的路,你们就不怕泉州港的守军杀过来么?” “那么慌干嘛,累了一天了,多少歇会还不行?” “下着这么大的雨,就算泉州港的守军应该也不会出来吧?” 几家的回答,竟然巧合的类似。 井上孝三又不能抛下他们独自行动,只能继续等下去。好在以几个老海寇对泉州府天气的了解,这样的大雨往往持续时间不长,他们大可以在这里等雨停在出发。 这点时间,松江军就算冒雨强行赶路应该也是追不上的。 然而,如果井上孝三知道自己的情报有误,松江军已经秘密将一个骑兵旅团从南峰要塞前线调过来,并且就藏在泉州港附近,他就绝不会如此大意了。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雷雨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很快小了起来,尽管始终没停,但原本被严重影响的视界却已经基本恢复。在五河镇村口垛檐下的两名海寇无意中抬起来头,忽然面色大变,仔细瞅了几眼,火急火燎的跳了起来,一边往镇子里跑一边高声示警。 他们视线的尽头,大批浑身被大雨浇湿的骑兵,正在奋不顾身的往镇子这边赶。 在风雨声和偶尔响起的雷声遮掩下,两名忙于互相吹嘘的海寇大意了,延误了最佳的示警时间。在两人的喊声中,数百名海寇惊慌失措的从各个躲雨处中跑了出来,顶着小了很多的雨幕开始集合。 “果然还在!” 领头的骑兵统领眼尖的很,远远看到了五河镇内仓促集结的海寇,脸色大喜。一甩马鞭,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队伍中射术最好的一批骑兵,已然开始远远张弓搭箭。 陈武的骑兵部队,全都是按照帝国的主战部队标准训练的。此刻对上这些海寇,尽显了他们的力量。先是冲锋的途中两轮箭雨,然后五百名骑兵呼啸而至。尽管因为积水的地面,没敢提到最快的速度,但落在海寇眼中仍旧有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远远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井上孝三几乎惊呆了。 并不完全是因为松江军来的如此之快,更多是由于情报的失误。宁海郡中,根本没有这样成规模的骑兵! 可事实摆在面前,就算再绝望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退守到庭院中!快!” 他反应也算快,意识到无法凭这些海寇的联军正面对抗骑兵,于是立即下达了命令。 事实上,不用井上孝三下令,很多海寇就已经动了跑路的心思。顶着有些散乱的箭雨,一窝蜂的逃进了附近的几家院子,希望依托院墙抵御骑兵的冲锋。尽管有不少反应慢、腿脚也不利索的海寇落在后面,被箭雨射杀或者被冲杀,但大部分海寇还是顺利退入了民居中。 但是,这仅仅是稍微延缓了他们的死亡罢了。 骑兵们压根没有强行杀进去的想法,全体骑兵整齐划一的停下,一轮接一轮的箭雨射了进去。相比于刚刚的骑射,现在的射击精度和威力都大幅提升。当配发的两个箭袋全部射光后,几家民居已然被密密麻麻的箭矢覆盖成了刺猬。 最初的几轮,还能听到接连的惨叫声,到最后几轮箭雨俨然已经一片死寂。 只有无数箭矢破空的嗖嗖声! 可以料定的是,屋内一定还藏有不少海寇,但在眼下的局面,这些人已经是瓮中之鳖! 最终,井上孝三带领的海寇还是没能幸免。得知松江军的骑兵杀了回来,被欺压惨了的五河镇村民们赶了回来,红着眼推倒了围墙,伙同骑兵们一起将所有幸存的海寇合力歼灭。 ……… 差不多同一时间。 望海县那边的海寇,也被骑兵们追了上来。 相比于井上孝三,这一伙海寇们的运气要好一些,遭到袭击的时候是在野外。有人见势不妙,翻身骑上了顺手牵来、用来驮运劫掠财富的土马,慌不择路的开始疯狂逃亡。尽管五百名骑兵很快将四散逃跑的海寇解决,但先前骑了马的海寇却趁机逃远了。 “追!” 骑兵们并没有任何犹豫,分出一队五十人的骑兵尾随追了上去。 才下过大雨的路面十分泥泞,先前老马留下来的蹄印清晰可见,倒不虞会追丢。 战马的速度和耐力毕竟远超普通的土马,不过短短十多里,先前逃亡的两名海寇就被追上。看到松江军骑兵尾随杀来,海寇们吓得魂飞魄散,一匕首插在了土马身上,用剧痛刺激了胯下已经快精疲力尽的坐骑,勉强又提起了一点速度。 望海县本就距离泉州港和东大洋海边不远,也正因此才会有这个得名由来。这一追一逃之间,不知不觉中俨然已经快到了海滩。 “还想逃到海上?做梦!” 追杀的五十名骑兵看穿了海寇的企图,大怒之余催动马力,加快了速度。然而,就在依旧阴沉的海面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时,五十名追杀的骑兵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陷入了震惊和呆滞之中。 “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孤军 视线所及,东大洋的近海之上,不知何时多了密密麻麻的战船。 最近的距离岸边约有几海里远,最远的一直往外延伸。其中块头最大的少说也得有一千两百料,仅仅比帝国最大的福船小一号。视线再往岸边前移,可以清楚的看到大批的小船从运兵船上放了下来,载着装备酷似帝**的士兵缓缓登岸。 但是,这些水师悬挂的旌旗却很显眼,阿曼人! 这些无意中闯到登陆点的骑兵不知道的是,宁海水师在近海的巡逻船队已经在他们之前发现了南洋水师的痕迹,可惜还没看清就遭到了驱逐。但军人的本能,还是让这些尽职尽责的骑兵们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声,骑兵迅速用弓箭射杀了退到海边、无路可逃的两名海寇,然后立即拨转马头返回报警。 “该死,登陆地点竟然被宁海人提前发现了!” 在五十名松江骑兵观察到南洋水师登陆的一幕时,快船上的阿曼王国近卫军部队也陷入了惊怒交集的地步。等他们优先把随行的一百名骑兵送上岸,企图追杀那批骑兵时,五十名骑兵早已经望尘莫及。 两名逃到这里的海寇已经失去了生机,没能吐露任何有用的东西,让第一批登陆的阿曼人摸不清泉州附近的真正形势。但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海寇的行动似乎不是很顺利,有什么未知的变数出现了。 “告诉回去的水手,让咱们的人加快登陆速度。” 阿曼骑兵的大队长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 傍晚之前。远比海寇的报复行动更加震惊的消息传到了等待捷报的军情处和泉州政府。这个预料之外的情报带来的影响几乎犹如核爆。 若不是水师和报信的骑兵同时传回消息,几乎没人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哪怕一个词汇。 阿曼王国的水师大举入侵,在泉州港附近登陆! “不是说,黑剑行动只是海寇们的报复么……”柴一脑袋飞快的思索着,神色空前的凝重。他很快意识到,松江军的军情处并没有收集到全部的情报。或许,海寇们造成的骚乱只是黑剑行动的部分,真正的核心在于随后登陆的阿曼人! 可是。阿曼人哪来的那么多水师? 尽管宁海水师报来的消息,并没有给出太准确的数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规模比现在的宁海水师大很多,超过一倍也说不准。可实际上,阿曼人的水师究竟如何,那是东大陆各国都清楚的。如果真有那么多海船,阿曼人在南峰要塞那边何至于碰壁到现在。 想不通! 然而,眼下的重点已经不是弄清阿曼人的水师从何而来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阿曼人登陆的真正规模,并且派兵挡住这支阿曼人的奇兵。 消化了这个消息的冲击后。柴一现在心中仅有庆幸二字。幸好松江军这边先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更有一个旅团的骑兵群坐镇。 可以肯定。阿曼人千里迢迢派来登陆的部队,必然是少有的精锐。光靠宁海警备旅团,以及还在两郡边界处停靠的登州警备部队,多半不足以跟他们对抗。眼下能承担重任的顶梁柱,唯有这几千骑兵! “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作为被甘兴看好的得力下属,柴一迅速将情报整理出来,发给了涉及的各部军队,同时将宁海郡的大变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登州和前线。万一宁海郡的战事不利,就必须要动用更多部队来堵截、消灭这支阿曼人的奇兵。 最先做出应对的,是宁海三府之一的泉州府。 得知了阿曼水师的登陆,泉州港就已经从外松内紧的状态中全面进入戒严状态,封锁了除靠海一面的三面城门。宁海水师也紧急动员了起来,顾不得海况不佳,做好了出港作战的准备,同时派快船先行,抵近阿曼人的水师进一步侦查。 敌人的水师规模似乎很大,但既然要带大量的兵员跨海登陆,就必须得腾出大量的空间携带粮草清水。这些物资,和登陆部队本身,将会占用舰队的大量空间,严重影响水师的战力。 正因此,就算知道宁海水师现有规模不如敌人,水师提督施梁也敢于亮剑一战。 何况,敌人已经打到了头顶上,就算想不还击也不行了! 除了做好了守城准备的泉州港和积极备战的水师外,泉州附近的几支军队也在夜色完全降临前收到了命令:夜间提高警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并在天明之后积极靠拢。倒不需要完全汇合,但宁海警备旅团必须位于松江军骑兵十里内的范围,这样一旦交战才能迅速得到增援。 另有骑兵披星戴月,分别朝沙洲、花莲和交界处的登州警备部队报信。让登州警备师团的第三旅团越境,以尽快加入宁海郡的作战序列。 一连串的情报发出的同时,又有更多的详细情报汇总过来。 战场的形势,正在迅速被坐拥地利人和的松江军摸清:阿曼人的大规模登陆,在天黑之前全部完成,并且很快建立了一座初具雏形的营盘。可以料想到,登陆的第一个夜晚,阿曼人的防备必然极为警惕,想要袭营应该是不可能了。 至于负责护送、登陆的水师,似乎并没有跟帝国交战的意思。得知宁海水师出港徘徊,有朝自己这边靠近的意思,阿曼人的水师几乎受惊一般,立即放弃了往岸上输送最后一批的想法,连夜拔锚南下,将已经登岸的阿曼步军抛弃在了泉州港以南的十里处,看上去完全没有进一步提供掩护的想法。 “阿曼人的水师逃了?” 这个不战而退的举动,不仅仅让施梁大为惊讶、让泉州的政府松了口气,也让一片凝重气氛的军情处愣了。 “难道说,这支水师部队是赶着回去运送第二波登陆部队?” 有情报人员这样分析着,但这个推断不管怎么看都不靠谱。所谓奇兵,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而运送步军在敌后登陆这种事,以水师往来的速度怎么看也得一个月。若是这期间,松江军没能解决第一支登陆部队,那有没有第二波部队根本不重要。若是解决了,同理……第二波部队根本没必要来了! “会不会是阿曼人的水师徒有其表,只是个样子货,不敢跟咱们的宁海水师交手?” 很快又有人提出了这个推断,但同样也无法服众。 如果是帝国的东海水师在这里,阿曼人的水师避战还能说得通。但宁海水师的孱弱,跟阿曼人没有水师一样,同样不算什么秘密。就先前那支登陆舰队的规模来看,比宁海水师只大不小。就算真的实力不济,也至少交战试一试再退也不迟啊。 何况,就施梁那边送来的判断,阿曼人的水师瞧上去有些奇怪,但训练颇有不错,不像是新建的水师。 没人能把真相想到安达曼联邦上,甚至在场的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在南洋上的城邦王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阿曼人的水师似乎没有掩护那支奇兵的想法。 这意味着,登陆的那支部队已经变成了孤军! 只要宁海水师重新将附近海域封锁,这支阿曼人的精锐就将彻底陷入包围。得不到补给和增援,甚至就连失败也没有了退路,只能在海边被消灭。 做出这个推断,原本因为阿曼人突出奇兵、大举登陆的阴霾,消散了很多。 好几个军情处的情报人员轻松之下,甚至开起了玩笑,言称阿曼人那边有高人,竟然能跟咱们的总督想的一模一样。同样的走海路绕到敌方腹地登陆,甚至就连发动的时间、选择的港口都有相通之处! 一个凝重的夜晚,在双方的沉默中缓缓度过。 天色一亮,蓄力了一晚上的松江军顿时犹如拧紧了发条一般,全力发动了起来。随着更进一步的侦查传了回来,松江军几乎彻底掌握了整个战场的态势。 登陆的阿曼人看上去训练有数,规模约为一个旅团,并带有少量骑兵。松江军派去侦查的侦骑,已经跟这些骑兵几度交手,各有伤亡。 在这四千阿曼步军的东面,是已经被宁海水师封锁的东大洋;北面,是严阵以待的泉州港;西面,是正在迅速汇合的四千宁海警备旅团和四千松江军骑兵。 留给阿曼人唯一的出路,在于南下,或者就地防守! 松江军希望看到的,无疑是后者。只要能拖上一周,等边界处的登州警备师团赶来,封住阿曼人的南面,那就能对阿曼人形成全面的合围。西、南两个方面各有四千步军,骑兵游曳在旁边寻找进攻或者增援的机会。必要的时候,水师也能抵近了帮忙,甚至直接登录袭击阿曼人的背后。 不得不说,阿曼人的这手奇兵,看出了松江军的弱点,若能成功必然能起到决定胜负的效果。但可惜的是,他们的运气差了一筹,恰好跟陈武的计划撞到了一起。 巧合之下,本应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绕后奇袭,变成了阿曼人主动将精锐送入了松江军的合围。 在那支规模庞大、但却不敢接战的水师匆匆离开后,这支孤军已然成为了松江军的盘中餐。只不过,它的骨头硬了点,想要吃下必须得小心被咯掉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死中求活 或许是昨天下了大雨的缘故,潮湿的空隙混杂着淡淡的海腥味道,在泉州港附近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统帅这支精锐军队的穆沙将军,带着凝重的神情从有些湿漉漉的营帐中走了出来。在两名亲卫的随从下,巡视起安静的营盘。 在海上航行了那么久,哪怕是靠近海岸,浪涛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仍旧让绝大部分没见过海的近卫军士兵吃尽了苦头。加上昨天完成登陆后,他们觉察到了宁海郡的异常变故,一夜间没敢太过放松,很多刚醒来的士兵眼睛周围都出现了黑眼圈,可以明显看到疲惫。 没有两三天的调整,只怕难以恢复巅峰的状态啊。 在戒备严密的营盘内转了半圈,穆沙得出了这个结论,心情有些沉重。 这时候,已经升起的太阳逐渐驱散了笼罩在营地周围的淡淡雾气,露出了阿曼人营盘周围的情况:往南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滩地;往西延伸出几里、视线的范围内可以看到一条官道,只不过此刻官道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至于北面十里开外,地平线尽头更远的地方,就是泉州港的边缘! 环视了三面,他扭过头看向了登陆方向的东大洋。 运送他们前来的安达曼城邦的舰队,早已经消失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帝国人的宁海水师。那帮贪生怕死的南洋商人,不仅不愿提供保护,甚至在得知宁海水师出港时,连最后一批补给都没送上岸就匆匆逃走了。 “该下地狱的混蛋们!” 穆沙发誓,若是自己这趟能够回去,必然要上报萨拉丁陛下,给那些南洋的商人好看! 在他这样暗暗发狠的时候。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一队侦骑从远处赶了回来,相比于天色将亮时出发的十人,顺利返回的仅仅只有四人,其中两人身上还带着箭伤。 “情况如何?” 穆沙很在意他们带回的消息,立即命亲卫招来了那两名幸运的骑手,询问起营盘周围的情况。 “很多骑兵!”瞧上去有些心悸和惭愧的骑手努力定了定神。给穆沙将军带来了一个最糟糕的消息:“宁海人动用了数目未知的骑兵,在咱们周围撒开了一张大网,三面封锁了咱们。我等试了几次,均没能冲出去,甚至没能摸清宁海人的底细,反而被射杀了好多弟兄。” “怎么会这样?” 穆沙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想不明白宁海郡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骑兵。 不是说,松江军已经把全部的主力拉到了南峰要塞之下么? 他思索片刻,再次发问道:“那。黑衣卫说的那些海寇们有消息吗?他们是否已经被那些突然出现的骑兵消灭了?” 两名侦骑摇了摇头,默然没有答案。 如果按照黑剑行动原本的计划,现在海寇们应该正兵分两股四处流窜,并引走了泉州港内大量守军。同时,负责串联协调的黑衣卫会派人来登陆点跟他们联络,合伙剿灭宁海守军,然后视情况决定西进或者夺取泉州港。 然而,这个计划仅仅一天就已经出现了难以想象的大问题:先行登陆的海寇们杳无音信。很有可能已经被歼灭;本应该兵力空虚的宁海郡更是突然冒出来大量骑兵。 “将军,事不可为。咱们必须立即行动起来。卑职怀疑,松江军很可能提前得知了咱们的计划,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圈套。卑职担心,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情况就对咱们越发不利。” 向他提议的,是这支近卫军部队的旅团长黎文匈。 作为这支部队的统领者。他本应该是登陆的主导。只是这次走海路绕后登陆的战斗干系重大,黎文匈在军中的资历又有点浅,萨拉丁和大将军燕化晖有点不放心,这才另外安排了穆沙将军全权负责。 “没摸清咱们周围的情况,贸然行动不妥吧?” 穆沙的态度有些游移不定。道:“咱们连周围到底有多少敌人的骑兵都不清楚,现在有临时修起的营地还好些,万一行军途中被袭击,那岂不是……” 见穆沙的态度有点保守,黎文匈据理力争道:“松江军没有重骑兵,以咱们近卫军的军纪和实力,并不是太惧怕普通的轻骑兵冲击。由于海船的空间有限,咱们只多带了半个月的粮草,部队在这里拖不起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边动起来,一边洗劫筹措粮草——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设法攻占一座城市作为临时的据点。” 黎文匈的分析,戳中了穆沙心中的隐忧,也让穆沙的态度从犹豫中偏移。 他知道,近卫军面临的形势事实上比黎文匈说的还严峻。粮食的话还算好,适当减少供应完全可以支撑二十天。真正缺乏的,是可以饮用的清水! 闭眼吸了口气后,穆沙将军下达了全军拔营的命令。 作为阿曼王国的王牌部队,尽管营盘内的近卫军士兵大都还没从海上的煎熬中恢复过来,但听到了上司的命令还是毫无怨言的迅速行动起来。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匆匆吃了干粮的士兵们就做好了准备。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拆掉营盘出发的那一刻,松江军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宁海警备旅团的四千步军,带着略显不安的和忐忑的心情,抵近了近卫军营盘的三里外。在他们的斜后方,阿曼人视线可及的地方,还能看到飞扬的尘土和大批快速接近的骑兵。 正准备拔营的近卫军士兵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准备。 “一个地方警备旅团,一个骑兵旅团!” 驻足观察片刻,大致确定了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数量,穆沙的心情不仅没放松,反而越发沉重了。那个跟自己同等人数的步军,他并没有放在眼中,近卫军只需要一波进攻就能打垮对方。但是,难就难在对方的步骑结合上——看的出来,松江军的指挥官很聪明。 “备战吧。” 穆沙将军无奈的叹了口气,改变了原有的命令。 敌人的部队都已经杀到了营盘之外,他们就算想走也走不成了。 随着号令传开,近卫军有条不紊的重新转入了战斗阵列。值得庆幸的是,敌人来的时间刚好,若是再晚一点,他们的营盘就要全部拆掉了。而现在,近卫军士兵至少还有一个虽然说不上完备、但却绝对不算简陋的营盘,可以凭此抵御敌人的进攻和骑兵的冲锋。 不过,松江军的动作有点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抵近到三里之后,宁海警备旅团就地停下,并没有摆出战阵直接进攻的意思,而是就地立起营盘,同样摆出了一副守势。 “竟然不进攻?” 穆沙和黎文匈脸色都为之一变。 松江军不着急进攻,最可能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是他们知道阿曼人粮草不足,打算耗到自己这边因为缺粮而崩溃;二是松江军还有更多的援军在路上。 不管哪一点,对近卫军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眼看着对面的宁海警备旅团营盘逐渐成型,穆沙是很想在这一刻趁对方立足未稳,发起一波强袭的。但敌人显然也不笨,只有少部分士兵在忙碌,主力仍旧严阵以待,骑兵更是堂堂正正侯在旁边,让穆沙不敢轻易冒险。 万一自己在进攻中,真的被敌人骑兵旅团冲散,那整个登陆部队会一战葬送,连带着阿曼王国的北伐大计都会因此停滞。 这个责任和风险,实在太大了。 “全军听令,轮流警戒,余部返回休息!各联队长前来中军帐开会。” 眼看着对面的敌人确实没有进攻的意思,而是想这么对耗下去,穆沙再度下达了命令。他要跟手下商讨一个应对眼前恶劣形势的办法,以便死中求活! ……… “你觉得,对面的阿曼近卫军旅团会怎么做?” 眼看着己方营盘已经成型,对面的阿曼人仍旧没有动静,柴一就知道对方暂时没有主动进攻的想法了,侧过头看向宁海警备旅团的旅团长。 “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选择夜袭?” 白天的话,有四千骑兵压阵,阿曼人不敢乱来,夜间就不好说了。近卫军可是阿曼人的王牌,绝对有发起夜袭能力的。黑灯瞎火摸不着情况的话,松江军的骑兵是不敢随便出动的。 若是偷袭得手,阿曼人一夜间吃掉四千步军,之后的压力会小很多。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柴一点了点头,如果阿曼人存了搏一把的想法,那多半会这么做。若是阿曼人的将领性格求稳,那也不排除会连夜拔营逃走。论体力和韧性的话,宁海警备旅团的士兵是比不过这些近卫军精锐的——尽管这同样有着极大的隐患。 不过,别管对方选哪一个办法,掌握了大好局面的松江军只要自己不犯错,这支阿曼人近卫军的下场就是注定的。 随着宁海警备旅团的士兵入驻营盘,两边的部队不约而同的开始了养精蓄锐。松江军这边固然摄于近卫军的力量,不敢主动打上门;阿曼人的四千近卫军同样忌惮松江的四千骑兵,两边都在等待夜色的降临!(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虚虚实实 入夜了。 松江军的营地,燃起了不少火把,在黑夜中颇为显眼。或许是出于对己方军力的自信,松江军并没有刻意加强夜间的防范。若是赶到午夜时突然发起袭击,以近卫军的强大实力,未必没有偷袭得手的可能。 只要能在天色亮起之前结束战斗,并且就地掌握了松江军的营盘,这场战斗就算他们大获全胜。哪怕接下来仍旧要面对数量惊人的松江骑兵,但等待他们的至少不再是完全的绝望。 要不要赌一把? 诱人的念头在穆沙的心里徘徊着,黑暗中,他负着手远远打量对面的营盘,最终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 他从敌人的这番布置中看出了两个字:“有诈”! 松江军的想法是好的,通过表面的布置引诱他们夜袭,但穆沙能分明感到,对面营盘的火光下面隐藏着一个致命的陷阱。若是自己真的孤注一掷率队冲进去,那等待他们的多半是被合围。到那时,再精锐的部队多半也会因为混乱和绝望而崩溃。 只能说,松江军的手段还是显得太过刻意了一些,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一两分可能,是敌人真的大意了。但跟陷阱的可能比起来,那个概率太低,不值得他去冒险。与其去赌一把,不如连夜撤离,在移动中寻求机会,扭转必死的结局! 夜色深了起来,白天养精蓄锐的大军悄无声息的完成了集合。 四千近卫军士兵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这一战如果不能胜利。多半就要战死异乡。可以说是一支哀兵。 军心士气可用! 借助不算明朗的月光和远处隐隐的火光。穆沙满意的打量这这一幕,最后下了命令。 擂鼓! 敌人并不傻,未必想不到他们会连夜溜走。如果一整夜迟迟没有动静,未必不会做出试探之举。想要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就必须让敌人摸不清虚实。 登陆后只剩下六十余骑的骑兵,被刻意留了下来。 他们接过了鼓锤,奋力擂响了战鼓。雄浑的鼓声在黑夜中传出很远,还有突如其来的喊杀声。让安静的松江军营地出现了骚动。 这是怎么回事? 如同阿曼人预料的那样,松江军的确在营地周围设了埋伏。只要阿曼人冲进来,就会遭到士兵合围、乱箭齐发。然而,阿曼人并没有偷袭,反而直接明火执仗的喊杀起来,这是想做什么? 所有的松江军将士,心里都有不解和惊疑。 军官们在搞不清阿曼人企图的情况下,同样不敢乱来,只能叮嘱埋伏好的伏兵们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阿曼人可能的袭营。 喊杀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鼓声却并没停。片刻之后,一队骑兵冲到了松江军营地的阵前。在黑暗中大肆叫骂嘲笑起来。 “愚蠢的松江狗,竟然摆出如此明显的埋伏。殊不知,我家将军早已看穿尔等计谋!” “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阿曼天军面前卖弄,着实可笑至极。” “一群无胆鼠辈!” “有种的就直接进攻我军的营盘,摆下如此破绽百出的埋伏,也不怕贻笑大方!” 骑兵们破口大骂半响,见松江军没有人出来,这才无趣的拨转马头撤离,战鼓声也在不久后停了下来。 松江军的营地中,士气不免为之一挫。 准备好的埋伏被看穿、敌人没有上当也就罢了,两军对垒,这实属常事。但敌人嚣张的跑到营门外叫骂,就很伤人士气了。偏偏,现在是夜间,松江军摸不清情况不敢随便迎击。加之近卫军的实力也的确强大,松江军虽然占了兵力优势,却并不敢随便发起主动进攻,这就越发有点伤人。 对阿曼人的举动,松江军的将领们虽然恼怒,但老实说现在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想要能比较有把握的解决对方,最好要等登州警备师团的第三旅团抵达,再多四千人,松江军这边就稳了。 至于登陆的阿曼人近卫军,且容他们嚣张几日。 然而,就在松江军上下这样想的时候,阿曼人却并没有停止闹腾。鼓声才停下不到一个时辰,紧接着就再度擂响了。 先前的松江军将士,因为知道阿曼人看穿了计谋、不会夜袭了,多少有些懈怠,现在突然听到战鼓声,误以为阿曼人先前是故弄玄虚,这次才要来真的,赶紧振作起来再次做好了应敌准备。 让他们尴尬的是,阿曼人的大军仍旧没来,这次换了一队骑兵继续来叫骂! 当阿曼人今夜第三次重复这个举措后,松江军上下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他们也终于弄清了阿曼人的目的,原来是想用疲兵之计。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还真是有用。若是这么耗下去,连续来个两三天,阿曼人玩一出虚虚实实,在某一次战鼓敲响后突然杀出来,说不定还真有一举得手的可能! “吩咐下去,各部轮流警戒,其余回去休息。” 松江军这边很快做出应对,只不过,在这震天的战鼓和叫骂声中,营盘内的士兵有多少能不受影响的安稳入睡,是一个值得怀疑的数字。 一夜间,反反复复,一直到天色将明时分,鼓声才终于停歇了。 阿曼人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 当天边亮起第一线曙光的时候,备受煎熬的松江军将士们终于可以松了口气。只是,一直到天色完全亮起,松江军才发现了阿曼近卫军那边的异常——太静了! 一个有四千人的大营,就算军纪再怎么森严,可不能一点生意不发出。除此外,更有一些海鸟在阿曼人营盘中央的空旷地面上盘旋,不时下去寻找遗落的粮食吃。 这异常的画面,让松江军的将士们意识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可能。 大批骑兵蜂拥而上,冲进了近卫军的营盘。然而,本应该防御森严的营盘中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批没来及携带的辎重,其中就包括擂响了一夜的战鼓。就连瞭望塔上的“岗哨”,也是用木架子撑起来的盔甲,远远看上去像模像样,着实骗过了松江军这边的很多士兵。 除此外,夜间安排在外围盯梢的几名士兵,也被阿曼人的夜不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身边,割断了喉咙,尸体都已经僵冷了。 “阿曼人轻装急行,连夜逃跑了?” 看到运回来的士兵尸体,松江军将士们的脸色无不一阵青一阵红,意识到所有人都被耍了。他们误以为昨夜的吵闹,是阿曼人的疲兵之计。谁能想到,狡猾的阿曼人只留了少量骑兵吸引他们注意,主力在第一时间就南下逃离了。就连最后那批骑兵,也在天亮之前全身而退。 “全军追击!” 没什么好说啊,四千骑兵匆匆吃了干粮、喂饱了马,发誓要雪耻的他们尾随着阿曼人留下的踪迹飞快追了上去。 宁海警备旅团也随即开始调动,跟在了骑兵的后面。 阿曼近卫军的经验是很老道,夜间行军的时候还不忘专门安排了一小批士兵制造假痕迹,以期误导身后的追兵。但混编第六师团的师团长、一手训练了松江军骑兵的燕东行,可是在北地跟燕云郡骑兵和勒拿人的游骑兵打过交道的,经验同样丰富。四千骑兵并没有盲目的耗费马力,或者分头追击,而是轮流派小股侦骑先行,探清了情况,大部队再快速追击。 以骑兵的速度,就算让阿曼人先行一夜,追上去也不会超过一天时间! 近卫军的实力的确强横。 这支阿曼人的王牌部队,纵然在夜间,仍旧顺着官道走出了二十余里。天亮之后,稍微吃了些干粮,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从官道上下来,变换了行军方向,强行继续走了三十里。差不多半日加一夜间,从泉州港附近一口气跑到了西南五六十里的地方。掉队的不过寥寥数十人,其中大部分还被随后赶上来的六十余名骑兵捎带了回来。 如此烈度的行军,放眼整个松江军的序列,除了天南军团的三个整编师团外,恐怕也就第一军第一师团的士兵可以挑战一下,其他几大师团多半是不行的。 光夜间行军二十多里、掉队者寥寥这一项,就是一个短时间内难以逾越的指标。 不过,这差不多也到了近卫军的极限了。 再继续走下去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势必会耗尽部队的最后一分体力。万一松江人的骑兵比预料中更快的追上来,一个冲锋下去,部队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对比了一下手中简略的地图,四千近卫军在穆沙的指挥下调转目标,向西急行了三里多路,奋尽最后一丝余勇,突然袭击了附近的双阳镇。 这座拥有近万人的镇子,算是方圆十里内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镇,有着可堪一用的防御体系。由于这里距离泉州港那边太远,没怎么受到影响,双阳镇的本地势力压根没有防备,就被四千如狼似虎的近卫军轻松夺下,据镇而守起来。 相比于原本那个背后就是东大洋、连死守三天都办不到的临时营盘,双阳镇的条件好太多了。不仅有一道堪比小城的围墙,更有着充足的回旋空间和可以强行征用的人口、粮食、水源。 就算真的被逼要打一场无望的恶战,他们也有信心在这里死战到最后一刻!(未完待续。) ps:  昨天晚上有点事耽搁了,没能提前发通知,深感抱歉。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合围 松江军的追击速度,远比穆沙想象的更快。 他本来的想法是,夺下双阳镇后,在这里稍加休整。若是松江军过一天才能追上来,他们就在第二日早晨继续突围。在连续的机动后,寻找可以伏击的地形,或者利用松江军可能出现的破绽反戈一击,搬回劣势。 但松江军的骑兵,仅仅比他们晚来了两个时辰。 四千近卫军前脚才刚攻进双阳镇,还没完全分配好城防任务,松江军的骑兵群就踩着如雷的马蹄声呼啸追来,在双阳镇外停下了脚步。己方在营地内外做的一些布置,还有在逃离陆上准备的迷惑手段,几乎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万幸的是,这附近还有一个双阳镇可以利用。 穆沙有点庆幸自己的运气,别管双阳镇只是一个大镇,但却有着完备的、用于防护海寇袭击的围墙,甚至每个方向上都还有两个四米多高的土楼。可以用来瞭望,也可以布置一队弓手居高临下射击。 若是将双阳镇换成一个普通小村的话,外面那些追来的骑兵搞不好就要直接发起强攻了。 毕竟,经过半日和一夜的急行军后,眼下的近卫军正是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候。就算松江军的骑兵不真的发起冲锋,只远远对峙,时不时作势吓唬几次,时间久了都足以将近卫军彻底拖垮。 “果然还是命不该绝啊。” 带着乐观和庆幸的态度安慰了一下自己,穆沙迅速布置起了方案。一联队暂且利用双阳镇的围墙,跟外面的骑兵对抗。只要对方没露出强冲镇子的举措就不用理会。二联队在镇内搜刮粮草。并强行征用劳力为他们所用。加固围墙、打造一些简易的守城器械。三、四联队立即休息,准备轮流接替守城。 一道道有条不紊的命令,让已经疲惫之际的近卫军在双阳镇稳住了阵脚。 这镇子中虽然有近万百姓,平日里遇到海寇也能随便拉出几百号青壮壮胆,但如何是这些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的对手。尽管心中愤懑,在刀剑威胁下也只能乖乖照办,同时期待着松江军进来能够过来剿灭这伙贼军。 他们不知道的是,四千松江骑兵现在就在双阳镇外。只是没敢贸然进攻。 虽说他们知道,近卫军连夜逃到这里,肯定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毕竟是据围墙而守。骑兵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手段,强行冲击小镇,未必就能捡得便宜。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阿曼人的这些王牌部队要被逼到绝境的份上,总归还是能反咬他们一口的。 骑兵跟步兵一换一,哪怕对方是近卫军的王牌,仍旧不赚! 权衡之后。四千骑兵选择了就地盯梢,顺便等待宁海警备旅团赶来。昨夜让狡诈的阿曼人使了诡计突围也就罢了。若是能将他们就此钉在这个双阳镇,那就算拼着丢掉这个大镇,松江军也认了。 天色黑了下来。 松江军的骑兵们选择了后退五里,远远盯梢。阿曼人现在的状态,能勉强守城就不错了,绝对没有多余的体力可以再次连夜急行军。 这场同时出乎了双方预料的泉州登陆战,由此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 仅仅一夜之后,第二天的中午,宁海警备旅团迅速追了上来,将态势恢复到泉州港附近的情况。步骑结合,看住了阿曼人的近卫军。两边心里都有忌惮,因此都没有主动出击。 唯一不同的,是阿曼人的处境比那时好了很多。夺取了双阳镇,他们有了可以长期坚守的资本。因此可以不用像昨夜那样急于撤离死地,而是以相对更加从容的姿态,一边守城、一边寻找新的机会。 看到阿曼人开始不断加固双阳镇防御设施的举措,随后赶到的柴一知道,阿曼人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乱动了。 本着防范万一的态度,松江军仍旧做出了最严格的应对。不仅将南侧二十多里外的两座石桥拆毁,更让附近方圆五十里内的城镇警惕程度提到最高,四门必须紧闭,每日只有白天可以定点开放两个时辰。 有这样的法子,就算阿曼人再次连夜突围,也很难能像双阳镇这样轻易得手。而目标城镇只需要稍微坚持半天时间,松江军的骑兵就能再次追来,将其围歼在城下! 在对双方而言都是非常漫长的时间流速后,双阳镇的防御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近卫军不仅完全休息了过来,更以“不老实就抄家杀人”为威胁,反复讯问、多方比对,从本地的镇民这里完善了周围的地图。不过,他们始终没找到第二个可以轻易突围的机会。 原本位于两郡交接处的登州警备师团第三旅团,在这样的情况下风尘仆仆的抵达双阳镇外。 有了这四千名士兵加入,松江军的军力终于在面对近卫军时占了上风。 就算这支部队极其精锐,也没可能在一个旅团的牵制下,在短时间内干掉另外一个旅团。而这个过程中,四千松江骑兵可以任意寻找冲锋的发起位置,从阿曼人最薄弱的地方突击。 阿曼人抱有的一线翻盘希望,在四千登州警备部队加入后已然彻底破灭——他们没有了在正面一战中战胜松江军的可能,只能死守双阳镇。 这意味着,松江军只要不犯错,胜利已经是必然,唯一的悬念在于需要付出多大的伤亡! 老实说,穆沙将军是没料到松江军援军会如此快抵达的。在他看来,就算松江军从登州那边抽调军力赶来,算上消息传过去的时间和动兵的准备阶段,至少也得半月到二十天。万万没想到,松江军有一个旅团就盘桓在两郡的边界处,而且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即时开拔! 这个过程,仅仅用了八天多的时间! 如果早知道这样,穆沙或许会选择更早的拼死一战。但现在,他是真的没有了任何胜算,只能在双阳镇死守到底。以近卫军的精锐,他有信心让进攻的松江军付出至少一万人的伤亡。就算最终全军覆没,也能再拉上镇子上的一万帝国平民陪葬。 只可惜,他低估了松江军和陈武的能力。 见阿曼人打定主意死守,松江军这边倒也不急着立即进攻。毕竟双阳镇的资源有限,限于围墙本身,防御再怎么加固也有一个上限。他们一边等待登州那边运来攻城器械,一边将泉州这边的战况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 得知阿曼人竟然做出了跟自己一样的决断,派精锐部队走海路登陆,着实吃了一惊。 历史上,阿曼人可是坚持陆地主义十几年不动摇的,他们从哪冒出来的一支水师舰队? 短暂的惊疑后,确定了勒拿的大洋水师没有异动,陈武很快从游戏中的无数线索找到了答案。放眼东大陆诸国,能拿出规模远超宁海水师的舰队,除了勒拿人和帝国外,只有一家,那就是南洋上的安达曼城邦! 而且,跟帝国有海贸往来、以商人起家的他们,一贯的作风,倒是很符合那支水师畏而避战的怪异表现。 “安达曼城邦么?” 陈武记下了这个场子,日后早晚要让这个海上的城邦国好看。 不过,眼下松江军的水师才刚起步,还远没有到横行大洋的地步,倒也犯不着立即跟安达曼人撕破脸。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那支已经变成孤军的阿曼人精锐消灭掉,防止再掀起什么风浪。 至于如何解决困守双阳镇的四千近卫军,这一点陈武有太多的办法了。 玩家们的见识、诡计和花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想象的。在陈武一封手书送出后,有了他的指点,双阳镇外的松江军很快行动起来。 核心的策略只有一个,围而不攻、摧毁围墙、让双阳镇内的百姓逃出! 随着大批的攻城器械由战备署移交给登州警备部队,这些训练程度还不够的士兵们手忙脚乱的开始操作,利用抛石机轰击起双阳镇的围墙。 不管怎么加固,它的防御能力和坚固程度都无法跟真正的城墙相比。双阳镇内的守军又没有同等的武器,只能一边驱赶镇内的百姓抢修,一边徒劳的等待。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在摧毁了一个宽阔的口子后,松江军并没有从缺口中攻进来的意思,而是孜孜不倦的扩充缺口的宽度。 很快,围墙上的缺口就从三十米扩展到了五十米,再到了一百米,最后到了阿曼人几乎没办法修的地步。 不仅仅是一面,四面城墙都是如此! 不可避免的,有不堪欺压的双阳镇百姓,趁夜间从缺口中逃了出来。阿曼人不是没有动用人手进行阻拦和杀人立威,但这些手段只会加剧他们跟镇内百姓的仇恨。 整整一周时间,松江军始终沉得住气,利用这些手段消磨守军的士气,激化镇内的矛盾,但就是不进攻。 如果松江军大举进攻,那近卫军也没什么好说的,轰轰烈烈的拼死一战、报效皇恩也就罢了。但眼下这样搞,不时抽冷子用弓箭床弩偷袭,加上镇内百姓们的仇恨眼神,近卫军的士气便随着时间久了,一点点的跌落下来。 无形的巨大压力下,很多近卫军士兵开始自暴自弃,甚至陷入了绝望,只求松江军快点打进来速死。 一支没有了精气神的部队,还能叫做精锐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骑兵群冲锋 对这支阿曼人近卫军的总攻,发动在双阳镇防御体系被打破的半个月之后。※%, 由于抛石机源源不断的轰击,双阳镇的城墙被摧毁了大半,几乎完全失去了防御的价值。阿曼人虽然没有放弃对这一线的防守,但留守的部队却少了很多,主力撤进了双阳镇内部,显然是准备依托街巷,打一场残酷的巷战。 松江军当然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抱着将整个双阳镇打成平地的准备,大军开始前移,顺着大段的围墙缺口进入了镇子,但并没有急于深入。负责守卫围墙一线的阿曼士兵,在象征性的抵抗后,便明智的抛下了十几具尸体退回了镇中。 在这里,每一条街道都被他们利用、改造,用来对抗松江军可能的进攻。 只可惜,杀入镇中的士兵们,在踏入这些死地的前一步停了下来,将后面的抛石机前移。重复利用先前抛投在围墙附近的石头,配合弓手们的火箭,以及工部试着改进的一批火药,逐条街道的往里平推——这些火药虽然没什么爆炸威力,但燃烧起来效果却很不错,轻而易举的将一幢幢房屋点燃。 为了防止夜间被偷袭,每天收兵之后,松江军都会从镇内撤出,退入镇外的营盘中。经过这么些天的不断巩固,营盘的防御森严程度已经不比双阳镇差多少,看上去简直向一个无处下口的刺猬,让人毫无进攻的想法。 尽管这样的举动收效缓慢,但胜在几乎没有伤亡。而且每天都能看到成果。 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就连阿曼人试图用镇子内的近万名百姓做人质威胁他们时。松江军都没有丝毫手软。没人愿意对自己治下的子民动手,但若是这时候妥协了,之后只会付出更多的牺牲和难以想象的代价。为此,几十名平民的牺牲,死得其所——尽管这看上去很残酷! “松江军疯了!” 终于明白了敌人的打算,死守在双阳镇内的近卫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老实说,双阳镇是个上万居民的大镇,松江军放火的时候也留了分寸。真想要这样一点点推过去,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这种手段对于近卫军心理和士气的打击却是难以想象的。眼瞅着一条条街道被引燃、烧成废墟,让他们可以回旋的空间越来越小,脑袋中那根弦崩溃的近卫军终于做出了亡命的决定。 他们要跟松江军野战! 死守在双阳镇,只不过是慢性死亡;以松江军展现出的谨慎,主动袭营更是自寻死路。唯一还算体面的、可以选择的结局,就是主动冲出双阳镇,诱使松江军追击,然后在外面跟他们拼死一战。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吃了一顿仓促下能凑出的最好酒肉后。还剩余不足三千五百人的近卫军在下午时放弃了据守的双阳镇,从北侧主动冲了出来。 “阿曼人忍不住了。要逃!” 松江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立即调动军队准备追击。 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这支置生死于度外的近卫军,已然在不断的煎熬中耗尽了精神,带着疯狂和寻求解脱的念头,在冲出双阳镇两三里的空地上主动停下了脚步,开始就地整队、排列起战阵。 这是一处对他们相当有利的地形。 背靠一片树林,可以防止腹背受敌;附近的地面也崎岖不平,可以有效压制骑兵冲锋的威力。如果松江人仍旧不肯接战,那不久后就是天黑,他们可以趁夜晚再次转移! 这个求战的意图,松江军的几名将领读懂了。 登州警备师团的第三旅团、宁海警备旅团,总计八千名的步军,很快汇合到一起,从阿曼人的正面压了过来。四千骑兵则在己方的八千步军后面游移,显然是准备伺机攻击两翼。但究竟是攻击近卫军的左翼还是右翼,却始终没有标明态度,让近卫军必须分神在两翼同时做好防备。 不得不说,阿曼人的近卫军的确堪称强军。 哪怕局势恶劣到这种地步,仍旧展现出了平日的训练有素。数千名将士甲兵如林,看上去就带着一股难以撼动的气势。或许身上没有城卫军那种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傲气和荣耀,但却另有一种南蛮人的野性——还有绝境下的疯狂! 就算是全军覆灭于此,他们也要狠狠反咬敌人一口,让对方留下永生不灭的印象和对近卫军的恐惧。 被这种气息感染,或者说压制,正面的八千步军,哪怕人多势众,背后又有骑兵群压阵,仍旧出现了畏惧和不敢上前的迹象。 的确,这次战斗太难为了他们一点。登州警备部队还好一点,宁海警备旅团可是不折不扣的新兵,哪怕统一装备了帝国的制式武备,也跟海寇的余孽们打过几次交道,但第一次正面战斗就对上近卫军这种顶尖级别的对手,很有点刚出新手村就遇到敌人六十级大号的感觉。 就这么打过去,只怕会损失惨重啊! 亲临这边的燕东行叹了口气,向一周前从前线赶回来坐镇的典勇发出了请战。 对付这些近卫军,八千步军本就是辅助力量,主力还是他们这些骑兵。此刻,燕东行决定以骑兵先行,对近卫军发起冲击,动摇敌人的防线后再让八千步军从正面进攻,合力击垮这支部队。 “燕师团长亲自出马,我自然是放心的。” 典勇略一思索,做了一个静待对方凯旋的姿态,许可了燕东行的请战。 片刻之后,四千骑兵轰然而动,从步军的本阵后面绕行出来,在近卫军士兵们仇恨和些许惶恐的注视中,抵达了左翼两百步外,开始重整队形。短短时间,原本略显混乱的骑兵阵列就重新变得整齐一致,在燕东行的命令下开始了第一波冲锋。 “盾兵,稳住!” 旅团长黎文匈亲自指挥了左翼的防线,在他的大声喝令下,一批持盾的士兵井然有序的来到了最前线。单膝跪地、肩膀斜抗着盾牌,做好了应对冲击的准备。手持长矛的士兵也躲在盾兵后面,长矛从铁盾的缝隙中露出矛头,就像是狰狞的獠牙。 在这后面,一批弓手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对进攻的骑兵发起齐射。 来之前,近卫军认定登陆之后几乎不会遭遇大队骑兵,因此几乎没有做应对骑兵的准备。这些铁盾和长矛,大部分是在攻占双阳镇后,驱使镇上铁匠熔炼武器后赶造的。质量肯定远不如近卫军配备的精良,但至少关键时刻能拿出来用!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松江军的骑兵们开始不断加速,在大量战马的奔腾之下,地面微微震颤起来,仿佛就连脚下的大地都被松江骑兵的冲锋吓住了。 一百步的距离! 冲锋的同时,松江军的骑兵们也纷纷张弓做好了骑射的准备。 这齐刷刷的举动,让近卫军的士兵脸色发苦。 骑射这种技能,可不是随便什么骑兵都能掌握的。大部分二线的骑兵部队,只有少数精锐才能动用,大部分还是靠冲锋和砍杀。只有主战部队的精锐骑兵集群,才能玩出这种高难度的战法。 毫无疑问,一支全体掌握了骑射能力的骑兵旅团,战斗力会远远超过那些不善于骑射的骑兵部队。 八十步的距离! 近卫军的弓手们,果断的开始了第一轮骑射。数百支箭矢呼啸而来,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不管是力道还是精准程度,都是松江军见过的翘楚。一下子就有十几名骑兵从马上栽倒,更有不下二三十名骑手受伤。 然而,短暂的混乱,并没能影响松江军的冲锋! 燕东行平日的苦训,这时候展示了成效。不仅如此,在冲到七十步以内的距离后,松江军的骑兵赶在近卫军的第二轮齐射前开始了反制。 远远比近卫军步弓手数量更多的箭矢,乌压压一片破空飞出,带着呼啸和死亡落入了近卫军的军阵之中。虽说近卫军装备的盔甲极为精良,是缀了铁质甲叶的鱼鳞甲,但在松江骑兵的反击下,仍旧付出了更大的伤亡。 只是,就跟松江军一样,意志如铁的近卫军同样也没有因此陷入混乱。 受伤的士兵忍着伤痛、没有呻吟,战死士兵的空位也自动由后面的同袍依次补位。近卫军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哪怕面对数千骑兵的可怕冲锋威势,仍旧保持泰山压顶不改色的气度。 各自又是一轮箭雨交错! 松江军的骑兵先锋,距离近卫军的阵列已经不足四十步! 这一刻,燕东行心里在反复的权衡,到底要不要强冲近卫军的阵列。如果自己率领的是重骑兵,或者近卫军的阵势有稍微的混乱,他都敢带兵直接冲进去。但很可惜,他统领的只是轻骑兵,面对的又是阿曼人的王牌近卫军。 如果守军阵势不乱的话,轻骑兵其实没有太好的办法,除非不惜代价拼个两败俱伤!(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全歼 一瞬间的犹豫后,燕东行做出了决定。√∟頂點小說,他第一个调转马头,统领骑兵群兜了个圈子,以近乎九十度的直角从右侧紧急避让了开来,同时高声喊出了训练中约定好的口令。 如雷般的马蹄和喊杀声中,光他一人的声音显然是传不出多远的。 周围的骑兵,平日里早就多次经历过类似的实战模拟演练。第一时间跟随转向的同时,齐声重复了口令,不停向后扩散。在这个看上去十分惊心动魄的冲锋变向中,后排的骑兵不约而同的开始放缓速度、执行命令。 最极限的那一刻,外围的骑兵距离近卫军的第一排盾兵仅仅只有几步,仿佛稍微一挥刀都能够到,但最终还是擦肩而过。 骑兵们拐过弯,疾风一般脱离了交战区,重新返回原位整队。 第二波的冲锋即将开始! 大多数情况下,当骑兵的冲锋没办法动摇守军的意志时,战事就会陷入这种进攻的反复。除非不惜代价强冲,否则骑兵们就会反复发起冲锋,并在途中用箭雨打击守军,然后在冲撞进队列的前一刻挪开方向,重新整队。一直到守军耗尽体力崩溃,或者因为死伤过多而动摇;要么就只能等到天黑,骑兵们主动放弃目标,自行离去。 类似的战斗,往往要耗费很久时间才能分出胜负。 但这一次不同,因为它并非是单纯的轻骑兵跟步兵的对战。在四千松江骑兵之外,还有八千名步军盟友。 而且,松江骑兵们的弓箭数量也远超近卫军。 轮番上阵冲锋了六轮之后,骑兵这边固然付出了阵亡近百骑,伤两三百骑的地步,但近卫军的伤亡只会更重。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随着松江军骑兵几次有意识的侧重打击,近卫军的步弓手开始不断出现伤亡。 以步兵阵列对抗骑兵的骑射,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己方要有充足的弓弩力量,不然只会被后者远远放风筝。 近卫军将士当然清楚这点,也重点对己方的弓手进行了保护,但终究不可能面面俱到。每过一波冲锋。近卫军的远程力量都会比上一波更弱。 还有就是,防御本身比进攻更加吃力! 人力是没办法跟马力比的,何况松江军的骑兵是轮番冲锋。尽管六次都是伪冲锋,并没真正接战,但防守的一方却没办法猜测松江军的意图,只能每一次都拿出全力应对。这样下来,对士兵的体力、意志还有注意力的集中程度都是严峻的考验。 “似乎……差不多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燕东行决定不再拖延,不动声色的向手下下达了全力进攻的命令。 口令再次传开。所有骑兵们都为之精神一振,知道真正的进攻就要发起了。这一次,他们要来真的了! 近卫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面对比先前任何一次冲锋都要迅猛的骑兵,做好了严防死守的准备。两轮齐射之后,松江军骑兵没有再像先前六次那样变向,反而拼命催动马力,在最后三十步的距离将速度加到了极致。 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力。骑兵们轰然撞进了近卫军的防守阵列。 一时间,骑兵们固然人仰马翻。但第一排的近卫军守军也损失惨重,甚至直接被撞飞到后排,赶造的劣质铁盾都有不少出现了变形和扭曲。不等近卫军做出调整,后续的骑兵利用短暂的混乱,蜂拥而入,如同尖刀一般从友军创造的缺口中杀了进去。不停动摇着近卫军的左翼防线。 “强弩,准备!” 后排的近卫军军官,看到机会来了,带着嗜血的冷意下达了命令。 一批先前被他们隐藏的弩手,这一刻亮出了死神的镰刀。提前装好弩箭的强弩。在齐刷刷的扳机扣动声中,于极近的距离射出了上百支弩箭风暴,瞬间让突进来的松江骑兵倒下了一大片。 “该死!” 燕东行运气不错,一支弩箭从他战马的旁边擦过,并没受伤,但手下的牺牲却让他眼都红了。眼瞅着第二排弩手上前,第一排弩手退后上弦装箭,他咬了咬牙,招呼了二十多名亲近的骑兵,亲自带队再次突入。 战斗在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全军听令,进攻!” 正面中军的典勇,看到燕东行率领骑兵突进敌阵,也霍然起身,拔剑往前猛的一挥,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 两大旅团、八千名士兵,齐声高呼万胜,压向了已然混乱了许多的近卫军阵列。 如果是让他们打头阵,八千警备部队的士兵的确心有忌惮。但在四千友军骑兵反复冲击了六七轮后,近卫军的左翼已经动摇,军心士气也不如先前。这一次,他们便没有任何可说的了,只能奋勇向前! 震天的厮杀声响起。 心怀死志的近卫军,面对数量倍于自己的敌人,并没有畏惧,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武。在维持阵列不变的前提下,主动朝松江军的警备部队发起猛攻,甚至不吝于动用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攻势极其凶悍惨烈。 登州警备部队还好一些,宁海警备旅团的新兵们,对这种进攻非常不适应,刚接战就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但在军官们的身先士卒和督战队的森然目光中,这些士兵们没人退让,硬着头皮跟敌人拼命起来。 活下去,打败敌人,成为了这些新兵们的唯一念头!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两大警备旅团能够战胜近卫军这个强敌,那经历过这次洗礼后,战斗力必然大增。可若是没能通过这次考验,在巨大的伤亡下崩溃,那这支部队将再也无法担当大用,甚至可能直接被军部遣散! 然而,局面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尽管正面松江军集合了两大警备旅团,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但近卫军强大的战力和不惜拼命的凶狠,却硬生生拦住了两大旅团的进攻。每一名近卫军的倒下,都要付出三名甚至五名警备旅团的士兵! 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正面的近卫军不过战死了三四百名士兵,两大警备旅团却整整阵亡了一千五百人。 遍地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味道,还有看不到胜利希望的尽头,让两大警备旅团隐隐有了崩溃的前兆。 所幸的是,尽管没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他们却牵制了足够多的近卫军士兵。这个时候,作为主力的松江军骑兵,终于从左翼打开了通向胜利的突破口! 在燕东行的身先士卒下,松江军的骑兵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冲散了近卫军弩手的阵型,让他们只能各自为战。而这期间,由于典勇在正面战场的及时策应,牢牢牵制了近卫军的大批兵力,导致近卫军左翼出现了人手不足! 在先前的死伤之后,他们毕竟只剩下了三千五百多名士兵。面对的,却是两个步兵旅团和一个骑兵旅团,超过三倍的兵力悬殊! 考虑到骑兵的强大,这个比例如果折算一下,实际上还会高很多! 身先士卒的燕东行,是整个战场最先感受到这个变化的将领。 原本层层叠叠的防御,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了起来。原本在击溃后很快重新调整、扑上来的近卫军,也在他们奋不顾身的反复冲击下开始不断后退、向内凹陷。 近卫军出现了兵力空白! “退出去,整队!” 骑兵的力量,始终在于冲锋,而不是骑着马跟步兵对砍。当勉强摆脱了近卫军的纠缠,主力撤出来再次整队,朝慌乱的近卫军左翼发起终结的冲锋时,决定胜负的一击出现了。 尽管已经疲惫不堪,牺牲也很大,但松江骑兵的这一次冲锋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效果。面前仓促重整的近卫军防线,比起先前竟然异常的脆弱。最前排的骑兵犹如尖刀,轻而易举的切了进去,就像是锋利的菜刀切开了水嫩的豆腐——而不是先前的石板! “松江军万胜!” “松江军万胜!” 感受到敌人的虚弱,松江骑兵士气大振,奋尽余力贯穿了整个近卫军的防线,硬生生从左翼一直突破到了右翼,打了个对穿! 当面前最后一排敌人惊慌的退开,面前出现了空旷的通途时,燕东行知道,阿曼人败了。 纵然正面阵列的前排,近卫军仍旧能保持对两大旅团的优势,但后排却被松江骑兵直接贯穿,从左翼到右翼完全失去了建制。一举得手的松江军骑兵趁热打铁,折返回来再次杀了回去,将失去队列、各自为战的近卫军士兵重创! 仅仅一波,杀伤超过百人。 这一刻,后排的近卫军终于陷入了完全的崩溃,甚至首次出现了士兵溃逃。 后排的混乱,不可避免的传染到了前排,也让一度接近崩溃的两大警备旅团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开始了大举反攻。 希望这个东西,是非常可怕的! 看到了获胜的希望,警备部队的士兵们重新鼓起了勇气。相反,本已经下定决心的近卫军,却节节败退,哪怕仍旧有大量的将士不惜战死,却苦于没有了机会。经过先前的重压之后,此刻已经调整、适应过来的警备部队士兵,面对他们不惜同归于尽的打法有了防备和应对的法子,再不像先前那样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赢了!” 明光铠被血迹染红的典勇,还有肩膀上挨了一发弩箭的燕东行,不约而同的开始了提前庆贺。 全歼阿曼人近卫军的一个满编旅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暴怒的萨拉丁 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带着血色,照映在双阳镇外的战场上,让这处大地越发显得惨烈。+◆,但顷刻之后便沉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夜幕降临。 喊杀声终于变得稀疏起来,随着近卫军的阵营全线崩溃,战斗进入了尾声。 两大警备旅团的士兵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病,消灭残存的、拒不投降的敌人。骑兵们则分散开来,追杀那些趁乱突围、借助夜色朝四周逃亡的近卫军士兵。或许会有少量漏网之鱼,但这支近卫军旅团的主力已然全灭。 燕东行一边吸着冷气处理伤口,一边等待初步的战果统计。 这一仗,实属松江骑兵成立以来最艰难的一战,己方的伤亡只怕极为惊人。 随着夜色深了下来,外面伤病们的呻吟声逐渐小了,很多随军的医师已经初步给他们处理了伤口。重伤的士兵,也组织人手抬了回去。差不多就在这时,松江军的将领们收到了这一战的具体数字。 首先是阿曼人的近卫军旅团。 除了约几百人突围外,超过一千五百人战死当场,另有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士兵或者因为力竭、或是因为绝望、或是受伤,被迫投降。 在几个近卫军士兵的指认下,松江军负责打扫战场的士兵还找到了穆沙将军和黎文匈旅团长的尸体。 不得不说,这是两个极有分量的战果。 然而,为了全歼这支跨海登陆的精锐,松江军自身的牺牲也极为惨重。两大警备旅团虽然坚持到了最后。但当场阵亡就超过了两千人。随后一些时日只怕陆续还会有几百伤病因为重伤或者感染不治。松江军的骑兵群。也付出了超过八百骑的牺牲。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被阿曼人的弩手突袭杀伤的。 以三倍兵力、步骑结合,进攻一支已经穷途末路的部队,最后仍旧付出如此牺牲,可想而知阿曼人近卫军的兵力之强。 但是,松江军终究是赢了! 南峰要塞下,松江军仗着雄关防线,打退阿曼人的进攻不算什么。这一次。松江军是在野外堂堂正正全歼了一个旅团。哪怕有种种优势,仍旧是振奋人心的辉煌胜利。 阿曼人的近卫军,一共才多少万? 跟帝国的禁卫军、城卫军动辄十几万不同,阿曼人的近卫军王牌,真正堪称主力的只有六到七个王牌师团。都是跟随萨拉丁南征北战、先后吞并顺化王朝、南泰王国的老底子。先前的第一次天南大战中,就已经打垮了第一师团。这第二次天南大战中,强攻松江军防线的春山段,又重创了第二师团;现在干脆又在后方全歼一个旅团四千人! 可以说,阿曼人的近卫军老底子,两次战争中已经快被耗掉了一半! 就算近卫军第一师团已经重建。现在打垮的部队战后也能重新招人补齐,但部队的战斗力却不可避免的降低很多。再也不复先前最鼎盛的时候了。 随着全歼敌军的消息从后方传来,松江军在南峰要塞前线的部队不由军心大振。 陈武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了预料,但真个证实,也不由惊喜中长出了一口气。四千近卫军突然插入宁海郡,对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阿曼人的计谋被彻底粉碎。更甚者,经过这次巨大的挫败后,阿曼人会坚定先前的大陆主义,将这次走海路的尝试彻底打上失败、不可取的标签。 少一个国家在大洋上跟他竞争,无疑是陈武乐于看到的。 “吩咐下去,等穆沙和黎文匈的尸体运过来,挂到南峰要塞的城墙上,让阿曼人好好看看敢进攻上国的下场!” ……… 仅仅五日之后,两具经过初步防腐处理的尸体就被马车运到了南峰要塞,然后被挂到了春山段外的城墙上。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进攻,春山段防线的外墙上已经满是巨石留下的斑驳印痕,看上去十分可怕。但是,在松江军城防武器的反制下,阿曼人的配重抛石机没办法从头集中攻击一点。看似满城墙都是石块砸击的痕迹,实则分散了力量。再加上阿曼人最近的进攻力度明显不如先前激进,距离彻底摧毁这段坚固的防线依旧遥遥无期。 就在这种情况下,两具尸体挂到了城墙上,顿时打破了这个平静。 阿曼人起先并没认出两个尸体的真正身份,更没明白松江人为何单单把他们两个挂出来。如果说是为了羞辱、激怒己方,有点讲不通。最终还是一个近卫军的将领亲临这边,才无意中从已经有一点变形的头颅中辨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居然是统帅黑剑行动登陆部队的穆沙……另外一个莫非?果然是黎文匈!” 逐一确定两名死者身份,近卫军的将领大惊失色。负责走海路在敌人腹地登陆的统军大将尽数被杀,不管怎么想,都意味着那四千精锐近卫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吧?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大消息啊! 顾不上其他,他立即赶回了玉山垛口这边的主阵地,将消息报了上去。 比他仅仅晚了一点,黑衣卫的人员也证实了这份情报。消息传开,阿曼大军的上层尽数哗然。 本就反对走海路的武将们,立即以此为借口向力主登陆方案的行政院副院长尉迟明发难。甚至有人拿他帝国人的身份做文章,故事重提,攻讦他故意诱导阿曼人的精锐送死。其他中立派或者支持计划的文武官员,则急于弄清部队的真正情况。就算真的大败,也要设法探明究竟是怎么败的,松江军又从哪里调来的兵马。 一时间,整个军帐中喧哗的如同闹市,由于萨拉丁没第一时间过来,甚至差点发展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都闭嘴!大帐议事之所,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萨拉丁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声音中明显带着强压的愤怒,顿时让众文武官员住嘴了。谁都知道这位陛下此刻正处于盛怒的当口,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怎么都不说话了?继续吵啊?” 萨拉丁语气带着冷嘲热讽,环视了自觉分成两派的心腹大臣们,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最终,他还是看向了皱着眉头、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尉迟明,道:“尉迟爱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被点名,尉迟明知道这一劫逃不过。叹了口气,暗暗看了看周围投过来的或善意、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硬着头皮出列,行礼道:“惨败之事,臣已经知道,对此无话可说。” 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不管怎么分析,都是必胜之局,偏偏落得一个大败的结果。在详细情况没探清之前,尉迟明根本想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一句无话可说!” 萨拉丁冷哼一声,脸色越发难看。区区四个字,就害得他葬送了四千精锐,还附带了一个将军。不仅如此,为了运送这些士兵登陆,阿曼王国可是给安达曼人允诺了大笔财富。虽说由于战备,后续的分红不必支付了,但光那五百万金币就足以让他肉疼了。 这一次失败,对阿曼王国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级别的! 如果换个人,萨拉丁这会多半要给予严惩了,但尉迟明这些年终究是很卖力的,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兼之对方是帝国过来的投诚者,若是因为一次过错就拿掉对方,未免对日后入主帝国、招纳帝国人才为己用不利。 己方考虑之下,尽管内心很愤怒,仍旧采取了雷声大、雨点小的手法,痛斥了一番,但只是给予了罚奉和降一级爵位的小惩——甚至连官位都没变。 这足以让其他文武官员认清形势,尉迟明的圣眷还在! 不少官员想要攻讦、拿掉他的心思,立即淡了很多。 宁海郡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封锁太久。随着黑衣卫的多方打探,终于弄清楚了经过。一来是南洋水师并没有提供保护,放下登陆部队后就立即离开,完全没有跟宁海水师交手的意思。导致登陆的部队才第一天,就被封锁在海边变成了孤军。第二就是,松江军竟似提前有了准备! 不仅立即干掉了黑剑行动的海寇炮灰,更提前调动了一个骑兵旅团在附近! 这四千骑兵,是导致近卫军旅团大败的关键。从登陆后就没能有施展开的手脚,一直被死死看住。 “莫非?” 尉迟明算是最聪明的人,很快猜到了真相,松江军也在打着同样的主意,想要在阿曼大军的后方登陆。只不过行动的日期晚了一些,导致部队刚集结到港口,就恰好撞上了己方登陆的步军。 然而,现在说这番话已经晚了。 四千王牌部队的葬送,让海路一说成为了军中禁忌,是不折不扣的失败选项。这种情况下,敌人能提前防备,调了部队等候,只可能是一个原因——阿曼大军的高层有人泄密了! 事实上,在这之前萨拉丁和黑衣卫就有了类似的感觉,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肃清,但并没有太多发现——现在看来,应该是上次的力度还不够严! 在派了特使向安达曼城邦抗议的同时,自以为弄清了原因的黑衣卫,再度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严查。而这一次,规模比起先前扩大了何止几倍,风波涉及到了整个军政体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打赢战争的关键 阿曼大军在南峰要塞下的进攻暂时停止了。~頂點小說, 不仅仅是因为登陆计划失败消息传开,对军心士气的影响,更主要的还是随之而来的严查和整肃。由于规模和力度远超先前,不可避免的让各级军官出现了动荡。这种情况下,部队无心作战,加上萨拉丁本人也需要时间思索接下来的局势,于是从春夏交替时就开打的第二次天南大战,出现了短暂的平和。 超过一周时间,防线各段均没有交手。 阿曼人不主动进攻,松江军自然也乐得拖下去。反正时间对松江军是有利的,而且他们这次的战役目标也仅仅是挡住阿曼人的进攻,而非一定要消灭多少敌人或者反攻。 这表面上的平静,让不少松江军的军官产生了乐观的态度,认为第二次天南战争很可能已经就此接近了尾声。迟迟打不开局面后,萨拉丁可能会选择直接班师回朝。然而,以陈武对萨拉丁的了解,却不认为他会这么做。 眼下的平和,只不过是阿曼人为了更猛烈的进攻在蓄力。 如果仅仅是从军事的角度,这一战的确可以结束了,但战争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松江军在要塞上挂出了两名高级军官的尸体,其中还包括一名将军,这是对阿曼二十多万大军的赤果果羞辱。如果萨拉丁就这么退了,而不是为手下报仇,或者最起码也要讨回尸骨,如何平复军心? 再者,就算冲着萨拉丁自己的威望,他也不甘心就此撤退。 上次天南战争,萨拉丁的威望就因为战败得到了动摇。总算因为一度攻入天南郡内,只是因为一个“意外”才败的。所以萨拉丁还能压得住。若是这次大规模的北伐再次战败,甚至还没有上一次的战果大,那就算萨拉丁登基多年,统治根深蒂固,只要也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质疑!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阿曼人很可能会发起一次前所未有的猛攻,以求不惜代价一举打破缺口。 这一次,只要能再度夺得南峰要塞,萨拉丁就绝不会冒进、给松江军任何机会了,而是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以这个猜测为依据,陈武命令略显松懈的部队加紧了防备,并且趁短暂的和平进行了一次兵力补充和换防。开战之前,战备署在天南郡、尤其是以南峰府为主招募的新兵。至今已经完成了新兵训练课程,第一批四千人已然分别填补进了出现战损的部队。 至于换防,是为了将兵力分布尽可能平均,以应对阿曼人接下来很可能发起的全线猛攻! 当然,完全的被动防守也不是陈武的性格。在燕东行的骑兵旅初步休整后,所有的伤兵就地在泉州港休整。剩余的士兵临时退出原编制,重新组成了一支一千三百人的骑兵。在比原计划晚了差不多半个月后,松江军的跨海登陆计划姗姗发动。 在黎明时分。趁着没有人看到,规模比先前庞大了很多的宁海水师缓缓驶出了军港。 这支舰队。包括60艘战船,外加拼凑出的各型号海船约110艘。其中,真正隶属于松江军的海船仅仅只有十几艘,其他的海船包括水手,都是松江军和泉州政府出面,从泉州港的海商那里借来的。这些海船中。小些的只能装载几百石物资;大型的,有一批用来运沙的平地沙船,一艘装载量就高达两千石! 为了让几家大海商松口,松江军可是没少许以好处,加上隐隐的威胁。才让他们同意了跟松江军的合作。 身处担当旗舰的福船之上,看着庞大的舰队离开海岸,驶入东大洋,随后调转方向南下,施梁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 除了帝国成立初期,曾经有过几次规模不大的水师登陆作战外,这一百多年来,他应该是乾元帝国首个动用水师搭在步军,跨海在敌国腹地登陆作战的水师提督。 这无疑是一份殊荣! 不过,或许是松江军的首次水师作战来形容,更好一些? 想起这点,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初决定投靠陈武,果然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对方对水师的重视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真真正正的打算重用。宁海郡才刚平定,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了大量资金,扩充水师人员、打造一批新式战船。事实上,若非大型战船的打造周期太久,战争可以晚一年报复,那宁海水师的规模将远不止于此。 听说,总督还准备在镜湖和泉州同时创立水师训练基地,一是为内河水师做准备,另外就是尽可能加大水师人才的储备。 照这样下去,宁海水师超过帝国的东海水师只是时间问题。达到总督大人的承诺,倍于帝国水师的力量,只怕也不是个梦! 这样想着,施梁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斗志和激昂,跟几年前那个看不到希望的宁海水师提督简直判若两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一场登陆战中好好表现,让总督意识到水师的力量,以便加大投入。 有宁海水师的保护,松江军的登陆骑兵只要自身不犯决策性的问题,就绝不会沦落到阿曼人那支近卫军的下场! 最不济,宁海水师也能护着他们原路撤离! ……… 在临时拼凑的登陆舰队稳稳南下,沿着跟南洋水师往返几乎完全相同的航道驶向阿曼王国时,南峰要塞下的战斗再次打响。 除了时间比陈武预料的要早一些外,其他几乎完全正确。 高喊着复仇和雪耻的口号,阿曼人的近卫军团、瓦朗加军团、清迈军团等主力部队,分别从南峰要塞的全线区段发起了进攻。这期间,不仅仅是松江军趁机进行休整、兵力补充和换防,阿曼人也趁机运送来了一批新的攻城武器。 从一开始,攻击力度就恢复了第二次天南战争初期的烈度。 除了早有准备、先前又被阿曼人尽量避开的天南军团外,其他松江军的几大师团,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不过,在陈武的命令下,松江军始终没有动用重点组建的第三重步兵师团。 阿曼人手里的重步兵,数量绝对比松江军这边要多。训练和战斗力上,多半也比才组建没有多久的第三重步兵师团强。哪怕有许世忠这个游戏中的重步兵之王在,也不可能违背客观的规律。所以,陈武只可能在阿曼人投入重步兵后,才将手中这张牌打出。 不然的话,若是先动用耗费了无数资源打造的第三重步兵师团,当阿曼人也投入重步兵反攻后,陈武手里就没有能对抗的底牌了。 这种情况下,对于各处吃紧的防线,陈武能做的也只是让各级军官咬牙顶住了。 万幸的是,他们有南峰要塞这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在。 天知道,当年帝国修建这座绵延要塞的时候,到底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若是没有它,以松江军不及人家三分之一的军力,只怕早就被阿曼人打穿防线、挥师北进了。正是凭着这道防线,松江军拼着一周之内战死五千士兵,硬生生还是将阿曼人拦住了。 打到这个地步,战况之惨烈,不仅仅让参战的两边士兵为之色变,就连安插了暗探的各方势力,也不由为之动容。 “阿曼人疯了!” 勒拿人的皇帝尼古拉三世这样跟自己的宰相评论,而帝国的中枢中,内政大臣和军务大臣也做出了差不多的感叹。收到了大致的战报,他们头一次觉得把天南郡“让”给陈武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实了。若不是松江军拼了老命在那里盯着,换成帝国来,光粮草损耗和无数抚恤金就能要了帝国财政的命。 惊叹之余,他们也不由好奇起松江军的财政。一口气支撑超过十万的军队,又给部队开出了不菲的饷银和高昂的抚恤金,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松江军从太平郡离开时,狠狠刮了一波地皮、抄没了一批财富,甚至还勒索了林家,弄了一大笔钱,这个事实大家都知道。但就算那笔钱极其惊人,经历一连串的大动作后也早该花完了吧? 可以肯定,松江军一定有独到的敛财法门! 在中州的朝臣们可以比较轻松的态度讨论松江军的财政话题时,顺化王朝的王子阮世明也在身边的流亡大臣讨论这场战争,不过他们的话题更加沉重,也充满了更多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阿曼人在南峰要塞下吃了大苦头,在上国腹地登陆的部队也被全歼了!” 阮世明的眼中多了几分热切,相比于几年前躲在天南郡的云明小城中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的他真正看到了复国的希望。只要这次战争阿曼人再次失败,其统治根基就会遭到动摇。上国的大军只需要出兵南下,自己趁机振臂一呼,就能让清迈平原重新独立! 他继续跟大臣道:“阿曼人在南峰要塞下越着急,就证明他们越心虚。咱们要做的,就是帮助上国的陈总督更快的打赢这场战争!制胜的关键,就在这里!” 说着,他摊开了不久前从松江军军情处那里收到的简略地图,在清迈平原的一个不起眼地点重重画了个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投入重步兵 承溪港。 这个游戏中要在几年后才会被阿曼阵营玩家们发掘出的天然深水港口,现在还仅仅是一个荒凉的小渔村。一直要往清迈平原的内陆延伸十里,才会遇到第一个规模较大的阿曼城镇——那哈尔城。 松江军登陆后必须要攻占的目标,以及顺化王朝潜伏势力需要汇集的点,就在这里。 若是能夺下它作为松江军的立足点,水师就能获得足够的粮草清水补给,进而在外海上停留提供护航。否则,光靠阮世明的力量自己一点点筹集,很难能够供应整个水师的用度,而且还有暴露的风险。那样的话,宁海水师就只能原路撤回泉州,补给之后再次折返回来接人,会平添无数麻烦。 跟上次天南大战的轻松不同,这一次,阮崇焕行动起来的困难高了很多。 首先是黑衣卫吃过了亏,对整个清迈平原和更前面的红河谷各城都提高了警惕,严查南泰和顺化的遗民。其次,萨拉丁和王国的高层虽然对走海路登陆失去了信心,但一手设计了这个方案的尉迟明却仍旧没有抛弃水师。 通过黑衣卫传来的战败经过,尉迟明自认为猜到了真相:那支预料之外出现在泉州港的松江骑兵,正是打着跟自己相同的主意,这才是导致了登陆计划失败的关键原因。 由此可以预测,松江军也很可能于不久后在己方的腹地登陆! 尽管他没办法让萨拉丁和其他朝臣们相信,但这次失利皇帝并没有过于责难他,自己行政院副院长的权利也还在。通过自己的人脉,他绕过黑衣卫让各地官府严加防范。 两方面的因素加到一起,让王子阮世明的势力调动起来异常麻烦。亲临指挥的阮崇焕更是因为之前的通缉,不得不改头换面。接连变动了两次身份,才借助一家商队的掩护混入到了那哈尔城。也亏得清迈平原十分辽阔,尉迟明拿不准松江军究竟会在哪里、在何时登陆,才给了阮崇焕等人一点机会。 差不多用了一周的时间,五十余名阮世明的心腹力量陆续跟他接上了头。 为了吸引阿曼人的注意力,在红河谷的前线、柯伊城堡的周围小镇。南泰王国的十几名死硬分子还不惜冒着暴露风险,制造了一起疯狂的袭击事件,还纵火烧了一处军营。尽管最终仅仅只有三四人逃脱,剩余全部战死或者自杀,但却成功达到了目的,引开了黑衣卫的注意。 很多人都认为松江军企图重演第一次天南大战末期,骑兵偷袭柯伊城堡的旧事,于是将前线的警戒程度提到了最高。 有这样的变故在,松江军在承溪附近的登陆条件已经成熟。 几乎是在同一天。南峰要塞下的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看到守城的松江军在己方的进攻下死伤惨重,却始终没有崩溃,萨拉丁终于做出了投入重装步兵师团的决定。 这一次,阿曼人再度玩了一出声东击西! 在这次战争的前半段,阿曼人的进攻重点一直是春山段防线。虽说后来展开了全线进攻,但毫无疑问,春山段始终是松江军牺牲最大的,也是相对来说最容易取得突破的地方。首次投入战场的重步兵。就选择在了这里。 多达两个联队的重步兵,穿着厚重的铁甲。蜂拥爬上承受了抛石机反复轰击的城墙,展开了力度空前的攻击。 重装步兵的防御力,远比普通步兵的皮甲强,几乎可以无视大多数攻击,直接用盔甲硬抗敌人刀剑。这种拼命似的打法,让他们可以非常有效的解决敌人。产生摧枯拉朽般的效果。而守军也往往会因为无法战胜、杀伤对手,士气迅速崩溃。 两千重步兵的轮番冲击,很快动摇了春山段的防线。 从表面上看,阿曼人选择这个故地作为突破口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要能打开缺口,随之而来的多半是更多的部队。最终夺下一个可以立足的区段,并凭此彻底击溃松江军。 然而,陈武如果真的中计,将主力一股脑的调到这里堵缺口,那就上当了。 清迈重装步兵师团的一万三千人中,仅仅只有三千重步兵被调到了春山段。两千用于第一波进攻,另外一千在城墙下用于战略欺骗。剩余一万名重步兵主力,从头到尾都在中军这边没动。 先前的全线进攻,已经让他们再次摸清了松江军换防后的力量分布。也知道原本布置在玉山垛口段的天南军团精锐,被调走了一部分。考虑到这里最为开阔,适合大规模兵力投入,阿曼人的真正突破点其实就在这里。 之所以还没立即进攻,是在等松江军做出反应。 接到春山段守军的急报,得知阿曼人投入重步兵,防线岌岌可危,陈武没有任何犹豫,也调动了重步兵进行支援。但游戏中的丰富经验,让他并没有向阿曼人希望的那样一气把整个第三重步兵师团全调过去,而是仅仅调过去了一个旅团。 除非到了最终决战、实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否则手头留一支预备力量总归是没错的。 阿曼人不清楚松江军究竟调过去了多少兵力,在得知春山段已经出现了重步兵、跟己方交上手后,玉山垛口附近的总攻开始了。 抛石机先行轰击了一轮后,在大批弓手的掩护下,大批清迈重步兵师团的战士迈着沉重坚毅的脚步,冲上了南峰要塞的玉山垛口。 松江军的弓手同样开始还击,但对普通步军足以致命的弓箭,面对重步兵的效果极差。除非恰好射中铁甲的缝隙,否则大部分箭矢都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很多时候,一些重步兵动辄身中七八箭,看上去像个刺猬,却仍旧能够参战砍杀,就像是不死之身,令人望而生畏! 能够对付他们的,唯有两种。 一是硬弩,近距离下射击,纵然铁甲也能轻易洞穿;第二就是用重步兵对重步兵! 玉山垛口段的天南军团士兵很清楚这点,滚木礌石杀伤一批人后,见事不可为,收缩防线采取了守势,开始拖延时间。 天南军团的重步兵师团,虽然在上次大战中几乎全部打没了,陈武也没有投入资源重建。但松江军序列中却有一个重步兵师团,这点天南军团的军官们都是清楚的,告急的消息早已经发了出去。 陈武没让他们失望。 意识到玉山垛口其实才是进攻重点后,他立即派遣了第三重步兵师团的第一旅团、直属联队,总计五千重步兵,并让许世忠亲自指挥,加入了战斗序列。 时隔两年的时间,在南峰要塞之上,再次出现了大规模的重步兵对决! 这也是松江军成立以来,首次动用重装步兵! 在这种没有任何花哨的正面战斗中,清迈重步兵师团的训练和个人战力尽显无疑。在后方中军观战的阿曼武将们,无不对己方的精锐部队充满了信心。甚至有人乐观的认为,仅仅半天就能在这里打破缺口,取得第二次天南大战的转折。 然而,这种乐观和轻松,很快随着时间推移从他们脸上消失。 松江军的重步兵师团,尽管组建的时间比对手晚很多,遭遇挑战时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吃亏! 原因很简单,要塞攻防作战并不是最适合重步兵发挥的环境! 限于南峰要塞的雄伟,阿曼人动辄十几米长的云梯难以承载太重的重量。这就造成了进攻的重步兵很难携带笨重的铁盾,顶多装备一些轻盾,而且同时攀爬的人数也受到了限制。 防守一方就没那么多限制了,不仅能装备任何武器,还能提前在玉山垛口段的城头上摆好阵列,从容迎战。 众所周知,重步兵在野外的大规模作战中,唯一可行的就是方阵。但守城中,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早在训练之时,许世忠就考虑到了未来一段时间松江军的实际需求,对方阵进行了改革。让前排重步兵装备盾牌和刀剑,后排重步兵装备特制的长矛,辅以部分弩兵。这种略显单薄的狭长阵列,用于守城时相当好用。 吃力登上城头的阿曼人重步兵,纵然个人武艺和小队配合都很不错,面对这种阵列依旧很难讨到好处。 令人心躁的胶着中,太阳一点点西沉。 相比于轻步兵间的厮杀,重步兵之间的战斗更加沉闷和漫长,对体力也有更高的要求。双方都穿着沉重的铁甲,如果没有找到机会,很难能一击致命。整整半天的厮杀,双方的重步兵无不疲惫到了极点,甚至不断出现士兵因为脱力和缺水而昏迷,但阿曼人在付出不小的代价后,并没能想预想的那样击溃松江军,打开突破口。 眼看着天色黑下来,萨拉丁尽管脸色难看,最终还是做出了撤退的命令。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去对松江军的判断犯下了彻彻底底的错误。尽管对方是一伙新近崛起的叛军,但发展的速度却超乎想象。 这场战斗还将继续,直到一方的守军体力储备降到极点,再也无法迎战,或者因为巨大的伤亡而崩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混乱的清迈平原 同样是重步兵对决,第二次天南战争和第一次的局势完全不同。 上次的大战中,阿曼人大举投入重步兵师团,已经凭借内应夺取了坚黄岭段。阿曼人为了横向扩大战果,天南军团急于收复失地,夺回坚黄岭,这才不约而同的投入了重步兵。因为使用的战场条件、战法乃至目的都有很大不同,结果自然也不同。 第一次的大战,重步兵师团的对决效率更高、更惊人,双方的战损超乎想象。 而这一次,由于松江军没有防线沦陷,可以更加从容、镇定的坚持防守,打法自然被动。再加上松江军重步兵的战力整体比当时的天南军团差,越发导致了杀伤效率的低下。玉山垛口处的重步兵攻防持续了两天多的时间,双方死伤的数字尚且不及上次大战最激烈时的半天! 阿曼人虽然精锐尽出,通过调整战法,也几度给还不够成熟的第三重步兵师团造成了大麻烦,但最终还是被许世忠带队反扑了回来。 尽管尸骸遍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笼罩整个防线经久不散,但玉山垛口的区段依旧掌握在松江军的手中。 更让阿曼人心寒的是,就在一天之前,陈武通过跟大皇子的线,购买的一批强弩终于到货了。 这些强弩,用北地最好的铁矿打造,工艺精湛,质地精良,配套的专用弩箭足以在近距离穿透两层甲。为了从大皇子和宋家那里弄到这些,再避开帝**情局的监视偷偷运过来,陈武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和心力。 这之前,松江军战备署虽然也能通过模仿自产一批军用弓弩,但质量上比阿曼人的精品差了一个档次,数量也不足以满足需求。跟阿曼人的弩箭对抗起来。始终占不到优势。它们的到来,大大加强了松江军的城防力量。 出其不意的亮相之后,给了阿曼人迎头痛击! 当第三日,重步兵师团也没能打开缺口之后,阿曼人的中军帐中笼罩了一层低迷的气氛。萨拉丁肉疼于精心训练的重步兵伤亡之余,也不由真正动了撤退的心思。尽管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松江军的陈武做的并不比天南军团差。 在新型的配重抛石机没能起到效果,跨海登陆的部队也被剿灭,重步兵师团都没能攻破防线后,阿曼大军似乎已经拿南峰要塞没有更好的办法。 虽说现在退回去,对于自己威望影响肯定极大,但继续这么耗下去,也很难能看到转机,只会让自己一两个月后被迫撤退时的情形更加难堪。除非。自己能够重新获得第一次天南大战时的机会,收买、胁迫一名松江军的高层叛变。 这很难! 上次能得到机会,已经是一个运气和巧合。经过整编后的天南军团残部,显然不存在被拉拢的土壤。而全新的松江军团,之前也一直在松江郡活动,黑衣卫几乎没能取得突破,更不用谈这个时候收买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大军损失都如此大,松江军的情况应该更加窘迫吧? 那位陈武总督的心腹力量。一共也只有松江的头两个师团而已。后面的几个师团,都是才组建不久。第三重步兵师团或许是个例外,但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会不会,陈武现在也只是在咬牙硬撑呢? 萨拉丁的心里有这样的侥幸,自己只要再加最后一颗筹码,就能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松江军退倒。 只是。没人知道这最后一颗筹码到底要多重! 或许,只要再发起猛攻一天?又或者,拼着再死伤三万、甚至五万人? 如果是前者,那萨拉丁做梦都能笑醒。如果是后者……开战到现在,阿曼王国的三十万大军。因为当场战死、疾病、受伤后不治而死等原因,死掉的士兵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算上在宁海郡登陆后被全歼的四千近卫军,数量接近了五万! 若是加上伤兵、逃兵,以及被打散的、短时间内难以重组的建制,阿曼人的可用军力已经比开战之初少了整整三分之一! 倘若再考虑到战士们的厌战、思乡带来的士气低落,实际的战力只会更弱。 这种情况下,若是再死伤三万或者五万士兵……简直就是灾难! 一个搞不好,整个大军都有可能崩溃掉。 继续进攻和就此收手的念头,在萨拉丁心中来回飞舞,迟疑不决。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的噩耗,帮助他做出了决定。 ……… 承溪港! 这个几年后的海港、现在的小渔村,在晨曦中迎来了又一个平和的黎明。只是,没等最勤快的一批渔民起床,外海上就驶来了一批数量惊人的海船。 在宁海水师战船的掩护下,大批海船快速登岸。 在这之前,已经有几艘快船连夜靠到了岸边附近,确定了这里的水情,的确可以让海船开到距离岸边极近的地方。这样登陆起来的速度,比起南洋水师在泉州港外的登陆快很多。 如果是跟随陈武已久的老资格军官,对他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但施梁跟随陈武没多久,自然不清楚陈武的真正能量和神秘的地方。对于承溪这个天然深水港,是带了一点怀疑的,因此才报了验证的态度让快船先行,但结果无疑让他有些惊讶。 “总督的消息,还真是够灵通!” 阿曼人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里有个深水港,那位据说原本住在太平郡的总督竟然会知道! 摇了摇头,他抛开这个念头,让骑兵们迅速开始了登陆。 在海上航行了那么久,不管是战马还是骑手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重新踏到陆地上时,由于初步适应了海浪的颠簸,甚至有很多人感到身体晕晕的,仿佛大地都在摇晃。不过,一旦从这种不适回复过来,这些连早饭都没吃的骑兵们很快振作起了精神。 脚踏大地的感觉,真好! 不等全部骑兵和后续的辎重粮草登陆,第一批下船的骑兵已经迅速行动起来,封锁、攻占了承溪港这个小渔村。随后,部队一边就地休整,一边开始跟阮崇焕的人接头,准备夺取那哈尔城作为水师的补给点。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宁海水师在承溪港的登陆,超出了清迈平原其他沿海县城的预料。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海岸附近的渔村后,消息没有任何走漏。一千三百人的骑兵,顺利跟阮崇焕取得了联系,并连夜抵达那哈尔城外。 接下来的情况,几乎是两年前柯伊城堡的重演。 不过,有一点跟柯伊城堡不同。后者是阿曼人在红河谷前线唯一的桥头堡,规模和驻军极大。那哈尔城则不同,只是一个普通的清迈平原小城,城内的防守力量满打满算不过两百多人。 在五十多名顺化王朝潜伏者的联手偷袭下,十几名把守东城门的士兵轻而易举的被消灭。尽管叫喊声惊醒了那哈尔城的百姓,但想要制止这些凶神恶煞的顺化遗民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随着小城的城门洞开,一千三百名骑兵蜂拥而入,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粉碎了城内微弱的抵抗,全面接管了这座小城。 半天之后,宁海水师调派了约五百人的水手,抵达了那哈尔城。 城内为数不多的托马、骡子甚至牛车,被他们征用起来。大量的粮草、清水等资源,被这些水手们用大车运回了承溪港的小渔村,转而运回了船队之上,其中还包括一批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这些补充的物资,足以满足宁海水师在这里停留一月,然后接上回归的骑兵返航! 确定水手们足以掌握这座小城,松江军的骑兵在彻底剪除了那哈尔城的武装后,离开这里,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远征。 整个辽阔的清迈平原,都是他们的目标。 相比于四千近卫军和一百随行的骑兵,松江军登陆的骑兵数量少了很多,约莫只有三分之一,同样也没有攻城的力量,但机动能力却大大超过前者。尤其是清迈平原的地形,十分适合骑兵驰骋,简直可以说是来去如风。 所有在松江骑兵行进路线上,又没被城墙保护的村镇,都倒了大霉。所到之处,轻盈的金票以及贵重珠宝被统一抄没,其他能摧毁的摧毁,不能的就一把火烧光。 短短四天时间,超过十一个村镇、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造成的破坏和影响,远远超过了从登陆一开始就被死死盯住的阿曼近卫军! 当然,这其中提供情报的顺化王朝势力也帮了不小的忙。老实说,让他们协助上国骑兵在自己的故土上烧杀抢掠,有些顺化遗民是心里有抵触情绪的。但他们更清楚,现在这里已经是敌国。唯有将阿曼人赶走,他们才有可能收复失地,重新复辟! 相比于第一次天南战争时期,这次阿曼人在后方是留了一点部队的。但是,他们顶多也只能做到守城,完全拿一千多名骑兵没办法。只能在惊慌失措之余,不停的往首都瓦朗加和大军驻扎的前线打急报,请求调大军围剿。 一时间,整个清迈平原混乱四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决堤的飞沙堰 松江军的一千余名骑兵肆虐后方腹地,消息很快传到了前线的柯伊城堡,再从这座北上的桥头堡送到了南峰要塞外的大军驻地。 阿曼文武和乾元基的惊怒,无需再用太多语言描述。只要知道萨拉丁失手摔碎了一整套自己视若珍宝的青瓷茶具,就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失态。尉迟明在为自己先见之明暗暗得意之余,也不由得懊恼起松江军的眼光刁钻,竟然在一个自己完全没预料到的地方登陆。 眼下,对阿曼北伐大军来说最严峻的局面出现了——令人尴尬的是,这种局面本来是他们希望在敌人后方上演的,结果却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要不要调大军回援,成为了一个沉重难言的话题,但又不容他们回避。 想要调动军队围堵骑兵,往往需要很多倍于敌方的力量。就眼下的局面而言,几乎可以视作放弃继续进攻的想法。先前萨拉丁就已经犹豫着是否要就此撤军了,现在这个坏消息传来,无疑让他心中进一步动摇。 考虑到每过一天松江骑兵都在造成更大的破坏,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然而,萨拉丁决计想不到,真正的噩耗还在后面。 只是攻破、烧毁一些村镇,还不足以真正动摇阿曼的军心。千里迢迢跨海登陆而来的松江军骑兵,绝不满足于只干这么些小事。 大元河! 是清迈平原上一条重要的河流,全长超过八百里,灌溉了下流沿岸数以十万亩计的田地,更间接养活了清迈平原接近八分之一的人口。这一点,所有的阿曼人甚至不少帝国人都清楚,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大元河的水究竟是从哪来的。 若是有人探根寻源,顺着大元河一路北上,抵达清迈平原的西南隆起地段,就会发现这里是地势陡峭的万山之丛,是巴延山脉南侧的最尾端,上承水流湍急的青衣江。大量被青衣江冲刷下来的碎石泥沙。在骤然流入平坦的清迈平原和大元河后,很容易出现淤积和拥堵。 每逢上游雨水泛滥之时,大元河往往洪水成灾甚至改道。 顺化王朝的第七任皇帝,也就是那位没落皇子阮世明的爷爷,征调了大批劳力,在大元河的上游修建了著名的飞沙堰,调控水利。从此以后,清迈平原的水患大减。一直到现在,阿曼人都还沿用这个前朝的水利工程。并且每隔几年定期维护。 没错,这支深入到敌人后方的骑兵,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破坏飞沙堰。现在雨季虽然早已经过去,但今夏青衣江流域充沛的降水,还是让大元河和飞沙堰水位很高。如果没有阿曼近卫军登陆的意外拖延,勉强可以搭上一个秋汛的末班车。现在的话效果肯定会差许多,但掘开飞沙堰堤坝、放水流入大元河下游,仍旧能引发一场人为的大灾难。 少则十数万、多则几十万的百姓。会因此被牵连! 若是放上雨季的巅峰时期,这个数字可能还要翻上五倍或者十倍! 当然。掘开民用水利这种事,尽管的确可以对阿曼人造成立竿见影的打击,但过于伤天和,几乎无法拿到台面上说。甚至,就连秘密执行这件事的松江军骑兵,也仅仅只有百余骑。由一名曾经在阿曼王国生活过几年的大队长带领,为此还特意瞒过了阮世明派系的势力。 军情处和陈武都有点怀疑,就算是出于打击阿曼人的目的,这些顺化王朝的正统遗民也很可能会反对甚至阻碍这个行动。但经过反复的斟酌,陈武还是下定了决心。 原因其他。战争没有多的仁慈可以讲! 阿曼人占领天南的南峰府后,不也照样肆意强征百姓为他们拆毁南峰要塞、修建阵亡士兵坟墓么。何况,陈武起家时驱使流民进攻武安的做法,跟这个其实没有区别。如果说,当初他还只是因为不起兵就死、起兵仗着穿越前的经验还有活路的话,那一路走到坐拥三郡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或自愿、或被手下推动,朝那个位置发起角逐。 既然如此,为了打击这些异族人,还有什么好手软的? 飞沙堰成立的时间毕竟久了,年久失修加上上游大雨,垮塌也是正常。只要没有落下把柄,就算事后有谁猜到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随着早就拟定好的计划开始执行,上百名特别挑选出的骑兵,在攻占那哈尔城不久后,就趁一个夜晚悄然脱离了大队。在一千多名同袍南征北讨,吸引阿曼人的所有注意时,他们已经一人双马,带着足够的粮食和必要的工具上路了。 说起来,偷偷潜入敌国掘开堤坝似乎是很容易的事,但做起来真的很难。在前线跟帝国人大战的情况下,百余名骑手本身就很容易引人瞩目。如何能够不令人起疑的抵达飞沙堰附近,直接干系到整个行动的成败。 为此,这些骑兵们不得不进行了伪装。 他们身上穿的军袍,都是阿曼王国的军袍,手中持有军情处伪造的公文。这些被选出来的骑兵,也大都是对阿曼人有些了解的。除非恰好撞上搞情报的黑衣卫,很难分辨出来。 至于行进的路线,这个倒不是问题,只要沿着大元河一路往上游前进就行,绝对不会迷路。 一路昼夜兼程,尽可能避开人多的大路。吃了难以想象的苦头后,总算抵达了飞沙堰所在的岷山。因为这座大型的水利工程是前顺化朝主持的,再加上已经有了不少年头,阿曼王国对这里关注程度不高,他们也没想过会有敌人能潜入到这里搞破坏。仅仅只有当地官府和最近的村民,各自派了一队人在这里监察水情。 轻车熟路的抓了两名当地山民,假借阿曼官军骑兵的名义,轻而易举的就从他俩嘴中问出了想要的东西。 灭口之后,骑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干掉了在这里巡视的村民,然后开始了掘堤。 为了能尽可能的迷惑敌人,他们还在附近留下了几样西漠中沙漠民族的饰物。那是军情处的人员,在得了陈武的命令后,好不容易从宁海郡几个喜欢收藏的大商人那里弄到的。反正在年初的时候,阿曼人因为金矿的事跟沙漠民族起了冲突,还遭到过几千人的报复。 如果乾元基没有调查飞沙堰崩溃的事,那自然最好。若是有人调查,顺着线索查到这些饰物,那也能起到一些误导的效果。至于说乾元基会不会信,远在西边荒漠深处中的人又是如何跑到清迈平原上的,那就不是松江军需要操心的了。 至于飞沙堰垮塌之后,这些骑兵们如何返回,陈武同样也给出了计划。 随着大元河的下游被洪水淹没,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将会直接往北走,从红河谷的西北端九十度向东,最终从陆路退回南峰要塞下。那时候,南峰要塞下的阿曼大军应该早就走了。 在这个世界上,破坏永远是比建造容易百倍千倍的事。 修成这座飞沙堰的时候,顺化王朝的人耗费了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整整用了四年时间,还是借助了地势,这才完成了初期的工程,之后的扩建、维护更不用说。但想要破坏它,仅仅只需要上百名骑兵在上面稍稍挖开一个缺口。水流外泄的巨大压力,会不断冲刷、扩大这个缺口,最终让整个飞沙堰彻底垮塌! “希望三清道尊不会怪我!” 念过几本道书的骑兵大队长看着飞沙堰内侧浩瀚的青衣江水流,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命手下挖开了最后一段,然后飞一般的打马往北逃离。 伴随着隆隆声响,顷刻之后,一场本不会出现的洪灾从大元河一路冲向了下游。 这是阿曼人十五年来最大的一场水灾! ……… 大元河上游突发洪水,八百里沿岸的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不仅如此,由于大元河的河道地势较高,河水朝两侧的稻田和水渠倒灌,对清迈平原今年的第二季水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但凡在大元河流域内的,轻者减产、重则绝收,给阿曼人今年的粮食产量带来沉重的打击。 哪怕整个灾难的评估,各地的报告等等,都还没有送过来,但仅仅只是这个消息,就足以让南峰要塞外的阿曼文武官员们绝望了。 连续两次天南战争,消耗了大量的粮食和财富。眼下,很可能多达几十万百姓的赈灾、救灾,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如果处理的不及时,那些南泰遗民和顺化人再在其中煽风点火、掀起民变,那阿曼王国过去十多年好不容易稳定的地盘,将会一夜间倒退回刚刚吞并顺化王朝的时候。 “该死,雨季的时候都没事,为什么秋汛都过了,大元河反而闹起了洪灾!” 萨拉丁脸色憔悴到了极点,远远看着一度登上去过、现在却似乎遥不可及的南峰要塞城头,默然了良久,终究在极度的不甘中再度做出了撤军的命令。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图谋乾元帝国的策略就是错误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第二次天南大捷 阿曼人撤军了!而且是当着松江军的面急匆匆撤的! 由于南峰要塞是单向防御,朝南的一侧也没有预留任何通道,松江军纵然想要从要塞中冲出来追击也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曼人焚化了战死士兵的尸体,收拾好营地,带着大量的伤兵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算了一下时间,尽管还没收到南面的消息,但陈武却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尽管不清楚阿曼人明明在还有一定余力的情况下就匆匆撤退,但第二次天南大战松江军却再度打赢了,是毫无疑问的事实。相比于上次战争南峰要塞被攻陷,这次松江军几乎完美的将敌人挡在了防线外。哪怕有一支近卫军通过海路登陆在宁海郡,受影响的也仅仅只是双阳镇一地,跟前年半个天南被破坏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胜利了!” “松江军万岁!” 确定阿曼人真的走了,幸存的士兵们无不欢呼雀跃起来。就连很多中、下级的军官,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战斗打到现在,松江军虽然还有一点余力,但也已经到了十分窘迫的地步。战死士兵接近三万,伤者无数,让整体战损率超过了四分之一。若不是有三个精锐的天南军团撑着,又先后得到了两批紧急训练处的新兵补充,还占了防守的便宜,只怕也早已经崩溃了。在这些军官看来,若是阿曼人真的不惜代价再次发起猛攻,或许一周、或许半月,南峰要塞说不定就要彻底垮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准确把握到整个大局的。 也知道真正知晓阿曼王国战争潜力,又对陈武布置的后手有一定了解的高级将领。才能知道阿曼人不是不想打,而是不能打、也不敢继续打了。 相比于已经成了一片欢乐海洋的军营,陈武的心情倒是镇定的多。 他虽然也高兴,但并没有手下们那么强烈,甚至背后还有一点点遗憾。上次天南大战,击败阿曼人其实是天南军团为主力。松江军只是捡了个便宜。考虑到当时松江军初创,连松江郡五府都是刚刚得手,情有可原。但这一次大战,松江军看似赢得了战争,但阿曼人其实并没败! 松江军仅仅是靠着帝国以前修建的防线,守住了阿曼人的进攻。事实上,他们的军力相比于松江军仍旧有着绝对的优势。 两次大战,两次胜利,却都有取巧和剑走偏锋之嫌。并非依靠实力堂堂正正击败强敌。 这当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武仍旧肯定赢下这一次战争的重要意义。 连续两次失败,乾元基的威望必然遭到了空前的重创。阿曼王国这些年积攒的国力,只怕也要大幅倒退。未来三五年内,只怕乾元基都不会再次发起北伐。又或者就算还会对帝国又想法,也会考虑改弦更张,放弃继续强攻南峰要塞。 这意味着。未来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南面的强敌都不在是松江军的主要威胁——哪怕它依然会牵制松江军的大量兵力。 想想看。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陈武都能从原本的一两万人,一口气扩充到六大师团。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有松江三郡在手,陈武完全可以拉起一支规模数倍于现在的部队。到那时,莫说阿曼人敢不敢再次进攻南峰要塞了。就算他老老实实缩在柯伊城堡,陈武说不定都会主动前出,南下找他们的麻烦! 畅想了一下将来,陈武的心情大好。看了看联袂前来道贺的将军们,对亲卫侍从下了命令。大宴全军将士! 虽说限于军中条令不能饮酒,但好肉好菜却是少不了的。尽管负责军需的军需官要为此愁白了头,但消息传开,整个南峰要塞的将士无不兴奋到了极点,甚至山呼起了万岁。 尽管出于一点默契和少许的迟疑,将士们都没有点明是谁,但这份军心已经昭然若揭。就连一些忠于帝国的天南军团高级军官,这种情况下也只是脸色微变,但并没有说什么。谁都知道,眼下东大陆的形势已经跟几年前截然不同了。 未来在谁那边,现在来看还真不好说呢! ……… 在掘开了飞沙堰的上百名松江骑兵仓惶北上逃离,千余名骑兵主力开始缓缓后撤,准备搭乘宁海水师返程时,报喜的骑兵从南峰要塞离开,一路向各府、各郡飞奔。 真正的战果,松江军高层心里清楚即可,对普通百姓的宣传自然不必如此。没等精准的数字统计出来,松江军这边就已经开始了主动的高调宣传。歼敌十万,重伤、击溃阿曼精锐无数,迫使阿曼王国的三十万大军不得不在南峰要塞下折戟而归! 在两年前天陇城下击败了凶残的阿曼人后,这一次松江军在陈武的指挥下再度取得了空前大胜! 消息传开,天南郡沸腾了。稍后,松江军和宁海郡也陷入了一片欢腾。 虽说《松江官报》期期都有报道,对安稳人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有脑子的士绅们也不是傻瓜,如果松江军真的接连取得那么大胜利,看不到希望的阿曼人为什么还不撤离、战斗一直打了半年还没结束?但现在,心里或多或少抱有疑问的他们,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 也是在这个消息传回三郡的那一刻,陈武和松江军的统治彻底在这块大地上稳固了下来。 最先得到消息的侯方白,更是第一时间出了《松江官报》的增刊,大肆报道、庆祝松江军的胜利,并对灰溜溜撤退的阿曼大军和萨拉丁大加嘲讽。挟这股大盛之威,《松江官报》的销量暴涨了两千份,达到了创刊以来的巅峰——总销量多达了破纪录的17000份! 光靠松江三郡,已经有点消化不了这么多报纸了。事实上,这个数十倍于《风月谈》的销量,其中至少有一成随着名声传开,借助各商队的力量销往了松江军的地盘之外。 原山郡、东海郡,是最先接受《松江官报》的主要地盘。 紧接着,由于跟松江军的暗中交易,大皇子和宋家、太平郡的林家也注意到了这份报纸。再之后,帝国的军情局将《松江官报》带到了帝都中枢,让这份开创性的报纸首次进入了文武百官的视野。 以乾元基的眼光,自然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份报纸的能量,不由大加赞叹。不仅命令中枢创办属于帝国的报纸,还命令纪俊臣务必要将每期《松江官报》第一时间发来。托这个福,第二次天南大战的结果,伴随着新发行的《松江官报》增刊,第一时间送到了乾元基的案头。 在这之前,军情局其实已经收到了阿曼王国战败的消息,但具体情况如何,由于松江军的封锁还无从得知。侯方白的这份增刊,尽管内容多有不实,仍旧有很大的价值,反倒成了帝国中州了解松江三郡情况的第一手材料。 “毙敌十万,呵呵!” 乾元基的脸色有些复杂,既有着欣慰和兴奋,也有着深深的忧虑和忌惮。 前者很好理解,阿曼王国本来是帝国的忠实藩国,靠抱帝国大腿起家的,现在反过来进攻帝国,一度成为东南的大患。对这样的背叛者,乾元基当然极为痛恨。陈武能够狠狠给他们颜色,间接算是帮乾元基出了这口恶气。 至于忧虑和忌惮就更不用说了,依靠三郡的地盘就击败了阿曼人的进攻! 他对阿曼王国的了解或许不如陈武这个穿越者,但也绝对是整个乾元帝国中数得上的。很清楚这次战争之后,阿曼王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第三次北上的能力和**。这意味着,陈武短时间内失去了掣肘,可以肆意妄为了。 反观帝国,哪怕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也仍旧没能完全平定五斗米道。对方手中仍旧还有半个西川郡、以及已经死守良久的孤城龙泉! 虽说帝国聚集在那里的四十万大军已经陆续撤回了十五万,大大减轻了财政和后勤的压力,但战争一日不结束,帝国就一日无法得到真正的喘息。何况,西北的瓦刺人经过三年的休养后,很可能会卷土重来,报一箭之仇。今年他们虽然忍住了,但明年呢? 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真的够帝国修生养息吗? 如果只是这些,那乾元基还能承受,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以及矛盾越发明显的两位皇子。若是真的再拖下去,很可能会动摇国本,重演前朝覆辙。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犹豫不决,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了! 然而,想要废掉现任的宋皇后,改立珍妃为后、立五皇子为储君,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此外,在宋家支持下,大皇子在燕云郡折腾的事,他也隐隐有了一点察觉。反复思索之后,他命人招来了三位心腹的重臣,准备借助第二次天南大捷这件事,跟三位心腹稍稍透露一点风声。 若是他们都能支持的话,那废后另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凯旋和嘉奖 十月一日,登州。 随着松江政府的主导,登州城开启了持续时间三天的胜利游行,随之而来的就是全城放假和以祝贺为名义的盛会。一时间,各类酒水饮品的销量暴涨了五成,几乎将各家商会、酒铺的存活掏空,仍旧不足以满足狂欢的人群。 借这股东风,以及松江政府的宣传和推广,汉井坊酒的销量也迎来了一个爆发。各自三郡各地的商人们,将康谷外的旅店酒馆挤得满满当当,订单一直能够排到明年开春! 受此刺激,原本给汉井坊提供酒坛的瓷窑,也不得不再次扩大产量、招募人手。 这只是登州商业越发繁华的一个缩影,虽说随着南面的战争结束,不可避免的出现回落,但在松江军的大加鼓励和持续投入下,加上帝国其他州郡地方不靖,资本转移,这里早晚会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高峰。 没多久时间,随着松江军几大师团陆续班师,宁海水师也搭载登陆的骑兵回港,顿时又为登州注入了一股新活力。 松江军的士兵待遇是很高的,战斗的时候又有战时津贴。若是作战勇敢,拿了表彰和赏赐,收入更是成倍增加。放到经济发达的登州或许还不算很突出,若是放到其他偏僻一些的州郡,完全可以堪比一些小地主了。这些在战场上饱经杀戮的男人,骤然回到平和繁华的登州、又得到了难得的休假后,是最有购买力、也最受登州商家们欢迎的一批人。 数以万计的将士,接受了松江军高层和陈武的表彰、奖励。欢呼着涌入了登州城的大街小巷。 有冲进酒楼大吃大喝的;有单身没有女人跑进青楼的;有给家人置办吃穿用度和胭脂水粉的;更有一些得了赏赐的中低级军官。开始购买田地甚至是商铺。海量的金币涌入市面。让才从狂欢平复不久的登州再度迎来了极度的繁华。 尽管知道这段时间不会长,但难得的商潮仍旧让整个登州的商人们笑歪了嘴。 跟一片欢腾的松江比起来,阿曼王国境内就是一片愁云惨淡了。王国的大军再度遭遇战败不说,被视为粮仓的清迈平原更是遭到了重创。先是大批敌人骑兵在承溪登陆,先后捣毁了几十上百的村镇,随后更是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大元河洪水,沿岸无数良田房屋被淹,数以十万的百姓遭了灾。 对阿曼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破屋偏锋连阴雨。自从那位萨拉丁陛下几年前开始北伐后,原本的好日子就再也没有了! 随着顺化王朝和南泰的遗民在灾民中的煽风点火,散布谣言,清迈平原乃至整个阿曼王国,对于萨拉丁都产生了一些怨言。 听到了黑衣卫从各处的汇报,萨拉丁深知这是可能动摇自己统治根基的事。不得不调动全力,将救治灾民和稳定军心民心当成了首要任务。忙乱之下,他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去探究大元河突然爆发水灾的真相。 至于有上百名阿曼人骑兵沿着大元河北上这种小事,随着时间推移就更加不起眼了。 最终,还是行政院下属的水利厅官员。派了一队小吏赶赴了大元河上游的飞沙堰。由于时间已经过去许多天,再加上之后又下了场雨。松江军骑兵留下的痕迹早已经黯淡到了极点。意外“失踪”的人,也被当地人认为是不幸被卷入了洪灾。前去调查的水利厅官员,甚至没有留意到松江军骑兵刻意留下的嫁祸线索,草草看了一圈就认定是飞沙堰年久失修,导致了这场灾难! 既然是年久失修,这次灾难之后自然要拨款重建。而重修飞沙堰,那可是一个大工程啊,若是能够经手…… 想起自己临行前几位贵人们的叮嘱和允诺,调查的阿曼吏员心头热了起来。 ……… 登州,总督府中。 胜利的喜悦虽然好,但身为三郡的总督,陈武却无法像手下的士兵那样,休假后就可以肆意玩乐,反而在返回之后就陷入了空前的忙碌的。事实上,不仅仅是他,整个松江军的各大机构都陷入了连轴转的加班,尤其是战备署、军部、财政署为最。 这次大战之后,部分伤病们需要退役,立功的士兵们需要奖励和升迁,军官们也需要提拔和调任。涉及到六大师团和水师、天南军团,想想就是一个可怕的工作量。 此外,既然有士兵退役,再加上阵亡士兵的空缺需要重新填补,战备署需要再度招募大批新兵,这些都需要战备署操心。 补充战争中损毁消耗的武器装备、滚木箭矢,也是一个巨大而又艰巨的任务。 财政署就更不用说了。 不管是赏赐还是抚恤,又或者战备署锻造刀剑盔甲需要的资金,都需要财政署过目。这场大战松江军虽然赢了,但除了宁海水师派去登陆的骑兵掠夺回了一批财富外,其他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收获,只有亏空。尤其是十多万士兵的饷银、战时津贴和几万阵亡士兵的抚恤,对松江军的财政而言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哪怕最近松江军的财政相当宽裕,而且收入还在持续增长,也差点没被流水般拨出的款子压垮。 至于随后的伤病退役、新兵征召,又需要一大笔开销,几乎把莺歌海盐场和汉井酒坊的利润全部倒贴了进去。 可以说,为了赢得这场战争,松江军一战退回到了解放前! “幸好先前明智,从帝国那里哭穷要了一批援助,不然只怕真的撑不下来。” 看着财政署最新送来的统计,陈武不得不这样感叹。 “总督大人不必那么斤斤计较,这一战咱们还是有很多收入的。”内政署的署长袁兴韦握着手中折扇,心情很不错的含笑道:“能让南面安稳几年就不说了,最大的收获应该是天南军团的那三个师团吧!” “袁署长说的不错!” 被他一提醒,陈武心中一动,脸色也多云转晴。 这一战中,天南军团的三大师团虽然也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但并没像上次战争那样沦落到彻底崩溃的地步,基本的建制还在。有过去一年多的持续发饷、拉拢,天南军团残部的军心和舆论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陈武只要借这次机会,把战备署补充的新兵调进去,并且填补上军官的空缺,就可以从实质上将天南军团的三大师团握在手中。 哪怕名义上陈武不能插手,要保证天南军团的独立,但补充后的四万士兵已经事实上是他的人了。 抛开这个因素,天南军团在帝国境内名气还是很大的。有这块金字招牌,对陈武日后踏入帝国腹地很有帮助。想想看,天南军团可是曾经帝国在东南的中流砥柱。这样的军团都倒向了陈武,岂不是证明他才是真正得了天命的? “总督,还有两件消息。” 看到陈武心情大好,袁兴韦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换个时间再说。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尽忠臣的本分,而且他也知道陈武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主上。 “一并汇报上来吧。” 从他的表情,陈武能猜到一二,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才是袁兴韦在这个时候赶来找自己的主要原因。 “一个是铁矿方面的。” 他提醒道:“歪头山铁矿那边,按照总督先前所言,只怕剩余储量已经不多了,还请总督大人早作打算。” 开发之初,就说明了这铁矿只能开采一年多,刚好够武装扩军后的松江军,并且帮助他们撑过了第二次天南大战。 “这事我已经知晓。”陈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心里有数,吩咐道:“传话下去,准备执行先前跟原山郡本地势力的协议,把歪头山铁矿的开采权尽快交割。” “属下待会就去办。”袁兴韦点了点头,又说了第二个消息:“东南商业联合会下面的那些商会,最近在大笔收购粮食,运往东海郡——这点已经得到了甘兴的证实。” 大笔收购粮食? 陈武第一反应并没太当回事,松江大米驰名天下,而且最近几年一直还算丰收,卖粮食有什么奇怪的。这样的生意,跟军情处又有什么关联? 见陈武似乎有些不解,袁兴韦解释道:“这一批粮食的数目不少,如无意外,应该是从东海郡的海港装船,走海路运往阿曼王国的——受大元河水灾的影响,最近阿曼王国的粮价大涨,已经比松江郡本地的价格高出一倍还多了。” 这番话,让陈武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了。往敌人那里运粮食,这不是资敌么? 不过,负责收购粮食的是东海郡的商人,跟阿曼人交易的也是他们,甚至中间还可能不止一次的转过手。松江郡的商会跟东海郡的商人做生意,合情合理,政府顶多通过一些隐性手段限制一下,没道理强行出面禁止。 话说回来,趁阿曼王国那边洪灾,高价抛售一些粮食也没太大问题,反正最后赚的是阿曼人的黑心钱。只要不是数量太多,陈武对此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 袁兴韦皱了皱眉,说了一个似乎有点不可思议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缺粮和说媒 “咱们松江郡的库存粮食似乎不多了!” 袁兴韦自己都带着少许奇怪和难以相信,松江郡富饶天下,可是帝国五大产量区中顶尖的,仅仅次于芜湖郡。↑頂點小說,著名的松江大米,更是行销整个东南。这样的产粮大郡,自身竟然出现了粮食不足。 “你说什么?” 陈武明显也被这个预料外的消息惊到了,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松江郡的存粮不多了? 这怎么可能! “我刚开始看统计的时候也不太信。”袁兴韦叹了口气,把今年第一季的粮食产量和消耗报了出来,数字赫然是一个赤字。 显然,袁兴韦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原因。见陈武皱起眉头陷入思索,他咳嗽一声,说了几条自己分析的可能。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消耗太多了。 松江郡的产粮量的确惊人,但扣去六百多万百姓的用度后,剩余的架不住各种开销。首先是持续了半年的第二次天南大战,仅仅十多万军队的耗粮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其次,松江军拿粮食当武器和筹码,跟大皇子进行了数次交易。再者,虽然不多,每年交给帝国的象征性税收、以及民间商会的交易,也是不容忽视的。 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酒! 这东西,可是耗粮大户。只要想想,两三斤粮食才能出一斤酒,就知道它的耗粮就有多惊人了。以至于,在前朝很多时候,酿酒都是被禁止的行动,就是为了防止跟百姓争粮。导致出现粮价上涨、平民饿死的情况。 陈武花了大力气推广汉井坊酒,也的确见到了极好的效果,给松江军带来了节节攀升的大笔财源。但与之相对的就是,每个月都有长的惊人的运粮车队从镜湖一路开进康谷的酒坊中。 这就是有得必有失了。 “袁署长的意思是,要限制汉井坊酒的产量?”跟对方探讨清楚了主要的粮食消耗途径后,陈武脸上多了几分难色。 汉井坊酒可是他精心打造的一张牌。也是一个吸金的利器。没有它,松江军的军费开支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除非压缩士兵的饷银和抚恤开支,但这势必会造成军队士气低落、间接影响到战力。 “如果加大对民间粮食交易的监管和限制,并且适当减少给大皇子方面的交易,是有可能在维持现有酒坊产量的情况下,保证粮食库存不变的。” 袁兴韦没有从正面回答陈武,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陈武想了想,道:“天南郡的水利设施不是已经竣工了么,今年或许还受到了战争影响。看不到太明显的效果。但从明年开始,粮食产量应该会增加不少吧?是否能够弥补缺口?” 袁兴韦耸了耸肩,道:“如果总督大人不在继续扩招军队的话,也许行。” 陈武无话可说了。 以松江军现在的规模,六个松江军师团外加三个天南军团的师团,再加上三郡的警备部队和水师,用于自保已经足够,甚至还有超过。但想要凭这些介入帝国腹地。将地盘扩展到更大,却还远远不够。 对他来说。或许今年松江军的规模不会变,但未来两到三年,松江三郡的经济进一步发展后,现有军队是一定还会扩充的,就算扩到现在一倍都有可能。 然而,本来松江最不缺的粮食。反倒成了一个制约他的东西。 粮食么…… 犹豫半响后,陈武重新抬起头,看上去已然有了主意,多了几分成竹在胸的模样。如果是这方世界的人,只怕没人能想到陈武在打什么主意。但若是有同样穿越过来的玩家,或许能够想到一些什么。 事实上,这个解决眼下困局的办法,陈武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计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实施。但眼下局面,为了保证粮食问题,并让汉井坊酒可以放开规模生产,看来只能将其提前了! “总督可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跟随陈武久了,袁兴韦对陈武已经颇为了解,不由眼前一亮。他想不到,陈武究竟能有什么好法子解决眼下困局,所以对此格外好奇和期待。 “我且问你,若是保证汉井坊酒现在的增产速度,以松江三郡现有的库存粮食,还可以支撑多久?” 这个问题,袁兴韦也不敢随便确认。他虽然知道汉井坊酒从投产到现在就一直供不应求,不断扩充产量,但谁也难以保证将来的事,尤其是他不是很熟悉的领域。比较谨慎的反复评估后,袁兴韦很不情愿的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松江郡民间的存粮是很多的,只要适当加以限制,只要军队不大规模的扩充,以现在的存粮减少速度,或许可以支撑两到三年!” 为了防止这个评估不准,导致陈武做出灾难性的决定,他反复向陈武强调,自己的猜测并没有绝对的依据。 但是,足以让陈武放下心了。 结合游戏中的经验,他自己的估算大致也跟袁兴韦差不多,证明这个时间应该是可靠的。而事实上,只要能拖到明年年末,也就是说一年时间,陈武就有足够的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只要撑到明年年末么?” 袁兴韦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神情由原本的不确定变成了笃定。区区一年时间,就算汉井坊酒的产量再怎么提升,也不可能耗光松江三郡现有的粮食。何况,他是知道未来一年陈武没有大规模扩军打算的。 ……… 尽管对陈武如何在明年解决缺粮问题,依旧带有好奇和少许怀疑,但两个问题毕竟是得到了解决。将烦心事抛下后,袁兴韦和陈武很快开始商讨起接下来的庆祝酒会,以及如何迎接各方来使的事宜。 如果说,先前击败阿曼人的进攻还带了运气和侥幸的成分,那今年再度击退阿曼人,松江军的实力已经验证无疑。加上有大青关在手,可以预料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陈武不公开称帝宣布独立、挑衅帝国忍耐极限,中枢就绝不会主动进攻。 军事上,三郡的立足不成问题;政治经济上,三郡也没有出现任何乱子,甚至隐隐有更加繁华的模样。 任谁都能看出,陈武是真真正正坐稳了三郡共主的位置。 原先就跟陈武有了交情的势力,纷纷派使者前来加深关系和合作。一些原本有所顾忌或者看不上松江的,现在也不得不改变态度,试着弥补。 从大胜的消息传开,再到各方派来使者,算一下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该到了。 最先到来的,无疑还是大皇子和林家。这之后,各大门阀、帝国主要的重臣、甚至各州郡的总督,都纷纷派人前来祝贺。甚至,就连乾元基都亲自派了一名心腹宦官,以庆祝天南大捷为名义来登州走了一趟。 这无疑是一种认可和妥协——帝国短时间内奈何不了陈武了,只能选择将他拉入体系内一起玩! 各方的特使和副官加起来,数量足有百余人,其他资格不够的就更多了。 陈武和袁兴韦准备的酒会,相比于这么多人数显得有些不够格,好在也没有人是真的冲着那点吃喝而来,因此仍旧是一片宾主和谐的气氛。而且,酒会上当着那么多人,很多东西都没办法谈。如同上次天南大战之后的诸使来贺一样,这次重头戏仍旧放到了酒会之后的私人会晤。 谈商业合作的、谈大宗物资交易的、谈政治结盟的、说媒的……应有尽有。 尤其是最后一项,来访的各家使者中,前来说媒的足足有九家之多! 跟上次比起来,这次陈武在各家眼中的分量显然重了太多。尤其是他现在还没婚娶,就连两个林家送的妾室都是没名分的那种。只要能嫁过来,立即等于将三郡繁华之地绑上了自己派系的战车。 这样划算的生意,简直绝无仅有。 正因此,从大贵族、世家到高官和外戚,都有愿意嫁女的。其中一些陪嫁的条件,就连陈武听了都有些动心。但对方开出的要求也足够苛刻,让陈武稍稍思索后就立即熄了跟他们结亲的想法。 按照乾元帝国律法,他现在这个级别可以娶一个正妻、两个平妻。正妻这个位置干系重大,若是哪一天陈武真的踏着乾元帝国的尸体登上大位,那对方等于直接坐上皇后宝座,连带着对方家族摇身变成皇亲国戚。这样的位置,自然是不能随便给的。因此,陈武最多肯答应给一个平妻的名分。 但这显然不是其他前来提亲的势力希望看到的。 陈武也算果断,看到其他说媒的人没有肯接受的意思,果断选择了全部拒绝。 虽说现在答应,立即可以获得一个大势力的倾力支持,看上去十分美好。如果陈武不是穿越者,没有这个依仗在,说不定忍不住诱惑就直接答应了。只可惜,没有那个如果。他可不希望,一个现在看上去的助力,在不久的将来变成自己的掣肘! 得到陈武的答复,众多说媒者态度各不相同。暗里或是觉得惋惜,或是无谓,或者干脆觉得陈武眼界太高太狂。 然而,这些外人的评价和说辞,丝毫不能动摇陈武的决心。 对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子嗣问题 登州,周府的后院。√∟頂點小說, 这里是豪商周家内眷们住的地方,装修的精巧奢华,就连能出入的侍女们都是精挑细选。身上的穿着用度,无不体现了登州最富商人之一的排场。莫说普通的达官贵人没法比,就算跟皇室的宫殿比起来,只怕也毫不逊色。 往日里看到这一切,周天瑞的心情往往都会很好,为自家坐拥的金山银海而骄傲。但这一次,从陈武的总督府宴会中回来后,不由心事重重,脸上很有点沮丧。 在他的对面,坐着两位夫人、自己的大儿子,还有几位在周家位高权重的和表亲。 到了周天瑞这个地位,以及拥有的财富,这个世界上他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实在不多。但偏偏,这次周天瑞就遇到了一个,所以脸上才会有沮丧。那就是,他拉下脸亲自开口向陈武询问结姻的意思,却被对方婉拒了! 这可是巨富周家的小姐啊! 以对方在登州拥有的无数田地产业,娶了这位小姐几乎立即跻身登州的上流圈子,并且瞬间拥有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更听闻,这位周家小姐很得周天瑞宠爱,自身也是大家闺秀,不仅长相貌美,更精通琴棋,实在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女。 诚然,周家小姐的竞争对手中,不是没有看上去更好的。比如,八大门阀中的尉迟家就有嫁女的想法,大有一笑泯恩仇,直接把先前尉迟昌总督被拉下马的恩怨一笔勾销、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但是,尉迟家想要出嫁的并非是长房的嫡女。虽说给出的嫁妆一点不差。但诚意肯定是不如周家的。 然而。这样的好事,最终却硬是没能谈拢。正妻和平妻一字之差,恰好就成为了周天瑞无数财富中寥寥几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不嫁就不嫁呗,人家看不上咱,咱们周家又何必热脸倒贴冷屁股!” 说话的是周天瑞的原配正室,声音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的。但周家人都见怪不怪,倒也没人在意。 谁都知道,这位正室早就不受宠了。从那位二夫人嫁入周家以来。正室的地位就直线下降。若不是周家的二夫人仅仅只生了一个小姐——也就是这次想要联姻的主角,而是再生一个儿子,只怕正室的地位早就不保了。 “娘说的对!什么松江总督,不过是泥腿子叛贼起家。咱们周家何等富贵,肯嫁女那是看得起他,给脸不要的家伙。” 周天瑞的儿子跟着嚷嚷起来,同样一脸的气愤。不过,这声音听上去就有些中气不足,配合他那因为酒色过度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怎么看都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不争气啊! 周天瑞看了看这位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儿子。不由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端坐旁边的二夫人也有同感,实在担心这位周家嫡子将来会把周天瑞的产业给败坏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位正室的嫡子实在太不成器,自己想要取而代之,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这样想着,她开口道:“老爷,以妾身之见,还是要尽量争取一下的。实在不行的话,多让出一些利益也行。若是能将周家跟这位总督绑在一起,咱们周家的前途就真的不可限量了,成为八大门阀级别——甚至超过,都是迟早的事。” 两位夫人,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 周天瑞看了看自己宠爱的二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没明白啊,根本就不是嫁妆多少的问题,而是人家看不上咱们。就算把半个周家拿出去,人家也只肯给一个平妻的位置。那位总督的心,大着呢。” “父亲说的没错。” 周家小姐穿着一袭带着米黄色刺绣领的锦衣,略带着羞赧从外面走了进来。虽说在场的没有外人,她自己也不是那种太内向的性格,但话题毕竟涉及到差点就成为自己夫婿的人,她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 早在陈武刚刚杀入松江郡,设计在大王庄全歼了大青关内的守军,并偷袭攻占大青关得手时,恰好路过青坪集的周家小姐就听到了陈武这个名字,之后两三年也一直多有关注,对这位总督了解颇多,当下说道:“女儿的身份,只怕是坐不到皇后那个位置。那位陈总督,是想待价而沽,钓一个八大门阀家主的嫡女,或者当朝的公主呢!” “八大门阀家主的嫡女,当朝的公主?” 周家小姐的那位不成器的哥哥怪叫了起来:“怎么会!当朝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肯随意下嫁?何况,那个陈武可是反贼啊,当今圣上怎么可能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八大门阀的嫡女,的确不太可能。”周天瑞缓缓开口,让周公子脸色一喜,误以为自己父亲也支持自己的观点,但周天瑞紧接着就话锋一转,让他目瞪口呆:“门阀的存在,困扰当朝已久。看这位陈总督,明面上对门阀多有合作,但实际上却在提防和打压。若是真的让某个门阀之女当上皇后,只怕新的外戚阶级要尾大不掉了……” 以陈武的行事风格,看上去可不会是想不到这点的人! “至于说乾元基舍不舍得。” 周天瑞停顿一下,冷笑着拍了拍自己儿子肩膀,摇头道:“你还是太肤浅了啊,天家无情这个词,没听说过吗?真要是到了必要的时候,莫说一位公主,就算把几位公主一起嫁过去,只要能保得他乾家的王朝,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怎么会……” 周公子脸上明显有些呆滞,被父亲听上去有些轻佻和妄议言论吓到了。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上一喜,反驳道:“可是,当今的皇后就是出自八门阀的宋家啊!” “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周天瑞有点懒得解释了,乾元基是帝国第十四任皇帝,朝局势力早已经形成了平衡,谁当皇后都影响不了太多。但若是陈武真的能够开创新朝,一个从现在开始立了从龙之功的门阀,究竟会在全新的格局中发展成何等的庞然大物? 没人能够想象的到! “不要说那些有用没用的了。”周天瑞的正室夫人也知道自己儿子太过不成器,赶紧把主题转移了回来,重申道:“总之,除非那个总督肯给正室位置,风风光光把咱们家闺女娶进去,否则我是绝不同意的。” 就算是平妻,名声好听一些,实际上也跟做小差不多了。堂堂巨富周家,怎么能够倒贴做小呢?何况,若是真让那位周小姐嫁过去,母凭女贵,有了强援的二夫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赶下去。 这怎么能行! 二夫人倒不是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精明,眼界终究还是小了一些。犹豫片刻道:“若是总督不肯给正室位置,那不嫁也就不嫁了……老爷看着做主吧。” 不仅仅是两位夫人,周家其他几位族人意思也大都是反对。 毕竟,正室和平妻的差别太大了! 看到家里人几乎是清一色的反对,周天瑞本来就有些犹豫的心思,也不由得淡了下来。而且他也知道,就算坐拥三郡,甚至连阿曼人都赶跑了,也并不能代表对方就真的能够走到最后。就眼下而言,乾元帝国仍旧还是庞然大物、有正统之名。虽然现在看着衰落了,但指不定过几年新皇上任,就能中兴国朝,重新将那些魑魅魍魉一扫而空。 到那时,陈武也只能乖乖低头做他的松江总督。 这样想着,周天瑞心里的遗憾少了许多。只是在内心深处,他终究有一点不安,也许自己这个决定会错过很多!毕竟,就算是平妻的位置,也仅仅只有两个呢! ……… 周家内宅的少许怨言和小波折,并没传入陈武的耳中。又或者就算有什么八卦传出来,他也不会太在意。周家在他眼中,仅仅只是诸多联姻对象中一个不错的候选项而已。对方既然不肯让步,那就暂且搁置便是。 反正他现在还很年轻,就算子嗣的问题非常重要,也不急于这一两年。 相比较而言,反倒是另外一个人的子嗣问题更加重要。 大皇子! 大婚八年之后,这位皇子的几位正室侧室很不争气,一口气连生了好几个女儿。一直到喜帖送来之前,才终于有了第一个儿子,而这也是乾元基的第一个皇孙! 五皇子比大皇子年轻了不少,虽然也已经大婚了,但目前还没有子嗣。 这个儿子的出现,对大皇子来说异常重要。 在这之前,宫中已经有风声放了出来,说是老皇帝有废后另立的想法。尽管第二日乱传话的小太监就被拖出去打死了,但很难说这完全是谣言。宫中的事从来不能轻信,但有时却也无风不起浪。 但是,第一个皇孙的出现,对于大皇子的地位和乾元基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老皇帝的身体显然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如果说五皇子在老皇帝驭龙宾天之前还没能生出儿子,那是不是…… 本来已经做出决定、甚至想要开始动手的乾元基,因为这个皇孙的出现而重新陷入了犹豫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东夷攻略 原山郡单县,歪头山铁矿。 这座被本地黄男爵“把持”在手中的铁矿,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中早已成为了整个原山郡的明星。上到总督韩三贵、郡城的各方势力,下到洪元府的城守,都有留意这座不久后就会转入他们手中的铁矿。 过去的一年中,装载了大量优质铁矿、源源不断运往南面的车队,让所有关注歪头山铁矿的人都红了眼。若不是背后的松江军太过强势,单凭原山郡一地势力无法抗衡,留守的一部城卫军也不敢插手,他们早就想要巧取豪夺了。好在,松江军和陈武短视的跟他们订了一年之约。 尽管现在已经超出了一些时间,在他们的反复催促下,松江军暗中操控的安康商会和本地的黄男爵,终于向他们表达了履行协议的意图。 不少本来已经不耐烦、但却不敢明着乱来的原山郡势力,终于可以踏实了下来。 在大量原山郡头脸人物的见证下,双方在十月底的这一天,在单县最好的酒楼上正式进行了交接。安康商会将会在一周内从歪头山铁矿全面撤出,作为松江军提前四年放弃开采权的代价,以韩三贵等为首的原山郡势力,必须一次性支付六十万金币! 这笔钱哪怕多家分摊,也不能算小数目了,可但凡能够参股的势力却没一个心疼或者不满。 尽管松江军从没公开表示,这是一个大型的矿脉,但根据他们从各方面收集的情报。甚至一些在里面采矿的矿工。无不证明了这点。乐观些看。就算持续开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相比于隐藏在歪头山中的庞大财富,这些金币不值一提! 松江军的人非常爽快,纵然手续交割之时表现出了强烈的不舍,但拿了钱后还是很干脆的从歪头山铁矿中撤出。甚至没有花费一周,而是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然而,过去一年已经急红了眼的原山郡各方势力,比松江军更加高效。这边的人前脚才离开,他们半天后就开进了铁矿石。迫不及待的恢复了生产。 看到了一筐筐堆积的铁矿石,兴奋的各方势力当天晚上迫不及待的举行了一场庆祝的酒会。据不可靠的消息说,韩三贵更是在酒会上公然宣称“这是对抗松江军扩张的伟大胜利”! 只是,狂欢之中,没人注意到黄家的男爵收拾家产,跟随着安康商会撤出的人员一并离开了居住多年的老家,准备搬往登州。 原因很简单,歪头山铁矿的剩余储量已经不多。陈武虽然不可能精确估计到哪天,但少则几周,多则一两月。歪头山表层的最后一点铁矿就会被开采完。到那时,松江军家大业大。不怕原山郡的人敢耍横,但黄男爵就不行了。韩三贵他们大怒之下,多半会拿这个小男爵泄愤。 若是在明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拉他一把,难免会寒了手下人的心! ……… 一座没什么价值的废矿,轻而易举的换了六十万金的收入,无疑是一笔非常划算的生意。而且,松江军有声明在先,这笔交易也是对方强行要求的,就算不久后发现上当,也没办法怨松江军坑人。 怪只能怪,他们自己点子背、有眼无珠! 对于眼下的陈武而言,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安排好的计划。在看到手下递上来的汇报后,就将它抛到一边。真正需要关注的,是没有了歪头山铁矿之后,接下来松江的铁矿石来源。 这一点,如同粮食一样,陈武其实也早就有了准备。 不得不说,一个穿越者的优势太大了。尤其是在游戏中多经历了十三年,又有无数玩家参与到这个世界的改造,他能够知道很多这个世界尚没有人发掘的秘密。 比如,库克群岛上的旭川藩! 库克群岛是东夷海寇们的故乡,这点帝国沿海的几个郡一清二楚。但对于这个孤悬海外的岛链,真正熟悉的却没几个。 根据游戏中玩家们的统计,库克群岛的总面积加起来接近一个郡,大致介于宁海和松江军的面积之间。但由于地方贫瘠,多年战乱,岛内分为大小数十个势力混战,导致岛上的东夷人极度贫困,人口也只有不足百万的程度。 其中,旭川藩是库克群岛上诸多势力中一个毫无特色的势力,大致位于库克群岛的东南,面积只有三分之一鱼阳府那么大,下辖的人口约五六万人。就算再怎么穷兵黩武,旭川藩能养得起的脱产武士也只有千余人。 但在附近方圆百里的范围内,这已经是很不弱的兵力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对陈武来说也没什么好关注的。毕竟库克群岛就是一个单纯的岛链,除了有一点地理价值外,贫瘠的岛内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资源。如果是陈武日后成就大业,或许不介意顺手出兵将它夺下,但眼下,陈武需要谋夺的地盘仅仅只有旭川藩一个。 至于缘由,想必很多人已经想到了。 没错,旭川藩的领地中,有一个储量相当惊人的铁矿,这也是库克群岛上仅有的三座铁矿之一。而另外两座分布在库克岛链中部的铁矿,都是那种储量不多、开采难度也比较大的普通铁矿。唯有这座旭川藩的铁矿,是一座足够数千矿工源源不断开采二十年的大矿! 这一座铁矿,虽然不足以彻底满足松江军的需求,但至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能成为松江郡铁矿的最大来源。辅以跟帝国境内各方势力的交易,可以确保松江军铁矿的无忧。 这是陈武想来想去,最容易到手的一座铁矿。 放眼松江三郡的周围,北面的燕云郡是大皇子和宋家领地,不到最后争霸天下的时候,几乎不可能跟他翻脸。南面阿曼王国虽然也有铁矿,但基本都在腹地。红河谷和清迈平原上,只有鸿基煤矿和铜矿。然而,想要一路打到阿曼人的腹地,让这个七郡之地亡国,难度实在太大。 不管怎么看,也只有旭川铁矿最好谋求。 它孤悬海外,不是帝国的传统势力范围。北面的勒拿人虽然有能力,但库克群岛太过贫苦,内里的各方势力又悍不怕死,派兵攻占得不偿失——他们不知道旭川铁矿的存在。只要陈武派一支水师登陆旭川藩,击败这个仅有千余名武士的小势力,就能唾手可得。 除了解决铁矿石来援的因素外,开发旭川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吸纳劳力,间接减少因为吃不上饭而跑到帝国沿岸当海寇的浪人! 而眼下的陈武,也正好有了这样的能力和环境。 想要对库克岛动手,一支强大的水师必不可少。不仅仅要能跨海登陆,更要防备勒拿人的大洋水师和帝国的东海水师得了消息,日后过来捣乱。不过好在,这两方本身就会互相牵制,不太可能肆无忌惮的乱来。经过扩充后的宁海水师,已经有了初步护航的能力。而旭川藩在库克群岛的位置,又决定了对陈武较为有利! 抛开水师而言,想要开发旭川藩,需要松江军长期在那边驻军。 先前松江三郡面临阿曼人的压力,不可能长期抽调兵力驻扎海外。但第二次天南大战胜利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担心南面威胁。不管是从外部环境、时机还是自身能力看,对旭川藩动手都已然成熟。 随着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在休假的松江军、天南军师团重新集合、恢复训练后,宁海水师也结束了休整期,开始对承溪登陆战后的海船进行新一轮的统一维护。水师提督施梁也在陈武的要求下,亲自骑马赶来了登州。 来的时候,他本以为陈武召见是为了询问承溪登陆战的情况,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如何汇报,以及这一战中透漏的种种问题、不足,甚至还包括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训练。然而,真正见面后,陈武只稍微谈及了这方面的问题,就将重心放到了其他方面。 “施提督,你对宁海到库克岛的航线有了解吗?” 第一个主动提出的问题,就让施梁心中一惊。 他一边揣摩陈武问这个话的意思,一边道:“微臣虽然不了解,但咱们水师中有招募的归化海寇。听说,那黑鲨团的首领也是总督大人的人,他们对这条航线肯定是了解的。”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陈武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告诉了对方他的企图:“我要进攻库克岛!” “啊!?” 这个突兀的决定太过惊人,施梁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很失态的叫了出来。 对领土这个东西,不管哪个国家都不会嫌多。就算眼下看上去没什么价值,先占着也总归没什么错。可库克群岛不同,除了一些海鲜渔货,几乎没任何像样的资源。再加上岛上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势力四分五裂彼此混战,想要攻占它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冒着东大洋的海上风暴,在巨大的风险中牺牲大量士兵打进去,最后还要往里搭粮食养活岛上的东夷人,又什么都得不到,何苦来哉?(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泉州船政司 施梁对于这个决定的不了解,是在陈武预料之中的。○ 事实上,库克群岛周围的两个大国,乾元帝国和勒拿王朝,都有足够的实力跨海征伐这个四分五裂的战乱岛国。尽管没有动手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无非还是无利可图。施梁在不知道旭川藩铁矿的情况下,肯定也不愿意将手下填到这个看不到回报的窟窿中。 为了让对方改变主意,陈武稍稍向他透漏了一点情报。 不出意外,听了他的话,施梁果然又惊又喜。 “旭川藩有一个尚未被发现的铁矿?足够松江军十几年甚至更久的用度?” 老实说,施梁对这个情报实在有点怀疑。真要是有这样一个铁矿,旭川藩本地的大名怎么会没有发现?那些穷疯了的家伙,可是做梦都想从自己领地中刨除点什么资源还钱。但想想陈武起家以来的顺利和挥之不去的神秘色彩,再加上也的确有海寇投靠陈武,或许真的有这样一座铁矿也说不定。 “若消息可靠的话,臣没有任何异议。” 他当然知道松江三郡现在有多缺铁矿,而且想要跨海征伐库克岛,以及日后往返运输铁矿石,都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舰队。对于松江军水师的第一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有哪个水师提督,会嫌自己的战船太多呢? 说动了施梁,剩下的就是商议具体的计划了。 陈武对库克群岛了解的不算很多,毕竟等他在论坛上关注这个岛国的时候。它已经快被勒拿王朝的玩家阵营快推了。不过好在。松江军只需要对付旭川藩一家。力量上己方有着绝对的优势。仅有几点需要商议的,无非是出兵的时间、规模,以及登陆的具体地点。 “先前拨的那批款子,制造的新船已经有一批完工,剩下的也将陆续在明年下水。由于泉州港距离库克岛东南的距离,比南下前往阿曼人的承溪港近了约三分之一的海程,因此若是有一个月准备时间,我宁海水师全力动员的情况下。可以一次性往旭川藩上运送两千骑兵,或者数量远超的步兵!” 虽说早已经知道这位提督并非不懂水师行情的外行人,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最新的介绍。 “用不了那么多。” 陈武对东大洋的变幻莫测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些木质的风帆战船太过脆弱。上千料的大船还好,规模小一些的海船抵抗风浪的能力较差。万一宁海水师真的遇到点什么意外,那陈武可是哭都哭不出来。 没有这个底子在,想重建可不知道要难多少倍。 “第一批登陆,能运上去两个大队的骑兵、一个半联队的步兵即可。” 骑兵连人带马,占的空间和在海上的消耗都比普通步兵多很多。这个规模的军队看数量似乎跟两千骑兵差不多,但实际上需要占用的投送舰队规模远远小于后者。 至于说两大队的骑兵、一个半联队的步兵。能否顺利解决旭川藩,陈武丝毫不怀疑。论单打独斗。那些悍不怕死的东夷浪人和武士们或许挺厉害,但轮到正规军作战,库克群岛上的东夷人还停留在一千年前! 至于说岛上的其他势力是否会来干涉,这一点并不需要过多担心。 如果松江军真的表现出夺取全岛、消灭岛上一切势力的决心,那各个大名们或许还会联手。但松江军只要声明,是为了旭川藩的海寇前来报复,并且严格守住这块区域不扩大势力,其他大名或许会警惕,但绝不会主动来挑衅。 松江军毕竟是“帝国的一部分”,在海寇们的眼中是庞然大物。而且,库克岛上数十家大小不一的势力,自身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几乎没有联手的可能。 等旭川藩的铁矿逐渐开采出来,利益动人心,那至少也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以后的事了。到那时,松江军早已经完成了第二波、甚至第三波驻军的登陆。岛内的大名们别说主动进攻了,连这个念头怕是都不敢有,只能在心里祈祷上国的大军不会看上他们那一亩三分破地! “规模就是这么大,时间么……尽可能快,能越快越好。” 之所以要催促施梁,是因为库克群岛只是松江军的一个阶段目标,所图谋的也仅仅只是一个旭川藩。拿到之后,松江的水师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而下次就跟松江军另外的缺口粮食有关了,甚至还涉及到了松江军是否有能争霸天下的潜力。 重要性远远超过穷困的库克岛! “微臣明白了。” 猜到了陈武另有打算,施梁当即表态,回去后会立即拟定计划,加快进度。 “还有一件事。”陈武再度开口,提出了一个让施梁震惊的计划:“我回头会让财政署追加拨下一笔款子,专门用来建造跑海运的远洋海船。这种四桅海船的规格比现有的船要大,至少要保证单船能够运载3000石的货物。数量的话,第一批就先督造一百艘吧。顺带再成立一个泉州船政司,负责统筹安排、管理这些海船。” 单船能够运载3000石货物的四桅海船! 这种规格的海船,常做海贸的安达曼城邦早已拥有。帝国的东海郡那边,一些大商会也装备了少量。可以轻易搭载200名的水手,运送三千甚至四千石的货物。造船木料多用冷杉木,有坚固的甲板,甲板下有多达60个小舱,居住的舒适度也很不错。并用麻和树油掺合涂壁捻缝,最大限度杜绝了漏水可能。 在穿越前的游戏中,这样的海船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大船了。到了游戏进程过八年后,才由玩家公会主导开发出了七帆粮船乃至十二帆的宝船,但这基本已经是木质风帆舰的巅峰。 唯有等陈武穿越时的那次更新,火器开发许可,让科技树解锁到近现代,甚至出现蒸汽机和工业革命,才会有更进一步的包铁舰乃至真正的铁甲舰出现——但那一幕,只怕《帝国》游戏一直运营到倒闭了都看不到。 施梁当然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所以在他眼中,这些陈武无所谓的四帆海船已经是不得了的大家伙。一口气建造一百条…… 泉州府真的有那么多船工吗? 又或者就算有,松江军又能出得起那么多钱? 而且,听陈武的口气,这一百条还仅仅只是第一批。这位总督,到底想要把海贸发展到什么地步?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陈武理解他的担忧,保证道:“松江军未来两到三年不会扩军,多余的财政收入会大幅往水师上倾斜。这并非是穷兵黩武,现在每一分投入到海船上的钱,日后都会带来十倍百倍的回报!” 这方世界,或许是受限于游戏中智脑的推演和开发组的设定,对于大海的认识和开发欠缺了不少。哪怕陈武穿越前现实世界的历史上,只要不是处于海禁时期,海运的规模都远超现在。不过,这也给了陈武机会,利用开海的优势赚取惊人的利润,并用这些利润打造强大的军队,顺带在势力内部培养出初具雏形的资产阶级萌芽。 ……… 施梁最终是带着少许吃惊和怀疑,但更多的是带着振奋返回了泉州。 早在攻略宁海、派洛天项招降宁海水师的时候,施梁就已经知道了这位总督跟帝国中枢的不同。但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总督对于海洋的重视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而且,对方的身上对于未来的发展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信心,就像是十分确定将来就是那样、甚至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投靠这样的主上,对自己这个水师提督来说还真是压力够大的啊! 叹了口气后,他精神抖擞的踏进了泉州军港的旱营。仅仅三天之后,在几位水师偏将的协助下,通过军情处转交来的部分情报,结合水师内归化海寇的描述,拿出了一份颇为翔实的登陆计划。 与此同时,水师的水兵们加大了训练力度,并为新下水的战船再度扩招了一批船员。 在新成立的泉州船政司派人监管、协调下,泉州港官方的造船厂也缓缓破土动工,准备兴建。一批原本隶属于宁海水师的船工,将会在造船厂完工后直接划入名下,接受船政司的统一管理。至于那些泉州民间招募来的船工也不例外,在交割了新船、结算了工钱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几天,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去哪儿找活,就紧接着收到了宁海水师的聘请。 这一次,可不再是临时的活计,而是一个泉州造船厂船工的长期饭票! 如果是东海郡的海港兴起之前,泉州港民间造船业最发达的时候,这些私人船厂的船工们或许还会有些犹豫。但现在,真正有大本事的早就已经搬迁走了。还留在泉州港的,能养家糊口都已经很不容易。几乎没有犹豫,绝大多数收到了聘请的船工,都同意加入泉州造船厂。 宁海郡的造船业,在经历了鼎盛、衰落的波折后,随着更换了主人和大量的资本、政策倾斜,迎来了一个全新的起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岛津三郎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事物是孤立的一环。∮, 宁海郡造船业的振兴,拉动了泉州港的就业,间接刺激了当地百姓的消费。受此影响,泉州府的服务业、天南郡的木材产业,行情再度开始上涨,前途一片大好。松江三郡的政府又通过商税回笼了一批资金,将其继续扩大生产、刺激经济发展。 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然而,这样的好事,却似乎跟贫瘠的库克群岛无关。 其他大名的地盘如何,岛津三郎并不清楚,但旭川藩自己的情况如何,作为岛津家的下层武士,他却一清二楚。贫瘠的土地由于盐碱较大,出产的粮食十分有限。若是风调雨顺也就罢了,配合从海中捞的渔货还能勉强果腹。若是不幸碰上旱涝或者台风,那当年几乎注定要饿死一大批人。 为了解决这种情况,岛津家不是没有过努力,但几乎所有的投入都没能取得预想的效果,反倒让事情变得更糟。 比如,岛津家曾经派一些家臣和浪人扮成海寇,前往乾元帝国沿海劫掠。但派去的海寇要么被清剿,要么到了花花世界后忘乎所以,抛弃了穷困的旭川藩,只顾自己吃喝。相反,由于去的武士多了,岛津家自己的武力差点出现不足的情况,被附近大名觊觎,不得不放弃这个行动。 这之后,他们也曾从帝国设法弄到良种,精耕细作。 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真正实验后才发现。帝国的高产种子太过娇贵。在库克群岛的旭川藩上明显水土不服。纵然精心侍弄。最终的收获也不尽人意。 至于说从外面设法买进粮食,安达曼城邦的商人倒是有无意中来拜访过。可问题是,旭川藩拿什么来买呢? 库克群岛上金银匮乏,就连流通的钱币都是乾元帝国或者勒拿人的制式,自己几乎无法铸币。旭川藩的岛津家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渔货外,没有任何能拿出手的东西——南洋上的安达曼人会需要鱼虾海鲜?他们吃饱了撑的吗? “所以说,东夷人天生就是这命。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 躺着毛竹和茅草搭的屋顶上晒着太阳,岛津三郎这样忿忿的想着。似乎是认命了,但内心里总归有一点不甘。 要不,自己哪天也去西南那边的乾元帝国当海寇吧? 岛津三郎肚子咕咕叫着,由于饥饿的提醒,那些曾经听过的传言被回忆的越发清晰了。据前往那边冒险过的海寇们宣扬,上国那边就是天堂一般,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只要稍微努力就能吃饱。而且。上国虽然兵甲百万,但大都用来对付其他敌人。沿岸的兵丁并不多,实力也不厉害。 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刀,岛津三郎幻想着,以自己比那位前辈更强的实力,想必也能对付三个、不,至少五个上国士兵吧? 然而,这个家就住在旭川藩沿海渔村的家伙,很快就能亲自感受一下上国士兵的战斗力了。 中午时分。 早上吃的一碗掺了野菜叶的面糊,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消化的一干二净,现在更是饿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无所事事的岛津三郎又不敢练舞,只能一边继续无聊的幻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摸着怀里的两个饭团,那是他今天的晚餐。 尽管很饿,但必须忍着,不然晚上只会更加难捱。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在屋顶上翻了个身,但就在这个时候,无意中偏头看向海边的他,忽然在刺眼的阳光中看到了一片船帆。 船? 那一个瞬间,岛津三郎差点以为自己饿花了眼,嘟囔几声继续趴下晒太阳。但几个呼吸后,他猛的一翻身跳了起来,踮起脚手搭了凉棚朝海平线上看了过去。 真的是船,好多好多船! 如果只是单纯比数量,岛津三郎是不怕的。旭川藩虽然地盘不大,但各种船只起码有上千艘——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捕鱼的渔船。剩下的战船,也大都是只能在近海作战的轻疾舟。就算三五艘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刚才看到的福船大。 难道是西面的伊达家打过来了? 岛津三郎心中一阵惊慌,但很快反应过来,伊达家的水师虽然多,但也是以小船为主。何况,船队来的方向也不太对。 不是伊达家,那又会是谁? 岛津三郎飞快的在心里回想了一遍,不记得最近岛津家有跟哪个大名开战过,心里不由惊疑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么庞大的船队如果抱着善意而来倒还好,万一是恶意,那绝对是可以毁灭整个旭川藩的存在。 必须立即发出警报! 作为岛津家忠实的武士,岛津三郎对主家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平心而论,虽说吃穿都不好,但岛津家已经是竭力在供养他们这批武士了。岛上的普通平民,处境和生活待遇只会比他更差。 这种情况下,岛津三郎没道理不维持效忠。 环视了一圈,附近的小渔村中也已经有几人发现了远道而来的船队。只不过大部分都还没意识到可能的危机,反倒是带着震撼和好奇,跑到海边观望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蠢货,你们在干什么,快往旭川城发信号!” 岛津三郎又惊又怒,呵斥着这些愚蠢的农民,可这个渔村周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可以烧火发烟的东西。原本预留的柴火,早就不知道被谁偷去烧饭了。由于岛津家最近也没跟谁交恶,同样没考虑战争因素,海边亦没有留战马。 靠脚跑回去的话,只怕早就来不及了。 犹豫了半响,岛津三郎一咬牙,拿起火把烧了自己的房子——反正他屋子里除了一点粮食和几件衣服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至于造屋的毛竹干草什么的,这玩意岛上并不缺,烧了也就烧了! 放火烧屋的举动,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浓烟和火焰很快传开。再加上岛津家屋子的地势比较高,内陆六七里的地方都能看到这边升腾起的烟雾。 光靠这个,岛津三郎并不放心,天知道后面的人是否会把这个警告放在心上,亦或者单纯的以为只是失火。眼看着火势燃烧起来后,他立即命几人跑回去报信。同时组织起剩余的渔民和另外两名赶来的岛津家武士,拿起有限的几把刀剑、鱼叉,甚至是棍棒,准备应对可能的敌人。 终于,庞大的船队缓缓驶近了这片海滩,停留在了约五里开外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岛津三郎终于可以看清这支舰队的一切了。包括战船、兵船在内,总数起码有一百多艘。具体多少,岛津三郎没学过算学,根本数不出来,只知道这支船队非常大。就在他看的同时,大船上的水兵们正在不断用吊索放下快船,准备放人登陆。 看到那些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士兵坐上快船,飞快朝岸边接近时,岛津三郎终于确定,这些是敌人! 否则的话,不可能未经许可就直接派大军登陆。 这下糟糕了! 岛津三郎观察着这些快船上的敌人士兵,手心里紧张的满是汗,连武士刀的刀柄都握不住了。在他的眼中,登陆的那些士兵各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身上装备着精良的铠甲刀剑,任何一人都足以堪比岛津家的精锐武士,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是旭川藩从未遇到过的大敌!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敌人登上岸边,岛津三郎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他震撼的发现,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想象。哪怕还没登陆完成,就眼下看到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岛津家几乎全部的武士! 更难得的是,人人披甲带刀! 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撼的,当他注意到海滩另外一侧还有成队的骑兵登陆后,心中更是沉到了东大洋的海底。骑兵这东西,在库克岛上可是最顶级的兵种了。也只有岛上最强大的三家大名,才各养了那么一批。平日里跟大名作战时,无不是拿着当宝贝,不到决胜的时候不敢投入使用。 旭川藩的实力,是根本养不起成规模骑兵的,而且他们也没途径弄到上好的战马。 正因此,看到这数以百计的骑兵,他才真正明白敌人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那是岛津家无论如何都不能战胜的。或许,自己面对这样的敌人也会战死吧。不,应该说几乎一定会死! 那一刻,岛津三郎心里出现了畏惧和动摇。但看了看身边同样一脸发白的众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坚定了下来。伸手掏进怀里,将本来留着当晚餐的饭团一点点塞进嘴里,慢慢品味着味道。诱人的香味和勉强饱了一些的肚子,让他凭空多了几分胆气。 武士的宿命,不就是以死报答主家么! 这样想着,看着已经缓缓集结完毕,朝渔村这边推进的敌人士兵,岛津三郎握紧了刀,眼中露出了决意。 然而,岛津三郎还不知道,命运从来都是捉弄人的。 自以为死定了的人,有时候往往不会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岛津家主动出击 在陈武的催促下,宁海水师完成准备的时间大大提前。⊙頂點小說,在松江郡入冬以后的第一场大雪降临后,就基本完成了准备。随后在几名归化海寇的引领下,舰队在海上航行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缓缓抵达了库克群岛外围。 稍微调整方向后,他们在这天的中午驶入了旭川藩领地的外海,开始了登陆。 一切比想象的要顺利,除了几艘被他们扣下的渔船外,旭川藩的人没有提前得到任何消息。直到先头部队的士兵已经踏到沙滩上,他们才看到不远外的小渔村冒出了示警的黑烟。但这个时候,松江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或许是因为出其不意的缘故吧,旭川藩的海防,比想象的还要薄弱。一直到全军完成登陆,也没看到任何人朝这边攻过来。出于谨慎考虑,最后一批运送部队的快船并没有立即撤回舰队,而是在岸边等待接应。 有这一层保护,士兵们整队完毕,开始在骑兵的随行下朝附近的渔村开进。 到了这里,他们终于遭遇了旭川藩的第一批抵抗。 数十名神色惶恐的渔民,手持杂乱的武器,在两三名看上去冷静不少的武士指挥下,据守在渔村的篱笆墙内。只是,这点微弱的抵抗力量,在一千五百名步兵,两个大队骑兵的面前显得太过无力。 “步弓手准备,一轮齐射!” 随行的步兵中,有一个大队的弓手、一个大队的弩手。对付这些普通渔民,压根用不到硬弩这种杀器,只需要普通弓箭一轮覆盖过去,瞬间射杀了十几人。然后,渔村内的渔民们就彻底崩溃了。 “该死。竟然有这么多弓箭!” 岛津三郎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死志,在看到周围渔民的惨状后再度动摇起来,两腿都在打颤。尽管自己侥幸逃过了这轮箭雨,但他知道没有了其他渔民的掩护,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过弓箭手的后续射击。 只能决死突击一波了! 虽说不报任何希望,但他还是咬了咬牙。抽刀从渔村内跳了出来,大喊着自己都听不懂的怪叫来壮胆,朝千倍于自己的敌人冲了过去。 “留个活口吧,抓来问问情况!” 发话的人,是曾经大青关的一位大队长宋无畏。在投靠了陈武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忠诚考核,最近也接连得到了提拔。不仅晋升为一名联队长,更兼任了松江军第四师团的副师团长,并负责指挥这次登陆的军事行动。 能够独挡一面的机会。在松江军中可是非常难得的。做的好了,自己不仅可以坐稳这个副师团长的位置,将来若是再次扩军,说不定能调出去直接担当一把手。 那个前途,可比大青关中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大队长强太多了。 正因此,宋无畏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正是他的这个命令,让岛津三郎免于必死的结局。指向他的弓手们放下了弓箭,一队士兵主动迎了上来。以进退有度的战阵将岛津三郎团团围住。 “我跟你们拼了!” 岛津三郎大喊着,挥舞着武士刀左冲右突。可惜。他区区一人,根本不可能是一队甲兵俱全的精锐士兵的对手。在正面战士佯攻的同时,后面的两名士兵很轻易的抓住了岛津三郎的破绽,一刀鞘把他拍晕过去。 随后,士兵一拥而上,将这个岛津家的落魄武士捆住拖了回来。 ……… 当岛津三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由于脑袋上的疼痛还在,他第一时间甚至没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愣了片刻后,才从周围看守自己的士兵那里找到了印象。 被俘虏了吗? 岛津三郎内心有些羞愧,没能一死回报主家。无疑是武士的失格,但羞耻之余,他的内心里又隐隐有些轻松和庆幸。 大概是听到了他弄出的动静,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回头看了几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库克岛上的人,并没有形成自己独立的文化,用的文字语言基本以帝国为主。只有岛上最北面的几个藩,有人会说一些勒拿官话。托这个福,哪怕看守他的人口音有些奇怪,岛津三郎还是大致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 似乎是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 还没来及消化这个事实,两人就已经走了过来,将他强行挟住带了出去。 岛津三郎被捆的结结实实,根本没多杀力气反抗,只能乖乖被他们带出去。到了外面,就这已经快要落到地平线下的夕阳,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渔村。跟往日的宁静平和不同,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大批精锐的士兵进进出出,让这座小村子凭空多了几分肃杀气息——还有原本没有的生机。 “你们没有继续进攻吗?” 沿途中,看到这些训练有数的士兵在小渔村的基础上修建了一座严整的营盘,岛津三郎不由有些奇怪的问了出来,但并没得到回答。他一边跟着走,一边隐隐猜测,或许这些外来士兵并不熟悉岛上的形势和地图,这才没有贸然进兵。 这时,一阵海风传来,隐隐带了炊烟和烧饭的香味。 傍晚时分,正是松江军开灶烧饭的时候。虽说海上舰队没带太多补给,但大米饭、腊肉、过冬的白菜,还是能弄到的。混在一起烧出的香味,哪怕只是时有时无,仍旧让岛津三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忍不住狂咽口水。 这让押送他的两名士兵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岛津三郎脸色一红,很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想要分辨一些什么,但肚子却叫得更响了。而就在这时,恰好到了渔村中央,两名士兵将他押进了村中唯一用砖石修建起的平房——现在被宋无畏当成了中军帐。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身着锁子甲的军官。听士兵的汇报,岛津三郎只知道对方姓宋,显然地位极高,说不定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我问你,这里可是旭川藩的领地?” 尽管已经反复核实过几次,应该不会错,但宋无畏还是再度问了一遍。毕竟,普通的渔民知道有限,这位看上去像是武士的家伙应该知道旭川藩的不少东西。 岛津三郎决死突击一次没成,心里的胆气反倒没那么足了。这个问题好像也不算什么机密,他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这里的确是岛津家的旭川藩,请问你们是?” “乾元帝国,宁海水师!” 宋无畏知道乾元帝国对于周边国家的震慑力,所以直接报出了这个效果更好的名头——从某种程度上讲,宋无畏这么说也完全没错。毕竟就算陈武公然吞了宁海郡,帝国仍旧没有撕破脸,反而照样在几个月前的第二次天南大战中资助松江军。 “上国的水师!” 不出意外,岛津三郎倒吸了一口气,立即就被镇住了。 作为继承了历朝正统的东大陆霸主,乾元帝国的威名在库克群岛上简直如雷贯耳。这些年勒拿人虽然崛起,强大了不少,但依旧被遏制在北地,仍旧无法跟帝国相提并论。虽说他们化身海寇抢掠的时候从没担心这点,可真的当帝国人找上门的时候,内心的恐惧才翻涌出来。 “不久前,一批东夷海寇勾结阿曼人,发动了黑剑行动,公然进攻帝国的宁海郡。消息传出,总督大人大怒,命我们前来征伐不义,为死掉的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宋无畏按照先前交代的说法,恫吓起了这个岛津家的武士。 “大人明鉴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弄明白了对方来意,岛津三郎心中极为惶恐。他的身上,早已经没有白天“一个打三五个帝国人”的妄想,而是拼命解释道:“我主岛津家跟海寇并无任何关联,只是旭川藩一个普通大名,哪有胆量勾结外人进攻上国?” “说那么多的没用!” 宋无畏神色冷冷的一挥手,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上国大军的身份,成功吓住了这名低级武士。拷打半夜之后,岛津三郎便乖乖选择了合作,将知道的岛津家情报说了出来。 如同先前陈武交代的一些情报那样,旭川藩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一座旭川城,外加六个乡镇、数十个村庄和一处隘口,麾下的脱产武士约千人。若是跟其他大名开战,还能临时征召几千名农民充作辅兵帮忙。目前,旭川藩的主要武力就集中在旭川城中,至少有六百名武士。 这座岛津家的起家之地,就位于这座渔村西北约四十公里的地方。 一个说近不近、说远也仅仅只需要一天急行军的距离,只不过因为路途崎岖难走,大队行军的话只怕非得两天不可。 随着天色放亮,第一批外放出去的骑兵返回,带回来了附近的地形图和一些情报消息。对比之后,跟岛津三郎交代的差不多。得知海滩上有大群敌人登陆入侵的消息已经往旭川藩内地传开,宋无畏在短暂的思索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坐等岛津家主动出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毕其功于一役 旭川城。∈↗頂點小說, 岛津家的几位心腹武将,正在跟岛津家的家主商议刚刚从海边传来的消息。大批不知道来历的士兵突然登陆,并且攻占了那个无名的小渔村。事发之时,有两三名武士就在那边,但无一逃出。 更有消息汇报,村子周围已经被那伙士兵封锁,没有人敢靠近。 对岛津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噩耗。仅仅是为了应付西面正在扩张的伊达家,他们就已经非常吃力了。好在双方的势力大致还在一个层次内,或许岛津家打不过对方,但也有着重创对方的能力,这才靠着隘口勉强维持了和平。几年来,大家一直相安无事。谁能想到,这个时候海上突然冒出来了大批士兵。 “几位说说看,你们觉得那些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岛津义田脸上明显带着愁色,尽管逃回来报信的人描述的不清不楚,但仍旧能够从中感觉到敌人的强大。能一口气运送这么多部队登陆的势力,绝对是岛津家现在无法匹敌的。万一消息传出去,蠢蠢欲动的伊达家也掺和进来,那旭川藩真的有就此除名的危险。 这数十年来,库克岛上兴起、灭亡的大名数以百计,岛津家好不容易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属下以为,来者并非本岛大名的部队。” 发话的是岛津家地位最高的三位家臣之一,佐佐正。这个从外地流浪过来,被岛津家收留的武士,麾下起码统领着岛津家超过两百名的武士,而且为人颇有智慧,很快便推断出了真相的一角。 “佐佐君所言不错。”岛津信康点了点头。对家主道:“本岛的大名,虽不乏有水师,但很少有如此大规格的兵船。而且,以岛中和北面的局势来看,不管是毛利家、柴田家还是德川家,都彼此戒备、攻伐。没有多余兵力在这个时候来进攻咱们。” 勒拿人的可能同样也不大,他们只对帝国有兴趣,对穷苦的库克岛没有半点关注。何况就算他们改变主意,也只会在西面、北面登陆,不会刻意绕到东南来。 “就是说,来的可能是上国人吗?” 岛津义田陷入了沉思,半响后点了点头,认可了几位家臣的推断。但是,乾元帝国的水师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的麻烦呢? 不弄清对方的来历和意图。岛津义田就没办法轻率做出反应。 “家主大人,管那么多干什么。”最为好战的早川恨恨说道:“对方已经未经许可在咱们的领地上登陆,更肆意屠杀咱们的领民。管他是谁,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带兵打退他们,然后再说其他!” “不可。” 早川的话音才刚落,岛津义田就皱了皱眉,否定了家臣的求战言论。如果没有西面的伊达家在虎视眈眈看着,他倒是敢于放手一战。但有敌人在一旁窥视。岛津义田不敢贸然乱来。而且,上国的水师是那么好惹的么? 贸然开战。只会是自取灭亡罢了。 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后,岛津义田看了看脸色各不相同的三名家臣,做出决定道:“总之,先派人过去联络一下,看看能否跟来者沟通。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这无疑是打算忍了。 早川虽然心中不满。但家主的话是绝对的,他不敢违抗。最后佐佐正站了出来,主动拦下了这个活。 当然,岛津义田也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敌人好说话上。在派佐佐正出使的同时,命早川和岛津信康派人联系各处的武士。除了守在隘口那边监视伊达家的人外。其余全部调集回旭川城待命。 ……… 带了两名武士保护自己,佐佐正骑着马很快抵达了松江军登陆部队的警戒范围。 对于这打着岛津家旗帜的来使,松江军的士兵倒也没有为难。回去请示之后,很快选择了放行。这让佐佐正心里松了口气——肯见面就还有的谈,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根本不理会,一言不和直接杀人。 穿过了纵深约三里的警戒区,他们抵达了已经被加固到像模像样的营盘前。 “好严整的军营!” 佐佐正看了看这座壕沟、栅墙、瞭望塔等一应俱全的营盘,不由心中一惊。有这样的营盘在,就算守军只有几百人,都能轻易守住旭川藩的进攻! 不过,真正跟随士兵进来后,佐佐正就愣了。 营盘远远看着十分整肃,但里面巡逻的士兵们却无精打采,看上去慵懒不堪。在视线所及的一角内,甚至有几名士兵聚在一起赌钱,路过的军官竟视若不见。还有士兵连身上的盔甲都穿的歪歪斜斜,毫无军人的模样。 这就是上国的军队? 虽说营盘扎的不错,武器盔甲也都很齐全,但军心士气也太差散漫吧! 一路进来,佐佐正心里的凝重,迅速转变为了不敢置信和轻视,随后就是狂喜。如果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真的跟表面看上去一样,那岛津家的武士只需要偷袭一波,就能将他们击垮。然后,这些精良的武器盔甲就全都是岛津家的战利品了。 这个想法,在佐佐正心里迅速萌芽,也让他在面见宋无畏的时候底气足了很多。 “我乃乾元帝国的宁海水师。” 宋无畏仍旧报了施梁的名号,大刺刺的道:“你就是岛津家的使者?是来向我等赔礼道歉的吗?” 这副官威十足的模样,让佐佐正心里极为反感,但抱着能省一事算一事的态度,还是装作没听出宋无畏的轻蔑语气,陪着笑道:“果然是上国的水师大将,在下是岛津家的家臣佐佐正。奉家主之名前来迎接大将,不知道上国水师跨海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这赔礼道歉一说,又是为何?” “你居然不知?” 宋无畏眉头皱了皱,不耐烦的将先前跟岛津三郎说的理由,给眼前这位岛津家的重要家臣重新说了一遍。 结果无疑让佐佐正大惊。 “旭川藩勾结阿曼人,进攻帝国的宁海郡?这……这怎么可能?多么荒谬的理由!”佐佐正下意识的反驳出来,看到宋无畏脸色顿时变得不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好听,于是把语气转的缓和一些,解释道:“宋大将请务必不要轻信谣言,我们岛津家向来安分守己,绝不敢主动进攻上国,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你说了不算!” 宋无畏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一边吹着冒着热气的香茗,一边道:“总之,总督大人已经查明,你们旭川藩的武士和浪人参与了这次战争。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的话,嘿嘿!” 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桌上的刀,威胁意味十足。 这番完全没把自己看在眼中的姿态,让佐佐正越发恼怒起来,强压住怒气道:“那,宋大将想要什么交代呢?” “好说。”宋无畏喝了几口茶,放下了茶杯,慢条斯理的道:“你们的海寇协助阿曼人,打烂了我们的双阳镇。我家总督本着仁慈大度之名,只要你们赔偿一个旭川城就行了。麻烦你回去通知岛津家,三天之内从旭川城中撤离,我大军可既往不咎!” 赔偿旭川城? 佐佐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旭川藩的领地,唯一核心的城市就只有旭川一座。丢了这座城,几乎等于丢了一半的领地,人心尽散。答应这个条件,跟岛津家就此除名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任何岛津家的家臣都绝不敢答应的条件! “宋大将,莫不是开玩笑?”他站了起来,看着宋无畏,很不客气的冷冷质问了出来。原本脸上装出来的谦卑和赔笑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阴狠和怒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宋无畏压根没把佐佐正的不满放在眼里,赤果果的道:“难道你们还敢反抗上国水师大军?” 这就是没得谈了! 确认了这点,佐佐正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先前的愤怒,反而从脸上消失,重新挂上了畏惧和恭顺,唯唯诺诺的道:“我等自然不敢对抗上国大军,只是……这等大事,在下也拿不定主意,必须得回去跟岛津家主商量。希望宋大将略等几天,必然会给大将一个满意的答复。”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漏着示弱和顺从的意思,更丝毫没有提及渔村被松江军攻破的事。让宋无畏大笑起来,看上去十分满意。 ……… 一刻钟后,佐佐正骑着马疾驰返回了旭川城。 确认他离开,原本散漫的军营顷刻间回复了原样。宋无畏脸上的傲慢和帝国官场常见的那股子官威,也很快从他脸上消失。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脸颊,宋无畏嘴角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坐拥地利,松江军如果一开始就大举进攻,岛津家畏惧之下,多半会选择死守旭川城,并且派死士骚扰。 主动进入陌生的敌人地盘,打一场攻城战,无疑是愚蠢的下下策。 现在就不同了,先是示敌以弱,再故意激怒对方,想必岛津家必然会倾尽全力主动出战。这样的话,守营的松江军就可以在自己营盘中以逸待劳了。不仅伤亡会减小很多,更能毕其功于一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中计和溃败 “上国的水师大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旭川城内,听了急冲冲赶回来、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的佐佐正的汇报,岛津义田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难以置信。 “只是军纪散漫,士兵本身的盔甲武备还是很锋利的,体格也十分健壮,并非完全不堪一击。属下想来,或许是因为轻敌缘故吧。” 佐佐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是上国水师故意示弱,引诱我等进攻?”岛津信康说出了他的怀疑。 事实上,佐佐正和家主岛津义田也有同样的担心。若真是这样,那旭川藩和岛津家贸然行动可就危险了。 “属下倒是觉得,家主没必要太过谨慎。”早川对岛津信康的忧虑不以为然,极力请战道:“若乾元帝国的大军真的如此厉害,又岂会让宁海郡的海寇猖獗那么些年?由此可见,现在的上国早已经不是几百年前开国时期的水准了。再加上将士狂妄大意,正是咱们一举立下奇功功的机会!” “可是……” 岛津义田身为家主,考虑的显然更加长远。上国国力强横,大军百万,就算岛津家这次出奇兵打败了对方,日后呢?吃了亏的乾元帝国,只怕会变本加厉的派来更多部队报复吧? 旭川藩虽然对帝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宁海水师并不是帝国最强大的水师,东海水师才是! “家主大人,咱们没有瞻前顾后的资本。”岛津信康叹了口气,提醒道:“佐佐桑已经说了。那个宋大将十分蛮横。咬定了要咱们赔偿旭川城。不打的话。难道就这么把旭川城割让给对方?若真是那样,岛津家必然一夜间四分五裂,下面的武士们是绝不会服气和承认的!” 这番话,让岛津义田脸色一沉,下定了决心。 他也已经意识到了,战于不战,主动权不取决于自己这边。跨海远征的宁海水师咄咄逼人,岛津家除了投降。就只有迎战这一条路可以走。 确定了是战是和,剩下的就只有如何打了。 佐佐正所说,敌人的部队军心士气散漫,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但是,到底是不是要调集全力,争取一次偷袭解决呢? 毕其功于一役,听上去固然美好,但风险也太大。乾元帝国的国力雄厚,人力、地盘百倍、千倍于旭川藩,又有舰队停在外海上。输一场也无伤紧要。但对旭川藩来说,若是主动出击失败。哪怕一次也会元气大伤! 但是,岛津义田左思右想,发现他想要胜利,能够采取的法子只有这个,除此外别无其他路可以选。 若是选择守势,放上国水师打进来,固然可以依托地势稳扎稳打。但吃过亏后,上国的部队很可能会提高警惕。若是没有了先前的狂妄自大,将岛津家摆到同一层面的对手,那就算能赢也必然是惨胜。何况,西侧还有伊达家虎视眈眈的看着,随时可能趁岛津家虚弱,扑上来狠狠咬一口。 岛津家根本没有拖延的能力和本钱。 哪怕上国人真的有示敌以弱的举动,这一战岛津家也只能主动出击,以求速胜! “诸君,我意已决,调集全部武士主动袭营!旭川兴废,在此一战!各员一同奋励努力!” ……… 寻求决战的命令下达,岛津家拿出了全部的潜力,开始总动员。 若是败了,岛津家只怕直接会除名。就算最侥幸的结果,也会沦为最底层的三流大名,彻底失去眼下的地位。相反,若是能赢,从上国水师大军那里掠夺来的一切,会几倍的补偿回他们的投入! 与此同时,佐佐正也带着岛津家的“诚意”,重新赶回了宋无畏的营盘。 在他身后,是一批岛津家好不容易拼凑出的粮食,和忍痛宰杀的几头猪羊和一批渔货。除此外,还有很少的一批清酒。除了这些犒军的物资外,佐佐正还带来了岛津义田的承诺。只要上国肯息怒罢兵,岛津义田愿意把旭川城作为赔偿还给上国,只不过岛津家需要几天时间从城内撤离,请宋大将暂且等待。 消息传开,军营中欢呼雷动,所有士兵都在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庆祝。宋无畏更是表示,今晚大宴全军士兵,并且很“大度”的表示,可以给岛津家一周的时间。过了一周后,大军就会北上接管旭川城! “你们岛津家很不错,很识趣!”拍着一脸讨好谄媚的佐佐正的肩膀,宋无畏满意的道:“回去后,我一定会向总督大人上报,替你们说好话的。看来,双阳镇那边果然是一个误会。” “那是自然,岛津家对上国仰慕已久,怎敢乱来!” 佐佐正一边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以图让宋无畏和下面的将士麻痹大意,一边暗暗在心里冷笑不已。 现在吃了岛津家、拿了岛津家的,之后全部要用性命偿还! 当天傍晚,军营内果然举行了大宴。因为嫌弃佐佐正带来的清酒太淡,一批军官甚至从舰队上偷偷带下来一批好酒,四下发放。几名高级军官巡视时虽然有训斥,但也仅仅只是拉下脸呵斥几声,随即便“下不为例”放过了。一时间,酒香弥漫了整个营地,很多将士都一脸醉醺醺的陷入了狂欢。 临离开之前,看到这一幕,佐佐正心里已然笃定,岛津家这一战必然能够取得奇迹。 面对这样的军队若是都不能胜,岛津家的所有武士都要剖腹自杀了! 然而,佐佐正不知道的是,一切表象都是做给他看的欺骗。带回来的酒坛中,仅仅只有很少是酒,剩余全部都是水。待外围警戒的士兵确认佐佐正离开后,军营中的闹剧迅速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整肃。 如无意外,岛津家的反攻就在今晚或者明天黎明前! ……… 在松江军营盘的外松内紧中,营地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就在天色快要亮起的时候,宋无畏放在外面的暗哨终于传来了三声约定好的暗号。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岛津家武士的身影。 “果然来了么!” 等了一夜没见动静,宋无畏心里本来都有些怀疑了。现在看到岛津家果然来阴的,不由对陈武先前亲自的交代大感佩服:“先前总督面授机宜,说东夷人口蜜腹剑,不可轻信。若是决定暗中偷袭,表面上必然卑躬屈膝、说尽好话。没想到,总督大人对这些东夷人竟然如此了解!” 说话间,已经有一批身穿黑衣的武士从远处树林中冒了出来,身手灵敏的朝看上去毫无防备的营地中冲了过来。这批被精心挑选出来打前哨的武士,很多装备了手里剑和淬了毒的吹箭,靠近后可以在十步范围内暗杀敌人,手法十分阴险。 其实,如果选择午夜偷袭的话,效果会更好一些。 夜间固然会让偷袭的一方无法发挥全力,同样也让守军摸不清形势,很容易出现崩溃。但库克群岛上,哪怕是专门供养的武士,也无法保证充足的营养。除了最核心的一批精锐武士外,很多下级武士都有夜盲症,比例远远超过松江军。 这个因素,限制了岛津家夜袭的可能。 哪怕明知道松江军营盘内的士兵们喝醉了酒,也只能选择快天亮时才发起偷袭! 不过,这批帝国人哪怕过了一夜,似乎仍旧没有醒酒? 冲在最前面的武士们,第一次对阵上国的军队,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惴惴。现在看到自己已经摸到很近处,营盘内仍旧没有动静,就连瞭望木塔上的哨兵都斜倚在那里打瞌睡,压根没注意到他们,不由彻底放下了心。 几名武士飞快的翻了进去,一道手里剑射出。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震惊的发现,看似还在昏睡的“哨兵”,其实只是披着盔甲、带着头盔的假人! “不好!” 武士们意识到不妙,掉头就往回逃。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上隐匿踪迹了,大声对后面的岛津大部队道:“中计了,敌人早有埋伏!” 一轮箭雨呼啸而至,笼罩住了这批往回逃跑的武士,瞬间射杀了一批人。 早有准备的松江军士兵,在等待了一夜后,终于迎来了建功的机会。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借助天边的一线白光,奋勇追杀了上来。落后或者被射伤的武士,眼见自己逃不掉了,反身想要过来跟追兵拼命,但松江军人强马壮,更有制式皮甲可以抵挡吹箭、手里剑的偷袭,辅以军阵配合,战斗力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哪怕落后的这几个武士不惜以命换命,也仅仅只是让两名松江军士兵受伤,随即就被斩杀。 “果然是个圈套吗?” 佐佐正看着如狼似虎、完全没有半点颓然的松江军士兵,懊恼的一叹。 亲眼见到自己的武士在冲击下溃败,岛津义田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怪罪佐佐正了,因为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此刻看到突袭无法得逞,反倒有被强悍的帝**在野外歼灭的可能,立即执行了预案。 百名在前排的武士就地变成殿后的部队,借助森林以性命拖延这些进攻的敌军,给主力争取撤退的时间。 只要能让剩余武士顺利退回旭川城,就还有死守拖下去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损人不利己的法子 “这就逃了?” 看到这帮气势汹汹而来的岛津家武士,发现不对后连象征性的交战都没有,就立即选择了后撤。∈↗頂點小說,宋无畏钦佩他们反应灵敏的同时,也不由鄙视起了这些东夷人。他不由再次想起了总督告诉他的话:那些东夷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错没都有啊,明明还有一战能力的。 不过,松江军的营盘进来容易,想要走,有问过主人同意吗? 尽管岛津义田的反应和决断都十分正确,用百余名在前排打头阵的武士拖延反攻的松江军,让大部队立即撤离。而这些拼命的武士,也的确展现出了悍不怕死的凶残,强行挡下了松江军的步军,但不要忘了,松江军是有两个大队骑兵的! 早在昨天夜间,两个骑兵大队就已经偷偷藏到了一里多路以外的一处树林中。 在岛津家的武士遭到反击的那一刻,两个骑兵大队就行动起来。绕了一点远路,从另外一条先前勘察的小路,包抄了岛津家武士的退路。虽说免不了耽搁一些时间,但由于骑兵的速度够快,仅仅只有百余名岛津武士侥幸逃过了一劫。大部分武士,都在即将逃到安全地方的时候被横插过来的松江骑兵拦腰截断。 前后大队骑兵拦路,后面松江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很多岛津家的武士,脸上露出了绝望。他们没想到,松江军准备的这么充分。不仅没有丝毫的轻敌,反而安排了骑兵包抄断后。这一刻。除了投降。他们只有从眼前堵路的骑兵杀过去这一条路可以走。 “忠君!报国!诸君。来生再见了!” “为了岛津家主!” 随着几个狂热的武士率先喊了出来,这些被逼到绝路的岛津家武士们疯狂起来。 骑兵又如何! 不等前面的骑兵主动发起冲锋,这些武士们就抽出刀主动冲了上来。有人口中怪叫连连,有人神色有若癫狂,还有人口中念念有词,祈祷一些鬼神庇佑自己。 “这帮东夷人疯了吧!” 奉命拦截的两名骑兵大队长脸色有点难堪,感觉被这些东夷武士小看了。不约而同的大喝一声,用脚跟猛的踢了一下马肚子。带领手下开始冲锋。 不算太宽阔的空地上,同时响起了两方军人的喊杀声。 武士们的狂热精神,不足以弥补步兵面对骑兵的劣势。依仗着快速提起来的马速,骑兵们轻而易举的从武士的身边冲过,马刀翻飞带走了一条条的人命。然而,剩下的武士们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更加悍不怕死的围追上来。 由于人数有着两三倍的优势,这些武士们竟然想用人数优势包围松江军的骑兵。 混乱中,有人用弓箭或者手里剑之类,抽冷子暗杀松江骑兵。由于地形不够宽阔。骑兵们不是很方便发挥,再加上这些东夷人绝望后的一股子狠劲。明明劣势也不溃逃,还真给不怎么适应的松江骑兵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一来一回两轮冲锋,岛津家的武士固然倒下了一大批,但松江骑兵也死伤了十几骑! “混蛋!” 看到手下弟兄不断折损,而且还是被这些看不上眼的家伙杀的,两名骑兵大队长眼红了。如果这里地形足够开阔,他们可以利用骑射远远对付这些武士,只需要几轮就能解决他们。但周围地面崎岖不平,甚至还有稀疏林地,着实让骑兵受到了不小的限制。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 松江军的骑兵,跟帝国的骑兵较量过,也曾经在阿曼人的腹地上横行。就算没有地势,又如何会怕一些浪人和武士? 带队稍稍加速冲出几十步后,松江骑兵利用短暂的距离重新整队,掉头再度冲杀回来。 岛津家的实力,终究还是有些差。像德川家之流的顶级大名,基本可以给主力部队配上一身盔甲。即便没有,也能用藤甲之流代替。但岛津家一共就只能养起这千余武士,能做到每人一把武器就很不容易了,盔甲之类更是只有一小半有。 面对松江军统一的制式皮甲,又骑着精挑细选的高头战马,他们的劣势实在太大了。 当松江军骑兵也被打出火气,做出死战决定后,岛津家的武士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而这个时候,松江军的弩手们配合步军,终于将拼死拖延的百名殿后部队解决,拼命追了上来。这些步军的加入,彻底击垮了岛津家武士们的斗志。尽管他们对岛津家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像这样必死、而且是毫无价值的死,还是让不少人的热血冷静下来。 虽说仍旧有一批武士坚持战斗,但陆续开始出现武士突围。 “尽快解决,然后一路杀进旭川城!” 宋无畏也被这些岛津武士拼命时的一股子狠劲弄恼了,当即命令步军全军压下,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全歼这些顽抗的敌人。 骑兵们趁机退出战场,稍作休整、包扎后,喂马吃了草料后,便紧接着行动起来。 尽管大部分岛津家带出来的武士都被他们解决,但仍旧有一批人逃离。更重要的是,先前的厮杀中他们没有看到岛津家家主的身影。若是让他顺利退回旭川城,松江军想要攻城无疑会费很多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骑兵穿插过去,直接将所有溃逃的岛津武士拦在旭川城外。 做到这点,对松江骑兵来说并没有任何难题。 先前岛津家武士溃逃的方向,就是旭川城所在的位置,也是松江骑兵最好的指引。除此外,已经屈服的岛津三郎也被绑了过来,被骑兵们带着充当指路人。仅仅小半天之后,松江军的骑兵就将大部分溃逃的岛津武士率在了身后,沿着比松江官道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的小道,磕磕绊绊的冲到了旭川城下。 老实说,看到它的第一眼,骑兵们的感觉就是失望。 虽说早就听说过库克岛上的贫瘠,但这旭川城好歹也是岛津家的大本营。夸张一点说,可以近似看成一方诸侯的都城了。再怎么不堪,好歹也得有点府城的样子。但事实上,这座破破烂烂的旭川城就连松江郡一些富饶的县城都远远不如,也就比一些大镇稍微好一点。 没有像样的城防武器,没有护城河……唯一能算上亮点的,就是这座依托小山坡而建的城市。配上三米多高的石头城墙,让旭川城有了相当不错的防御能力,倒也勉强可以用易守难攻四个字来形容! 若是没有什么攻城武器的话,就凭他们两大队骑兵,一个半联队的步兵,还真的很难奈何这座城镇。 实地查看了一圈,骑兵们不得不承认宋无畏的战法是正确的。 在这之前,他们内部不是没有人认为策略太过保守。以松江军的军力,大可以直接平推进来,反正旭川藩又不是德川家、毛利家等顶级大名。但眼下这座旭川城,证明了宋无畏诱敌出战的明智。 虽说那些武士打起仗来没什么章法,基本全靠个人勇武,但随便来上七八百乃至近千人,放在这座城里,足以让松江军在外面干瞪眼无奈! 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 或许仍旧有少数漏网之鱼能绕路逃进这座城镇,但绝大多数随岛津家主出战的武士,都永远的停在了这座城市之外。没有了这批赖以维持旭川藩的核心武力,岛津家就算勉强在城内组织防守,力度也必然软弱到了极点。 松江军中需要几轮箭雨恫吓,就可以随便踩着云梯攻进这座城! 只要没有了旭川城,岛津家在旭川藩的统治就会在很短时间分崩瓦解。剩下的,就是如何接管旭川藩、开发那座尚未被发现的大铁矿了——不过,这是随后而来的文官们需要考虑的事,他们骑兵只需要在这里截住溃逃的岛津武士就行了,这就是他们最后的任务。 ……… “上国的骑兵!” 在这些骑兵低声议论着旭川城时,比他们先一步逃进旭川城的岛津义田正在石墙的扶栏后面远远打量这些精锐的骑兵,脸色铁青。 他有考虑过这一场奇袭失败的可能,但却没想到败的这么惨。上**队的战斗力超乎他的想象,自己麾下的武士虽然拼死战斗,可散兵游勇是打不过配合默契的战阵的,而这几百名骑兵的出现更是一切的终结。 他们的突然切入,断绝了那些武士们退回旭川城的最后一线可能! 若不是自己和岛津信康、早川他们见势不妙,骑马逃了回来,只怕就连自己也要被拦在旭川城外。如果早知道这样,岛津义田是宁可慢慢耗下去,也不肯主动出击寻求那一线胜算的。 可惜,自己赌输了。 “难道,真的就这么认输,将旭川城拱手让给别人?”岛津义田的心情十分苦涩,而且充满了忧虑。割让旭川城赔礼,那是在开战前上国人提出的条件。自己派佐佐正戏耍了对方,又企图偷袭,让上国人付出了不少死伤,现在更是大败而归。现在就算自己想要维持原协议,只怕对方也不肯了吧!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承认失败。 岛津义田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很快想到了一条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岛上的暗流 比先行的骑兵晚了一天多的时间,松江军的步兵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旭川城下。※%, 步军和骑兵汇合之后,很快完成了对旭川城的彻底封锁。这座岛津家的根本城市,从这一刻被掐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一夜的休整之后,松江军并没有多做停留,立即发起了进攻。 早在先前引诱岛津家兵力主动出击的那几天,松江军随军的工匠就已经打造了一批简易的云梯。此刻,在步弓手们的掩护下,一架架云梯被搬到了阵前。尽管看上去颇为简陋,但却给旭川城石墙上的岛津家武士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有这么两天缓冲时间,他们早已经得知岛津家遭遇了大败。要知道,出征的可是岛津家近乎全部的主力。这么多武士都被击败,眼前的敌人实力绝不是他们这些留守的武士甚至临时征调的农民能抵抗的。 何况,只要眼睛不瞎,任何人站在城头上往外看,都能看到松江军的精良武备和高昂战意。两相对比之下,越发让这些仓促凑齐的守军心忧。 只不过,岛津家虽然战败,但余威犹存。虽说心中不安,但在岛津家族人亲自上阵弹压,并且告诉他们不久后就会有其他大名支援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是下意识的听从了命令——值得一提的是,这句用来安抚城内军心的话并非是岛津义田的妄言。 他是真的派人在夜间突围,向其他大名求援了。 先前的奇袭失败后,岛津家的残余势力只能勉强守城。连支撑一段时间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反击了。想要打败这支上国的军队。只能依赖其他大名。尽管这很可能是引狼入室。但就算明知这点,别无他法的岛津义田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做。 至于其他大名是否愿意派援军来,这点岛津义田并不担心。 乾元帝国的威名,岛上的每一家大名都清楚。对这个隔海相望的庞大帝国,所有东夷人的心里都有着深深的阴影,生怕那个国家哪一天会突然对库克群岛动心。尽管这支帝国的水师是因为海寇的事前来报复(岛津义田至今仍旧不知道陈武出兵的真正目的),但其他大名未必知道! 岛津义田派出去求援的人,将会异口同声向其他大名宣称。帝国之所以进攻旭川藩,是想获得一个不错的立足点,然后以此为跳板,图谋库克群岛全岛! 这个说辞,将会戳中所有大名最担心的点,让他们最终出兵帮自己打退帝国水师。 或许自己日后仍旧有很大可能失去旭川城,但若是帝国人跟岛上大名两败俱伤的话,自己或许还有很小的可能能够火中取栗——哪怕岛津义田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但总归还保留了那么一线希望,总比就这么坐以待毙强! 只是。岛津义田的打算虽然好,却有两个必要的前提。 一是松江军要配合他的行动。而不是抱着和平的姿态跟其他大名反复沟通、表示并没有吞并库克群岛的意思;第二,岛津家能够守住旭川城,直到最近的大名援兵赶来! 倘若就连伊达家的武士都还没到,旭川城就陷落了,那岛津义田的计划撑死也只能成功一半。 宋无畏当然知道帝国水师跨海而来,打破三百多年未曾踏入库克岛的和平,可能会引发岛上其他大名的忧虑和同仇敌忾。因此,先前赶制的云梯搬到阵前后,他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直接动用主力部队发起真正的攻城。 两个大队的士兵搬着云梯,冲向了旭川城的石墙下。 平心而论,旭川城建立的地势真的很不错。有这隆起的山坡和地势,哪怕旭川城本身的防御体系很一般,但仍旧堪称易守难攻。岛津家在过去的年头中,也曾两度遭过岛上大名的进攻。但不管哪一次,敌方大名的武士都没能攻进来,最终耗尽粮草铩羽而归。 但这一次不同了。 不仅仅是因为旭川城内的武士死伤惨重,更因为进攻的是松江的精锐军队! 作为防守的一方,岛津义田储备了不少滚木礌石,也发动城内的平民烧了开水、金汁之流。只是,准备的虽然好,但也要有人运用才行。这些武士或者守城的平民,只要敢从城墙上探头出来,就会立即遭到步弓手的狙击。虽说旭川藩内也有幸存的弓手,可以躲在城墙的保护下,从垛口中往外射击,但人数太少,对松江军构不成太强的威胁。 虽说的确有士兵在零星的箭矢下受伤甚至被射杀,也有人倒在滚木礌石之下,或者被沸水烧伤,但更多的士兵坚定的沿着云梯爬了上去,冲上了城头。 类似的攻城战,松江军已经打了太多,对此很有经验。第一批冲上去的三五名士兵并不急于往里杀,而是排成一个拱形,用身体在云梯外围成一个保护圈。一边跟蜂拥压上的武士、临时武装的平民厮杀,一般护着云梯,让更多士兵冲上来。 仅仅几波进攻,松江军就在旭川城上夺取了几个立足点。 过去库克岛上大名间的战斗,往往是松散的武士厮杀。规模大的也不过几千人,双方参战士兵加起来能过万就已经是顶尖的大战了。普通大名的战争,更常见的是几百人甚至不足百人的厮杀。岛津义田已经习惯于这种战争的力度,现在骤然遭遇了强横的松江军,被他们展现出的强大进攻能力吓的遍体透凉! 他不得不紧急调动为数不多的武士增援战斗,并且竭尽全力动员旭川城内的民间力量。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岛津家的武士阶层都已经知道战事不利的消息,但岛津家败的太快、太惨,以至于旭川城内的平民们还不怎么清楚。他们只知道敌人似乎比较强大,来的也挺突然,直接兵临城下。出于对岛津家过去名望的信任,还是有很多依附岛津家才能生存的平民们拿着简陋的武器、自备饭团加入了战斗。 尽管性子里欺软怕硬,但这些生活在贫瘠岛国上的人在绝望之时,的确又有一股狠劲。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正是靠着这股狠劲和不惜代价的牺牲,再加上依托城墙防御,纵然松江军的军力和士气占着绝对的优势,硬是没能一举攻破旭川城! 对此,宋无畏并没有太着急。 尽管知道岛津义田很可能会向其他大名求援,但平心而论,这个速度没有想象的快。就算距离最近、能够对松江军造成威胁的伊达家,距离这里也有三天的路。而库克岛上的大名们,非战争时期武士们是比较分散的,想要集结、做好出兵准备需要时间。即便伊达家接到请求后,毫不犹豫的出兵,而不是斟酌一二、跟其他大名达成一致,也至少得一周后才能赶来。 就更不用说,库克岛上的路崎岖难走,行军的速度不可能达到理想程度了。 事实上,宋无畏过于谨慎了。留给他的时间,远远比预计的最少七天要多。 虽说岛津义田逃回旭川城内的当天夜间,就派心腹突围求援。但由于岛上大名间彼此的不信任,再加上伊达家本就跟岛津家有龃龉,一直到宋无畏头天攻城结束,距离岛津家最近的伊达家主才辗转见到了快要急疯了的岛津家信使。 “上国派水师跨海远征旭川藩,企图夺取库克群岛?” 如同岛津义田刚刚听到这事一样,伊达家的家主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由于没有亲历,他甚至怀疑这条消息的准确性。 谁都知道,库克群岛上穷苦的要死。不管是勒拿人还是帝国人,过去百年间随时都能对库克岛出手,但都没有动静,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改变主意了?何况,由于地处库克群岛的西侧,距离帝国海疆更近,伊达家的家主对帝国的近况也更了解,知道乾元帝国最近形势不怎么好,内忧外患,暮气沉沉。 这种情况下,自保尚且为难,又怎么会吃饱了撑得来对库克岛用兵呢? 有阴谋! 伊达家的家主,本能的怀疑是岛津家伪造消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尽管岛津家派来的特使信誓旦旦,不惜以岛津家历代先祖为誓,总算让伊达家的家主勉强相信了这件事。但对于是否立即派兵解围,跟上国的大军对战,伊达家的家主仍旧疑虑重重。 最终,他一边命令麾下的家臣和武士们集结,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一边紧急派人联系了其他大名,准备听听毛利家、柴田家、德川家等岛上顶级大名的意思。就算帝国真的突然改变主意,想要拿下库克岛,这几家大名也才是联军的主力。 伊达家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清楚的认知,根本无法跟庞大的帝国对抗。甚至,就算没有后续援兵,仅仅是已经登陆的这支帝国部队,能够轻而易举的击败岛津家主力、包围旭川城,都不是伊达家能轻易对抗的。 在做了以上两个举措的同时,伊达家的家主犹豫片刻后,又暗中命人前往了岛津家的领地,准备秘密接触帝国水师,弄清楚对方的来意。 他始终觉得,帝国不会对库克岛这个荒芜之地起贪婪之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除名 比伊达家收到消息要晚一些,从一天到三天不等,更远处的库克岛上的大名们陆续收到了岛津家的求援。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帝国水师登陆的消息,一时间在岛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尽管内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将信将疑,但他们对岛津家的求援却做出了近乎一致的举动:那就是一边召集兵力,一边互相派人联络、沟通,同时私下里跟帝国水师取得联系,试探一下帝国人的真正想法。 毕竟,乾元帝国威名赫赫。平日里有意无意放纵岛上的浪人充作海寇倒还没什么,一直以来也没见帝国因此发飙。但真要是面对帝国的大军,任何一家大名都不愿面对——那是一场灾难! 岛上的暗流涌动中,伊达家暗中派出的特使第一个抵达了旭川城之下。 尽管经过几天的连续攻城,松江军看上去有些狼狈,死伤也不少,但丝毫无损军队的威严,反倒更添了几分血腥和肃杀气息。与松江军比起来,勉力支撑的岛津家情况只会更惨。大批死伤的平民鲜血顺着石墙流了下来,大片大片的暗红看的令人心惊胆战,石墙下随处可见、未来及清理的尸体,更是让人直观看到了松江军的强大战力。 伊达家的特使只稍稍打量几眼就能猜到,旭川城内的情况很不好,只怕快要到极限了。 “这才几天啊……” 伊达家虽然比岛津家的力量强一些,但基本还在同一个层次。平日里堪称大敌的邻居,就这么轻易被打到快要除名的地步,让特使畏惧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心情复杂。如果帝国人真的想要夺取全岛,那攻占了旭川藩后。下一个最可能的目标多半就是他们伊达家吧…… 想到那个可怕的未来,伊达家的特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幸的是,宋无畏并没有拒绝他的求见,反而一脸和气的请他进入中军帐坐下,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这份客气,建立在历朝的千年威名和重创岛津家的赫赫战果之上。显得尤为难得。伊达家的特使忍不住产生了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下意识的回了一个大礼,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上国大将如此和气,似乎对伊达家并没有想法。 简单客套几句,转达了伊达家对上国的崇敬后,这位特使询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你问我们的来意?” 提及这个,宋无畏和气的脸上阴了下来,恼火的道:“岛津家的海寇侵袭宁海郡,给当地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胆大包天的勾结阿曼人,配合阿曼的军队在泉州港登陆,更是害的整个双阳镇被毁。尽管最终阿曼人和岛津家的海寇都被我们消灭,但这个仇却不能不报!”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向伊达家的特使抱怨着,同时不动神色的打量伊达家特使的神情,对方果然被他的话吓到了。 “勾结阿曼人,袭击泉州港?” 伊达家的特使眼睛都瞪大了。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恍然。 难以置信的原因是。岛津家竟然如此愚蠢,胆敢掺和到两个大国的战斗中。恍然就不用说了,算是弄清楚了上国打破几百年来的既定策略,突然派水师征伐库克岛上大名的原因。 虽说这方世界上还没有作死这个词汇,但伊达家特使此刻心里的想法就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 当然,尽管心里巴不得岛津家就此完蛋。但伊达家的特使出于种种考虑,以及临行前家主的交道,还是试着劝和道:“岛津家狂妄无知,竟然敢触怒上国,自然应该受到教训。但上国向来宽宏仁慈。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小惩大诫也就是了。若是宋大将和上国不满意,也可以让岛津家赔偿一切损失,不知道大将意下如何?” “你有所不知。” 宋无畏咳嗽一声,正色道:“总督大人派我等前来,本就抱着先礼后兵的想法。奈何,那岛津家主狂妄自大。表面上答应了我的条件,又诈称愿意和解,私下里却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偷偷组织兵力在天明前袭营。如此欺人太甚,若不严加惩治,上国威严何在?我死伤的士兵又如何肯心服?” “什么?” 伊达家的特使真的维持不住表情了,失态的喊了出来。 岛津家派去求援的人只说帝**队一路打到旭川城下,却并没说战斗是谁先发起的。此刻听闻岛津家诈降偷袭,这才激怒帝国人从海边打到岛津家的根本种地,不由愕然。 岛津家的家主,真的是作死啊! 这一刻,他有点好奇宋无畏究竟跟岛津义田商量了什么条件,但碍于宋无畏的威严,却并没敢开口问。但有一点已经明白,想要劝帝国的军队放旭川藩和岛津家一马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跟着附和几句,言称岛津家果然该死,让宋无畏脸色好了许多。看到时机合适,这才开口问道:“以上****威,看那岛津义田已经抵抗不了几日。不知,宋大将打下了这旭川城后要怎么做?” 这才是伊达家的特使最关心的问题,甚至也是整个库克群岛上诸多大名最在意的。 旭川藩丢了也就丢了,除了伊达家可能会觉得有点惋惜外,岛上其他地方的大名根本不在意少了一个竞争势力。他们担心的,是帝国被旭川藩刺激了胃口,继续往岛内腹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那样的话,其他大名们就危险了。 但是,宋无畏看上去似乎很真诚的表态,让伊达家的特使放下心来。 “不怕跟你说,旭川藩这破地方穷的要死,连松江郡那边小城都比不过,弟兄们都有怨言。何况,跨海往这里运粮食补给劳民伤财,又什么好处都没有,鬼才情愿。我估计,上面的意思也就拿这个安抚一下宁海郡的百姓。过上一年半载的、事情消停了,大军就撤回去了——这地方,谁爱要谁要!” “当真?” 听了宋无畏的最后一句话,伊达家的特使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眼里都亮了光。上国人果然宽阔大度啊,随便打下旭川藩都看不上,但伊达家要啊! 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白捡一个旭川藩,那伊达家做梦都要笑醒了。一旦两家合一,再吞并几家附近的小势力,伊达家说不定也能成为德川、柴田之类的顶级大名! 带着说不出的满意和兴奋,伊达家的特使匆匆赶回去向家主复命了。 在他之后,其他各家大名的特使相继赶来,从宋无畏这里得到了完全相同的说辞。 他们本就对帝国的突然出兵感到奇怪,现在得到了这样一番合情合理的回答,再加上乾元帝国的威名,几乎所有大名都深信不疑——帝国出兵是为了报复岛津家的愚蠢行动,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了,又没弄到好处,自然会撤离!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那么紧张干什么? 除了距离最近的几家大名,还保留了一些力量进行必要的关注外,库克岛中部、北部的大名,顿时将这个“危机”抛到了脑后。甚至有大名从这件事中看到了别的机会,开始考虑起是否要趁机结交上国的宋大将,借助上国的力量壮自己的声势。 可以说,形势发展到这一步,只要松江军不愚蠢到自毁承诺,攻占更多的地盘,岛津义田企图让岛内其他大名联手干涉的计划已经落空。 得了宋无畏的承诺后,已经没有人愿意为注定要完蛋的岛津家沉船出头。 送走了最后一家顶级大名的信使,松江军在第二天展开了对旭川城的总攻。 勉强支撑到了现在,岛津义田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旭川藩内愿意继续支持岛津家的百姓,数量已经越来越少。守城的物资器械,也不足以继续支撑下去。反观外面,其他大名的援军迟迟没见动静。岛津家自己分散在外面的一点力量,比如防范伊达家的那处隘口,虽然也已经放弃,赶回来对松江军发动夜袭和骚扰,却无法干预大局。 当最后一波两百士兵冲上城头的时候,岛津义田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陷入了近乎疯狂状态的他,不甘心就此覆灭,亲自带着几名死忠跟冲上城头的松江军展开了殊死搏斗,以自身的死亡成全了他武士的尊严——但这丝毫不能改变岛津家彻底覆亡的命运。 随着守城的平民和仅存的武士全线溃败,旭川城在一日之内落入松江军手中。而岛津家的战死,旭川城的易主,也随之迅速传开。岛津家的其他地盘,按照库克岛上百年来通行的规则,向入主了旭川城的松江军俯首。 仅仅又用了两日,原本的旭川藩完全变成了松江军的地盘。 宋无畏兑现了自己跟各位大名的承诺,不仅没有逾越旭川藩原本的实际控制线,反而主动收缩了兵力,只在边界留了一部分巡逻的力量。 这个举动,打消了岛上大名们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新的腾飞动力 东夷人真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民族。 接管了旭川藩几日后,宋无畏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点。他们欺软怕硬,但性子中又有股残忍和狠劲。可一旦将他们打服之后,这些人又会变得相当温驯,十分崇拜强者。 进攻旭川城的一战中,旭川城内普通平民死伤至少以千来计算。按理说,这么大的伤亡,再加上先前先前忠于的岛津家被覆灭,这些城内的百姓应该十分仇恨松江军才对。入城几天以来,宋无畏也命手下严加防范,提防普通百姓的偷袭、刺杀和下毒。可事实却是,尽管不是没有这种行动,但数量却远远低于他的想象。 几天下来,一共也只有三起企图偷袭的事情,而且全都是岛津家武士的漏网之鱼。本地的普通百姓,脸上虽然有悲戚和愁苦,但看向松江军士兵们的眼神中却只有敬畏。 这要是放到东大陆的历朝历代,类似的袭击怕是早就不知道多少起了! 宋无畏猜测,或许是库克岛上的风俗就是这样。大名们打来打去,一块地盘几年可能反复易手,导致东夷人中除了依附大名的武士阶层肯死战,普通百姓并没有多少忠心,畏威而不畏德。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库克岛的平民们压力太大,生活条件也太差。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闲心在乎统治自己的是谁呢? 坦率而言,作为东大陆帝国受过正统教育的军官,宋无畏对这点非常看不惯。可就眼下情况来看。东夷人的这个特点对松江军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就连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旭川城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旭川藩的其他地方会是怎样。松江军没费多少力气,就巩固了自己在这块三分之一个鱼阳府的土地上的统治。 确认形势稳固下来。岛内其他大名也没有强行联合的迹象,外海上的舰队放下了最后一批物资,开始掉头返航,准备运载第二批部队登陆。 宋无畏则作为旭川藩的最高军事主官,在战争初步结束后开始推进既定的任务。 首先,利用还算充沛的粮食和接管自岛津家的一批财富,宋无畏轻松招募起了一批吃不上饭的本地平民和流浪武士。将他们单独变成一营。开始了先期的新兵训练,用来弥补兵力的不足。日后若是还有战争,也可以用他们充当炮灰。让东夷人和东夷人自相残杀。 在这点进行的同时,第二个任务就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了。 千里迢迢跨海来到这里,动用这么多船,为的可不是对付一个不起眼的大名。陈武所要的。是旭川藩领地内的大铁矿! 然而。贫困的旭川藩,真的存在这样的大铁矿吗? 宋无畏对此是有些怀疑的。 只可惜,仅仅几天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疑虑太过可笑了。总督的情报,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精确。按照陈武给他的极其简易的地图,再加上几条比较明显的标识,宋无畏的手下护送着一队随行的探矿队员,很快找到了那座旭川铁矿——旭川藩毕竟不大。除却城镇和田地外,有限的面积就那么多。再加上陈武的提点,几乎是那队探矿队员生涯中发现最容易的一座矿。 它位于一个看上去不起眼,但在旭川藩当地平民口中却被称为禁地的山谷中。 这里曾经是岛津家兴起之前,上代大名战死的地方。本身就带有了几分传奇的色彩,而之后几年中的一个雨夜,有浪人无意中路过这里,竟然看到了疑似幻象和鬼怪的景象,简直就像是战死的大名重生。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这里每逢雷雨,频频遭受雷电轰击,地面上更是罕见成材的苍天大树。 种种消息传开,人人都将这里视为被大名死后亡魂徘徊的地方。频繁的雷击,是上天对大名鬼神的天谴。生人若是随意进入这里,会遭到大名亡魂的诅咒。正因此,松江军的士兵和探矿人员寻找本地的向导时,根本没人敢进去。最后还是开了高价,才有不怕死的青年大着胆子带人在外围逛了一圈,然后就匆匆离开。 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言,让这片山谷多年来没人敢进。但只要是对地质和铁矿熟悉的老人,很清楚就能猜到一二,这里或许真的有大铁矿。 事实没让他们失望,随意转了几圈,他们就在这里找到了进一步的证据,并在两周之后确定了第一处适合开挖的矿点。纵然还没经过全面的评估,仅仅是眼下的冰山一角,就让这些探矿的师傅们极度振奋了。 所有人都坚信,这是一个规模远远超过歪头山铁矿的大矿! 可笑的是,贫穷的东夷人却因为流言和迷信,百年来没人敢深入这里。以至于空守宝山,坐拥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却始终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这让宋无畏有点扼腕叹息,但又有些庆幸。若非如此,这座价值惊人的铁矿又如何能轮到松江军来开采呢? 倘若旭川藩的岛津家真的早早发现了这里,凭借开发铁矿的滚滚暴利,组建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一跃成为最大的大名,那以松江军现在的水师战力,根本没有染指的可能! ……… 在宋无畏的严令保密中,旭川铁矿在松江军和旭川藩中成为一个绝密。 新招募的本地东夷武士,被编成了挺身队。拿着岛津家武士们遗落的武器,开始了前期的训练。松江军的探矿人员,并没急着立即征召人手开发,而是先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调查,然后才开始了前期的筹备。 差不多一个多月后,宁海水师舰队再度靠岸。 这一次,舰队的运气就没上次那么好了。在海上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风暴。至少四五艘战船受损,另有一艘兵船进水沉没,外加损失了一批物资。沉没的兵船。最终仅仅只有七八名水手获救,保守估计遇难的至少在百人之上! 当这一批运载的第四师团步兵终于踏上了旭川藩的土地后,很多人都忍不住激动的哭了起来,对大海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和忌惮——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风暴在海上根本不算什么。仅仅沉没一艘,已经算运气很好了。若是真的遭遇了暴风雨和滔天巨浪,整支舰队都有可能全员覆灭! 可别管怎么说。驻扎在旭川藩的宋无畏总算迎来了一队强有力的盟友。 由于旭川藩的战事已经解决,而且未来可预见的时间没并没有扩大战事的想法,因此这一次运来的部队全部为步军。数量足足有两千五百人。尽管海上损失了一些,但算上临时招募的那些炮灰的话,总数量仍旧超过了一个旅团! 在库克岛上,这样一个装备精良的旅团。已经是十分强大的战力。 只要松江军不主动出击。远征德川、柴田这样的顶级大名,安安稳稳守着旭川藩,没有任何人敢找、或者说能够击败他们。 为了不至于刺激到其他大名,这一批士兵登陆后并没有入驻旭川藩,而是暂时停靠在了登岸附近的渔村那边,并且进行了必要的消息封锁。宋无畏准备等再过些时日,情况进一步缓和了,再主动透漏一些消息。这样可以最大限度打消其他大名对增兵行动的疑虑。 与此同时,由于旭川藩内已经有了足够自保的力量。再加上对旭川铁矿的前期探查有了一定结果,松江军开始真正着手开发这座铁矿。 以修建一座额外的兵营和校场为由,松江军用每天每人两斤粮食为代价,轻而易举的招募了大批劳工。随后,这些劳工在旭川铁矿所在山谷的外面,以最短的时间兴建起了一批简陋的营地——这些劳工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修建的并不是什么军营,而是日后给劳工们居住的工棚! 因为这里是远离大陆的库克岛,民情跟帝国截然不同,身为征服者和统治者的松江军,准备采用跟歪头山铁矿截然不同的形势。招募足够的矿工后,他们将会进行严格的封锁和保密。所有矿工都必须居住在工棚内,每个月方可跟家人见一面,而且必须在松江军士兵的监视下。若是有人走漏消息,查出来的话全家处斩! 通过这样的封闭式开采,旭川铁矿的存在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密。由于开采的铁矿会直接装车运到海岸,装上船队送回松江三郡,全程不会流入库克岛上一块,这个巨大的秘密很有可能保持五年甚至十年。 或许被征召的矿工们会对此不满,但只要能吃饱,在岛上愿意干这个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辅以刀枪的威胁,一切可能的反抗都会被弹压。 这里,将会为松江军的腾飞源源不断的注入动力——哪怕代价是成千上万东夷矿工的血汗和尸骸! ……… 陈武从旭川藩那里收到好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大陆历675年的春天。 由于各方面都已经平稳下来,松江三郡步入了一个稳定的发展阶段。只等旭川铁矿那边投产,源源不断的优质铁矿石以低廉的价格运回来,就能给松江三郡的经济带来新一轮的腾飞。 然而,相比于松江军的旭日初升,东大陆的其他势力情况都不怎么好。 去年第二次天南战争失败,让阿曼人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大元河的突发洪水,更是给清迈平原带来了一场灾难。一直到了现在,那场洪水带来的破坏和后续影响才初步被平息。阿曼人拿出了数百万金币赈灾,才勉强让上下数十万百姓初步重建家园、恢复了元气。 但短短几年,先后两次战争外加这次洪灾,已然让阿曼王国过去多年发展的红利消耗一空。萨拉丁登基以来的威望,也遭到了空前的动摇。 痛定思痛下,萨拉丁跟心腹大臣们商议,不得不暂时放弃了从南峰要塞北上的计划,开始了改弦更张。 先前对于洪灾原因的第一波调查中,结果确定是飞沙堰年久失修。但随后拨款重修时,阿曼王国的工人们终于找到了松江骑兵故意留下的痕迹。尽管对先前那个操蛋的调查结果大为恼怒,对这个新的线索也感到怀疑,但萨拉丁却因此得到了一个转移注意、重建威望的绝佳理由。 在他的指示下,阿曼王国的行政院很快改口,将大元河洪灾的原因安到了西漠中的沙漠民族身上——哪怕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甚至,舆论传播之下,连带着第二次天南大战也被形容成了本来即将胜利、却因为遭到卑鄙的袭击而不得不撤退。 有了这个背锅的对象,萨拉丁的压力减小了很多。他也顺应沸腾的民情,宣布对西漠的沙漠民族进行报复。 一旦胜利,萨拉丁不仅能够稳固自己的威望和统治基础,更能占据那个西漠中的金矿,弥补两次大战和赈灾造成的财政亏空! 看上去,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可事实却是,萨拉丁的计划进展的并不顺。 论军事实力,阿曼人肯定占据绝对的上风。哪怕两次天南大战都死伤惨重,仍旧不是那些沙漠民族能够对抗的。但问题是,沙漠民族分散在西漠深处的绿洲中。对地形极其熟悉,而且来去如风。萨拉丁深入西漠的军队,难以发现沙漠民族的主力,自己的后勤和分散搜寻的部队反而频频遭到骆驼兵的袭击。 虽说这样打下去,阿曼人早晚能够拿下那座金矿,但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牺牲,却让金矿看上去没有了想像的那么大价值。 萨拉丁虽然恼怒,但也没什么好办法能够无视辽阔的西漠,只能在焦头烂额中一点点来。 短时间内,他们是绝无可能给陈武造成麻烦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北方的勒拿人! 在第一次天南战争之前,勒拿人的实力大致跟阿曼人是差不多的。只不过由于游骑兵的强大,让他们在军力和名声上要略强一些,但综合国力基本是一个档次的。可阿曼人先后两场大战失败后,现在的实力已经被勒拿人甩开了一个档次。 但是,貌似横行北方的勒拿人,也不是没有危机和矛盾的!(未完待续。) ps:  四千字的大章……今天有点事,就这一章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吕宋公国 勒拿王朝的危机,从尼古拉三世的祖父一辈就已经存在了隐患。∮,只是由于几代皇帝处理得力,再加上南面帝国的巨大压力,始终隐藏的很深。但最近几年,随着帝国的衰弱,勒拿人在掌握了更多主动权的同时,内部的裂缝和矛盾也不由越发明显。 跟帝国或者阿曼人比起来,勒拿王朝的矛盾更多、也更复杂。 帝国中,北地的燕云郡算是对勒拿人了解最深的。随便从里面找一个有识之士,都能说出一二:比如尼古拉三世和叶赫拉大公的纷争,勒拿人和斯拉夫人的********,上层大贵族和下层新晋军官的利益分歧等等。但是,这些都不是眼下勒拿王朝最主要的问题。 困扰尼古拉三世和库佐夫宰相的,是缓缓增长的人口和土地、粮食的不足! 这才是激化了勒拿王朝矛盾的根本。 得益于这些年的发展,以及库佐夫上台以来的一系列改革,勒拿王朝的国力增长了不少,连带着人口也在不断增加。但勒拿王朝位于北地,虽说国土还算辽阔,但极北方要么是永冻平原,要么就终年被积雪覆盖,根本无法耕种。靠南的土地好一些,但收成比苦寒的燕云郡也高不了多少。 历史上,勒拿人也不是没有遭遇过这种情况。最终的办法要么是内乱消耗,要么只能眼睁睁等着一场寒潮或者饥荒将人口自然降到可接受的地步——帝国当时的强大,根本不是他们敢觊觎的。但现在,不断衰弱的帝国。让情况变得不同了。 虽说第一次天南大战的时候。勒拿人已经配合阿曼人在北方发起了一场战争。但消耗的一部分多余人口还远远不够。 发动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对外战争,消耗人口,转移国内的注意力和矛盾,逐渐成为了勒拿王朝文武们的一致共识! 第二次天南大战,由于是松江军跟阿曼人的战争,没怎么牵扯到帝国,勒拿王朝在犹豫中最终没有选择参与。但今年,国内越发激化的矛盾。让尼古拉三世和库佐夫下定了决心。 而且,他们也迎来了一个好机会。 那就是跟西北武威郡的瓦刺游民联手! 勒拿人的特使,已经辗转通过巴伦支公国,绕路抵达了极西的格尔木草原上。在这里,跟瓦刺的王庭取得了联系。两方约定,一方从西北的武威郡入侵,一方从北方燕云郡的乔巴山入侵,合力进攻帝国! 才刚刚获得一点喘息时间的乾元皇室,几个月后就会再度迎来巨大的危机。 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为平定五斗米道的叛乱做最后的努力。 印加王国的第二支增援大军。最终还是开进了西川郡。虽然结果不出意外,被轻而易举的打败。但却给帝国人造成了更大的麻烦。不过这一战结束后,五斗米道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块地盘,先前从孤城龙泉突围的张法,在这里绝望的兵败自杀。整个帝国西南,只剩下了寥寥几支残军还在挣扎。 可以说,一度席卷四郡的五斗米道叛乱,在张法自杀、西川郡被彻底收复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失败。只是,大量的溃兵给地方的冲击,以及随处可见的强盗劫匪,让西南四郡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平复创伤。 然而,帝国已经没有了那个时间。 清河军团连年征战的士兵们,才刚返回故乡休整没多久,就在初夏收到了北方勒拿人蠢蠢欲动的消息。一时间,疲惫厌战的士兵们怨气冲天。帝国的军部更是做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举动,拖延了整整一个月才发了军饷——并非是他们不想及时发饷,而是中枢的财政实在遇到了极大的危机。 西南四郡的破败、东南三郡的事实割据,连年的战争…… 为了维持即将崩溃的财政,财政大臣跟乾元基几经探讨,不得不下令加大对地方赋税的征收力度。这饮鸩止渴的法子,虽然能勉强度过眼下危机,但无疑会留下更大的隐患和地方上的不满。虽说一时半会没有出现类似五斗米道那个规模的叛乱,可仅仅今年一个春天,各地报上来的起义、造反案例就已经超过了陈武刚穿越时一年的数字!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能感觉到,乾元帝国这艘庞大的破船,似乎有要沉没的迹象了! 几大主要国家的情况都这么差,而且新一轮的战争阴云重新出现,让东大陆的形势越发紧张起来。这种情况下,刚刚摆脱了战争,形势一片大好的松江三郡,反而显得突出了起来。根据松江财政署的统计,今年开年以来,从大青关和清江水道进出口的商队数量、缴纳的赋税总额,比前几年同期平均至少加了两成!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另外一边,攻占宁海郡后开发的莺歌海盐场,初步巩固了市场后,进入了产能全面扩充的阶段。产量暴涨的海盐,开始在三郡全境流通。原本占据了市场九成份额的登莱海盐,销量急剧萎缩到了不足三成,而且还在快速下降。 这些被莺歌海盐场夺取的市场和滚滚暴利,无疑全部落入了松江军的手中。 不久后,从库克岛旭川铁矿运来的第一船铁矿石在泉州港靠岸,更是标志着一个全新的开端。不过,作为松江军的核心、三郡的主人,陈武对眼下的情况还远远没有满足。表面的欣欣向荣下,一个隐患依旧还在,没有得到解决。 那就是对旭川铁矿动手之前,袁兴韦曾经向他提过的粮食问题! 虽说旭川铁矿的输送,让松江军减小了对燕云郡的依赖和交易规模,但松江郡不产战马,所以跟大皇子和宋家的交易仍旧不能停止。再加上汉井坊酒的销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意外。消耗的粮食有增无减。松江三郡库存的粮食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减少。 当袁兴韦有点沉不住气。再度向陈武发出善意提醒的时候,陈武知道,解决粮食问题的时机到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东大陆的大陆地图之上。 以这个时代的地图测绘技术,乾元帝国仅仅能做到对自己国土进行大致的测绘,对于邻国就只能用大致的范围来划定了。但有陈武这个穿越者的帮助,一切就不同了。尽管具体到细节上仍旧有很多出入,但在整体形状和各大国家边境、主要城市的分布上。却有了惊人的提升。 或许具体的经纬度和比例尺寸尚需要精确测定,但比起帝国那极其不专业的世界地图,他书房内的这张东大陆地图已经堪称完美! 视线游移,从宁海的泉州港出发,进入了东大洋。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往东北方向的库克岛游移,而是一路向东南方向斜斜延伸出足足数千海里,在东大洋和南洋的交汇点附近停了下来。 这里现在还是一片空白,陈武有意没将它提前标注出来。 这一刻,他拿起笔。在大致方位上画了一个圈。 那个圈的位置,叫做北吕宋岛! 同样是一个大岛。库克群岛的价值跟北吕宋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前者土地贫瘠,人口不多,岛内势力常年战乱,除了旭川铁矿外几乎没有像样的资源。北吕宋可就不同了,它的面积相当于松江郡+宁海郡的总和,比库克岛大了一圈。由于地处热带,土壤肥沃,这里生产的吕宋稻米大都是一年三季! 要知道,根据游戏中玩家们的统计,北吕宋岛仅仅是已经开发出的稻田面积,就已经接近了帝国的产粮大郡松江。而由于北吕宋大部分的稻田都是三季,哪怕当地土人种地毫不用心,单纯依靠肥沃的土壤,仍旧让北吕宋岛有了跟松江郡齐平的粮食产量! 这是何等诱人的一块地盘啊! 更让人眼红的是,统治这里的吕宋公国,是吕宋当地的土人。不仅愚昧不开化,更有着那边常见的懒惰习性。富饶的北吕宋岛,还空余了大片大片的闲置土地。若是开发出所有的潜力,北吕宋岛的可耕种土地起码还要再加三分之一! 甚至,不仅仅是粮食的问题。 除了优质的吕宋大米外,这里还出产大量的热带水果、棕榈,富有多种矿脉,以及天然橡胶!现阶段橡胶虽然没什么大用,可将来随着火器全面出现,进入热兵器时代,甚至推动工业革命,橡胶的用处就毋庸置疑了。 除此外,吕宋岛有至少三座优良的天然深水海港,在整个东大洋和南洋上也有着重要的战略地位。 这块位于大洋之上的飞地,运作的好了,堪称是一块难以想象的宝地。若是能够将它吞下,松江郡等于再添了一个新的松江+宁海的地盘,而且不需要跟帝国的其他势力竞争。本地的六百万土人的人口,更是一笔不菲的劳动力财富——当然,如何用鞭子调教他们是一个难题! 游戏中的历史上,这里要等六年之后才会被外来者攻占。 有足够实力对它动手的三国中,帝国没有兴趣和意愿。阿曼王朝的皇帝跟乾元帝国一样,也看不起吕宋岛的土著。而且萨拉丁始终抱着逐鹿中原的念头,一心往北打,没有发展水师。就连在泉州港登陆的军事行动,都要借助安达曼人的力量。 南洋上的安达曼联盟,倒是有足够强的水师力量,而且也知道吕宋岛的存在。 但这个势力也有自己的问题。 它是一个松散的岛屿城邦联盟,内部始终有着纷争,而且陆军实力很渣。吕宋公国虽然腐朽不堪,岛上的土人们也没有什么进取精神和民族、国家的认同感,但毕竟是一个有着六百万人的大势力。再加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安达曼联盟现阶段拿吕宋没办法。 《帝国》中,六年后慢慢攻占了这里的,正是安达曼那些商人。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内部矛盾已经在一场战争中得到极大的缓和,有了一致对外的能力。 更远的中、西大陆势力,这个时候正处于太阳王朝跟西大陆诸国战争的末期,同样无暇关注东洋。 这就造成了一个难得的情况,北吕宋岛这样的一座宝地,又落在吕宋公国这样孱弱的土人势力,却始终安稳发展,没有外人来占领! 陈武的长期目标,就是利用这几年宝贵的真空期,慢慢吞下这里,并大力发展海运,将这里彻底跟松江三郡连通、同化成一体。一个富饶的松江郡,就已经成了松江军的起家之基。若是再加上一个北吕宋岛,无数的资源倒流回三郡,陈武将会拥有近乎无尽的战争潜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陈武日后在逐鹿中原,甚至跟太阳王朝的战争中彻底失败,一塌糊涂,也可以退回这块大洋上的宝岛。依靠水师和大洋天险防御,在岛上静待时机转变,然后卷土重来! 对着地图出神了良久,陈武这才从激动和对未来的憧憬中回过神来。 想法和战略谋划虽然好,但这件事执行起来实在不算容易。吕宋公国虽然腐朽,好歹也是有六万大军,另外各地的头人也有自己的私军。如果是跟松江郡接壤,那陈武自然不怕,直接两个师团过去推平。然而,北吕宋岛跟泉州港隔着几千海里,一趟往返下来动辄数月时间——变幻莫测的大洋才是松江军的最大敌人! 幸好,常年跟帝国做海贸生意的安达曼商人中,有一些曾经不止一次的到访过北吕宋岛,也知道帝国到北吕宋岛的航道。有陈武提供的地图和在上面大致划的一条线,辅以重金招募的安达曼海商导航,宁海水师是有能力征伐北吕宋岛的。 先前在阿曼人承溪港的登陆,以及跨海进攻库克岛的旭川藩,都为这次真正的远洋航行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具体到一步步的计划,陈武也已经有了想法。 直接进攻北吕宋岛是不可取的,宁海水师现在的实力仍旧有限,一次运送的部队不足以击败吕宋公国。因此,陈武打算让舰队停靠在北吕宋岛附近的延吉安岛上。夺取这里为跳板,等待后续部队登陆,再一次性投放到北吕宋岛上,争取一举击溃吕宋公国的王庭马尼拉! 只要这个腐朽的公国完蛋,剩下的头人们可以逐一击破,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北吕宋岛纳入松江军的统治。(未完待续。) ps:  今天仍旧只有一大章4000字,明天回复正常更新,书友们见谅啦。 第三百七十章 买船 东海郡登莱府,长定军港! 这里是帝国东海水师的驻地,汇集了帝国七成以上的水师主力,同样也是帝国一个重要的深水海港和对外贸易的港口。自从这里兴起之后,泉州港就逐渐衰落,大量的资源、贸易潮水般涌入,让长定港变得异常繁华——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临海县城,却飞快发展到了拥有整整四十万、堪比等闲郡城的人口! 就连登莱府城,都被长定的辉煌给压住了一头。 带着两名随从,在这繁华异常的长定城中转了一圈后,洛天项不由啧啧感叹。不过,从清江水道进入东海郡、转乘马车一路抵达这里的他,可不是专门来游历或者长见识的,而是担负了一项重要的使命。 替宁海水师拉人牵线! 没错,这位被陈武当成松江军未来外务署长的人才,在松江军攻略宁海时曾经亲自出马招降了宁海水师提督施梁,现在准备重操旧业。而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东海水师的副将邓文山。 当然,只是一名水师副将的话,还不值得洛天项亲自出马。毕竟对方在东海水师位高权重,过上三年五年运作一下,未必没有机会当上东海水师的副提督——甚至是更进一步。以松江军现在的条件,想要策反收买他很难。 洛天项想见他,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位副将的交情,转而请到登莱船厂的厂主和东海水师的舰船监造官罢了。 邓文山虽然忙,但在看到了请帖里面夹着的那张一万金的金票后,眼皮跳了跳。顿时就有了时间——有人请吃饭还白给金币。上哪找这种好事。虽然知道对方必有所求。但邓文山绝不介意过去坐坐。反正只要自己去了,别管最后是否答应对方的请求,这两万金他都拿得心安理得! 宴请的地点,是在长定城最繁华的出云海酒楼。 虽说只是一个县城,但论及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富饶天下的松江。甚至因为濒临东大陆最大海港的缘故,这里堪称是东西交汇,各种新鲜物事都有。就连菜式也不缺乏异国风情。对自称海商的洛天项的宴请,邓文山十分满意,而对方请他帮的小忙和事后的额外回报,更让他动心。 仅仅是帮忙引荐两人罢了,对邓文山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至于说对方的真实身份和见面的用意,邓文山并不关心。在东海舰队,隔三差五会有类似的势力登门办事,对此他已经司空见惯。 两天之后,仍旧是在出云海酒楼,洛天项见到了登莱船厂的厂主付临门。以及东海水师的舰船监造官王大匠。 前者是一个官办船厂的官商,年级约莫四十岁。身上既有股颐指气使的官气,也有股商人的精明。至于王大匠看上去要单纯一些,虽然也有些圆滑世故,但本质上仍旧是军队自拥的船工。 客套之后,三人各自落座,屏风后面的乐工们奏起了悠扬的丝竹声。身着宫装的侍女们分列两排款款而来,让人眼花缭乱的上了无数菜式。仅此一桌,花销就在千金! 类似的场面,付临门经历的多了,只冷眼旁观洛天项的表现,随意品尝一二。每一盘菜,最多只肯夹两筷,绝不多尝。王大匠大概要清苦一些,见洛天项热情的劝让,频频下筷,吃的嘴角流油。 “在下有个疑问。” 酒过三巡,付临门看了看还在大快朵颐的王大匠,将手中筷子横放到杯盘之上,道:“我这个人,做事喜欢讲究一个明明白白。不弄清楚阁下的来意,这顿饭我可吃不下——听说,仅仅是请邓文山帮忙引荐,阁下就豪掷了万金?” 说着,他紧紧盯住了洛天项,显然是对洛天项自称的身份起了疑心。 海商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为了挣钱,敢冒险在东大洋上玩命的。仅仅是为了见自己和王大匠面,就不惜花费一万金? 这样的投入,要在自己身上赚多少才能捞回本钱? 而且,他也想不明白同时见王大匠和自己,为的是什么!如果是想走私一些违禁品,又或者想跟东海水师搭上线,难道不应该找邓文山那些人么? “付厂主多虑了。” 洛天项感觉到了他的疑虑,脸色不变,淡淡道:“我是谁,又或者来自哪里都不重要。今日请厂主和王大匠吃饭,也没有其他要求,不过是想买一批新船罢了。” “买船?” 付临门心中的惊讶不减反增,正常的做生意的话,遇到大主顾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这个厂主主动请对方吃饭吧? 登莱府附近大小船厂那么多,从来只有厂主到处拉生意的,从没见过想买船还要花钱请船主吃饭的。而且,就算是想买船,跟王大匠又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买船!”洛天项笑了笑,道:“只要是能远洋的海船,比如船主手上的那一批,我们都要!” “这个不难。” 付临门点了点头,道:“咱们做的就是这个生意,只要付了定金、定好款型,随时可以开工制造,保证又快又好。” “不不不,付船主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洛天项大有深意的道:“我的主家最近需要跑一趟生意,需要很多海船,而且用的比较急——临时赶造有点来不及了,最好是能有成品的新船,钱的事好商量!” “你的意思是?” 付临门愣了一下,终于明白洛天项打的什么主意了,脸色不由大变。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俯身过来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我们登莱船厂手上的确有一批成品的新船,但那是前年东海水师下的订单,委托我们建造的战船——东海水师的战船,你们也敢接手?” 洛天项丝毫没有为之所动,自信的道:“有何不敢?” 短短四个字,让付临门看到了洛天项背后的底气和所恃。他神情变幻了几次,看了看旁边同样震惊的王大匠,犹豫着重新坐了回来,低声道:“你到底是谁?要这批船又想做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了。”洛天项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谁、又来自哪里都不重要,仅仅是想以最快的速度买到一批新船罢了。千料以上的战船,一艘五千金。千料以下的,一艘两千金!” 他突然报出了一个价码。 “什么意思?”付临门心中一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登莱船厂手上的活,不止东海水师一家吧?若是因为其他单子,又或者船工师傅请假、船厂走水、亦或者用的木料有问题等原因,耽搁了新船下水的进度,也是很正常的吧?”洛天项看了他一眼,用诱惑性的口气道:“再开新船的成本,我们愿意照价赔付……总之,绝不会亏待两位的。” 千料以上的战船,一艘五千金。 千料以下的,一艘两千金! 付临门和王大匠动摇了,眼中明显出现了贪婪和对金钱的渴求。 登莱船厂的生意虽然好,但里面有很强的官方资本,付临门这个厂主能捞的好处有限。王大匠就更不用说了,是东海水师在船厂的监管官员,只有监视权。虽说过年过节的例行孝敬不会少,平日里也能跟着蹭些吃喝,但大钱是没有的。 眼下,只要将一艘千料战船悄悄转给对方,自己就能捞五千金! 就连如何跟东海水师交代的理由,对方都给想好了:工期耽搁了,需要更多时间。 反正对方愿意出制造新船的工本钱,自己只要联手王大匠,想办法安抚住要船的东海水师,拖上一年半载的,就能将这件事完美的糊弄过去! 顶多,将手头上拿到的好处分润出去一些…… 看到付临门开始闭目计算自己捞到的好处,洛天项知道对方几乎已经动心了,再推了一把道:“除了船外,我们还要大量雇佣能跑远洋的海员——东海水师退役的水兵更好。付厂主在登莱和东海水师中人脉多、路子广,若是能帮忙牵头,每拉一名普通海员,我们愿意给十金的好处。若是能拉到东海水师的水兵,我们愿意给二十金。若是能拉来一名东海水师的军官或者管带……” 他顿了一顿,道:“每拉一人,一百金!” 付临门真的要疯了。 战船的生意虽然好,但毕竟数量有限,而且还要上下打点。自己就算一艘拿到五千金,除去这些总量也赚不了太多。但退役的水兵和船员就不同了,长定城这边虽然不说随处可见,但只要有门路,随便召集一批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似一名船员只有十金,但一艘千料海船可能就需要配备上百人! 跟王大匠对视了一眼,付临门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先前还在疑惑,你们就算拿了船,又该怎么运出去,原来是想连人带船一起弄走。”付临门将酒杯中的酒一口气喝光,那股商人的精明越发明显,定定问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招募这么多船员甚至水兵,你们打算在哪里安置他们呢?我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北吕宋计划开始 这无疑是个很合理的要求。【, 想要招募船员出海,总得告诉这些船员他们主家是谁,又要去哪里工作吧?毕竟,不是每个船员都单身的,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 付临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而洛天项随后说的两个字,紧接着证明了他的推断。 “松江!” ……… 果然是松江那边过来的! 放眼帝国东边,除了东海郡就只有宁海郡。洛天项这样的大手笔,背后必然有着惊人的力量在支撑。如果是本地人,付临门不可能一点风声和端倪都不知道。这就证明了一点,对方很可能是宁海泉州港的。而那个地方,又被松江军占领了,听说去年还在大肆开工造船。 那位松江的新总督,胃口还真是大啊,而且这么急迫! 如果肯沉下心来,有宁海水师做基础,又舍得投钱,只消三五年时间,就可以轻易将宁海水师扩充到足够地步。没想到,对方连这几年时间都等不了,直接想要来东海买船挖人,白白多花一大笔钱。 虽然有点难以理解对方的急迫,但这样不是更好么! 若非如此,自己上哪能有大捞一笔的机会? 而且,松江三郡最近的势头挺猛的。能够凭这个契机跟他们拉上关系,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这样想着,他对洛天项道:“阁下尽管放心吧,具体能转多少艘船,这我还需要跟王大匠和几个心腹合计合计。但是。东海郡这边退役的水兵和普通海员着实不少。就怕你们收不了那么多啊!” 付临门笑嘻嘻的开了一个玩笑。想顺带试探一下洛天项的底线和财力。 “只管放心。”洛天项来之前就得了陈武的承诺,毫不犹豫的保证道:“松江军对于水师的渴求,超出你的想象。就算你能招来一万人,我们都能全部收留!” “一万人!” 付临门和王大匠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仔细看了看洛天项,但并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妄言或者吹嘘的迹象,而是在很认真的陈述一个数字——松江军那边,是真的想要这么多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 惊讶过后。付临门连连摇头:“如果是没有要求,比如年岁已高的老船员,要多少有多少。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收这种人吧?” 见洛天项点头,并且明确说明要身体健壮、正当年的壮汉,他不由耸了耸肩:“这样的船员,随便哪家的船队都欢迎,找活并不难。就算你们开的待遇高,要南下到松江、宁海的话,也会有不少人犹豫。而且。一次性走的人太多,也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吧?” 松江军虽然听说挺厉害的。但也不可能随笔就出兵进攻东海吧?真要是引起登莱府的不满,派人将招募的船员和水兵全部扣下,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然而,洛天项的强硬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用在意官府。” 洛天项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真要是有官府出面,松江自然会出手摆平。只要东海水师不反弹,其他任何人或势力,你都不用管,尽全力招就行了。” “这……好吧。” 付临门没话说了,只能答应下来。不过他心里仍旧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太出风头,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钱固然重要,但自己在登莱的前途同样也重要。这个船厂厂主的位置,能跟东海水师攀上关系,付临门可不想轻易丢掉。 至于如何在招募船员的同时把自己摘出去,他脑筋一转,同样有了想法。 两天之后,一个原本没什么名气的弗里兰商会突然在登莱府大肆招人。这本来是一个做红茶和陶瓷生意的商会,只可惜最近几年海上的生意被大海商和安达曼的商人打压的厉害。再加上远洋贸易风险太大,动辄损失好几艘船。刨除这些损失和抚恤金,一年下来赚的有限。 但这一次,弗里兰商会显然是接到了一笔大买卖。 尽管不是没有人觉得奇怪,但类似的商会招人在登莱府实在很常见。而且商会的人也没当面给回复,只说还得经过具体考核,让人摸不清他们到底招多少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待遇很高。因此,短短几天时间,先后有上千水手或者从水师中离开的水兵前来询问。 只要是合格的,经过初步接触的这些人弗里兰商会全部选择了招募。 如何妥善安排他们,以及确认他们的真正能力,是一个非常繁琐要命的活。好在,洛天项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背后还有宁海水师的人和军情处协助。双方合力推动之下,很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甚至,仅仅五天之后,就有第一批接受雇佣的船员将家人送上了清江水道的船只——不愿意整家搬走的也有,但这些人注定只能做一些外围工作,不会得到宁海水师的重用和提拔,待遇和安家费也没有额外优待! 在一份份的名单确定、船员被集结起来的同时,登莱船厂这边的大行动也在紧锣密鼓的筹谋。 想要从登莱船厂中偷偷转移三两条船,根本不算事,付临门自己一句话就能搞定。但问题是,这次他跟王大匠明显不甘于这样的小打小闹,而是要做一笔大生意! 经过反复的合计和谋划,以及跟几名心腹商议之后,付临门最终豁出了胆子,决定一口气挪走三十艘战船! 这其中,包括八艘千料以上的大船、二十二艘七百到一千料之间的普通海船。 如果被发现,这无疑将会是一个轰动登莱的大案。但有王大匠这个舰船督造官帮忙遮掩,再加上自己还有一批船可以先期交付,慢慢拖延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只要再稍稍分润出一些利润,最终将这个案子压下不成问题——当然,上下打点的钱,得王大匠跟自己分摊! ……… 为了完成偷天换日的效果,松江军这边着实付出了惊人的努力,但辛苦没有白费。 东海水师定制的这批新船,本就是用于替代原本的老舰,不管舱室布局还是样式大小都一模一样。原本那些从水师中退下的水兵,可以毫不费力的直接适应。至于那些不太关键的普通活,可以让其他船员替代。前后花了五天时间,这支崭新的舰队打着弗里兰商会的旗号,在一些人的心照不宣中连夜驶进了长定港外的近海。 一天之后,又一支弗里兰商会的船队赶了上来,跟这些战船汇合。 洛天项此行,找的可不仅仅是登莱船厂一家,还联系了其他船厂。虽说除了登莱船厂外,其他船厂并没有现成的战船,但用来运货的普通远洋海船也行。通过并购,又联系了几个生意不景气的小海商船主,洛天项在撒出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后,从东海郡这里拼凑出了一支包括三十艘规格不等的战船、四十五艘普通海船的庞大船队! 由于松江军这边下手太快,以至于东海郡这边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后,才逐渐出现了后遗症。所有的大小海商和船主们吃惊的发现,原本随便可以招募到的充沛人手,竟然在短时间内突然变得一人难求。一时间,市面上优秀的船员薪水,暴涨了三成还多,不由让整个海商圈子为之咋舌和讶然。 ……… 东海郡的长定港距离宁海郡的泉州港实在不算远。 尽管新组成的船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最终还是在半个月之内磕磕绊绊的开到了泉州港。 宁海水师随即迎来了从创建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扩充。 尽管这支拼凑起来的舰队距离成为合格的水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从规模上,合并之后宁海水师已经拥有了一百一十艘战船,超过一百五十艘的远洋海船,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会不断的增加。即便只算那些战船上的水兵,宁海水师的数量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一万余人。 单单水师本身,就已经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用了一段时间适应、简单的训练之后,宁海水师进行了一次全新的整编。随后,水师提督施梁在陈武的要求下,以最快的速度开启了北吕宋岛作战计划。 除了预留三十艘海船和十艘战船用于保障旭川藩和铁矿石的运输外,宁海水师的主力,包括一百艘战船、剩余的全部远洋海船,全部被陈武抽调过来。在进行必要的调整后,这样一支舰队足以一次性将五千士兵投送过去! 当舰队返回并第二次运兵的时候,足以保证远征军手上有一万精锐。 这个程度的军力,足以对吕宋岛进行慢慢的占领和开发了。反正未来好几年,吕宋岛都不会有其他势力能够伸手。假设三到四个月一个来回,那快则半年、慢则八个月之后,第二次返程的舰队就能从吕宋岛上运回第一批战利品和粮食。 多了陈武不敢说,吕宋公国现有的存粮,少说也得有个几百万石!至于各地头人手中私藏的粮食,就更加难以计数了。 这将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夺取跳板 相比于上次在阿曼人承溪港的秘密登陆,这次松江水师行动时的声势大了很多。一来是这次动用的舰队、登陆的部队规模都远超上次,相应的军队调动、海量的物资补给,几乎不可能做到一点风声不漏。 再者,这次的目标是远在大洋上的吕宋公国,也根本用不到保密。 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是675年的夏秋之交了——这个时间点比陈武原本预计的要晚一些,不过还在计划的预料中。 被精心挑选出的五千登陆部队,包括松江军第一师团的第二旅团,以及第三重步兵师团的一个联队。为了表达对此次行动的重视,陈武和几名高层亲自参与了舰队前的敬神祈福仪式,给这些即将远行的水师士兵和步军们送行。 数千部队的调动、超过两百艘舰船的舰队,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帝**情局和阿曼人黑衣卫在泉州安插的密探。前者倒还好,只是单纯好奇松江军的目标。黑衣卫面对陈武如此大规模的举动,就非常紧张了。他们担心陈武想主动掀起第三次战争,尽管情理上讲不通,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回了阿曼王国。 一时间,整个阿曼王国的沿海风声鹤唳,尤其是上次曾经登陆过的承溪地区,更是成为了阿曼人防范的重点。除了北线的柯伊城堡据点外,阿曼人一口气抽调了八万大军调到了海边,防范陈武可能的再次登陆。 结果自然是虚惊一场。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阿曼人都没能等到宁海水师的影子。相反,这个时候宁海水师的舰队已经缓缓驶入了东大洋的东南部分,快要到了跟南洋交界的区域。由于准备的还算充分,尽管宁海水师是第一次跑这条航道。但却并没出现迷航或者触礁之类的情况。舰队在经历了两场不算大的海上风暴后,还算平稳的在十天后缓缓驶进了北吕宋海。 到了这里,距离目的地吕宋岛已经很近了。 如此漫长的海上旅途,对于水师和搭载的部队都是一个艰巨的考验。在适应了海上的风浪颠簸、度过了最初几日的好奇后,剩下的就是漫长而又单调的旅途,每天都是海天一色的重复情景。哪怕陈武已经想了办法。给他们添了一些玩家们流行的娱乐方式,也尽可能的给他们准备了豪华的伙食,仍旧不可避免的让士兵们患上了海洋厌恶症状。 然而,海天一线的尽头、隐隐出现的地面和那一抹绿意,随着瞭望的水手高声喊了出来,所有的士兵们一瞬间陷入了狂喜之中。 延吉安岛! 准确的说,是延吉安岛周围的一圈岛链。 尽管有海图指引、有罗盘和陈武命人研制的简易六分仪,还有曾经跑过这里的安达曼海商,但航线仍旧不可避免的偏移出了数十海里。不过幸运的是。延吉安岛周围的弧形岛链,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岛屿甚至海礁,有效帮助他们完成了定位。顺着这些岛屿横向航行之后,舰队很快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这是一块面积约六十平方公里的大岛,东部大部分地形是丘陵,西部则是林地和沙滩。岛上有着丰富的水果和淡水资源,生活着一个数千人的小部族。从这里往南继续航行约六十海里,就是真正的北吕宋岛! 宁海水师的舰队靠近的最初。并没有因为延吉安岛上部族的在意。 这里虽然位于大洋之上,但这几年来。安达曼商人的数次到访,已经让他们隐约有些见怪不怪了。因为并没摸清吕宋公国的底细,自己内部也还有矛盾没处理,因此安达曼的商人们还没对这里撕破脸,而是挂着和煦的笑容,以贩卖物品的海商自居。延吉安岛上的伊洛戈人不仅没有起戒心。反而对安达曼海商颇有好感——尤其是他们带来的各种岛上没有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然而,这些伊洛戈部族的土人虽然见识少,但毕竟不是傻瓜。 宁海水师悬挂的旗帜,跟安达曼人不同,而且宁海水师这次的规模更是还在以往几次安达曼海商之上。当看到宁海水师舰队分散开来。还没登岸就先行包围了这座岛,企图切断延吉安跟北吕宋岛的联系,让伊洛戈部族的人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住在延吉安岛西侧海边的土人们,开始敲鼓、点燃烽火,把警讯逐渐往岛内传达。 岛上的渔民、青壮和少许几个猎人,缓缓集合了起来。由于时间太短,仓促之下第一批只集结了两三百人,他们拿着鱼叉、粗制的弓箭和长矛,脸上明显带着不安。 原因很简单,这些疑似敌人的船队太强大了! 即便是船队中最普通的船队,也有六七百料大小。上面装备着改装过的抛石机,可以投掷剧烈燃烧的火球。除此外,还有可以喷射火油的喷筒、五连巨弩、标枪和大批弓手。这样的战船不是一艘两艘,而是数以百计。对于航海技术并不发达的吕宋公国来说,这样的船只就算只有十几艘,就足以对他们造成严重的威胁了。 更何况,延吉安岛上的伊洛戈部族仅仅只有几千人! 然而,事情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这些伊洛戈人的祈祷中,舰队缓缓完成包围,第一批兵船放下了快船,开始登陆。当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即将杀上岸后,所有在岸边的土人士兵都惊慌了起来。 “快停下!报上你们的来意!” 有人用类似乾元帝国的土话喊了出来,吕宋公国并没有自己的文化,所用的语言和文字是前朝失事海商侥幸漂流到这里,慢慢传下来的。只是经过多年演变,已经跟当时有了不小的变化,口音也怪的很,但基本还是能听明白。 回应他们的,是松江军的一轮箭雨。 如果说,遇到的是阿曼人、勒拿人,甚至是库克岛上的东夷人,帝国人都是愿意跟他们交流的。但这些远在大洋的吕宋岛土族,跟帝国实在太远了,连蛮夷都算不上。松江军的士兵们出发前就得了训令,毫不犹豫的发起了攻击。 战斗立即打响了。 松江军这边位于船上,再加上步弓手们在海上漂流多日,精力和体力都很差,一轮箭雨竟然大半都落空了。甚至还有不少箭支稀稀疏疏落入海里,连岸边都没射到。仅仅只有三四名站在最外面的伊洛戈人不幸中箭,发出了惨叫。 当然,这些吕宋岛的土族也没好哪去。 他们的土制弓箭射程和威力本就不如帝国制式的军弓,再加上松江士兵人人都有皮甲,几乎无一伤亡。 “他们是恶魔吗?” 清清楚楚的看到几支箭射在敌人身上,完全没起到效果,一些迷信的伊洛戈老者吓了一跳,赶紧合拢双手祈祷起来。 这时候,更多收到警讯的伊洛戈青壮从延吉安岛的腹地赶了过来,陆续汇集到了四五百人,已经是一支相当不错的力量了。但松江军士兵也已经乘船靠近到海滩边上。一些会游泳、性子急的士兵,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开始趟水前进。 第一批登陆的松江军,分别从东西两个点上岸,迅速集结。 士兵们以小队为单位,一边跟扑过来的土人厮杀,一边互相掩护,形成了更大的战阵。不管是武器装备、训练还是配合的默契,松江军士兵都远远超过这些孱弱的土族。他们唯一的地利优势,在前者的绝对差距面前几乎没有展现。松江军士兵们的刀剑,轻而易举的从他们身体中穿过,带出了一抹抹的鲜血和生命。 “我跟你们拼了!” 听着惨叫声连连,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一个个倒下,有些伊洛戈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掉头逃离,但也有人怒不可遏,被愤怒支配,大吼着冲了上来,企图跟面前的敌人同归于尽。 只可惜,他们的步法和意图都太直白了。 正面的松江士兵,老练的后退了几步,让左右两侧的士兵帮忙,形成一个夹击之势。对面的伊洛戈青年满心朝他冲来,却忽视了来自两侧的刀剑。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身体失去了力量,左右两侧各自一凉,然后传来了剧痛! “白痴!” 正对面的松江老兵嗤笑一声,挥出了第三剑,精准的刺穿对方的心脏。随后嫌弃的抽出了武器,往靴底上蹭了蹭,寻找起下一个目标。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上百名伊洛戈土人士兵被斩杀。 这些仓促赶来想要应敌的战士,根本不是松江军的对手,迅速陷入了崩溃的势头。等到返回的快船搭载了第二批士兵重返海滩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除了少数骨头硬的家伙还在顽抗外,大部分都溃逃,或者选择了投降。 松江军跨海而来的目的是统治他们,并非惨无人道的灭族,所以在击溃了伊洛戈部族的抵抗意识后,喊出了投降不杀的口号。 随着大部队全部登陆,一天之后,充当整个计划跳板的延吉安岛落入了松江军的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踪迹走漏 阿罗约是一名吕宋公国北方军团的军官。『≤, 说是军团,其实也仅仅只有一万五千人而已,只比帝国的师团编制稍微大一点点。 这样一个北方军团下辖左营、右营、中军三大营,每个大营五千人。再往下每五百人为一部,一个大营共分十部。这其中,每一部又由五都组成。而阿罗约这个贫民出身的军官,就依靠努力和幸运侥幸成为了一个手下有一百人的都统! 大致相当于松江军这边的大队长。 对于只有四个军团、六万士兵的吕宋公国来说,能当上一个都统已经很不容易了。虽说仍旧是中下级的军官,但对阿罗约这样出身的穷人而言,已经算是高就。最起码,阿罗约自己对这个位置是很满意的。 如无意外,他几乎不可能再继续晋升,顶天靠资历往上提半级,然后止步于此被清出军队。靠自己平日里的积蓄,再加上退役时军官发的一笔小钱,买一个庄园。虽然比不过那些大部族的头人,但至少下半辈子无忧——这是他给自己规划的未来。 当然,前途的规划虽然好,但阿罗约也不是没有烦心的地方。他那个留在延吉安岛、已经25岁却还没结婚的弟弟,就是阿罗约最担心的。 早在两个月前,阿罗约曾经托人给弟弟带了一封信。要他从延吉安岛过来,自己设法在卡拉克隆这个小城给他找份体面的差事,然后好说媒结婚。不久前,自己也有收到弟弟的回信,约定了前来的时间。可眼下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延吉安岛那边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阿罗约有点不安了。 该不会是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耐心等了两天。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阿罗约向上司请了假,带着自己都下的一名随从,起身北上。 他驻扎的卡拉克隆,是奎松平原的最北面,距离北吕宋海仅仅只有三十多里路。早晨出发。不到傍晚时分,两人就赶到了海边。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简陋的码头上人迹罕至。虽说平日里延吉安岛跟这边的往来并不多,但隔一两天总归还是有渡船的。可眼下却是,码头上空无一人。阿罗约转了半天,才在老远的竹屋里找到了一名正在做晚饭的船夫。 “你说延吉安岛?” 船夫看了看他,本来不想理会,只是注意到阿罗约随身配的刀,看上去不好惹。这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前些天,岛上那边来了船,说是延吉安岛上闹了鬼疫,死了好几百人,然后连码头都没上就匆匆划走了——那可是鬼疫啊,谁还敢过去!”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惊恐。 所谓鬼疫,其实就是一种安达曼人随船带来的鼠疫。只不过吕宋公国的人从没见过这种可怕的病毒。认为是触怒了鬼神才招致的惩罚,所以才有鬼疫这个说法。 显然。在延吉安岛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前,是没有人敢随便登岛了,甚至连谈及这个话题都会变色。没人愿意多说,仿佛只是提及一下这个名字就会招来鬼神的诅咒一般。 “延吉安岛上闹鬼疫了?” 阿罗约大惊失色,在弄明白码头为何如此冷僻之余,也不由升起了深深的忧虑。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卡拉克隆那边没听说?”阿罗约的随从忍不住插口问了一句。 船夫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叹气道:“我们早就报上去了,但上面根本没人在乎,只叮嘱了不能放任何岛上的人上岸。” 至于伊洛戈部族的几千人究竟是死是活,谁会在乎呢? “该死!” 阿罗约忍不住骂了一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踌躇片刻后,他下定决心,自己要登岛看看。 “你疯啦!” 船夫被他的决定吓坏了,死活不肯陪同,哪怕阿罗约出了高价也不肯松口。最终,架不住这位军官亮出身份,软磨硬捱兼威胁,这才同意借给他一条小船。 “都统大人,我……” 眼见自己的都统坚持要登上闹鬼疫的延吉安岛,阿罗约的随从也吓了一跳,脸上满是为难。虽说自己不陪同一起去肯定会得罪这位都统,往后没好日子过,但那也比感染了鬼疫、变得生不如死强啊! “看什么看,你陪我一起去!” 阿罗约瞧了瞧软弱的随从,眉头皱了下,说了一个让他哭丧着脸的决定。不过,顿了一下,他又安慰道:“算了,只要帮我划船就行了,不需要你上岸。” 虽然仍旧很糟糕,但随从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获得的最好条件了,于是赶紧点了点头,生怕自己这位都统改变主意。 叮嘱了船夫几句话以防不测后,阿罗约顾不上天马上要黑,带了少许水和食物,跟随从一起划着船离开了——延吉安岛跟吕宋岛的距离并不远,他年轻时多次往返,可以说闭着眼都能划过去,哪怕夜间也不担心会走丢。 何况,今天还有不错的月光! 借助银色的清辉指引,阿罗约可以很轻易的判别方向。依靠娴熟的舟技,两人轮番划桨,差不多用了一整夜时间,在天蒙蒙亮起的时候,靠近了延吉安岛。 宁海水师的主力船队,这个时候早已在返程的路上,只给登岛的松江军留了一批快船。因此,阿罗约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因为随从不远靠近延吉安岛,这才不得不让他将船停在一里多远外,自己一个人游上了岛。 阿罗约不知道的是,他运气极好的撞到了松江军换防的机会。 就在阿罗约即将上岛的那一刻,一队松江军士兵从岛内军营中走了过来,停在了几百米开外的一处新建的瞭望塔中。借助天边的一线白光,阿罗约注意到了这些异常,身体立即不动了。 “外来者!” 身为一名军官,他的反应比普通的伊洛戈土人敏锐的多,本能的感觉到了问题。闹了鬼疫的延吉安岛上,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批外来者? 他心下不安的往前靠了十几步,躲在了一处凸起的沙堆后面。就在这时,天色又亮了一分。刚刚换防完成,登上瞭望塔的几名外来者,忽然吹响了警哨! 阿罗约顺着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隐约可以看到随从停在海上的船,心不由猛的一沉。 “遭了!” 意识到被发现了,他下意识的就想游回去警告自己的随从,但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这边才刚折返回海中,游了没几十步,好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不知道从哪儿涌了出来,随后更有人从隐蔽处拖出了快船,跳了上去朝随从划去。 虽然他们的船更大,但多人协力轮番使劲,速度只会比自己随从的轻舟更快! 即便能保持一时,早晚也会因为力竭被追上。何况,阿罗约探头偷看了几眼,分明注意到那些外来者手持了弓箭。 自己的随从死定了! 仅仅用了一秒,阿罗约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身为军人的他,也算是果决狠辣了。意识到自己随从难逃一劫,阿罗约直接做出了抛弃对方的决定。不仅不再尝试徒劳的救援,反而趁岛上这些外来人去追自己随从,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绕到一侧的树林中溜上了岛。 这里是他的故乡,十几年来就没怎么变过,几乎一草一木的位置都能数的清! 利用这个优势,他连续绕了几次路,很快晃过了外来者那严密的警戒和巡逻,逐渐混入了延吉安岛的深处。 到了这里,戒备的森严程度反而比外面宽松了一点。显然,那些外来人放出谣言、又在海滩周围布置了大量人手,就是为了隔绝岛内外的联系。真正到了里面,对自己实力有绝对信心的外来者反而不怎么在意了。 “这是一只训练有数的军队!” 凭借自己在军中的见识,阿罗约很快便做出了这个判断。不管是身上的武器装备、训练程度,乃至身上的气势,都还在自己的北方军团之上。恐怕,就连马尼拉岸边的王都军团都不一定能比过眼前这些军人。 “该死,这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 阿罗约有心想要联系岛上的族人,可惜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他实在没有百分百瞒过敌人的把握,只能继续耐心在树林里潜伏。 个把时辰之后,海滩那边传来了喧嚣。不久后,敌人军营那边更是传来了隐隐的惨叫。 这些外来者,正在拷打自己的随从! 阿罗约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安,他可不相信自己的随从是那种宁死也不会吐口的硬汉。果不其然,仅仅一刻钟后,敌人似乎就审问出了一些东西,并且猜到了他很可能已经潜入岛上,派出了大队士兵分扑全岛,大肆搜捕。 “这数量,怕是足足有一个大营了吧。” 粗略统计后,阿罗约犹豫半响,见敌人的搜查严密而有效,不断缩小范围,不得不放弃了跟族人接触的想法。他知道,这些不知道哪来的军人多半来者不善,自己必须要尽快把岛上的变故传出去,让北方军团前来围剿!(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吕宋人的效率 “竟然让一个吕宋公国的军官给混上了岛,最后还让他顺利逃走了!” 得到了手下的汇报和始末详情,负责指挥登陆部队的何世祥怒不可遏。这位原本武安警备旅团的一位联队长,在被陷害、投降陈武后,现在已经成为了主力部队的旅团长,对陈武忠心耿耿。正因此,深知这个问题严重的他才会如此愤怒。 既有对可能后果的不安,也有对手下士兵防备疏忽而不满。 “旅团长大人,不是咱们不卖力,而是对方来的太巧了。恰好赶上天色将亮,咱们的人换防时登岛。而且,对方又是岛上的本地人,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甚至还在岛东侧没人的山崖下面私藏了一条小船。不然的话,换成别人绝对逃不掉!” 尽管同样感到羞愧,但手下还是涨红着脸讲了出来。这些个原因堆在一起,任谁也难能保证一点疏忽不犯。 “还敢狡辩!” 何世祥怒骂了一句,但也知道对方说的有理,吩咐每人二十军棍后,并没有给予更严厉的惩罚,就这么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很快,军帐中重新安静了下来,何世祥一边翻看着对那名俘虏的审问记录,一边陷入了思索中。 本来,松江军的整体计划是占领延吉安岛,封锁消息,等待连续两波士兵汇合后,一举登陆北吕宋,以出其不意的姿态横扫吕宋公国王都。只要中央垮了,剩下各地的头人和实力派贵族可以一点点逐个击破。但那名叫阿罗约的北方军团都统,却让这个计划落空了。 对方将消息传回去后,将很有可能引来北方军团的主动进攻。也就是说,最先登岛的这五千人,很可能要依托延吉安岛坚守一个月以上。才能等到宁海水师再度返回。 这个消息可不妙啊! 延吉安岛毕竟只有六十平方公里大,留给他们进退的空间并不多。总督大人虽然说过,吕宋公国的统治近乎腐朽,除了王都军团还算有一些战力外,其他三大军团连帝国的二线警戒部队都不一定打得过。但就算这样,人家的绝对数量摆在那里。整整六万人! 如果全部动员起来,整整是松江军已经登陆部队的十二倍。 一般意义上的精锐部队,能够以一当三就已经很厉害了,以一当五更是绝对的实力悬殊才能办到。以一当十……除非对方压根不是正规的军队,又或者有特定的天时、地利等条件,否则绝不可能办到。而一旦能做到,无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捷。 反复思索半天后,何世祥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命令手下开始大举加固岛上营地的防御,最好能就地取材。利用土木工程在岛上修出一座小城。同时,也让士兵分散到东侧丘陵进行前期调查,如果正面难以坚守就退到那边,利用地势继续拖延。 总之,无论如何也要拖到宁海水师再度赶回! ……… 在延吉安岛上的松江军士兵们轰然行动起来的时候,历经几次危险才侥幸摆脱搜捕的敌人士兵,阿罗约终于利用藏在岛东侧的小船趁夜色掩护悄悄逃回了出发时的码头。因为担心敌人可能赶在他前面在这里堵截,他甚至没敢公然露面。将小船往隐蔽处一拖,随即头也不回的赶回了卡拉克隆。 尽管狼狈不堪。但阿罗约深知事大,刚返回驻地顾不上沐浴换衣,就紧接着求见了自己的校官。只是,统帅自己这一部的长官在城外的头人庄园那里做客喝酒了。阿罗约耐心等了一天,结果迟迟不见对方回来,只能问清了地址亲自赶了过去。 等他信誓旦旦跟长官说明情况。并且引得了对方注意后,已然是他从延吉安岛离开的三天后了。 如果是松江军又或者鼎盛时期的帝**,这个时候早已经用加急奏报将消息传出中州了。任何敢于耽误军机的行为,都将被视作重罪,轻者下狱。重则抄家灭族。然而,吕宋公国的行动堪比东大陆上的历朝末代王国,迟缓僵滞甚至犹有过之。 在消息从卡拉克隆传出后,本来只需要一天半就能抵达王都北方的重镇民都洛城——这里也是北方军团的总驻地。结果因为路上下雨,再加上之后的道路泥泞,信使硬生生用了三天时间才将信送到。然后,又用了两天时间才被北方军团的军团长注意到,在将信将疑中将信转往了马尼拉。 这次更加过分。 送信的北方军团信使,压根就不信茫茫大洋上会有人来入侵他们。何况,报信的人也说了,那伙敌人只是攻占了延吉安岛,并没有登上北吕宋。 延吉安岛?那是公国的地盘吗? 一路慢慢悠悠,再度用了三天半的时间,才将消息转到王都马尼拉——要知道,卡拉克隆距离马尼拉的直线距离还不到四百公里。虽说岛上的道路弯曲泥泞,随处是树林和规划的乱七八糟的庄园,但这个速度无论如何也太慢了。 再然后,报急的信被丢到了马尼拉政务官的案头上,整整五天之后,才被整日忙着饮酒作乐的政务官老爷注意到。 “有约莫一个大营数量的精锐敌人攻占了延吉安岛?” 他摸着精心打理的长胡须,陷入了纠结和沉思中。不过,仅仅半分钟后,这位年级已经快六十岁的政务官就做出了决定——将信打回给北方军团,让他们看着办! 反正只是一个延吉安岛,在吕宋公国眼中跟化外之地没什么两样——这位政务官甚至压根没有想到,敌人以延吉安岛为跳板,积蓄力量进攻北吕宋的可能。 于是,情报兜了一圈,慢慢悠悠的重新送回了北方军团驻地民都洛,并且引发了一场打还是不打的争执。当决定最终下达,北方军团的左大营五千人缓缓从民都洛启程,准备开赴最前线的卡拉克隆时,距离阿罗约从延吉安岛离开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 这个时间是如此漫长,以至于阿罗约都快急白了头。 延吉安岛上严阵以待的松江军们也惊讶不已,最初的时候,他们的心情是担忧中带着紧迫的。动用了全部的力气,甚至强制拆了一批伊洛戈人的民房,利用木料和土堆夯实,赶制出了一座小城。但接下来,左等右等,预料中的吕宋公国大军始终没到,让松江军们几乎望断了秋水。 何世祥甚至一度产生了怀疑,该不会那位叫阿罗约的在返回途中掉进海里淹死了吧? 不过,吕宋公国的土人士兵们,最终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何世祥。阿罗约顺利的将消息带了回去,只不过公国的信息传递和做出决断并执行的效率稍微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在登陆到岛上即将满三个月后,来自吕宋公国北方军团的士兵终于搭乘着大大小小的木舟和少量的二桅杆战船,以百舸争流的气势朝延吉安岛发起了登陆作战! 看上去声势不小,只可惜这些船最大的也不过六百料,对宁海水师几乎造不成像样的威胁。尤其是那些只能在延吉安岛链跟北吕宋岛之间航行的小船,面对松江军加装了撞角的千料大船,简直不堪一击。 只可惜,宁海水师的主力不在! 在瞭望塔上,拿着战备署和工部联手开发的新物品“单筒望远镜”看了半响后,何世祥不由惋惜的叹了口气。 “吕宋公国的军队即将登陆!” 战鼓声隆隆擂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声和警告,松江军迅速完成了作战准备。这个时候,北方军团左大营的士兵们终于划着船靠近到了三海里以内。 “数量比预想的少狠毒啊。” 初步估算了一下,何世祥和几名手下联队长都皱起了眉头。 按照阿罗约那名随从报出的数目,何世祥他们认为吕宋公国很可能会动用大军围剿。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下,也会动用整个北方军团15000人来进攻。谁能知道,仅仅才来了三分之一。 准确的说,是左大营的5000人加上阿罗约所属的那个部,总计5500步军! “难道这里只是佯攻?敌人主力在岛上其他方向登陆了?”有手下提出了这个可能,回头看了看远处丘陵上设置的观察哨,挂的彩旗依旧在摇曳,不由一脸的疑惑。 为了确定敌人的真正登陆方向,他们可是做了里外两道准备的,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其他情报传回来,证明敌人只有眼前这么多——话说回来,他们临时修建起的小城可是连水源一并囊括进去了,而且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死守不出。 换句话说,吕宋公国的部队究竟从哪个方向登陆,对他们意义并不大。 “只有两个可能了。”远远眺望着三五成群在海滩上登陆的吕宋北方军团士兵,何世祥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冷冷道:“要么敌人打算拿一个大营5000人来试探咱们力量,要么就是对方压根没看得起咱们。” 不管是哪个,松江军都会让这些大胆登陆的土人士兵付出终生难忘的代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呈反比的速度 吕宋公国的军队,动员的速度和效率远远比松江军预料的要慢。但是他们崩溃和被全歼的速度,却恰好跟前者成了反比。 跨海而来的北方军团左大营,显然并没有携带什么像样的攻城武器——吕宋公国的内战中,基本上也用不到这玩意。花了好半天的时间初步集结完成后,面对不知何时悄然矗立起的这座小城,左营的五千土人士兵显然都有些傻眼。 看到这一幕,何世祥不由有些懊恼。早知道这样,他先前就应该更加主动、激进一些,直接趁他们未登陆完成主动出击。 只可惜,自己竟然被他们的六万人吓住了,一开始就制定了防守的策略! 在他暗暗检讨的时候,土人士兵们分成了两部分,分头行动起来。一部分利用随船携带的工具,准备赶制一批云梯。另外一部分土人士兵拿着蒙了野牛皮的木盾,保护着几百名弓手靠近了城下,准备先行射击压制城内松江军一轮。 显然,指挥左大营的那位统领,并没有把阿罗约汇报的敌人训练有素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将松江军当成了公国内造反的庄园、奴仆一个层次的级别。或许,只要自己的弓手多射几轮箭,这座小城内的守军就会在恐吓中崩溃? 伴随着一声喝令,不下三百支箭矢陆陆续续射到了城头,钉在了木头上,发出了类似雨点敲打木棚一般的声音。 听上去连绵不绝,似乎很有点威慑力。但在懂行的松江军士兵看来,这一轮箭雨太过杂乱,而且箭矢上的力道也软弱不足。松江军中,主战部队的弓手要求是一石弓,地方警戒部队的弓手标准是八斗弓。而这些吕宋公国弓手们用的箭。绝对达不到八斗的水平——又或者就算有,弓手们也没能拉满弓,顶多半开! 就凭这样的箭雨,想要对严阵以待的松江士兵造成威胁,无疑于天方夜谭。 相反,松江军弓手给他们造成的威胁和杀伤力却太大了。 不仅步弓手的规模远超对方。就连弓箭的威力、准头都远超对方,何况松江军还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一轮齐刷刷的箭雨落下后,吕宋公国的这些士兵们瞬间倒下了十几人,伤者更多——若不是那些蒙了野牛皮的木盾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只怕这一轮齐射的杀伤效果起码要翻好几倍。 饶是如此,突然落下的大批箭矢和接连的惨叫声也把吕宋公国的土人士兵吓到了。 尽管这些不服输的北方军团左营士兵很快发起了反扑,但几轮对射下来,松江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眼瞅着起码几十弟兄倒下,举盾保护自己的人也有不少受伤。这些土族的步弓手们士气大减,叫骂几声后狼狈的撤离。 首战取胜,仅仅是给这些土人们一个下马威,真正的还在后面。 当天的夜间! 由于剩余时间已经不多,云梯赶制好之后,左大营的吕宋士兵并没继续进攻,而是选择了结营,等待明日再进攻。那简陋的营地。还有吕宋人在白天表现出的战力,给了何世祥很大的信心。 他决定发动一场夜袭! 延吉安岛的西部就这么大。这些天来松江军士兵也把这附近地形摸透了,基本不用担心走乱走丢。至于说这些吕宋人是否会设伏,就算他们能够想到这点,也要有足够实力吃下松江军才行。要知道,岛上的五千松江军中,除了何世祥的这个精锐旅团外。还有第三重步兵师团的一个联队。 这可是整整一千重步兵! 何世祥先前之所以敢坚守延吉安岛,很大程度就是靠这一千重步兵。因为出发前他已经听陈武说过,吕宋公国虽然富有矿产,甚至还有两座金矿,但冶铁技术并不发达。除了王都马尼拉中有少量充门面的重步兵外。六万大军中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轻步兵。 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送上门的北方军团士兵根本不是己方王牌的对手! 在这样的自信中,松江军士兵养精蓄锐休息了上半夜,并在凌晨两点左右集结起来。借助月光和星光的指引,缓缓靠近了并没有太多防备的吕宋公国营地。 对于这个岛上的公国来说,没有外患,内忧也仅仅限于少数地方头人作乱,或者庄园中的奴仆们不堪压迫造反。战斗的烈度,老实说比库克岛上的大名们高不了多少。除了规模大一些外,可能惨烈程度还远远不如,几乎没有经历过夜袭这种东西。 虽说左大营的士兵们也的确留了人值夜,但警惕心未免太差了些,一直到夜袭的松江军摸到了三十步之内,才有人隐隐发现了不对。 “是谁?” 黯淡的火把光芒下,有土族傻乎乎的喊了出来。 暴露了! 松江士兵第一反应,就是加快速度冲进去。比他们更快的,是一轮短促的箭雨。那名率先发现问题的土族士兵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然后就仰头倒了下去。 “杀!” 到了这个时候,松江军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砸开了简陋的营门,解决了几队仓促赶来的吕宋公国士兵,蜂拥冲进了吕宋人的营地。 这一次袭营,松江军整整动用了三个联队的轻步兵,外加五百名重步兵压阵。 倒并不是说何世祥谨慎,而是夜间袭营本就不用太多的力量。贸然投入的力量太多,反而可能因为混乱限制兵力的展开和发挥。一下子投入三千五百人,足以在吕宋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占据绝对的上风了。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袭营的松江军士兵,根本没有任何顾忌,见人就杀,而且四处放火。火光不仅照亮了黑暗,让松江军可以更精准的把握情况,也给吕宋人带来了更大的恐慌。一时间,他们根本摸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杀来,只觉得营地周围到处都是敌人,被突袭的松江军杀的溃不成军。 不是没有勇敢的吕宋公国士兵,企图自发的集合起来跟松江军对抗。但腐朽的吕宋公国战术水平本就很低,一年都未必能举行两回大规模的操演。吕宋公国士兵空有勇气,小队战斗力实在很一般。松江军士兵往往赶在他们集合成规模前,就轻易的将他们重新冲散。 另外一边,军官们的腐化和贪生怕死,也让左大营的士兵们缺少主心骨,注定是一片散沙。 仅仅一个多钟头后,营盘内的吕宋士兵就出现了大规模的溃败。 值得庆幸的是,吕宋人的营盘距离海边并不远。看到火光和喊杀声,知道不对的吕宋船队纷纷靠岸,将一部分溃逃的士兵接回了船上。但是,随着松江军士兵的快速穿插,堵住了吕宋人的退路,仅仅只有数百人成功逃回海上。 绝大部分左大营的吕宋士兵,都被困在了自己的简陋营地中。部分死于松江军的袭击,部分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更有不少人因为混乱、火焰和践踏出现伤亡。当天色堪堪亮起之时,整个登陆的北方军团左大营被完全歼灭。 除了几百名侥幸逃回海上的外,死伤超过一千五百人,另有两千五百余人被俘虏,还有少量慌不择路逃到了岛上! 从头到尾,松江军的伤亡只有寥寥两三百人,堪称战果辉煌! 被杀的胆寒的吕宋公国船队,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百舸争流的气势,看到败局已定,灰溜溜的调转了船头逃回了北吕宋——他们甚至连留下几艘船接应岛上可能残留的溃兵都没做。 “吕宋公国的部队,不堪一击啊!如果六万人都是这个水平……” 亲历了昨夜的一战,何世祥和几名心腹手下胆子壮了起来。一边命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兵,全岛搜捕溃兵,一边命人分头审问起了俘虏中的各级军官。阿罗约的那名随从,知道的毕竟有限,而且还只限于上岛之前的事。何世祥他们迫切想要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吕宋公国的变化! 尤其是,对于延吉安岛的用兵,吕宋公国的高层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可以,松江军当然希望能够左大营的那位统帅,但很不幸,对方恰好是溜得最快的那一批。经过初步的指认和辨别,松江军抓捕的地位最高的是几名校官。交叉审讯验证了内容后,何世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令他苦笑不得的是,己方小心翼翼的行事、企图发动一场针对吕宋公国的侵略战争,在迹象和意图走漏后,面对的竟然是吕宋公国政务官的“看着办”三个字! “这样的公国,要是不灭亡也实在没道理了。” 何世祥忍不住这样感叹。 若不是有几千海里的大洋,把吕宋岛放在大陆边上,只怕早就不知道被一群饿狼灭了多少回了。 不过,有这样的敌人实际上是松江军的幸事! 如果说,交手之前他还对陈武跨海征伐吕宋有一点疑虑的话,那现在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只等宁海舰队的第二批部队运来,就会立即发动对北吕宋本岛的进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水师首战 北方军团的左大营败了!而且是一场空前的大败! 随着船队和几百名残兵狼狈不堪的退回卡拉克隆,整个奎松平原的北部都为之震动。在这之前,延吉安岛被外人占领的事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大部分奎松北方的庄园主和头人们甚至根本不知道真相,有不少人要么是没听说,要么就只知道延吉安岛闹了鬼疫。 但现在,短短两三天内,再没有任何人没听说过这件事了。 消息传到民都洛的北方军团驻地,引发了军团长和另外几位将领的大怒。哭丧着脸逃回来的左营统帅塔阿尔,在问明情况后直接被剥夺了兵权,暂时关押起来。溃逃回来的士兵们也没什么好下场,除非有家里能出得起足够钱打点,否则全部遭到了责罚,并编入了死士营,在下次作战中充当炮灰。 侥幸幸免于难的阿罗约,终于得到了应有的重视。 老实说,对于北方军团仅仅派五千人攻打延吉安岛,阿罗约是曾大声反对过的,只可惜人微言轻,起不到什么效果。对于这次的大败,他其实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罢了。 不过,这次惨败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阿罗约得到了北方军团军团长阿格诺的亲自接见。 半天之后,一份翔实、准确了很多的情报,尾随着先前的战败报告送到了马尼拉。这一次,吕宋公国的效率总算是高了起来。仅仅三天之后,王都马尼拉那边就做出了回应,调动大军围剿! 王都军团肯定是不能动的,北方军团剩下的中军、右营共一万人,数量有点不够。王都犹豫之后。调动了东方军团的主力增援。因为驻地位于北吕宋岛东南部的棉兰地区,因此又叫棉兰军团。 双方力量合二为一,总兵力超过25000人,已经算是北吕宋岛接近一半的兵力了。 不管是王都还是民都洛城的北方军团将领,对于这一战都信心十足。先前延吉安岛上的失败,一是因为小看了敌人导致的兵力不足。二来是遭到了夜袭。这一次,吕宋公国动用了五倍于对方的兵力! 就连阿罗约,也认为这一战只要己方稳扎稳打,就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取胜——无非是死伤多少的问题。 因为地域的缘故,北方军团跟棉兰地区的棉兰军团分属两个派别,向来不怎么合得来。对于北方军团的这次大败,棉兰军团的15000将士乐见其成。虽然接受了王都的凋零往卡拉克隆赶,但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仅仅是前期的准备就用了三天,随后又整整用了近半月的时间。才拖拖拉拉的跟北方军团的剩余主力汇合。 一番奚落争吵甚至差点拔刀动武后,两方军团的将领们总算完成了妥协,准备对延吉安岛发动第二次战争,以一雪前耻,顺便立下难得的大功。但问题是,两万五千人的部队,已经远远超过了吕宋公国的水师运送能力。 哪怕就地征调附近的民间渔船,一次顶天了也只能运一万多人。 不管怎么看。都必须要分两趟运输! 问题来了,不管是北方军团还是远道而来的棉兰军团。都不想当第一个上岛的部队。谁都知道,岛上的那伙敌军实力不弱,上次战争中也没受到太多的损失。先上去的,未必能讨好,反而会打一场硬仗。第二批登陆的就不同了,可以趁两败俱伤的时候摘桃子。捡一份天大的便宜! 就算是关系和睦的军队,遇到这种事尚且会争执一番,何况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争吵了足足半天,两边最终决定联合登陆。 双方各出一半军队,一起登陆后就地扎营。等待第二批部队运来,再正式发动大举进攻! 打仗打到这个份上,吕宋公国的这两个军团也算够呛了。但偏偏,这种争功又不愿苦战的行为,在腐朽的吕宋公国内已经司空见惯。不仅没有人感到羞愧,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是向来没有什么保密的意识,又或者觉得胜利在握,两大军团并没有对己方的行动刻意保密。甚至由于手下将士的不和和时不时的争斗嘲讽,导致战事还没开打,消息就已经传开。在两名投降土人的掩护下,乔装打扮的松江军士兵很轻易的打探出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在码头这边大批吕宋公国舟船调集时,岛上的松江军已经做好了完善的准备。 由于吕宋公国的效率太低,如果他们再不来,五天前就已经抵达的宁海水师和第二波增援部队,几乎都要按耐不住主动出击了。现在确定了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主动登陆,发动第二场进攻的消息,松江军自然叫停了原本的计划,转而拟定了一个利用水师优势半渡奇袭的计划。 上一次白送了五千人,松江军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一次,何世祥要将这两万五千人一举吃下! 只要这一战胜利,吕宋公国的六万部队直接灭了一半。马尼拉的北面门户等于敞开,松江军登陆后可以长驱直入,兵锋直指王都。只要击败了马尼拉的王都军团,整个吕宋公国将会彻底完蛋! 水师提督施梁对这个计划也十分赞成。 从成立以来,陈武也算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最起码施梁对此是十分满意的,也渴望通过一些赫赫战绩证明自己的实力。可问题是,虽说水师的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比如两次跨海登陆,但实打实的海战却几乎没有。 只能护航和运送,那不叫水师! 而这一次,对手的规模够大,实力通过何世祥的描述也能确定并不强,再加上搭载的大量部队,可以说是最适合、也最容易捞到大量战功的对手了。 对这一战,水师士兵上下都是摩拳擦掌。虽说远道而来的疲劳还没消去,但精气神已经提上来了,迫切想要砍下一场大胜! 一天之后,吕宋公国的水师聚集起来大量的船只,将第一批部队运到了延吉安岛上。 从头到尾,松江军的水师舰队都没有出现。登陆之后,立即就地结寨扎营的吕宋公国也并没有遭到松江军的进攻。这一切的迹象,都让吕宋公**队上下大为振奋。所有人都认为敌人可能被他们的数量吓住了,只敢守在那座临时修建的小城内防守,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支部队究竟是怎么跨过大洋来到这里的。 并非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统军的将军们压根没有理会这些微弱的声音罢了。 随着第一批部队全部登陆完成,吕宋公国的舰队迅速返回,马不停蹄的想要搭载剩余的一万多士兵登陆,然后还会在第三批中运来更多的补给和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为了在一次中尽可能运输更多的部队,随行的军队只携带了够一周用的粮草。 然而,灾难就在船队第二次到来时发生了。 当毫无防备的吕宋公国舰队载着剩余的一万三千名士兵,缓缓驶过延吉安岛和北吕宋岛之间海域的中线时,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宁海水师从岛屿东侧以倾斜的角度突然插入。由于最大限度的利用了洋流的助力,宁海水师满风帆的速度相当惊人! 这是一场利用了信息不对等的突然袭击。 提前埋伏在二十海里外的宁海水师,以最佳的时间、最佳的角度出现在战场之上,并且迅速拉近了跟吕宋公国舰队的距离。 当吕宋人的瞭望手发现这一幕,心惊胆寒的大喊出声时,一切已经难以挽回了。 虽然论数量,他们丝毫不比松江军的水师少,甚至算上渔船的话还会超出很多,可论质量却远远不如了。虽说这支庞大的舰队也是拼凑出来的,但终究有原本的宁海水师老底子做中坚,舰船的规格也远大于吕宋公国这些只能在北吕宋海内行驶的战船。 更重要的是,松江军的舰队提前做好了准备,近乎空载,又有洋流助力,速度和灵活性远超吕宋人。反观这些吕宋战船,他们的船上满载了水兵和粮草辎重,吃水很深不说,船之间的队列也十分松散。哪怕发现异常后,吕宋舰队的水师大将立即利用旗语连连下令,进行了调整,但仓促间根本不能改变劣势的局面。 带着坚固冲角的战船乘风破浪,率先冲进了吕宋的船队侧翼。战船上搭载的步弓手、床弩、小型抛石机,更是老远就开始攻击。 被引燃的火球、火箭,巨大的标枪,率先抛落到吕宋舰船的甲板之上,瞬间造成了一片死伤,并且迅速引燃了木质的甲板。慌乱中,有的船四下避让,有的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迅速靠近的战船冲角撞破了船舱。不少吕宋人的水手站立不稳,在巨大的撞击力道下直接摔落进了大海中。 外围的普通渔船,根本不是宁海水师战船的对手,转眼间覆灭了十数艘! 到了这个时候,吕宋人的水师才从慌乱中稍稍稳住了阵脚,勉力开始了反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胜 身为吕宋公国水师的大将,卡加延无疑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遭遇宁海水师的突袭,并且见识到了对方的强大战力后,他迅速从惊讶中平静下来。他一边打出旗语,让己方的战船上前,一边不断的反复打出旗令,让那些运载士兵、粮草的普通海船脱离战船。 在海战中,这些满载的渔船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扰乱己方水师的阵型。一旦被攻击,又会造成大量的死伤。考虑到现在舰队已经越过了北吕宋和延吉安岛的中线,退回吕宋本岛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便让那些临时征来的渔船继续前进,尽可能完成原定任务。 只是,慌乱中有多少渔船能够遵从他的指挥就很难说了,何况宁海水师还有意进行了拦截。 但这个时候,卡加延能做的不是很多。反复重申命令后,他顾不上那些外围渔船是否照做,号令附近的战船主动上前,企图阻拦宁海水师犀利的进攻,以防船队的阵型被敌人彻底冲散。 只可惜,效果实在不明显。 吕宋公国水师的战术,主要有两种。一种跟帝国差不多,依靠火箭焚烧敌人船只。另外一种则是依靠小船的灵活性和速度,快速接近敌人船只,利用抓钩绳索拉住敌人船舷,靠近后玩跳帮战。 然而,这两种战术,面对宁海水师都显得十分无力。 宁海水师的远程打击力量,远在吕宋公国之上。而且,战船上也有完好的准备,沙土、清水之类,可以快速灭火。至于跳帮战,宁海水师更有着足够防范。不仅拥有拍竿这种武器,船员们更是装备了一批硬弩。企图靠近宁海水师战船进行接舷作战的,无不在这样的打击下遭遇了惨重的损失! 一艘接一艘的吕宋公国战船,或是陷入火海,或是被打碎、沉没。附近的海域,随处可以看到落入海中的船员和漂浮着的木板、绳帆。 最惨的。无疑还是那些不会拥有的步军士兵。 北方军团的士兵还好,起码超过一半是会水的。那些棉兰军团的士兵就比较惨了,懂水性的只有十之二三。而数百艘战船的大规模交战中,根本不可能有人顾得上去救他们,只能悲惨的溺水而死。 只有少数运气好、又不会游泳的,落水时侥幸抱住了大块木板,才得以暂时保住性命。 相比于陆战,海战的时间无疑更加漫长。当第一艘逃跑的吕宋船只狼狈的在延吉安岛登陆时,宁海水师虽然占据了越发明显的优势。但战斗仍旧没有结束。吕宋公国的舰队在且战且退,企图在尽可能保留足够元气的情况下撤出战场海域。 随着这艘船上搭载的四十名士兵迫不及待的冲上岸,露出一副死里逃生的侥幸笑容时,已经登陆的第一批吕宋公国士兵,终于得到了这个令他们震惊的噩耗。 岛上的敌人,有一支规模庞大到超出他们想象的水师舰队! 现在,这艘舰队已经将第二批援军拦下。最坏的情况,吕宋公国的舰队有可能遭受重创甚至全军覆没。即便是往好的方面想。北吕宋岛跟延吉安岛之间的联系也会被敌人水师切断。 原本马上就要抵达的一万多名友军,几乎不可能到达。他们这些第一批登上延吉安岛的部队。变成了一支没有外援的孤军——而且仅仅只带了一周的粮草辎重。 这个消息,给了负责指挥的北方军团军团长阿格诺当头一棒,让他满眼金星。 顾不上去想自己可能的结局,阿格诺不由为己方的水师部队祈祷起来,希望他们能够全身而退,甚至是击退敌人的水师部队。但陆陆续续赶到岛上的战船。带来的只是更加令人绝望的消息。吕宋公国的水师舰队遭到了全面的溃败,最终还是仗着天色将黒,这才带着六七十艘残存的战船脱离战场。 因为宁海水师保留了足以切断两岛联系的能力,水师大将卡加延甚至不敢让剩余战船往延吉安岛开。只能绕了一个原的圈子,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目标。重新退回北吕宋岛。 大胜的宁海水师放弃了追赶,在水师提督施梁得意的指挥下,一边尽可能放船拯救落水的士兵,一边正式开启了对两岛间海域的封锁。 吕宋公国剩余战船的脱离,意味着所有逃到延吉安岛的船只和岛上的第一批登陆部队被卡加延放弃了。尽管无奈,但这个选择却显得格外残酷。侥幸逃过沉入海底劫难的船只,连通惊魂未定的近千名随船士兵,只不过是将绝望的结局延缓了几日。等粮草耗尽,他们依旧是个死字。 不,还有一条生路! 第一批登陆的部队,数量足足有12000多人。算是第二批勉强逃过来的近千人,还有不得不放弃战船登岸的水手,总数约有13500名士兵。敌人的水师虽然强大,但面对岛上一个大营的敌人步军,仍旧有着接近三倍的兵力优势。 意识到这点,阿格诺眼中又多了几分振奋,看到了一线生机。 能全歼左营,证明敌人并非无能之辈,但接近三倍的优势,再加上哀兵必胜的环境,让他有足够的信心打败敌人。到那时,有缴获的敌人粮食和岛上本身的环境,他们可以支撑很久,直到公国重新想办法营救他们——又或者,没到那个时候,敌人水师舰队可能就因为缺水缺粮主动撤走了! 召集来各级军官,命他们将这番说辞传下去后,因为水师大败而低落的士气,果然涨回来不少。 而且,因为这次大败和危险的处境,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的不合也被敌人压制,迫使他们只能联手对敌! 反思思索后,阿格诺认定自己优势很大,只要不重演左营被敌人趁夜偷袭的覆辙,最后的胜利就只能是他们。哪怕敌人处心积虑藏了一手,让水师突然出现坑了他们一把,但仍旧不足以改变绝对的实力对比。 为防止夜长梦多、敌人死守城池,阿格诺决定明日一早就尽全力攻城,争取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岛上的敌人! 在这之前,阿格诺他们的计划其实是四面合围,全歼岛上的敌军。但眼下局面,凭空折损了近一万的军力,阿格诺已经不敢用如此激进的策略了,只求能够尽快将岛上敌人击退,稳住局面。 这个想法倒不能说不对,只可惜他们忽略了一件事。 岛上的松江军,早已经不是五千人了! 宁海水师的第二次抵达,再次带来了五千部队。由于这次可以大举进攻,在岛上获得足够补给,因此宁海水师只携带了单程多一点的粮草辎重,因此可以装载的兵员、物资更多。虽说仍旧是五千人,但这五千人中却多了一个重步兵联队,五个骑兵大队! 除却上次战争的两三百死伤外,岛上现在有超过七千的精锐轻步兵,两千重步兵,外加五百骑兵! 考虑到重步兵和骑兵的折算比例,松江军即便在人数上也不比吕宋公国的军队少了。相反,由于吕宋人主动送上门,让松江军得以以逸待劳、在敌人的国土上防御作战,可以说占尽了上风。 开战前的一夜,双方将士们都坚信自己将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由于阿格诺的严防死守,这一次松江军的确没有找到夜袭的机会,但是少不了故技重施,用疲兵之计狠狠折腾了半夜。或许只是一晚上还看不出太大效果,但只要能多占一分便宜,说不定都能挽回几条十几条松江军士兵的人命。 终于,第二天一大早,吕宋公国的士兵顶着明显的黑眼圈,在烦躁和愤怒中匆匆吃了早餐,开始了列队进攻。 本应该随第三批船队抵达的简易攻城武器,早已经成为了泡影。无奈之下,这些吕宋士兵仍旧只能用步弓手压制,利用简陋的云梯进攻松江军反复加固过的小城。 跟上一次大战不同,这次松江军直接出动了重步兵! 一是吕宋公国近半的部队被困在这里,海域也被水师封锁,没有了消息走漏的可能;二来,何世祥也知道哀兵的厉害。今天一战,吕宋人多半会一开始就拼尽全力。让轻步兵迎战的话,可能会死伤不少。如其如此,不如直接上王牌,让吕宋士兵碰一个头破血流! 最理想的情况,这一万多名吕宋公国的部队直接绝望、放下武器投降也说不定。 松江军想要完整的统治北吕宋岛,光靠松江军这些部队显然是不够的,必然要训练一批听话的本地伪军。而这些原本的吕宋公国部队,只要能够确保控制和忠诚,无疑是最好的对象,招募过来稍加整顿就能投入镇压地方的战斗。 “为了公国,击败这些海外的魔鬼!” 阿格诺拔出剑,往松江军这边一挥,大声喊了出来。战鼓声旋即擂起,变得越发响亮激昂。高涨的吕宋公国士兵们呐喊着冲了上来,准备攻破眼下敌人的城池。既是为了公国,也是为了他们自己能活下来。 亲眼目睹这一幕,松江军的何世祥脸上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骑兵反冲 毕竟是吕宋公国的正规军,虽说公国从上到下的贵族阶层都已经腐朽,但这些得了哀兵士气加成的土人士兵,还是爆发出了相当不错的战力。 在明确了目标的情况下,他们的表现比上次夜袭中稀里糊涂的战败好多了。 大批士兵举着蒙了牛皮的木盾,忍着不断伤亡的友军带来的恐惧,踩着云梯登上了小城的城头。一直到这一刻,吕宋公国的士兵们都表现的可圈可点。但当他们真正跟守城的士兵碰撞到一起后,这些抱着拼死信念的土人士兵才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和真正的绝望。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排全身穿着铁甲的精锐重步兵! 整个第三重步兵师团,都曾经经历过第二次天南大战的洗礼,跟阿曼人的大军在南峰要塞反复厮杀过。在那之后,这支历史不算久的部队就完成了一次脱变。具体在士兵们身上,就是身上多了一股冷酷而又坚韧的气质。 就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山一样,拦在他们面前! “杀了他们!” 尽管内心有些动摇和畏惧,但在一腔血勇的鼓舞下,吕宋公国的士兵还是壮着胆子挥刀上了上去。 然而,用重步兵守城,对眼下这个层次的战斗实在太过奢侈了。吕宋公国的士兵,除了少数武艺高超的军官,又或者运气特别好,否则很难能够穿透重步兵的铁甲,造成致命的伤害。松江军的重步兵们则不同,利用小范围的配合和身上铁甲的优势。战法大开大合。勇猛中带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力量。 敢于跟重步兵正面战斗的吕宋公国士兵。大部分都在简单几个照面后就被砍倒。惊慌失措之下,甚至有刚冲上城头的土人士兵被逼的连连后退,直接从不算高的城墙上倒摔了下去。虽说这高度一般死不了人,但运气不好摔断腿却是稀疏平常。 吕宋人潮水般的进攻,俨然打在了礁石之上,被结结实实的拦了下来。 除了掀起一点波澜和水花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竟然是铁甲兵!” 这是吕宋公国对重步兵的称呼,此刻从北方军团军团长阿格诺的嘴里喊出来。顿时让周围将士脸色一白。 谁都知道铁甲兵的厉害,纵然在王都马尼拉中,也只训练了很少一部。谁都没想到,敌人会拥有这么多铁甲兵。更要命的是,对方是处于守城的有利位置。若是换成野外战斗,利用地形或者避实就虚等策略,或许还有办法限制重步兵。但这种极端不利的地形,让北方军团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粮草有限的他们,除了投降或者等死外,就只有不断进攻、用人数去硬碰敌人的铁甲兵这一条路。 可是。何其艰难…… 看着自己麾下和棉兰军团的士兵不断倒下,温热的血液顺着土城流淌下来。将地面染成一片殷红,阿格诺忍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天的全力猛攻,吕宋公国的军队死伤超过千人! 松江军的土城之下,血腥气味浓郁到令人呕吐,遍地都是尸骸,偶尔还有重伤未死的伤病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根本没有人理会。 公**队上下集体为之色变。 谁都知道,今天第一天是他们将士军心士气最为高涨的时候。这样一波猛攻都没能让敌人防线动摇,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能在土城上夺下一段真正的立足之地,意味着他们之后的战斗只会更惨烈,也更加窘迫! “咱们必须更改目标,这样下去公国必输无疑。” 阿格诺右手死死按住椅子的扶手,脸色阴沉如墨。今日白天的进攻,为了投入足够多的兵力,他们没有选择以城门为突破口,而是在土城的城墙展开了全线进攻。可一天来的战果已经证明,这个策略效果不佳。 既然走不通,那就只能尝试换个法子了。 松江军的这座小城虽然经过反复加固,但本质上仍旧是一座用土木临时修建起的营盘,只不过更加坚固罢了。就原木制的城门而言,坚固程度比普通县城的城门好不到哪去。若是能打破城门冲进去,或许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是每个军官都赞同阿格诺的提议,毕竟松江军可以将重步兵用来守城,自然也可以将其调到城门后面堵门。事实上,重步兵排成队列死守城门,能发挥的作用只怕比用来守城更高更强! 但是,他们一时间提不出更好的办法,也知道继续白天的攻城只是找死,只能选择接受阿格诺的命令。 再度安排了双倍的人手守夜后,度过了第二个难熬夜晚的吕宋公国部队,一边继续维持攻势,一边赶造起了攻城车。 攻城车这种器械,想复杂可以搞得很复杂,但基本的原理大致是相通的。一辆大号的木车之上,用架子吊起一根粗重的原木,推动它左右摇晃,依靠巨大的惯性力量撞击城门。至于更高级的改进,无非是在车体的坚固程度、防范火攻和箭雨射击上下功夫。 眼下,吕宋人一没有那么多时间,二来也没有那么高深的技术储备。仓促赶造了最普通的攻城车,在持盾士兵们的掩护下,吃力的推动着它靠向了松江军的城门。 “捣毁它!” 何世祥虽然并不担心城门被破坏的问题,但也不想这么白白让吕宋人得逞,集中手上的远程力量着重打击起这两辆并行的攻城车。 超过百名步弓手被调集过来,两台小型抛石机也修正了角度,试图在攻城车开到打击死角之前摧毁吕宋人的希望。 骤然密集起来的箭雨,还有威力更强的三弓床弩,带来了可怕的伤亡。哪怕吕宋人已经竭尽全力去保护攻城车和士兵。仍旧付出了惊人的代价。每隔几步。都会有被射伤、射杀的士兵倒下。攻城车上面的简易木棚上。也密密麻麻插了大片的箭簇。只是,这些羽箭对攻城车起不到像样的破坏作用,虽然看上去吓人,但也仅仅只是视觉上有影响。 在吕宋人前赴后继的补位下,攻城车在迅速接近城门。 这个时候,两架调整过的小型抛石机终于开火了。 超过八十斤的石块呼啸飞出,落在了两辆攻城车斜后方十步开外,在松软的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落在后面的两名吕宋士兵被吓了一跳。脸色煞白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运。 然而,不是每一次他们都能如此幸运的。 两台抛石机再度发射的时候,就有一发石块轰然砸中了左侧的那台攻城车上,立即将木制的底盘砸断,笨重的攻城车顿时停下了脚步。 这一度让后方观察的吕宋军官们心揪起来。 不过,随着抛石机的继续前进,终于进入了抛石机的攻击死角。虽说松江军反应很快,开始投掷火油瓶之类的引火物,企图烧毁剩余那台抛石机,但吕宋人提前在木棚上蒙了一层浸水的毛毡。有效解决了火攻威胁。 付出了大量的死伤后,攻城车抵达城门之下。在一致的号子声中奋力撞起城门。 每一下,土城之上都有泥土簌簌掉落,城门更是摇摇欲坠! 这让吕宋人看到了希望,一边加紧擂鼓助阵,一边调动起了部队。一旦城门打开,就立即通过缺口冲进土城。 沉重的撞击,一连响起了十三下。 终于,在吕宋士兵们兴奋不已的欢呼声中,土城的城门轰然坍塌,露出了攻入土城内的通道。 “杀啊!” 看到了战胜敌人的希望,大批吕宋士兵高喊着冲了上前。阿格诺甚至开始了第二批增援部队的调遣,一旦这些士兵取得突破,就集中军力投入全部的力量,争取一击打垮岛上的敌军。 然而,越靠近城门,吕宋的土人士兵们就越感觉到了不安。 地面似乎在轻微的震动,却并非是他们的脚步声。前方扬起的飞尘后面,似乎有着马嘶声? 三十步的距离! 最前排的吕宋士兵,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就在这一刻,第一匹高头大马和披甲带刀的骑手从城门倒下扬起的飞尘中猛然跃出,带着冷冽的杀机迎面冲了过来。在他之后,是第二匹、第三匹……数以百计的骑兵! 吕宋人有想过冲进城门后遇到堵门的铁甲兵,但却没料到在他们最接近目标的时候,突然遭遇了一波骑兵集群的反冲! 惊慌之下,第一排的吕宋士兵下意识的选择了避让,甚至往两侧逃窜。 这无疑给了松江骑兵一个明显的讯号。 人的双腿是无论如何跑不过马的,驾驭着胯下的战马,松江骑兵们风一般冲进他们的队列,或是撞飞了倒霉的步兵,或者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用马刀在他们身体上留下了血痕,轻易的收割了一条生命! 猝不及防之下,这一批冲击城门的士兵遭遇了大败。 松江骑兵不依不饶,一路追到距离吕宋人大营只有百步的距离,才调转马头撤回了城内。尽管时间不长,但这波恰到好处的反冲锋却足足杀伤了近两百名吕宋士兵,更将他们一波志在必得的进攻化解! 一击得手后,骑兵们见好就收,并没在不算宽阔的战场过多盘旋,而是迅速退回了城中。除了地上大片的马蹄印和死伤的吕宋士兵外,一切仿佛这支骑兵从没出现一样。 然而,他们给吕宋人造成的巨大压力却深深留存了下来。 尽管脸色十分难看,但别无它法的阿格诺只能下令继续进攻。虽说接下来完成首秀的松江骑兵并没再出现,但他们的存在却像是一把时刻挂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吕宋人始终不敢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攻城中,而是留了一份注意。 这无疑削弱了吕宋人的进攻力量,也让随后登场的松江军重步兵更加轻松。 如同吕宋人预料的那样,松江军果然做出了相应的调整,让重步兵列队堵门。在只需要防御正面的情况下,重步兵阵列简直是一堵堵的铁墙,让前赴后继冲锋的吕宋士兵撞的头破血流,只会比昨日的攻城更加惨烈! 北方军团右营的四部,棉兰军团中军的三部,轮番发起了进攻,结果却只是留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还有大量的伤兵。 若不是因为这里是被敌人占领的孤岛,外无援军,内里粮草不多,恐怕士气早已经跌到谷底了。饶是那股哀兵的士气还能勉强维持,在连续两天出现大量死伤,进攻却始终受挫、看不到希望后,吕宋公国的部队依旧出现了动摇。 “撤吧!” 眼瞅着天色渐晚,阿格诺无奈的下达了命令。 正在徒劳进攻的一部士兵,收到鸣金命令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勉强脱离跟松江军的接战后,争先恐后的撤了回来。 这里,吕宋人再次犯了一个大错。 白天松江军的骑兵出现一次后,接下来始终没有再次露面。一个白天下来,提心吊胆的吕宋人多少有些麻痹了。同时,由于撤退命令的下达,已经打昏了头的士兵们并没有互相掩护撤退,而是一窝蜂的退了回来,阵型乱了很多! 阿格诺注意到了这个危险的地方,立即命手下将士喊话,企图重整队形,但已经迟了。 土城的城门后面,吕宋人一个白天都没能冲开的重步兵阵列,从中间分成两部,各自向路边退开,露出了一条足够骑兵通过的道路。随后,蓄势已久的骑兵们奔腾而出,尾随着撤退的吕宋人发起了追击! “不好!” 听到夺命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回头看的吕宋士兵忍不住亡魂大冒。想起白天同袍们的惨状,这一部撤退的吕宋士兵不仅没有停下整队,就地防御,反而丢盔卸甲,往后逃的更快了。 只要能抢在敌人骑兵追上自己,逃入营盘百步,基本就安全了! 这溃逃一般的景象,让松江骑兵的追杀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效果。大量落在后面的吕宋士兵被战马冲撞、践踏,不死即残,骑手们犀利的刀法和精湛的骑术更是成了催命的阎王。除了逃的最快的几十名士兵撤回营盘保护范围,剩下的几百名士兵无一幸免。 整整一部的士兵,在撤退过程中就这么被骑兵轻易冲垮,近乎全灭! 亲眼看到了全过程,吕宋军将士的脸色全都绿了。 这一次,松江骑兵可没有像白天那样迅速撤回,而是在吕宋人营盘的外面耀武扬威的来回奔跑,不时虚射几轮箭雨恫吓吕宋将士,一直到天色黑下来才得意洋洋的撤回。上万人的吕宋军队,面对几百骑兵竟然不敢出营门! 低落的气氛和士兵的灰心,笼罩了整个吕宋军营。(未完待续。) ps:  感谢郑吒同学的大额打赏!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无条件投降 “该死,竟然是乾元帝国的军队!” 战争打到了这个地步,北方军团的军团长阿格诺终于弄清楚了这伙强悍敌军的身份和来历。尽管吕宋岛孤单的位于大洋之上,但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偶尔到访的船队,还有海难飘来的幸存者,都给他们透漏了不少信息。而这些信息中,无一例外的告诉了他们,遥远的东大陆有一个庞大的帝国。 如果这些敌人来自那个国度,阿格诺倒是不会惊讶了。毕竟,乾元帝国有着几十倍于吕宋的人口和土地,能组织起一支强军和水师舰队丝毫不奇怪。 他奇怪的,仅仅是对方为什么突然对吕宋产生了兴趣罢了。 毕竟,那个庞大的国家距离吕宋岛起码有几千海里的漫长路程。统治那个庞大国家的皇族,又以上国自居,根本不把大陆以外的海岛放在眼中。 然而,眼下并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军帐内的焦虑和低落的士气,还有周围不时传来的充满痛楚的呻吟,都提醒阿格诺,他们的处境已经十分糟糕。大量的伤亡,严重挫伤了军心士气,也让伤药、绷带之类出现了严重的缺口。就在一刻钟前,又有一条小船趁夜色突破封锁,传来了消息,只是那消息让他们更加绝望。 水师大将卡加延已经尝试绕一个圈子,避开敌人水师封锁,从远侧登陆输送补给,顺便接一部分士兵退回吕宋。只可惜敌人水师进行了周密的防范和巡逻,本就遭到重创的舰队在一场遭遇战后,再次损失了十几条船,结果却没能达成任何目的! 未来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卡加延将不会再来了。 这无疑是一个彻底放弃他们的信号。 唯一能勉强算得上好消息的是。由于死伤人数太多,营中的存粮食宽裕了一些,可以让他们多支撑一两天——这不得不令阿格诺感到讽刺。 但又无可奈何! 打又打不过,退又无处可逃,除非敌人肯放弃守城,主动出来跟他们在野外一战。甚至反攻自己的营盘,才有可能带来一线转机。但是,敌人会那么蠢吧? 接下来的一天,阿格诺暂停了进攻,派出士兵叫骂,希望能激怒守城的敌军。可让他们失望的是,敌人沉稳的如同乌龟一般,压根没有理会的意思。反倒是入夜之后,再度派人做出佯攻袭营之态。让吕宋将士备受折磨。 几天下来,疲兵的效果正越发明显。很多吕宋的土人士兵在巨大的压力,又得不到充分休息的情况下,精神正在趋于崩溃。要么彻底一蹶不振、精神气垮掉,要么在狂躁中迎来一场自我毁灭! 无论是哪一个,对阿诺诺和他的士兵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阿格诺在召集了各部军官后,做出了一个殊死一搏的决定。下发全部的饷银。粮食管够,然后第二天集结全力跟松江军打一场死战。若是幸运的能够突破。那大家就都能活下来;若是失败就全体投降! 对于腐朽的吕宋公国上层,阿格诺是没怎么好感和忠诚的。之所以肯卖力,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员,战争其实是为了保护他的利益。现在既然更强大的势力出现,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地位,投降无疑是识时务的选择。 战死? 谁会愿意为那个腐朽老迈的公国陪葬? 统一了意见后。并不出预料,吕宋军的上层军官几乎没有异议。或许有人心底带着遗憾和少许羞愧,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和一种解脱感——明天一战后,不管结果如何,这场跟预料完全不同的战争就要结束了。 一夜的惨淡休整后。战事不利的第四日,阿格诺在早晨动员了全军,下达了拼死一战的命令。 急促的战鼓声中,前几日中损失最轻的部队带头冲上了第一线。 这一次,吕宋人展开了空前规模的猛攻。正面的每一段城墙、被松江军连夜抢修的城门,都遭到了吕宋士兵前赴后继的进攻。往往前一波士兵还在厮杀中,阿格诺就已经在后方阵前组织好了轮换的队伍。 “吕宋人要拼命了!” 包括何世祥在内,所有的松江军将士都从骤然增加的压力中感到了这点。除了重步兵外,何世祥麾下的轻步兵也参与了防御。除了在城外地面上抛洒了大批铁蒺藜外,松江军的步弓手也开始全力射杀起进攻的吕宋士兵。配合小型抛石机和床弩,寸步不让的对抗着吕宋人的进攻。 激烈的厮杀和金铁交击声,回荡在这个平静了几千年的海岛之上。被强制要求呆在屋内的伊洛戈人,被战争的惨烈吓到了,只能提心吊胆的躲在屋内,一边探头倾听外面传来的声音,一边在心里祈祷己方的军队能够获胜。 经过临时修补的城门,显然不能跟原本的坚固程度相比。在吕宋人的进攻下,很快被重新打破。然而,冲杀进去的吕宋士兵再度遭遇了重步兵队列,并上演了先前的惨剧。在其他城墙段进攻的土人士兵们,境况也没能好到哪去。虽说两边互有死伤,但各方面都占了优势的松江军伤亡远比吕宋人要小,仿佛可以无限的坚守下去。 “这绝不是一个大营的兵力!” 整整半个白天下来,眼见得松江军趁他们攻击间隙从容进行了轮换,阿格诺得出了又一个令他绝望的推断。 这几天来的战争,对方虽然是守城,死伤只怕也有千人。算上城头上的守军、那些重步兵、步弓手和骑兵,数量早已经超过了一个大营。这意味着,敌人不仅战斗力更强,就连数量也远远超过了他们先前的情报和推断! 而这一点,几乎是吕宋将士们仅有的的信心和取胜的希望。 “不可能胜利了……” 当换防完成的士兵接替了防务,再度将自己这边的士兵拦在土城之前,松江军的骑兵又瞅准机会连续反扑得手。阿格诺仰天长叹,失魂落魄的走回了中军帐。他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击败敌人了,转而开始在绝望和懊恼中思考起投降时能够争取的条件。 接下来的战事发展果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敌人有着足够多的兵力和换防部队,让吕宋人不计代价的猛攻失去了意义。一整天下来,除了再度死伤超过千人、流尽了鲜血后,吕宋军队仍旧没能取得决定性的成果。昨日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士气。也再度急剧下滑。 敌人的骑兵们,又一次来到了他们营盘附近耀武扬威。 再这样下去,承受压力快到极限的部队只怕有哗变的可能。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投降吧。” 看着面如土色,比昨日少了两人的一众军官,阿格诺终于下定了决心。 ……… 一天之后,延吉安岛上的九千两百名士兵放下武器,就地向松江军缴械投降。随后,伤兵们立即得到了松江军的救治。只要不是那种重伤必死的,几乎都得到了清洗、包扎和敷药处理。 这个举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吕宋降兵的敌意。虽说松江军肯接受他们投降,但天知道究竟会怎么处理他们。就算事后返回,就地屠杀后掩埋,也没别人能够知道。现在既然花费价格不菲的伤药救治他们,那就证明他们的下场不会太惨。 毕竟,没人会在死人身上花钱。 相比于忐忑的底层士兵,吕宋军队的高级军官要踏实不少。虽说掌握了绝对优势的松江军要求他们无条件投降,但最后还是给予了一定的保证。这些高级军官。若是不想为松江军效力,可以选择留下所有的财物。两手空空的离开军队。若是愿意为松江军效力,又肯以家人为人质,并发檄文讨伐吕宋公国,那保留原职务、甚至继续统兵都是有可能的。 倘若日后在推翻吕宋公国的战斗中立下功劳,松江军说不定还会加以重用、另有赏赐! 就算是再不坚定的军官,对于松江军的要求也是有一点羞愧的:要公然出面反对原本效忠的公国。但只要想到这样做可以保住已有的权利和地位。甚至更进一步,那点羞愧就立即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连阿格诺本人,在稍稍适应了全新的身份后,都迫不及待的向何世祥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最终,仅仅只有两三名中级军官选择了净身出户。返回故乡,其余的军官几乎全部投靠了松江军。 通过这些反水的家伙们,松江军的将领们迅速获得了详细而又全面的情报。 在这之前,陈武虽然就已经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但具体到细节上,自然不可能比这些本土的军官更明确。此刻,经过统计和整合,吕宋公国的政治、军事、各大地方势力都已经被他们熟知。 这个面积大致等于松江+宁海的公国,一共分成了六大地域。 分别是西部的拉瓦格和宿务,中部的奎松平原,东部的苏禄、棉兰和达沃府。其中,中部的奎松平原面积最大,也是王都马尼拉所在的地方,同时拥有北方军团和王都军团共计三万人的军队镇压。 当然,延吉安岛一战之后,北方军团已经除名。投降的九千余名土人士兵,将会在打散后接受整编。偌大的奎松平原,只剩下王都马尼拉还有15000人。 除却中部的奎松平原外,北吕宋岛被分割成了东西两部分。 西面的拉瓦格和宿务两大地区,驻扎着宿务军团。担任军团长的,是一名地方势力派系的头人。以松江军表现出的赫赫战绩,只要透漏一些信号,对方未必敢出动进攻松江军,而是会无视王都的命令,选择拥兵自保。 东部的三大地区中,唯一的棉兰军团随同北方军团一起除名。只有卡加延的水师残部,还救走了少量部队,但不足以掀起任何风浪。随着消息传开,东部的三大地区,尤其是地方派系林立的苏禄、达沃府,将会陷入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这对松江军其实是有利的。 西边的宿务军团拥兵自保,东部三地区陷入混乱甚至彼此攻伐,意味着王都马尼拉将得不到任何增援。松江军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在登岛后长驱直入,先攻破马尼拉,再逐步吞并、消化整个吕宋岛。 就连吕宋公国这个整体都不是松江军的对手,分散开的、群龙无首的地方势力更加不可能对松江军构成致命的威胁——当然,或许会带来不小的麻烦,但结果是注定的! 将吕宋公国之后的变化推演了一遍后,何世祥和松江军的军官们心里有了底气。 稍事休整两日后,松江军没有过多停留,迅速开始了对吕宋岛的正式攻占。在收缴了全部的武器后,投降的吕宋士兵被一个联队的松江军看押,暂且关在岛上。其余的松江军部队和包括阿格诺等投降军官在内的一部500人土人部队,在水师提督施梁和宁海舰队的协助下开始了登陆。 区区六十海里,对于宁海水师来说不要太容易。 当天下午组织登船后,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第一批部队就抵达了北吕宋岛的码头。由于知道奎松平原的北方已经一片真空,没有任何多余兵力可以威胁他们,先行上岸的松江军第一师团第二旅团,甚至没有等后续的第二批部队,就直接开始向内陆进发。 在阿格诺等本地部队的开路下,松江军犹如在自己国土上行进一般顺利,半天之后就抵达了卡拉克隆,占领了这座小城充当前哨站点。 留下了半个联队维持治安后,部队继续急行军前进。在约莫一天半之后,抵达了奎松平原的北部重城、北方军团原驻地、王都马尼拉的北面屏障民都洛城! 相比于沿途所见的庄园和村镇,民都洛城是一座真正的城市。拥有二十万平民,同时拥有惊人的财富和粮食。 守城的几百名土人士兵,虽然已经从卡加延那里得知了战事不利的消息,但在松江军的封锁之下,没人知道岛上的情况究竟如何。而松江军登陆以后直扑这里,没给消息发酵传开的时间。以至于,看到军团长阿格诺亲自出面要求开城后,守城的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开了城门——又或者说,士兵的心里就算有怀疑,在阿格诺以往的积威面前也不敢回绝。 松江军没有死伤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接管了这座几乎不设防的门户重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求和 民都洛城的易手,对于王都马尼拉和整个吕宋公国的震动是极其巨大的。 奎松地区是吕宋岛的主要产粮区,地形绝大部分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无险可守。一旦失去了民都洛这个门户屏障,王都马尼拉在北方将没有任何可以防守的点。占领这里的松江军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打到马尼拉之下! 苏莱曼五世终于顾不上饮酒作乐了,在奢华的、到处用黄金打造的宫殿后召开了朝会,询问起北方的战事。 然而,能够给他详细回答、甚至是提供一些准确情报的大臣都没有几个。 原因很简单,吕宋的军队败的太快、太狠了! 最初的延吉安岛一战,葬送了北方军团的左大营五千人。整个吕宋公国的贵族们,从这个时候才开始将注意力投到北方,并且调集了棉兰军团和北方军团的剩余两大营协同作战,并且派了水师助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先是几天之前,水师大将卡加延那边传来消息,说登陆不顺。之后没几天,登陆的25000人就全军覆没。敌人突然出现在民都洛城之下,一夜之间接管了整个重城! 整个过程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吕宋公国的大军在这些敌人面前仿佛毫无还手之力! 敌人来自哪里?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登陆的吕宋军队是如何战败的?接下来要往哪里进攻? 每一个问题,都是吕宋的贵族们无法回答的。毕竟,局势演变成这样,距离他们给予关注仅仅只经历了一场战场。而就这一场战争,还是在北吕宋之外的延吉安岛上进行的,消息被敌人完全封锁了! 未知的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仿佛难以抵挡的进攻,大大加剧了吕宋贵族们的恐慌。毕竟,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可是公国一半的正规军战力。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全军覆灭,在吕宋岛上的低烈度战争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眼下局面,苏莱曼五世顾不上理会那些家中有人在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担任军官的贵族。甚至顾不上立即招募新兵、整治武备,在一番争议后决定派遣特使,前往民都洛城跟外来者联系。 求和! 这位苏莱曼五世的心腹臣子,担负的任务是弄清楚松江军的来意。如果可以,哪怕赔偿一些金银,也要让对方停下进攻的脚步——当然,若是能把民都洛城换回来就更好了。至于动用军事手段夺回来…… 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苏莱曼五世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君主,因此对眼下的局面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敌人能够轻易干掉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未必就不能再干掉自己的王都军团。而这15000名兵力。可是自己统治吕宋的根基了。若是没了他们的镇压,只怕自己这个皇位立即就会不稳,各地的头人也绝不介意揭竿而起。 至于说这么干脆的求和,未免有些丧权辱国,但吕宋岛可是有金矿的! 区区一些金银,只要能换来自己权力稳固,给了也就给了,大不了日后再从那些下贱的农奴身上搜刮回来。 就是这样的想法。在吕宋公国的朝会上居然还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少数的反对者,虽然对这种软弱和退让十分不满。但想要强硬和复仇的他们面对现实时,却不得不低头。从水师大将卡加延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以证明,敌人有着强大的水师,可以往这运送更多的部队。而己方的公国,眼下只有两个军团,而且宿务军团还不是那么可靠…… 纵然想要立即反击。眼下吕宋公国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最终,苏莱曼五世的决定还是得到了通过,特使带着善意,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一路向北,抵达了民都洛城。还是在半道上的时候。苏莱曼的特使先生才弄到了最新送来的一些情报。虽然仍旧不清不楚,甚至彼此自相矛盾,但至少让这位特使知道了自己的谈判对象是谁。 一天半之后,在民都洛城的军营中,他见到了投降了松江军、并被封为吕宋警备师团师团长的阿格诺,还有负责指挥本战的何世祥和水师提督施梁。至于任命的文书,是陈武提前写好、并加盖了大印的空白官文,只要临时填上姓名即可。 面对故人惊讶的目光,阿格诺的脸上隐隐有些红,但紧接着就被羞恼和故作的高傲取代。 乾元帝国那是什么?比小小吕宋大了几十倍的庞大帝国!自己也已经不是什么吕宋的军团长了,而是上国亲封的师团长! 在阶级本就比乾元帝国更加森严的吕宋,阿格诺对自己身份的变化十分敏感,自认为已经高人一等,不,已经是高人两等了! 尽管心里有些看不起阿格诺的小人得志和趋炎附势,但特使此番前来的目的也非常尴尬。正常遭遇敌国入侵,军队被重创,不是应该派使者来呵斥、宣战的么?吕宋公国倒好,民都洛城一丢,敌人连南下进攻马尼拉的迹象都还没露出,公国就主动派人求和了。 正因此,特使的嘴巴动了动,最终硬是没能说出半句讽刺的话。 ……… “为什么要主动进攻你们?” 亲自接见了这位吕宋皇帝的特使,面对对方的疑问,何世祥脸色一变,厉声道:“此话大谬!我们的舰队本来是想进攻阿曼王国的,只不过因为风暴迷航,无意间抵达了延吉安岛附近。本来是抱着和平态度想要登岛购买一些食物清水,不想你们延吉安岛的平民竟然主动进攻我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尽管这番说辞真的粗陋不堪,逻辑上完全无法讲通,但有一点勉强能算真的。那就是,的确是延吉安岛的土人先射的第一箭——当然,何世祥是不会承认水师摆出武装登陆姿态后延吉安岛土著才这样做的。 “战斗是延吉安岛的伊洛戈人先挑起来的?” 特使大吃了一惊,来自王都马尼拉、身为贵族的他,对于延吉安岛实在没有任何了解。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岛在吕宋北面——还挺大的。至于岛上的土人性情如何,面对外来者会做出什么反应,一概无知。 也正因此,他吃不准这些帝国人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虽然看上去假的可能更大一些,但如果是假的,帝国人又为什么突然对吕宋产生了兴趣呢? 无法判别真伪的他,最终只能选择含糊其辞。既不承认,但也没敢反对,生怕激怒了对方。在低姿态的说了几句抗议后,他话音一转,又表达了误会和歉意,就连旁听的阿格诺都有点不明白这位特使的真正来意了。 “说重点!” 何世祥对特使的含糊有些不耐烦了,在对方来之前,他正在跟水师提督施梁商议有计划的搬空民都洛城呢。 看到上国的大将似乎要发怒了,特使先生担心自己的差事办砸了,只能及时的闭嘴,咽下了说了一半的废话,表明了来意:希望松江军能在民都洛城前停止,不要继续南下进攻马尼拉! “为此,我公国的皇帝陛下愿意给予一定的补偿。” 特使已经尽可能将话说的委婉了,但何世祥和水师提督施梁,以及在座的其他松江军军官,仍旧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言辞,甚至有人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 这位特使竟然不是来宣战或者指责松江军的,而是来求和的! 虽说类似这种事,帝国前朝的历史上也有过几次,但无不是到了最糟糕的局面,甚至被异族兵临帝都,才被迫议和退兵。眼下松江军才刚占了民都洛城,就算最快也要半个月以后才可能继续出兵,吕宋公国竟然就迫不及待的求和了——竟似比松江军还要积极。 “竟然真的这样……” 惊讶之余,何世祥不由再度佩服起陈武的眼见。 在大军出发之前,陈武曾经跟他说过吕宋公国的情况和战局的发展。其中就包括,攻下了北方的民都洛城后,吕宋公国可能会有两种反应。何世祥一度以为,吕宋公国会选择集结兵力再战,或者干脆依靠王都死守,毕竟松江军远渡大洋而来,兵力补充有限。但么想到,吕宋公国还真的议和了。 陈武当时拟定的备用方案,现在有了用武之地。 跟水师提督施梁交换了一个眼色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厉声呵斥起了对方,做足了一副要继续南下,不打掉马尼拉誓不摆休的态度。并且肆意夸耀起松江军的武力,并言明若吕宋公国敢继续对抗上国大军,那接下来登陆吕宋的就不仅仅是他们了,而是十万乃至二十万的大军! “灭国之战!” 特使是真的被何世祥吓住了,有以往那些自言片语的消息,再加上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的迅速覆灭,吕宋公国有点把松江军的实力神话了。听闻对方还有数以十万计的大军,他的脸色当即变得惨白,把姿态放到了最低,祈求起何世祥的原谅。 “暂停进攻也不是不可以。” 在苏莱曼五世的特使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何世祥话音一转,在特使仿佛绝处逢生的心情中,开出了松江军暂停进攻的条件。(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黄金和粮食 “为弥补吕宋人给松江军造成的损失,须赔偿五十万石粮食、十吨黄金。” “惩治对松江军开战的凶手,交出残余的水师战船。” “为了互通有无、促进两国交易,吕宋公国必须将民都洛城租借给松江军作为贸易区。松江军会为此支付每年五千金币的租借费用,并获得自由贸易、保留‘必要’数量的驻军维持治安、代征税收等权利。” ……… 看到了何世祥提出的一条条苛刻的条件,特使额头上不停渗出细密的汗珠,拿着笔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当然清楚,自己在这样一份合约上签了字会有什么后果。然而,何世祥对他的恐吓,还有那极尽吹嘘的强大帝国,让特使实在拿不出拒绝的勇气。 何况,还有阿格诺这样的奸党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叛国投靠了对方! 如果只有松江军在的话,特使或许还敢争一下。或许赔钱和交出水师参与战船可以通过,但至少要尝试把民都洛城要回来。但阿格诺等人的投靠,让特使知道了他们面临的危机。光这些跨海而来的敌人就够可怕了,眼下公国的敌人竟然还要加上曾经的北方军团! 有本地的军队跟外敌勾结,他们能造成的威胁将会成倍的提升。 若是自己不答应,这些可怕的敌人只怕真的会悍然南下,攻打马尼拉。哪怕仅仅是抵达王都城墙之下,都会给整个吕宋公国造成巨大的动荡。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这个结果都会引发可怕的**,自己这个经办议和的特使十有八/九会被推出来平息众怒。 替罪羊的下场么…… 犹豫了一瞬间后,特使在两个选择间做出了决定,近乎全盘同意了何世祥的要求。 只要能把这些敌人暂时稳住。让自己能够顺利回去交差就行了。之后的事,谁爱办谁办! 于是,在何世祥、施梁乃至一众松江军官都不敢相信的情况下,他们顺利的拿到了一份宽厚到难以想象的条约。他们可以在榨取公国财富脂膏的同时,利用这段时间整编、训练本地军队,同时分化离间。然后在合适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再度发起进攻。 虽说这跟原本预定的一号方案不同,但效果却更好。 相比于原本激进的一鼓作气拿下马尼拉,逐个击破地方势力,现在的方案进度要缓慢一些。但优点是松江军付出的代价更小,而且对吕宋公国地方的破坏也更小,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战乱破坏本地生产的情况。 至于说放慢占领吕宋公国步伐的坏处,不是没有,但总的来说利大于弊。毕竟,陈武之所以对吕宋岛感兴趣。一是因为这里的地盘和人口,第二就是岛上丰富的资源和矿产。 但眼下,强行租借了民都洛城后,松江军其实已经有了获取粮食和矿产的渠道。 别的不说,光是民都洛城这个北方军团的原驻地,就有两个庞大的粮仓。一是供给军队的军粮,约莫六万石;另外一个是供给民用的官仓,这个足足有二十五万石之多。除此外。真正储粮的大头,在于民都洛城外各大头人的庄园。这些本地的贵族和头人。少则数千,多则几万石,总量加起来惊人之极! 莫说占据整个吕宋岛了,单说以民都洛城为核心的奎松平原北部这一块,能获取的粮食就已经超过了宁海水师舰队现有的运输能力。 矿产就更不用说了,以目前松江军的情况来看。顶多只能把这里搜刮到的黄金和珠宝运回去,其他只能等陈武拨款监造的大批四桅远洋海船下水,才能陆续扩大规模。 从这个意义上将,放缓步伐其实是跟松江军目前能力相符的。不然就算一口吃成大胖子,也没办法快速消化! ……… 如果说。民都洛城的议和,对于松江军来说是意外之喜的话,那对于吕宋公国而言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了。 赔偿的那些粮食和黄金真的不算什么,以吕宋公国的富饶,这些东西不说九牛一毛吧,至少也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真正引发争议的,无非是后两点。 交出残存的水师船队和租借民都洛城! 单就实力而言,在跟宁海水师两度交战后,吕宋公国的战船已经剩余不多。而且,松江军指明了只要大船,小船可以保留,给吕宋的损失更小。但要命的,是对于吕宋公**心士气的打击。 战败赔偿不可怕,可怕的是还要交出战船和惩办对松江军开战的凶手! 这是自毁长城的行径! 没了战船,吕宋公国的海上岂不是敞开了怀,任由敌人肆意出入?若是公国答应了惩办开战的将士,日后还有哪支军队敢奋勇作战? 租借民都洛城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怎么看,都是帝国人的缓兵之计。当他们消化了民都洛城和奎松平原的北部后,继续向南扩张,吕宋公国将再没有任何逆转的可能! 苏莱曼五世本就不是那种有决断的人,听到手下的臣子们如此激烈的言辞,原本的态度不由动摇了起来。然而,条约都已经签了,也跟帝国人议和完成,若是反悔岂不是会激怒对方? 万一惹得对方立即南下进攻王都,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关于议和的几条,苏莱曼最终选择了坚持和履行。不仅命施梁交割了十二艘在五百料以上的海船,还从军队中随意挑了几个并非坚定皇党的军官交了出去。这样既对帝国人有了交代,也能借帝**之手光明正大的解决几个地方实力派安插的楔子,给自己的人腾出位置。 与此同时,他还对民都洛城附近的公国官员,严禁主动招惹帝国人,以防给他们落下什么可以重新开战的口实。 考虑到松江军的确有翻脸不认的可能,在部分武将的力谏之下,苏莱曼五世通过了重建北方军团的决定,并下旨即刻进行新兵的招募和训练。 若是这样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的发展下去,吕宋公国说不定还真有雪耻的可能——前提是,松江军能够安于现状,并且不会继续扩大自己的力量。 但这怎么可能? 在苏莱曼五世无视了水师大将卡加延和其他将士的意愿,强行令他们交出战船后,宁海水师先前海战中的损失得到了有效补充。虽说两方战船的样式、航速并不完全一致,但宁海水师本就是一支在短时间内拼凑出的船队,自然不会介意再多一批船。而这批战船的转手,直接导致了近千名吕宋公国的水兵失去了服役的战船,被从水师中踢了出来。 依靠阿格诺等高级军官的关系,宁海水师顺利招揽了其中大部分人。在承诺只需要他们跑运输,不需要参与可能跟吕宋展开的作战后,这些曾经的敌人迫于生计,摇身一变成为了宁海水师的一员! 卡加延一度试图阻拦和破坏,但最终也只能无奈放行。 至于全新的吕宋警备师团,整编、扩充的速度比水师更早、更快。在剔除了千余名伤兵和条件不合格的士兵后,松江军在奎松地区招募了一批新兵,将总数凑齐到了13000人。 有原本的北方军团、棉兰军团降兵为基础,加上大批松江军调任的军官,严加训练,用不了太久这支吕宋警备师团就会形成勉强能用的战力。 打大仗没法指望,充当炮灰跟吕宋公国的军队对耗还是没问题的。 在吕宋这边初步打开局面之后,宁海水师开始了第二度返航。 跟上次几乎完全空着返回不同,这一次,宁海水师可谓是满载而归。包括吕宋公国赔偿的十吨黄金、从民都洛城搜刮到的黄金珠宝,以及第一批多达十几万石的粮食,赶在新一年的上元节第二天,抵达了泉州港。 而这已经是大陆历676年的三月了! 庞大舰队入港的当天,松江军高层包括陈武在内,全都出席了欢迎他们凯旋的仪式。而从船上搬运下来的一箱箱黄金、一袋袋的吕宋大米,晃花了所有松江文武官员的眼睛。这一刻,所有先前对陈武冒着巨大风险跨海远征吕宋的官员,不管是敢于上书反对还是仅仅在心里小有微词,都全部改变了主意。 黄金!粮食! 在封建时代,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两样更能给一个政权带来巨大的力量。更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是,这一船船的货物,竟然只是富饶的吕宋岛很小一部分,而松江军为此付出的直接代价却微乎其微! 陈武用诱人的金色光泽,让钟情于大陆的帝国人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海洋和一支强大水师能够带来的利益。 随着这批粮食的输入,原本因为粮食贸易和酿酒产业而出现的粮食危机,也迅速得到化解。坦率而言,十几万石粮食相比于三郡不值一提,也没办法让松江三郡粮食存量下降的趋势得到立竿见影的扭转和反弹,但它的意义却是巨大的,足以稳住人心! 谁都知道,有第一波就有第二波,而在不断的投入下,松江军的船队只会越来越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皇子的结盟请求 来自吕宋岛的财富流入,成为了继库克岛旭川铁矿之后,松江三郡经济增长的又一个全新助力。虽说现在整体而言还不够大,但已经展现了强劲的增长苗头。 依靠充裕的财政,松江军开始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在各地陆续兴办起新式学院。这些书院虽然也教诗书文章,但仅仅是将其当成诸多科目中的一种,而非是唯一。其他的科目,还有算学、化学、格物等。但凡入学的,松江军不仅给予一定补贴,学成毕业后还会得到松江军政府的直接录用。 尽管还只是一个开始,但持之以恒的投入和坚持下去,或许五年、或许十年,甚至二十年后,陈武早晚会成倍的将这些投入收回。 这是对未来的投资,它的回报将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同样,得益于财政的宽裕和地方的稳定,松江军不断招募各级官员和人才,完成了对松江三郡地方私兵、民团的取缔,并将地方政府逐步下放到了乡镇一级。虽然以现今的时代,还没落实到也不可能落实到最基础的村一级,但相比于以往朝代的皇权不下县,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某种程度上讲,这意味着松江军对于地方的掌控程度大大提升。必要的时候,能够动员远超前朝的人力物力。当然,松江军这样做,势必要跟地方士绅展开权利争夺,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抵制。但现在的松江军已经今非昔比,要人有人,有钱有钱,逐城逐地的推行,松江三郡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陈武的意志。 这也算是白手起家的好处吧。 若陈武不是从外郡流窜过来的叛军,无需顾虑太多。想要这样干脆的推行绝无可能! 简单的总结一下,从第二次天南大战之后到现在,陈武和松江军就一直忙于对外扩张和对内整合发展、稳固统治中。相比于其他帝国人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只能对周围的既定格局动手,经历过十三年游戏的陈武眼界开阔了太多。另辟蹊径,在稳住松江三郡基本盘的同时。接连对海外的旭川藩和大洋上的北吕宋动手,变相等于凭空获取了大量的资源、人口和地盘。 跟松江军节节攀高的发展比起来,帝国最近半年的情况开始加速下滑。 早在松江军的舰队对延吉安岛动手之前,帝国就在西北跟瓦刺骑兵展开了第二次大战。由于帝国的国力远不如几年前,这一次采取了坚决的守势。虽说让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武威郡遭到了重创,但这场大战帝国并没有损失太多军力,总算是勉强支撑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五斗米道被剿灭的余部,流蹿到丹阳郡西南。联合了当地的几家土匪,打着洪武军的名号东山再起。由于帝国对基层的统治力已经大减,而且这股五斗米道叛军的余部也经历过几场大战,很轻易的便攻占了两座县城,一时间大有死灰复燃的意味。 这无疑让整个中枢为之一惊,赶紧调集了鹰扬军团的三大师团围剿。 虽说这伙洪武军并没能坚持太长时间,但造成的破坏和影响却让帝国极其恶劣的境遇雪上加霜。 大陆历676年的四月。 在陈武这个穿越者的影响之下,游戏中不曾出现的大事发生了:老皇帝乾元基在朝会的时候突然晕倒。一时间文武百官大乱。虽说不久后乾元基就自行醒转,但气色之衰败、身体之虚弱已经可见一斑。虽说事后被叫来的御医三缄其口。统一对外声称是偶感风寒,只是小恙,但私下里却有传言说,乾元基只怕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这条消息,让最近越发激烈的夺嫡之争火上浇油。 次日,五皇子乾明昊的府邸放出风声。五皇子两个月前新纳的侧妃有了喜,而且御医诊断后认为很有可能是男孩! 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对于大皇子乾明德的震动可想而知。他本就知道老皇帝的心思,而且也知道若不是自己去年恰好有了儿子。成为乾元基的皇长孙,只怕老皇子当时就要动手了。某种程度上讲,这个皇长孙是他的护身符,甚至可能决定将来的命运。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五皇子也传来了喜讯。 若是最大的竞争者也有了儿子,难保老皇帝不会重新下定决心! 而这一次,谁都知道事情不会再有任何反复——留给老皇帝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必须要弄清楚,五皇子府上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随着乾明德一声令下,大皇子麾下的力量和宋家的力量,拼了命的开始探查真相。不仅想尽办法往五皇子府里安插人手,更二十四小时进行监视,同时联系可能接触到五皇子府内院的侍女和做出诊断的御医。 如果能证明消息是假,那自然最好;如果是真的,乾明德就得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然而,五皇子既然敢命人放出风声,自然是做好了严密的准备。不仅内院的消息被严加封锁,请来的御医也是跟狄家有关的。在无数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大皇子也不敢乱来,只能凭借方方面面汇总来的零碎消息做一些猜测。 可涉及皇位,仅仅猜测是远远不够的。 大皇子乾明德一边命人加紧拉拢朝臣,设法往城卫军中渗透,一边命令燕云郡的宋家加紧筹备。除此外,乾明德还再度派了一名特使秘密赶赴了登州。 在这之前,他虽然派人数度跟陈武联系,两边也就粮食、铁矿和战马等进行了多次隐秘的交易,但这种交易仅仅限于一种比较宽泛的合作,双方各取所需。但这一次,乾明德的个人使者来意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是真正抱着结盟的目的来的。 中州的资源,两位皇子这些年博弈下来已经分割的差不多了。中立派虽然还剩下不少,但只要老皇帝一天不倒,他们就不会明确表态。所以就算拉拢了也难堪大用。至于说世家,大皇子的背后是宋家,五皇子则是狄家,两边谁都不差。放眼帝国,有足够能力参与、又敢于肆无忌惮掺和夺嫡之争的势力,似乎也只有松江了。 叛军起家的陈武。有着足够强大的军力和地盘。近几年来,虽然始终没有更进一步,但跟林家的关系一直没断。从地缘来看,北地的燕云郡距离松江也仅仅只隔着一个原山郡。 真要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大皇子想要起兵,必须要争取到松江军的支持! 因为对方此行是需要严格保密的,陈武并没有举行像样的欢迎酒会,而是在晚宴之后书房中接见了对方。 老实说,这并不是宋富贵第一次跟松江军打交道。在这之前。两方进行的铁矿和粮食交易,就大都是由宋富贵主持的。正是考虑到这层关系,这次大皇子和宋家才会让宋富贵再次出马。 “大皇子殿下,托我向您转达他的善意!希望两家的合作和友谊能绵绵不绝。” 这样恭维着陈武,宋富贵从袖子中抽出了礼单。除了一些珍稀的珠宝玉石外,还有二十万斤的铁矿石。显然,宋家还不清楚旭川铁矿的事,但这份礼物仍旧相当贵重。 “既然是大皇子殿下的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旭川铁矿虽然储量巨大,但松江军的水师舰队被北吕宋牵扯住。能分配到旭川藩那边的海船有限。何况,白给的铁矿石,不要是傻瓜。 见陈武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宋富贵心中踏实不少。毕竟最近中州朝堂党争越发明显,而老皇帝乾元基又是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晕倒的,消息实在是瞒不住。这种情况下己方前来拜访。这位三郡总督只要不是傻瓜,多少都能猜到自己来意。 收下这份礼单,并且表露了善意,无疑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接下来,随意跟陈武说了一些宋家和松江的商业往来后。看到时候差不多了,宋富贵话锋一转,提及了政治:“最近中州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陈总督可否听说过?”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武心中一动,脸色却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最近本督政务繁忙,倒还真没注意中州事务。敢问,是何大事啊?” 见陈武装傻,宋富贵心中免不了有些抱怨。他很清楚,这么重大的事就算松江在中州没有暗探,林家那边也会给消息。但明知这点,他脸上仍旧带着恭敬,假装没看出来,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下老皇帝晕倒的事。 “竟有此事?” 陈武脸上做出几分不安,似乎对老皇帝的身体很是担忧。 “圣上毕竟是老了,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而且,据给圣上诊治的御医说,圣上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发生这种事,大皇子心里也十分难过。但眼下帝国外有强敌,内部不靖,局面十分危急,实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万一圣上真的驭龙宾天,又没指定继任者,那该如何是好?” 宋富贵同样一脸的忧虑,仿佛这天下不是乾家的,而是他宋富贵的一样。 “听你这般一说,帝国形势的确堪忧啊。”陈武一副恍然察觉的模样,顺着宋富贵的话道:“朝中诸公,应当多替陛下分担一些政务,以便让陛下静养调理身体……更要尽快立嫡才是!” “总督大人所言甚至。” 宋富贵重重点了点头,道:“自古有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真的……总督大人觉得帝国的第十五任皇帝由谁担当比较好?” “此乃天家事,为臣者不宜妄言。”陈武这样说着,不忘随口历数道:“大皇子和五皇子两位,当然是首选了。除此外,陛下还有几位小皇子,又或者弟弟福王。实在不行的话,还有……” 见陈武把皇室内数得上号的人统统说了一遍,宋富贵脸色有些黑。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主动开口,对方是打算一直这么滑下去了。偏偏,以对方身份和实力,又有这种拿大和待价而沽的资本。无奈之下,宋富贵叹了口气,道:“候选者虽多,但真正有能力有名望者,无非大皇子、五皇子罢了。不知道,总督对大皇子意下如何?” 书房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陈武没开口反对,但也没有表示支持的意思,似乎是在沉吟,但更是在等待宋家和大皇子开价! 想要陈武开口表态,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见状,宋富贵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拿出一些东西了,开口道:“倘若我主能够登基,可以给总督大人封异姓王,封号可由总督大人自己决定,世袭镇守东南!” 陈武现在虽然已经在东南三郡站稳了脚跟,将其完全变成自己的势力,但从法理上讲,陈武实际仍旧只是一个松江总督。只不过是暂时以天南招讨使的身份暂管天南,并且应宁海总督邀请派军越境协助防范海寇罢了。如果需要,中枢随时可以一纸诏书将两郡收回——当然,陈武会不会听就是另外一说了。 不过,大皇子的承诺,将会改变这个现状。等于是从法理上认可了陈武对东南三郡的统治,并且从现在的总督提升到王侯的层次。 自乾元帝国开朝第一代之后,三百年来再没有任何新的异姓王出现。 如果陈武答应,他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中枢亲封的异姓王! 听上去似乎威风八面,但陈武眼色闪了闪,丝毫没有为之动心。一个王侯的名号有没有用?肯定是有的!哪怕只是虚名,也绝非没有价值。但这个松江王,陈武有了足够实力是敢于自封的。至于三郡的法理统治权就更不需要了,陈武的十多万军队就在这里,北镇大青关、南临南峰要塞,谁能打得进来? 大皇子这一招,等于是把陈武已经据有的东西,重新拿了给他,空手换取陈武支持他的承诺! 这样的好事,想都不要想。 宋富贵说完片刻,见陈武恍若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做出深思状,自知条件没有打动陈武,不由有些微恼,又有些心惊于陈武的胃口。 但是,临来之前,大皇子就已经告诉过对方底线。封王和世袭镇守东南,只是其中抛出来试探的棋子。既然打动不了对方,宋富贵便再度开口,询问起陈武想要的。 作为合格的谈判者,宋富贵当然不会一开始就把自己能拿出的底线抛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越发激烈的党争 陈武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真正要开口,根本不是大皇子能给得起的。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宋富贵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若我答应了,大皇子又想要我做些什么?” 仅仅是口头支持大皇子接任皇帝么? 虽说来自一位手握十余万大军的三郡总督的表态,没有任何人敢忽视,但仅仅只是表态的话,怕还不足以让对方满意。天下的其他势力,也未必会仅仅凭几句空话、而不是实际举动,就相信松江军彻底站到了大皇子这边。 关于这个问题,宋富贵在来之前,显然就跟大皇子进行过细致的探讨。见陈武态度很坚决,略一沉吟后道:“若大皇子登基一切顺利,自然无需陈总督费心。若是有……对大皇子登基不满,甚至企图犯上作乱,那总督大人必须出兵,配合大皇子麾下的王师一起作战。” 至于出兵多少,待遇和抚恤之类的问题,日后可以慢慢探讨——究竟是三万亦或者五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举动本身的意义。 “总督大人出兵并昭告天下之日,就是大皇子应对承诺之时!” 宋富贵用这样一句话做了总结,然后再次盯住了陈武,期待起他的回答。 “出兵么……” 大皇子的要求,并不出乎陈武预料。他甚至可以想到大皇子的全部计划,先用一个异姓王的名义收买自己,等联手出兵收拾了五皇子和其他势力后,对方顺利登基,手握大义名分,可以再掉头从容打压自己。以倾国之力。对付自己三郡,不管怎么看都稳赢不输!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好,只可惜对方未免太小看了自己。 他心中冷笑一声,对宋富贵道:“出兵,可以!不过,除了王爵之位外。本督还需要东海郡,包括东海水师!” 宁海水师的存在,让陈武瞬间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蜕变。在他的东拼西凑和大力投入下,也将宁海水师数倍的扩充。虽说战力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训练、磨合,但起码规模已经有了,也在很短时间内接连立下了大功。但是,哪怕到了现在,宁海水师的规模依旧不过东海水师,战力就更不用说了。 宁海水师在帝国只是一个补充。主要任务也是协防和肃清海寇骚扰。而东海水师的任务,却是跟勒拿人的大洋水师对抗! 创立以来,也的确打过大大小小七八场海战,有输有赢,但总的来说可以维持局面。 对这支水师,还有为东海水师服务的船工、船厂等配套人员设施,当然还有登莱的海港,陈武可是垂涎太久了。虽说拿下它顺带也意味着抗下了跟勒拿人大洋水师的仇恨。但却可以瞬间让松江军拥有整个东大陆第一流的水师力量。 除此外,东海郡本身也是一个相当富饶的州郡。有登莱的海盐。还有帝国东部最繁华的海港和海贸生意。或许不如松江,但绝对比宁海、天南或者旁边的原山郡强。 若是能将这个郡跟松江三郡连成一体,那帝国东部沿海地区的绝大部分都将落入陈武手中。更北面的燕山郡虽然仍有一部分靠海,但那里冬天会结冰,不适合修建港口和码头。这意味着,陈武将会垄断帝国全部的海港和海贸生意。 “总督大人想要东海郡?” 宋富贵眉头皱了皱。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开口道:“这个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但东海五府中,最北面的渤海府必须由双方共管,且松江军不能在渤海府驻军。” 渤海府是跟燕山郡东南接壤的。若是也划给陈武,有可能造成两边的紧张和摩擦。若是共管且都不驻军的话,渤海府就能成为大皇子和陈武势力的缓冲区。两边以此为界,这样大家都不需要浪费太多军力对峙。 虽说陈武会因此少半个府的地盘,但这个提议其实不错,他想了想同意了。 谈妥了东海郡的归属,剩下的就好办了。陈武陆续又提了一些条件,但相比于一郡归属而言都无关紧要。两个时辰的争论之后,陈武和大皇子的特使宋富贵初步达成了协议。万一朝中的情况突变,大皇子必须要通过起兵夺皇权的时候,陈武会视情况派遣一支部队协同大皇子作战。 之所以说初步,而不是一口咬定,是因为陈武还想听听五皇子的开价。 做这么大的生意,当然要货比三家才行。虽说先前陈武跟五皇子并没什么往来,反而有些不睦,但涉及天下之争,就算只抱着万一的想法,五皇子也一定会派人来尝试一下。若是五皇子肯开出更高的价码,陈武也不介意掉过头支持五皇子。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原因主要是因为地缘! 五皇子之所以能跟大皇子竞争,一是源自老皇帝的态度,二是因为八大门阀中的狄家,而狄家的根基在中州。相比之下,大皇子的根基在于燕云郡的宋家,离陈武的地盘太近了。真要是跟五皇子联手,那大皇子最先打击的多半就是陈武。毕竟,对方没道理放着眼前的敌人不打,舍近求远先跑到中州跟五皇子决出胜负。 宋富贵当然也知道,现在达成的口头密约只是一个意向,并不代表绝对的胜利。但能谈妥,终究意味着大皇子在争取这位重量盟友上已经占了先手。他也知道,大皇子在拉拢松江上先天有着优势,所以在敲定后第二天就放心大胆的从登州离开,转而向大皇子回信了。 这之后,大皇子将会另外派人常驻松江,专门跟陈武沟通。 ……… 大皇子跟陈武的联系虽然隐蔽,但仍旧没能瞒过五皇子。 消息倒不是出在陈武这边,毕竟宋富贵只在登州停留了一晚,还是乔装打扮过的,第二天就匆匆离开。之所以会走漏,是宋富贵在宋家这边连续多日没有现身。以至于引起五皇子安插暗探的怀疑,随后才根据种种蛛丝马迹推敲出来的。 尽管消息并不准确,也无从得知自己那位哥哥究竟跟陈武商量了什么,但只要想想就能猜到个大概。 无非是乾明德想要拉拢陈武对付自己罢了。 虽说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命人备了一份厚礼,准备前往登州走一躺了。但五皇子对最终的结果并不乐观。不过,乾明昊的依仗和希望本就没有放在这上面。对他来说,除了母亲珍妃所代表的狄家外,最大的助力就是乾元基的支持。 只要老皇帝肯将珍妃扶上皇后的宝座,五皇子登基的把握至少会高五成。正统之名,对于皇位之争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何况,只要老皇帝表了态,成国公乾太卓十有**也会一并支持自己。这样一来,他的手里会凭空多一个鹰扬军团! 而就在半天之前。老皇帝刚刚又下了一道旨意,命城卫军团的军团长汤明哲亲自出手,拿下了城卫军第一师团的师团长宋明吉。 这人虽然也姓宋,但并非是来自燕云郡的宋家。不过,大皇子乾明德仍旧利用这层关系不断示好、拉拢,成功将宋明吉发展成了自己安插在城卫军中的一颗重要棋子。先前老皇帝对此事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让大皇子太难堪,所以只命军情局的纪俊臣严加监视。并没有动手。 但这次以克扣兵饷为名义,突然拿下了宋明吉。无疑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 没有了这人在,城卫军将会完全效忠于老皇帝。等日后自己登上大位,城卫军就会转而效忠于他。算上保卫乾元皇室的禁卫军团,五皇子手上将至少有三支军团可以用。或许禁卫军团不会出京,但鹰扬军团和城卫军团却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力量。 “看来,自己也要加快准备了。” 乾明昊思索片刻。决定让这些年来收买的官员加紧活动。被拿下的宋明吉现在还只是收押在大牢中,并没审讯。乾明昊希望麾下的官员们多上几道奏折弹劾对方,争取尽快将宋明吉办成铁案,以防夜长梦多。 或许,自己还需要再次进宫一趟。毕竟母亲珍妃最近跟宋皇后的竞争也到了要紧的关头。 ……… 宋明吉的被抓,带来了一连串的后果。整个676年的夏季,中州的朝局都震荡不断,接连有大臣被罢免或者丢官。其中当然有五皇子派系的,但那只是弃卒保车,真正失事的大人物反而多半是大皇子派系的人。 老皇帝对这种激烈的、白热化的斗争,持以默许甚至纵容的态度,坐实大皇子派系在朝局中的力量一点点衰弱,无疑是一个明白无误的表态。同时,从皇城后宫传来的消息,也证实老皇帝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踏入宋皇后所住的凤阙宫。 所有人都意识到,老皇帝可能真的要另立皇后,然后将五皇子乾明昊推上位了。 甚至,有人根据先前那个老皇帝撑不过今年冬天的传言,推断最迟到立秋之前,一切准备就会完成, 留给大皇子最后挣扎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州党争,并没有影响到东南自成体系的三郡。陈武这边,一边安稳的在东南坐观大皇子、五皇子的斗争,一边遥控旭川藩铁矿的发展和北吕宋岛的后续攻略。 经过一个夏天的经营,以及再度增援了一个旅团过去后,松江军在北吕宋的兵力已经达到了14000人,超过了一个师团。与此同时,在投降的北方军团、棉兰军团士兵基础上,多达13000人的北吕宋警备师团也完成了前期训练和磨合。下发了在延吉安岛一战中收缴的武器装备之后,这个警备师团已经有了初步的战斗力。 虽说他们的忠诚度和士气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但至少从账面上看,松江军在北吕宋岛上拥有了27000的兵力。 与之相对应的是,吕宋公国仅仅只有宿务军团和王都军团三万人。其中,宿务军团仍旧驻扎在北吕宋岛的西南没出动,至于吕宋公国重组的北方军团,更是才刚刚搭起了一个架子。虽说人已经招了两个大营一万人,但拖拖拉拉之下,训练还完全没展开,武备也存在很大的缺口,搁在帝国这边就是纯粹的民团级水平。 从这个意义上讲,单看北吕宋的中部、奎松平原地带,跨海而来的松江军反而有了兵力上的局部优势! 这种情况下,岛上的松江军自然不会无所事事。 陈武虽然给他们留了宽裕的时间,但中枢那边老皇帝身体状况的恶化,无疑将会加快朝局的变革。万一真的出现两位皇帝夺嫡大战的局面,松江军很可能会被提前卷入战争。到那时,松江军不可能在北吕宋这边长久驻扎太多兵力。 基于这种考量,何世祥在宁海舰队运来了援军,并且再度满载着粮食离开后,开启了新一步的商议。 眼下状况,以民都洛为中心,往北的奎松平原北部,都已经是松江军的占领地。只不过,为了不刺激地方势力团结到吕宋公国周围,松江军暂时还没敢对地方的头人和贵族们大肆开刀。何世祥现在也不准备这么做,而是准备继续扩大地盘。 因为先前的议和,还有苏莱曼五世严令挑衅的旨意,松江军在民都洛城南面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和理由。就在何世祥考虑着是否要主动制造一个的时候,在奎松平原的东南部分、距离民都洛城只有两百公里的苏禄地区,当地的土人们给何世祥带来了一个绝佳的动手理由。 出于兵不血刃掠夺北吕宋黄金的理由,这次随宁海水师来的除了一个旅团士兵外,还有一批精致的丝绸和松江布,以及一千套造型精美的瓷器。就连安达曼人,也要从帝国进口这个往中、西大陆卖,北吕宋岛的土族何曾见过这些东西,无不高价抢购。运来的丝绸瓷器之类,轻而易举的卖出了少则五倍、多则十倍的超高价。 这样的暴利,在为松江军赚取大量黄金的同时,也不出意外引来了土族的觊觎!(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战端再开 莫罗泰城。 这是北吕宋岛苏禄地区的一座名气颇大的城市,虽然相比于其他城镇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规模也不是很大,但胜在历史悠久。早在八百年之前,这里就已经有吕宋公国的先民在居住了。 但也正是这样一座城市,给了松江军动手的机会。 松江军拿下了民都洛城,跟投降的阿格诺等本地军官合作,组建了一批批商队,负责将宁海水师从大陆运来的瓷器、丝绸分发贩卖。而经过莫罗泰城的商队,遭到了本地头人的觊觎和袭击。几家头人联合起来,动用了足足六七百名强盗、庄园的打手和奴仆,将商队的两百余名护卫重创,夺下了全部的货物和黄金! 最终,仅仅只有十几人侥幸逃回,向民都洛城的松江军汇报了消息。 如果换成其他势力,商队被截,人员损失惨重,只怕要暴跳如雷了。但苦于没有动手理由的何世祥,在收到消息后却不惊反喜。松江军和北吕宋警备师团,立即开始做全面的战争准备,并在同一时间派人向王都马尼拉交涉,要求他们赔偿损失,严惩凶手,并且交出在战乱中走失的一名“随军书记官”。 否则,等待吕宋公国的,将是松江军前所未有的报复! 几近战争宣言的威胁,迅速在王都马尼拉传开,震撼了整个吕宋公国的高层。 “消息证明了吗?会不会是帝国人自己演的苦肉计?” 政务官看上去忧心忡忡,在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覆灭前,他对外来者的态度不屑一顾。但在两大军团覆灭、民都洛城易主后,政务官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变成了事无巨细都要关注。正因此,他对松江军在民都洛城蠢蠢欲动的消息有所耳闻。也十分不安。 见政务官问起这个,当即有人站出来道:“回大人,莫罗泰城那边虽然还没传回消息,但那些帝国人把当时遭到袭击的幸存者全部带了过来,并奉上了留有部族印记的箭矢和兵器当证据。臣已经命人验过,也反复询问过细节。多半不是伪造的……” 虽然说是多半,并没有用确凿无误的口气,但在场的公国大臣们知道此事多半是真的了。而且,他们对于地方上那些骄横头人们的贪婪也是心知肚明的。 帝国人的军力虽然强大,但仅仅只限于延吉安岛一战,之后的民都洛城是兵不血刃拿下的。除了奎松平原北部以外,北吕宋的其他地方并没人亲眼见过,自然也不会把那些关于帝国人军力的流言放到心上——毕竟,岛上内战的时候。各部族和势力起兵的时候,往往把自己实力吹嘘到十倍百倍。 这个习惯,难免会让一些人认为帝国人的军力也带了极大的吹嘘成分。 即便抛开这些,对于黄金的贪婪也足以迷失任何人的理智!而帝国人带来的那些丝滑精美的丝绸、巧夺天工的瓷器和茶具,在岛上贩卖的价格又如此惊人! “这帮该死的卡林阿人!” 苏莱曼五世忍不住狠狠拍案,看上去暴跳如雷,大声咒骂起苏禄地区的头人们。 他再三严令公国的贵族和地方势力不得跟外来者起冲突,以防给对方再度开战的借口。万万没想到。这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人胆大包天。敢于袭击帝国任派出的商队。这下好了,帝国人再度找上了门,大有一言不和就再度开战的意思。 “你们都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稍稍消了消气,苏莱曼五世坐在镶嵌满了黄金和红宝石的王座上,看着手下议论纷纷的群臣。希望这些人能够拿出一个化解眼下危局的办法。 “照帝国人说的做,赔偿呗。” 有大臣提出了息事宁人的办法,毕竟这件事的确是错在他们。 只要赔偿了帝国人的损失,想必对方就再没有扩大事端、继续动手的理由了。 “说的轻松,帝国人可是要咱们赔偿两万两黄金啊!”税务大臣一脸的恼怒。他当然知道赔钱了事的法子,但问题是,帝国人开的价码太高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商队的那些货物倒也罢了,毕竟本就是昂贵的丝绸和瓷器。但那些损失的商队人员,却标了高达一人二十两黄金的抚恤。 这是明目张胆的勒索! 商队的本地护卫和车夫,放到其他庄子里,死了能赔上十两银子就顶天了,对方竟然敢索要每人二十两黄金!把死掉的那些人全部绑到一起,都未必值这个数。 但是,不给行吗? 万一帝国人以此为理由真的打过来,攻到马尼拉的城外,责任谁负责? 一片凝重的气氛中,忽然有人开口道:“儿臣以为,这笔钱不能赔!” 说话的,是苏莱曼五世的拉曼王子。 在几位王子中,这位算是才能最出色的,也让苏莱曼五世一度在心中认定为下一任继承者。此刻,在众臣和苏莱曼的注视下,拉曼王子侃侃而谈道:“帝国人野心勃勃,早就想要借机生事了。即便咱们赔了钱,他们也会找其他理由,继续动兵!” 环视了一圈大殿,看到似乎有人想要反驳,王子加重语气道:“软弱是行不通的!即便这次对方收到好处真的退让了,可下次呢?谁能保证没有下次,甚至下下次?这样不断赔偿下去,公国只会越来越孱弱,而敌人的实力却被滋养的更强,进而变本加厉。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战!” 即便不能将帝国人彻底击败,只要能让他们意识到公国的决心,知道公国不是好惹的,多半也会收敛行动。 然而,这番热血说辞并没有得到太多附和。 “王子殿下说的轻巧,该不会是忘了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如何覆灭的吧?”邦格大将冷冷开口,语气中有种不易听出的嘲讽:“帝国人真要是那么好对付,咱们的三万大军就不会在延吉安岛上被全歼了。” “不错。” 政务官也有些忧虑的道:“开战容易,可王子殿下有想过,公国万一再败的下场吗?” 吕宋公国再怎么富饶,毕竟只有一个大岛,没有太多的纵深可言。而且,在已有的四大军团已经被敌人轻易干掉两支的情况下,万一王都军团再败,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直接灭国——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可是……” 拉曼王子明显有些不甘心。 年轻气盛的他,认为公国先前的失败有着很大的偶然性。在不会轻敌的前提下,再战未必会败。反倒是这样继续软弱、退缩下去,会招致敌人的得寸进尺,进而在不断的流血中慢性死亡。这种不甘心,让他很快想到了回击的说辞,质问道:“好吧,就算咱们赔偿这些损失,那敌人的另外两个要求呢?惩治凶手、寻找走失的书记官?” 莫罗泰城的贵族和头人们骄横已久,就凭王都几句话,绝不会轻易低头交出凶手。 至于那混乱中走丢的书记官,天知道对方逃到哪里,又或者干脆直接死在了乱军中。 “这……” 大殿中的官员们哑口无言了,就连苏莱曼五世也头疼了起来。第二点倒还不算太难,就算首恶不能交,随便找几个下层的替死鬼还是能办到的。反正那些帝国人也没亲眼看到是谁指使的,总归是个交代。但那个走失的书记官,却是个大难题。 苏莱曼怀疑,这个失踪的书记官压根就是帝国人虚构出来的。但帝国人派来的使者言之凿凿,看上去又似乎真有此事。 “告诉帝国人,钱咱们愿意赔,走失的人也正在努力搜寻,但需要时间。” 最终,苏莱曼五世下定了决心,一边设法让苏禄地区的头人们帮忙,一边尽可能稳住帝国人。就算最终真的撕破脸,己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或许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吧,腐朽的吕宋公国认真起来,总算是又爆发出了一点力量。以远比平时更高的效率,开始三管齐下:安抚帝国人、跟莫罗泰城的头人谈判、加快北方军团的重建和训练。 为了以防万一,王都还连发了两道圣旨,要求宿务军团东进,以应付帝国人可能的进攻! 如果放任吕宋公国这么做下去,他们说不定还真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然而,何世祥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确凿无误的借口,又如何肯给吕宋人机会? 在特使登门的第三天,松江军就向吕宋公国做了最终通牒:明日傍晚之前,必须交人! 这当然是强人所难,也是在这个蛮横的要求面前,吕宋人才终于意识到,帝国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和平解决的诚意。 只可惜,这个觉悟来的太晚了些。 早已经准备好的松江军,甚至没有等到约定的时间过去,提前一个白天就从民都洛城的军营中开拔,笔直的向南进发。沿途的城镇由于没有什么像样的力量,统统被松江军绕过,以最快的速度直扑王都马尼拉和附近的甲米地城!(未完待续。)u </br> 第三百八十五章 北吕宋警备师团的首战 甲米地是一座仅仅拥有两万人口的小城。↖↖, 这座周围有大片天然棕榈树林的城市,距离王都马尼拉仅有三十里,向来被视作马尼拉的北面门户。从民都洛城到马尼拉之间的大片土地,唯有这一座小城还勉强可以为马尼拉提供屏障。 王都军团右大营的两部士兵,共计1000人,就驻扎在这里。 在意识到松江军很可能要强行开启战端后,马尼拉又从重组的北方军团新兵中紧急调派了4000人,加强了甲米地的防御能力。这样一来,吕宋公国在北面的门户中有了5000守军。按照公国的估计,就算敌人进攻再猛烈,也可以轻松守上一周,甚至超过十天时间,并给敌人带来不小的伤亡! 倘若敌人避开甲米地、直接进攻王都马尼拉,那更好。据守在这座城中的5000守军,随时可以从敌人后方杀出,并在必要时切断他们的粮道和退路。 出于对这里的看重,吕宋公国的皇帝苏莱曼五世亲自派了一名心腹将领加尔斯镇守这里。 在松江军大举南下的消息传来后,拉曼王子不惜冒险,亲自来到了甲米地拜访了加尔斯,并为这位将领提供了好几种阴险的法子。讨论之后,加尔斯依言照做。在城外的水源中偷了毒,并派遣一些熟悉地形的本地士兵,带队在树林中偷袭敌军,尽可能的骚扰、拖延他们的行军。 这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猎人们常用的手法和陷阱。 这些法子有没有用? 单就本身而言,效果是不错的,但用到松江军上却大打折扣。原因很简单,松江军虽然是外来者,但招降了阿格诺等军官中。却有了本地人和消息渠道。一些北吕宋常见的手法,瞒不过被拉来引路的当地人。另外,在前面开路的也是北吕宋警备师团,加尔斯的一连串行动,只让北吕宋自己人死伤了近百号,远道而来的松江军却几乎毫发无伤! 对于这些要多少有多少的炮灰。何世祥可不会在意。就算全部折损,松江军也完全可以重新招募。 至于水源的问题,对松江军的确是一个难题。不过何世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将驻扎地点选在了附近一条小河旁边。虽然不比井水,必须要沉淀、烧开才能饮用,但松江军从起家时就有这样的规定,倒也不嫌麻烦。无非就是距离甲米地城远一点,白天攻城时要多走一段路。 但相比于水源难题,这点不算什么。想不多跑路的话。早点拿下甲米地城就可以了。 大营扎下的第二天,松江军便试着开始了攻城。 或许是因为甲米地城的地势很重要的缘故,它的防御水平还算不错,堪比松江军的同级别城市。略显陈旧的城墙上,隐约还能看到临时加固的痕迹。由于整整有五千人在,因此城内的兵力是很宽裕的,北面的城墙上看上去旌旗招展,兵甲林立。 虽然并没有护城河这种东西。但在很少打攻城战的北吕宋岛,这种防御已经算是相当严密了。 可惜。相比于攻城造诣已经达到一定水平的松江军,这点防御准备还很不够看。 多达十台的小型抛石机被推到了阵前,它们本来是分散运到前线,昨晚才重新拼起来的。尽管对它并不熟悉,但城头的吕宋士兵大概也能猜出这东西的用途,脸色多少有些慌乱。两部王都军团的老兵倒还好。没有轻易的沉不住气,但才训练没几天的新兵们就有些心神动摇了,遭到旁边老兵和军官的呵斥后才勉强安静下来。 在他们的注视下,抛石机开始试射校准。 因为是才拼凑起来的,必然需要一定调整。因此开头的三发,抛出的石弹都没有准头可言。即便是最好的一轮试射,距离城墙最近的仍旧有五六米距离,更多的直接越过城墙,抛到了城墙之后。 这个有点凄惨的命中率,让吕宋士兵们踏实了不少——他们以为松江军的抛石机只有这个水平。 就连紧张不已的加尔斯,此刻也不由松了口气。毕竟在这之前,帝国人在很短时间内全歼北方军团、棉兰军团,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但亲眼看到后,他的担心小了很多。 然而,松江军很快就用超乎他想象的力量做出了还击。 随着校准初步完成,十台抛石机统一换装了对步兵杀伤的石弹。吕宋人对抛石机显然没有太多概念,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在城头上布置了很多士兵,站位十分密集,这无疑大大提升了抛石机的杀伤能力。 随着操纵它的工程营士兵们合力推动绞盘,在号令中将石弹重重抛出。这些动辄三五斤重、棱角分明的石弹,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呼啸着落到了甲米地的城头之上。尽管其中大半仍旧落空,但哪怕只有数十枚石弹落入人群中,也足以给那些傻愣愣站在城头上的吕宋士兵造成巨大的伤亡和恐慌了。 一瞬间之后,惨叫声四起。 “怎么可能!” 看到瞬间倒下一片、非死即伤的士兵,加尔斯脸色大变。或许,第一轮齐射还不足以动摇他的信心,那随着装填完成,抛石机的第二轮打击,让这些惊慌的士兵们明白了抛石机的真正威力。 仅仅两轮,至少有三十五名士兵死亡,再加不少重伤! “快散开!” 加尔斯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城头上摆出如此多的兵力有多么愚蠢了。不仅没有吓到敌人,反而给自己带来了大量的伤亡。 随着他的调整,松江军抛石机的威力降低了不少。由于这种抛石机威胁不到城墙本身,连续发射了十多轮,狠狠打压了吕宋人的军心士气后,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士兵们开始了大举进攻。 他们将会用血肉之躯,承受吕宋公国守军的第一轮打击。 在他们后面,是松江军两个联队的步军。既是做好了增援的准备,也是一种变相的弹压和督战。虽说阿格诺等军官应该是真心投靠,但松江军毕竟不敢过于轻信,以防他们临阵倒戈。有这两个联队的督战就不同了,就算投降的军官中有谁内心动摇,也掀不起任何浪花!(未完待续。)u </br>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亡国之忧 松江军的进攻力度,超出了甲米地城守军的想象。 虽说打头阵的是投降后整编的北吕宋警备师团,面对自己人打心里没有太多仇恨,可战争从来都是这样,一旦打起来、杀红了眼,就什么情谊都没得讲了。给对方留情,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而且,随着第一日战斗的僵持,意识到仅仅在正面进攻不足以发挥自己的兵力优势后,松江军果断选择了三面合围,同时攻城! 为防止王都马尼拉的吕宋军队奇袭,松江军还将骑兵外放出了十五里,监视周围的动静。 同时来自东、西、北三面城墙的进攻,顿时让加尔斯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 这座王都北面的门户虽然有5000守军,但真正可堪一战的老兵,只有王都军团的那1000人。其他4000人,都是没有任何经验的新兵,仓促训练了两天就拿了武器上阵了。在昨日的进攻中,有老兵帮忙顶着,倒还没看出什么,可今日松江军三面围攻,老兵的数量严重不足,光靠新兵防守顿时出现了大问题。 踩着云梯冲上来的北吕宋警备师团,仅仅只攻了两个时辰,就让东侧城墙上的防线出现了好几处缺口。如果不是提前备好的滚木、沸油和一批弓手帮了大忙,说不定只用一个早上,北吕宋警备师团就能在东线上夺下一段城墙。 “机会!” 得了汇报,见东城墙有机可乘,防御力度明显比北面弱了一个档次,何世祥迅速做了调整。随着北吕宋警备师团的一波攻击间隙,何世祥让这些整编后的降兵们退了下来,转而派了松江军的精锐亲自上阵。 直属于何世祥的松江军第一师团第二旅团。可是松江军中有数的几支精锐,从陈武在太平郡起家时就有的老部队,更是先后参加过夺取大青关、鱼阳府、两次天南大战等战役。说身经百战夸张了点,但实力绝对远超甲米地城的守军。 当第二旅团的一个联队压上来后,东城墙的守军立即感觉到了几倍于先前的压力。 ↙↙,先前的北吕宋警备师团虽然战力不弱,但也就比守军中的新兵强一些。比王都军团的老兵还有所不如。仗着城墙的优势,他们还能打。但新上来的这一批士兵人高马大,不管是士气、体力、亦或者武艺配合,都远比北吕宋警备师团出色。往往一刀劈下来,这些新兵们要双手握刀、拼尽全力才能挡下。 几个回合下去,甲米地城的新兵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然而,对面久经训练的松江军还只是热身。眼光精准的他们,只要抓住守军新兵一个稍微变形的动作或者疏漏,就能一刀挥过。完成一次收割! 这还只是单人的较量,若是再加上小队和战阵间的配合,甲米地城的新兵就更没得打了。 如果说单对单的话,借助守城的优势,守军还能勉强跟松江军打。那随着松江军大举压上,逐渐夺下一个立足点,士兵得以展开,守军更是在松江军水银泻地的进攻下被逐渐分割、压缩。在这些新兵的眼中。明明自己才是守城,却总有种左中右都是敌人、自己陷入了包围的错觉。 尽管这些甲米地城的守军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实力的差距不是一口气能够弥补的,很快就陷入了险象环生的情况——何况,论及士气,松江军的士气只会比他们更加高涨! “北方军团(重组)左营第五部,立即前去增援北城墙。” “加尔斯大人,西城墙也受到了敌人猛攻。急需援军!” “帝国人在东城墙投入了主力部队,目前已经夺下一段二十米宽的城墙!” “箭矢快用完了,再搬十大捆上来。” 整个白天的时间,不停有告急的士兵从三面城墙传来,加尔斯只觉得形势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他捏在手里的新兵。源源不断的被填到城头上,然后将溃兵撤下来重新收拢。但是,帝国人的进攻太过猛烈,尤其是在东城墙,已经到了不仅仅靠人数就能抵挡的程度! 逼不得已,他将好不容易退下来休息的两百名王都军团老兵,抽调到了东侧。 但这样一来,最先遭遇进攻的北城墙又变得力量空虚、岌岌可危起来。 依靠人命消耗,甚至是自己亲自带队增援,第二天顺利支撑下来,甚至第三天也勉强顶住了。但是,加尔斯有种预感,随着几天来,手上能战的王都军团老兵消耗殆尽,他很可能撑不过第四天了。 在这之前,他派往王都请求援兵的信使也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是被敌人拦截了,还是王都压根没打算继续往这里派兵。 形势一片糟糕! 有那么几分钟,加尔斯简直想带兵连夜撤离、放弃这座城市了。毕竟它已经没有太多继续坚守的价值,相反,手上剩余的几千新兵若是能熬过这个机会,很快就能成长起来。 可是,他不敢! 甲米地城一旦失守,敌人一天时间就能抵达王都马尼拉之外。到时王都震动,为了平息民间的愤怒和官员们的弹劾,他这个守军之将必然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苏莱曼五世可不是什么明君,肯为了死保他一人抗住群臣和民间的压力。 罢了,毕竟公国对他有恩,死守到最后一刻吧。 加尔斯打定主意,带兵坚守到城破的那一刻,然后自己从未被敌人包围的南面出场,直接逃回自己的老家。至于公国最终结果会如何……他已经无能为力啦! 有了这样的决断,加尔斯感觉身上的担子轻松了很多。而同一时间,松江军这边也在部署着明日的总攻。被吕宋人在这里拖延好几天,又付出不小的牺牲,已经让何世祥感到了不满。最迟到明天傍晚,他要拿下这座小城! 办法很简单,就是突然加强进攻的力度和节奏。 第四日一开始,松江军照例采取了督战的办法,将北吕宋警备师团轮番派上了阵。这并没有出乎吕宋人的预料,但就在连续两波进攻、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松江军突然进行了大规模的轮换。 三面城墙之下,进攻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全部换成了松江军的主力。 与此同时,几乎全部的步弓手都被调了上来,集中力量压制甲米地城的东城墙! 成百上千的箭雨落下,伤害瞬间爆炸。本就为松江军全面加强攻势而乱作一团的甲米地城守军,被箭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趁此机会,松江军精锐娴熟的攀爬到了城头之上,并且拿出了亡命一波的势头! 加尔斯虽然竭力想要调度、支援,但三面城墙的守军全都告急。尤其是攻城的力度突然加强,让守军没有一个防备和适应的过程。本就不如松江军的守军新兵们,在很短的时间进入了崩溃边缘。 如果只有一处,加尔斯还可以亲自带队镇压,但三面城墙都是这样,又能如何? “再有一千王都军团的老兵就好了!” 他紧紧握着拳头,心里满是不甘。就在这个时候,被松江军重点进攻的东城墙在开战不久后,响起了通天彻地的欢呼声——松江军的士兵彻底夺下了一段长约百米的城墙,开始全面扩大优势。 在城头上站稳之后,军心士气已经崩溃的吕宋新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扑,能勉强继续支撑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多半个时辰之后,得不到援军的东城就会全线溃败,进而导致甲米地城易主! “事不可为了……” 眼见局面已经如此,加尔斯放弃了拼死一战的念头。他知道在王都没有派来援军的情况下,就算自己上去亲自督战,也顶多只是延缓一下沦陷的时间。 招呼了手边的一队亲兵,他简单收拾了一些随身的物事和财宝,骑了马从悄悄打开的南门溜走了。 这一下,甲米地城大乱! 没了守城将领的弹压,前来告急求援的士兵们找不到人,哪里还猜不到对方是逃了,顿时打消了最后一分战意。随着消息传开,整个甲米地城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士兵们在惊慌失措下,提前开始了溃败。 仅仅半个钟头之后,松江军就相继夺下了全部三面城墙,开始接收降兵、整肃城内局面,并在天黑之前完成了对甲米地城的掌控。 随着溃兵从打开的南城门逃出,甲米地城失守的消息在当天夜里就传到了王都马尼拉,再度引发了巨大的骚动和哗然。 苏莱曼五世亲自任命心腹将领守城督战,又在小城里安排了足足五千士兵,满心想着能抵抗敌人一周甚至十天以上的时间。谁能料想,距离敌人攻城才四五天时间,甲米地城就失守了。而且,城内的五千士兵除了极少数逃脱外,剩余要么战死、要么被俘虏,等于全灭! 吕宋公国第二日早晨的朝会,随着这条消息的扩散,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在最后一个门户甲米地城也失守后,敌人只要一天时间就能直接出现在王都外面。说不定,在他们现在开会的时候,帝国人的军队已经拔营出发了! 难不成,吕宋公国真的有亡国之忧?(未完待续。)uw </br>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两个方案 吕宋公国的紧急朝议,是在互相指责、争吵和推诿中结束的。 如果加尔斯这个时候带着溃兵逃回来,毫无疑问,必然会被文武官员联手推出,替这次失败背锅。但问题是,加尔斯对公国的这一套门清,偷偷的逃掉了,而逃回来的少量溃兵得知的情况有限,让高层摸不清加尔斯的真正情况。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互相推诿:有指责将士作战不利的、有怪罪情报部门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甚至还有人将战败责任再次算到了苏禄地区的头人们身上。毕竟表面上看,如果不是那里头人们贪婪的行动激怒了松江军,这场战争未必会出现。 然而,开脱的理由虽然找了一堆,但眼下越发恶劣的局面,却让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甲米地城如此快的沦陷,只能证明帝国人的实力比想象的还要强,先前北方军团和棉兰军团的溃败并非偶然。若是王都军团真的战败…… “臣恳请陛下迁都东狩!” 有官员叫出了迁都的提案,认为公国可以向东撤到棉兰地区甚至是达沃府,暂避帝国人的锋芒,同时命人在马尼拉城下死守。这样就算帝国人再度攻破马尼拉,只怕也会因为损失惨重而失去了继续进军的余力。 这个荒唐的方案,竟然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苏莱曼五世虽然不是明君,但也知道眼下自己不能轻动,更不能迁都。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本来还有死守决心的王都军团会瞬间失去战意。万一敌人收到消息沿路追上来,公国只怕会败的更惨、直接灭国! 但否决了迁都提案后,苏莱曼五世自己却提不出更好的办法。依旧无计可施。 不仅仅是朝局,王都马尼拉城中,得知加尔斯战败、帝国人的大军就要打过来,也不由陷入了混乱。很多有钱人都在想方设法出城,往奎松平原更南面撤离,或者退到马尼拉周围树林中分布的庄园中暂时避难。城内一些好吃懒做的土人地痞、恶棍们。也不由趁机兴风作浪,哄抢物资,煽风点火。 ≌≌, 这种混乱,在松江军兵临城下时达到了巅峰! 仅仅在甲米地城休整了一天,松江军在留了一部兵力镇守这里后,便带着大军继续南下,顺着难得平坦起来的大路直达马尼拉城,在这座整个吕宋岛上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城池外停了下来。 相比于松江的登州、天南郡的天陇,北吕宋的王都马尼拉城拥有三十五万人口。不过。规模虽然大,但城内的建筑普遍比较低矮,唯有皇城修建的富丽堂皇,充满了异国风情,颇具当地土人的特色。论及皇城内宫殿的奢豪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都马尼拉!” 跟随帝国人的进队重返王都,阿格诺的心情显然有些复杂。但他知道,从自己决定投降、追随帝国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可以走了。此刻故地重返,他一边揣测着城内君臣看到帝国大军的感受。一边殷勤的给何世祥他们介绍着马尼拉的情况。 毫无疑问,作为吕宋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聚拢着超乎想象的财富。在苏莱曼三世的口中,更是被夸耀自称为黄金之城! 若是能拿下这里,松江军会瞬间成为暴发户,大发一笔横财! 在阿格诺的陪同下转了一圈、重回营盘后。何世祥的眼里闪起了热切的光芒。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城内的财富,更知道这一战对松江军的重要和陈武总督对此的期待。只要能打赢,自己的前程必将飞黄腾达、直上青云! 莫说现在一个旅团长,就算再进一步成为师团长,甚至日后做到典勇大将现在的程度。都未必不可能。 ……… 隔着三里距离,松江军在王都马尼拉的北城墙外驻扎了下来。 因为已经在甲米地城下打了一场,再加上松江军随后发下了大笔的赏赐和饷银,北吕宋警备师团士气大振。哪怕面对王都马尼拉,依旧能基本保持稳定。但一墙之隔的王都内,显然就没进攻的军队这么平静了,而是陷入了越发的动荡。 一直到苏莱曼五世派军队大举镇压,连杀了几十号人,才勉强恢复城内的秩序。 但平静的表象下,将士和百姓在战事连败下的惊慌和猜疑却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毕竟,帝国人已经从北面一路打到了他们的王都! 不管对哪个地方、哪个朝代的国家来说,被人兵临王城都是最危险的时候吧?十次搞不好有七八次要灭国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觉醒来这个国家是否会易主。虽说吕宋公国已经腐朽,平民没几个对它有好感,但谁能保证新来的帝国人不会欺凌他们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不仅仅是东大陆才有。 在马尼拉守军不安的守望中,松江军在城外驻扎了一日,随后开始了前期攻城准备,但这个进度比吕宋人想象的要慢。原因很简单,何世祥心中还有顾忌,并没敢鲁莽做出决断,直到宿务军团的准确动向传来——这支公国仅存的、也最强有力的外援,在慢慢蹭蹭走到宿务地区和奎松平原的交界附近后,得知松江军在短短几天就摧枯拉朽的攻破了甲米地城,心中动摇、保存实力的想法再度占了上风,在原地停下了脚步开始重新观望。 这意味着,只要松江军能够以比较快的速度打下王都,而不是迟迟无法打开局面,宿务军团就不会东进一步,更不会影响到帝国人的攻城——当然,无论如何,他们15000人立在交界处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隐患。 不过,除了这个方案外,何世祥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那就是故意装作攻城不顺,诱使西面的宿务军团赶来救援。松江军用少量兵力保持佯攻的动作,主力提前潜伏起来,突袭宿务军团。先将这支公国最后的成建制援军消灭,然后再掉过头来慢慢进攻马尼拉。 两个方案,各有利弊。 该如何抉择,对何世祥是一个考验。(未完待续。)uw </br> 第三百八十八章 火药武器 松江军开抵王都马尼拉之下的第二天,是一个阴雨天。 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落下,在天地间带起一片细密的雨帘。根据熟悉王都气候的当地降兵说,这样的雨一旦下起很可能要持续一天。松江军根本不可能冒这样的大雨攻城,本来已经准备的进攻只能暂停,全体龟缩在自己营盘中等待天晴。 见状,城内的王都军团士兵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相比之下,松江军的中军帐中气氛却一片肃穆。经过反复的斟酌权衡,何世祥最终下定了决心,放弃备选的围点打援方案,转而坚持原本的计划,大军直接进攻马尼拉,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覆灭吕宋公国! 五日之前才搭船匆匆赶来的曾四物,成为了促使何世祥下定决心的关键——奉陈武命令而来的他,为何世祥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武器和选择。 马尼拉毕竟是吕宋公国的王都,城防的硬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虽说同样没有护城河这个利器,城防武器的水平也不如帝国,但六米高的城墙却是实实在在的。算上14000名的王都军团士兵,包括少量充门面的铁甲兵,以及大量新兵,让守城方拥有相当充足的兵力。正常的进攻,松江军想要攻破城池会非常吃力。 就算不计代价强行拿下,登陆的这支松江军部队多半也残了。 在异国的岛上,没有足够兵力镇压,等待他们的将是吕宋地方势力和头人随时可能发动的反噬。 所以,想要拿下王都,最好的办法就是另辟蹊径。 在这之前,何世祥有过好几种考虑。比如声东击西,或者利用阿格诺等人在王都遗留的一点势力,设法里应外合。但这些手法,实施起来都有很大难度,能否起到决定性的效果谁都不敢保证。 曾四物带来的武器则不同。 在何世祥的眼中,这是一种超越时代的科技——黑火药! 仔细说来。这东西其实也不能算超越时代。这方世界的东大陆,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研制¢¢,出了火药,只不过威力不够大罢了,而且也没人把它往兵器的层面想。到了陈武穿越前的时间段,西大陆的国家已经开始用初级的火药武器守城、以对抗太阳王朝的入侵了。只能说,对于思维相对保守的乾元帝国,火药还是一种他们没有直白印象的武器。 然而,陈武这个穿越者,一手将黑火药推上了战争历史的舞台。 在松江行政改革之后。松江郡就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工部,并且先后招募了好几批人才,在原有火药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尤其是以道士曾四物为首的工部化学科,在陈武提供的几条要点、还有敞开供应的原料和资金下,用了两年时间反复试验、改进,做出了一种爆炸威力颇强的火药。 有了这种火药,火炮的研制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事实上,早在曾四物的研究开始的同时。陈武就有命铁匠进行前期预研和锻造。只不过在具体的铸炮工艺上陈武所知有限,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可至少。这种黑火药用来攻城已经不成问题了。 此次随船而来的,就有整整十大桶火药之多,几乎把化工部最近加班加点生产出的所有库存消耗一空。更有做过多次试验的曾四物亲自赶来,协助、指点士兵们如何应用。 然而,化工科火药小组的存在在松江军中是绝密级的,平日里做一系列试验的时候也是在荒无人烟的城外。在没有亲眼见到火药的威力前。这些眼界不够开阔的军官们根本无法想象,坚固的城墙如何能被几桶火药炸塌,甚至有人嗤之以鼻。 饶是曾四物手上有陈武亲自下的谕令,将士们绝不敢违背,但心里的轻视和怀疑却是无法避免的。 何世祥的心里。其实也有疑虑。但究竟行不行,试一下就知道了。他这次开会,就是为了统一军中的思想,让各部配合曾四物指挥。同时做好万一真的炸塌城墙,后续部队及时跟进的准备。 ……… 雨下了一天后,第二天是个晴天。 对于松江军来说,这场雨显然不全是坏事。虽说耽误了他们一整天的时间,但也让地面变得泥泞松软起来,挖起地道来省事了不少。 为了防止引起守军的警惕,松江军在地面稍干之后,照常进行了攻城。毕竟,就连曾四物自己都不敢保证带来的火药一定能够炸塌马尼拉城,何世祥自然要做两手准备。 抛石机和床弩先进行了几轮压制后,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士兵们在步弓手的掩护下,架好云梯开始了进攻。 迎接他们的,是远比甲米地城下猛烈好几倍的反击! 毕竟是王都,准备的比甲米地城充分的多。尽管守军对于传说中难以战胜的帝国人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可看到打头阵的是投降的同胞后,他们勇气又恢复了不少。在军官的呵斥下,将各种滚木礌石,还有烧开的沸油,从城墙上倾泻而下。 滚木礌石倒还好,只要攻城的士兵不是太倒霉,就算被砸到也不至于必死。烧得滚烫的沸油就不同了,有着可怕的高温。只要浇淋到人身上,瞬间就会将皮肉烧焦。在那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就算再勇敢的士兵都有可能崩溃掉。更可怕的是,一旦身体被大面积烫伤,就算人没有当场死亡,烧伤处随后引发的伤口感染,在这个时代也几乎是不治之症。 对那些被严重烫伤的人来说,比起被救回来哀嚎几天后凄惨的死去,当场横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短短一个时辰,第一轮进攻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就在死伤惨重下崩溃了。 不过,松江军本就是派他们充当炮灰的,见状丝毫没有怜悯,换了两部士兵继续冷漠的驱赶他们上前。 观战的阿格诺脸上明显有着不忍,但身为降将的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部下们前赴后继的登上城头,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送掉性命——至少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有很少的幸运儿才能侥幸活下来。 在此刻的王都军团将士们来看,这样的攻势应该是难以想象的猛攻了。可事实却是,正面源源不断的进攻,对于松江军来说仅仅是一种牵制和吸引。 吕宋人没看到的地方,松江军正在拼命挖掘地道。 限于这个时代的情况,想要炸开城墙,必须要在城墙下面挖地道,将密封好的火药送到城墙下,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也是陈武提出的要点之一,而曾四物在反复的模拟实验中证明了这点。 由于开挖地道时能同时工作的人有限,又要用木材做框架支撑,哪怕松江军不停换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番挖掘,地道的进度仍旧不算快。唯一能算好消息的就是,同样是挖地道,用炸药炸城墙跟派兵通过地道偷城有很大不同。前者无需太担心弄出动静被敌人听到,进而有了防范。 话说回来,马尼拉城内的王都守军,在开始时也压根没有想到松江军会挖地道攻城,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激烈的攻城和喊杀声吸引了。 一连三天时间,从地道中掏出的泥土装了一车又一车,在营地最后面堆起了土坡。而此时正面的进攻,却仍旧没有取得任何像样的进展。 王都军团的士兵,很多都是马尼拉的本地人。在公国高层故意散播的谣言,说松江人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后,王都军团的士兵还是表现出了相当顽强的战力。照这样下去,就算松江军再怎么弹压督战,北吕宋警备师团也会在一周内崩溃。 不得已之下,松江军不得不稍稍放缓一些攻势,同时适当派出一些松江军主力精锐,协同北吕宋警备师团的降兵一起作战。 这样一来,虽然吕宋降兵的死伤率仍旧居高不下,但至少心里上平衡了许多。 之后再一周的时间,松江军夜以继日的往前挖,终于将地道挖掘到距离城墙三十米的距离。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是夜间安静下来,已经隐约能够听到一些沙沙声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守军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亮,终于有聪明一些的吕宋士兵意识到了什么,将耳朵贴到地面上停了片刻,随后上报了军官。 “帝国人在挖地道!” 随着王都军团的军官确认了消息,守军警惕起来。在用倒扣的水缸确定了松江军大致挖掘的位置后,吕宋人提前在后面埋伏了大量士兵。同时还准备了大量柴火、油脂和能燃烧后能发出毒烟的材料,准备在帝国人挖通地道的那一刻狠狠阴帝国人一把,然后将进入地道的敌人全部用浓烟呛死。 这个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如果松江军真的打算彻底挖通地道,派兵进来偷城,那结果必然是损兵折将,一无所获的。 只可惜,吕宋人从一开始就猜错了目标!(未完待续。)uw </br> 第三百八十九章 历史性的一刻 松江军的地道作业,经过反复的核实测算,抵达了马尼拉城墙正下方的时候就停止了。这让城墙后面时刻听着水缸动静的王都士兵们有些不解,毕竟如果是一小会功夫,还可以说是敌人在更换挖地道的人手。可接下来整整几个小时时间都没动静,不得不让他们感到奇怪。 吕宋人不知道的是,松江军正在曾四物的指挥下往里搬运火药、准备引线。 “轻点,你们这些蠢货!” 他压低声音,小心呵斥着这些懵懂的士兵,命令他们务必用最轻的力道放下,然后跟几名一起前来的助手将处理好的封装火药堆积到一起,拉开了长长的引线。 松江军用的引线,大致是用棉线和火药初步加工的。尽管处理时尽可能仔细了,但实际上仍旧无法保证燃烧速度均匀,自然也难以精准的预料爆炸时间。为了防止出现燃烧速度过快导致意外,曾四物特地使用了加长的双引线,确保引线点燃后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地道。 与此同时,地面上松江军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只要能炸开城墙,第一时间就会出动轻步兵和赶制的简易刀车,随后重步兵跟上,抢占出缺口。王都马尼拉的守军战斗力本就不如松江军的主力精锐,一旦引以为依仗的城墙被爆破,必然陷入空前的恐慌。若是把握的好,甚至有可能一战击溃城内守军,夺下马尼拉城! 但前提是,火药真的有曾四物宣扬的那么厉害。 “准备清场!” 随着命令下达,无关人手从潮湿狭窄的地道中撤出,静静等待这一刻的松江军军官们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曾四物的心里,其实比外面等待的军官们更加紧张。他看上去虽然十分自信。但这毕竟是火药武器的首次实战,而且是拿来进攻敌国的王都,倘若成功,必然会铭记历史。并像那位总督说的那样,逐渐改变战争模式。可万一失败了,且不说其他人的嘲笑。但说陈武两年多来源源不断的重金投入,曾四物就觉得自己没脸见对方。 1∠1∠,“一定要成功啊!” 他默念了一句,看了看同样紧张的一名助手,哆嗦着伸出了火把,引燃了引线。 嗤嗤燃烧起来的那一刻,曾四物二话没说,以最快的速度掉头,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地道。其实在来之前,陈武明确要求他决不允许亲自犯险。类似的任务可以交由手下代劳。对于陈武说的其他话,曾四物是照做并且听从的,但唯独这历史性的一刻,曾四物坚持要自己亲自来。 连同他那位死鬼师傅的份一起,爆炸起来吧! 冲出地道的那一刻,曾四物一边后退,一边回头紧张的盯着城墙。按照他的估算,火药将会在一到两分钟之后爆炸。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一分半钟过去了! 周围翘首以待的松江军军官们。看到迟迟没有动静传来,不由纷纷向曾四物偷来了疑惑、询问甚至是戏谑的目光。更有军官小声嘀咕起来。言道早就知道火药之流不靠谱,认为他跟其他炼丹的道士一样,是妄言媚上,靠欺骗才换得陈武信任的。 然而,曾四物对自己亲手试验过多次的东西有信心。 他无视了身后形形色色的目光,死死盯着城墙。或许下一秒。冲天的爆炸声就会响起,让马尼拉的城墙轰然坍塌。 整整两分钟! 时间已经超过了曾四物的预计,王都城墙那边仍旧没有任何异动。有些沉不住气的他,开始怀疑是否是引线出了问题,有心想要下去查看。但在先前的事故和陈武制定的严格实验条令下。不敢贸然上去,只能焦躁的继续等待。 此刻的每一秒,都仿佛有平日里一天那么漫长。 背后的骚动和议论越来越大,甚至有清晰可闻的嗤笑声。尽管立即就被何世祥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但却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几乎所有围观的军官,都认为这次火药炸城失败了。又或者,在这些军官的眼中,失败才是正常的。就凭这些过年放的花炮药子,想要炸开普通抛石机都无法轰塌的城墙,不是异想天开又能是什么? 距离曾四物跑出地道已经过了两分半钟! 曾四物心有点沉了下来,意识到首次引爆很可能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只要火药还在,等足够时间后可以尝试第二次引爆。 但惊人的变化,就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时候突然抵达。 松江军的火药,从装船的前一刻就有严格的封装和防潮处理。相比之下,引线的保管要差一些。偏偏地面又比较潮湿,导致了引线燃烧的比想象的速度要慢。就在曾四物头一次转过身来,张嘴要跟何世祥说什么的时候,引线的火星燃烧到了尽头。 下一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整整十大桶的黑火药,威力超过所有人的想象。那个瞬间,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震动,就像是发动了地震一般。而塌陷的地面、腾空而起的黑云,还有有若雷霆一般的闷响,把所有将士都吓坏了。 一些迷信的军官,以为这是天罚降临,差点没直接跪到地面上。 远处大营中的战马,更是忍不住嘶鸣起来,拼命想要挣脱缰绳。 王都马尼拉的军人更加不堪,尤其是恰好在城墙附近的士兵,被前所未有的巨响震的近乎失聪。更有巡逻的士兵一个不小心,直接从城墙上跌落,惨叫着落到地面。 “发生了什么?” 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军官们,在短暂的回过神后,争先恐后的询问起来。而就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随后很多人的注视中,无数的碎石、泥土炸飞,密密麻麻的裂缝从马尼拉城墙上出现,然后以缓慢的、不可阻挡的势头轰然垮塌。 火药武器,第一次在东大陆上登场,就以炸塌了吕宋公国王都城墙的战绩,在军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就是黑火药的力量!” 亲眼目睹了这历史性的一幕,曾四物的眼睛变得闪亮了起来,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狂热的神情。(未完待续。)uw </br> 第三百九十章 吕宋人的敬畏和恐慌 “真的炸塌了!” “老天!” 在曾四物的后面,从瞬间震惊中逐渐平复过来,松江军的军官们忍不住纷纷发出了震撼和感慨。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无非是一些加强过的花炮药子,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有这样厉害的手段,何愁有城市攻不下来? “吩咐下去,将消息传开!” 何世祥这会也激动起来,将爆炸是己方所为的消息传遍了全军——先前因为心里没有太多底气,怕夸口出去失败后会引发反效果,所以没说。而现在,在经历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后,得知这种人力不能及的灾难竟然是松江军所为,全军将士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先前挖掘地道的士兵,更是振奋不已,莫名带了自豪和骄傲——他们也为炸塌城墙尽了自己一份力! 趁这群情激奋的尽头,何世祥手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提前在这里集结好的士兵们,终于明白了上头这样命令的原因,在隆隆的战鼓声中迎着还没散开的烟尘冲了过去。 “帝国人,竟然还有这种力量!” 投降的阿格诺等军官,还有北吕宋警备师团的降兵,这一刻不由惊骇敬畏到了极点。在他们看来,刚才那样的爆炸,实在跟神灵的天罚没任何区别了。如果松江军把那种连城墙砖石都能炸碎的力量用来对付他们,只怕在场的将士无一能够幸存。 这样想着,他们的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后怕和庆幸,同时对公国再也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强大的帝国人,根本不是吕宋能够对抗的。 臣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相比于士气高不可挡的松江军,城内的王都军团士兵就是惊骇和绝望了。尤其是距离最近的士兵。被气浪和飞溅的碎石砸到身上,被脚下的震动震的几乎站不稳身体,最能感觉到爆炸的可怕。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能炸塌城墙。但却本能的感觉到,刚才的爆炸一定跟先前帝国人挖的地道有关。 然而,没等这些士兵从爆炸带来的震撼中平复下来。城外就响起了松江军的欢呼和隆隆战鼓声。 “松江人进攻了!” 其他段的城墙上,有守军发出了凄厉的喊声,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伴随着这声镜湖,松江军士兵们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很开传来,充满了肃杀和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快,堵住缺口,绝不能让松江人杀进来!” 听到爆炸声匆忙赶过来的王都军官中军将领,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脸色惨白。大声呵斥了起来。在他的命令下,其他士兵多少恢复了一些神智,按照平日训练的本能汇聚起来,仓促组成了队列。 坚固的城墙被炸塌一段十多米的缺口,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懊恼也无用。眼下当务之急,是设法挡住帝国人蓄谋已久的进攻。唯一还算好消息的就是,由于提前发现了帝国人开挖地道的阴谋。他们在对应城墙的后面做了充分的准备,并埋伏了大批人手。尽管有十多人在先前的爆炸中受伤。但总体而言仍旧省了他们集结的时间。 眼下的时刻,哪怕能多一分钟,对王都的守军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 吃力的清理出了一片落脚地段后,王都军团的士兵组成了一道十纵队列,以抵挡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五十步的松江军。与此同时,附近的军官也将城墙被炸塌的紧急情报传开。希望王都的将领们能迅速拿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杀敌!” 在将士的呐喊声中,松江军的主力精锐冲进了十步距离,迅速跟如临大敌的王都军团士兵厮杀到了一起。一方面是有备而来,士气高涨;另外一方面是仓促集结,心惊胆战。仅仅是一轮正面的撞击。守军的阵线就被接连迫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维持住阵脚。 趁前线厮杀的时候,后面跟上的部队开始迅速清理附近地面散落的砖石泥土,给后续的刀车腾出前进的路线。 很快,在士兵的联手推动下,两架三米高、倒嵌着一排排钢刀的攻/守城利器抵达了城墙之下。正在跟吕宋守军交手的松江军士兵猛攻几个回合,相互掩护着迅速后撤,随即向一侧让开。 惊魂未定的王都军团士兵,正惊讶于松江军的撤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松江军后方推上来的两架可怕刀车。在士兵们高喊着加快速度推动下,两辆沉重的刀车带着不可抵挡的势头,从城墙缺口处轰然冲了进来,撞进了吕宋士兵的阵列。 普通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对抗这种刀车。 见势不妙,第一排的王都军团士兵大骇,掉头就想逃走。但后面队列的士兵反应不一,导致最前排的一批士兵无路可逃,绝望的被刀车整个穿透了身体,血淋淋的挂在上面,一直到将整个守军的阵列彻底冲散! 伴随着守军惨叫声的,是松江军士兵再度暴响的欢呼。 随着缺口被打开,跟随刀车后续上来的士兵迅速跟进,追杀这些溃逃的士兵,扩大战果,并尽可能稳住这个胜利的果实。可就在这个时候,附近的王都军团将士意识到危机,带了一部士兵拼了命赶来支援,将从缺口处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松江军重新堵住。 这个时候,城墙被炸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王都马尼拉的皇宫之中。 先前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哪怕在宫中都能模糊的听到,不少聚集在这里的公国官员都有些担忧。此刻骤然得知噩耗,莫说这些官员慌了神,就连苏莱曼五世和素来有想法的拉曼王子也呆了。 “城墙怎么可能被炸塌?会不会是帝国人使得妖法?” 苏莱曼五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说些什么鼓舞人心,最终却只说出这么一句丧气的话。拉曼王子表现稍微好一点点,短暂的惊讶后,就要向来人确认当场的情况。可还没等他开口,后续赶来报急的人就跌跌撞撞的进了大殿:“不好了,帝国人趁机进攻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不敢置信,已经是自欺欺人了。拉曼王子勉强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道:“诸位莫要惊慌,现在已经是快下午了。只要咱们设法守住缺口,将帝国人的进攻挡到傍晚,说不定他们会暂时退却,给咱们抢修城墙的机会!” 这话别管有没有用,好歹是让慌乱的众臣有了一个主心骨,当即就有武将起身应是。 苏莱曼五世也勉强回过神来,意识到挡住帝国人入城才是最重要的。接连下了好几道旨意,调集了大量的守军前往城墙缺口。大概是惊慌的很,最后他犹豫了一下,把向来不肯离身的一部铁甲兵护卫也一并派了过去。 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苏莱曼五世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不得不说,这些援军来的很及时。 在附近城墙段自发赶来的援军被松江军精锐击溃的同时,公国从其他城墙上抽调的援军抵达。随后不久,一部铁甲兵也紧急赶了过来,跟已经有足足千人涌进来的松江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松江军不惜代价,要守住这块已经突入城内的桥头堡。而守军的意志也同样坚决,无论如何要将松江军从缺口处赶出去。否则一旦让松江军在这里站稳脚步,慢慢全部杀进来,马尼拉只怕最终还是会沦陷。 这一刻的马尼拉北城墙,战况前所未有的复杂。 吕宋人在正面把帝**往城墙缺口外赶的同时,也在城墙上布置了一批弓手,从背后压制突进城墙的松江军。但在城墙的外面,暂时被堵住、无法展开全部兵力的松江军,也开始了全线攻城,分散马尼拉守军的力量,形成了以城墙为分界线、里外两个泾渭分明的战场。 就像是夹心糖果的一层层糖衣! 虽说作为守城的一方,马尼拉的守军仍旧占有一定的优势,但相比于原本城墙的体系,已经小了太多。在松江军的强大军力面前,王都军团的反扑丝毫没有起到效果。苏莱曼五世虽然派出了他的铁甲兵,但何世祥也同样派出了铁甲兵的,而且数量比吕宋人更多、出战的时间更早。 重甲步兵的较量! 早在南峰要塞的时候,松江军的第三重步兵师团就跟阿曼人的重步兵较量过。虽说并非大规模的师团野外对战,但仍旧让松江军的重步兵积累了相当不错的经验。此刻面对几乎用来充门面的吕宋铁甲兵,松江军的重步兵显得更加强悍,不管是体格、耐力、战斗技巧、配合的默契,都比吕宋的铁甲兵高了一个等级。 军队间的较量,哪怕有一项素质能超过对手,就已经能占据优势了。倘若每一项都能压过敌人,那只能说明两支军队不在一个层面。 震天的喊杀声,反复相持数轮争斗之后,松江军的重步兵联队长明显能够感觉到,吕宋人的铁甲兵体能有些跟不上了。 “全体有令,向前!压制他们!” 他高喝下达了命令,吹响了松江军反攻的号角!(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沦陷 松江军到底还是没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结束战斗。 随着松江军重步兵的反攻,松江军突入城内的部队一度扩大了优势,将围堵松江军的王都军团士兵逼退了整整半道街区。但是,拉曼王子鼓起勇气,带着几十名近卫亲自抵达战场,大大鼓舞了士气低落的守军,让他们硬生生撑住了松江军连绵不断的进攻。 虽说入夜之后,松江军举起了火把继续战斗,但攻击烈度比起白天大有不如。 在城墙这边,两边大致形成了均势。松江军占据了北城墙缺口附近的一个街区,并且稳稳守住了这里。吕宋人虽然没能完成预期的目标,但好歹也撑住了这一天,得到了一个晚上喘息的机会。 夜幕中,无数的火把点亮了马尼拉,让这里首次变成了不夜城。 因为松江军攻入城内的消息传开,还有白天那场爆炸带来的恐慌,整个马尼拉再度陷入了混乱。而这一次,苏莱曼五世再怎么镇压也没有用了——何况,他也没有了足够的兵力去维持城内秩序。大批被流言唬到的百姓收拾东西、拖家带口,争相离开家,企图从南城门那边离开马尼拉。 守军虽然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不允许开城,但在几位马尼拉有名的富豪收买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偏门放人。而这一开,就再也没办法禁止。近乎暴动的人们推开了阻拦的士兵,争先恐后的逃出了城。 黑暗中,吵架声、叫骂声、小孩哭喊声,甚至是厮打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直到下半夜的时间,苏莱曼五世才收到消息,派了大将赶到这边。连杀了十几人,强行关上了城门。 然而,城内的军心士气乃至民意,都已经降到了空前的地步。 虽说白天拉曼王子的出现,让士兵们暂时顶住了松江军的进攻,但随着入夜后逐渐冷静下来。谁都知道眼下的形势极为不妙。在第一时间没能把敌人打回去后,马尼拉的失守似乎已经是注定。 等几个时辰后天色重新亮起,就是帝国人重新发起猛攻的时候。 没人认为,公国还能有回天的力量。 “父皇,眼下唯一之计,就是趁天亮前发起一次偷袭!” 拉曼王子左思右想,连夜赶回了皇宫向苏莱曼五世请命。倘若能偷袭得手,把帝国人顺着城墙缺口重新赶出城内,公国或许还有继续支撑的机会。如果不能。最多一到两天,马尼拉就会彻底失守。 一旦王都沦陷,以公国的现状,只怕就要进入覆灭倒计时了! 苏莱曼五世当然清楚,狡猾的帝国人好不容易制造了一场爆炸杀进城内,必然会在夜间严加防范。但他更清楚,现在的公国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法子了。帝国人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十倍,而野心甚至还在实力之上。即便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他也别无他法,只能答应拉曼王子的计划。 目送这位一身戎装的皇子大步离开。苏莱曼五世疲惫的脸色变幻几次,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霍然起身。 “派人盯住拉曼王子,一旦袭击失败,立即准备东狩。”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渐不可闻。 ……… 难熬的一夜缓缓过去。逐渐到了黎明时分。 拉曼王子带着两部昨日战争中损失最轻的王都军团士兵,借助熟悉地形的便利,悄无声息的在小巷中穿插,接近了帝国人占领的地盘。 入夜后的战斗,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完全停止。现在战场上一片安静,连远处篝火燃烧时的噼啪炸响声都能听到。这种安静,似乎说明帝国人已经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但又给参加偷袭的士兵们一种惶恐和不安。仿佛黎明前的黑暗中,有无形的怪兽在窥视着他们,随时可以给予致命一击。 一阵冷风顺着街角吹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让拉曼王子打了个哆嗦,心里忽然生出了后悔。 但人已至此,早就没了后退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去。 不知道是帝国人真的大意了,还是另有身阴谋,总之拉曼王子带队整整深入了松江军势力范围近百米,都没遭到任何攻击。就在拉曼王子越发感到不安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忽然脚下一空,砰的一声摔落到了陷坑之中。 陷坑并不大,也不算很深,哪怕里面倒插了短刀也不足以致命,仅仅将那名失足的士兵脚掌刺穿。但瞬间的惊慌和剧痛,却让士兵下意识的吐出了嘴里咬的东西,惨叫出来。 这声惨叫,似乎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有火把从两侧的房屋顶上陆续亮了起来。提前埋伏好的弓手对陷坑的位置心中有数,也不管此刻仍旧天黑,直接一轮箭雨覆盖了下来。猝不及防之下,数十名士兵惨叫着接连栽倒。 “冲!” 拉曼王子一咬牙,大喊一声,带着近卫发起了冲锋。在最前面的士兵陆续掉进陷坑或者被地上的铁蒺藜刺伤脚掌后,后续的吕宋士兵终于冲到了这片街区的中段。在这里,他们遭到了松江军的强力狙击。 枕戈待旦的松江军,根本没有任何松懈,第一时间点起大量的火把,跟这些夜袭的吕宋士兵厮杀了起来。 最初的时候,拉曼王子带的队伍的确占了一点点优势。但随着松江军熟悉了情况,再加上天色隐隐放亮,吕宋夜袭的队伍便再没能前进一步。白天战斗中损毁的刀车,被简单修复后重新推了上来,朝拉曼王子的队伍发起了凶残的进攻。 随着袭击的兵力被逐渐摸清,松江军更是做出了进一步的应对。出动了铁甲兵,在阿格诺派出的本地向导指引下,准备绕到拉曼王子后方包抄,进而将这支夜袭的部队全部吃下! 这个举动,引发了王都军团士兵们的恐慌。 随着第一例丢下武器溃逃的情况出现,夜袭的部队迅速陷入了危境,进而演变成了一场全面的溃败。拉曼王子纵然再不甘心,在近卫的簇拥下也只能踉跄逃跑。而就在这个天色刚明的时候,王都中央的皇宫忽然冒起了火焰。 浓烟四起,火势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蔓延了开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发财了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苏莱曼五世命人纵火,烧了自己的皇城! 在引以为屏障的城墙被帝国人用近乎神罚般的手段炸塌之后,苏莱曼五世原本死守到底的心思迅速转淡。若是能第一时间将松江军赶出缺口也就罢了,但昨日一战后,苏莱曼五世已经彻底认清了帝**的实力。 那不是没了城墙的王都守军都能对抗的。 守是无论如何守不住了,苏莱曼五世又不甘心跟这座城一起陪葬,只能连夜命令心腹做好逃出皇城东狩的准备。在确定拉曼王子最后的突袭失败后,他再没有了任何指望,命人点燃了堆积的柴火,带着一批奴仆、皇宫近卫和心腹大臣,叫了一部士兵护送,匆匆从皇城东门出城,并且在马车上携带了尽可能多的金银财宝。 他们的离开,标志着王都马尼拉距离彻底陷落仅剩下了一步之遥。 而且,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松江军跨出这一步了。 在皇城的守卫和大臣们离开后,最先发现的就是被留下的一批侍女、奴仆和几名地位低下的嫔妃。意识到公国覆灭在即,她们胡乱劫掠了一些值钱的东西,趁火焰还没完全蔓延开来,匆匆从大开的宫门中四散逃离。 随着消息进一步传开,附近的守军得知苏莱曼五世逃离后,士气瞬间跌到了极点。 公国的皇帝都走了,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还战斗个什么劲? 不知道谁先抛下了武器,士兵们斗志全无,直接就地溃散。即便是还在前线跟松江军交战的部队。因为消息一时还没传来,尚不知道苏莱曼已经出城的事,仍被皇宫方向燃起的火焰动摇了军心。本就只能发挥六七成实力的他们,这下更加难以抵挡松江军的全线进攻。 最终,守军从松江军的东部防线最先开始全面溃败。 随着何世祥及时指挥部队,从敌人防线缺口穿插进去。并且抓住了一些降兵和乱跑的百姓,松江军这边也得知了苏莱曼五世逃离王城的消息,不由心中大定。何世祥当即命令传令兵,将吕宋公国皇帝弃城而逃的消息下发到每支部队,并让他们大声宣扬。 这一招,让松江军兵不血刃的结束了最后的战斗。 城内还残存的抵抗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只有极少数的死忠坚持认为松江军在散布谣言,仍旧死战不退。但这很少的一部分士兵,对于整个战局已经起不到任何影响。不到中午时分。松江军就已经初步控制了马尼拉北部至少三分之一的面积。进度最快的一个联队,更是已经冲到了阿拉布街。 这是王都马尼拉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虽说现在一片狼藉,也看不到太多人迹,但依稀可以想到平日里热闹的时候,隐隐有几分登州城的气象。而这道大街,距离马尼拉的皇城已经只有几百步之遥。 远远望去,皇城内城冲天而起的火焰和烟灰清晰可见。不时还有些贪心发作的歹徒。在皇城里进进出出,企图搜刮剩余的财宝。 “封住城门。里面的人全部擒拿,反抗者就地格杀!” 带队赶来的军官,早已经将马尼拉的王宫当成了松江军自己的东西。看到本地人竟然敢染指,自然是怒不可遏。 得了他的命令,士兵们迅速涌了上来,抓捕了那些见势不妙想要逃走的人。顺便将他们携带出来的东西一并收缴。随后,除了少部继续留在外面戒备外,大部分士兵冒着热浪和浓重的焦糊气味涌入城内,开始灭火。 这座皇城,毕竟是吕宋公国的瑰宝。就这么毁于战火实在太可惜了。 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松江士兵杀到皇城跟前,一并投入到了灭火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吕宋的皇宫在设计时就有考虑过防火事宜,苏莱曼五世纵火又比较仓促,内城虽然烧了一大片,但就整个皇城而言,仍旧处于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再加上皇城内就有一个小湖,水井也有不少,数千人投入救火后,逐渐将火势控制下来。 虽说已经烧着的地方是很难救了,但何世祥胃口没那么贪,只要能保证不让火焰继续蔓延开来,将整个皇城烧成白地就很满意了。 这期间,赶到的北吕宋军团虽然自告奋勇的想要参与救火,但被何世祥拒绝了。在吕宋公国这些时间来,他对吕宋土人的习性有了比较清楚的认知,很担心这些土人士兵会趁救火之机私自搜刮财富。与其事后大开杀戒,费时费力,搞得大家都很不愉快,不如一开始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些北吕宋士兵,被派出去清理溃兵、维持城内秩序了。 在皇城内救火大业进行的同时,各方面的好消息也在传来。先是部队顺利攻占了马尼拉城内的王都大营,拿下了军械库,随后又完好无损的接管了粮库和金库。虽说隶属于苏莱曼皇室的内库被卷走了一大批财富,但就整个公国的国库而言,这么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仍旧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完整落入了松江军手中。 毕竟,松江军攻城的速度太快了,炸塌城墙的手段更是远远超出皇室想象,导致苏莱曼五世完全没有任何时间和心理准备去提前转移财富。 虽说何世祥忙的一塌糊涂、暂时还无暇分身去看,但仅仅是从手下震撼的表情和结结巴巴的描述中,就能想象得到吕宋公国的财富究竟有多么惊人。 紧随着这些好消息,是另外一份关于吕宋公国皇室的情报。 通过紧急询问和调查留下的线索,松江军的士兵们大致确定了公国皇帝的下落——苏莱曼五世在放火烧了自己王宫后,紧接着就从东门离开,去向不知。松江军安插在东门外哨探的死亡,也可以间接证明这点。 没什么好说的。何世祥立即派出了大队骑兵尾随追杀。 即便不提斩草除根这种事,单单冲着那位皇帝和随行大臣们各家携带的金银,就是一笔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而一旦放任它们流入吕宋民间,再想将其重新聚拢搜刮入手就难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逃出太远之前就夺回来!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事,毕竟吕宋皇室逃走之前。带走了一批部队,多半也提前有所计划和准备。而松江军的骑兵就算有本地向导引路,仍旧处于异地作战的劣势。但眼下情况,何世祥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骑兵。 除了跟随苏莱曼五世而走的大部队外,松江军在几个时辰后还问出了拉曼王子的踪迹。只可惜,这位皇子同样趁乱逃出了马尼拉,下落不明。 对松江军来说,这位失踪的王子虽然不足为惧,但大小是一个隐患。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马尼拉王宫的内城。仍旧燃烧着火焰,看上去一直到明天也未必能完全扑灭。在昏暗中,这场大火将夜空照的通明,像是在无声的彰示着什么。不时有建筑或者树木在大火中坍塌,发出轰然的声响,顺带在热流中扬起无数的烟尘飞灰。 城内各处,不知不觉间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有零星地方还有喊杀声。但很快就会重新平复下来。 显然,大举出动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已经初步将城内秩序稳定了下来。 随着各方向的城门和城内的多处要地相继被接管,整个马尼拉完全置于了松江军的管控之下。很有经验的后勤士兵们及时将热好的干粮送上前线,犒劳疲惫了一天的士兵。随军的军医们也竭尽所能,救治着那些还有救的伤兵。 尽管有炸药的帮忙,以超乎敌人想象的手段炸开了城墙,但为了攻下这座城市。松江军仍旧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至少战死了一千名士兵,外加近两倍数量的轻重伤员。不过,这一战之后,吕宋公国基本可以宣告灭亡。而唯一还成建制的宿务军团,多半也只能退回原驻地自保。对松江军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虽说就连奎松平原也才占据了五分之三的地区,但距离战争最初的目标——占领整个北吕宋岛,实际上已经完成了进度的一半。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好消息。 ……… 在忐忑不安中,马尼拉人度过了城墙被炸塌后的第二个夜晚。 白天城内的骚乱、杀戮,还有松江军的入城,吓坏了这些从没见过战争的平头百姓。对于皇室先前故意散播的谣言和宣传,很多马尼拉人更是坚信不疑,担心松江军入城后会展开屠杀。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第二天天色亮起后,城内的秩序一切如常。 虽说气氛比以往紧张了很多,一些要点也能看到站岗的松江军,但并没有谁胡乱欺压百姓——反倒是才整编没有多久的北吕宋警备师团,有人管不住手故态重萌,对自己的同袍吃拿卡要、顺手牵羊。虽说大部分人出于畏惧都不敢反抗,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但凡事情暴露,所有违纪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全部遭到了帝国人的严惩。 这些发现,让不少人心里的敌意和警惕消散了不少。 虽说仍旧没有太多人敢出门,但松江军已经在马尼拉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接下来,只要在安抚的同时不忘恩威并施,只消几年时间,这些土人就会忘掉先前的公国,转而变成松江军治下的顺民! 王宫内城的火焰,在燃烧了整整两天后终于缓缓熄灭。 也是在这个时候,外出追杀吕宋公国皇帝的骑兵们,略显狼狈的退了回来。虽说在追出几十里后就顺利尾随上了那位皇帝的车队,但苏莱曼五世带走的一部士兵和手下重臣们的护卫,借助一片树林旁的山坡进行了狙击。因为地形缘故,十分不利于骑兵展开,等松江骑兵最终击溃殿后的部队,重新追上苏莱曼五世时,对方已经登船渡过了巴士格河。 骑兵们再厉害,面对一条十几丈宽的大河也只能望而兴叹。 差一点点就能干掉苏莱曼五世,结果却功亏一篑,无疑非常可惜,让何世祥得到汇报后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不过,在各方面的繁忙事务忙完之后,他终于有了时间可以抽身前往吕宋公国的粮库和金库视察。 一趟过后,因为苏莱曼五世逃走而郁闷的心情立即好转起来。 首先是建在马尼拉城西一角的粮仓,这座公国最大的粮仓面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让前来查看的何世祥忍不住想起了登州的官仓。哪怕已经接管了这里近两天,松江军的将士仍旧没能完成具体的审核。只能根据遗留的部分文件和粗略估计判断,王都的粮库中至少存放着一百二十万石的粮食! 只能说,毕竟是一片产粮量不亚于松江、而可发掘潜力犹在松江郡之上的沃土! 单是得天独厚的一年三季稻,就是帝国境内州郡难以想象的。哪怕只有岛上的部分土地能做到,也仍旧能让无数将士羡慕不已了。 然而,相比于金库,这些庞大的存粮又不算什么了。 吕宋岛内的两座金矿,是上天对这些懒惰土人的最大恩赐。也让公国明明腐朽不堪,仍旧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当何世祥带着亲兵进入严加防范的金库,打开其中一座金库大门的时候,引入眼帘的那金碧辉煌的光芒,瞬间击垮了所有人的心房。 那是世界上最耀眼也最诱人的金色光泽! 尽管大部分的黄金,都被熔炼成金砖的形状,装进宝箱中封装好。但仍旧有一批常取用的散装金砖、金条放在铁木质地的货架之上。但就是这很小的一部分黄金,就已经让所有人挪不开眼睛。 这毕竟是一个国家的财富啊! 何世祥应该是众人中清醒最快的了,但就算这样,他心里仍旧有一瞬间闪过了贪念,动起了独吞这批黄金然后逃走的念头。其他士兵就更加不堪了,甚至有人看得久了迷了心智,竟然傻乎乎的走了上去抚摸起了那些冰冷沉重的金砖! 还是在他大声呵斥后,这些士兵们才慢慢从黄金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经过最终的统计,库存的金银加起来,总数量足以抵上同价值的数以千万计的帝国金币!而这些,仍旧只是吕宋公国几百年积累的财富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所有的远征军都意识到,松江军这下发财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  书友们五一快乐! 第三百九十三章 废后开端 吕宋公国的财富,当然不仅仅只有国库中的金银珠宝。 由于公国上层极尽奢华的风气,马尼拉的皇城中装修的金碧辉煌。尽管一部分伴随着内城的大火沦为废墟,另有一部分随着战乱流入民间或者被苏莱曼皇室卷走,但剩下的其他东西仍旧有着惊人的价值。 除此外,马尼拉城内那些跟随苏莱曼撤离的重臣家产,也尽数落入了松江军手中。 由于庄园、田产、商铺、奴仆等数量太大,以松江军现在的人手就算一个月都清点不完。大部分产业只能暂且查封,之后慢慢清理变卖。 在松江军的将士们陷入幸福的烦恼中时,马尼拉被帝国人迅速攻陷的消息飞一般传开。意识到公国已经完蛋,苏莱曼五世仓惶弃城逃走,停在两地边境的宿务军团没有任何犹豫。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飞快的撤离。 北吕宋岛各地的贵族势力和头人庄园主们,也一时间失声。 虽然早就知道帝国人兵精甲锐,但马尼拉毕竟是王城,又有王都军团和重组的北方军团新兵协防。就算再怎么不济,总能守上一两个月吧?可现实却超乎了他们的预料,随着细节流传开来,火药炸城墙的一幕被神话,帝**的实力在很短时间内被无限拔高、神话了。 各种各样的传言,让吕宋人对帝**队充满了敬畏。 然而,就算在怎么敬畏。也不能改变一个现实,那就是北吕宋岛现在已经没有了统一的政权,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本来腐朽的公国就让地方有实力的头人们蠢蠢欲动。现在骤然失去了压制,不少有野心的人蠢蠢欲动起来。原本有摩擦或者利益纷争的庄园主们,也在冲突激化后迅速大打出手。 吕宋各地的动乱是好事,意味着地方势力难以形成一个统一的对外联盟。但过度的内乱,又不符合松江军日后执政吕宋的意图。好在,就在一周之后,苏莱曼五世带着大臣和少量军队东狩、安全抵达达沃府的消息传开。 尽管在马尼拉死守后。公国中枢的颜面尽丧,威望跌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但就眼下而言。仍旧不失为一块招牌。达沃府境内一批看到了机会的头人和贵族们,纷纷带着手下奴仆军靠拢了过去。而苏莱曼五世也丝毫不吝惜官位爵位,大加封赏,组建了一个东部新朝。准备组织军队反攻。 当然。见识过松江军的强大后,苏莱曼五世组织的反攻也仅仅只是叫嚷罢了。口号虽然喊得凶,但仅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统,实际上组织的几千名新军连达沃府边境的一步都没跨出,而是就地征发奴仆、修建起了一条防线。 没能在先前一举干掉苏莱曼五世,让松江军上下都感到很可惜。但对于这个困守达沃府的新朝,却再没有任何人关心。原本占据马尼拉的时候,苏莱曼皇室都无法挡住松江军。现在由一个公国变成了困守一隅的地方势力,对松江军自然更加构不成威胁。相反。他们的出现反而让地方上恢复了一些秩序。 对此,在没有消化完马尼拉、执行攻占全岛的第三步前,松江军也就视若不见、甚至有些乐见其成了。 在马尼拉易主的半个月之后,一船船来自公国金库的黄金和珠宝,还有首战建功的曾四物等人,随同宁海水师再度返航。 “北吕宋大捷!” “王都马尼拉被攻陷!” 如果说,上次船队运回来的那些金银和粮食,打动了整个松江军的话,那这一次,洗掠了王都马尼拉金库的水师船队,运回来的一船船金银则让所有的文武官员发狂。头一次,他们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一本万利的生意——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形容词! 哪怕陈武已经告诉他们,吕宋岛是一个特例,除了它外,再难找到一个如此富饶又极其孱弱的国家,但这难以想象的财富,仍旧让军部、财政署的官员将领们连续多天陷入了失眠。紧接着,对于如何开发北吕宋岛的提案,变成了松江军政府最热门的提议。 谁都知道,松江军现在占领的王都和奎松平原中、北部,仅仅是吕宋岛不足六分之一的地方。在西面还有拉瓦格和宿务地区,东面则是苏禄、棉兰和达沃府。仅仅是上次的民都洛和这次的王都,就已经让松江军发了如此横财,若是将整个北吕宋全部吃下呢? 几乎一瞬间,尚未正式设定的北吕宋郡和北吕宋总督,成为了最炽手可热的红差! 先前因为北吕宋岛太过偏远、位于大洋上往来有风险、当地太过落后蛮荒等等因素,直接消失于无形。 军部也改变了原本的态度,首次开始积极推动往北吕宋增兵事宜。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北吕宋的存在和松江军对北吕宋岛的投资、开发,首次从局限于政府高层的机密开始逐渐向下层百姓扩散。在陈武的要求下,松江军政府在逐渐放宽管制,以便推动民间资本对北吕宋投资。 尽管这种远洋贸易要求很高,绝大部分商会都玩不起,但只要松江军有心引导、扶持,早晚会看到想要的结果出现。 然而,在第一批建造的四帆远洋大船下水,在泉州船政司的名下加入泉州—北吕宋海贸的同时,帝国中枢形势的骤然紧张,让松江军的注意力从火热的北吕宋重新拉了回来。 就连军部原本打算再次往北吕宋增兵的行动,哪怕计划已经做好、也进行了动员,都不得不暂且停止。 老皇帝的身体情况迅速恶化,再次在朝会时晕倒! 而这一次,乾元基却再没能像上次那样迅速醒来,而是招了御医救治半天之后才缓缓醒转。在回绝了大部分的求见和请安后,乾元基独自思索了两个时辰,然后接连召见了内务大臣陈三生、军务大臣霍韬略、财务大臣狄弘明、军情局的局长纪俊臣。 在密谈了半日之后,乾元基仅仅稍作休息,吃了一碗粥,就马不停蹄的再度叫来了城卫军团的军团长汤明哲。 最后就是成国公乾太卓! 所有人都能这密集的召见后,感觉到了乾元基的决心,以及风雨欲来的气息。仅仅是第二天上午,乾元基就下达了一个任命,更换原本禁卫军团的军团长冯同和,转而任命虎牙将军沈辽为新任禁卫军团的军团长。 如同军务大臣霍韬略娶了五皇子母亲珍妃的表妹一样,沈辽也是五皇子的心腹之一! 凭借在先前平定五斗米道叛乱中立下的功劳,五皇子和霍韬略一起发力,让沈辽直接升了一级。而这次任命,更是让沈辽完成了国朝四十年来最快的晋升。在短短两年之内连升两级,从一个普通的护军将军直接坐到了禁卫军团军团长的位置。 要知道,禁卫军团专门拱卫皇室安全,其首领的任命向来是重中之重。虽说从来都是皇家任命,但如此突兀的更换,而朝堂中枢的几位重臣又极为一致的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连丝毫惊讶都没有,就能想到昨日的召见中,君臣在这个问题上必然得到了一致。 显然,老皇帝自知命不久矣,已经毫不掩饰心意,要给五皇子上位铺路了。 几乎是当天,原本在朝堂上就占据优势的五皇子党声势大涨。一批原本还在犹豫不定的中间派系官员,彻底明白了老皇帝的决心和风向,争相投入了“新皇”门下。虽说这个时候才加入已经略微嫌晚了,但总比一切尘埃落定再临时抱佛脚强。 与之相对的大皇子派系,则是如坠冰窟。 虽说大皇子早就知道老皇帝的心思,但一直努力到现在仍旧没能改变最终的结果,不免有些心凉。至于他手下的党羽,更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压抑和不安。不乏有些心思灵活的人,开始提前找退路,企图更换门庭。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大皇子看上去反而比手下人更加淡然。出于对那位老爹的了解,他知道更换禁卫军团的军团长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若是现在就灰心绝望,那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套全部打出来,自己岂不是可以直接投井了?还拿什么雄心去一争? 一切的发展,都如同大皇子的预料。 在虎牙将军沈辽上任的第二天,对方就履行了军团长的权利,接连剔除、晋升、任命了一批武将,将禁卫军团牢牢掌握在手中,成为了五皇子党最可靠的一支力量。随着进展的顺利,仅仅一天之后,一场更大的戏码和政治风暴袭来。 而这一次,老皇帝真的毫不留情,对大皇子派系和宋皇后下手了。 在后世的历史上,这一桩被称为“巫蛊案”的、疑点重重的大案,被视作乾元帝国分裂、两王相争、帝国彻底走向覆灭的序曲。又或者,称为了王朝末路的奠基! 这是大陆历676年12月的最后一天,是陈武穿越前的游戏中没有出现过的最大变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雨夜驾崩 巫蛊案的开场,是由一桩投毒案引发的。 那是五皇子府的内眷后院中,专门给怀孕的五皇子王妃居住的玲珑阁。由于很可能是五皇子的第一个儿子、也是老皇帝乾元基的第二个皇孙,因此这位王妃得到了五皇子家前所未有的重视。不仅加派了侍女仆人照顾,所有吃穿用度更是十二分的仔细缜密。 为了提防一些“意外”,王妃每日的膳食和安胎的汤剂也是反复检查过的,确保不会有人下毒。 按理说,在这样的严密防备下,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可就算这样,由跟随王妃六七年的贴身侍婢翠环送上来的汤药还是出了大问题。虽说已经由人试药过,并没有什么剧毒的成分,但却架不住有人更换了一味特殊的药材,又稍稍增减了其他汤药的分量,便轻而易举的将好好的安胎药变成了打胎药,普通人吃了却不会有任何问题! 若不是五皇子王妃当时正在小憩,没有立即服用,恰好片刻后有御医前来,阴差阳错发现了汤药有异,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发生。 消息传开,整个五皇子府为之震动。 要知道,根据御医所言,添加的那味关键药材乃是皇室中的禁药,市面极为罕见,而且融入汤药中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这个要紧的时候,突然出现这样敏感的案子,任谁都不得不产生疑心! 仅仅一个时辰之后,老皇帝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立即派人严加查察。送药的翠环,连同整个药膳房上下十数人一并拿下,务必要弄清谁是幕后主使。 养尊处优的柔弱侍女。如何能够熬得过大刑,很快就交代了替换药物的手法和幕后指使的真凶。尽管中间环节的人已经被灭口,让调查一度出现中断。但在大发雷霆的乾元基命军情局的人加入调查后,真凶被迅速查清,最终的线索直接指向了宋皇后的凤阙宫! 当这个结果得出来后,负责调查的军情局人员都吓傻了,知道自己卷入了一桩不得了的通天大案。 但是。上有纪俊臣和乾元基的圣命,就算明知道前面有巨大的是非在等着,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查! 大队人马秘密开进了凤阙宫。拿下了凤阙宫的大太监。一些知晓内情的人本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会结束了。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波澜还在后面。随后的例行搜查中,有人从大太监李红威的房里搜出了用于制作巫蛊玩偶的材料和写满了奇怪符文的咒书! 这一下。乱子闹大了。 乾元基亲自下了圣谕。命人对凤阙宫进行严查。结果在宫门口的大槐树下面,发出了被掩埋的巫蛊人偶,上面还写了乾元基的生辰八字,并用七颗长钉钉住了周身要穴。巫蛊玩偶的下面,更是有着拓印的咒术符文! 这是要咒杀乾元基! 消息传开,朝局震动、中州震动、天下震动! 身为宋皇后,竟然暗中用咒术咒杀皇帝,企图让自己儿子登基继位。如此凶狠歹毒不折手段。怎么可以继续担任皇后、母仪天下? 几乎是当场,乾元基就将宋皇后不分由说的打入冷宫。而且严禁任何朝臣为其求情! ……… 大皇子府。 早在五皇子府下毒的消息传开后,大皇子就已经嗅到了异常的气息。一边命人用加急奏报往燕云郡的宋家传书,一边暗暗做好应对不测的最后准备。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案子从投毒转变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巫蛊案,大皇子便立即知道,老皇帝要废后了。 一旦皇后废立完成,上位的必然是五皇子的母亲珍妃。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就是立五皇子为皇太子,并将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彻底剥夺。如果自己听话,肯甘心被软禁几年,或许还能在中州做一个太平王爷。看在仅有的一点点香火情分、又或者更多的是不愿背负兄弟相残的名声,那位五皇子或许会放自己一马,但谁又好说呢? 大皇子根本不敢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哪怕对方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而且,他更加不希望看到母亲被打入冷宫、自己跟至高的王座失之交臂!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在向他灌输的道理,让大皇子没有别的选择。在空旷的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十圈后,大皇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反抗! 老皇帝既然不愿将那个位置让给他,他就自己去争! 早就有过通盘考虑的他,缺乏的仅仅只是一个决心罢了。真正下定后,该怎么走反而不难。当天下午,赶在巫蛊案的影响达到顶峰、老皇帝正式宣布废后另立之前,大皇子的心腹秘密进入宫中,联系了宋皇后在宫内隐藏的心腹。 一切都进行的极其隐秘。 早在老皇帝决定对宋皇后和大皇子派系动手的时候,宫内宫外就已经被军情局进行了严密的监视。任何暴露在明面上、包括那些隐藏不够深的力量,都已经在全面掌控之下。好在,统领后宫那么多年,又有八大门阀宋家的支持,宋皇后终究是有一些隐秘力量的。 就是这一支仅仅只有数人的力量,联系上了乾元基身边被收买的女官,将一小包入水既化的白色粉末交给了她。 这是宋家秘密研究的配方,可以加快血液循环和心脏的跳动速率,同时具有一定的滋补效果。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能够让人感到精神焕发。但对于老皇帝这种已经快要行将就木、寿终就寝的老人来说,却无疑于催命的毒药。 偏偏,这种药物没有任何毒性。残留也极其不明显。只要把握适当的用量,被下药的对象很像是回光返照、然后自然死亡。纵然有人起疑心,也很难能检测出什么。 当天夜里。中州大雨。 因为巫蛊案牵连的太广,乾元基哪怕疲惫不堪,仍旧强撑着身体一直忙到凌晨。不过,在随意吃了一碗清粥之后,乾元基很快感觉到力量又从身体的各处涌了出来。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有年轻力壮时才有,但从十年前就再也没有体验过。让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精神。 难道是自己的病情要好转了? 有那么一瞬间,乾元基想到了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觉得心砰砰跳动。似乎有些难受。 “砰!” 精致的青花瓷茶碗摔落到地面上,四分五裂,似乎预兆了什么,清脆的声响在夜间传出很远。 ……… 尽管开头的巫蛊案有所不同。但最终的结局却一如游戏中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时间提前了数年! 在老皇帝倒下、袖子将案上茶碗带倒、摔到地上的时候,外面侍候的女官们就听到了异样动静,随后是惊呼声中冲进来的御前侍卫。再之后,就在偏殿随时候招的御医匆匆赶了过来,进行了徒劳的施救。然而,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雨夜中,帝国第十四任皇帝乾元基驾崩! 新任的禁卫军团军团长沈辽,在得到手下汇报后大惊失色。一边飞快带兵赶到内城。一边命手下兵分三路。一路赶往五皇子府,向五皇子通报这个的消息;另外一路赶往大皇子府。对大皇子进行全面的监视;最后一路分扑中州四门待命。他本能的感觉到,一场惊天的动乱就要来了。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敲打在青石板上,在这个动荡的雨夜中显得令人十二分不安。仗着禁卫军团令牌一路横冲到五皇子府上后,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紧急报了上来。 事实上,五皇子作为老皇帝认可的继承人,这个时候已经获得了很大的权利。甚至包括军情局中,都有人暗通曲款。在沈辽派的禁卫军团骑兵抵达之前,宫中就已经传来了消息。得知老皇帝在这个最要紧的时候离奇死亡,五皇子立即意识到了蹊跷。 虽说御医诊断后,认为乾元基的确命不久矣,但经过几名国手的联手诊治、以及各种吊命的珍惜药材,拖到明年开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也许的确存在几位国手判断一致出错的可能,可这个时候,在废后另立的前一夜死亡,不管怎么想都太过巧合了。 难道是大皇子弑君么? 五皇子的心猛的一抖,虽说生在皇家,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这种赤果果的违背人伦,还是让他心中大寒。但短暂的惊怒和悲伤后,五皇子强行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老皇帝不死,稳妥的将权利转给自己、并一步步将大皇子和宋皇后势力彻底剪除,这个皇位自己将稳稳当当的坐上。但随着老皇帝的突然驾崩,原本对自己有利的大好局面,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了。 应该说,不愧是皇家出身。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五皇子就做出了极为正确的应断。 封锁消息、秘不发丧! 整个皇城的安全,是由禁卫军团把守的。而在老皇帝先前的行动中,已经将禁卫军团的主导权交给了五皇子。只要能将皇城消息封锁,五皇子就能继续以老皇帝的名义下旨。等事情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后,再公开皇帝的死因。到那时,就算大皇子还想作乱也失去了最佳的机会。 随着他的决定下达,整个五皇子府像是一座精密的机器一般,高速运转了起来。 恰好这个时候,禁卫军团军团长沈辽派来的信使抵达。得知了沈辽的自发举动,五皇子不由心中大赞。虽说自己先前跟对方有沟通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该怎么做。但实现商量是一回事,事到临头还能有条不紊的完美照做又是另一回事。这番及时而得体的应对,让五皇子心中大定。 天色将明时分。 禁卫军团营门大开,四个师团的大军齐刷刷的涌出,按照上面发出的指令开始接管全城防务。另有两个师团接管了皇城四门,以宫中遭遇刺客为由禁止了皇城内外的出入联系。随后,在大队护卫的保护下,五皇子紧急赶入宫中,并准备召集党羽和各位重臣,冒用老皇帝的圣旨接连颁布圣旨。 然而,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情况,意外的随着消息走漏失控了。 老皇帝驾崩后,虽然禁卫军团迅速进行了封锁,但大皇子派系早有准备,仍旧借助着极短的时间将消息传播开来。有党羽的推波助澜,等到天色亮起后,群臣百官自发聚集到了被禁卫军团禁止出入的皇城之前,要求确认消息——短短半个晚上,几乎半个中州的上层圈子都得知了老皇帝驭龙宾天的噩耗。 “陛下于昨夜驾崩了!” “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是谣言吧?” “谁敢造这种谣言?活的不耐烦啦?” 每一名臣子,脸上都充满了不安和踌躇。在这些大人物们压力下,禁卫军团士兵也无可奈何,只能将他们放进太极殿。昨夜就连夜进城的五皇子,以及隐隐有顾命大臣地位的内政大臣陈三生、财政大臣狄弘明,还有紧急赶来的成国公乾太卓,在这里召见了群臣。 在大皇子党羽的带头质问下,准备借助皇命行事的五皇子党羽十分被动。 如果宣称老皇帝病重不便召开朝会,但大皇子派系可以提议由少数人拜见,确认老皇帝的生死。那样的话,五皇子党羽的谎言会不攻自破,反而会招来质疑和攻讦。可若是就此承认老皇帝于昨夜病故,那五皇子的企图会直接落空! 虽说谁都知道,老皇帝已经要将皇位让给大皇子,但毕竟没有昭告全国。而这一点模糊,就给了大皇子机会。 眼瞅着局面一片混乱,关键时刻,成国公站了出来。 大皇子果断的散播消息,的确让情况陷入了对五皇子十分不利的境地。既然不公开情况是不行了,为了改变这种情况,他决议矫诏! “老皇帝的确已于昨夜驾崩。” 威望极高的他,一开口就让太极殿中群臣安静了下来,也让噩耗得到证实的群臣脸上多了几分哀恸之情。但接下来的话,却让群臣大震。 ps:有人问为什么最近更新不稳定,这里解释一下。一来是奥丁之前没写过历史小说,准备的不充分,写到中期有点难把握。二来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更新慢了些,并非是某些童鞋想的原因。 ps2:这个月中有大封推。(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传位之争 “然,陛下驭龙宾天前的一刻曾下了口谕,要求立珍妃为后,并让五皇子继位!” 成国公乾太卓一开口,就震动了殿中的群臣。 陛下临死前下了五皇子继位的口谕? 在场的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乾太卓这句话的干系有多么巨大。虽说众人心中都清楚,老皇帝对宋家没有好感,又宠爱珍妃,连带着喜欢上了五皇子。而先前的一连串举动,也证明了的确打算将五皇子推上位。然而,终究是差了最后一步! 有没有这一步,很重要! “谁能证明?” 大皇子派系的官员并不会轻信乾太卓的话,又或者就算这位帝国擎天柱拿出了证据,这些死党也不会承认。毕竟不是每个大皇子战车上的臣子都能改换门庭的,一些牵连太深的人哪怕明知形势不利,也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 乾太卓既然敢矫诏,自然是有底气,毫不犹豫的道:“当时在场的御医可以为之做证!” 因为老皇帝距离油尽灯枯还有一些时日,导致群臣都没想到乾元基会死的这么突兀,附近自然也没有多少人。只要控制了那两名最先赶过去的御医,乾太卓不信他们两个敢不听话。 片刻之后,两名当时就在偏殿、第一时间赶过去救治的御医被禁卫军团士兵带上太极殿。 议论纷纷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被文武百官、两大皇党派系的人一起看过来,御医李峰自然是满心的紧张。作为昨夜第一个到场的御医,他当然知道乾太卓的话是假的。老皇帝死的太快,虽然的确是想说什么,但一句遗言都没交代出来。如果自己现在乱说话,万一日后翻案。往叫欺君,往大了说搞不好就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这样的变故,打死李峰也不想往里掺和。 然而,不久前那些人冷冰冰的话,仍旧记在他的心里。倘若自己不照做,只怕立刻就会横死当场。家人也会跟着一并遭殃。以乾太卓的身份,捏死他们两个〗¢〗¢,不要太简单。 一个是日后可能翻案,一个是现在就死。 该怎么做,似乎一目了然! 两名御医的回答,并不出乎预料,而且惊人的一致。一口咬定老皇帝驾崩前下了口谕:立珍妃为后、让五皇子继位! “难道,陛下真的下了口谕?” 见两名御医说的话一字不差,殿中的群臣有些相信了。他们此时并没怀疑老皇帝的死因有蹊跷,而先前乾元基的意图又足够了然。因此大部分殿中官员都倾向于承认这份口谕。 此外,五皇子在朝堂中的优势,和成国公乾太卓的支持,也直接影响了不少文武官员的态度。 眼看着形势开始向五皇子派系这边倾斜,殿中的五皇子乾明昊虽然脸上仍有悲戚,但眼里却忍不住闪过喜色。虽说老皇帝驾崩的确可疑,但在御医并没发现明显问题的情况下,他并不能贸然张扬。但借助乾太卓这一手漂亮的矫诏和假传口谕。自己还是重新占据了极大优势。 一旦本次朝议达成一致,承认了这份先皇口谕的合法性。那乾明昊顺利继位登基可能性将达到九成。 到那时,大皇子纵然不甘也难以翻案了! 可以说,局面演变到这个地步,虽然有波折,但还是在五皇子派系掌握中的。可成国公和五皇子派系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皇子党羽既然做出了最后一搏的举动。就断然没有就此收手的想法。眼见局面十分不利,果断拿出了自己预防万一的后手。 巧的是,大皇子手中的王牌跟五皇子党的手法惊人的一致。 同样是矫诏! 唯一不同的是,掌握了禁宫的五皇子派系,顺应形势选择了伪造口谕。而大皇子派系这边。压根就是伪造了一份真正的圣旨。 金丝银边、秀有龙纹、云纹,用正楷书写,格式、措辞无可挑剔,更加盖了帝国玉玺! 以大皇子的势力,想要弄出一份空白的圣旨,再偷偷借用一下玉玺大印,并非不可能的事。就算实在找不到机会,也可以伪造一个极其相似的假印。在封建时代的技术条件下,只要刻章者手艺足够巧夺天工,几乎不可能分辨的出来! 当大皇子的死党拿出这张圣旨的时候,整个太极殿再次陷入了死寂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圣王之治,乾坤安定为先,顺阴阳之数,则河清海晏……朕年届六旬,在位三十五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今有皇子名明德,应天运而降生,续龙脉以延祚。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释服布告,咸使闻知……” 最后的“钦此”二字,在大殿中长长的回响起来。片刻之后,太极殿一片哗然。 “这是矫诏!” “从未听说过陛下留有这样一份传位圣旨!” 五皇子党羽的官员大怒,接二连三的站了出来,怒斥、质疑这份圣旨的真实性。就连内政大臣、财务大臣等一应重臣,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老皇帝在先前已经数次召见过他们,几位大臣当然知道老皇帝的真正心意。但眼下这份圣旨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老皇帝临死前改变了主意,还是真的是大皇子派系的矫诏? 就现在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大。因此,面对汹涌而来的质疑,几位重臣并没有出面制止或者平定殿内气氛,等于是放任了五皇子党羽的诘问。 “诸位安静!” 关键时刻,福王乾元毅忽然出人预料的开口了。 他的突然发声,让群臣包括成国公乾太卓都不由一愣。虽然几乎没有谁对这位贪婪成性、为人傲慢无能的亲王有好感,但单就身份而言,这位可是乾元基的亲弟弟。在涉及新皇继位的纷争上,发言权丝毫不亚于乾太卓。 眼见得众臣安静下来。看向自己,乾元毅眼睛眯了起来,走到殿中,大声道:“诸位应该都知道,皇位只有一人能做。但眼下,我那哥哥却给出了两份截然不同的的遗嘱。这显然不可能。因此,一份口谕、一份传位圣旨中,必然有一个是伪造的。五皇子乾明昊的先皇口谕,由两位御医证实。那大皇子乾明德的圣旨,又从何而来呢?可有谁证实?” 这番话,说出了群臣奇怪和在意的地方,立即迎来了一片附和声。 “福王所言甚是!” “两位皇子手中的圣旨,必然有一份是伪造的!” “请大皇子……咦,大皇子殿下人呢?” 争吵到现在。一些在场的文武官员才惊讶的发现大皇子竟然不在殿上! “殿下昨夜惊闻陛下驾崩,哀思过度,数度昏厥过去。府上已经叫了太医诊断,虽然无大碍,但却不可见风,需卧床静养一周,因此无法前来。” 发话的,是钦天监的司长袁天风。负责历法、祭祀、星象,兼有一些前朝礼部的职能。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部门。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臣,是大皇子最忠实的一批党羽。先前的争吵,也是他冲锋在前。 老皇帝雨夜驾崩的事,就是大皇子一手策划,当然不可能真的伤病在床。之所以称病不来,是因为大皇子觉察到了危险! 由于禁卫军团被五皇子掌握。城卫军团先前被大皇子拉拢的师团长,也被老皇帝清除,就眼下而言,大皇子除了自己府上卫队和隐藏的一些势力,几乎没有成规模的军队。在皇城已经被五皇子控制的情况下。大皇子这个时候以身犯险,很可能会羊入虎口。 如果是一位真正的枭雄姿态,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冒险前来,利用皇位之争尚未彻底明朗,跟五皇子据理力争。当着文武百官,顾忌太多的五皇子未必敢公然背负兄弟相残的罪名——虽说那样的确可以一劳永逸。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大皇子会在舆论和形象上夺回很多分。但是,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敢! 事实上,在昨夜天黑之前,布置好了一切的大皇子就从府邸中悄悄搬了出来,住入了四条街区开外的一处别院,遥控指挥。一旦事情有变,早已做好出城准备的话随处可以离开中州、返回燕云郡。 从气量和胆魄而言,大皇子这样无疑是落了下风,但也不能完全说不对。而且,袁天风给他找的借口也十分妥当,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反而只能佩服大皇子的孝心! “我那位哥哥,只怕不是生病,而是不敢来吧……” 五皇子眼神闪烁,听袁天风说完就冷笑出来,猜出真相。但眼下说这个并没有意义,他真正关心的还是福王乾元毅说的话,大皇子到底从哪拿到的这份圣旨。 又或者说,大皇子为他这份伪造的矫诏准备了什么证据! 这时,回答了大皇子的行踪后,袁天风再度开口道:“先前福王殿下要出示证据,这证据,自然是有的。” 说着,他大步走到了太极殿御座之前,豁然一指,指向了上方悬挂的天地正大匾牌:“先皇仁慈,不愿激化两位皇子皇位之争,故选择了秘密立储、传位。而传位之圣旨,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本应该放在先皇身边贴身收藏,另外一份则封在‘建储匣’中。先皇驭龙宾天后,则由朝中重臣共同取下建储匣,和秘藏在身边的那份对照验看。” “先皇贴身收藏的圣旨,先前诸位已经看到。然而,五皇子殿下不知因何得知此事,对此圣旨极为在意。为防意外,似有预感的先皇便命身边女官于昨日将圣旨送达大皇子手中。” “秘密立储、传位?” 袁天风的话,让殿中的文武百官愣了。纵观前朝,的确有这么干的,但本朝三百年来却从未听闻啊?退一步讲,就算本任情况有些特殊,在密诏立储之前,先皇也要说一声吧。即便自己等人不知情有可原,但几位重臣呢?看内政大臣陈三生等人,似乎同样未曾听闻! “袁司长,此等机密,你又是从何得知?” “立储、传位,何等大事,岂会如此儿戏?老夫断然不信!” “就凭大皇子殿下一番说辞,一封圣旨,就要妄言继位,是否太过轻率了?” “就算袁天风大人所言是实,那‘建储匣’中的另外一份圣旨又在何处?” 一连串的疑问提了出来,眼见得大皇子派系搬出前朝先例,用以佐证自己手中圣旨是真,五皇子派系的人不由疯狂攻讦。不过,已经有一些聪明的官员从先前袁天风的举动中,猜到了建储匣的位置。 被众臣和五皇子派系的人质疑,袁天风脸色丝毫不变,镇定自若的道:“此等机密,微臣自然无从得知,乃是大皇子告知——先皇曾经就此事召见大皇子、五皇子两位殿下,更有三公主乾明淑殿下恰好在场见证。至于另外一份圣旨和建储匣,就在这天地正大匾之后!” 消息传开,大殿中再度为之一肃。 太极殿外的防御森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建储匣倘若真的藏在匾后、位于皇座的正上方,那的确有很大的可信性。不过,在袁天风的话音落下后,建储匣已经不是最让他们吃惊的了。真正让殿中安静的,是袁天风话中提及的三公主乾明淑! 这位已经嫁人的公主,以往跟五皇子的关系一直不错。 袁天风居然提到她? 莫说是群臣了,就连五皇子乾明昊自己都愣住了。想到了什么的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堪,但仍旧报了一线希望。可惜,当三公主乾明淑上殿后,礼貌而又疏远的问候一声,立即就让乾明昊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她的承认,是太极殿这场大戏以来,首次真正彻底出乎五皇子预料的一幕。 一直跟自己关系不错、被他当做姐姐的乾明淑,居然转而支持了大皇子乾明德!难道说,先前跟自己的姐弟情感都是演戏吗? 还是说,大皇子许了足够打动她和驸马的利益? 不管哪一条,形势都对五皇子变得十分不利了。随着天地正大匾后的建储匣被取下,里面果然藏着一份圣旨。 对比之后,这份传位圣旨俨然跟大皇子手持的那份别无二致! 这时,福王乾元毅开口的话,更是让天平朝大皇子这边倾斜了。(未完待续。)uw </br> 第三百九十六章 内战的前兆 “说起来,以前聊天时,我那哥哥似乎的确跟我谈过前朝密诏立储之事,还曾暗中旁敲侧击询问我的意思。只不过大家也知道,本王平素没什么大志,对这种事也不感兴趣。再加上时间久远,因此竟然第一时间没想起来。” 乾元毅不紧不慢的话,让殿中的群臣心情大起大落。谁都没想到,开始之前本以为五皇子占据绝对上风的,局面竟然几度转折变成了眼下情况。随着乾元毅这番隐蔽的表态,大皇子手中这份圣旨的真实性急剧提升。 最起码,没有人敢公然否认了。 可这样一来,继位之争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两位皇子手中都有一份圣旨(口谕),而且也各有证据。在皇室内部的支持者,也基本打了平手。一边有成国公乾太卓,而另外一边则有三公主和态度相对不是太明朗、但也表达了倾向的福王! “会不会两份圣旨都是真的?只不过立下圣旨的时间不同,期间发生了什么,导致先皇改变了态度?” 有朝臣试着提出这个解读,看上去两不得罪,但不出意外得到了两大皇党的一致驳斥。立储、继位是何等大事,又不是请客吃饭,怎么可能态度说变就变?拿了当儿戏吗? 不过,这位朝臣试图和稀泥的愚蠢行径,虽然没能成功,但却两大党羽的攻讦和战端重启。双方互相指责对方手中圣旨是假的,随即情况发展到了攻讦两位皇子自身,文成、武功、仁德……眼瞅着这种互相攻击要演变成乾元皇室内部的丑闻,大怒的乾太卓不得不利用威望强行压下了纷争! ……… 第一场太极殿议事,以双方大肆争吵半天而毫无结果告终。 大皇子党羽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虽然没能让众臣承认自己手中圣旨的合法性。但同样也搅和了五皇子所谓的先皇口谕。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双方的圣旨同时作废。这样一来,原本在立储和传位上占优势的五皇子党。瞬间拉平到了跟大皇子派系同样的地步。 接下来,双方要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而这一次。双方各凭实力! 五皇子派系虽然占据了城卫军和禁卫军,但禁卫军是不能出中州的,它的作用是保护乾元皇室。这意味着,真要是到了起兵的时候,只要战场放在中州之外,五皇子手上能动用的实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相反,由于根基在外,得到了宋家倾力支持、从很早前就开始准备的大皇子。在兵事上比五皇子有优势! 当然,眼下的情况,还没发展到最后那一步。西南的五斗米道叛乱虽然平定了,但帝国情况依旧十分孱弱,东南的陈武更是隐隐有尾大不掉的势头。连年对外战争,让帝国的财政严重赤字。这种情况下,若是出现两位皇党互相攻伐的情况,帝国会瞬间分裂成三块,陷入无法收拾的局面。 朝中真正有眼光的重臣,都知道内战的可怕。哪怕眼下情况似乎别无选择。但仍旧在竭力奔走,以避免那一幕出现。 这一点,哪怕是两位皇子各自的势力内部。也是有共识的。 何况,在形势无法挽回之前,他们还有很多要忙的。比如公布先皇驾崩噩耗,举国披素一周;将现在在安圣殿停灵的先皇棺椁下葬并告祭太庙;给先皇追封谥号和尊号;后宫嫔妃移居以及皇后和太后等一大堆问题。 按照帝国规制,安圣殿停灵到下葬有两周时间。 在第一次太极殿议事没有进展的情况下,这两周的缓和,无疑成了两大皇党加紧活动的最佳时间。有散播谣言的、争取舆论的、拉拢有民望的文坛大师帮忙造势、收买仍旧在中立的官员……除了文的方面,两位皇子也都不约而同的做了最坏的打算,利用这段最后的和平时间调兵遣将。 由于中州是五皇子的主场。这里的调兵遣将主要指的就是他。 除了拱卫皇城的禁卫军团外,城卫军团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悄然出城。堵住了出中州的各大路口和要道,随时可以严加盘查。取得了成国公乾太卓支持后。五皇子通过军务大臣霍韬略,调动了平叛后驻扎在西川郡的鹰扬军团,让其东进到中州和清河郡交界。 一来是随时可以继续东进,兵锋直指东北的燕云郡;另外一边,也是为了威吓清河郡的清河军团! 如果能够说服、笼络住清河军团的军团长,让他效忠五皇子,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能依靠鹰扬军团十个师团的力量,弹压住对方,让清河军团不敢有异动。 就表面来看,五皇子的准备已经十分周全。虽说因为老皇帝的蹊跷死亡,外加大皇子突如其来的圣旨,导致朝堂上的局面没能完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走。但依靠禁卫军团、城卫军团,仍旧保证了对中州的绝对控制。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说不定只能乱来了。五斗米道叛军余孽这一两年来始终没有停止活动,若是恰好有那么一支在告祭太庙的时候闯入中州…… 虽说这样做对形象和威望很不利,也容易招来诟病和指责,但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就奈何不了五皇子。而那些追随大皇子的党羽们,在自己那位哥哥遭遇不幸后,只要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该投奔谁! 人一旦死了就什么没了,而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将整套计划反复思考后,五皇子乾明昊原本有些糟糕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发了片刻呆后,他传了一道命令下去,命人严密监视大皇子府的动静,确保大皇子始终在府内没有离开。与此同时,命令禁卫军团和城卫军团全面封锁、切断中州跟外面的联系,在先皇下葬、太庙告祭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尤其是往燕云郡的方向! 只要大皇子出不了中州城,任他在燕云郡那边根基如何深厚。有多少外援,都掀不起任何风浪。 ……… 帝国第十四任皇帝乾元基驾崩的消息,伴随着邸报飞快传遍了整个帝国。随后朝东大陆各国扩散开来。 但凡在中州驻有使节的国家,不管是跟帝国交好的还是敌对的。都为这条突兀的消息吃了一惊。而随着噩耗一并传来的消息中,却并没有关于新皇的任何说明。联系到乾元帝国内部那已经近乎公开的两党争斗,很多人都从中感觉到了什么。 一场狂澜和风暴,就要在帝国内部爆发了。 不管是出于看好戏的目的,还是表面上的哀悼,除了西北的瓦刺外,东北的勒拿人、西域四国、西南的印加人、东南的阿曼,其驻在中州的使节都向乾元皇室转达了哀悼之意。至于北面跟帝国关系还算不错的巴伦支公国。南面帝国的忠实藩国青越国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在帝国内部隐然自成一派的松江,当然也不会没有表示。 由于松江的军情局已经在中州布下了钉子,再加上有林家渠道,因此在帝国的邸报发来之前,陈武就已经提前好几天得知了先皇驾崩的消息,一时间不由愕然。 因为自己穿越干涉的事,帝国的境况和老皇帝收到的打击都原甚于游戏中。对于老皇帝更早死去的消息,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巧! 同样是两位皇子之争,同样是一个雨夜! 当然。光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可要知道,老皇帝虽然有种种缺点和不足,但绝不是那种对自己没有足够了解和掌握的人。如果是自然死亡。他一定会在死前妥当安排好继位者的事。而不是在刚把大皇子派系势力剪除了一半的重要关头,突兀的死亡。 结合游戏中的疑点和黑幕,陈武可以想象的到,这次老皇帝的死同样有着极大的问题。 说不定,大皇子派系和五皇子派系的内战,要比自己想象的更早爆发! 这对陈武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虽说早在半年前就有消息说,老皇帝活不过冬天。但在陈武看来,就算这条消息是真的。也并不意味着内战会马上发生。他预计的时间点,可能会在大陆历677年的夏天。甚至更往后! 但照眼下的情况,搞不好677年年后。这场内战就要开打了。 松江军现在,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吕宋岛那边的攻略也才刚进行一半呢! 思索片刻后,陈武就老皇帝提前驾崩的变故有了一套应对法子。一方面以有恙在身为由,拒绝了让他亲自前往中州的要求,转而派出个人使者代为前往;另外一方面,命令军部全面加快对吕宋的攻略。 与此同时,还有两方面的准备也开始了前期推进。 第一是战备署方面,随时做好再次扩军备战的准备。而这一次,一旦开战,规模和持续时间都有可能超乎想象。第二就是,政府方面做好接管东海郡的预案。 倘若大皇子真的跟五皇子开战,陈武势必要出兵,并且依照跟大皇子订立的约定,将对方给的好处吞下。如果能提前最好准备,那吞并、消化的速度都会加快很多,能以最快速度让东海郡融入松江体系,进而将人口、地盘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战争潜力! ……… 又一场大雪下了起来。 八大门阀中陈家的府邸中,冒着雪迎来了两位贵客,分别是前来赴宴的财务大臣和军务大臣。而设宴款待两位的,不用说,自然是内政大臣陈三生了。 这位据说是因为三更天出生而得名的重臣,在立储之上并没有特别的偏向。虽说先前比较看好大皇子,但单纯是出于立长的缘故。在老皇帝乾元基招他密谈之后,陈三生就表示愿意支持老皇帝的决定,转而支持五皇子。可局面演变到现在,一个处理不好有内乱的风险,这无疑不是陈三生希望看到的。 正因此,他才设宴招待了两位重臣。喝酒是假,真意是商议眼下的局面。 通了地龙的殿内温暖如春,四凉四热的精致菜肴,辅以一坛最近两个月才在中州兴起的精装汉井坊美酒,三人在雪天对饮,无疑是一桩人生乐事。只可惜,空对着美酒佳肴,三位重臣却都没有下箸的胃口。反而在坐下后,叹了几口气。 见主人似乎情绪不佳,军务大臣霍韬略自然知道他在为什么犯愁,摇了摇头,索性直白的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而眼下情况,无非大皇子、五皇子两位殿下取一。只是做一个简单的选择题,三生兄何必想得太多。” “只是一个选择!” 陈三生重复了一遍,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说起来容易,做起选择来也同样不难,可我愁的是做出选择后的结局啊!” 大皇子肯定是不会放弃的,而且宋家也不会允许。五皇子这边得了先皇的助力,有禁卫、城卫军团在手,还有成国公支持,又如何肯退让?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眼下的局面却比两虎相争更加危险。帝国周围的敌人,都在虎视眈眈等着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内战呢。而且帝国内部,也还有一个松江在! 帝国开国三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凶险的局面。 “我当然也知道后果不堪,但决定权不在你我手里啊。”财务大臣狄弘明附和一声,眼中随即闪过精明,道:“其实,三生兄担心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 陈三生一愣,当即道:“愿听高见。” 狄弘明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既然两虎相争、两败俱伤,那只要让他们斗不起来就可以了。” 陈三生身体一震,从狄弘明的话中嗅到了什么,好半天没有接话。 见状,霍韬略意有所指的道:“其实,三生兄内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么?” 不管是先皇提拔起来替代了封武的军务大臣,又或者本就是五皇子支持者的财务大臣,都是支持五皇子的。陈三生没请别人,独独请了这两人问计,心中偏向已然不言而喻。 窗外,中州的雪越下越大了,银灰色的天地间平添了几分冷酷和肃杀!(未完待续。) </br> 第三百九十七章 被刺杀的大皇子 暗流涌动的中州城中,迎来了先皇的下葬。 由于开国太祖传下的祖制,乾元历朝皇帝的陵墓都不算大。再加上乾元基提前开始修葺,在他驾崩之前已经基本竣工。并没像前朝那样,皇帝的棺椁可能要停放几年甚至更久才能下葬封陵。 对中州朝局来说,这件事应该是眼下的头等大事,自然被优先处理。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皇室成员,亦或者浩浩荡荡奏着哀乐的乐师,甚至是沿途护送的禁卫军团士兵,全部都披麻戴孝,神色悲戚。不过,跟以往上朝时的百官站位不同,这次下葬和随后的太庙告祭,官员们毫不掩饰的以两位皇室为首,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 经过两周多时间的缓冲,两大派系的对立再度变得尖锐起来,而且几乎已经没有了中立的位置。 对官员们来说,非此即彼,必须选择自己投靠的对象! 整个下葬的过程中,大皇子和五皇子并没说话。不过,靠近两位皇子的重臣们依稀可以看到,大皇子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黄,气色很不好。在下葬的时候更是放声大哭,以至于连嗓子都哭的嘶哑了。 五皇子虽然也面色哀恸,但真正熟悉他的心腹才会知道,这位皇子的举动更像是在冷眼旁观自己哥哥的表演。 演的很好,但五皇子并不在意。 这毕竟是自己那位哥哥最后一次的谢幕演出了! 从先皇的陵墓返回,浩浩荡荡绵延十里的下葬队伍散去不少,但并没有直接回皇城,而是转向了景山附近的太庙。这段长达一个多时辰的路途中,大部分都是空旷地界,藏不住人。但总也有那么几处地方,地形错综复杂,很适合做一些什么。 比如。上清桥! 左侧是复杂低矮的民居,右侧是一片树林。由于附近地形狭窄,告祭的大队不得不放慢速度,是一个很容易出现乱子的地方。 这当然不是前往太庙的常用路线,原本的路线因为大雪的缘故被封堵了,难以通行,因此才转而选择了上清桥。由于提前抵达的禁卫军团士兵已经反复检查过,驱散了百姓,所以通过的大队并没觉察到这里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也没人认为有谁敢当着大量禁卫军团精锐的面作乱。 然而,骤变就在人们最疏于防范的时候发生了。 禁卫军团士兵的防范,自然是没有死角的,但却没有注意到桥本身! 告祭的大队差不多通过了一半的时候,上清桥的水下出现了几个黑影。片刻之后,提前几天就被动过手脚的上清桥承受不住了大队通过的重压,吱嘎的声响中轰然倒塌。一瞬间,起码有五六十人落入冰冷的河水,惨叫、惊呼声连连。整个告祭的大队,更是随着桥断被分成了前后两段。 一时间。整个队伍大乱。 有落水的人扑腾着往河岸边上游,也有会水性的禁卫军士兵扑通跳下水救人,更有前后摸不清状况的禁卫军团士兵急匆匆往这边赶。惊慌中。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有刺客”,彻底激化了混乱,让多达数千人的大队变成了无头苍蝇。 提前埋伏在远处的刺客,就在一片大乱中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队伍。 他们或是乔装成太监和官员,或是化妆成禁卫军团的士兵,一脸惊慌的混入队伍中,暴起发难。更有射术精湛、堪比神机营的弓手,埋伏在一百二十步外的民房顶上,手持着特制的、硬达两石的重金刺龙弩。朝告祭的队伍中射击。 尖锐的利啸中,每一箭下去。都会有身份高贵的文官武将身亡! 每一人死亡,都会让局面更加混乱几分。这种情况下。除了第一时间被保护的重臣外,其他稍外一些位置的人无不仓惶逃窜,甚至出现了大量的推攘、践踏事故,伤亡惨重。 这注定将是一场百年难见的、震惊国朝的大灾难! 禁卫军团的将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等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后,惊怒交加的军官一个个如同被火烧了屁股,拼命催促手下士兵行动起来,保护被袭击的告祭队伍,并围剿那些应该被诛九族的刺客。 如果仅仅只有外面的刺客,以在场禁卫军团的数量和素质,还是能够在反应过来后比较快平定的。可这些精心策划良久的刺客们,不仅仅有来自外围的进攻,更有来自水下甚至是混入了告祭大队内部的攻击。 被禁卫军团士兵牢牢护在中心的一个圈子周围,就有几名提前混入的刺客——这看上去是不可能的,但在某些势力的“无意”和“疏忽”中,偏偏就出现了。更让被严密保护的重臣们心惊的是,这几名在核心圈附近暴起发难的刺客,所有藏在孝服下的武器和暗器都喂了蓝汪汪的剧毒! 触之必死、见血封喉! 当然,即便是这样,正常情况下仅仅凭这几名死士,仍旧很难到突破禁卫军团士兵最后一道防线的拼死拦截。只可惜,一切都是提前注定好的,只要从少数几位知情重臣看似惊慌、实则镇定自若的眼神,就能看出里面的猫腻。 一番亡命搏杀,两名刺客成功摆脱了禁卫军团士兵的拦截,突入到最中央。说来也巧,他们突破进去的方向,恰好是大皇子等党羽所在的地方。一把淬毒的毒镖甩出,起码三四名闪避不及的官员受伤,顷刻间毒发毙命。 内圈顿时大乱! 大皇子同样没能幸免,尽管被人簇拥护在中央,但在刺客奋不顾身的冲击下,仍旧被他俩杀到身前十步,抬手激发手弩! 眼见大皇子一脸惊恐,应声而倒,远处不知真相的官员几乎惊呆了。 “奉师君法旨,铲除害我圣道之敌!” “猪狗不如的乾元皇室,统统下地狱吧!” 似乎唯恐周围的人听不到一般。两名死士放声高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旋即被追上来的禁卫军团军官提刀砍死。 “臣护卫不周。罪该万死!” 那名禁卫军团的军官一边诚惶诚恐的请罪,一边偷偷低头用余光瞄向阵脚大乱的大皇子党羽那边。还能听到有人在混乱中高呼请御医。但结果不用看也知道,只要中了弩箭,哪怕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肤,都必死无疑。 大皇子死定了! 不管是少数几位知晓真相的重臣,亦或者远处神情有些复杂的五皇子,都确信无疑——他们刚才清楚的看到,那一箭正中大皇子、让他仰面栽倒的一幕。而大皇子党羽们的惊慌举措,似乎也证明了这点。 “风紧。撤退!” 差不多是同时,看到目标得手,外面还在混战的刺客们纷纷开始逃窜。实在有来不及撤的,也纷纷咬了嘴里的毒囊自尽。等一片狼藉的告祭队伍重新平静下来时,禁卫军团的将士们震惊的发现,他们竟然一个活口都没能抓到! 或是自尽、或是战死,地上整整躺了数十具刺客的尸体! 帝国这边的损失就更大了,出其不意之下,起码百余名禁卫军团士兵战死,外加大量被误伤、或者因为践踏而死伤的无辜人员。总数怕是足有三四百。其中,更是有好几位大臣和大皇子乾明德被袭击,乾元皇室的损失可谓空前。 可以说。从帝国开国三百多年来,除了第五任皇帝的时候出过类似的案子,之后再没有哪次,在中州的天子脚下出现过如此大案! 骤然遭受如此袭击,原定的告祭太庙肯定是没法去了,只能推辞一周。 勉强聚拢起的大队,不得不在禁卫军团的保护下退回皇城。同时,禁卫军其他部、城卫军、地方衙门的捕快、军情局等各路人马全面出动,在乾元皇室的震怒中四下搜查、抓捕逃逸的几名刺客。相关死亡人员的处理、善后。也第一时间进行。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如此大案,又发生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必然给帝国带来巨大的震动和影响。而且,作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两位之一。大批群臣效忠的皇子乾明德,竟然也遭到了刺杀!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几乎是回城的第一时间,禁卫军团的军团长沈辽就拿下了负责安保的军官,严查渎职和是否有暗通贼人的可能。而中了毒箭后第一时间被送上马车、处于党羽保护下的乾明德的生死,更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毫不夸张的说,他一人的生死看似只是一字之别,却决定了乾元帝国的将来! 如果大皇子毒发身亡,那不用说,五皇子将会直接继位称帝,成为帝国第十五任皇帝,没有任何人能与他竞争。若是没死,那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而且,今日的刺杀太过蹊跷,当时一片混乱还没什么,事后冷静下来,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处于核心圈中的大臣,都多多少少觉察到了蹊跷。 大皇子党羽更不用说。 一个搞不好,两边的矛盾和斗争很有可能被这次刺杀激化,让内战提前爆发! 当然,在五皇子党这边看来,大皇子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虽说对方党羽始终捂着消息,坚称大皇子还在昏迷中,但主要是因为被惊吓、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五皇子很清楚,大皇子在被抬上车之前就已经死了。安插在大皇子府上的暗探,传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点。 若不是需要顾及兄弟之情,以及撇清跟刺杀的关系,说不定五皇子党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了。饶是表面上有足够的克制,五皇子乾明昊仍旧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早早跟心腹拟定起登基后的封赏名单。 那些追随他的、有从龙之功的臣子们,必然要得到重酬,这样才会有大臣继续死心塌地的效忠。而那些后来才改换门庭,甚至到现在还在徒劳挣扎的大皇子死党,说不得就要找理由外调甚至直接撤职了。 不把这些人打发掉,哪来那么多的位置安排自己人? 事实上,不仅仅是五皇子本人,参与了或者最起码知晓刺杀案的几位重臣,在知道大势已定后也松了口气,顺带开始为五皇子登基后做考虑。首先要更改年号;然后要借助登基大赦天下,收买四方人心;减轻西南四郡的赋税、休养生息,还要…… “大皇子并没有死!” 在五皇子派系几乎已经计划好一切,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大皇子府上传来的一条消息,让做好准备的整个朝野等愣了。 “这不可能!”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莫说参与了这个计划的五皇子心腹了,就连一些外围的大皇子派系官员自己都难以相信。他们明明看到大皇子中了毒箭,一脸青色的倒下,被抬上马车送回皇城的。不管怎么想,大皇子乾明德都死了。 五皇子也是同样难以置信,还带了几分气急败坏。摔了一套茶具后,冷静下来的他很快决定对此进行试探,向大皇子府提出要求探望哥哥的病情。 不仅仅是他,朝中其他的大臣、乾元皇室的其他皇亲国戚,也都纷纷提出了探病的请求。 包括五皇子在内,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的要求会遭到大皇子府的回绝。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所有探病的请求都被允许了。 这下,五皇子派系的党羽们真的有些不懂和慌乱了。 难道,中箭的大皇子真的没死?还是说,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带着几分隐隐的不安,五皇子和朝中重臣于当天傍晚驾临了大皇子府。出于对这件事的重视,他们甚至没有理会其他死伤大臣的问题和刺客余孽的抓捕。为了防止大皇子府的人狗急跳墙,五皇子党还出动了大军护卫,两千禁卫军团士兵将大皇子府围的水泄不通,内里也有军情局的好手。 然而,对这一切,大皇子府只当视若不见。 一路将好奇和迷惑的众臣引进了中庭,他们看到了被放进了棺材、但还没来及钉棺盖的大皇子尸体。中的手弩弩箭虽然已经被拔去,但身体四肢仍旧可以看到残留的中毒痕迹和发青的皮肤。 “这不还是死了么?” 五皇子愣了,其他前来探病的官员们也愣了,不明白大皇子府为什么坚称大皇子没死,却又明明白白的把尸身摆在这里,还当着几乎全部重臣的面。 难道说? 有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未完待续。) </br> 第三百九十八章 金蝉脱壳之计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欢迎五皇子殿下、各位朝臣前来探病。” 一片惊愕中,大皇子府的管家站了出来,接待了这些急于弄清真相的群臣,随后在灼灼的目光注视中来到了中间的棺椁之前。他知道众臣心里在意什么,简单代表大皇子感谢了几句,便给他们做了解答。 “中箭者并非大皇子,而是经过易容的大皇子替身。” 短短一句话,掀开了滔天的波澜。 中庭的群臣中,明显一片哗然。纵然聪明如五皇子之流,已经隐隐猜到这个答案,此刻被确定仍旧大为惊讶,随之而来的还有失落和懊恼。 “诸位请看!” 管家嘴角含着笑意,命两名家仆走了上来,在大皇子脸上、手上的皮肤搓揉一阵,又倒了一瓶专门配置的药液,片刻后便将易容的一层薄膜拿下。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响起,很多第一次见这种易容的官员都不由有些失态。 祛除了易容后,死者原本的相貌暴露在众臣面前。不管身高、体态、相貌都跟大皇子差不多,肤色虽然稍有差异,但在药液染色后几乎看不出来。若是提前模仿过大皇子的做派,在辅以一身孝衣遮掩,还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纵然是十分熟悉大皇子的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分辨出来。 “难怪先前他哭的那么声嘶力竭。就是为了哭哑嗓音。以便混淆的么。” 回想起白日的做派。五皇子心中越发了然。 精心谋划的袭击,只干掉了一名大皇子的替身,无疑让他有些沮丧。不过,大皇子这个明智的举动,在避开了杀身之祸的同时,也给五皇子一个绝佳的攻讦把柄——他之所以选择先皇下葬这个时间动手,固然是因为处于皇城和大皇子府外容易动手,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大皇子必需要来! 身为人子。在先皇下葬、告祭太庙之时,竟然不亲自前来,而是▲∞▲∞,派了替身敷衍!从父子上说,这是不孝。从君臣上说,这是不忠! 一个不忠不孝的皇子,如何能够继承先皇大位? 想到这一层的五皇子党羽,显然不止一个。在乾明昊暗暗使了个眼色后,立即就有官员会意的跳了出来。 “先皇自有大皇子以来,对其宠溺有加,但所应无不允。可谓慈父仁君。然,先皇下葬。大皇子殿下竟然连最后送行都吝于前来,这不是不孝还能是什么?老夫绝不肯奉这种德行有亏、不忠不孝之辈为君!” “臣亦不齿!” “才能且不论,单论品德,大皇子之于五皇子殿下,简直如同暗星之于皓月!” 在第一人出来指责大皇子后,其他人反应也不满,纷纷跟着跳了出来。或是攻讦,或是借此反过来夸赞五皇子德行。一时间,被众臣簇拥在中央的五皇子俨然有众望所归的气象。似乎只要一开口,就能顺利坐上那个王座。 然而,大皇子府管家的淡淡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哑然无声。 “为先皇送葬,大皇子殿下并非不愿,实乃无法。他早就收到消息,这次下葬途中可能会被刺杀,迫于无奈才让手下易容后代为参加。” 仍旧是简单的一句话,一瞬间化解了五皇子党羽汹涌而来的攻势,更反守为攻!他早在应允众臣探病之前,就已经料到了大皇子替身揭露后,可能遭到的攻讦了,提前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什么?” “定是你为了替大皇子殿下开脱,临时想出的借口!” “这不可能!” 中庭中前来探病的官员们,大都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呼声,五皇子党羽更是连称不可能。倒不是说大皇子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如果承认大皇子早就知道有刺杀的案子发生,那岂不是证明里面有很多猫腻和黑幕? 大皇子既然收到消息可能会被刺杀,又为什么不提前说出来、让禁卫军团加强防范? 五斗米道的余孽真的是刺杀的黑手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和疑点,只要仔细思索,总归能得到一个令人不敢继续往下想的答案。五皇子知道这点,大皇子府的管家当然也知道。淡淡笑着,面对着五皇子党羽的指责,丝毫没放在眼中。 五皇子的脸色有些难堪了,微微摆了摆手。 有眼神好又机灵的党羽,立即住嘴了。片刻后,中庭中声音重新小了下来。 “刺杀案究竟是谁为之,谁心里清楚。至于其他人,可以回去慢慢想,自然也会知道答案,公道自在人心。若是还有人对此怀疑,我只说一点。就凭被打的七零八落的五斗米道余孽,真的有能力调动几十名死士、带着如此多的利器公然潜伏在帝都中州之内吗?究竟要多么强大的势力,才能有如此精密老辣的谋划?” 管家不紧不慢的将刺杀案中的疑点逐一说了出来,每指出一点,中庭中的群臣就多骚动一分。 原本前来探病和随后对大皇子的问责,已然被刺杀案的重重疑点掩盖。 这让五皇子和几位重臣越发不好看。 东大陆有句古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何事情只要做下,总归会留有这样那样的痕迹。而且规模越大、越惊人的行动,留下的问题和线索也越多。五皇子策划这起刺杀案时,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把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完全不留疑点。但在他想来,只要大皇子死了,而刺杀案表面上又过得去,自然没有人会不识好歹的深究。 万万没想到。大皇子竟然用了替身。玩了一出李代桃僵! 更是巧妙算准了自己的心理。将急于求证的众臣一起引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反戈一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自己就是刺杀案的幕后主使,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由于是亲眼所见,它的效果将会远远高于人为的流言! 这对五皇子的上位将会极其不利。 眼看着局面异常沉闷,越来越多的官员似乎想到了什么,五皇子知道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不能放任大皇子的管家继续主导中庭的形势,而是开口企图夺回主动权。 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道:“先皇才驾崩不久。又眼见大哥被刺杀,对本王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谁才是刺杀案的真凶,眼下并非最重要的,日后可以严查。我想知道,大哥现在何处?既然安全,为何不亲自现身,也好让本王和群臣们安心?” 五皇子的突然发言,成功夺回了群臣关注的焦点。 大皇子没事,对大部分群臣来说的确可喜可贺。但问题是,朝堂中但凡地位达到一定层次的。几乎都亲自来了大皇子府,这位料敌先机、避过一劫的殿下。在派管家揭开了谜题后,为何还不出现? 在皇城外的上清桥,或许有被刺杀可能。但在这被层层护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皇子府,就算一只苍蝇都难飞出,总不至于还要担心安全了吧? “还是说,我那位大哥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我?” 五皇子声音阴冷,同样意有所指。他虽然搞了一个刺杀案,但自己那位哥哥多半也不是圣人。虽然并没有把柄,但五皇子总怀疑,老皇帝的突然死亡跟乾明德脱不了关系! “五皇子殿下说的哪里话。”管家再次露出了温和得体、但又隐隐带着得意的笑容:“殿下和朝堂诸公能来,让我大皇子府上蓬荜生辉,大皇子欢迎都来不及,又如何会有其他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五皇子心中一沉,忍不住追问了出来。 “只是,各位来的有些不巧。”管家似有惋惜的道:“就在诸位抵达府上一刻钟前,宋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崇公散步时不慎摔倒,昏迷不醒,只怕……殿下担忧崇公他老人家安危,立即牵了马出城,赶往燕云郡了。虽然没能亲自接待诸位,但孝字当先,想必诸公和五殿下定然能够理解。” 崇公是宋皇后的表叔,因为不习惯中州皇城,常年定居在燕云郡那边。老人家年纪足足有八十五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高龄。莫说有摔倒这档事,就算好端端的直接老了都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这不可能!禁……” 五皇子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他明明命禁卫军团、城卫军团封锁了中州。莫说大皇子带人公然出城了,就算乔装打扮也绝无混出去的可能。但几个字才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即进行了弥补。 因为改口快,再加上其他文武官员同样有些惊讶,倒也没人注意到其中问题。不过,瞬间的难以置信后,五皇子终于将大皇子的前后布置彻底想通了。 大皇子必然是早就逃出城了! 自己的人虽然一直监视着大皇子府,但只怕从先皇驾崩时,对方就已经布置好了在中州的一切,悄然赶往了燕云。又或者就算没走那么早,也必然潜出了被严密监视的大皇子府,住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之后的这些动作,只不过是拖延自己发现的时间,并且顺势而为、将计就计罢了。 如果昼夜兼程,算一下时间,岂不是说对方这时候有可能已经返回了燕云? 老皇帝的死也好,凭空出现的圣旨和密诏立储也好,哪怕是白天的刺杀失败,都没能动摇五皇子的信心。因为他知道,只要大皇子还在这中州城中,对方就很难能翻身。为了防止重演前朝旧事,他在封锁中州和监视大皇子行踪上投入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如此果决。 明明是插翅难飞的中州,硬是还让对方逃走了!而且还当着群臣的面,给了一个至少听上去勉强站得住脚的理由! 这一刻,五皇子最大的优势,在对方的金蝉脱壳前消散于无形! 倒不是说大皇子走掉了,五皇子就真的输了王位之争。而是对方一旦走脱,返回了自己的根基之地,五皇子就失去了以最小代价继位的可能。接下来,大皇子党必然会依靠地方和宋家的支持,起兵跟自己对抗。 帝国内战,已然成了定局!甚至可以说,从现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这让乾明昊在愤怒之余,又有些怅然若失。 他隐隐能够预感到,这次内战后帝国的结局! ……… 五皇子和朝臣抱着求证和质疑的态度而来,最终却带着复杂的心情各自离开。 大皇子竟然已经离开了中州,秘密返回了燕云郡! 在暂时将中州拱手让给五皇子的同时,也转给了对方一堆的负担,并顺带在群臣心中留下了疑心。 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信号意味着什么。偏偏,由于应对得体,五皇子手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对大皇子动手的理由。除了继续打压一批党羽外,对大皇子留在中州的人做不了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讲,在燕云郡的大皇子就是他们最好的护身符。只要一日没有兵败,就一日不用担心会遭到五皇子的清算。 当然,暂时吃些苦头是免不了的。 在大皇子这边行踪暴露约莫十天后,他首次公开在燕云郡现身。但不管是乾明昊还是乾明德,都没有就眼下局面说什么,而是带着默契同时保持了沉默。五皇子这边的打算是在继位称帝之前,整肃内部、争取更多文武和地方势力的支持。大皇子那边,同样在利用彻底撕破脸前的时间,做各种起兵的准备,并将原本宋家暗中养的十多万部队逐步放到了明面上。 遥在东南的陈武,全程围观了两位皇党的明争暗斗。 中州的五皇子党,手握禁卫、城卫、鹰扬三大军团,还有一批地方上的部队。大皇子这边,有对抗勒拿人的燕云军团、依靠宋家力量和跟松江交易暗中组建的北方军团。由于禁卫军团无法出京,再加上燕云军团人数多、骑兵也多,因此双方的军力大致是一个档次的。 当然,这种平衡之下,陈武手握的松江军,就成了决定天平平衡的一颗重要砝码。 由于地缘因素,加之大皇子率先跟陈武达成的合作和密约,在外援上,大皇子派系无疑稍占了上风。 随着这种局面出现,决定双方力量对比是重新回归平衡,还是进一步失衡的关键,就只剩下了清河郡的清河军团! 它倒向谁,将直接关系不久后帝国内战的胜负走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uw </br> 第三百九十九章 新官上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在两位皇党的使者几乎同时抵达清河军团驻地的时候,宁海郡的泉州港,迎来了又一批新船下水的庆功宴。 早在松江军对库克岛上旭川铁矿动手前,陈武就已经命人调拨大批资金,重振泉州港的造船业,还征调了不少人力疏通泉州港的航道、清楚淤泥。这几年下来,效果十分明显。在北吕宋的王都沦陷时,就已经有了一批远洋用的四桅大船,而现在则是第二批。 原本被暂时划入宁海水师的海船,重新被剥离出来。瘦身之后的宁海水师,虽然规模小了不少,只有150艘左右,但几乎清一色全是战船,千料大船也不在少数,战斗力不降反升。而剥离出来的这些运输用的船只,则跟新造的四桅海船合流,统一划入泉州船政司的远洋舰队名下,专门负责泉州—旭川和泉州——北吕宋的海贸。 这第二批加入的、足足三十艘承载超过三千石的大船,大大提升了远洋舰队的运输能力。 数量不断加大的铁矿石、粮食的涌入,让泉州港繁华了很多,也让松江军的财政越发宽裕起来。这反过来加大了松江军对水师和海贸的投入,进而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在这个利好消息作用下,还有帝国内战可能提前爆发的刺激,远在北吕宋岛的部队伴随着宁海水师和远洋舰队的抵达。进行了一次换防。驻扎在北吕宋的松江军第一师团第二旅团。跟随宁海水师撤回了泉州。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内战。同时,经过一番内部博弈后出任北吕宋自治领领主的楼六重,也随着新换防的部队正式上任。 楼六重是天南郡长陆府的城守,而且是随着松江军大举南下后坐上位置的亲松江派,因此对陈武的忠心有足够保证。这几年来,在长陆府上做的也很不错,兴修水利、道路、鼓励发展毛皮、手工艺品加工等,都有模有样。综合考虑之后。陈武才任命了他为北吕宋的领主。 44, 至于为什么不是原本众人以为的北吕宋总督,原因很简单。现在陈武还没有正式封王,顶的仍旧是松江总督、天南招讨使的名号。这种情况下,他的属下级别只能更低,而不可能齐平。所以,楼六重只能暂时屈居一个自治领的领主。等帝国内战爆发,陈武借大皇子的名义吞下东海郡,然后顺势称王,楼六重就能自动升级为北吕宋总督了。 能够在外面独当一面的感觉自然不会坏,但此行来之前楼六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并不轻松。 摆在他面前最主要的,就是在原本泥路的基础上。扩整、重修出一条王都到卡拉克隆城、然后继续延伸几十里直到北面海港的官道。有了这条官道,北吕宋岛上财富运到海港装船的速度会大增。在修路的同时,就是配合岛上的武装,尽快拿下北吕宋全境,稳定局势,随后进行全面的开发,让这里源源不断的为松江军提供人力、物力、财力。 除此外,他还要尽快夺取两大金矿矿山,开采、掠夺更多的黄金。 能坐上自治领领主之位,只是一个开始。能不能把这三大问题解决好,才决定他这个位置能否坐稳、又能做到多久! 北吕宋岛的两大金矿,已经随着一船船黄金运回来传遍了整个松江军高层。谁都知道,这里虽然荒芜落后,但却很容易出成绩,盯上这个位置的人可多着呢! ……… “欢迎上国的领主大人驾临!” 当天傍晚,王都马尼拉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以投降军官阿格诺为首的大批马尼拉贵族、头人们,争相出席了这场宴会,带着谄媚、讨好和敬畏,迎接了楼六重的到来。 经过这段时日的整治,被火药炸塌的城墙缺口,已经基本修补完毕。被烧成废墟的皇城内城,也初步完成了清理,但仍旧可以看到明显的痕迹。可是,从这些土人贵族们的表现来看,已然丝毫没有了战争遗留的东西。他们只用了很短时间就适应了松江的法规……还有随船而来的各种新鲜玩意,并且毫无留恋的抛弃了吕宋公国。 被他们簇拥在中央,楼六重在心情很好的同时,又忍不住颇有感叹。 享受了一番大洋岛国的异邦风情后,楼六重用了几天时间,初步接管、了解了吕宋公国的大致概况和留下的底子,随后迫不及待的行动了起来。 修整王都到海港的路并不难,吕宋岛盛产粮食,奴仆也不缺,可以要求沿线的庄园主们按比例出人。松江军只需要支付少量松江运过来的瓷器、丝绸,然后划定路线、明确新官道的标准,再派少量军队监督,就可以坐等结果了。 真正让楼六重上心的,是如何尽快攻占北吕宋全岛。 幸运的是,有熟悉北吕宋情况的何世祥帮他! 虽说第一师团第二旅团已经随着宁海水师离开,但何世祥却并没走。楼六重带来的新任命中,免去了何世祥第二旅团旅团长的职务,转而给了他一个伏波将军的封号,暂时节制北吕宋岛的松江军。 何世祥的原麾下精锐被调回泉州,无疑导致了岛上松江军实力的减弱。好在随船而来的部队,是第五师团的部队。虽然不如第一师团强,但也是武备齐全、接受过严格训练的部队。对付阿曼人的精锐或许还差了些,但对付北吕宋岛的土人部队却足够了。何况,经过这段时间的整训,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实力也比先前有了明显的进步。 商量了整整一夜后,才上任不久的楼六重。对于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有了底气。 用了三天时间做前期准备后。五千名松江军从王都马尼拉继续南下。再度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虽然受岛内外的局势影响,松江军两度改变了攻略吕宋的策略,导致全盘行动看上去前后不一,但有一点却是没变的。 那就是,夺下王都之后继续向南,一直抵达奎松平原最南端! 一旦松江军彻底掌握了北吕宋岛中部的奎松平原,就能将岛屿东、西两侧分割开来,阻断他们的交流。不过。松江军夺下马尼拉后的再度出兵,并非是笔直的南下,而是稍微往东南的方向偏了一些。 按吕宋岛本地人的说法,这个方向最终会越过奎松平原和棉兰地区的交界线,进入棉兰地区的西南! 之所以朝这个方向进军,当然是有原因的。一是这里有棉兰地区著名的巴纳威梯田,是多丘陵的棉兰地区的主要产粮店之一。第二,当然就是因为这里有北吕宋岛的两大金矿之一了。 这样一来,松江军在南下分割北吕宋岛的同时,还能顺带完成第三个攻占金矿的任务! 有阿格诺的三千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在前面开道。松江军的行进速度稳稳保持了日行三十里的地步。仅仅离开王都五天之后,就进入了奎松平原的南部。沿途遭遇的吕宋公国头人和土人庄园主。根本不敢也没有足够实力对抗大军,纷纷选择了归顺! 大军一路行动,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一直到两天后进入棉兰地区的范围、接近伊富高山金矿! 在延吉安岛海战之后,吕宋公国的北方军团全军覆没。棉兰军团虽然也损失惨重,还有大半投降,但仍旧有一部分残兵随着卡加延的吕宋水师撤回吕宋岛。之后,随着松江军兵不血刃拿下民都洛城,举国混乱中,便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这支被遗忘的残兵。 这支总数约有两部、也就是千余人的棉兰军团残部,被一位颇有野心、名叫黎牙实比的都统整合起来。趁着混乱,一路悄悄南下,逃回了棉兰地区,并大肆扩充人手。甚至主动进攻附近的庄园,吞并他们的财富、粮食和奴仆。 借这种手段,在松江军以苏禄地区贵族截杀商队为借口,撕破协议攻打马尼拉时,黎牙实比已经扩充到三四千人的部队露出了獠牙,突然发难,从那位落魄国王派驻在金矿的监工手中夺取了伊富高金矿! 在这里采矿的数百名矿工,一并被黎牙实比掌握。 有了金矿做后盾,黎牙实比以伊富高山为据点,加大了招兵买马的力度,俨然有了几分割据一方的气象。若是松江军的行动晚上一年半载的时间,说不定还真能让黎牙实比打出一片局面。到那时,再想解决他无疑会多费不少功夫。 但现在,黎牙实比虽然已经有了几分气象,但总归还是一支堪堪只有五千人的杂牌部队。 这支拼凑出的武装力量,只有有千余人是原本的棉兰军团士兵。剩下的,除了少量来自马尼拉的王都军团逃兵,主要都是棉兰地区那些被吞并庄园主的奴仆。让这些人做活没问题,只要饭管饱、鞭子使劲抽就行。但想要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步兵,并且设法弄到足够的武器盔甲,却成了一个让黎牙实比头疼的难题。 偏偏,就在这个紧要时候,松江军出兵南下、杀向伊富高金矿的消息,传到了矿山。 不仅仅是这支效忠于他的杂牌武装力量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就连黎牙实比自己都有些惴惴不安。他虽然没有登陆延吉安岛、近距离见识松江军的武力,但仅仅是传闻、还有那些实打实的战果,就足以让黎牙实比明白松江军的厉害。 不客气的说,就算手下五千人全部是棉兰军团的士兵,都未必能挡住松江军。 最好的办法,就是果断的撤退、避开松江军的锋芒! 但黎牙实比舍不得。 伊富高山可是一个宝地,往东面几十里,就是著名的巴纳威梯田,是棉兰地区有数的产粮点之一。本身的伊富高金矿,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聚宝盆。他占据这里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手下矿工就已经挖出了近一吨未经熔炼的黄金! 这是他以往做梦都想不到的巨额财富。 有钱、有粮食,若是能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这份不舍,让黎牙实比好几天辗转难眠,最终下定了冒险一搏的决心。 松江军虽然强大,但来的数量有限。他已经派人远远打听过了,说是只出动了五千人,剩下的几千是投降后改编的本地降兵。后者黎牙实比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自己就曾是其中一员,很清楚同袍们的实力和效率。至于五千松江军,虽然实力强大,但毕竟人数不够多!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轻装行军,没有携带攻城类的武器! 野外战斗打不过不要紧,自己完全可以依靠矿山上的山寨进行防守作战。经过多年的修葺和加固,这个金矿的山寨其实不亚于普通小城,又有山势可以借助,没有攻城武器的很难进攻。黎牙实比也是借助棉兰军团军官的身份骗开了寨门,这才一举夺下了没有防备的矿山。 不过,有自己在,松江军想要重演这一幕的话就不可能了。 黎牙实比对这点有信心! 就算最终还是挡不住松江军,只要能多拖延几个月时间,他就能挖出更多的金子,然后卷着这笔财富远走高飞,到别的地方做大庄园主——甚至,设法买条大海船,乘船前往乾元帝国! 在无数的传言中,那里可是东大陆的中心、比吕宋公国美好十倍百倍的天堂! 抱着这样的想法,黎牙实比赶在松江军抵达之前,大肆储存粮食和军械,然后进行了封山。并大肆散布谣言,他们已经跟达沃府的苏莱曼五世取得了联系,不久后就会有公国的援军。对于那些仍旧惶恐不安的士兵们,他也在威逼恫吓之余开出了高规格的悬赏——每杀一名帝国人,赏黄金五两! 对于黄金的贪婪,压过了对帝国人的恐惧。再加上这支拼凑出动武装力量中,除了少数王都军团逃兵外,几乎没人真正跟松江军交过手,成就了那句话“无知者无惧”! 赏格传开的当天,他手下这支杂牌武装的士气就一下子暴涨到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uw </br> 第四百章 伊富高金矿争夺战 松江军的五千大军和前面开路的三千北吕宋警备师团,是在伊富高地区百姓们的欢迎中驻扎下来的。 身为异国来的侵略者,能够得到本地百姓的欢迎,无疑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哪怕他们有阿格诺等降将的带路也仍旧如此。何世祥对这种热烈的欢迎,最初是报以怀疑态度的。但了解了附近发生的事情后,很快便恍然。 原因无他,伊富高地区的百姓,受够了公国和黎牙实比部队的欺凌。 开发金矿需要大量劳力,先前公国在的时候,附近百姓就倍受矿山的剥削,只不过好歹还能凑合活下去。但黎牙实比的溃兵部队回来后,沿途烧杀抢掠,抓了大批劳力和奴仆为他效忠。甚至,很多人的妻女被一并掠入矿山的山寨中,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有这样的欺压在前,再加上外地传来的松江军的威名,本地的百姓会将他们视若救星和解放者也就毫不为奇了。甚至,由于黎牙实比不分对象的行动,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就连当地庄园主和贵族阶层,一并对黎牙实比恨之若骨。 在吕宋公国,这实在是很稀罕的一幕。 不管怎么,这种受欢迎的局面总归是松江军乐于见到的。在本地人的帮助下,他们不仅迅速站稳了脚跟,还收集到了大量关于伊富高金矿和黎牙实比部队的情报。 “伊富高金矿的矿脉绵延数十里,地势起伏不定,易守难攻。” “黎牙实比的部队主力是棉兰军团的溃兵,但经过招兵买马后,人数急剧扩充,起码有了一个大营的数目!” “他们从巴纳威梯田区域半买半抢。存了一大批粮食。” “进入矿山矿区只有一条大道,矿山的山寨就建立在里面,海拔足有两百多米高。” “前些天看到他们从北面(苏禄地区)过来一个商队,拉来了十几车的刀剑。还强行押走了本地的铁匠,给他们打造武器。” 一条条消息汇总过来,让何世祥皱起了眉头。 在本次南下之前。他≌≌≌≌,m.≦.以为不会遭遇什么强敌。就算是目的地伊富高金矿,也无非是苏莱曼五世残留的一部队。松江军挟先前的大胜之威,拿下金矿不过易如反掌。谁曾想到,一直到接近伊富高地区,他才知道金矿已经易主,被一个叫黎牙实比的不知名军官给抢了,还拉起了这么一支武装! 这就是情报不足吃的亏了。 如果是在松江三郡周围,甘兴的军情局自然不会漏过如此重要的情报。但眼下是在南洋的北吕宋岛上,军情局的力量鞭长莫及。何世祥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命部队暂且就地休整,同时命人加紧打探伊富高金矿周围的情报。 这一停,就是两天时间。 伊富高地区的变故和黎牙实比的横空出现,在骑兵的快马加鞭下送回了王都马尼拉。在要求后方尽快运来一批攻城武器的同时,何世祥也在琢磨如何打垮这支杂牌武装,以最快的速度夺回伊富高金矿。 乍看上去,这件事并不难。松江军五千正规部队,再加上三千充当炮灰的本地警备师团士兵。整整八千人,对付只有五千杂牌。不管数量还是平均战力都远超对方。看上去,胜利是轻而易举的。可事实上,这场战斗却比想象的要难! 如果是野战的话,黎牙实比的部队当然不足为惧。可伊富高矿山山寨的地形,对防守方太有利了。松江军的部队必须仰头往上进攻,而且附近不算平缓宽阔的地形。又限制了松江军兵力的展开。更重要的是,松江军这次出发没带攻城武器! 只靠轻步兵和弓手,想要进攻一座防御严密的山寨,难度起码凭空加了好几倍。 在当地向导的引路下,亲自带了几十骑入山逛了一趟。进行了实地勘察,何世祥坚定了这个想法。就正面而言,松江军能够同时投入的进攻兵力最多只有一两百人。松江军纵然有八千部队,也完全没办法发挥优势! 何况,跟本地采过矿的老矿工了解后,他们得知山上有山泉,而黎牙实比又储存了至少够吃半年的粮食。这意味着,围困也行不通。 一伙看上去不起眼的溃兵,不经意间竟然成了一个有难拔的钉子,让何世祥颇感棘手。早知道如此,当时延吉安岛海战的时候,就应该让宁海水师拼着多付出一代价,也要追上去全歼卡加延的公国水师残部了。 然而,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用。 在王都马尼拉那边的信使传回消息,表示已经开始组织一批攻城武器的运输后,何世祥做出了正式进军的准备。 以陆上糟糕的交通条件,这批武器从组织到运送过来,需要至少十天以上的时间。期间若是碰上阴雨天气,或许还会被拖延更多。松江军八千号人,显然不能就这么无所事事的等待。至少,要先进山发起几次佯攻,试探一下黎牙实比手下武装的真正实力。 或许他们只是看上去棘手,但实际上斗志并不坚决呢?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八千部队在一天之后开进了伊富高金矿的矿山附近。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黎牙实比,立即派遣了一批胆大的手下,埋伏在山脚下,利用地形对松江军进行了偷袭和骚扰。他很清楚松江军的真正战力,因此采取的态度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拖的越久、给松江军造成的伤亡越大越好! 这个计划成功了一半。 最初的袭击,由于来的出其不意,照面就是几十支箭,的确让松江军吃了一苦头。可随着松江军提高了警惕,及时利用步弓手和少量随行骑兵进行了反制,黎牙实比派出的手下便没那么幸运了。虽几次都仗着熟悉地形,突袭后摆脱了松江军的反击,但两边基本上各有损伤。 互换兑子的话,松江军显然是不怕的。 黎牙实比虽然号称五千号人。但里面大部分都是庄园中掠来的奴仆,真正能战的只有棉兰军团那千余名溃兵。只要这批人死伤惨重,黎牙实比对于部队的掌控能力就会极大的下降。几次下来,黎牙实比也意识到了这,眼见松江军防的森严,自己的人没有太好的机会。便主动选择了停止。 这让松江军的八千士兵顺利抵达了山寨的山脚之下,垂直的高度差约海拔两百米左右! 黎牙实比的部队,早已经在上面严阵以待。看到松江军在扎好营盘、调动了两个百人队试着发起了进攻后,立即进行了还击。 如果仅仅是步弓手的话,松江军倒还不用担心。这一批松江军,有装备了盾牌的,加上制式皮甲,普通弓箭对他们威胁不大。何况松江军自己也有弓手,虽从下往上对射很吃亏。但至少不会被一面倒的压制。真正给松江军造成了伤害的,是黎牙实比的抛石机! 没错,即便是落后野蛮的吕宋公国,也是有这种攻/守城武器的。 相比于帝国早已经成熟的扭力抛石机,以及松江军开发出的更大型的配重抛石机,吕宋公国的抛石机还停留在非常简单的阶段。发射间隔长、准头很低、能抛出石块的重量、射程也都大有不及。如果是放在正常的守城战中,比如王都北方门户的甲米地城,对松江军根本造不成威胁。 但这里不同! 山上山下的高度悬殊。放大了守城的优势,也变相加大了黎牙实比部队那简陋的抛石机的射程和威力。除此外。矿山上随处可以看到的矿石,也让抛石机完全无需考虑弹药问题。尽管这批守城的杂牌武装,对简易抛石机的使用毫无心得可言,但零零碎碎的、少则十多斤、多则三四十斤的矿石,还是给松江军造成了不的伤亡。 还没交手,就出现了七八例死伤。 “科勒尔。操纵发石机杀帝国人一名,赏五两黄金!” “苏莱,操纵发石机杀敌一名、重伤一名,赏十两黄金!” “加那西,弓箭射杀帝国人一名。赏五两黄金!” 为了兑现自己先前的承诺,鼓舞军心,黎牙实比命手下心腹亲自将几箱黄金堆放到山寨中央的高台上,并专门安排了人记录战果。每当帝国人出现伤亡,就会有人报出战果。确认后,当场兑现奖励。 诱人的、金灿灿的黄金就摆在那里,现场发放毫无克扣,真切的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先前还有对黎牙实比承诺怀疑的人,在第一批赏格发放后,再也没有疑虑。顷刻间,第一线防守部队的士气就再度上涨。单单是从欢呼声和骤然响彻的喊杀,就能感觉到守军的士气和战意。 仅仅一刻钟的试探,何世祥就皱起了眉头,下达了收兵命令。 三十余人的伤亡,相比于整个八千军队显得微不足道,但黎牙实比这支武装展现出的力量,却比他先前预想的还要强上一线。当然,以何世祥现有的实力,真的不惜代价强攻,他相信黎牙实比是绝对守不住太久的。但问题是,何世祥不想付出那么多的牺牲! 打王都马尼拉,出现大量死伤是迫不得已。但眼下只是一个杂牌武装占据的矿山,若是还抱着拼上八百一千的伤亡,那就太亏了。 且不对不起这些信任自己的手下,单伊富高金矿仅仅只是一个阶段目标,随后还有宿务军团、达沃府的公国残存势力、拉瓦格和苏禄地区等着他们去打,何世祥就不能在这里付出太多的牺牲。 毕竟,在帝国内部形势已经十分紧张、原本预定的援兵来不了的情况下,何世祥只能靠现有的部队攻略北吕宋。 “帝国人撤退了!” “咱们打赢了!” 看到何世祥早早召回了两个试探的百人队,黎牙实比的手下不由大喜。虽然知道帝国人肯定没有动用全力,但能够如此轻松守住第一波进攻,还是让这些惴惴不安的杂牌士兵们安心了很多。看到军心可用,松了口气的黎牙实比当即宣布晚上杀猪宰羊加餐,每人都能喝上肉汤。 这无疑又引来了一阵欢呼! 声音回荡在山间,让山脚下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心中有不是滋味。相比之下,见过大场面的松江军倒是很淡定,丝毫没有因为少许开局不顺而浮躁,仍旧按部就班的安排取水、烧饭、制定夜间岗哨和巡查。 当天晚上,黎牙实比果然有了动作。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敢派精锐夜间袭营,而是只安排了少量心腹试图混入营地放火骚扰,制造混乱,达成类似疲兵之计的效果。当然,若是能顺利烧了松江军的粮草更好。 结果自然不用,何世祥本就是帝国的正规军出身,松江军的军纪和操典比起帝国只会更加严格,自然不会给黎牙实比任何机会。但白天的应对和夜间的骚扰,却让何世祥对这个先前不知名的吕宋军官起了警惕之心。 在他看来,黎牙实比这个人比吕宋公国很多的高层将领都要厉害! 托这个公国足够腐朽和阶层森严的福,让黎牙实比始终没能升为高层,而是一直被压在军队下层。否则若是让这样一个手法灵活、又有独到想法的军官坐上高位,松江军想要打败吕宋公国需要付出高得多的代价。 第二天天色亮起之后,松江军吃完早饭,重新集结起来。 这一次,轮到了北吕宋警备师团上阵——炮灰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在松江军的督战下,一千名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士兵分成五组,在松江军步弓手的掩护下轮番上阵进攻。虽的确让山寨中的守军付出了伤亡一百多人的代价,一时间血腥十足、惨叫声连连,但仍旧没能取得像样的突破。 在黎牙实比的高额悬赏下,这支杂牌武装的士气并没有因为这些伤亡下降太多。 如此的攻势,反复了几天后,何世祥终于决定暂停攻势,耐心等待攻城武器的运达。虽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士兵都是炮灰,死伤不心疼,但毕竟也是费了时间和精力训练出来的。而且,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后,何世祥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新的进攻计划。(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称帝和内战 “消息确凿么?” 黎牙实比在矿山的山寨内有些焦虑的走动着,向手下求证情报的确实性。他刚刚得到手下的汇报,松江军从马尼拉方向运送了一批攻城武器,最多三到四天后就会运达伊富高地区。 这个坏消息,让黎牙实比有坐立难安。 “回大人,消息已经确认无误。” 好不容易才趁夜间闯过松江军封锁,走道将消息送上来的心腹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护送的军队有多少人?有没有偷袭的可能?” 感受到威胁的黎牙实比,考虑着是否要组织一批精锐部队,设法偷袭、捣毁松江军送来的攻城武器。不然若是放任松江军把它们运上来,山寨防守的压力可就大多了。 然而,手下的回答打消了他的念头。 松江军的行动,远比黎牙实比想象的周密、严谨。哪怕只是运送一批攻城武器和两千石粮食,马尼拉留守的松江军仍旧派遣了一千步军、一百骑兵护送,而且不管是夜间扎营还是白天行军都十分谨慎。黎牙实比派的人少了,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派的人多了,不可能瞒得过山寨外的松江军。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松江军运来攻城武器么? 黎牙实比皱了皱眉,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不安。 挥手示意这名心腹退下后,黎牙实比在石头房子里一人发呆了片刻。心里首次多了些懊恼。他知道,自己先前的大肆劫掠、扩张,没有任何节制和收敛。把伊富高地区附近的头人、贵族们得罪狠了。如若不然,自己能获得当地势力的支持,内外协同,形势绝不至于像眼下这么被动。 甚至于,就连派手下外出打探松江军的消息,都必须心翼翼,在避开松江军的同时还得提防本地人告密。远道而来的帝国人。反倒比他们更像是主场作战。 叹了口气后,黎牙实比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看了看窗外的太阳高度,招呼了一队心腹。7↑7↑7↑7↑,起身进行了每天一次的例行巡查。 大概是这两天松江军几乎没有再次发起大规模进攻的缘故吧,山寨内守军多少松懈了一些,山寨里面第二道后备防线的加固进度也放慢了不少。只是,无从了解内情的普通下层士兵。并不知道双方真正的力量对比。他们只清楚。松江人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不的伤亡,却并没能轻易攻进山寨。 正因为这个因素,这些杂牌的武装人员士气看上去还算不错。所有人都觉得,照这样的程度打下去,多了不敢,矿山的山寨起码还能再坚持一个月! 这让黎牙实比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 在黎牙实比巡逻的同时,何世祥也在抓紧完善自己的全新进攻计划。 这份新的计划,得益于情报的持续收集和本地老矿工的帮忙。在有了几名老矿工手绘的地图后。结合何世祥自己派出的侦查人员,他发现了一条蜿蜒的、可以隐蔽绕过矿山山寨的路。尽管这意味着士兵要多走至少二十里山路。可一旦成功,却能从山寨的后方峭壁爬上这座山的山,然后利用绳索下放几十米的高度,突然滑落出现在山寨的最里侧! 这个想法如果能实现,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不需要多,只要几百名精锐,就能让整个黎牙实比的部队陷入大乱。但问题是,如何不让对方发现! 整个过程中,隐蔽是重中之重。否则失去突然性的话,突袭的士兵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可以,这就是一场性质明确的特种作战。 出于尽可能减少伤亡的目的,他并没有急于发动这个计划。而是一边加紧侦查、完善计划,一边继续等待攻城武器的运达。 何世祥的最终计划是,依靠攻城武器吸引黎牙实比部队的注意。在山寨中的精锐守军集结于前面时,几百名士兵突然从后方滑落。里应外合之下,一举击破整个山寨。相比于单纯依靠攻城武器强攻,这个计划能有效减少损失——不仅仅是松江军,对这些注定沦为俘虏的杂牌武装也是一样。 又是两日准备后,千余名松江军援军护送着这批攻城武器抵达。 其中,包括三十架床弩,四台扭力抛石机。 这些攻城武器的抵达,大大加强了松江军的进攻能力。之所以没携带太多抛石机,是因为从低往高打,十分不适合抛石机发挥。纵然通过调整角度勉力尝试,射程也会大大减少。相比之下,床弩的效果要好很多。这种配套巨箭犹如标枪、每台床弩可以齐发三箭的床弩,有着优越的射程和杀伤力,足以让黎牙实比的那些杂牌士兵胆寒! 在这批攻城武器进入提前修建好的石垒后,松江军立即展开了新的进攻。 巨大的箭矢呼啸落下,哪怕精度不如平射,当密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仍旧可以造成不俗的伤亡。尤其是当那些锋利的巨箭带着可怕的穿透力刺穿人的身体,余下半截仍能没入地面中,绝大多数没经过完备训练的庄园奴仆、矿工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如果不是黎牙实比选了一批心腹充当督战队,敢怯战的都被杀了,加上再次提高了许多的赏格,只怕守军已经踏入溃败边缘了。 然而,松江军卷土重来的进攻,本质上只是一个佯攻。真正致命的进攻,在他们的背后! 五百名精挑细选出的精锐,在提前探好路线的斥候带领下,于昨日就悄无声息的绕过了山寨。抄远路抵达了山后。其中一批士兵装备了弓箭,会在高处居高临下支援。另外一部分装备了硬弩和刀剑,他们将是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批士兵。还有一些士兵身上带了盘成圈的长麻绳。用以从山上往山寨的最里侧滑落。 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 黎牙实比的人根本没料到,自己后面会有人爬上来。又或者就算最初有些防备,随着松江军不断的正面进攻也放松了警惕。当正面的强攻吸引了全部注意时,六条绳索钉在大树或者岩石之上,让这些突击的士兵们完成了神兵天降的壮举! 不是没有人发现,只是敢于上前阻拦的,都被弓手射杀。等带着强弩的士兵陆续凑成了数十人的队伍、展开布防后。黎牙实比就再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 “你什么?” 得知敌人从山寨后面的山上爬了上来,黎牙实比大惊失色。意识到危险的他,果断召集了两百名可靠的棉兰军团溃兵。亲自带队杀了过去。只是,当他手下的这些士兵被松江军一排弩箭齐射放倒后,黎牙实比立即就明白了:自己大势已去! 越来越多的士兵顺着绳索滑落,组成了一支两百人的军阵。从后方主动杀了出来。 黎牙实比无暇去想敌人如何做到奇袭、又或者如何发现这条路的。他只知道,眼下局面已经危若累卵。先行退回来后,他一边做逃亡的准备,一边紧急命令自己的心腹军官召集更多人手,竭力去拖延来自山寨最内侧的进攻。 至少也要拖到夜晚降临! 如果是白天的话,他根本不可能逃得掉,毕竟松江军是有少量骑兵随行的。若是傍晚就不同了,装箱的黄金已经提前转移到山下。也安排了马车和少量心腹看管。一夜时间,足够他带着这些黄金远走高飞了——至于以前闲暇时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和幻想。在见识过松江军的强大后早已经烟消云散。 不得不,黎牙实比的准备很周全。如果换个对手,不定还真让顺利脱身了。 但是,他面对的是松江军! 这位一度纠结起了超过五千杂牌武装的野心家,本来可以在松江军包围矿山前提前撤离,但低估了对手的他,最终还是为自己的大意和贪婪付出代价。 被他临时拉拢起的士兵,先前有山寨可以防守,再加上松江军并没有带像样的攻城武器,倒还能坚守下来。可当松江军的几百名精锐突然从后方出现,让这些杂牌士兵们自以为绝对安全的地方瞬间变成死地,更有被前后夹击的风险时,这些士兵心中的懦弱和畏惧就重新占据了上风。 没有地形优势,想要在正面碰撞中击败松江军是不可能的任务。何况,精心挑选的松江士兵还带了强弩这样的杀器。几轮下来,企图反扑的守军就碰得头破血流,不乏有丢下武器直接溃逃甚至投降的。这种崩溃一旦开始蔓延,尤其是当督战队也开始慌乱时,整个伊富高金矿的沦陷就不可避免了。 黎牙实比没有等到天黑,就发现几千名守军全面溃败,山寨内到处都是松江军的士兵。 这种情况下,他也顾不得藏起来的金子了,趁乱从道逃下山,立即骑了马就逃。松江军虽然没能抓住这个贼首,但随着整个山寨的沦陷,几名黎牙实比心腹的投降,黎牙实比藏匿黄金的地也被松江军找到。 一吨多已经开采好的黄金,连同整个伊富高金矿和数千名俘虏,全部沦为了松江军的战利品。 消息传回王都马尼拉,让楼六重精神一振。完整的夺下了伊富高金矿,而且立即就能组织人力重新投产,并且顺利拿下了整个奎松平原南部,算是给他新官上任赢了一个开门红。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面攻占整个北吕宋岛了。 摆在何世祥面前的,仍旧是两个选择。一是先集中兵力解决北吕宋西侧的宿务军团,将岛屿西面跟奎松平原连成一体;另一个就是先东进,将苏禄地区对松江军敌视的头人和达沃府的公国残余势力解决。 比较而言,两者的先后顺序又或者重要程度其实相仿。可不管是谁先谁后,眼下松江军在这北吕宋上都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和主动权。 被分割成东西两部分、又失去了统一领导的吕宋地方势力,已经完全没有了跟松江军抗衡的本钱! ……… 在北吕宋岛上的楼六重,为伊富高金矿的捷报喜悦同时,帝国的内战,也终于到了完全爆发之时。 在大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燕云郡后,两位皇党经过几个月的紧锣密鼓的筹备,几乎同时完成了内战的前期准备。 关于清河军团的争夺,也在半个月前告一段落。这个历史悠久、参加过多场战斗的老牌军团,在两位皇子的拉拢下最终沦落到了分裂的境地。其中五个师团,随同清河师团的师团长一起南下,选择了投靠五皇子。另有四个师团则退守到清河郡东北,跟北垣郡接壤的地方,加入了大皇子的序列。 原本多年的同袍,在短短几日间分裂到了两个互相敌对的阵营,以上榆、临港沿线为各自势力范围,陷入了对峙中。 伴随着清河军团的尘埃落地,帝国的其他势力也各自做出了选择。 大陆历677年5月4日。 五皇子于太庙祭祖,随后在手下重臣们的劝进下称帝,继任帝国第十五任皇帝。以中州为中心,附近的芜湖、广安、丹阳、河套、安庆等郡,纷纷上书响应,向五皇子乾明昊效忠! 仅仅八天之后,大皇子乾明德也在燕云郡称帝,并发布檄文讨伐五皇子乾明昊。燕云郡、北垣郡、原山郡、太平郡等郡的总督,也在第一时间承认了大皇子乾明德的法统。 双方各自称得到了先皇遗嘱,并互相指责对方为伪帝,内战全面爆发。 五皇子这边,在不惜继续透支财政也要招兵买马的同时,将城卫军团、鹰扬军团东移,分成了中路、南路大军。中路通过安庆郡往东,进逼原山郡,南路攻往了太平郡,北路的清河军团半部则跟大皇子的另外半部维持均势。 毫无疑问,五皇子的攻击重心放到了南路,企图先把太平郡拿下! 大皇子不甘示弱,调兵遣将应对的同时,也再度派了使者出使松江。一是为了催促陈武出兵,二是为了兑现东海郡和先前商定的异姓王。 到底要给自己要一个什么王的封号,成为了陈武面前的一个难题。(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陈武封王 封王,也是一件很讲究的事。¤, 按照东大陆的传统说法,王号是直接跟一个国家的气运息息相关的。像上古王号,比如最常用也最为厚重的“秦王”、“楚王”、“齐王”之流,就是气运深藏、福泽绵绵的那种,而且大都是一字王。 至于那些起义叛军常用的什么“常胜王”、“红巾王”,一听就知道是没什么才识的草头王号。历数前朝,几乎没有这样的草头王能够成事的。 陈武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个,但自然不介意弄一个好听的王号。 但是,秦王、楚王之类的王号,大都跟地名有关。松江三郡这边,前朝似乎没有特别出名的古王国。虽说陈武可以用泛指意义上的“松江王”为王号,但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不是那种真正能拿出手的封号。 这时,有帮忙参谋的季英瑞、王昌、袁兴韦等臣子,提议可以用陈武接受招安前的起兵名号。 即太平王! 这个王号,比那些草头王要好一些,而且也对得上起家历史,但仍旧不能让陈武满意。东大陆的前朝历史上,虽然不止一个朝代封过这个王号,但“太平”二字,少了几分锐意进取,多了几分安稳守成。如果是皇帝封给某个外放的王爷,自然是极好的,就像当今乾元毅的福王一样。可放到有望开朝立国的陈武身上,就有点不合适了。 “要不,总督大人可以考虑‘明王’、‘泰王’、‘英王’之类的王号?” 袁兴韦思索片刻。又提出了一个参考方案。 这一类王号,虽然不如上古那些以地为王的一字王号,但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像泰王。其意思就有“安泰”、“三阳开泰”之类的积极意味。明王,也有“日月光明”之类的寓意。而且,历史上这类王号也挺常见的,拿出去不至于被世家门阀们嘲笑。 袁兴韦的提议还是非常不错的,深合陈武的心思。 思索片刻后,陈武决定选择“泰王”为自己的王号。固然有先前提到的“三阳开泰”这种积极进取,更跟太平的太是谐音。这样一来。泰王的王号就多了一点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意思。 于是,在两位皇帝先后称帝一个月后,在燕云郡登基的乾明德颁布了圣旨。以帝国第十五任皇帝的名义,封松江郡总督、天南招讨使陈武为泰王,并委任为东松天宁四郡总督,统管东南的军政经等一切大权! 同一时间。松江军也发布檄文。不承认中州的乾明昊为正统,将随同乾明德的大军起兵讨伐并昭告天下。 一封册封圣旨、一封讨伐檄文,一前一后传遍帝国,瞬间让天下震动。 虽然天下各方势力,早就知道松江军跟大皇子有暗中的联系和交易,但先前几个月来,松江三郡一直保持的克制和沉默,却让他们产生了不少误会。虽然不是没有势力打听到吕宋岛的事。但没人真的把那个远在几千海里外南洋上的大岛放在心上。他们以为,松江军攻略吕宋只是一个借口。为的是保持中立、左右逢源,以便待价而沽。 老实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陈武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松江军距离大皇子的势力范围太近了些,而他又对东海郡和东海水师垂涎三尺。再加上松江郡富甲天下,盛产粮食,就算陈武想要保持中立,大皇子都未必放心。甚至,就连五皇子也不会对他放松警惕。 渔翁得利的故事,每个人都听说过! 这种情况下,与其被两方一起敌视,不如借着地缘关系先选定一方,把好处实实在在的捏在手里、吃到肚中。至于对付五皇子的事,陈武虽然会派兵,但绝不会真的出力,硬仗还得大皇子自己打。 然而,不是每个聪明人都能想明白陈武的打算。正因此,陈武的选择阵营和发檄文出兵,才会引来许多势力的不理解。 另外一方面,他们也为大皇子为拉拢陈武开出的筹码而心惊。 一个王号也就罢了,虽然十分难得,但还不至于让其他人说什么,毕竟陈武手里握着三郡地盘、十多万大军。但是,大皇子竟然舍得将东海郡一并送出去,这不得不需要极大的魄力和决心。 这一郡的地盘,也让不少人自以为明白了陈武选边站的原因。 毕竟,拿了东海之后,陈武就是四郡总督了啊! 帝国开国以来,只有初期有着代管安庆、原山两郡的安原总督。四郡总督,几乎是前所未闻,更不用说陈武的年级和崛起的速度了。谁都知道,这位沂城乡下走出来的乡民,是大陆历671年下半年白手起兵的。到现在不过短短五六年时间,就坐火箭一般从义军头领一路做到了四郡总督、异姓王的位置。 即便是乾元帝国的开国太祖,也没办法跟眼下的陈武相比。 在这些势力心情复杂的关注中,陈武在一场盛大的庆典中顺利完成了封王。从此之后,所有松江三郡的臣子在面对这位总督之前,都要先尊称一声“泰王殿下”! 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就得表示一下。哪怕出工不出力,至少也得先把部队派出去做做样子。如果五皇子乾明昊足够聪明,就不会优先选择松江军防御的区段攻击。 677年的6月15日,松江军第一批部队,包括第二轻步兵师团、第三重步兵师团第一旅团、第四轻步兵师团、第六混编骑兵旅团的第一个骑兵旅,总数超过32000人,在登州举行了誓师讨伐大会,然后在松江官员、士绅们的欢送下出兵。途径鱼阳府,从大青关出关,进入原山郡向西行进。 应乾明德的要求,这一批部队将会开抵安庆郡跟原山郡的交界处,协助大皇子的燕云军团,对抗中州乾明昊派来的中路军城卫师团。 这绝对是松江军的老冤家了。 从陈武在太平郡起家,攻占了武安之后,就遭到了城卫军团两个师团的追击。之后在原山郡单县的歪头山铁矿,又因为铁矿的事跟城卫军产生了对峙。虽说最后陈武主动“示弱”,小小坑了对方一把,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现在,松江军的大军再次跟城卫军团撞到了一起。这一次,两方不会再像先前那样始终没有正面交手了,而是真的会发生战争! ……… 东海郡的郡城,东海城。 这个位于丰泉府、保新府、登莱府三府中间的郡城,大概是帝国东南规模最小的一个郡城。不过,并不意味着这里就不繁华。事实上,由于登莱府长定港的海贸生意,以及通过南面清江水道跟松江郡的往来,让东海郡成为相当富有的一座城市。不仅坐拥近四十万的人口,更有着最为发达的集市和商贸。 能担任这里的总督,自然是油水满满的肥美差事。光是靠着海贸和各家的孝敬,就能躺着捞到大笔钱财。对这几年来自己的仕途,宗翰临也一直十分满意。 但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随着燕云郡那边的一封圣旨荡然无存。 新登基的皇帝乾明德,任命泰王陈武为东宋天宁四郡总督,并且统管一切事务! 老实说,对于陈武封王的事,宗翰临除了有些羡慕眼红外,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陈武的松江跟他的东海很少有陆地上的直接往来,要么走清江水道,要么走原山郡中转。但对方在封王的同时顺带抢了自己的总督职务,这就让宗翰临没法忍了。 公然反对乾明昊的旨意,显然是不行的。 东海郡距离燕云郡太近了,北面的渤海府更是直接接壤。一个不好,对方的北方军团分分钟就能南下,将他一家老小下狱抄家!也正是这个原因,乾明德吃定了东海郡,甚至没有提前给他任何消息和风声。 不过,愤怒过后,宗翰临又从乾明德的一系列做派中嗅到了异常——圣旨中仅仅只提了让陈武接管东海,却并没提宗翰临自己要如何。 一般来说,任命一位新总督的同时,还会另发圣旨对原总督进行处置。或是调任、或是降职、或是召回帝都,就算暂时没有妥当的安排,最少也要有一句“之后另行任命”。但不管是乾明德的圣旨,亦或者宗翰临自己,都没有提到或者收到任何说明。 这意味着什么? 东海郡要有两位总督吗? 放到其他地方,这无疑是一句玩笑话,又或者有人认为乾明德新皇登基,正是忙碌的时候,百忙中疏忽了。但宗翰临却从乾明德的举动中,感觉到了对方是有意而为,绝非是忘了给自己另发一张调任圣旨。 这并不难理解。 乾明德虽然封了陈武“泰王”,后者也发了檄文并且出兵讨伐中州,但并不意味着乾明德就真的信任了陈武。两方的合作不过是貌合神离,在拉拢的同时,乾明德必然会有提防。而且,这东海郡的割让,乾明德也未必心甘情愿,只是为了形势不得不同意。 种种原因,才有了眼下这一手。 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 坐在冷清了不少的总督府中,宗翰临陷入了纠结中。(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六大新兵师团 登州军事学院,步军科目04班。 这是一个学期长达半年的军校培训班,不管是接受教育的科目,还是授课的深度、广度,都超过为期三月的速成班。正因此,在松江军的军队中向来流传着一条传言,能加入速成班意味着被上面看好。可若是能得到半年班的机会,那才会真正被当做重点来培养。 从登州军事学院成立以来,半年班也开了有几期了。能从里面走出来的,返回部队后最起码也提升了一级。若是机会合适、表现优异,甚至不乏有连升两级的存在,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也不过分。 除此外,由于登州军事学院的校长是陈武兼任,军校中的学生自然又多了一层光环。虽说那位现在还只是一位王爷,但很多学员私下已经说过,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搞不好就能更进一步、成为至尊了。自己也能顺理成章,挂上一个天子门生的称号。 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能弄到的! 所有能接受军校培训的,都很珍惜这个机会,也以这个身份为荣。 党良就是04班的一名学员,原本是一名轻步兵的大队长。先是在第二次天南大战中立下了军工,之后表现也很不错,才有了这个机会。进入军校以来,党良一直非常努力,表现也深得教官的认可。很多人都相信,等这个月月底当期培训结束、调回军队后,他可以立即得到提拔,成为一名联队长! 甚至,再兼一个副旅团长都不是不可能。 面对周围同校学员的恭维和结交,党良虽然内心也隐隐带着得意,但并没有因此就真的骄傲或者看不起人。毕竟。能进入登州军校半年班的,就没一个本事差的。随便哪个,都立下过可圈可点的军功。正因为有这份清醒的认知,他才能始终保持一致。 哪怕现在距离毕业仅仅不足半月,党良仍旧表现的刻苦辛勤。第一个起床、吃饭,第一个抵达了简朴但却干净的教室。 然而。今天他却罕见的不是最早来的。在党良进入教室前,里面已经聚集了四五人,神色激动的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燕云和中州的南路大军,已经在太平郡边境交手了。” “那边一打,中路也就快了。我估计,泰王殿下和战备署很快就会正式公布扩军的命令了。光靠现在的部队,数量还是稍微有点不足。” “的确啊!吕宋那边算一线,南峰要塞还得防着阿曼人。光这就两线作战了,若是再除却中路的三万多士兵。泰王殿下手里确实没多少兵力了,毕竟松江三郡还得留一些预备兵力呢。” “扩军好啊,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就是不知道,这次泰王殿下打算扩多少?” “我觉得不会比上次少!吕宋那边一船船运来的黄金,你们都听说过了吧?有钱有粮,还怕养不起军队?” “扩军是肯定的,如果你们有仔细看最新一期的《松江官报》军政板块,就能从里面发现不少苗头和线索:泰王殿下很早就已经下了命令。让战备署做扩军的前期准备了。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扩五万大军!咱们这一期的。出去后怎么也都能提一级。” 一谈到自己的前程,这些松江军中前途光明的军官们眼睛就亮了起来。如果不是赶上即将爆发的帝国内战,他们哪怕进过军校培训,也未必能立即得到机会。可一旦扩军,大量的军官缺口,会让他们每个人都多了几分一步登天的机会。 谁不想出去后独当一面。立下足够战功封妻萌子? 党良也不例外,被这些来自军队各部的年轻军官们吸引了,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谈话中。一转眼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眼瞅着全班学员都已经到齐,应该来给他们培训的教官却迟迟未至。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所有学员都嗅到了几分异常。 更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学员,将自己最新听到的东西拿了出来,跟大家一起讨论。 最终得出的结论,让很多人都兴奋不已。 事实没有让这些年轻有为的学员们失望,甚至比他们想象的来得更快。差不多又一刻钟后,从南峰要塞那边借调来的教官本着脸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安静下来的教室,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开始训练科目,说出了那个让他们期待的命令。 “泰王殿下有令。” 唰的一下,全体学员站了起来,屏息等待着泰王的最新谕令。 教官很满意他们整齐一致的表现,点点头继续道:“松江军于三日后正式扩军,组建新的师团。所有登州军事学院的半年班学员,将会立即进行结业评测,随后提前毕业入伍。下面进行毕业测评的说明和安排……” 他的话还没说完,学员们就已经群情激奋起来。若不是严格的军纪约束了他们,恐怕当即就有人要放声欢呼了。饶是如此,当教官宣读完毕,朝他们露出一个略微和蔼些的笑容后,这些得到了许可的学员们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不仅仅是04班的学员,差不多同时,整个登州军校的学员都忍不住欢呼了出来。 封建时代的军官,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战争! ……… 大陆历677年6月,在派遣三万余名军队出关西进,参与帝国的中路内战五天后,四郡总督、泰王陈武,下达了全面扩军的命令。 这一次扩军的规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这之前,松江的圈子中就流传了这样那样的猜测,但普遍认为松江军这次扩招也就两到三个师团,至多跟上次平齐。但当规模下来后,就连不少提前听到风声的中高层军官都吓了一条。 整整六大师团、八万一千人! 在这之前,松江军的主战部队编制,只有松江军团的六大师团,外加天南军团的三大师团。但这一次。陈武大手一挥,直接划给了松江军团四个师团的编制,让松江军一跃成了十大师团、总计超过十三万人的部队。 天南军团也多了两个师团的编制,扩充到了五大师团。 这次扩充一旦完成,哪怕不算三郡地方的警备师团,松江军仅仅是主战部队数量就接近了二十万人。若是再加上各地的警备部队和水师。总数量轻而易举的超过了二十五万。 这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松江虽然号称三郡,但宁海实际上只有半郡的地盘。以这样的地盘支撑二十多万部队,不说穷兵黩武吧,也绝对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负担了。毕竟,松江军的士兵待遇向来不错,比中州的帝**还要略微高一线。没有出色的财政,很难支撑得起。 但是,陈武穿越者身份的最大价值之一,就体现在这里。 在他的指导下。松江三郡虽然经历了本没出现的战争,但经济只会比历史上更加发达。而对旭川铁矿的掠夺,还有对北吕宋的动兵,都让松江得到了五倍甚至十倍的回报。源源不断的外来财富涌入,让陈武有足够的底气一次拿出如此多部队。 何况,这次征兵后他还有北方的东海郡可以拿! 三郡或许不足以支撑眼下规模的部队,但彻底整合了北吕宋和东海郡呢? 清楚这点的,当然不只是陈武。他麾下的最核心一批文武官员。都清楚松江军的真正战争潜力,所以并没对这个大手笔的扩军计划有异议。随着战备署的全面动员、《松江官报》下发增刊的大肆报道。各地的征兵点之前迅速多了一大批青年。 出于热血也好、想要建功立业也好、亦或者单纯冲着高额的饷银和待遇,仅仅是头三天时间,松江三郡各地报名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三万。 虽说想要全部统计出来,至少需要两周的时间,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是登州周围几个县城的情报,大致就能推断出三郡的总样。 得益于松江军把持的舆论导向和宣传。还有实打实的高饷银,再加上松江军成立的连战连胜,征兵的过程十分顺利。在发放了安家费后,大批新兵被临时变成百人队,旋即被战备署安置到了登州外的大军营。在这里接受整编和新兵训练。 同一时间,从各部队抽调的军官、以及登州军校出来的优异学员,被迅速安插到了各部新兵中,成为了让这些农民脱变成真正士兵的关键。 仅仅是十天时间,松江军第七师团就初步搭起了一个架子。 真正熟悉军伍的人,会对这个速度和效率感到震惊。托这个惊人速度的福,提前毕业的党良被直接调任到了第七师团,并非是他想象的联队长兼副旅团长,而是直接成为了第三旅团的旅团长! 合适的时机、优秀的表现、大量的军官缺口,再加上几位教官一致给予的优秀评价,让党良完成了这个在帝**中几乎不可能出现的飞跃。 收到了任命消息,不要说他的好友了,就连党良自己都在狂喜之余,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只是不切实际的一场梦。但随着头两天的忐忑过后,这份狂喜和隐隐的不安,就被责任感替代。当然,一并到来的还有深深的头疼和麻烦。 虽说新兵们是由战备署统一训练的,但这次征兵时间紧、任务重,完成后会有可能会立即派上战场,没有多少让新兵和军官磨合的时间。所以,这次各级任命的军官也参与到了部分新兵训练中。对于一名训练有数的精锐军官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教导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农民更加头疼的事了。 仅仅是让他们站好队列、分清左右,就让不少人愁白了几根头发! 紧随着松江军第七师团之后,第八、第九师团也陆续搭起了架子。有旭川藩源源不断的铁矿石支持,松江军的武备不在是问题。哪怕是新组建的几个师团,也陆续得到了一批铁质武器——或许直接参加大战还差了些,但用来训练却足够了。 从这些方方面面的细节上,也能看出松江军实力的不断强化。 ……… 作为乾元帝国眼下最受关注的三大势力之一,除了正在调兵遣将交战的两位皇帝外,剩下的就是松江军了。不管是燕云的乾明德、中州的乾明昊、南面的阿曼人,亦或者北面紧邻的东海郡官员和士绅,都紧紧盯着松江的举动。 对于一口气进行的大规模扩军,自然不会没有发现。 对此,两位皇帝都在惊讶之余深深产生了警惕和忌惮。唯一不同的是,乾明昊的忌惮更深一些,毕竟眼下松江军名义上是跟乾明德并肩作战。 两战不胜的阿曼人,对陈武自然也格外忌惮。吃过大亏后,他们虽然不敢立即北上发动第三次天南大战,但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很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趁松江军精力被牵扯搞出一些事情。 至于东海郡的官员,尤其是东海总督宗翰临,就更加惊慌和不安了。 阿曼人虽然心忧于松江军的突然崛起,但一时半会还感觉不到太直接的威胁。可对宗翰临来说,松江军的扩军却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只怕新师团初步成型的那一刻……不,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松江军就会大举北上,对他的东海郡动手了。 辗转反侧了半个月后,宗翰临终于在他的总督府内召开了一场秘密会议。 一大批东海郡的实权人物参与了这场会议,毕竟不久前的那张圣旨,影响的绝不仅仅是宗翰临这一位总督。这其中,有东海郡的几位高层文官,有丰泉府、登莱府的城主,有东海郡的护军将军岑武坤。甚至,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参与这个圈子的东海水师提督,都派了一位叫邓文山的副将前来。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严肃。 松江军这几年的崛起速度,大家都见到了。若是让他们插手东海郡,天知道会不会另行任命一批官员,将他们取而代之——虽说不可能全部拿下,但有谁能保证被那位泰王搬掉的人不是自己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出兵东海郡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言情首发↗, “都说说吧,咱们要怎么办,这么闷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宗翰临故作不耐烦的开口,打破了总督府内的沉默气氛。众人入座、简单的介绍了松江的举动后,总督府内的氛围就变成了这样,整整五分钟没人开口,让他十分心慌、不安。 东海总督的话,让空气仿佛凝滞的房内重新活跃了起来。 在座的东海郡实权官员们,也觉得轻松了一些。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也有人端起茶杯佯作喝茶,掩饰自己思索的举动。片刻后,丰泉府的城主马昌最先忍不住了,但说的话却老调重弹、空无一物:“那泰王狼子野心,对咱们东海郡虎视眈眈,决不能让他进来。正值此时,众位应当精诚一心,合力将泰王的势力挡在东海外。” 说的很激昂,但实际上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在座的众人大都以不以为然的态度回应,甚至没有人第一时间出声附和,就连象征性的都没有,让马昌颇感尴尬,讪讪的重新坐了回来。 最终,还是东海水师的副将邓文山最先开口了:“诸位,我代表东海水师上下,就直接表态了吧。水师跟诸位的形势都不一样,必须要依附港口。所以,东海水师只能留在长定军港不会离开。”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听闻泰王殿下对水师发展十分关注,不惜重金投入。原本孱弱的宁海水师,在他手里没几年规模就成倍的扩充。虽说仍旧有着东拼西凑之嫌,但已经比几年前强太多了。 何况,在这之前松江军也派人跟东海水师做过交易。还是邓文山本人收钱帮忙牵的线。 有这样的关系在,东海水师其实对泰王陈武的入主并不反感。再加上水师舰队挪不走,或主动或被动,他们都不会跳出来对抗泰王。邓文山此行,就是受东海水师郑城的委托,向这些东海郡的实权人物表明态度。让他们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 邓文山的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官场里打滚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精。就算愚笨一点的,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些失望,但又指责不了什么。 如果松江军搭乘宁海水师舰队从长定登陆,他们还有理由向东海水师施压。可松江军从陆上过来,他们难道还能强迫水师上岸不成? 不过,失望归失望,邓文山的表明态度。还是起到了一个开先河的作用。 在他之后,登莱府城主仇正侠、东海郡内政署署长关山岳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想要阻止松江入主东海,无非文武两途。文的,寻求外力的帮助,或者试图依靠道义让松江军自己放弃行动。武的,那就要看护军将军岑武坤有没有直面松江军的勇气了。 然而,文的途径注定是一条死路。 所谓的外力,对于东海郡而言只可能是燕云郡乾明德一家。偏偏。册封陈武为泰王殿下、坐拥四郡大权的,就是曾经的大皇子、现任的第十五任皇帝——或者说两位皇帝之一。至于试图让松江军自己放弃。就更加可笑了。陈武可不是什么老腐儒,而是叛军起家、驱赶过流民攻城的人! 至于武的…… 被屋内所有人盯着的岑武坤,尴尬的低着头,不敢回应他们的目光。 作为整个东海郡最有资格谈兵事的人,岑武坤很清楚东海郡的力量:由于沿海有强大的东海水师在,东海郡腹地仅仅只武装了两个警备旅团。一个是驻扎在东海城的东海郡第一警备旅团;另外一个是驻扎在西面丰泉府和原山郡交界处的第二警备旅团。外加一个骑兵联队,后者主要是用来围剿那些越境的原山郡马匪。 就凭两个旅团、一个骑兵联队,满打满算不足万人,想要抵抗十几万的松江军? 尤其是,先前介绍的松江军扩军情况。听说一下子就扩充了六大师团、八万多人。对这样的敌人,岑武坤唯一的想法就是投降! 想抵抗的话,只会是以卵击石。 除了这个态度做回应外,岑武坤想的比在场的人更多。的确,就这么放松江军进来的话,在场的大多数人可能都会失去现有的权利地位。作为总督的宗翰临,更是必定无法幸免的第一人。但松江军为了更好的统治东海,稳定东海人心,总归要留任一批原官员的,不可能全部清退。 这样的话,若是能够主动投靠松江…… 不管是出于千金买马骨的效应,还是单纯做做样子,松江军应该都不会为难吧?就算官位上不会提拔,至少能保留同级,并给予厚赏吧? 岑武坤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能守住眼下的地位、多攒些家财,基本就心满意足了。 “这家伙……” 岑武坤的反应,让对他抱有一定期待的宗翰临暗暗恼怒不已。这位总督何尝不知其他人的侥幸心理,但谁都有可能留任,唯独他不能降。可不降的话,就凭屋里的这些人,宗翰临又能如何? 一郡总督,说起来威风八面,在底层的百姓眼中简直无所不能。但真正面对松江军这个级别的庞然大物时,总督也会感到无力和独木难支的。 然而,就在这场会议似乎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时候,一名把握时机恰到好处的乾明德心腹抵达了东海。 此人叫陈高,是乾明德的新任特使。早在中州时,就是大皇子的心腹党羽,一直为其摇旗呐喊。大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燕云后,这位也果断选择了辞官,跟着追随到了燕云,得到了重用。 陈高的到达。给宗翰临和一众实权官员们另外一条出路。 顺带着将乾明德跟泰王陈武的密约一部分公布了出来:“陛下虽然任命了泰王殿下执掌东海大权,但实际上只包括南面四府。东海最北面的渤海府,松江是不能驻军的,是燕云军跟松江军实力缓冲区。” 这个消息,让宗翰临很快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大陆历677年的7月! 游戏中那场波及了帝国过半地盘的旱灾如期而至,虽说旱情不算太严重。至少比不过671年太平郡的那场大旱,可架不住这场旱灾的范围太广。就连水网丰富、盛产优质大米的松江郡,夏粮都受到了影响。虽说全面的收割还没开始,具体的统计数字更是需要一两个月时间,但松江郡内政署的初步调查已经确定,夏粮的收成至少要减一成! 松江尚且如此,其他郡的情况就更不用说了,严重的甚至可能减产三到四成。 虽说并没出现大面积的绝收、甚至赤地千里,但平均减少的粮食总量。足以让任何势力的领导者心惊。 帝国本就动荡不安的局势,在旱灾的影响下加剧。 然而,松江军整体上是受到影响最小的。 天南郡完善的水利设施,帮了不小的忙。而南洋的北吕宋岛,更是完全没受到旱灾波及,通过水师舰队源源不断的往泉州港运粮。随着松江军的整体调控和管制,松江三郡的粮价几乎没出现明显的涨幅。 与之相对的是,北面的东海郡粮价大涨。 各地的实权人物们。在乾明德的特使陈高秘密到访后,已经各自有了打算。这其中。一部分自觉不可能被松江军留用的,便抱着最后捞一把的想法,没有任何顾忌的跟东海郡的大粮商勾结到了一起。利用这个难得的超大范围旱灾,开始低买高卖、囤积居奇、恶意拉高粮价。 受此影响,东海郡原本比较稳定的情况开始迅速恶化。 位于东海郡东南角的永顺府,最先闹出了乱子。有一伙曾经在原山郡干强盗、后来分了些钱逃回故乡的人。因为先前抢来的分红花光,生活无以为继,便利用旱灾的机会鼓动当地百姓,宣布了举事。 被松江军要北上的谣言弄的人心惶惶的永顺府,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平叛。放任叛乱做大,甚至直接攻陷了一座小城。 这下子,松江军坐不住了。 本来,陈武的想法是等第一批扩招的新军完成训练,然后再北上全面接管东海郡。这期间,老部队可以坐镇松江,防止四方出乱子。前往东海的新部队,又能借助这个机会磨练一番。倘若东海郡抵抗,那正好让新兵见见血,也好日后投入到帝国的内战中。 从另一个方面讲,接管一个全新的州郡,松江军也需要提前准备大批各级官员、人才,这同样需要时间。 但东海郡的动荡和混乱,让陈武放弃了继续等两个月的打算。 他早就将东海郡看成自己的地盘,若是放任这么混乱下去,不知道要有多少财富就此湮没,甚至是被东海郡的各势力巧取豪夺、窃为己物。于是,借助这次龙河庄叛乱,松江军正式出兵,提前开启了全面接管东海郡的进程! 在两位皇帝的南路战线,于太平郡甘定府展开交战以来第一场大战,双方投入兵力之和接近五万时,松江军团两个轻步兵旅团,总计八千人,率先从大青关出关,通过原山郡一路向东,进入了东海郡的丰泉府。 然而,轻步兵的陆上进击,只是一个吸引东海郡注意的幌子。 松江军实际上的策略,是水陆并进! 这里的水,倒并非是指宁海水师,而是清江水道。 由于东海水师已经提前派人前来暗通曲款,松江军可以无需担心东海水师的威胁。在这个基础上,松江军第六混编骑兵师团派出了两个骑兵联队,搭乘临时征调来的大批内河商船。顺着清江水道一路进入保新府,上岸后马不停蹄的东进,扑向了永顺府。 他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平定龙河庄叛乱! 有军情处提前两三年安插在东海郡的内应,两个骑兵联队的行进速度飞快。从通过清江水道进入东海、上岸后,仅仅三天时间就突入得到了永顺府龙河庄的附近。 对还聚集在附近吃吃喝喝的几千叛军而言,两千松江骑兵的突然出现绝对可以用“神兵天降”四个字来形容。 他们提前布置的那点可怜的预警手段,根本没来得及发挥任何效果。骑兵们以整齐划一的阵势冲锋,并在途中连续几轮箭雨,就摧枯拉朽一般击垮了这些叛军。虽说还有一部叛军留守在附近城内,但在被俘虏的叛军帮忙下,伪装后的骑兵们顺利叫开了城门,并在天黑前轻而易举的剿灭了全部叛军。 整个战斗的过程,甚至不到一天时间! 甚至,等到龙河庄叛乱被平定一天半以后,永顺府的城主才收到了松江骑兵入境的消息。这位城主溜的倒也快,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家人和几十辆装满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马车离开了永顺府城——这还仅仅是他财富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无法带走的田产或者笨重物品。 然而,松江军的军情处暗探早就盯上了这位。 他们早已经得到了上面的命令,如果这些东海郡的官员有心投靠的,又或者走的时候不是太过分,据不予理会。但若是搜刮三尺,带了无数财富想要逃离东海,到别处继续花天酒地。不好意思,想都不要想! 收到消息的松江骑兵立即派出了一个大队,尾随追了过去,以这些财物都是赃款为由,将其全部扣押! 不久后,那些固定资产就会出现在东海郡的拍卖会上,拍卖的钱财连同这些追缴的财物一并收入松江军的财政,化为战争资金。 永顺府的消息传开,有效的震慑了东海郡的官员。 眼见得松江军的入主已经成了定局,宗翰临不再犹豫,以防止跟松江军出现正面冲突为由,召回了驻扎在丰泉府跟原山郡交界处的东海第二警备旅团。随后,各自选择了阵营的他跟护军将军岑武坤和平“分手”。 岑武坤带着驻扎在东海城的第一警备旅团,继续驻守东海城,等待松江军前来接收。而总督宗翰临则带着召回的第二警备旅团,协同一部分不愿投靠松江军的官员,向北退守到了渤海府。 三天之后,渤海自治领宣告成立! 虽然名义上它还是东海郡的一府,而且不管乾明德还是陈武也都不承认自治领的存在,但这个宗翰临自己宣称的名词却不胫而走,成为了两个庞然大物间的中立缓冲区!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东海城的阴谋 由于早在跟大皇子乾明德达成协议时,陈武就已经提前命人做前期准备,因此松江军展开行动后,各项的进展高的惊人。 在宗翰临带着第二警备旅团逃回渤海,并且宣布自治领成立的第二天,松江军的两个步兵旅团就跨过了原山郡跟东海郡的交界,正式进入了东海郡最西面的丰泉府。 在这里,八千大军分出了两个联队。 其中一个联队直接开向了丰泉府的府城,得到泰王殿下大军到来的消息,丰泉府的城主马昌识趣的选择了开城投降——或许马昌本人更愿意用主动献城投靠来形容。 这位参加了东海城总督府密议的城主,先前是第一个开口,要求诸位团结一心对抗松江军入主的。但在宗翰临决议北上盘踞渤海府后,马昌不甘心退到那个小地方蹲着,左思右想,最终竟然成了第一个公然投靠松江军的东海郡实权人物。 作为回应,入城的松江军果然没有难为他。 随行的行政署副署长王昌,手里带了两份不同的命令,都是陈武亲自签署、加盖过泰王大印的。见到马昌本人识趣,王昌便拿出了置于上面的嘉奖公文,宣布了泰王殿下的命令,让马昌继续留任丰泉府,并赐予了金币万枚、琉璃盏一对。 老实说,这些东西对丰泉府城主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算不上多么惊人的财富,但这个举动本身足以说明泰王陈武的态度。 虽说猜到这个留任只是权宜之计,过些时日说不定会将自己调走、任命清贵的闲职。可马昌还是安心了不少。有这些赏赐和认可。自己就在泰王殿下这里站稳了跟脚。日后只要不出乱子就不会被清算。舒舒服服混个富贵是不成问题的。 拿了这个嘉奖令,马昌热情的邀请了王昌赴宴,并力邀全城的士绅官员为他接风洗尘,显然打定主意要巴结这位行政署的二把手。此外,在松江军接管丰泉府的各项事务上,马昌也都给予了足够的配合。 这无疑给东海郡的各地势力一个积极的信号,也让松江军全部接管东海开了好头。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分出的联队则开往了丰泉府的北部。在这里接管了才离开没多久的东海郡第二警备旅团的营盘。由于离开的匆忙,再加上宗翰临留了个心眼,不愿意把泰王殿下往死里得罪,原本的大营撤离时被保留的极为完整。不仅如此,里面还遗留了一批不便携带的军资! 这大大方便了远道而来的松江军。 同时掌握了丰泉大营和丰泉府城,丰泉府的基本盘算是为拿下。其余六千士兵只补充了一些水和粮食,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往保新、登莱府方向前进。 而这个时候,两千通过清江水道率先进入东海郡、并且顺利平定了龙河庄叛乱的骑兵,也在初步控制了永顺府后,分出一半兵力率先开抵了郡城东海城之下。 由于松江军北上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真真假假的流言,让东海郡陷入了不知所措、恐慌、期待等十分复杂的情绪中。但出于对战乱的本能逃避。东海郡的百姓和商人基本了暂停了外出,骑兵前进的途中几乎没有遇到太多人,直到视线内出现了东海城那旌旗林立的城墙。 位于八米高的城墙之上,东海城的四千名守军比松江骑兵更早发现对方。 对这支南面来的军队,守军们最初时出现了一点慌乱。他们关注的消息,主要停留在丰泉府那边的步军,对这支穿插过来的骑兵并没有心理准备。有人似乎想要敲警钟,但被大队长阻止了。最终,城墙上的守军们仅仅是稍稍加强了一些戒备——甚至连准备反击的举措都没有。 与此同时,留守东海城的护军将军岑武坤特意派在城墙上的亲卫,确定了松江骑兵的旗帜后,一溜烟的下了城墙,骑着马赶回了东海城的护军将军府。 “来的这么快?” 岑武坤明显也有些意外,但反应倒丝毫不慢。早在跟总督宗翰临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他就想好了现在该怎么做。立即召集东海城的高级官员们,随后亲自出城,准备迎接这支松江骑兵入城。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一场阴谋已经笼罩在了这座郡城上。 ……… 时间退回到半天之前。 东海城的大粮商曹家。 这位曹老财今年不算太大,也就四十岁出头,但却是整个东海郡商圈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从祖上三代起就经营粮食,后来倒也收购过一些其他产业,可惜打理的都不怎么样。唯独这粮铺,遍布了东海,几乎垄断了市面上四分之一的流通粮食,跟松江郡这边的商会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除了自身的实力外,曹老财在本地也很有权势。除了总督宗翰临外,其他官员见了他或多或少都要给几分薄面。 按理说,这样的大商人衣食不愁,地位也高,日子应该过的十分舒心才是。何况,赶上这场波及帝国过半土地的大旱灾,粮价飞涨,生意空前的红火,曹老财更没有理由犯愁。可偏偏,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真的要这么做?” 阴晴不定的好一会,曹老财用颤抖着的声音问了出来。 坐在他面前的人穿着一身褐色布衫,头戴方巾,看上去跟普通商人没什么两样。但曹老财却知道,对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当今皇帝——中州的那位,安插在东海的军情局密探。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东海郡天高皇帝远,而中州又忙着战争,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边。但他为难的。是这密探让他做的事。 刺杀岑武坤! 刚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曹老财差点没被吓瘫。岑武坤是谁?东海郡的护军将军。手握四千警备师团士兵。在总督宗翰临退守渤海自治领后,岑武坤就是东海城第一流的大人物。不说手眼通天吧,至少不是曹老财一个粮商可以打主意的。 但这位暗探,却让他刺杀对方,并且栽赃到松江军头上,挑起两郡大战! 松江军那是好惹的么?南面气势汹汹的阿曼人两次北上,都被松江军和泰王打了回去。听说南峰要塞那边,尸体遍野。地面都被血液染成深红色,损兵折将十几万。对方竟然想要凭借东海的这点兵力,去对抗、触怒泰王! 真要是激怒了那位殿下,整个东海城怕是都要被打成废墟啊。 然而,坐在他面前的密探似乎没有看出他的心虚和畏惧,强硬的命令道:“你必须这么做!” 曹老财不说话了,眼神闪烁,心里暗暗起了杀心。 大粮商这个职业,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曹老财手下养着几百号看场子的打手和护院,敢杀人的刀客也能叫上十几号人。虽说其中大部分都分散在各地。但就在这宅院中,都有至少三十人。甚至还有四张弓! 悄无声息的干掉这个军情局暗探,绝对不成问题。 之后只要把尸体往乱坟岗一埋、花点钱封口,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你想杀我?” 就在曹老财几乎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对面的军情局暗探突然开口,叫破了他的心思,让曹老财一惊。他看了看对方跟自己的位置,这才惊觉到距离有些太近,心里骤然升起了不安。 但很显然,他小看了这位暗探。 对方压根没有擒下他当人质的意思,脸上更看不出孤身一人的惧色,淡淡道:“我一没带武器,二没有什么同伙,想要杀我自然不难。但之后呢?松江军入城后,只怕第一个清算的就是你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这让曹老财十分不爽,但又没法驳斥他。因为自己心里清楚,对方的话或许没有危言耸听,而是真的。 一切的根源,在于他的所作所为上。 早在两个月之前,这场旱灾的预兆初显之时,曹老财就意识到了一个绝佳的发财良机。伙同管理东海城粮库的官员,通过篡改、掺沙子、夸大耗损等手段,盗出来一大批粮食。同时,他的粮铺也伙同其他粮商一起囤积粮食,抬高粮价,从中渔利。 东海郡现在翻了两倍的粮价上,至少一大半的原因要归结在他头上。甚至可以说,就连龙河庄叛乱的发生,都跟他有着间接的、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种赚黑心钱的事,对于商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曹老财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一些平民百姓罢了,就算饿死几个也没什么。何况,这次的旱灾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顶多是日子很难熬。实在不行还可以往南逃荒啊,反正松江郡粮食产量那么高,就算受些影响也仍旧不愁。 至于这种行为可能会引来官府的不满和反弹? 开什么玩笑,曹老财三代在东海的人脉和关系网可不是吃素的。普通官员,谁敢对付他?何况,粮价能这么顺利太高,东海城的一些官吏在其中也有插手、分润。大家利益一体,自然不会出问题。 至少在松江军入主东海、宗翰临离去前,曹老财都是这么想的。 就算换个主人,在他看来也无非重新巴结一番罢了。只要金币打点到位,这东海郡的粮价还是他说了算。 但这个想法,在松江军进入东海后便变了。 曹老财忽略了一点:松江军的入主,跟官员的正常更替性质截然不同! 往里的官员轮换,都是帝国自己内部的变更,谁来担任都一样。但眼下帝国的局面中,松江军俨然是三分的一环,是一个名义上统一、实际上独立割据的势力。内战爆发前,松江军好歹还对中州有名义上的税收和贡粮。到内战爆发后,松江军果断的断绝了跟中州的一切关联。 这种情况下,松江军的入主就很有味道了。 不管是出于稳定民心政局、最快巩固自己在东海的统治,亦或是其他考虑,松江军都需要拿几个恶人开刀。 毫无疑问,在平民百姓的眼中,他曹老财是最被人憎恶的一位,没有之一! 他们不会看到粮价推高背后的利益链条,只有一个朴素简单的思维逻辑:粮食是在曹家粮铺买的——粮价暴涨——曹老财发黑心财! 若是杀了他平民愤,然后调低粮价,松江军不仅能在顷刻间尽收东海郡的人心,更能合情合理的将曹家三代的财富收入财政。而且,松江军是外来的势力,拳头又足够大,根本无需介意曹老财在本地的关系网。 军情局的暗探,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果断的独身登门,并且根本不怕曹老财有异心。 为了更好的吓阻对方,让其听话,暗探还将刚刚传来的、松江军在丰泉府的平定粮价行为抖落出来,言辞中颇有夸张和恫吓。目的只有一个,让曹老财确信松江军入城后,必然会第一个清算自己,而且是抄家灭族、没有丝毫回环余地的那种! 松江军可怕不可怕?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可若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曹老财还会怕吗? 逃肯定是不行的,一来曹老财舍不得自己三代家业。二来,永顺府城主的消息也早已经传开,谁都知道暗里已经有松江军的人盯住他们。真要是逃出城,除非很短的时间飞出东海郡,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追上来拿下。 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眼前这位暗探所说,刺杀岑武坤、引爆东海和松江的战争了。 曹老财虽然对结果不报希望,但架不住军情局密探的口才极好,给他分析了一个美好的可能:松江军的主力派往了原山郡跟安庆郡的边界、参与了中路军;派往东海郡的,只有数量不足万人的部队,而且没带太多攻城武器。仗着东海郡的城墙,还有城内一个警备旅团,未必不能支撑一段时间。 只要局势僵持下去,看到机会,盘踞在渤海的宗翰临总督说不定会派军南下,从背后偷袭攻城的部队! 那样的话,东海城的危机就自动化解了,他曹老财的三代产业也能得以保全! 哪怕这分析太过缥缈虚幻,但只要有一两分可能,眼下的曹老财就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去做!(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果断的松江骑兵 松江骑兵立于东海城的南城门下,已经一个时辰有余了。 换成城头上的东海警备旅团士兵,就这么在太阳下面晒上一个时辰,只怕早就发起了牢骚。但在他们眼中,这些南面来的骑兵尽管汗流浃背,但骑手们的整体队形却丝毫不乱,肃杀之气也没见丝毫衰减。 看的久了,有守城的士兵几乎出现了幻觉,仿佛这些训练有数的骑兵可以直接冲锋到城头上一般。 “你说,这些骑兵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啊?依我看,帝国主战部队的骑兵军也就这么回事了吧?”趁巡视的军官刚过去,有士兵忍不住嘟囔了出来。 同伴脸上也有佩服,但他关注的是另外一点:“这些南面来的松江人是厉害,但这么在太阳下面干站着未免有点太傻了吧?他们在等啥?” “估计是上面已经谈好了吧?” 有消息灵通的士兵抬手往上指了指,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士兵心里也有点了然。毕竟,一支看上去不那么友善的敌军出现在城下,守军却被命令不许进攻,甚至连严格的备战都没有,仅仅只是提前关了城门。固然这跟对方是骑兵,没法攻城有关系,但里面要说没什么猫腻,打死他们都不信。 “你们说的上面,是谁啊?” 附近不远外一名好事的士兵忍不住追问了出来。 “你不知道么?”先前那名士兵左右瞅了瞅,见没人注意这边,小声道:“咱们东海郡的总督。据说提前几天就逃到渤海了。根本不敢跟松江人打。留守的是岑将军。估计就是他……你们看,来了!” 正说话间,东海城的实权人物们在随行士兵的保护下赶了过来。 走在最中间的人穿着一身戎装,正是东海郡的护军将军岑武坤。在他身后,跟着一批东海郡的贵族和中高级的官员。瞧这模样,显然是要开城迎接松江军的骑兵入城了。 东海城的这位将军亲自开城,迎接松江军,再加上眼下东海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松江军自然不会认为他是诈降。然而,就在先导队入城,岑武坤跟骑兵联队的联队长蒋荣随后并肩进入城门的那一刻,惊人的变故发生了。 百步开外的房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经过伪装的他们,看上去跟屋檐上的瓦片颜色差不多。再加上位于阴影遮掩,从地面往上看,不是特别寻找很难发现。而城头上的东海士兵虽然有看到的可能,但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当众刺杀,注意力大都放在先头刚入城的松江骑兵上。 在一片喧哗欢庆声中。轻微的利箭破空声并不是特别显眼。但很多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致命。 为了确保一击毙杀。刺杀者是两张弓、两支箭同时射出! 曹老财的那批打手,当然没那个本事完成刺杀。真正射出这两支箭的,是帝情局的杀手。就连阿曼人大名鼎鼎的黑衣卫,都很难在军情局手上讨到好处。虽说在阎兴邦手上的确有些声名不显,但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刺杀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刺杀之后的事,才是曹老财需要做的。 万众簇拥之中,两支特制的精钢箭头精准的穿透了岑武坤的明光铠,射进他的胸膛。箭头上淬的毒素,更是迅速随着血液扩散开来,顷刻间流遍全身。 那个瞬间,岑武坤身边的官员和稍远的亲卫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刺客!” 最终,还是岑武坤旁边的心腹大喊了出来,尖锐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想象的惊恐。沉默了一秒后,城门附近顿时大乱。 跟那些不知所措的贵族和文官不同,岑武坤的亲卫反应还算快。他们迅速分成了两派,一部分围了上来,即是为了查看伤情、第一时间救治,也顺带保护倒地不起的他。另外一部分则分散开来,飞快朝可疑的箭矢射来方向奔了过去,企图抓捕刺杀者。 松江军的骑兵反应同样不慢。 在岑武坤中箭倒地的那一刻,就有不止一名骑兵意识到危险,动了起来。然而,刺杀者的同伙们显然早有预谋。队伍大乱的那一刻,有人放声大喊了起来:“不好,将军被松江人刺杀了!” 这一声喊,似乎吹响了一个号角。 “岑将军被刺杀了!” “松江军果然图谋不轨,意图骗城!” “弟兄们,操刀子上啊,杀了这帮奸诈的松江狗,为将军报仇!” “快关城门,不要让后面的松江人进来!” 人的大脑在受到突然的刺激下,往往会陷入茫然状态,难以像平日里的那样缜密思索,而是会盲从别人的指挥。在岑武坤遭到刺杀、城门附近大乱的那一刻,突然响起了这么一连串的命令,不少士兵下意识的执行了起来。 更有一些本就不欢迎松江军的士兵,下意识的相信了人群中叫嚷的话,抽刀朝周围的松江军骑兵杀了过去。 原本平静的入城仪式,骤然变得波澜起伏起来。 关键时刻,骑兵联队的联队长蒋荣做出了一个异常果断而明智的决定。他仅仅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思考,就放弃退出城门、跟东海城的人慢慢澄清误会的想法。虽然不知道是谁发动的刺杀,但从早有预谋的鼓动和栽赃中就能想到,密谋者必然有着一连串的手段。若是就此退出,只怕整个东海城都会被对方绑架。 一旦坐视守军关上城门,让城内的密谋者大肆宣扬、造谣,局势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再想拿下东海,松江军必须要来一场实打实的攻城战! 以松江军现有的军力。或许只需要一个师团就能拿下东海城。但这个过程要耽搁多少时间、多付出多少牺牲? 而且。就算强行破了城,这个恩怨也算结下了,对于松江军日后的统治十分不利。 与其出现那样的结果,不如果断的放手一搏! “全军听令,跟随我冲杀!” 命令一下,他翻身上马,脚后跟猛的一磕马肚子,跟随他几年的战马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嘶鸣一声奔跑了起来。几名在他前方不远的东海士兵猝不及防,惊慌之下赶紧朝两侧让开。也有鲁莽的人见蒋荣的举动,认定松江军果然抱有歹心,大着胆子杀了过来。 只是,普通的东海士兵,如何是松江精锐骑兵军官的对手。 这位联队长看也不看,抽刀潇洒的在空中抡了一个圆弧,直接将对方的刀打掉。跟在蒋荣后面的骑兵紧随而上,从混乱的人群中冲了进来。 蒋荣果断的命令,统一了队伍的想法。 不管是第一批入城、亲眼看到了刺杀的骑手。还是在城门外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的士兵,都在得到命令后第一时间翻身上马。想要强行夺下东海城的南城门。 “快关城门、放铁闸啊!” 被松江军的果断冲锋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南城门越发混乱起来。不是没有守城的士兵听到下面的叫嚷,但这个变故太突然,士兵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在松江军突然冲进来的举动下,关城门也变得不可能,几千斤重的铁闸更不是说放立即就能放下来的。 这么一犹豫间,松江军入城的骑兵数量在飞快增加。 东海城的城门十分宽阔,足够十二名骑兵并排入城。在刺杀之前,松江骑兵的先导队就已经进来了约百骑。这顷刻的功夫,入城的松江骑兵就几近三百人。附近护送的东海士兵数量都没这么多,被暴起袭击的松江骑兵杀了大败。 “冲上城头,彻底控制整个南城门!” 蒋荣的思路十分明确,在加起速度冲散了这些东海士兵后,并没有忘乎所以的追杀他们、或者往东海城深处冲杀,而是掉头赶了回来。果断的放弃了战马,以步战的形势从城门洞两侧的楼梯冲上了城头。 没经过足够的训练,步兵绝不可能上马后就摇身一变成为骑兵,但反过来却容易得多! 并没有足够实力、也缺乏死战决心的东海士兵,面对如狼似虎冲上来的松江骑兵,显得十分凌乱,甚至有人脸上还能看到错愕。相比于城门下的混乱,城头上的士兵思维要清晰一些。他们本能的感到奇怪,松江军明明已经顺利入城了,也跟岑将军有说有笑。这种情况下,松江人是吃饱了撑得吗,非常要刺杀对方? 带队杀上来的蒋荣,能够感觉到敌人的这种矛盾。一边奋力往里杀,一边大声高喊降者不杀。 城头上的抵抗和战斗,很快被平息了。 得益于他的果断决定和松江骑兵的强大战力——当然还有刺杀者准备的不够周全,以至于被松江军的冲锋打了个措手不及,总之,先入城的松江骑兵很快控制了南城门。随后,骑兵们停止了行动,开始居高临下向混乱的士兵、远处正在朝这边增援的守军、被人群裹挟到一角的文武官员喊话。 “岑武坤将军并非我们松江军刺杀的!” “诸位请冷静,切不可中了挑拨离间的奸计。刺杀的箭支来自城内,而非是我们的人!” “有歹人刺杀了岑将军,企图嫁祸到我们头上!” 松江军在已经占据了局部优势的情况下放弃了继续动手,而是不停喊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在遍地的尸体、血迹还有大批伤员们的哀嚎呻吟中,南城门附近的战斗基本平息下来。情绪激动的亲卫和武官们冷静之后,也很快发现了疑点,旋即不由心中一惊。 “大家不要上当,就是这帮松江人杀的岑将军,我亲眼所见!” 眼瞅着形势不对,人群中又有人叫嚷起来。 但城头上喊话的蒋荣眼神很好,很快找到了煽动者在人群中的大致位置,朝那边喊道:“是哪个鼠辈在故意造谣、企图让我们松江和东海自相残杀?有胆子的,站出来让爷们瞧瞧!藏头露尾的算个蛋!” 原本信誓旦旦的叫嚣声,顿时沉默了。 这最后的煽动,有些过于明显了。如果是岑武坤被刺杀的瞬间,附近的士兵来不及多想,还意识不到什么。那到了现在若是还上当,就真的是蠢了。这些脸色苍白的文武官员和贵族们,脸色很快被愤怒和后怕覆盖,他们已经大概想明白了刺杀者想要做什么——自己等人,差点就成了对抗松江军的工具和棋子! 而且还是用完就死的那种。 “来人,将这里人全部封锁起来,逐个调查!” 关山岳强压住怒火,发布起了命令。在总督宗翰临不在、护军将军岑武坤被刺杀当场身亡的情况下,他这个东海郡内政署长基本上就是在场最大的文官了。见他发话,附近的士兵们当即选择了听令照做。 虽然反应不如这些大人物们快,但到了现在,局势已经十分明显。就连普通士兵也已经意识到,有人试图刺杀作乱,害他们跟松江人内讧。一想到地上白白死掉的百十名同袍都是他们害得,自己也差点被害死,这些士兵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人都被他们盯住,目光冷冷的逡巡着,似乎想在人群中找出煽动的刺客同伙。 远处听到警讯和喊杀,赶来增援的守军也被叫停了。他们有点搞不懂南城门这边的情况,视线在地面上斑驳的血迹和尸体上游移。不是说和平开城、投靠松江的泰王吗?眼下这泾渭分明又明显经过杀戮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没人有心思回答他们,包括人群中一脸惊恐的曹老财。 作为东海城的顶级大粮商,这次欢迎松江骑兵入城,他当然也要参与,顺便也是为自己带的人打掩护。本以为,这场刺杀案一切都会按照帝情局那位密探的布局上演的,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掌握。 刺杀虽然成功了,但松江军跟东海城的全面战争却没有爆发,局势被敌人的骑兵果断控制了。 这一刻,看到周围那些愤怒的东海士兵,曹老财脸色白了起来。其他人只当他是被满地的尸体吓到了,但只有曹老财自己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隐约有感觉,真相很快就会曝光,而自己的下场一定会比原本更惨!(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潼山关首战 “这是属下严重的失职,请殿下责罚!” 松江的前总督府、现在被改名为泰王府的书房中,甘兴低着头,脸色满是愧疚,向陈武主动请罪。 就在一刻钟之前,东海郡的最新情况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了回来。由于提前做了大量的工作,再加上形势注定对松江军有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和平接收东海成了定局,包括陈武和情报处的处长甘兴。然而,实际上的结果却让两人心中为之一沉。 原本决议投靠松江的东海本地派军官代表岑武坤,在迎接松江军入城时被刺杀了! 这场意料之外的刺杀,直接导致了一场大乱和随后的短暂厮杀。虽说得益于骑兵主官的断然处置,以最小的代价强行拿下东海、平复了局面,但百余人死亡、以及大乱带来的负面影响,却对东海的局势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在帝国内战随时可能扩大、激化,北吕宋攻略如火如荼、六大新编师团扩军全面进行的要紧时刻,这种变故实在不是松江想要看到的。 为了和平收回东海,甘兴的情报处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甚至临时调整了重心。对于可能的突发变故,比如岑武坤临时改变主意,也都做了相应的准备。但唯独没料到,竟然会有其他势力插手。当然,这跟松江情报处成立时间还不长、经验不足有关系,没有做足准备,但某种程度上也绝对算是甘兴的失职。 坐在书桌后面的陈武,看着这样态度的甘兴。无奈叹了口气。 这个当初来自甘定府的流民。算是最早跟随陈武的一批义军元老了。不仅做事勤恳。忠诚更是有绝对保证。在陈武记忆里,这应该是几年来甘兴唯一比较明显的疏忽。不过,刺杀这种事本就很难防范,何况局势在崩坏前已经被挽回了,没有造成最恶劣的后果。 当然,结果是一回事,但惩罚分明的原则还是不能变的。 打定主意后,陈武用并不算严厉的口气道:“东海郡的事。你有功有过,但功过不能相抵。奖励的事,随后自有定则。至于岑武坤被刺杀的事……”他有意顿了一下,见甘兴难得的有些紧张,摇了摇头,道:“罚奉三个月吧,日后记得引以为戒,切不可再犯类似失误。” 宣判结果出来,甘兴松了口气,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感激。 他知道。这个惩罚绝对是轻了。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日后必然要更加谨慎小心。 “对了。刺杀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报的公文上并没提到,陈武又很关心,便追问了出来。 “尚没有。”甘兴摇了摇头,这份情报是东海城南城门的战争平息后第一时间发回来的,他知道的丝毫不比陈武多。但天底下,有能力又有动机在这个时候对岑武坤动手的势力,无非就那么有数的几家。 根据情报透漏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断,这刺杀案很可能跟东海城本地的势力有关,但又不像是单独的,其中多半还有外部势力勾结。 至于具体是谁,燕云的乾明德、中州的乾明昊?亦或是南面的阿曼人? 不管怎么说,阿曼人离东海也太远了。而且在第二次天南大战失败后,萨拉丁的重心和注意力暂时收回到国内,应该没那个能力在东海闹事。相比较而言,还是两位各自号称乾元正统的皇帝更加可疑。 “究竟是谁,属下不敢妄自揣测。请给属下一些时日,若不能将真凶查出,就提头来见殿下!” 为了稳固自己在陈武心中的信任,甘兴也算豁出去了,直接立了豪言和军令状。 不过,还没等到甘兴安排好情报处的工作,从登州亲自赶去东海,他派在东海的密探就已经查出了真凶,替他这个处长狠狠回挣了脸面。 如果东海城的战争彻底打起来,松江军想要调查当时的情况会很难。可只是一场短促厮杀的话,几乎所有在场人员都被控制,第一时间调查,能得到的有用信息就太多了。仅仅半天之后,就有同时来自好几个方向的指证和线索落到了曹老财的头上。 这个东海郡的大粮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妙。假装昏倒并口吐白沫,企图让手下将他送离这里、回府就医,然后伺机逃走。 松江军的调查人员自然不会被他骗过,一方面派了大量人员随行,称作保护、实则监视。另外一边,加紧确认先前搜查的线索,并排除了其他几个同样有嫌疑的势力。尤其是在曹家的管事见势不妙,偷偷溜过来告密后,刺杀的主事者被确认无误。 大刑伺候之下,松江军很快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中州的军情局派来的暗探,勾结了本地的大粮商,一起策划了这场刺杀,并试图激化松江跟东海的全面战争。如果不是骑兵的主官处置及时,差一点就被他们得手了——但现实却是,乾明昊的这一招功亏一线,反而激怒了松江军的高层。 这位曾经的五皇子、现在的第十五任皇帝,远在千里之外,松江军奈何不了他。但东海城的曹老财,这个具体的执行者却逃不掉了。作为敢于对松江军动手的惩罚,这个东海的大粮商被第一时间抄没了家产。包括各地的粮铺和堆积如山的粮食,尽数落入松江军手中。 曹老财不惜参与刺杀案,为的是保护自己的家产。可笑的是,他这样做不仅没收到效果,反而加快了自己覆亡的过程! 随着东海城有惊无险落入松江军掌控下,曹老财的罪状被公开,所有东海人都在短短时间得知了他的恶行。在判决死刑之后,松江军及时往市场投入了大批粮食,一方面通过这种手段打压粮价。另外一方面通过政策影响。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让粮价应声而降。 不管哪个封建王朝。能让百姓吃上饭,就能得到大多人的拥戴! 虽说先前那场短暂厮杀的影响没那么容易除去,东海人对松江和泰王的认同也需要时间沉淀,但平定粮价的策略还是起到了绝佳的效果。除了渤海府外,其他的登莱、丰泉、保新、永顺四府,相继被松江军掌控。 长定军港的东海水师,也在五百骑兵抵达后同时打开陆营、水营的大门,用实际行动向松江表明了自己的投靠。 这支强大的水师。拥有数量惊人的船只。其中仅仅是能够远洋的海船,包括一些船龄较老和尚没正式下水的,总数就多达三百艘。其他近海的战船、在五百料以下的快舟,更是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加入,几乎是立刻让松江水师成为了东大陆上首屈一指的水上势力。 捷报传来,陈武哪怕早就知道东海水师集体投靠的意思,此刻仍旧大为欣喜。 跟不看重水师、甚至隐隐将水师巨大的开支当成累赘和负担的乾元帝国不同,陈武对水师十分重视。亲自下发了嘉奖公文,不仅维持东海水师的名称、驻地、规模等一切不变,就连人员都没怎么调动。还顺带洒下了一笔不菲的赏赐,以收买人心。 这样的举动。当然赢得了东海水师上下的好感,但这并不是陈武没有立即对东海水师调整的理由。 恰恰相反,相对于宁海水师,陈武对东海水师的信任度很低。 宁海水师落入松江军时,规模还很小,是在陈武手上投入大量资源才逐渐起来的。相比之下,东海水师规模太大,而且人员机构臃肿,若是把无关人员都算上,总数怕是有七八万之多。里面派系山头林立,虽然在郑城的约束下、勒拿人大洋水师的威胁下,保证了相当的战力,可内耗程度、贪腐现象等仍旧十分严重。 只是,陈武现在还不能立即动手。 一来是没有合适的、足够多的替代人手,二来刚刚接手,人心浮动,不适合大动干戈。陈武打算先缓一两个月,等宁海水师在吕宋的船队返航,再进行一次人事规模互换,并大规模的实施精简裁员——至于裁员的对象? 无关的混饷人员必然要踢出去,但若是有哪个副将或者大船管带仗着老资格不听调令,对松江阴奉阳违,那就怪不了陈武出手了。 通过这种先恩后威的方式,他可以真正在东海水师中建立影响力。 一旦两大水师协同,全面行于大洋之上,陈武的日子就舒服太多了。现在的宁海水师哪怕经过他的大力催熟,仍旧不堪重用。旭川开采的铁矿、北吕宋的黄金、粮食、铜矿,堆积如山,却苦于运力只能运回一部分。东海水师的加入,会大大加快外来财富流入松江的进度,也会让松江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更加繁华! ……… 安庆郡,潼山防线。 潼山是安庆郡东部边缘的一座是南北走向山脉,绵延约百余里,高度也不高,但相比于东西两侧的平坦地势,仍旧可以算是一道易守难攻的重要防线了。正因此,乾明昊的中路大军、十五万城卫军,将潼山关当成了中路的第一线驻扎地。 与之相应的,乾明德的燕云军团、陈武的松江军团联军,将合计十七万的大军驻扎岛了潼山关的关外平原上。 乾明德的燕云军团,总数有十八万还多,堪称是帝国规模最大的一个军团——当然这也跟曾经的大皇子私下扩充编制规模有关。不过,出现在潼山关外的仅仅只有十四万,另有三个师团加强到了南路。 正因此,在松江军的三万多人抵达之前,中州乾明昊的大军实际上是占据优势的,以守代攻。但在松江军磨磨蹭蹭、被催促两次才抵达后,双方整体军力出现了逆转。当然,由于有潼山防线的优势,实际上松江军团和燕云军团仍旧没有主动发起反攻。 对此,松江军自然乐见其成。 得到过陈武面授机宜的大将典勇,很清楚松江军越拖越有利。最好等到北吕宋和东海郡完全消化、转化成战争潜力,再全面卷入内战。 乾明昊对这个结果也是能忍的。 中州的财政压力虽然巨大,但他手上有芜湖这个天下第一产粮地——松江只能算第二,哪怕差距不多。而且,就整体地盘而言,有中州在手的乾明昊也比乾明德要更有优势一些。 时间拖的久了,燕云的乾明德才是最担心的那个。 先前松江军没到,乾明德的大将昭武将军宋无缺不敢发起进攻。虽说在防线各处每天都有小规模的交战,但规模在大队以下的厮杀,相比于动辄十几万的大军实在不够看。现在松江军抵达,时间也僵持了个把月,宋无缺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正巧,这个时候东海那边的刺杀案也报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陈武的指示:适当给乾明昊的城卫军一点颜色看看。 典勇便没有了任何犹豫。 随着两位统军大将达成一致,两日之后,中路军的首场大战在潼山关最北段展开。把守这里的,是城卫军的第八师团两个旅团。为了击破他们,宋无缺在这里投入了整整一个师团,另外还有松江军的一个轻步兵旅团支援——当然,主攻的是燕云军,松江军负责跟在后面扩大战果。 这个分配办法,也是典勇同意宋无缺计划的前提。 除了潼山关北段的主攻方向外,松江军团、燕云军团还将同时在其他方向发起佯攻,牵制城卫军。 必须要提一点的是,潼山防线并不是南峰要塞那样的雄关天险,偏偏又跟南峰要塞一样,是绵延多段的防线。南峰要塞的后面,还是只有部分平地能够扬长北上,而潼山关之后是彻底的一马平川! 这意味着,城卫军虽然有险可守,但自身的兵力也因此分散成了带状,得失难料。偏向于进攻的松江、燕云联军,规模则相对集中,可以主攻其中一点。 正因此,联军的人数虽然只比城卫军多两三万,但只要能够在潼山关突破一段,并且守住城卫军的反扑,就能让整个潼山关失去价值,将城卫军逼退,进而衔尾追杀!就算无法取得全歼式的大胜,也能将战线大举往前推,以壮联军和乾明德声威!(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最安全的城市 潼山关。 作为帝国内战的中路军战场焦点,这里被两方加起来三四十万的大军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从日上三竿之后,松江军团、燕云军团的两郡就从各段相继发起佯攻,声势惊人。 同样是攻防,这里的战争烈度和先进程度远远超过了北吕宋那边。 潼山关的防线上、城外的联军阵地,大量的攻城武器一眼望不到便。甚至,准备充分的守军提前在抛石机的石块上涂抹了油脂,引燃后让抛射的石块犹如火焰陨石,不管是威力还是声势都让人咋舌! 如果是真正的猛攻,恐怕顷刻间就会出现惊人的死伤。 守城的城卫军团可不知道联军的准确计划,他们只收到报告,潼山关的各段遭到了全线进攻。若是换一支部队,面对这明显早有准备的进攻,很可能会手忙脚乱,盲目调动部队进行应对。但亲自潼山关的城卫军军团长汤明哲,可是从军超过三十年的老将,经验极其丰富。 潼山关布防的优点和劣势,汤明哲当然清楚。他很快就猜到,松江和燕云的联军看似浩大的进攻,很可能是虚张声势。 “那么,真正的进攻点在那里?” 暂时还不敢确定的他,一边命令各部稳扎稳打的防御,一边命令诸位师团长亲临前线督战。他们做出的判断,远远比守军各部自己报上来的情报更加准确、可靠。 这个老练的命令,无疑是十分明智的。 城卫军的精锐程度本就是天下第一流,又是防守作战。任何部队都没可能轻易突破。接连几波的试探进攻。见城卫军似乎丝毫不为所动。松江和燕云的联军便放开了约束,让潼山关北段的部队动用了全力。 一百架床弩、二十架扭力抛石机,从被隐藏的后方推上阵前。 顷刻间,如标枪般大小的巨箭连绵如雨。即便是那些最强壮的、批双层甲的猛士,也无法挡住这种巨箭的威力。即便没有被命中要害,仅仅是伤口的撕裂和出血就足以断绝任何救援的可能。 骤然加强的进攻力量,立即压制了潼山关北段的城防。 驻守在这里的城卫军团第八师团士兵,很快就感受到了远超先前的压力。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松江军随后展开的进攻决心。 超过六十架云梯一字排开,精锐的士兵们用盾牌顶着城头上的箭雨,艰难的从各处爬上城墙。尽管绝大多数都被滚木、礌石砸下来,云梯也多有损毁,甚至被推钩推倒,但紧接着就会有新的云梯补上。 与此同时,防线外八十步的地方,一连六座巨大的箭楼拔地而起。 数以百计的步弓手爬上了有严密防护的箭楼,站到了跟潼山关平齐、甚至略微高出的位置,肆意搭弓射杀守城士兵。通过压制他们帮助己方的士兵攻城。箭楼之下,一捆捆的大堆羽箭被辅兵们流水般搬运过来。旋即被步弓手们射出。 厮杀声、惨叫声、火焰燃烧声,夹杂着巨石的沉闷撞击声响,让潼山关的最北段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在这样凶猛的攻势之下,仅仅半个钟头后,城卫军第八师团的两位旅团长,就笃定了自己这里正是被主攻的方向。一边调兵遣将组织防御,一边接连派出三波士兵向军团长求援,要求加强驻守的力量。 不过,援军并不是说调就能调的。进攻方永远比防守方更有主动性,而且可以玩虚虚实实这样的把戏。因此,在汤明哲确定松江、燕云的主攻点、并且抽调出部队抵达前,城卫军第八师团还得靠自己撑过这段时间。 这无疑也是松江军取得突破的最佳窗口期! ……… 帝国的这场内战,对于乾明昊和乾明德来说,都可以说是生死战。一旦全面打响,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正面的攻防外,其他方面的暗战也在进行。别的不说,仅仅是潼山关派出的哨探,几天来就先后损失了数十人之多。大部分是被松江、燕云联军发现、击杀,也有少部分是被擒获。但相应的,他们也带回了不少联军的虚实情报。 除此外,对于粮道的攻击和骚扰也没有停止。 由于是防守一方,潼山关内存了足够大军用三月的粮食,因此粮道的压力要小。而松江河燕云的大军,要通过原山郡的上阳中转,并从后方运输过来。相比之下,压力要大得多,被袭扰和攻击的风险也相应增加。 汤明哲可是用兵老手,如何不知道针对这点下手。早在大打之前半个月,就先后派出了六七支骑兵队,数目在三五百不等。即能保证规模不是太大,便于活动,又有足够的能力串联后威胁联军的辎重队。为此,松江河燕云不得不投入几倍以上的骑兵力量,专门追踪、对付这些部队。 几乎每天,都有短促而又激烈的战斗爆发。 可以说,只要攻守的双方不出现重大的失误,这场厮杀会持续很久。直到松江、燕云的联军取得突破,打穿潼山关……或者联军在固若金汤的关卡前不断失血,直到虚弱的无法再维持攻势、拱手交出主动权! 相比于中路,三路大军中的南路惨烈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开战的比中路更早,南路双方的死伤也更多。跟北路的单纯僵持,中路的西守东攻不同,南路的中州大军采取了主动进攻,而乾明德的部队节节防御。鹰扬军团虽然是新组建的师团,但毕竟是成国公一手教出来的,更在西南对抗五斗米道叛军的战场上磨练过,战斗力远比乾明德预计的要高。 甘定府一场持续半月的大战,双方死伤超过一万人。结果竟然是以甘定府的府城沦陷、乾明德派来增援的北方军团主动后退告一段落。 这一战。鹰扬军团的兵锋威震太平郡! 甘定府虽然只是太平郡四府之一。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府,但毕竟是太平郡的西北屏障。占领了这里后,鹰扬军团随时可以从两府边境东进,沿着一条跟当年陈武从隆山府进军武安大致垂直的路线,直插太平郡的郡城! 尽管这条路很难走,会遭到乾明德北方军团的全力阻击,武安城下更是一场艰难十倍的战争,但对中州的乾明昊而言仍旧是一个令他心情愉悦的好消息。自然。对于北方军团的将士和武安林家来说,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需要注意的是,林家虽然在武安有着手腕通天的能量,更是八大门阀之一,但距离真正掌握整个太平郡还有一定距离。虽然先前随同太平郡总督一起,在燕云郡的拉拢和兵锋威胁两手准备下,做出支持乾明德的决定,但并不意味着林家就全面倒向了乾明德,更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兴衰全部系在大皇子派系之上。 除非世家自己想要称霸,否则面对两家争鼎的局面。最好的就是两不相帮,坐等最后的胜利者出现。如果可以。林家当然也想这么做,但就跟中州的狄家、封家等门阀一样,地理位置决定了他们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权利。 当然,如果乾明德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中州,那倒也没什么。可眼下南路的局势,对乾明德来说是不利的。一个搞不好,林家有可能成为其中的第一个牺牲者。 这就不得不让林安和深思了。 更让林家上下态度不坚定的是,帝国的棋盘上虽然只有两王争霸,但实际上还可能有第三家入场——流星般崛起的泰王! 但是,流星虽然璀璨,却只有短暂的光辉。泰王则不同! 短短几年时间,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连败阿曼人的大军,将他们的攻势牢牢挡在南峰要塞之下。松江三郡在他的治理下,也丝毫没有衰败的痕迹,反而露出了越发繁荣的迹象。为了拉拢他,乾明德甚至不得不忍痛让出了东海郡的地盘。更听说,松江最近还在分心攻占南洋上的吕宋。 跟陈武见过面的林安和,本能的觉得这个吕宋岛可能很不一般。 如果武安城真的在不久的将来毁于两王的战火,那林家是不是可以考虑…… 北方军团从甘定府撤退、鹰扬军团夺城的消息传来,林安和心思重重,秘密召开了一场林家的高层会议,商讨了林家的未来。 从秘密的会议厅里走出来,林安和越发显得有些暮气。比起十年前的意气风发,不仅人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一些。尤其是他刚刚又收到了一条消息,北方军团的军团长亲自写了一张便条,请求林家帮忙协助一些粮饷。 所谓协助,其实就是白拿了,无非是说出来好听一些罢了。 虽说上到帝国的皇帝乾明德,下到这位北方军团的军团长,都表示所有需要的物资都并非无偿索取,会用爵位、土地、金币等对等偿还。这些天来,北方军团也的确给了几十万的金币,但跟从林家这里拿去的完全不成正比。 当然,如果乾明德真的赢了战斗,这些东西倒不愁要不回来,可万一输了…… “父亲?” 短暂的失神中,清脆的声音叫醒了他。 林安和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面前正是自己亭亭玉立的三女儿。晃然间,他才发现自己这位女儿竟然已经二十有二了! 放到封建时代,十五六岁就结婚的比比皆是。过了二十尚未婚配的,绝对是晚婚。哪怕林家是八大门阀,林允霜又是家主嫡女,不愁嫁,这个年纪也的确很大了。 只是,眼下林家的处境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个啊。 他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身为一个父亲的惆怅,问道:“霜儿今天不在后园,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 林允霜似乎有些犹豫,大概是觉得请求不会被通过吧,吞吞吐吐的道:“过些时日就是林星、林月的生辰了,我想去登州看看她们。” 这位林家的三小姐,从小就是掌上明珠,但这也意味着几乎没人能陪她玩。而林星、林月姐妹,几乎成了林允霜仅有的朋友。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林允霜待她们如同姐妹一般。一晃两三年,自从林家姐妹被送到登州后,林允霜再也没见过她们,实在是很想念。 “荒唐!” 听了林允霜的请求,林安和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和不允许。在他眼中,林星林月不过是送出去的一对侍女罢了,哪有主家的小姐大老远赶去探望自己侍婢的,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耻笑?何况,从太平郡出发前往松江,由于有巴延山脉的阻挡,必须要往北走,途径原山郡。而原山郡跟安庆郡的边界处,就是一个数十万大军的潼山关战场。 这兵荒马乱的往外跑,不是荒唐还能是什么? 不过……前往登州? 看到林允霜俏丽的脸上有些失望,林安和不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心中一动。听说,林星林月很讨泰王殿下的喜欢。虽然已经封王,美女也有几个,但并没大肆纳妾,反倒是自家送出的双胞胎最受宠。这个时候前往登州,多走动走动、加强一下联系,似乎也不错啊。 “罢了,去就去吧。” 在林允霜本以为事情已经无望的时候,林安和沉默了几秒,在下意识的“荒唐”二字后忽然改口了。带着一点另有深意的笑容,道:“总困在府里也不好,既然你愿意出去看看她们,我也不好拒绝。正巧最近太平郡不安稳,鹰扬军团指不定哪天就打到武安城下了——虽说一年半载以内未必能分出胜负。既然难得去一趟,你就在登州那里小住一段时间吧。” 就眼下的帝国而言,除了中州外,天下最安全的应该就是登州了。 “真的?” 林允霜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本以为能去看一趟、呆几天就很不容易了。没想到,父亲不但允许了,还主动表示可以在登州那里住一段时间。 对于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太平郡的三小姐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以至于甚至压下了她对林家和太平郡近况的担忧。(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整顿水师 登州。 发生在安庆郡和原山郡交界处的战争,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尽管原山郡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但大青关的存在,将一切纷扰挡在了外面。仅仅一道雄关之隔,就让北面和南面成了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丝毫的兵荒马乱,只有着歌舞升平。 唯一能让人直接感受到战争气氛的,只有松江三郡中随处可以见到的《松江官报》。这份销量不知不觉间已经突破两万份的报纸,成了帝国东南、乃至整个乾元的第一大报。虽说在松江官报成立一年后,东南商业联合会创办了松江商报,其他后学者也陆续创刊了十多份报纸,但这些报纸的销量全部加起来都没有松江官报多! 尤其是,随着东海郡逐渐纳入松江的体系,这个全新开拓的市场正在迅速向松江三郡敞开。本就在这边小有名气的松江官报,随着政府的推广出现了爆炸般的增长。短短两周时间,销量就暴涨了一千多份。 这实在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毕竟,封建时代的识字是个大问题,九成以上的百姓是看不懂报纸的。就算是在文教署成立了数年的松江,陈武已经投入了大笔资金推广教育,现在也仅仅只是稍有起色。不过就算这样,这每年数十万金币的投入,包括学堂建设、教师聘请、笔墨纸砚的免费提供、学费的补贴等,已经帮陈武赢得了一个重视教化的好名声。 唯一让那些先生们感到可惜的就是,松江学堂教的东西有点离经叛道。传统的诗书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不过无所谓。谁叫这年头只有陈武舍得投这么多钱呢。 话题扯远了一些。重新回到中路军战争对松江经济的影响上。其实,发生在潼山关的大战对松江的经济并非是没有影响的,甚至可以说很大,只是暂时还没体现出来。要知道,潼山关刚好卡在了帝国中部、东部的交通枢纽上,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一旦这里受战争影响被堵塞,松江郡往帝国中、东部的商业活动、交流会随之阻断。 想要通行,必须要冒着风险多走七八百公里。从安庆郡的南北边界绕行。 除了这个直接的影响外,战争导致的流民、乱匪和逃兵,也对商队的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根据松江军财政署和东南商业联合会的判断,若是中路的战争持续时间超过三月,松江的商业会降低至少一成。若是战争超过一年,影响还会进一步加大。 之所以暂时还没看出影响,一是因为有延时性,二是东海郡的新市场。 这个面积堪比松江的州郡,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松江官报销量的攀升,更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松江三郡的各种传统货物、东海郡的外来海贸。随着两边的融合、市场的进一步开放,加大了销量。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中路军战争的影响——这个短暂的过程,会在未来几个月内达到饱和,然后逐渐恢复正常。 当然,东海郡的回归也不全是好事,同样也有让松江和陈武感到发愁的地方。 比如,盐场! 在五年之前,松江三郡吃的盐除了少量来自上好的青盐外,九成都是东海郡登莱的海盐。随后,陈武在拿下宁海后,开发了莺歌海盐场,并利用明暗两种手段,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松江三郡的盐市场全部夺回。整个登莱海盐的盐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差不多有上千名盐工因此失去了工作。 在东海郡还没融入松江之前,陈武自然不需要考虑登莱盐场的事。但现在,随着东海郡也纳入松江的体系,早就感到不满的登莱盐场盐工们开始闹腾了起来。 他们要求松江军取消对登莱海盐的附加盐税,对登莱海盐和莺歌海海盐一视同仁! 这个要求本来没什么问题,无非是让松江军一碗水端平罢了。但已经享受了几年福利、在短短时间发展到庞然大物的莺歌海盐场不干了,他们深知整个松江体系下、一千多万人的盐市场究竟有多么庞大。哪怕一户人每月只花几个铜币的盐钱,一年也是几百万的金元! 登莱盐场盐工的要求,直接触犯到了既得利益者的忌讳。 为此,两方盐场差点没把官司打到登州的泰王府,谁都不肯退让。 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的,封建时代的盐业是一个暴利产业,更是一个可以吸纳大量劳动力的产业。一个处理不当,可能直接影响到数以千计的盐工生计。可若是管理的话,怎么管也是一个问题。只是简单的取消补贴的话,很可能会导致两家盐场为了抢占市场,竞相压低价格,造成恶性循环! 由于庞大的盐场直接干系到地方政府的政绩,这桩案子很快将登莱府和花莲府牵扯了进来,最后甚至惊动了陈武本人。 最终,还是陈武示意财政署拿出了一个各打五十板的方案。取消对莺歌海盐场的优惠待遇,让两个盐场的海盐平等竞争。但是,盐的出场价规定了一个最低价。这样一来,由于运费的缘故,盐贩卖的越远价格就越高,最终会让两个盐场达到某个平衡。 当然,这个规定只限于松江四郡的范围内。登莱海盐原本贩卖往其他郡的业务,松江是不会插手的。莺歌海盐场若是乐于竞争、搞低价倾销,陈武也管不着,反正最后抢的是别家的市场。 ……… 盐场的案子,只是东海郡逐渐融入松江体系的一个缩影。 在很多松江官员看来,这个郡的最大意义,就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晋身机会。谁都知道,随着松江三郡的行政改革完成、统治逐渐稳固,松江三郡本地已经没有了太多机会。像松江军入主之初那样。随便一个官吏都能被越级提拔的事情越来越罕见。如果靠正常的熬资历和行政署考评。不知道要几年才能提上一提。 但东海郡的归附。让很多人都眼前一亮。 要知道,松江军在行政改革后,部门跟帝国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新设立的工部、新闻发行署等,虽然开前朝先河,但几年下来谁都能看出泰王的重视,是很重要的部门。而东海郡一旦改革,最可能的就是从松江三郡抽调骨干填充过去,多半会就地提上一级! 黄琛就是调派到东海郡的一员。 这个老家在原山郡单县的小贵族之子。最初是看了松江的招贤令后,主动前来应聘的官吏,最后当了一个内政署刑侦档案书记员。后来,在歪头山铁矿的开采上,黄琛家还出了不小的力气。在坑了原山郡地方势力一把后,更是整家搬迁到了登州。 就这件事,松江对黄琛其实是有亏欠的。 虽说当时就给他记了一功,但想要快速提拔是不现实的。这次东海郡的机会,松江的高层便考虑到了这点,将黄琛派到了登莱府。原本的职位直接提了一整级。变成了登莱府的档案书记官。从一个小类的书记员,最终做到了整个登莱府的档案书记官。成为了一个职位相当重要的中层官员,不得不说是仕途上的飞跃。 对这个明显的提拔,黄琛自然是十二分满意。尤其是当他听说,背后是泰王殿下钦点后,内心的感恩和忠诚更是达到了顶点。 办好了登州这边的职务交接,跟原来同事喝了庆祝酒,第一时间收拾行装、租了一辆马车,意气风发的前往了东海登莱。 新官员的抵达,自然意味着大批原官员的罢免和调任。 在近万名松江军占领了除渤海府外的东海四府后,整个东海的地方官员已经掀不起任何风浪。纵然有不满,也只能乖乖接受。有的辞官挂印而去,也有的索性追随前总督宗翰临他们,一并退守到渤海自治领。尽管这样的大规模调整不可避免的会带来混乱,但随着这个过程逐渐完成,东海郡会彻底融入松江军的体系中。 不仅仅是文官体系,军事上也一样。 其实,在陈武原本的计划中,拿下东海的过程中,会顺带将东海两个警备旅团和东海水师一并全盘接收的。但乾明德在里面若隐若现的推了一手后,前总督宗翰临硬生生将一个完备的警备旅团给抽走了。这个等若于从陈武手上割肉的举动,自然让他大为不满,但限于跟乾明德的约定,又不好公然进入渤海府对宗翰临对手。 只能让进入渤海的松江军抽出一部分人,堵到了登莱的北面、跟渤海自治领接壤的地方。 即是一种监视行为,也某种程度上表达了松江的不满! 好在,陆军虽然少了一个旅团,但东海水师还是完整落入陈武手上的。经过前端时间的安抚和嘉奖,原本还有些不安的东海水师人心暂时安定下来。得益于人事并未调动,饷银开支等一切照旧,东海水师成为整个东海郡受影响最小的势力。不仅原本的行动继续,就连新造的战船都没耽搁哪怕一天,如期下水。 这样的平静,无形中给了很多东海水师将士一个错觉。那就是泰王虽然重视水师发展,但并没有要插手东海水师的意思。这个利益交错、内部派系林立的庞然大物,哪怕换了一个主家,仍旧像先前那样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在被陈武亲自招到登州之前,东海水师的提督郑城也有这样的怀疑。 只是,在他见到了刚刚带来宁海水师从北吕宋回来的宁海水师提督施梁、泉州船政司的司长、以及泰王陈武之后,就再也不这么觉得了。 在这场只有寥寥数人的会议上,陈武明确的告诉了郑城,东海水师要进行大规模的整编。 首先是业务上的剥离和臃肿水师的瘦身! 如同泉州船政司一样,东海水师隶属下的商船将会脱离水师的序列,转而纳入长定船政司的管理。与此同时,整合登莱府内的大小船厂,连同东海水师的维护、保养和新船建造,统一分割开来,划入船政司的职权。 这样一来,东海水师将跟宁海水师一样,只需要承担作战和护航,无需操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不仅有效提升了东海水师的战力,更能最大限度压缩东海水师的贪腐空间,变相加强了对东海水师的管理。 至于精简和裁员就不用说了,东海水师庞大的编制中,起码能压缩一万人的空间出来。若是考虑到淘汰一批老旧的船只和不堪大用的小船,这个数字还能再增加一些。由此节省下来的饷银开支,可以用于提升在役水师将士的待遇,进而提升他们的军心士气。 “总督……泰王殿下。” 只听了一个开头,东海水师提督郑城脸上就冒起汗了,惊愕和紧张之下,甚至叫错了称谓。赶紧改口后,他迟疑的道:“东海水师的确人员过多,但一下子裁撤一万人会不会……” 他实在没想到,陈武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如此惊天的手笔。这个决定若是公布出去,只怕整个东海水师会闹翻天啊! “怎么?很难办到么?”陈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语气中隐隐带着不满。 “一万人……会不会太多了些?东海水师的任务很重,还要时刻提防勒拿人的大洋水师。而且,骤然裁撤这么多人,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啊。”郑城尽量斟酌着语气,生怕惹得这位泰王不快:“还请殿下三思啊!” “我知道东海水师任务很重,但宁海水师任务难道就轻了?整个北吕宋的战事,全是宁海水师来回奔波,也没见他们叫了辛苦。东海水师裁撤一万人,是本王精心计算过的,即便如此精简程度仍旧不及宁海水师。至于人员安置问题,自然有本王和登莱府关心,郑提督不必操心。” 乍听上去,陈武只是在陈述一个结果,但郑城却分明从中听出了不满和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默然片刻,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 在这点妥协后,随之而来的第二点、对东海水师进行人事调换安排,自然就更不成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林家车队的见闻 经过一个下午的商议后,东海水师人员的调任名单新鲜出炉。 除了五六位管带、副将在两大水师间进行了轮换外,陈武还亲自点名撤了好几名东海水师要员。在这之后,一位原本并不起眼的六百料战船管带丁昀,骤然得到了大力提拔,被任命为新的水师副将。 东海舰队下光能进大洋的海船就有几百艘,这个丁昀为人比较低调,平日里也没惹出过什么乱子,就连郑城自己对这位属下都没什么印象。他怎么也想不到,陈武会如此熟悉的一口叫出此人性命,并且委以了重任。 难不成,这位丁昀跟泰王殿下有什么亲戚关系?可没听说过啊! 丁昀是地道的登莱府本地人,而泰王殿下老家在太平郡。隔着怎么远,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才对。 心里疑惑的东海水师提督郑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口了。先前那么大的精简和调动都通过了,也不差呼这么一个副将了。大不了回去后找丁昀本人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是否跟泰王认识。 对这位东海水师提督的疑惑,陈武自然看在眼中,但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并没解释。对方当然不知道,丁昀的成名要在游戏中的几年后,大致路线跟重步兵之王许世忠差不多。也是先前默默无闻,后来一战成名,堪称是东大陆最出色的水师将领之一。 先前宁海水师扩充、前往东海水师买船拉人的时候,陈武就曾专门吩咐情报处的人员留意、接触丁昀。虽然当时对方并没同意更换门庭,但至少给对方留了一个好印象。现在随着东海水师整体投靠,重用他就顺理成章了。 除了这些外,陈武重用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丁昀对东海水师的乱象一直有不满。如果将他提拔上来。陈武的命令必然会得到他的贯彻和执行。 此刻的丁昀,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不经意间被改变。但就算一周后他得到消息,只怕心中的疑惑也未必会比郑城少。并不仅仅是这次,从上次陈武挖人起,丁昀的心中就已经有疑惑了。只不过,他还没有资格亲自来登州询问陈武。所以只能用感激和忠诚压下疑惑,协助东海水师提督郑城,更好的完成陈武的谕令。 就短时间内而言,这样的大动作会让东海、宁海水师出现动荡,战斗力短暂下滑。可一旦重整完成,轻装上阵的东海水师会爆发出极高的战力。独立出来的长定船政司、泉州船政司,也会让旭川铁矿、北吕宋岛资源的运输更加高效、畅通。 用一点眼前的短痛换来长远的利益,但凡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这个举动的英明所在。 ……… 大青关。 自打中路军的战争开打后,这里的人流量骤然下滑。放到一年前。每天中午开关时从这里经过的人少则几十上百,多的时候甚至有近千人。若是赶巧了几支大商队碰到一起,就算再翻倍也未必不能。 但最近这些时日,大青关的守军们能明显感觉到下降的趋势。快到中午时分,有士兵从雄关城墙上懒洋洋的探头往下看,竟然只看到了零零星星十几人。 就为这么点人手,专门开一次大青关,似乎有点太亏了。不够麻烦的。 如果可以,大青关的士兵真的希望省一天的事。让外面那十几人在关外多等一天,好歹再凑些人数。只可惜,松江军军纪森严,若是这些路过的平民、游商向上面投诉,所有敢违规的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就连军官都不例外。 因此。眼瞅着到了正午,哪怕人数只有这么点,士兵们仍旧照例放下了铁索吊桥。 轰隆隆的闷响中,关门随之打开,大批士兵分列大青关出入口两侧。检查来往行人的行礼,并谨防生变。可惜,实在没什么好检查的,一共就这么点人,前后加起来不过五分钟时间,关内外就空了。 如果按照规矩,士兵们还要在下面继续站岗,一直到开关时间结束。但左右也是无人,便有士兵准备向上面的军官申请,提前关门算了,大家都轻松。 这个决定,自然得到大家的一致支持。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青关上方悬挂的警钟敲响。 士兵们先是心中一紧,旋即意识到警钟声是缓敲。 如果是急鸣,意味着确凿无误的敌袭,必须立即进行防御作战。缓鸣的话,十有八/九是虚惊一场,可疑的对象多半是大型的商队,甚至有可能是己方部队调动。 不过,就算十次有九次是虚惊,士兵们也必须按照规则来。 铁索吊桥被重新拉起,大批士兵全副武装抵达了城头上,做好了守城准备。很快,目标逐渐接近了大青关。那是一支总人数约莫在百人的大队,队伍中间可以看到共有四辆马车,周围至少有三十名骑手,外加五六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仅仅是看行走间的做派就知道,来者绝不是普通的商队护卫。 可如果是潼山关那边撤下来的军队,又为何会有这样的大号马车呢? 城门楼上的瞭望手有些奇怪,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边。随着距离进一步拉近,他看清了马车上悬挂的旗帜——武安林家! 太平军跟武安林家有暗中联系,生意上也有一些合作,在松江军中并不是秘密。随着消息传开,先前的警戒稍稍解除了一些。不过,就算确认了来者身份,守军仍旧派遣了远超来人的士兵,下到了大青关底层。确保即便这些林家人混进来后突然翻脸,也绝对无法掀起任何浪花! ……… “三小姐,前面就是大青关了。” 远远眺望着几百步外旌旗招展、刀枪如林的雄关,骑手脸上不由显现了几分震撼。反复打量了几眼,这才凑到了马车的车窗附近,向车内人汇报了起来。 到了这里。就算进入松江郡的地盘了。 “终于到了么?” 马车里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随即有人影掀开车窗的帘幕,探头向外看了过来。 毕竟是从没出过远门,骤然走这么一遭近千里的旅途,哪怕有林家最豪华的马车,又有三辆车装满了各种随行物品。林允霜仍旧感觉到了疲惫和枯燥。沿途的风景虽然新鲜,可瞧得多了也就没意思了。何况从出了武安之后,一路看过来大都是民生凋敝、荒凉破败景象,进入原山郡后更是一片战乱,途中还两度遭到了歹人袭击,只会让人心烦不安。 到了松江就好了。 想到就快能见到林星林月,林允霜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而前方雄伟的大青关,也让这位见多识广的林家公主吃了一惊。她本以为,武安的城墙就算高了。没想到竟似只有大青关三分之二。这样的雄关,搭配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利,真的是人力能够攻下来的吗? 也不知道,那位泰王殿下当初是如何凭借一些义军夺下这里的,想想都令人觉得好奇! 打量间,车队缓缓进入了大青关。 再次确认了身份和来意后,铁索吊桥重新放下。轰然声响中,尘土飞扬。在骑手和护卫们的咳嗽声中,打开了入关的通道。 “例行检查!” 一名大队长军官带刀走了过来。拦下了这支百余人的队伍。 “林家的车队,就没必要检查了吧?” 先前跟林允霜汇报的那名骑手牵着马走上前来,客套了两句,偷偷塞过来一小袋金币。 如果换成其他林家商队,当然知道大青关的守军是不敢接贿赂的,但骑手之前一直负责保护林家重要人物。堪称是实力仅次于林允峰的武师,从没来过松江,自然也不清楚松江的规矩,只当这里也跟帝国一样。 毫无疑问的,他的金币被推了回来。要求也被回绝了。 “松江军令森严,兄弟你这是在害我啊!” 军官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对后面跟上来的手下一挥,强行开始了搜查。 林胡勇在林家待久了,傲气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见对方一个守关的大队长都敢不给自己面子,握剑的手不由一晃,脸色也有些恼怒。但还没等他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大青关底层警戒的大批士兵就哗啦啦的抽刀戒备了。 原本就阴冷的大青关,瞬间多了一股肃杀气息。 更让这些林家护卫心惊的是,除了底层士兵外,大青关二层的围栏后面,还有大量弓手凝神戒备。见状,也不约而同的张弓搭箭。一时间,弓弦绷紧的吱咯咯声响,让所有人脸色为之一变。 那可是至少五十张弓箭啊! 在如此近距离被这么多弓指着,只要自己一动仿佛就会被箭雨射程刺猬。那种感觉,绝对十分糟糕。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胡勇,也生出了惧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是误会!” 他面色有些僵硬,尝试跟对方讲道理,同时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示意手下决不可乱动。眼前这些大青关的守军明显十分精锐,训练有数,莫说随行的林家护卫只有百十号人,就算数量翻个五倍十倍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 见林胡勇识趣退让,军官也就不再咄咄逼人,手背在后面打了个手势,弓手们立即收回了弓。没有了那一道道有若实质的目光和杀气锁定,所有林家人都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 检查随即得以继续。 其实,林家人还真没带太多东西。除了一些宿营用具和粮草清水外,主要就是林家三小姐的用度。 查完了其他东西,当一无所获的军官试图检查林允霜的马车时,林胡勇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拦住对方,厉声道:“马车里的是林家嫡女,此行前往是拜访泰王陈武殿下,这你也要造次吗?” “这……” 大队长有些迟疑了。 林家八大门阀的威严,还是十分吓人的。当然,如果只是这样大队长倒也未必如此犹豫,关键是林家人跟泰王殿下关系不太一般。林府曾经送泰王殿下一对双胞胎侍女、而且很受宠的事,在松江并不是新闻。尽管没人敢当众乱说犯忌讳,但私下里却少不了有些讨论。 这期间,也少不了有人乱编野史,将话题扯到林家小姐头上的。 眼前的情形,似乎证明了这点。大队长心道,从没听说过哪家没出嫁的大家闺秀,会主动拜访一个男人的,哪怕对方是泰王殿下。何况,八大门阀传承几百年,家里的规矩更是森严,除非…… 胡思乱想了一通,大队长有点担忧了。 反正其他马车都检查过了,看上去也的确不像是有问题,不如就放行了吧…… 犹豫几秒,他叫人询问了一下上面的意思,得知对方“看着办”的回答后,便果断的选择了放行。当然,为了不至于出什么纰漏,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保护,他命人加派了两队士兵,随同林家车队一起前行,直至抵达登州! 看到面前的军官也退了一步,林胡勇总算是找回了一点面子,心情好了不少。 片刻后,车队重新前行,缓缓进入了关内。急于见到林星林月,林允霜甚至拒绝了要在关内青坪集休整一天的提议,马不停蹄的直接拐上了官道。 不过,他们的速度很明显被放慢了。 倒并不是因为道路不好,正相反,原山郡的道路破破烂烂,相比之下,松江郡内的官道简直是林家人见过最完善平整的。坐在豪华马车上的林允霜,甚至感觉不到了丝毫的颠簸。之所以导致车队放慢的,是进入松江郡后人流大增。 原山郡的破败、荒凉和战乱,似乎随着大青关被一并拦在关外。 一路沿着官道前进,越往松江腹地走,他们沿途所见的景色就越繁华,充满了生机。每一块田地都被精心耕种,百姓们的衣着体态看上去也都没有受穷挨饿的迹象,哪怕普通平民都有着堪比其他地方富农的生活水准。 在大青关外的所见所闻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后,眼前的繁华安定尤其让林家人感到触动。(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大泽郡酒商 “小姐,前方就是拐往白马县城的路了,要不要?” 站着岔道路口上,看着路旁工工整整的路标木牌,林胡勇策马赶了回来,再度询问起林允霜的意思。←頂點小說, 他当然知道,自家这位小姐急于赶往登州,但此刻天色已经是下午。就算继续赶路,也未必能走多远,还要在外面扎营。而从这里往白马县城赶,按照先前路人所言顶多只有一个时辰的路。与其在外面宿营,不如先在白马城内休息一番。 先前在混乱的原山郡,急于离开是没错的。但进入关内后,治安不成问题,完全没必要那么赶。 林允霜感觉到了车队人员情绪的变化,意识到护卫们也都很疲惫,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从善如流。难得出一趟远门,多感受一下松江郡的气息也好。有大青关的士兵随行,他们倒不用担心无法进城的问题。 于是乎,在鱼阳府的白马县休整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大早,车队再次出发。 这一次,他们很幸运的碰到了松江郡的大军调动。 约莫是快中午时分,官道上的他们率先看到了远处大队人马调动扬起的烟尘,随后是如林的旌旗。随着距离进一步拉近,他们看到了数量足足有几万人的大军。沿着官道蜿蜒拖出六七里远,声势看上去极为惊人。瞧他们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准备出关! 林家的车队,不得不暂时退到路边,给这支大军让路。 随着距离拉近。林家的人隐隐听到了雄浑气壮的歌声。最初的时候林家护卫们还有些惊奇。但不久后就发现。赫然是这些正在走来的松江军士兵在唱歌。旋律并不复杂,但歌词却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哪怕士兵们没什么艺术细胞,唱功远不如林府的乐师和歌女,但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声音和节奏,仍旧给人一种震动。 一个千人联队的拉歌才刚结束,后面的部队就紧接着开唱,轮番循环。 对这种行为,林胡勇有点不适应。但他并不笨,很快便从诸如“松江军人要牢记、三大斩律七条令。作战英勇敢争先、一切行动听指挥……”等歌词中,浅显的感觉到了这军歌的重要性。而且,这合唱拉歌似乎还能培养军队的士气、士兵们的协作能力。 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种法子? 林胡勇有些好奇了。 这时,调动的大军也注意到了路边这百余名全副武装的车队,旋即派人过来询问。借助这个机会,林允霜得以在马车内近距离打量这些看上去明显有些稚嫩、但士气却十分高昂的部队。 林家很早就有八百家将私兵,在乾明德在燕云登基后,得了旨意的林家更是依靠自己力量。在很短时间内组建了一个武安师团,只是先前南线的甘定府大战中没有参战罢了。身为林家的公主。林允霜对于兵事自然不是一无所知。她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些士兵应该是新兵,只有部分领队的军官看上去沉稳可靠,是真正的老兵。 可就算这样,这支军团仍旧给她一种十分深刻的印象。 她能感觉到,这些新兵跟自家组建的武安师团不同。 具体差别有什么,一时间说不出来。或许是精神气很好,或许是新兵训练得当,也可能是他们的装备比较精良,跟精锐部队差不多。但不管哪点,这都是一支合格的新兵。只要稍加磨练,就能成为可堪一用的部队。 应该说,不愧是泰王麾下的部队吗? 当年在太平郡的时候,依靠数十万流民打破武安城的举动,让林允霜记忆犹新。此刻看到这些即将出关的部队,不由唤起了她几年前的记忆。 正在她走神中,士兵已经完成了盘查,迅速归队。 随后,这支大军用远比他们想象更快的速度从身边通过,开向了大青关的方向。一直到押后的士兵也渐行渐远,那响亮的军歌才慢慢消失。 “我问了对方的行踪,他们没说,不过看数量两三人,应该是两个师团。结合先前的情报,我猜应该是松江新组建的第七、第八师团的人。” 林胡勇向林允霜汇报了自己的推断,至于这两个师团的人出关干啥,无非两个可能。一是向东开进东海郡,用于替换原本维持东海治安的精锐;要么就是向西加入中路军的潼山关前线。 “新组建的师团,都能有这样的战力吗……” 林允霜陷入了沉思。 作为林家的三小姐、家主的嫡女,她此行前来当然不是单单为了见林星林月,顺带着也有观察泰王实力的任务。但从入关后到现在,哪怕才一天时间,所见所闻仅仅是冰山一角,她都能感觉到泰王的能量。 这其中,固然有松江本就是东南最繁华州郡的缘故,但只怕也跟泰王自身的统治离不开关系。 别的不说,单说那些新兵们身上的盔甲武器,就无声的彰示了很多东西。 谁都知道,松江郡是缺少铁矿的。纵然用粮食贸易跟外地交易,能换来的铁矿石只怕也有限。可看刚才那些新兵,装备的武器盔甲质地优良,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分明是最上成的优质铁矿石打造的。就连新兵都能保证这样充足的装备,那位泰王殿下究竟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铁矿石? 先前林家有收到消息外,泉州港的港口上,每隔一两个月不等,都会有船队靠岸,从海外运来大批铁矿石。先前林家对这个消息是感到怀疑的,至少认为其中有夸大成为。但现在看来,这个消息只怕未必是空穴来风啊! 或许,自己这趟过去,可以顺便跟泰王殿下谈谈武器生意? 只要不着痕迹的迂回询问一下。就能从泰王的回答中得到很多东西了。 ……… 登州。 在林家的车队入关之后。大青关就派出骑手先行赶往登州。向泰王府送消息。只是由于并非用加急奏报,因此人还在路上。这个时候,陈武并不知道游戏中有无数玩家粉丝团的林家三小姐不日就要登门拜访,而是忙于处理领地内的政务和商务。 东海郡合并的事,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但还没等他好好歇几天,紧接着就有新的麻烦找上了门,必须要他这位总督亲决。 那就是镜湖县汉井坊酒的扩张。 在前后经过了两期产能的提升后,现在汉井坊酒已经达到了每月十万坛的产量。却仍旧远不足以满足需求。先前受制于粮食供给问题倒也罢了,现在随着北吕宋的粮食源源不断涌入,第三期的产能扩充已经成了势在必行的事。 但问题随之而来。 随着汉井坊酒在松江三郡的扩散,再加上《松江官报》、《松江商报》的持续广告宣传,有外地的大酒商无意中品尝之后,看中了汉井坊酒的潜力,要求大量代理汉井坊酒的外销。要不要答应他们,让汉井坊的杜春很为难,当然他也没权决定…… 还有就是,随着第三期扩充开始。汉井坊美酒的产量将会迎来一个爆发式的扩充。这之后,汉井坊的酒该如何定价! 先前汉井坊酒在炒作下供不应求的时候。汉井酒坊曾经主动提价。若是第三次扩充完成,产量翻一倍还多,基本可以满足周围需求,那么先前涨的价要不要降回去呢? 从物以稀为贵的角度上看,似乎是要降价的。 可不要忘了,随着不久前两位皇帝登基、互相昭告天下讨伐,内战爆发,再加上一场席卷了半个帝国的旱灾,整个东大陆的粮价都应声而张。松江三郡这边,包括现在的东海,在松江的强力打压下还算好,其他地方粮价可都在飞涨。直接连带着帝国的其他名酒,价格节节攀升,很多酒鬼都抱怨喝不起酒了。 各地的酒楼酒肆,也时常曝出以次充好、甚至直接往酒里兑水的丑闻。 从这个角度上讲,汉井坊酒的成本远比其他酒低,完全可以保持不涨价,通过反向对比维持竞争力,抢占其他酒的市场。当然,汉井坊也可以选择跟着一起涨,而且完全不用担心会招来什么指责! 那么,该如何决定呢? 面对汉井酒坊派来的酿酒师傅、也是杜春的副手,陈武思索了短短十几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涨价! 如果要仔细描述的话,那就是对内小涨,对外大涨! 松江四郡的粮价受到打压,酒价自然不能涨太多。但贩卖到松江四郡外的酒,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不仅要涨,而且要涨到跟外地酒价相仿、或者稍微低一点点的地步。首先,一分钱一分货这个道理,不管在哪里都是通用的。汉井坊的定位是名酒,尤其是精装版的,就是冲着富商贵族们去的,而这些人会差钱吗? 不跟着涨价的话,只会让他们怀疑汉井坊酒用料不好、喝了掉身价。 一旦这个印象形成,想要扭转就难了。 而且,汉井坊的月产量听上去不少,实际上真不多,毕竟这是包括普通酒和精装酒的所有产量。帝国二十郡可是有整整一亿的人口,就算十个人里有一个人喝酒,一百人里有一个酒鬼,每个月消耗的美酒都是以百万坛来计的。汉井坊的产量就算扩充十倍,都无法满足这么大的需求。 这意味着,就算松江的汉井坊酒低价倾销、击败了其他所有的名酒,依旧霸占不了市场。买不到汉井坊酒的酒鬼们,迫不得已仍旧会高价买其他酒!胡乱降价,只会乱了规矩、坏了现有的市场! 既然如此,汉井坊酒还降价干嘛? 明确告诉了杜春的副手后,汉井坊酒的价格策略算是敲定。随后,他亲自接见了随同杜春副手一并前来的大泽郡酒商。 大泽郡,在帝国版图的地理位置实在很尴尬。 它在帝国的中南部区域,西侧是广安郡,北面是陈武起家的太平郡。如同太平郡的境遇一样,往东的话遭遇了巴延山脉的封锁。唯一不同的是,从太平郡出发越过巴延山后,进入的是松江郡领域,而从大泽郡向东越过巴延山后,进入的是天南郡。 至于南面,则是帝国的边境线和忠实藩国青越国。 这个郡虽然水网丰富,但在帝国的政治版图中比较边缘。如果没有巴延山的还好,可以跟东面的松江、天南连接,态势立即活了。可一道南北走向的天险,硬生生将大泽郡的东面死死封锁。哪怕是这次来松江,都是先向北穿越太平郡,然后沿着林家小姐的路线,继续往北进入原山郡,绕了一个n型的圈子,最后才多走了上千里,抵达了登州。 巴延山脉的可恶和无奈,由此可见一斑! 得知这位大泽郡酒商的来历后,陈武的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隐藏在巴延山中的汇丰长廊! 如果能够开启这条通道,对方压根无需继续往北绕行原山郡,多走这一大圈。而是从太平郡直接通过汇丰长廊,进入松江的鱼阳! 这条隐秘的、横穿了巴延山的长廊,不仅仅是连通太平郡和松江郡的坦途要道,更能大大方便大泽郡跟松江、天南的交流。 有那么一瞬间,陈武都考虑是是否现在就要开启这条商路了。 但最终,他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还不到时候! 相比于刚入主松江的时候,夺取了松江四郡的他无疑强了太多,手下更是养了十几万接近二十万的大军。可相应的,他需要战斗的方向也多。北吕宋那边的攻略一时半会停不下,本土的南峰要塞要抗着阿曼人,潼山关下要协助乾明德对付中州大军,就连东海郡也要维持一定部队。若是汇丰长廊公之于众,为了保护这个出口,松江军必须再次开辟一个新战场。 对现在的松江军来说,这几乎等于四面作战,太吃力了。 就算要开发这条商道,也要等到帝国内战的南线在太平郡打到两败俱伤,松江军才好以救世主、得利渔翁的身份插手,现在还不行!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和眼前的酒商合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多线的战况 跟大泽郡酒商的谈判相当顺利。 酒是好酒,出场价也绝不比其他酒高,两边自然是一拍即合。唯一的分歧,在于代理的模式上。这位大泽郡的酒商胃口不小,一口气就想承包汉井坊酒在满足了本地市场后、剩余所有的对外销量。 放到陈武穿越前的现实世界,就是全国独家代理。 这样的好事,陈武自然不会答应。哪怕对方表示愿意下大力气帮忙宣传,甚至适当提高一些报价,陈武都没松口。道理很简单,虽说汉井坊酒现在的产量还不够多,满足本地市场后没有多少能卖到外地的,可随着粮食的进一步充裕、产能持续扩充,外地的市场只会越来越大。 针对这位贪婪酒商的做法,陈武提出了州郡级代理人的制度。 每个郡,汉井坊酒只给予一家代理权。若是有多家势力竞争,那汉井坊酒就授权给出价最高的。当然,考虑到现阶段还只有眼前一位酒商主动找上门,汉井坊酒暂时不会给予限制。直到出货渠道基本铺满帝国后,才逐渐收紧限制。 对此,大泽郡的来客难免有些失望,但松江郡的名酒现在是奇货可居状态,根本不愁卖,这就注定了主动权不在他手上。 唯有同意! ……… 林家三小姐入关、很快就将到访的消息,只比大泽郡酒商的离开晚了大半天时间。 正在吃晚饭的陈武,就着油滑鲜美的红烧肉刚吃了一筷子米饭,就收到了下面侍从送上来的消息,不由一愣。 “林允霜要来登州?” 他狐疑的打量了几眼这份简陋的情报,最终决定亲自召见那名送信人。一刻钟后,陈武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全部消息。 是如同口信所说。真的来探望林星林月,还是来谈什么秘密合作的?亦或者两者兼有之? 林家的那些长老们,竟然真的肯放这位小姐出门! 略感奇怪的思索几秒后,他就放弃了考量林允霜真正来意的举动。反正在汇丰长廊揭开之前,太平郡跟松江郡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往来。那位林家小姐不管想做什么,对眼下的松江和他来说都造不成什么影响。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接待而已。 不过,林星、林月姐妹,听到这个消息想比会很开心吧? 想起她们两位,陈武的嘴角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当即命人将这个消息送回了泰王府的后苑。 ……… 在远离故乡、来到松江郡的林星林月姐妹,在为能跟曾经的大小姐重逢而欣喜不已时,北吕宋岛上,一场新的战争已经蓄势待发。 顺利收复了伊富高金矿,并且在棉兰地区也插上一手后。整个北吕宋岛已经被松江人的势力从中分成东西两部分。经过短暂的休整,何世祥在急于掌握整个北吕宋自治领的楼六重要求下,出兵西进。 没有太多抵抗力量的拉瓦格地区,几乎是应声而降。 除了少数利益受到侵犯的强硬派外,松江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仅仅只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就顺利拿下了半个拉瓦格。相比于战斗中出现的伤亡,北吕宋的湿热气候、蚊虫痢疾、毒瘴沼泽等自然力量,对松江军的威胁更大。哪怕有本地人帮忙依旧无法避免。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西进的松江军遭遇了整个吕宋岛西部最强的、也是吕宋公国仅存的一支成建制军团。 宿务军团! 先前松江军强攻马尼拉的时候。这支军团出于保存实力的缘故,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支援。而是停留在两地区的交界区,企图观望一下松江军的虚实,然后再在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但松江军动用的火药坑道炸城战术,短短时间便攻破了马尼拉,让宿务军团的想法彻底落空。 这一次。看到松江军西进,宿务军团的军团长终于下定了决心。 吕宋公国虽然腐朽,但毕竟不是没开化的愚昧状态。能统帅15000人,自然是有些分量。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知道松江军拿下拉瓦格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宿务军团已经没有了任何后退的余地。 这种情况下,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当然,如果可以,宿务军团的将士们面对强敌没人愿意这么激进。但马尼拉被攻破的细节,早已经随着时间传到了这边。尽管对下面封锁了消息,以免引起恐慌,可宿务军团的中高层军官还是清楚的,知道松江人有着某种鬼神一般的力量,可以震撼大地,炸塌城墙! 既然没法防守,那不肯乖乖投降的他们就只能主动进攻了。 毕竟是在自己地盘上作战,宿务军团的将士在情报上还是有一定优势的。他们选择的时机相当不错,刚好是松江军西进超过三百里,最开始那口锐气稍稍消去的时候。除此外,就连战术也有模有样。 通过绕路,他们从南往东北方前进,企图突然出现在松江军的退路后,将西进的万名松江军将士“封死”在拉瓦格地区。时间久了,松江人的军心士气自然动荡。而且,一旦出现粮食不够的问题,松江军就只能通过劫掠地方来解决。可这样做势必会跟拉瓦格当地的平民和土人庄园主结仇,进而招致他们无处不在的反击! 倘若局面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宿务军团说不定还真有击败松江人的可能。 但前提是,他们要能够挡得住松江军掉头后的攻势。还有就是,宿务军团的人小看了情报的重要性,也低估了松江军的警觉。 早在西进出兵之前,投靠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就有不少被暗中派往了东面的达沃府和西面的宿务地区,同时监控东西两岛势力的动向。在宿务军团发兵后,他们自以为隐蔽的出兵很快就被本地暗探发现,并星月疾驰将消息送到了松江军。 正因此。在宿务军团企图切断松江军后路时,遭遇的是一支早有准备的强军——而不是他们预想中惊慌失措、气急败坏的部队。 宿务军团的军团长苏凯尔,在见到形势似乎跟自己预想中不太一样的时候,心里就骤然萌生出了退意。毕竟松江军登陆吕宋后,大小战役无不是摧枯拉朽一般的大胜,可谓声威赫赫。跟这样的大军交手。还没开打宿务军团的将士就背负了极大压力。 然而,来的时候容易,想走却没那么简单了。 松江军军的行军速度,根本不是宿务军团能够比的。他们在接触后才想撤退,只会被松江军一路追杀,最后陷入彻底崩溃。摆在苏凯尔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放弃一部分士兵,让他们留下殿后,供其他人撤退;另外就是全军对决! 最终,苏凯尔选择了后者。 虽说不管怎么看自己的赢面都不大。但至少就人数而言,宿务军团的将士似乎比对方多。 这也是苏凯尔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地方。 经过半日的对峙后,双方不约而同的在第二天选择了排兵布阵。交战的地点,被选择在了附近一处开阔而稀疏的林地上。 “打败这些帝国人,金钱、田地、庄园、奴仆,你们想要的我都会满足!” 苏凯尔亲自穿着一身略显花哨、但却自认为极具威严的盔甲,用并不怎么高明的语句煽动着手下将士们的士气。不过看得出来,这些低劣的煽动效果不错。对于他的15000名手下来说。什么忠诚、荣誉、保家卫国等口号,统统不如这些物资上的奖励来的实在。 只要奋勇杀敌。就能获得金钱和田地,甚至成为一名庄园主,这几乎就是宿务军团下层将士们最梦寐以求了。 相比之下,松江军这边的动静就简单多了。 宿务军团将他们看成是大敌,可见过了不少风浪的松江人可没把这些土族士兵当回事。倒不是说大意或者藐视敌人什么的,而是跟阿曼人的军队比起来。吕宋公国的军队的确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他们眼中,区区15000敌人,甚至不一定能抵得上阿曼人瓦朗加师团的一个旅团! 率军西进的何世祥战前动员同样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击败他们!” 四个字,足够说出何世祥的期望了。 很快。战鼓声擂响。松江军的阵势缓缓展开,踩着鼓点拉近了跟吕宋人的距离。那沉默而又厚重的气势,还有哪怕移动中仍旧能保持规整的阵型,给了宿务军团将士越发强烈的压力。 只是,在苏凯尔亲卫队的督战下,没有人敢后退! 随着两军的距离逐渐从一千步拉近到三百步,双方开始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当进一步接近到百步后,鼓点短暂的停止,松江军迅速停下脚步,飞快的重新调整起阵型。与此同时,大批弓手前出,排出箭阵开始齐射。 嗖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在宿务军团前排将士的耳朵中无疑于死神的嘲笑。 标准的一石弓,配上打磨锋利的箭头,足以在八十步距离对这些盔甲相对简陋的士兵造成致命威胁了。当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一簇簇落下的时候,宿务军团的将士开始大批栽倒,中箭身亡! 松江军的突然停止、变阵、调度齐射,效率极高,速度超过了宿务将士的想象。 相比之下,他们虽然同样也有弓手反击,但仓促间根本无法形成规模,面对松江军整齐一致的箭雨完全落于下风。简简单单三轮箭雨下去,宿务军团的将士起码死伤好几百人,一时间陷入了大乱。 见状,弓手们从容退到阵后,挡在宿务将士面前的松江军重新变成了一座难以攻克的钢铁城墙! “进攻!后退者皆斩!” 在军官们的大声弹压下,宿务军团的士兵们总算压下了恐惧,带着惊慌和不安跟松江军的战阵厮杀到了一起。从空中看的话,就像是两道绵延一两里的浪潮轰然撞到了一起。几乎是立刻,就有士兵接连倒下。 只不过,松江军士兵的折损率远远低于宿务士兵! 这种大规模的野外正面碰撞,最是能检验出双方的真正实力。松江军不管是训练、武备还是士气,都比宿务人只高不低。相比之下,吕宋公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严重缺乏战争经验和洗礼的宿务将士,很快在松江军的防线前展现了不适。 任凭他们如何进攻,松江军的士兵们都能稳稳挡住,几乎不会后退一步。相反,他们发起攻击时的任何疏忽,都可能被松江士兵抓住并利用。只要反应稍慢,没被盔甲保护的薄弱处就会挨上一刀,非死即伤! 干掉了他们的松江士兵,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样,冷静的踢开对方尸体,找上了下一个目标——甚至连身上脸上溅到的血液都懒得擦。而很多没经历过大战的宿务将士,面对不断出现的死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还有战争那最真实的残酷,本就不怎么强的实力往往大打折扣,连六七成都不一定能发挥出来。 如果说最开始的交手,宿务人还能勉强跟松江军保持对攻的话,那随着日头升高,双方体力的持续消耗,宿务军团将士们出现了明显的后继乏力。 观战的苏凯尔急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松江军厉害,先前硬着头皮开战时也隐隐有不安,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松江军会如此强大。先前手下们汇报的那些词汇,现在看来不仅没有丝毫的夸张,甚至还远远不足! 自己手下这些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将士,开战才没多久竟然就被逼的节节后退。 虽说经过后面部队轮换后,重新稳住了阵脚,但照这个速度下去,苏凯尔十分怀疑用不到中午,自己这15000人就要全线崩溃了——这还是算上了他身边几百名充当督战队兼最后预备队的亲卫的。 该死,吕宋公国这样的岛国,究竟是怎么惹上这样强敌啊! 这一刻,苏凯尔有点理解被打的抛弃王都、狼狈东狩到达沃府避难的苏莱曼五世的感受了。若是城墙无用的情况下,换成他自己是苏莱曼,只怕坚持的时间还未必有对方长呢。(未完待续。) ps:  感谢郑吒同学的再次打赏和一直以来的鼎力支持,为新盟主撒花。 第四百一十三章 拉瓦格大捷 “跟阿格诺的人也就一个水准,最多一个时辰之后,战争就能定局了。” 同样是观战,松江军这边的统军将领何世祥可比苏凯尔从容太多了。站在高处,冷静的分析局势,对身边亲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在他的眼中,此刻战场上己方将士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上风,奠定胜势只是时间问题。 除非苏凯尔还有什么后手没用,否则他们必输无疑。 退一步讲,就算这支宿务军团的将士能够激发出全部潜力,硬生生挡住松江军如同潮水般的一**攻势,何世祥手中仍旧还有一个杀招。 那就是三百名随军出发的骑兵! 想要靠区区三百骑冲击15000人的军阵,自然是不可能的行为,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可若是两军交战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三百名骑兵突然从敌军背后突然杀出,就能起到决定胜负的效果了。 他对自己手下的判断和对时机的拿捏有信心! 从这手奇兵性质的安排上,就能看出是否提前有准备的区别了。正是因为松江军招降的土人暗探第一时间将宿务军团的情报传回来,何世祥才能提前三天安排这支骑兵准备,并且没有让宿务军团的将士发现丝毫痕迹。 现在,是时候证明这手奇兵的价值了。 ……… 战场的南侧。 早在双方开始排兵布阵的那一刻,松江军的三百名骑兵就已经从藏身处悄无声息的赶到了战场周围。此刻,三百骑兵就在宿务军团军阵后面三里开外的地方。借助微微隆起的地势和一簇小树林,宿务将士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统领这支骑兵的是一名叫王铮的大队长。 虽然这支骑兵部队中,同样职务的足足有三人,但王铮不同。他资历比在场的大部分骑兵都要老。从武安时就跟随陈武,曾经被燕东行亲自教导过骑术,之后也曾参加过登州军校的骑兵速成培训班。若不是因为北吕宋战争的缘故调到了这里,留在登州那边恐怕早就逢着大扩军的机会成为骑兵联队长了。 考虑到骑兵的金贵,他在军中的地位其实不亚于二线的旅团长! 正因此,王铮才有资格力压其他两位大队长。暂时指挥这三百名骑兵。甚至,出于信任,就连何时从宿务军团背后发起攻击,王铮都有独断的权力——固然这跟松江军对此战有足够把握有关,但仍是非常难得了。 王铮本人对这次机会十分看重,在其他骑手们就地休整的同时,他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两军的交战,判断着出手的机会。 在差不多中午时分,也就是说苏凯尔开始沉不住气时。身边的两名大队长就已经看到了机会,有些蠢蠢欲动了。王铮当然也知道,此时突击绝对有很大把握一举击溃宿务军团,但他看得分明,苏凯尔手上还有一支预备队没有投入。因此,现在并非是最好的时候。 “稍安勿躁!” 他用手往下一压,驳回了立即出击的请求,而是继续沉住气观战。 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独当一面。王铮对自己的要求是很高的。不仅要胜,更要大胜。要在最绝佳的时机发起最猛烈的攻击,一击毙敌!这才能突显骑兵的价值! 时间在将士们的煎熬中异常缓慢的流动。 随着厮杀的持续,两边将士的体力开始加速下滑。平日训练中可以轻而易举挥动的武器,此刻显得沉重无比。身上的盔甲,也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仿佛重达百斤的巨石。然而,松江军的将士由于训练足够刻苦。再加上体格养的十分健壮,哪怕到了现在仍旧能依靠毅力和斗志维持动作不变形。 宿务军团的将士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也就是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才能挥刀招架。想要反击,且不说松江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会不会给他们机会,就算有机可乘。只怕宿务军团的将士也没那个多余的力气。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宿务军团的站位被硬生生逼退了接近五十步! 这其中,尤其以中军最为明显。 原本大致呈直线型的对阵,俨然变成了中间凹进去的弦月。 若是这样的势头维持下去,宿务军团的整体阵型很有可能会从中间被突破。意识到这点,苏凯尔终于忍不住了,派出了所有剩余的士兵,进行了最后的轮换。在亲眼见识到了松江军那全方位超越的战斗力后,他现在对胜利已经不报以丝毫希望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的支撑到最后,让这一战不要输的太惨! 然而,这个想法注定是奢望。 眼见得松江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何世祥已经开始全军压上,宿务军团的预备力量也全部投入,后方苦等良久的王铮终于迎来了最佳的出手机会。 他一跃而起,翻身上马,大声招呼手下道:“准备!” 三百名骑兵,等这两个字已经太久了,闻言没有任何迟疑,在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内以极其惊人的效率完成了整备。随后,数量不算太多、但战意却极为高昂的骑手们离开了藏匿处,开始小跑着加速,并且趁机完成整队。 标准的冲锋阵型! 由于正面的战争厮杀了太久,宿务军团的士兵又疲又惫。适应了震天的喧哗和喊杀后,他们对声音的敏感和注意力都远没有先前那么集中。这三百名骑兵整整前进了一里多路,竟然没有被宿务军团的军官发现。 一直到排在后排的伤兵无意间觉察到地面在异常的震动,才下意识的转头四下查看,然后发现了正在不断加速的骑兵。 惊愕了一秒钟后,这名左腿被刺了一剑的士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敌袭!骑兵!” 尖锐的示警声引起了附近将士的注意,然后,迅速在宿务军团一万多名士兵中引发了恐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在宿务军团跟松江人的战争打到眼下这个时候。一支突然插后的骑兵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胜势,都有可能被这致命的一刀逆转,何况现在的宿务军团处于绝对的下风。 “军团长大人,敌方骑兵偷袭!” 混乱迅速蔓延,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引起了苏凯尔身边人的注意。回头看了一眼后,本就心忧到了极点的苏凯尔一瞬间陷入了呆滞状态。他只觉得浑身手脚冰凉。若不是身边士兵扶住了他,差点就要直接坠马。 “怎么可能!” 缓过来一口气,苏凯尔如丧考批,喃喃说出了这四个字。他实在不知道,敌人究竟是如何把这三百骑兵藏到他背后的。 但是,眼下追究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努力定了定神,他强行压下心中惊慌,大声安抚手下。同时竭尽全力抽调了一支才从前面退下来的部队,企图用他们挡住松江骑兵的突袭。 这支绕后的骑兵的确很有威胁。但他们毕竟只有几百骑! 苏凯尔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但却不知道,不是每个宿务军团的士兵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判断局势的。他们只知道眼下的局面空前绝望,正面节节败退,后面又有敌人骑兵偷袭。在己方没有更多援军的情况下,或许下一刻就是全线的溃败! 眼瞅着松江骑兵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进了三百步,有宿务军团的将士心慌了,选择了抛下武器溃逃。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这场必输的战斗打到底的。 “松江军万胜!” 这个时候,王铮统领的骑兵们已经冲进了百步。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宿务军团最后排士兵们的慌乱和手足无措。见偷袭的隐蔽性已经失去,或者说已经到了无需遮掩也遮掩不住的距离,骑兵们以难以想象的一致喊出了万胜口号,开始了最后的加速。 战马奔腾,刀光如电,杀机如林! 短短的十几秒钟。骑兵们就冲过了最后的距离,在速度最巅峰的时候犹如一辆辆狂奔的卡车,轰然撞进了宿务军团薄弱到可怜的后防线。几乎是瞬间,这道仓促组成的防线就被骑兵冲垮。后续的骑兵们无视了狼狈朝两侧溃逃的士兵,顺着缺口不断深入。组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在宿务军团的军阵中肆意搅动。 “完了!” 亲眼目睹这一幕,苏凯尔放弃了最后一点幻想。总算他平日里还有那么十几名铁杆的心腹,眼见形势已经彻底无法挽回,半推半拉,裹挟着这位军团长脱离了一片混乱的军阵,绕过了松江军的骑兵,狼狈向西南老家方向逃窜。 他这一逃,意味着局势彻底崩坏。 主将都不打了,下面的将士还有什么好拼命的?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大批大批的宿务军团士兵放下武器。或是就地投降,或是尾随着军团长脱离了战场。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阵势,终于失去了最后一分力量。 “苏凯尔逃了!” “投降不杀!” 松江军的骑兵们冲入宿务军团中央,自然看不到苏凯尔的动向,可在自己这边指挥的何世祥却清楚的看到了宿务军团的所有变动。在他命令下,松江军将士齐声高喊起来,进一步打击那些残余的顽抗分子的决心。 当松江骑兵入场半个钟头后,这场发生在拉瓦格的大战进入了尾声! 超过七千五百名宿务军团的士兵,在原地被松江军缴了武器,关入了降兵营。还有至少三到四千的士兵,或是慌乱中逃到了战场四周,或是尾随着苏凯尔逃走。简单打扫战场后,骑兵们开始马不停蹄的沿着路线追杀,务必要将苏凯尔生擒。 与此同时,拉瓦格大捷的喜讯也随着一封简短的公文第一时间送回了王都马尼拉城。 一战过后,松江军以死伤过千人的代价,近乎全歼了宿务军团。尤其是最后的骑兵背袭,大大加快了宿务军团败亡的速度,帮松江军减少了很多损失。虽说最终还是没能抓到苏凯尔,但其实于大局无足轻重,整个吕宋岛西部已经没有了任何成建制的兵力。 接下来,松江军只需要在维持拉瓦格统治的基础上分兵长驱直入,南下收取宿务地区即可。 何世祥有信心在一个半月内,将整个吕宋岛的西部跟中部的奎松平原连成一片。这样一来,松江军将首次占领吕宋岛过半的土地。最后只要挥师东进,灭掉苏禄地区桀骜不驯的头人和逃到达沃府的苏莱曼五世残部,就能顺利拿下整个北吕宋岛。 松江四郡变成五郡,已然指日可待! ……… 拉瓦格大捷的消息,仅仅只用了两天时间就传回了王都。在断绝了一些吕宋公国遗老们不切实际的念想后,也进一步巩固了松江军的威严。这块土地上,几乎没有人敢再公然挑衅松江军的力量。 消息并没有停止传播,而是在苏莱曼五世派出的探子探查下,一路迅速传到了吕宋岛的最东端。 达沃府的将士和公国东狩后的大臣们默然,没人知道他们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噩耗。谁都知道,随着宿务军团惨败,吕宋岛西部再没有了任何能对抗松江人的力量。要不了多久,这最后一块公国的土地也会遭到敌人的攻击。 消息传进达沃府新王都的那一刻,老态龙钟的苏莱曼五世彻底绝望。 一个人发呆了半天之后,他陷入了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开始再也不管西面传来的任何消息,也不在理会达沃府的政务和军队重建的进度,陷入了醉生梦死的状态。 以他这个年纪,这样无节制的沉溺酒色,就算松江军不打过来,只怕也没几年可活了。 所有还停靠在吕宋公国这艘破船上人们,终于意识到沉船已经不可避免。 然而,吕宋岛孤悬于大洋之上,就算有人想要脱离这艘沉船,也没有太多可以逃亡的方向。除了极少数可以弄到海船,并且绕过宁海水师的封锁离开外,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个门路,只能考虑私下联系王都马尼拉,向松江军投诚! 看上去,吕宋的归属已经注定。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吕宋岛的局面还是出现了惊人的变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安达曼人的插手 变数发生在苏禄地区。<>▲∴, 差不多就在拉瓦格大捷、宿务军团近乎全军覆没刚刚传遍全岛的时候,又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从苏禄地区传开。在王都马尼拉沦陷当天失踪的拉曼王子,在苏禄地区的莫罗泰城宣布登基,自立为苏莱曼六世! 消失的这些时间以来,拉曼王子显然不是在无所事事。潜伏在苏禄地区的他,利用皇室身份拉拢了大批当地的头人。并且利用他们跟松江军的矛盾和抵触,成功征召起了大批士兵。在登基的当天,这位王子就宣布组建一支15000人的新军团。 苏禄军团! 苏莱曼六世的出现,无疑让达沃府和老皇帝的处境十分尴尬。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吕宋公国的残余势力有任何内讧,否则只能加快灭亡。再加上苏莱曼五世事实上已经放弃了执政,每天饮酒作乐不问政务。人心惶惶的达沃府将士,开始有不少考虑起投奔曾经的王子。 一时间,这位新任的苏莱曼六世声威大振。 连带着已经被松江军掌握的奎松平原、即将夺下全境的拉瓦格和宿务地区,也重新出现了反复和动荡。 消息传到王都马尼拉,楼六重的心情十分糟糕。 横空出世的苏禄军团和新皇,无疑给了濒临灭亡的吕宋公国政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连老牌的四军团都被松江军消灭,新组建的苏禄军团又能强到哪去。真正让他忧心的。是随后传来的不确定秘闻。 有另外一股势力。在背后支持拉曼王子! 最开始的时候。楼六重并不确定这份模糊的情报是否属实。但从拉曼王子的表现来看,这个可能性是的确存在的。毕竟,吕宋公国的财富除了部分被苏莱曼五世带到达沃府外,剩余的几乎尽数落入松江军手中。拉曼王子逃走时,应该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状态。 当然,不排除他在苏禄那边有以往私自安插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应该强不到哪去。就算争取到了苏禄本地势力的支持,也很难能在短时间内拉起15000人的军团。并且直接拿出了对应的武器盔甲。 就连达沃府那边的老皇帝,到现在都没凑齐一个新军团的武备,单枪匹马的拉曼王子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里面十分可疑! 楼六重对着情报思索了一个上午后,一声令下,松江军自己的情报人员和以阿格诺为首的本土投降派势力联合行动了起来。由于奎松平原跟苏禄地区挨的极近,大致是相邻的两个府,因此随着探查的深入,方方面面的消息很快汇总了过来。 最先送达的就是宁海水师的情报。 在楼六重命人调查的同时,这份情报就送过来了。它是几天之前由延吉安岛上巡逻战船发现的,因为花了一点时间确认。所以效率上低了一些,不过胜在足够可靠——大批海船从西面开来。在苏禄地区登陆,卸下了大量的货物,甚至还有一批数目未知的军队。 这条消息,立即引起了楼六重的警惕。 很快,更多的消息传了回来,凑成了整个事件的边边角角。随着拼图完成,摆在楼六重面前的真相也越来越清晰:安达曼城邦插手了! 放眼吕宋岛周围的国家,那些个小岛国和公国就不用说了,真正有能力插手的,只有帝国、阿曼人和安达曼人。其他的都距离这里太远,鞭长莫及。这支有超过一百艘海船组成的船队,在苏禄地区卸下了大批的粮食、钱财、武器盔甲,甚至还包括了一支五百人的步兵。 对,只有五百人! 安达曼人的陆军弱的可怜,能派到苏禄地区这边的更少。与其说五百人是来助战的,不如说更像是表达一种鼎力支持的态度。 “安达曼城邦!” 这个名字,让楼六重陷入了沉思。 这个位于南洋上、水师和海贸十分发达的城邦,在帝国的存在感其实并不强。除了直接跟他们有生意往来的登莱海商外,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国家,更加不清楚他们在哪里、有多大面积和实力。就连楼六重自己,也是靠松江军高层下发的一个据说是泰王殿下亲自编纂的册子,才了解了一些安达曼的情况。 按照上面所说,安达曼城邦现在应该还处于内部纷争、暂时无力对外扩张才对啊?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插手到吕宋岛和松江的战争中? 楼六重不知道的是,游戏中的历史上,安达曼城邦的确要到几年后才会完成内部整合、开始染指吕宋岛。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之前没有占领北吕宋的野心。只是因为游戏中没有松江军的存在,安达曼城邦的势力可以安安稳稳先解决内部矛盾,再慢慢攻略吕宋岛。 但这方世界局势变得不同了。 松江军的横空出世,短短时间就歼灭了公国的两大军团,更是将苏莱曼五世直接打的丢弃王都溃逃。仿佛短短几月时间,吕宋公国就展露出了亡国的征兆。一直有暗暗留意吕宋岛动静的安达曼城邦,很快收到了消息。 这下子,安达曼人坐不住了。 曾经跟吕宋岛做过交易的他们,很清楚吕宋人有多少财富。只是因为对方孤悬大洋上,对外比较封闭,陆军实力很弱的安达曼人一时拿吕宋没什么办法,所以才暂时压下了野心。但现在,自己再不干预的话,吕宋公国就要彻底完蛋了,进而落入松江军的手中。 这是安达曼人不能容忍的。 但那个时候,安达曼人还在跟帝国的东海郡做海贸生意,对于是否要跟帝国人起直接的冲突。安达曼内部也是有分歧的。这种分歧。让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干预决定。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帝国内战和陈武的讨伐檄文。 陈武所在的松江军,公然站到了大皇子这边,跟中州的五皇子开战! 这条消息,促使安达曼人下定了决心。 水师是安达曼人赖以立国的根基,而帝国不重视水师的局面,无疑是安达曼人希望看到的。与之相比,陈武在水师上的大力投入,让安达曼人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谁都知道。以帝国的庞大,一旦让松江军夺取更多地盘,发展起来的舰船规模将是安达曼的五倍、十倍。至于犹如肥肉一般的北吕宋,更将跟他们彻底绝缘! 所以,打压松江人和泰王陈武,就成为了安达曼城邦的一致决断。 他们不惜暂时牺牲眼下的贸易,冒着得罪松江的风险,调集了大批资源和人力,通过以前几次断断续续的贸易建立起的渠道,顺利联系上了窝藏在苏禄地区的拉曼王子。这位王子当然知道安达曼人也不怀好意。但眼下局面别无选择,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建立了反松江军同盟。 最理想的情况下,他们让松江人在北吕宋吃个大亏,或者最起码要被牢牢限制在这里,不停的失血。结果就是,松江人在帝国内战中失败,不重视水师的乾元皇室重新夺取政权,而本土力量已经被重创的吕宋岛顺势落入安达曼人的手中,成为安达曼城邦制霸南洋的一个战略支撑! 前后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第一次援助,放到陈武穿越前的现实世界,绝对是慢的不能再慢了。科技的发展,可能让一场灭国战争仅仅一两个月就能打完。但在这个封建时代,隔着老远的一片海,安达曼人能有这个效率已经是高的可怕了,足以说明他们对北吕宋岛的看重。 此刻的楼六重,当然不知道安达曼人的真正想法和决心。但这其实不重要,只要确定安达曼人已经插手,变成了松江军敌人,就足够了。 “事情有点麻烦了。” 对着墙壁上挂的地图,楼六重皱起了眉头。 吕宋岛距离帝国的泉州港、长定港,足足有几千海里,不管是物资的运输还是人员、情报的往来,都是靠水师进行。偏偏,安达曼人有着非常雄厚的水师。如果他们真的下定决心,就算宁海水师整个拉过来都不是安达曼人水师的对手。 他无法估计安达曼的决心,所以必要的时候要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打算。 “命令何世祥,除了留下少数部队巩固拉瓦格外,立即带主力返回王都!” 片刻之后,楼六重做出了第一个决定。 在帝国内战爆发后,松江军难以在吕宋这边投入太多兵力。拉曼王子和苏禄地区那边拖的越久,安达曼人干预的决心和力度就越大。最正确的决断,是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剿灭这个新成立的政权——趁苏禄军团才刚成立不久。 为此,楼六重不惜放弃即将到手的宿务地区。他宁可让逃掉的苏凯尔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也不愿意让拉曼王子在苏禄地区站稳脚跟。 一刻钟后,一队骑兵冲出了王都,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冲向了拉瓦格。 以吕宋岛的路况,这个速度基本上已经是极致了。 几乎没有犹豫,楼六重紧接着发布了第二个命令:战争******! 不仅仅是要让何世祥的松江军主力出战,就连北吕宋警备师团,楼六重也打算派他们同行。这支降兵部队重组后已经有一些时日了,也经过了初步的训练和人事调整。由于有原本的底子在,战斗力还是有一些的。楼六重的手段,就是开出高额的悬赏,刺激军心。 只要有士气、有斗志,北吕宋警备师团的13000人绝对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样两支部队一起发动,以雷霆之势打下苏禄地区,可以让拉曼王子的势力在最短时间内覆灭。 同时,为了预防不测,他也派人通知了驻扎在延吉安岛上的宁海水师分舰队。一方面加紧巡查,提防安达曼人水师可能的主动袭击,一方面派最快的风帆舰往泉州报信。必要的时候,请求泰王殿下出动部分东海水师协助护航! 楼六重相信,安达曼水师也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松江军的两支水师力量。一旦让他们意识到松江军的决心,以及夺下吕宋岛事不可为,这个南洋上的城邦国最终会选择放弃。 毕竟,商人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他们不会因为一时意气,为了一个注定失败的目标投入更多的东西去做徒劳的挽救! 随着一系列命令和调度的进行,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将士们沸腾了。 松江军不仅开出了高额金币的赏格,更是拿出了田地、爵位甚至是入松江籍的诱惑。金币和田地,对于底层士兵和军官有很大的诱惑。而后面的爵位和入籍,对于中高层的军官甚至是阿格诺本人,都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能入松江籍,就能摆脱眼下略显尴尬的降官身份,甚至有可能前往上国做官! 这破旧的吕宋岛,哪里能比得上繁华的上国? 几乎是一天之间,整个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士气就高涨了起来。从上到下,积极的开始了出兵准备。只待西进的何世祥部返回王都,就能合兵一股,杀进莫罗泰城! 至于拉曼王子? 就连吕宋公国的王都都被占了,苏莱曼五世都被赶跑了,区区一个自立为王的皇子又有何惧之有?在松江军已经基本稳固在王都马尼拉的统治情况下,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将士对于这一战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当然,在大规模动员的同时,楼六重也没忘记进行战略欺骗。 拉曼王子一定想不到,松江军会如此果断,直接放弃几乎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宿务地区,立即折返并出兵苏禄。为了尽可能麻痹对方,以便做到出其不意,楼六重尽可能对动员进行了封锁,奎松地区和苏禄地区边境的主要路口也都加大了盘查。同时安排不少人放出了假消息。 今天宣称松江军已经抵达了拉瓦格最西部,过一日有宣称大军已经南下开往宿务,要不了半月即可攻占宿务全境。即便动员的消息难以完全封锁,通过这样真真假假的消息,也能有效迷惑敌人,让他们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见面 “松江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面对桌面上摆着的两份截然不同的情报,拉曼王子、或者说新登基的苏莱曼六世,陷入了一筹莫展中。 被松江军从王都马尼拉赶出后,这位潜逃的王子就已经意识到了敌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在苏禄地区暗中积蓄实力之初,他开始不断往王都这边安插密探,尽可能的收集一切关于松江军的情报。而这份努力,也给他带来了显著的回报。 但有的时候,收集的情报太多了也是一个坏处。 这两份情报,一份讲的是拉瓦格大捷后,西进的松江军不断攻城略地,抢占着吕宋岛西部的各大城镇。而另外一份情报则恰好相反,上面显示收到自己自立为王的消息后,松江人立即进行了计划调整,将重心第一时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日就将东进。 无疑,这是两份自相矛盾的情报。 如果前者是真的,意味着苏莱曼六世至少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松江人抽不出多余的、足够威胁的军力进攻他。可若是后者才是真的,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无法准确判断敌人的想法,就难以针对性的调整己方的计划。 “属下觉得,陛下无需太过担忧。” 发话的,是曾经的公国水师提督卡加延。在延吉安岛海战战败后,卡加延的地位一度。但随着安达曼人主动找上门,支援了一批战船,卡加延得以重建公国水师。他在苏莱曼六世麾下的地位,也一跃重新回到了最前排。 见苏莱曼六世看向自己,卡加延知道对方等待自己的解释。当即道:“从王都马尼拉发来的情报中,只说松江人在进行战争动员,让北吕宋警备师团做好出兵准备,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立即东进。毕竟,松江人在拿下拉瓦格大后,接下来必然是席卷整个吕宋岛西部。没道理放着大片土地不占。留下一个烂摊子直接找上咱们。” 他的态度,倾向于相信第一份情报,即松江军的目标为优先攻占拉瓦格、宿务地区全境。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苏莱曼六世沉吟着,心里还有疑虑:“可若是松江人知道安达曼人的事,只怕未必会这么从容了。毕竟安达曼人的水师卸载货物时曾经跟他通报过一条消息,他们的存在有可能已经被松江人发现。” “松江人未必会因为一个可能,就直接更改计划吧?” 卡加延觉得,如果是自己是松江军统帅的话。首先要派人确认这条消息。光这一来一回,就要耽搁不少时间。再花些时日做出决定,就算最终没有预计的那么乐观,但也绝不会出现最坏的情况。 他估计,至少争取两个月是没问题的。 如果按照吕宋公国内战的效率来看,这个速度绝对是惊人之极了。只可惜,这位吕宋公国的水师提督,还是低估了松江军的果断和高效。 苏莱曼六世内心深处。当然也希望松江人留给他更多时间,甚至若是能支撑到安达曼人第二波支援抵达那就更完美了。在内心的这个倾向下。他最终被卡加延的判断说服了。在加快新兵训练、战争准备的同时,将松江军的反扑定到了两个月后。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份旨意下达的时候,西进的松江军就已经从拉瓦格撤回到了奎松平原境内。最多只要十天之后,大军就能撤回王都。 留给苏莱曼六世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 登州。泰王府。 在接风洗尘的那天之后,陈武终于第二次见到了林家的三小姐林允霜。 如果是游戏中,陈武在论坛上不止一次见过这位林家嫡女的消息甚至是玩家们私自录制的视频。但穿越到这方世界后,还真没有像样的机会。当年太平郡起兵之时,陈武曾经进入过林家的琅琊阁。但只见到了林家高层,林允霜并没露面。 说起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几天前。 只是,当时林允霜旅途辛劳,又有大批随从在场,陈武也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今天这次会面,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 大概是知道两人有事要谈,林星林月识趣的告退了。简洁大方的书房中,只有陈武和林允霜。面对这个穿越前曾经憧憬过的大家闺秀,陈武神情稍微有些恍惚,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游戏中。甚至,就连对方穿的那身鹅黄色长裙,款式都完全一样。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忘记了开口。 相比之下,林允霜更多的是好奇。从陈武起家以来,她听了太多关于泰王的事迹,早就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这两天来,跟林星林月私下聊天的时候,也听了很多姐妹俩对他的赞誉,对陈武的感觉越发好了。此刻看到陈武似乎看着自己出神,脸上有些羞涩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很快,陈武从对过往的回忆中平复下来。意识到自己稍稍有些失礼,他收回目光,伸手端起茶杯做掩饰,淡淡道:“跟林府比起来,泰王府可能太过简陋了些。不知道,这几日林小姐过的可还算满意?” 亲疏有度的问候,拉开了两人独处的序幕。 “泰王殿下言重了。” 林允霜端庄优雅的坐在对面,双手叠放在小腹前,得体的回答了陈武的话,顺带着再度向他转达了林家的善意和问候。 短暂的客套话之后,屋内似乎重新陷入了安静中。一位是掌握了四郡地盘、二十万军队的异姓王,一位是八大门阀的家主嫡女。按理说,这样两人应该有很多可以说的才对。但偏偏,不管是陈武还是林允霜,似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从何谈起。 安静的书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形的涟漪。 阳光透过窗格洒落在地面的花砖之上,形成了一道道明亮的光斑。 最终,还是林允霜的一个请求,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默。 “从小到大,这大概还是我第一次出太平郡。对于登州的富饶,我早有耳闻,有心游历几日,但又不知道要去何处。不知泰王殿下是否可以指点一番?” “这个好说。” 即便不说在游戏中的见闻,单说入主松江这几年,大致也够陈武了解登州的情况了。他略一思索,如数家珍的道:“先说一下登州城内吧,被《松江官报》特意评点的就有六景之多。西街附近有松江著名的相国寺晚钟,南湖的残阳夕照,望海楼的俯瞰,还有……” 林允霜一边安静的听着他介绍,一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但却位高权重的男子,嘴角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一抹微笑。 瞬间绽放出的魅力,让人不知觉的就被吸引。 陈武的话,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 ……… 说起来,两人的这一次见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并没有像一些人想的那样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第一天陈武抽出时间亲自陪林允霜拜访了相国寺外,其他仍旧没有什么太多的关联。 不过,短短的接触,还是让两人互相多了很多了解。 游戏中的印象,和现实中亲自接触后的印象,不知不觉间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更加真切生动的形象。除此外,陈武也知道了林允霜此次的行程。并不会立即离开,而是会在登州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确定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武莫名的感觉到很开心。 林允霜的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骤然从林府离开,让她在放松了不少的同时见识到了松江郡的另外一番风景。除了这个原因外,似乎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只是这位林家的小姐并没有察觉,亦或者刻意没有去想。 当然,相比于两人,同行的王府护卫和林家人可就没那么轻松愉快了。 泰王殿下可是卷入了帝国内战的,仇敌很多,偏偏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可以说整个政权的稳固系于一身。万一遭到刺杀,松江军偌大的体系可能会在短短时间四分五裂。为了最大限度的防止意外,随行的护卫们将警戒圈整整放宽到了三百米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 这也正是陈武只陪林允霜同游一天的原因,或者至少是原因之一! 眼下这个时候,林家家主的嫡女突然出现在登州,还跟泰王一起同游,无疑是一件相当敏感的事,着实引起了不少其他势力暗探们的注意。就连松江军的内部,都极为难得的出现了一些讨论的声音。难不成,八大门阀的林家要跟泰王和松江军加强合作,甚至有了联姻的打算吗? 考虑到太平郡那边越发紧张的形势,以及随时可能再度爆发的南路军大战,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收到消息的各方势力,越推演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或许,林家这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强援,亦或者是迫不得已时的一条退路和保险?(未完待续。) 起点封推了!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第四百一十六章 阿曼人的战略重心转移 阿曼王国,瓦朗加。 刚刚下完一场大雨后,仍旧燥热的天气终于稍稍凉爽一些。黑衣卫的首领阎兴邦穿着一件帝国南方随处可见的淡灰色短衫,快步走进了坐落在一片树荫中的王宫别院。 他给在这里纳凉的萨拉丁带来了帝国内战的最新消息。 老实说,在第一次天南大战结束后,黑衣卫在帝国的活动就受到了严重的打压。随着松江军全面接管了帝国东南,黑衣卫的行动更是越加困难。比起十年之前,现在黑衣卫北风组探子的数量顶多只有了原先的四分之一! 幸好,帝国内战的情报并不算什多么机密的东西。从各方势力公开的消息,再加上黑衣卫自己的情报渠道,相对比一下,大致就能得到他们需要的。 “……综上,乾元帝国的内战仍旧处于全面爆发的开端。在中路军的潼山关和南路的太平郡分出胜负前,暂时还无法预料局势会偏向哪一边。” “还有一条,燕云郡北面的勒拿人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了。” 低着头读完这一条,阎兴邦嘴角露出了一丝看好戏的笑容。那位登基自立的大皇子虽然在燕云郡留了不少军队,又背靠山海关,但勒拿人如果真的下定决心,一个山海关可未必能够挡得住他们。 “乾元失其鹿,群雄共逐之啊!” 听完了阎兴邦的汇报,原本昏昏欲睡的萨拉丁睁开眼,精芒闪过。但想起什么的他,紧接着就懊恼的叹了口气,听上去颇有遗憾。 如果不是两次天南大战接连挫败,随后更是爆发了大元河水灾。恐怕自己现在也已经入住中原,参与这场霸主之争了吧?可恨的松江军,还有那小儿陈武,就是他们让自己硬生生错过了这次机会! 一旦内战分出胜负,让天下重归一统,萨拉丁知道未来几十年自己都不会再有任何可乘之机。 有点不甘心的他握紧了拳头。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尉迟明回来了吗?” “陛下,上周尉迟曾经用黑衣卫的渠道转来一封信,据说已经跟青越国的王子成了朋友。按信上的意思,估计他还会在青越国呆一段时日。或许,入冬前才能返回。”阎兴邦略一回忆,给出了答案。 差不多四个月之前,那时候帝国内战还没正式爆发。趁形势还不是那么紧张。尉迟明暂时搁下了王国内的担子,亲自前往了青越国一趟。即是实地考察,也是配合王国的战略重心转移,进行前期的布局。 之前曾经说过,青越国是乾元帝国南方最忠实的藩国,面积约有两郡大小。在曾经的顺化王朝、南泰王国等藩国相继被阿曼王国吞并后,青越国已经是帝国在南面抵御阿曼王国北上的一道仅存的屏障了。 事实上,青越国对帝国倒未必有多么忠心。恰好相反。它对于北面的庞大帝国有着先天的恐惧。但青越国的国主比较聪明,深知这些年来阿曼王国的野心。唯有坚定的站在帝国这边。才能抵御阿曼王国吞下他们的心思。 当然,除了这点外,青越国还竭尽所能的养了十一万的大军。 比起顺化王朝之类,青越国的国力要强许多。阿曼王国如果直接进攻青越国,背靠帝国的青越国在得到支持后可以抵抗很久。正因此,阿曼王国才选择从另外一个方向突破。想趁帝国虚弱,直接攻下天南郡的南峰要塞,避免陷入青越国这个泥潭。 只可惜,两次天南大战,让阿曼王国的企图打回了原型。也让这么多年积累的国力严重亏空。他毕竟是主动进攻的一方,比起据守要塞的帝国这边损失大的多。 无奈之下,退回来养伤的阿曼王国检讨起了自己的策略,被逼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青越国。就算最终实在没办法染指帝国,若是能将青越国的两郡吞下,阿曼王国也能一举扩充到九郡地盘。或许仍旧无法跟帝国相比,但已经有了跟北面邻居抗衡的资本。 尉迟明这个曾经的行政院副院长亲自前往青越国,就是这一战略转移计划进入实施阶段的预兆。 “青越国啊……” 萨拉丁再次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他的眼神中就重新燃起了野心。 青越国的国主今年才四十多岁,身体十分硬朗,保守些估计至少还能在位二十年。跟这位坚定投靠帝国的聪明人不同,青越国的那位王子却对江河日下的乾元帝国充满了恶感。若是能够将这位王子拉拢过来,让他坚定的站在阿曼王国这边,那青越国的国主和王子必然在立场上出现尖锐不可调和的对立。 到那时,黑衣卫只要稍加挑拨和怂恿,就能让矛盾激化。不管是哪边先动手,青越国都将大乱。 当然,趁机武力进攻,在阿曼王国拟定的计划中只是下策,是不得已的行为。能够有合情合理的干涉借口,进而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吞并青越国,才是萨拉丁希望看到的。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那个时候帝国的内战还没完全结束,阿曼王国可以从青越国的方向北上,直接进入帝国的大泽郡——而这里,可没有另外一道南峰要塞阻挡他们了。 至于这个合情合理的干涉借口…… 萨拉丁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暧昧的笑容,青越国的国主可不仅仅有一个子嗣。除了王子外,还有两个艳名冠绝青越的公主。如果,萨拉丁以阿曼王国国主之身,并以因为病逝而空悬的王位为诱惑,威逼利诱强娶青越国的公主,那是不是就有了以公主驸马和摄政王身份插手青越国的资格了么? 想想吧,王子因为跟国主政见不合,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了国主,公然犯上自立。萨拉丁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应青越国公主和自己王后的请求,进军青越国平叛,然后顺理成章的将公主推上了女国主的位置。 至于之后么……还用说吗? 若是一个王后的位置就能换来青越国,萨拉丁觉得这笔生意并不亏,何况青越国的两位公主还出了名的美丽。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尉迟明这次从青越国回来,就立即派特使前往青越国,光明正大的向青越国国主请求和亲! 只要二十万大军摆在边界上,萨拉丁不信青越国的国主敢拒绝! ……… 萨拉丁并不知道,自己在打青越国主意、准备趁帝国内战调整重心的时候,还有人在打他的主意。 那就是顺化王朝覆灭后潜逃的阮世明王子。 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位王子被黑衣卫追杀的东躲西逃,最后不得不逃入帝国天南郡的一个小城中藏身,这才侥幸保得性命。他一度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复兴王国,但第一次天南大战之前,主动找上门的松江军使者,让阮世明看到了希望。 在他的帮忙下,松江军的骑兵和一些顺化王朝的余党联手重创了柯伊城堡,间接导致了阿曼人第一次天南大战的失败! 之后的第二次天南战争,阮世明的势力也有帮忙。 两次战败,严重消耗了阿曼王国这些年积累的国力,也让阮世明看到了松江军的力量。眼瞅着陈武的势力不断扩大,他开始相信松江军真的能够帮他复国,对这件事自然也越发上心,开始积极的主动奔走。 有松江军在背后暂住,在他的努力,顺化王朝余党的势力在不断增加。 利用大元河水灾这个绝佳的机会,顺化王朝余党洒下不少钱粮,有选择的开始收买人心。松江军的登州军事学院举办后,陈武更是特批了两个速成班,专门帮阮世明培养心腹军官。一直截止到帝国内战之前,阮世明手下已经有了近百名可堪一用的各级军官,更有两千余名士兵和安插在清河平原、红河谷各地的潜伏者。 尽管从表面上看,顺化王朝的余党还是跟以前一样,偶尔会弄出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维持影响,顺带牵制黑衣卫的注意,但这终究只是一种欺骗。 经过那么久的准备,阮世明不甘于现状,准备干出一桩大案,迈出复国的第一步! 这个举动,自然是得到了松江军情报处和泰王陈武批准的。为了尽可能争取到一个不错的条件,阮世明接连向泰王陈武请求了三次,争取来了一个面见的机会。最终,他顺利的要来了整整一千套兵器盔甲。 对尚未完成扩充六大师团任务的松江军来说,眼下武器装备十分紧缺。能挤出这一千套,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陈武之所以会如此支持阮世明,主要原因当然还是不放心阿曼人。虽说情报处在阿曼这边收集的消息都显示,阿曼人短时间内并没有再度北上的打算,但对方的存在毕竟是一个心腹大患。哪怕经过两次大败,阿曼人仍旧有第三次北伐的能量。为了不让对方有那个闲心,陈武便准备主动给萨拉丁和黑衣卫找点事做。 于是就有了阮世明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 要不了多久,清河平原上的每一个百姓,都会想起十多年前身为顺化王朝子民的记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顺化王朝的归来号角 清 这是阿曼王国境内一片相对比较冷僻的狩猎场,范围约莫方圆十几里。里面的猎物,基本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能伤人的凶猛野兽都已被赶走或者猎杀。在狩猎场外,有一条长约三十余里的官道,连接着北面的城市和沿途的六七个村镇。大部分情况下,只有过往探亲的百姓和少量游商会经过这里。 这就给了阮世明的手下埋伏的机会。 他们从很早就注意到了一点,临清城的城主洪青很喜欢来临宝猎场狩猎,以便向手下官员展现自己的勇敢。基本上,每隔两到三个月,都会来狩猎场这里小住两天。因为清河平原这边的治安还算好,即便最多的时候,这位城主所带的卫队也不会超过百人。有几次临时起兴了,甚至仅仅只带十几名贴身卫士就敢出城。 如果,能够将这位城主干掉…… 临清城在清河平原上也算大城了,在当年顺化王朝还没被吞并的时候,更是顺化王朝排名前三的城市。若是能将洪青干掉,必然能在阿曼王国中引发轩然大波,进而让阮世明达成目的。 为了不引起阿曼人的注意,为了执行这个计划,仅仅是派遣人手就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除了少数从松江军这边临时派遣外,大部分执行的人员都是提前就潜伏在清河平原的可靠骨干。这种谨慎和小心,收到了应有的效果。六十名顺化王朝的余党,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埋伏到了路边。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的将领、曾经一手策划了破坏柯伊城堡的阮崇焕! 事实上,除了他们这一组外,阮世明还准备了其他计划。大致会在一到两天内集中执行。为之调动的总人数,多达几百人。不过,要论事成后的影响力,自然还是刺杀临清城主最大,而这也是阮崇焕亲临这里的原因。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这次狩猎开始前,洪青提前几天就命下人做了准备。但一直到今天。阮世明他们还没收到对方的准确消息,不由颇有些失望,同时还满是担忧。虽说这里是荒郊野外,他们隐藏的又很好,按说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他们干的毕竟是被抓到后要杀全家的买卖。说不紧张和提心吊胆,那是不可能的! “看来又要白等一天了……” 阮崇焕默默摸了怀里硬邦邦的干粮,心里忍不住暗探了一声。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疾驰的声音。 “咱们的人回来了!” 不知道谁低低喊了一声,几个分散在周围的潜伏者都精神一振。确认了暗号后,对方很快将带回的最新消息送了上来。 “洪青将于明日出发,如无意外,下午之前就能抵达伏击点!” 这个消息,让阮崇焕心中的压力终于消去了不少。最起码,他们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用再像先前那样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一股激动和火热。这种感觉,在顺化王朝灭亡、流亡的这些年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然而,哪怕百感交集,又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最终他还是只吐出了四个字:“做好战备!” ………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一夜难眠后,阮崇焕和手下们耐心等待起了临清城主的队伍。更有暗探打扮成普通的商人,以便及时送来更精准的情报。让他们提前调整。不过只要不出意外,这场刺杀应该都是板上钉钉的。普通的卫队,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么多人的埋伏,更何况队伍中还有至少十名射术精湛的射手。 其他人就不说了,光这十名射手。都有不小的可能直接偷袭射杀临清城主。 半天的时间,就在这样沉默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终于,更加精确的消息传来,洪青带了约莫五十名手下,还有两名好友的十多名随从,人数不超过七十人。最多一个半时辰之后,就会从这里路过!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邀请了友人,洪青并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坐进了马车。 阮崇焕他们选择的伏击点,为了确保隐蔽,即便最近的人距离官道也有四五十步远。这个距离,谁也不敢保证弓箭在射穿车厢后还能准确干掉里面的人。因此,近距离的接战几乎和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在重建顺化王朝这个信念的感召下,并没有谁露出畏惧或者害怕的神色。 终于,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亲卫身影。由于这条通往猎场的官道往来的人不多,修整的也比较一般,因此人马走过,可以轻易扬起不少尘土,这无疑给刺杀又带来了一点点小麻烦。 “准备!”确定目标出现的那一刻,阮崇焕身体就绷紧了起来,同时再度叮嘱弓手道:“不要先射马车,确保先把拉车的马杀了!” 只要拉马车的马死了,马车里的人就绝对逃不掉! 已经提前埋伏好的弓手们低低应了一声,反手抽出了提前淬好毒的羽箭,做好了一切暗杀的准备。 在他们的瞄准中,临清城主的队伍缓缓走过。最前面的是一队开道的士兵,中间的马车左右各有一队卫兵护卫。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普通的强盗之流真的很难奈何这支颇为精锐的队伍。 但很可惜,阮崇焕召集来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意志和身手都很不错的好手! “杀!” 队伍完全进入伏击圈的那一刻,阮崇焕低吼了一声,手猛的向下一挥。 嗖嗖嗖嗖! 连绵的弓弦震荡声中,十支羽箭从树林中破空飞出,带着刺穿空气的锐声接近了临清城主的车队。 “敌袭!” 洪青的这些护卫,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些从官道一侧飞出的箭矢。可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得过已经射出的箭矢。下一刻,十支羽箭在略显沉闷的声响中射中了牵引马车的战马。 除了三箭射空后,剩余七箭尽数命中! 两匹战马,靠近伏击圈这一侧的中了五箭,当场毙命。另外一匹中了两箭的战马稍微好一些,发出了响亮而又充满了痛楚的嘶鸣。然而,战马的生命力远远强过人类,哪怕羽箭上的剧毒很快发作,这匹没有当场毙命的战马仍旧狂奔出了十几步,带着马车翻倒在官道一侧,这才失去了力量。 受袭的队伍,顿时大乱! 不过,乱的主要是队伍最后那些跟随的随从甚至是厨师。这批临清城主的护卫,却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应变能力。在卫队长的几道短促命令下,队伍分成两批,一部分迅速向翻倒的马车靠拢,优先救人、保护里面的贵人;另外一部分则主动冲向了有羽箭射出的树林。他们很清楚,绝不能让那些暗中的弓手从容射击,不然在场的人只怕会死伤惨重。 “大胆贼子,竟敢袭击临清城主的车架,是想犯上作乱吗?” 分头冲的同时,还有愤怒的亲卫大声喊着,希望能够震慑林中的匪徒。只可惜,他们正气十足的喊声还没落下,就有人抱着脚接连发出了惨叫。 铁蒺藜! 这玩意在野外的效果虽然没有坚硬的石板上好,但经过阮崇焕手下的提前布置,仍旧发挥了不小的效果。至少三四名卫兵冲进去的时候没有留意脚下,踩中了这玩意,速度顿时放慢了下来。 林子里埋伏的伏击者们,趁机杀了出来。 一方面是早有准备,另外一方面是仓促受袭,结果似乎并没有太多悬念。最先扑进来的几名亲卫,很短时间便被暴起发难的袭击者相继干掉。而这期间,箭雨却并没有停,不停射向了官道一侧翻倒的马车。 这辆马车是用上好的促榆木精心打造的,防箭矢的效果似乎比想象的好一些。两轮箭雨下去,竟然有不止一支箭最终插在了马车车厢上,让这辆侧翻到路基旁的马车变成了刺猬。然而,留守附近企图保护、救援城主的亲卫们,可就倒霉了。 虽说的确有一批人躲在马车后面,得到了不错的掩护,但再怎么挤也就只能躲那么点人。狼狈从里面爬出来、被亲卫保护在中间的临清城主,只见到自己手下已然被箭雨射杀了一大片——由于毒箭的效果在,几乎没有任何幸存的伤兵! 第一时间冲进林中的卫兵,下场也同样不比他身边的人好。 看到越来越多的伏击者主动现身,从林中扑出来,临清城主的心沉入了谷底。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的这场袭击绝不等闲,背后必然有一个惊人的势力在组织,而不是什么普通的强盗蟊贼! 可是,究竟是谁想要刺杀自己? 洪青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城内几个不安分的势力。不过,危急的局面很快就让他没有了思考那些的闲心。卫兵们拼死组成的防线,在很短时间内被袭击者们攻破。更要命的是,他无路可逃! 看着身边亲卫接连倒下,洪青脸上露出了绝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复苏的记忆 临清城主洪青在外出的途中遭遇刺杀,随行护卫连同友人和仆从总计七十一口全部被灭口! 一夜之间,这些人的尸体被丢到了城门之外,人头更是被割下吊到了临清城城主府的门外。周围还撒下了大把的传单,写的是“这就是背叛顺化王朝的走狗的下场”。此举震撼了整个临清城和阿曼王国的同时,也让自皇帝萨拉丁以下整个阿曼王国的高层文武官员大怒。 这是毫不掩饰的、恶劣至极挑衅! 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刺杀者抓住,阿曼王国的尊严何存?又如何能够安抚清迈平原各地官员的人心? 几乎是消息传开的当天,黑衣卫就大举出动,犹如红了眼的疯狗,拼了命的要调查一些关于临清案的情报。各地的军队也蜂拥从驻地开出,封锁、盘查各个路口要道。萨拉丁雷霆震怒之下,更是给阎兴邦开出了限期。半月之内如不能查明真凶,整个黑衣卫自上而下都要受到严惩! 谁都知道,这场刺杀是真的触怒了阿曼人的逆鳞。 不过,萨拉丁前所未有的盛怒背后,也暴露了几分他绝不会承认的惶恐。能够提前伏击一位城主,并且将六七十人全部灭口,这手段代表着刺杀者有着惊人的能量。若是考虑到其他几桩近乎同时发起的、全都分布在清迈平原的案子,可以料想到这是一次顺化王朝余孽潜伏多年后的总爆发! 两次天南战争的失败,已经让阿曼王国矛盾激化了不少。萨拉丁实在没想到,自己国土的内部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大的隐患。如果不能将这些顺化王朝的余孽彻底抓捕。他心中实在难安。 黑衣卫的全面发动。辅以各地官府和军队的帮忙。效果还是非常惊人的。 很快,重压下的黑衣卫爆发出了空前的积极性和能量,从各地送来的庞杂线索中抽丝剥茧,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梗概。经过分析和推断,阎兴邦很快意识到,这接连爆发的顺化王朝余孽复辟行动,背后有着松江军在推动和主导! “松江人!” 萨拉丁脸色铁青,神情变幻。久久无言。 ……… 对普通的阿曼百姓来说,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忘记太多事了。就连王朝更替这种大事,也基本足以适应。然而,当一连串的大案传开,整个清迈平原被紧张的气氛笼罩后,百姓们终于还是想起了先前那个被阿曼王国入侵后覆灭的前朝。 阿曼人夺取这里后,虽然一直采取了相对温和的统治政策,以便占领、融合,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就整体而言。清河百姓们承受的压迫和剥削仍旧要比前朝更狠一些。若是没有人提及,那么百姓们也能就这么过下去。毕竟还没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可随着记忆中顺化王朝的“美好”被想起,敌视现在统治者的情绪仿佛一夜间重新出现在这片平原。 阮世明的举动,完全起到了预料中的效果。随着黑衣卫的严查暂时告一段落,力量收缩回去,本来已经安稳的清迈平原重新陷入了动荡和混乱,一如十年之前。 给阿曼人制造了这样一个麻烦后,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没心思威胁到松江了——这是陈武收到报告后的想法,但他还不知道,阿曼人已经放弃了继续强攻南峰要塞的举动,转而打起了青越国的主意。 ……… 差不多在清迈平原上乱起来的同一时间,东大陆其他方向的局面也在不断演变。这注定是一个快节奏的大时代,谁跟不上变化的脚步,谁就会被淘汰! 潼山关! 燕云军团和松江军团的联手进攻,在杀了个天昏地暗、各付出了大量死伤后被迫暂停。其他各线佯攻的区段也就罢了,在潼山关最北段的主攻区,守城方的城卫军和进攻方的两方联军丢下了超过五千具尸体,整个潼山关的城墙和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但防守方还是在援军的增援后顺利支撑到了最后。 眼见得一鼓作气打开缺口已经不可能,联军不得不暂且后退,养精蓄锐以备再战。 防线下的喊杀声小了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中路军的暗战就停止了。双方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包括尝试投毒、暗杀、收买、偷袭粮道、放火等种种行动,但均没能取得太大的突破。最终,还是松江军这边的新援军改变了战场的态势。 这批援军,是新组建的松江军师团第七开抵东海郡后,替换下来的老部队。其中的八千人,配上第八师团,大致21000人,浩浩荡荡开到了前线。 他们的出现,让潼山关下的松江军总人数接近了6万人。 当然,除了这些外,松江军还带来了一批大型配重式抛石机! 这种攻守城的利器,随着阿曼人和松江军的相继使用,已经逐渐在帝国内部传开。不过,相比于技术已经成熟的松江军,乾明德那边还只是处于知道这种东西、在尝试摸索的阶段。靠他们的话,赶不上这场战争的进度,因此陈武才派人送来了这批武器。 如果早些时候,陈武当然不会这么慷慨,以免出现技术扩散,让其他势力将配置抛石机的参数和构架学去。但工部最近在火药改进的接连突破,以及军队在吕宋岛上的成功试用,让陈武看到了火药武器的曙光。有这种超越时代的科技在手,陈武自然不是太在意配重抛石机的事了。 毕竟,抛石机这种冷兵器时代的东西,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以火药为主导的热兵器科技! 随着这数十台配重抛石机的出现,为防夜长梦多,潼山关下的战斗很快再度开打。 燕云军团的大将宋无缺,先前还对这种规格超大、移动起来十分笨重的武器不是很感冒。但亲自试射、见过了这种抛石机的威力后,他立即意识到了配重抛石机对攻打潼山关的帮助,不由大喜。而凭借贡献了数十台配重抛石机的功劳,经过典勇的力争,松江军成功的再次分到了一个轻松的任务。 冲杀在最前面的,仍旧是燕云军团! 战争的模式和方案,看上去跟上次相仿。仍旧是多处佯攻牵制,一处集中兵力主攻。但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进攻的部队有了足以远距离摧毁城墙的武器。 一台台抵达后才组装好的配重抛石机,被士兵们吃力的推到了阵前。距离潼山关最远的甚至超过了一百五十步,随后开始了调整和校射。这种前所未有的攻城武器,看上去就跟普通扭力抛石机截然不同,用来在抛竿短侧配重的巨石更是接近一吨重,第一时间吸引了守军们的注意。 很多有些眼界的城卫军士兵,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 很快,这些巨大的抛石机就用实际效果,向他们证明了配重抛石机的威力。要知道,这种冷兵器的巅峰攻城武器在另外一个世界可是有回回炮别称的,连襄阳坚城最终都被攻克,潼山关也难以幸免。 单块重达两三百斤的巨石,在巨力的作用下抛飞出去,带着足以让人色变的威势落向了潼山关! 尽管第一批的齐射近乎全部落空,但仍旧有两台运气不错,抛出的巨石正中潼山关城墙。其中一块巨石恰好从顶上滚落入守军士兵中,一瞬间就将附近的两人砸成了肉饼——或许论杀伤力,这样的巨石并不如几斤重的石弹,但被砸中者的惨状能给生还者造成巨大的震慑和恐慌,这是石弹所无法媲美的。 另外一块巨石,直接砸落到了石条堆砌的墙面之上。附近一段的士兵,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墙面猛的一震。被石块砸中的地方,更是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凹痕! “好可怕的威力!” 不仅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联军士兵发出了欢呼声,就连守军的将士也被这种抛石机的力量吓到了。虽说这一点点的凹痕,距离想要摧毁城墙还不知道有多远,但毕竟是真切的对潼山关造成了威胁! 在城卫军军官们的呵斥下,潼山关的守城武器旋即开始反击,企图依仗高度带来的射程优势压制联军的进攻。 “继续齐射!” 督战的燕云军团军官经历了上次进攻的挫败,有了对比,眼下的他极为振奋,马上命令抛石机继续装填。 当然,除了配重抛石机外,其他普通型号的床弩和抛石机也没闲着,一并参与到进攻中,用来压制守城方的士兵。一时间,漫天的箭雨和抛石机的石块,在潼山关下交织奏响了一曲新的死亡乐章! 其残酷程度,比起先前的进攻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弄到足够多的石料,燕云军团征伐了大批劳力,四下收集百斤以上的石块。接连一周的轰击中,数十台配重抛石机有超过一半被守军反击摧毁,或是因为自身因素损坏。但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连绵不断的集中轰击后,潼山关的正面城墙已经变得坑坑洼洼,遍布了裂缝,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石条里面的垒土! 这个发现,让燕云军团的大将宋无缺十分振奋。如果能够突破这里,乾明德陛下的大业必将向前迈进一大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跟燕云军的新交易 沉闷的撞击声和巨石滚落声,再度在潼山 接连多天的轰击后,燕云军团正面的潼山关城墙已然变得坑坑洼洼,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它的摇摇欲坠。尤其是进入最近两天来,每一轮抛石机的轰击,都会让城墙上不断往下跌落碎石和裂缝里的泥土。有几处区域,外部的石条甚至已经完全脱落。 终于,新一轮的齐射之后,潼山关城墙在燕云军团士兵的欢呼声中轰然坍塌。 一时间,漫天的烟尘扬起,砖石泥土滚落了一地,已经做好准备的燕云军团将士们蠢蠢欲动了起来。 “城塌了!” 看到这一幕,宋无缺同样十分激动,将松江军拿出的这种新型攻城武器当成了宝贝。只要有这种东西在,天底下还有什么坚城无法攻克?甚至,就连帝都中州,只要架上它几百架抛石机不停轰击,迟早也能轰垮吧? 短暂的失神后,宋无缺收回了注意力。看着视线所及处仍旧在滚动的石块,还有城头上隐约可见的守军的惊慌,他隐隐有种感觉,潼山关的僵持局势就要被自己打破了。 随着进攻的命令下达,第一批一个联队的士兵在擂响战鼓的鼓舞下,蜂拥冲向了缺口处。这个时候,扬起的烟尘甚至都还没有全部飘落。 “燕云军团进攻了!” 随着潼山关这边警钟敲响,守军们立即开始了反击。随着箭雨落下,几乎立刻就有士兵倒在了进攻的路上,但这丝毫不能阻止精锐的燕云军团。很快,士兵们踩着满地的碎石泥块,吃力的攀过废墟冲进了缺口。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簇成簇的倒下。 惨叫声提醒了后来者,有眼神好的士兵这才注意到,坍塌的这段城墙里面情况似乎不太对。潼山关的守军们,这些天来显然不是无所事事。在竭力反击的同时,也在潼山关城墙的里侧重新赶工修建起了一座瓮城,开口恰好是燕云军团集中力量轰击的这段城墙。 第一批冲进去的燕云军团士兵。几乎是迎头撞上了同时来自正面和两翼的三角火力交叉点。在城卫军的猛烈反击下,密集如雨的弓箭、弩矢,成为了燕云军团士兵们的绝命殇。 顷刻之间,冲上去的第一个联队就死伤惨重,陷入了崩溃状态,甚至没有支撑到后续的援军抵达。 “好快!” 跟预料中完全不一样的局势,让宋无缺大吃了一惊。他没料到一个联队的精锐士兵就这么轻易的被击溃,不由皱起了眉头。 对付普通的敌人,打破对方的城墙后战争基本就陷入了倒计时。哪怕最后的战斗会更加惨烈和残酷。但胜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可宋无缺不得不承认,他对面的城卫军可不是普通货色,而是天下强军。松江军拿出的超级抛石机虽然打破了潼山关城墙,但城卫军却在里面紧急修建了瓮城! 这样的对策,宋无缺不是没见过,只是从没有哪个敌人能做的像城卫军这么好罢了。 不甘心的他,犹豫片刻后手一挥,再度派出了部队。 这一次。冲阵的士兵们装备了大盾。普通的箭矢即便在近距离射穿大盾,也无法伤害到穿了盔甲的士兵。然而。城卫军团的士兵不仅仅有装备了一石弓的标准武器,更有装备一石二斗、甚至两石强弓的精锐射手,以及更具有威胁的硬弩。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堪比中州名头最为响亮的神机营了。 这批强弓硬弩的存在,让燕云军团的盾兵仍旧无法讨到任何好处,再度死伤惨重! 宋无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哪怕他动用投石机打破了城墙,仍旧没有取得太有利的局面。若是顺着这个缺口往里冲,反而会中了敌人顺势而为修建的“陷阱”,源源不断的失血。 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或许,自己有必要继续动用配重抛石机。轰塌更多段的城墙? 城卫军可以在一处缺口后面修建瓮城,但不可能在每一段后面都这样做。且不说那样的工程量堪比重建两座潼山关,单说需要填满诸多瓮城的人手和弓弩,就不是城卫军能够拿出来的。 可问题是,这样做的缺陷是太耗时间,而且他手上也没有那么多配重抛石机。 燕云军团十几万大军堵在潼山关下,需要的粮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虽说早在开战之前,乾明德陛下就通过种种渠道囤积了大量战备粮食,足够他们随意取用两年,但部队的消耗可不仅仅是粮食啊。光是士兵的饷银、各种武器盔甲箭支军袍等耗材,就是一个惊人的数目。哪怕军队什么都不动,就这么停在外面都要流水般的花金币。 宋无缺是知道燕云郡情况的,时间对乾明德陛下并不利——但他似乎别无选择。 两难之际,松江军的大将典勇再度找上了门来。 典勇的承诺,让宋无缺心中安稳了不少。对方不仅表态愿意支援更多的配重抛石机,甚至暗示只要条件合适,直接将制造配重抛石机的技术和几名工匠转给燕云军团都是可以考虑的。除此外,松江军也愿意在打击那些骚扰后方粮道的城卫军骑兵上派出更多兵力。 对宋无缺和燕云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支持! 虽然知道典勇这个提议有点不怀好意,但对燕云军和乾明德来说,为了争夺天下,他们别无选择。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很快就这几点达成了协议。这样一来,燕云军团的人无需再暗中揣摩、尝试仿制,而是可以直接光明正大的全力生产。用不了多久,困扰他们的抛石机数量就不会再是问题。 至于说打击那些袭扰粮道的小股骑兵问题,宋无缺也是乐于见到的。 反正松江军留在前线也是出工不出力,自己又拿这些“盟友”没有太多办法,不如让他们分出部分力量去肃清后方。毕竟,那些袭扰粮道的小股骑兵虽然数量不多,但造成的破坏和威胁却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能够安安稳稳的全力应战,那对燕云军团上下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 在松江军的诱导下,急于取得潼山关大捷的宋无缺投入了更多的力量,一边赶制新的配重抛石机,一边源源不断的进攻。而防守一方的城卫军,同样不想输掉中路这场至关重要的战斗,针锋相对的进行反击。 潼山关的城墙下,每一天都新增了数目惊人的孤魂野鬼。附近的几处用于埋藏尸体的乱坟岗,早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个大坑,最终变成了附近流浪豺狼土狗的最佳去处。 不管是中州还是燕云郡的两位陛下,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比先前对耗更加激烈的局面,但谁都不肯主动放手。可对松江军来说,这无疑是理想中最好的情况。毕竟,内战的三路战线中,北路最平静、南路暂时影响不到松江,只有中路是松江军直接参战的。若是能就这么让中州的城卫军、燕云郡的燕云军两败俱伤,那松江军将会一改现在三大势力中最弱一方的局面,进而真正跟两位皇帝分庭抗礼。 当然,除了削弱两位对手外,松江军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继续深入整合、经营自己的力量。 正在加速融入松江的东海郡就不说了,行政改革已经初步结束,东海水师经过精简和人事调整后,也大大加强了对它的掌控。对松江军眼下来说,最重要的无疑还是吕宋! 哪怕早一日将北吕宋完全吞下,对眼下的松江四郡而言都有极大的裨益。 第一任的北吕宋自治领领主楼六重,并没有让陈武失望。按理说,在陈武称王后,他这个自治领领主已经可以恢复成总督的地位了。但很显然,没有完全掌握吕宋全境前,楼六重没有那个脸去主动央求,因此加紧了对苏禄地区的苏莱曼六世势力的征伐。 从拉瓦格返回的松江军,已经在稍事休整后东进,并跟阿格诺的北吕宋警备师团汇合。 由于松江军对边界的管制和消息封锁,再加上故意散播的谣言,苏禄军团这边显然还没收到确定的消息。他们仍旧按照先前估计的时间,相对从容的进行着新兵训练和整备,同时眼巴巴的等待着安达曼人水师的第二次来援。 没人知道,一支数量超过20000人的部队已经接近了苏禄地区边缘! 跨海而来的松江军士兵自然不用说,上面已经向他们允诺,一旦完成北吕宋岛的统一,他们就可以调回大陆,派其他士兵来轮换,同时会有一笔不费的赏赐。北吕宋警备师团这边,更是早早就得知了开出的赏格,人人战意高昂,打算给自己拼出一份前程! 兵贵神速,在双方汇合后的第二天,松江军和北吕宋警备师团就正式跨过了十五里距离,进入了苏禄地区。 考虑到时间拖的久了,等安达曼人再度赶来支援,苏莱曼六世的力量会变得更强、更难对付,这次松江军仍旧采取了直捣黄龙的方案,两万大军越境后就马不停蹄,笔直的开向了莫罗泰城!(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莫罗泰城 越过边境后最初的袭击, 苏禄地区边境的土人庄园主们,虽然响应了苏莱曼六世的命令,加强了跟奎松平原交界沿线的巡逻,但这种强化毕竟有限。整个苏禄地区都流传着传言,那些跨海而来的松江人现在还在吕宋岛最西边的宿务地区折腾呢,至少还得一到两个月之后才能来。 有这份先入为主的观念,边界巡逻的土族士兵又能警惕到哪去? 打头的两个骑兵大队,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孱弱的防线,兜了个圈子完成了包抄,将所有溃逃的土人士兵抓捕。随后,两万多的大军沿着缺口蜂拥而入,以日行超过二十五里的速度超莫罗泰城全速进发。 若是放在官道修建极为完善的松江,即便是普通行军的标准速度都有日行三十里,急行军更是要超过四十,甚至是更快。但在苏禄地区这随处可见的烂泥路和树林,能日行二十五里已经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了。 就这,还是他们尽可能没有携带太多辎重和攻城武器的结果。 一连两天多的时间,大军顺利的往东推进了五十多里。在这前方,他们遭遇了苏禄地区一座可以排进前五的城市——帕赛城。这里有差不多七万人口,若是算上附近的大片庄园,这个数字搞不好还能翻一倍。可以说,是苏莱曼六世抵御松江军进攻的一线重城。 早在苏莱曼六世公然自立的时候,他就在这里调派了两千名苏禄军团士兵。同时。附近支持他的庄园主们也拼凑出了一千辅兵,满打满算拥有三千守军。 如果是用正常的攻城手段,想要打下帕赛城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由于没携带太多攻城武器。靠普通的云梯和蚁附攻城方法,需要浪费不少时间。那样的话,莫罗泰城的苏莱曼六世就有了反应时间。 这不是松江军希望看到的。 当然,就这么放着不管肯定也是不行的。松江军这次主力尽出,若是绕过帕赛直接进攻莫罗泰城,帕赛城的三千守军有可能会直接抄了他们的后路。若是他们的指挥官大胆一些,甚至可以领兵直接冲入奎松平原。在松江军已经稳固了统治的土地上横行破坏。 那样的话,对于松江军入主以来积累的威望会造成极大影响。 何世祥的应对还是非常稳妥得体的,他并没有命大军攻城。也没有无视他们,而是选择了分兵。守军有三千人,他也留下了三千人,其中包括一个联队的松江军精锐和两个联队的北吕宋警备师团。以前者统御后者。 同样的数目。又是野外战斗,苏禄军团的士兵绝不可能打赢松江军。这样一来,不管帕赛城内的守军是死守不出还是主动求战,松江军留下的部队都能以不变应万变,将帕赛城这个耽搁事的钉子死死看住。 剩余的大军,放心大胆的绕过了帕赛城,继续东进。 身后有己方部队守着,就不用怕帕赛城内的敌人能搞出什么乱子了。 战事进行到这里。对于松江军来说都可以算是非常顺利的。但就在松江军越过了帕赛城继续东进的当天晚上,出现了一点意外。有当地的庄园主组织了一小队骑兵。利用熟悉地形的特点晃过了松江军的封锁,用最快速度将消息抢在松江军之前送达了莫罗泰城! 整个莫罗泰城顿时为之震动。 苏禄军团的训练才进行了一半,更多预备士兵的招募才刚开了头,莫罗泰城的防御加固计划也还没完成,安达曼人的第二次援助更是还在南洋上飘着,松江人怎么就突然提前打来了? 就在两天前,西边传来的消息不是还说,松江人已经打入宿务城了吗? 松江军一直以来散布的谣言,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让苏莱曼六世身边上上下下的力量都被麻痹了。等松江军主力突然出现,并且已经摸到了帕赛城更东面的地方,所有人都被打了一个茫然无措:原本的绝大多数方案一夜之间作废,敌人大军已经快杀到他们家门口上了,当务之急该怎么办? “保守估计,咱们最多只有一周时间了。” 有大臣掐指算了算,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已经看到了王都马尼拉惨剧的重演。 “快调集部队,放弃外围那些不重要的城镇,将陛下手头上能弄到的部队全部拉到莫罗泰城来!” 有人惊慌之下,按照本能和经验选择了调集部队、死守新王城。 只是,这个提议紧接着就被否定了:“守城没用的!那些松江人能沟通鬼神,将城墙震塌。就连王都马尼拉的城墙都挡不住,莫罗泰城更不可能挡住。与其徒劳的死守莫罗泰城,不如分兵在敌军行进的沿途上,节节抵抗!” “荒谬!”提议死守的那人大怒,指着对方呵斥道:“松江人也是能用刀枪杀得死的人类,怎么可能拥有鬼神力量?不要蛊惑军心!” “蛊惑?” 被指责的大臣脸色一变,毫不示弱的说:“当初在王都马尼拉,我亲耳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后,北城墙被炸塌了一大段。若不是鬼神力量,难道还是能人力所为?” 类似的争执,显然不止一起,在苏莱曼六世的大殿上接连上演。你争我吵,却没有人能提出一个系统的、可堪实用的应对方案。 看到这一幕,现在的苏莱曼六世、曾经的拉曼王子,终于体会去年这个时候自己父亲在王都朝会的感受了,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内心烦躁的想要砍人,但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紧紧的按住御案,强忍着怒气等了半响,直到争吵逐渐小了下来,这才冷哼一声,让臣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指望这些人,看来是成不了什么大事了,只会重演马尼拉的那一幕。苏莱曼六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么许多了,接连下达了命令——其实他也比殿上的群臣高明不了多少,这些命令无非是一些常见的合集。包括征召更多新兵、加紧打造守城的器械、在松江军前进的路线上设法拖延,尽可能支撑到安达曼人的第二波支援抵达。 至于安达曼人的水师来了以后又能如何,苏莱曼六世一时间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他能够东山再起,固然有名分在,但主要还是靠了那些商人的帮助。 就整体而言,苏莱曼六世的命令还算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挑不出太多毛病。在眼下没什么好办法的情况下,有这样明确的命令并且落到实处,总比在殿中争吵个不停强。毕竟,他们每耽搁一天,敌人大军距离他们城下都会近上二三十里。何况,他们好歹还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不是么? 若是没有那一小队骑兵的冒死报信,松江人很可能还要再过几天才被发现。若是等松江人的大军开到莫罗泰城五十里以内的时候他们才惊觉不对,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现在,他们至少还有一周时间! ……… 相比于原本腐朽的吕宋公国,苏莱曼六世组建的新政治势力要稍微高效那么一些。再加上局势的确已经被逼到绝地,苏莱曼六世手下的部队以难得的效率运转了起来。很快,松江军的前锋就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就糟糕的路面,变得更加坑坑洼洼,甚至被人整个挖开。又或者大批树木被砍倒,直接堆放到路中央,着实拖缓了他们的行军速度。除此外,道路两侧的水源也被污染甚至投毒。大军想要取水,必须要走更远的路。 负责侦查的哨探和侦骑,也报告说不时遭遇了小股敌人骚扰。 如果说头一天松江军还不能确定,那随着一夜之后,遭遇的阻挠力度迅速加大,何世祥可以确定,莫罗泰城的吕宋人已经收到他们提前东进的消息了。尽管有些失望,但松江军上下倒也没太在意。指望敌人愚蠢到兵临城下才发现他们,本就是不现实的。能一路几乎没交战的冲到这里,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了。 何况,在早有防备的情况下,吕宋人的这些小手段充其量也只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多耽误一两天时间罢了。在松江军的冷静处理下,部队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拖延和骚扰而失去调理,反而将那股火气隐藏起来,直到面对敌人时才会一股脑的释放出来,让他们知道跟松江为敌的下场! 最终,17000多名士兵用比预计中多了近两日的时间,冲破了吕宋人的种种手段,开抵了莫罗泰城十里外。帕赛城和莫罗泰城之间的其他城镇,或者是吕宋人自己放弃了,或者是规模太小不值一提,松江军都没有进攻。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座代表了苏莱曼六世根基的城市。 若是打下这里,整个吕宋岛唯一还能抵抗他们的就只剩下了达沃府和半个棉兰。然而,棉兰军团早在延吉安岛时就已经被歼灭,随后的伊富高金矿更是剿灭了剩余的溃兵。达沃府的苏莱曼五世在破罐子破摔后,空有名义在,事实上对松江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很多军中的将士甚至相信,只要打掉苏莱曼六世的莫罗泰城,达沃府的公国残余势力就会自动崩溃。 这一战,几乎等于松江军统一吕宋岛的最后一场成规模大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故技重施 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大半日,也将松江军的攻势拖延了整整一天——苏禄军团最终还是没敢选择来一场堂堂正正的野战,而是消极的死 不过,城内的守军们也就只剩下这一天的安稳日子了。随着天色放晴,城外的松江军迫不及待的行动了起来,在莫罗泰城的西面城墙下摆开了阵势。严整肃杀的军阵,让城头上的每一名守军都心中忌惮。 毕竟,公国的军队面对帝国人还没打过哪怕一次胜仗呢! 这种先前屡战屡败带来的沉重压力,给守军士兵们的心里蒙了一层阴影,也让他们还没开打就先对战事的结果多了几分悲观。 就凭城内的万余守军,真的能够击败这些松江人,保住莫罗泰城吗? 这种怀疑,不仅仅在军中蔓延,就连苏莱曼六世朝堂上的势力,甚至他本人都很有些没底。亲自登上城头鼓舞士气、顺带探查敌情后,苏莱曼六世不得不承认,松江军所表现出的军纪和气势,跟自己手下的苏禄军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就连投靠对方的北吕宋警备师团,看上去都比自己的部队强! 对才登基没多久,还没真正享受到权利美好的拉曼王子而言,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心中感叹间,城外松江军的士兵已经开始了变阵,做出了进攻的征召。虽然知道对方并没携带多少攻城武器,但出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考虑,他还是在护卫保护下退回了暂时充作王宫的别院。然后等待着宣判的到来。 对于松江军而言。攻城实在是一件很熟悉的事。早在太平郡时期。义军的工匠就通过陈武提供的图纸打造出了不少水准极高的扭力抛石机,让松江军在攻城战中大占便宜。随后,陈武拿出了超大型的配重抛石机这种攻城利器。等几年时间下来,通过工部的研究和陈武的指点,划时代的火药武器更是直接改变了战争模式——哪怕现在还仅仅只迈出了一只脚。 王都马尼拉时,王都军团的将士和苏莱曼五世就已经亲身感受到了绝望。而现在,这种绝望轮到了苏禄军团的士兵。 最开始的攻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仍旧是用少量小型抛石机配合步弓手。辅以士兵们云梯进攻。但这种攻城手段只是表现,真正的杀手锏仍旧是火药武器。在喊杀声震天的同时,地下士兵们也在不停挖掘地道,准备故技重施,用火药炸塌莫罗泰城的城墙! 王城马尼拉的城墙,比莫罗泰城更高、更坚固。连王城的城墙都挡不住,莫罗泰城更不可能挡住火药的轰击。亲眼见过去年那一幕的松江军将士,对此很有信心。 正是因为有这个手段,所以第一天松江军的进攻声势造的很足,真正的进攻却并不算猛烈。苏禄军团的士兵们虽然应对的颇为吃力。再加上因为训练、经验不足导致的疏漏频出,但在付出了不下两百名死伤后。居然顺利的挡住了松江军的攻势。 当鸣金收兵、松江军的将士潮水般退回时,莫罗泰城的守军不约而同的长出了口气,既有对存活下来的侥幸,也有对挡住敌人进攻的喜悦。 一些没经历过王城之战的军官,甚至对战争的态度颇为乐观。以今天的表现看来,除非松江军能再多出万把士兵,否则凭眼下兵力,绝不可能打破莫罗泰城,顶多是两败俱伤——但对苏莱曼六世来说,只要能够守住城池、甚至只是拖延到安达曼人赶来,就是一场可以接受的胜利了。 然而,曾经在王都军团中感受过失败和绝望的卢亚,却对着首日的战果心事重重。这位王都军团的高层、现任的苏禄军团军团长,深知松江军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完全没有半点盲目乐观。 可今天毕竟是第一天,会不会自己太敏感了? 如果敌人今天的进攻只是试探性的,那有这样的局面倒也说得过去。 这样想着,他安慰了一下自己,决定继续观察松江军的动向。 接下来,第二天的进攻似乎印证了卢亚的想法。随着进攻的展开,松江军果然加大了进攻的力道。尤其是换上来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将士,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如松江士兵,但在早早开出的悬赏刺激下,士气和斗志更甚后者。在中低级军官的趋势下,警备师团的士兵一波接一波的朝城墙发起了进攻。 仅仅是半个白天的时间,苏禄军团的守军就往城下扔了数量足有库存五分之一的滚木礌石! 但是,这样的反击力度和造成的伤亡,并不能完全阻止松江军的进攻。仍旧有一批勇敢的士兵或是靠武力和运气,或是赶上了守军防御的空当,顺利登上了城头,挥舞刀剑跟附近的士兵厮杀到了一起。 一时间,城头上刀光剑影,到处是血腥和杀戮。 很多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苏禄军团士兵,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束手束脚难以发挥全力是轻的,甚至有些厉害的出现了呕吐和晕血症状。但在苏禄军团军官们毫不留情的鞭打和踢踹下,这些士兵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推上了战场。不能克服并适应战场的士兵,下场就只能是死! 一天时间,双方的死伤数量加起来几乎是第一日的两倍还多。 这种凶猛的攻势,让苏禄军团的将士叫苦不迭,但却让军团长卢亚心中踏实了不少。一个白天都站在城墙上的他,认定这才是松江军真正应有的水平。如果依旧还是昨天那个模样,他就要怀疑松江人是不是在佯攻、暗里却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 不过,阴谋诡计? 卢亚的心中一紧,忍不住又想起了王都马尼拉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以及随之轰然坍塌的城墙。若不是那场预料之外的爆炸,王都马尼拉绝不至于十天就被攻陷,甚至连带着整个战局的走向都会截然不同。 那场直接改变了公国国运的爆炸,会不会在莫罗泰城再度上演? 这样想着,卢亚顿时困意全无。他不顾现在已经是天黑,披上盔甲带了亲卫重新登上城头巡查。一圈走下来,城外的松江军营寂然无声,只有或明或暗的岗哨和要道处的火把,证明营盘中并非空无一人。除此外,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症状。 不行,不能被表面蒙骗了。 卢亚回忆起了王城一战的情况,出神片刻后,很快想到了被他牢牢记住的可疑之处。在王城爆炸之前,敌人曾经挖过一条坑道。当时守军还以为松江人是想通过坑道入城偷袭呢,特地在后面严加防范。谁能想到不久之后,附近的城墙就突然爆炸坍塌,进而是早有预谋的进攻。 那场爆炸,绝不会是意外,而是松江军搞的鬼。 这一点,卢亚很清楚。而重新回忆起那时的情景,他心里不由有了一个想法,那场爆炸很可能跟敌人挖的地道有关系。不然的话,松江军大可以一开始就直接炸塌城墙,而不是费心费力挖了一条没用的东西。 这个想法,其实早在很久前卢亚就有了,只是先前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一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真正想透彻。 他当即命人搬来了水缸,倒扣在城墙内侧,每隔百米放置一口,并派人听水缸内的声响。 或许是夜间敌人没有施工的缘故吧,也可能是才刚开始挖、距离尚远,卢亚派的人并没听到什么异样动静。有军官对他突然的大动干戈感到不解,但卢亚也没跟他们解释什么,只是命人每隔一个时辰必须监听一次。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松江军的进攻依旧猛烈。 不断增加的伤亡,明显影响到了苏禄军团的士气。只是在各级军官的弹压和苏莱曼六世开出的赏格下,暂时还能维持。而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时分,当负责听动静的士兵再度将耳朵贴到城墙一角的水缸时,忽然一怔。 他听到了先前没有过的嘈杂! 那是地下泥土被挖掘的细小动静,经过倒扣水缸来回反射放大后的声响! 尽管士兵并不清楚为什么,但连续听了几次确定无误后,激动的他立即将消息报了上去。仅仅一刻钟后,在这名士兵眼中高不可攀的军团长卢亚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展现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视。 “真的响了!” 将耳朵在百米间隔的两口相邻水缸上来回听了片刻,卢亚的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庆幸。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城外的松江人打算故技重施,再度挖坑道用某种未知的方法炸垮莫罗泰城的城墙。 如果是那样的话…… 想到王城的悲剧就要重演,卢亚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栗。他下意识的就想赶回苏莱曼六世的别院,将这个重大的发现报上去。但身形才刚动,他就颓然的停了下来。这位经历过王都之战的军官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就算知道敌人要挖坑道炸城墙,又该怎么阻止他们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并非昙花一现 “松江人又要使妖法了?” 在急匆匆赶来觐见的苏禄军团军团长卢亚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后,不管是苏莱曼六世还是其他文武官员都吓了一跳,显然,大家都把先前王城马尼拉的那场爆炸当成是鬼神的力量,而非是人力所为。 眼下,既然松江人重新挖坑道作法,那多半是要故技重施了。 “这可如何是好?” 跟着一并逃来的政务官喃喃自语,脸色白的就像抹了好几层粉底,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慌张。 事实上,不只是他,其他一些官员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虽说早就有类似的传言流传,但现在事情即将被证实。一旦莫罗泰城的城墙也被炸塌,那就凭城内这些守军,如何能够挡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松江人? “属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来汇报之前,卢亚就已经苦思冥想过如何应对。此刻看到众人均一筹莫展,便主动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说起来跟对付普通的挖地道攻城并没区别,自己这边从城内主动往外挖,最终跟敌人打通。然后,动用大量人力送水,往坑道里面倒灌,将整个地道淹没。虽然不知道松江人究竟是怎么利用坑道炸城的,但想必是要在地道里面施法作怪。自己这边只要让敌人下不来,不就解决这个难题了吗? 从城内往外挖,只需要挖很短的一段就可以,远比松江人省事。 唯一有些困难的,就是如何准确判断松江人挖掘地道的方位和大致深度,但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办法。 深度的话,既然是要弄塌城墙。可以推测出距离地表越浅越好——前提是地道上方的土层能够承重。至于方位,主要还是利用水缸的回声强弱定位,毕竟正对着地道的位置,水缸的回声会最响。通过这个手段,大致可以将范围压缩到一个比较窄的地步,剩下的就是看运气了。 当然。除了这个手段外,苏禄军团还有必要为最坏的局面做打算。 那就是,如果阻挡松江人炸塌城墙的手段没有成功,他们需要在后面修一座瓮城——就像是潼山关中城卫军做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潼山关外的攻城部队是用大量配重抛石机强行轰塌的城墙,而莫罗泰城外的松江军掌握了火药武器,可以一瞬间将城墙连同上面的守军送上天! “就依你的法子去做,莫罗泰城内的所有人力物力你均可调用!” 苏莱曼六世并不确定这两个办法能行,但他想不到更好的主意。所以只能将卢亚的建议当成唯一的方案去推动。随着皇令下达,城内的大批辅兵忙碌起来。他们中的大部分是苏禄地区庄园主们的奴仆,现在拿来挖地道、修瓮城不过是恰逢其职。 一时间,隔着高高的莫罗泰城,城内城外的两股力量同时行动了起来。 每一天,松江军都定期发动攻势,即是牵制也是一种消耗和疲兵。厮杀的同时,脚下的土地深处。一批士兵也在夜以继日的不断往前挖掘。相比于王城马尼拉的那次,这次士兵们的手法更加娴熟。用的工具也经过改良,速度起码提高了两到三成! 在六个组不间断的轮替下,短短八天时间,松江军就将坑道挖到了距离城墙正下方二十米的地方。 到了这个距离,城墙内侧倒扣的水缸回声已经十分明显。城内的苏禄守军们,根据这个主动修正自己的方向。尝试跟松江军开挖的地道对接。在他们后面,大批士兵甚至是被征调的农民,提前在附近挖开了一个储水的池塘,并且用木桶水缸之类往里灌满了水。只要掘开水堤,池塘里的水就会立刻沿着沟渠倒灌进地道中。 耐心的等待中。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了。 从高空中透视的话,两边开挖坑道起码偏了十几米远。但经过调整和修正,再加上苏禄军团的士兵开始沿着跟城墙平行的方向横向开挖,双方的相对距离一度拉近了不少。 放到地表之上,这点偏差不过是咫尺之遥,眨眨眼就能跨过去,只可惜这是地下! 更让苏禄军团士兵预料不到的是,他们的动静反过来被松江军挖地道的士兵发现了! 松江军这边虽然没有专门的人监听城内的动静,但距离这么近后,一次轮换时,新下来的人趁无声的环境,隐约听到了窸窣的动静。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还以为是已经挖开的坑道要垮塌了,吓得蜂拥往外逃。但半响不见动静后,有人大着胆子再度下来,才终于确定那动静并非是己方地道弄出来的,而是城内人所为。 消息层层上报,何世祥吃了一惊。 守军想要出城,随时可以打开城门,何必多此一举玩这一手。几乎可以肯定,苏禄军团的人弄出的动静,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换句话说,他们对松江军企图挖地道炸城的手段已经有了防备,而且还在尝试反制! “这些吕宋人,还真是不能小看啊。” 何世祥啧啧感叹了一句,稍稍改变了先前对腐朽的吕宋公国的印象。这个孤悬大洋上的岛国,只是因为封闭和腐朽才落后,并非是因为愚蠢。在王朝马尼拉仅仅尝过一次苦头后,竟然就对这招有了防备。 “大人,眼下咱们该怎么办?还要继续挖么?” 旁边的随从询问了出来。 城内守军如果有防备的话,自己这边挖地道的人就很可能有风险了。纵观东大陆的前朝历史,利用挖地道手法攻城的势力,不止一次出现过被察觉后用毒烟、护城河水倒灌等手段坑杀士兵的,最终无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 何世祥犹豫了一下,已经开挖了那么久,若是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而且关键是耽搁时间。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继续开挖,但减少人手、同时提高警惕,发现稍有不对就立即撤离。这样无疑会耽搁一些时间,但好在距离挖到莫罗泰城下已经不远,值得去赌一把。虽说可能会白死一批人,但比起其他方案出现的死伤,这点风险何世祥愿意去冒。 决定下达,松江军士兵很快做出了调整,同时稍微改变了一下挖掘的方向。 不知道是这些小手段取得了效果,还是靠这种简陋的手段阻挡松江军本就不现实,亦或者莫罗泰守军的运气不好,总之他们开挖的地道没能拦截到松江军。尽管两边对挖的话,这点距离甚至不会超过一天,但就是这不到一天,让莫罗泰城重蹈了王城马尼拉的覆辙。 经过反复的对比、确认后,松江军确定他们将地道挖到了城墙的下方。 随即,参与了上次炸城的士兵,将封装好的火药送到了地下。在狭窄的范围内起爆后,炸药的威力将会最大化,巨大的冲击力会将莫罗泰城城墙炸垮,进而制造出一条攻城的通道。在没办法携带大批配重抛石机的情况下,这个法子是松江军最好的选择——所有的将士也都对它充满了信心! “报告军团长,松江人的动静停了。” 在松江军这边忙于安置火药,准备引爆的期间,城内负责监听倒扣水缸的士兵发出了不安的警告。 得到消息,卢亚心中一震,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上次王城的时候,在地道炸塌之前,似乎也有过短暂的安静。现在看来,这种安静似乎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让人都退出来吧,这城墙恐怕保不住了!” 他颤颤巍巍的说着,下达了这个令自己和周围将士都十分沮丧的命令。尽管很不甘心,但卢亚知道,如果事情真的如同自己推测的那样,继续将人留在附近就是无谓的送死。 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城头上的人来汇报,他们注意到松江军有了异常的集结和调动! 由于例行的攻城还在继续,这种集结和调动本来并不容易被注意到。就算偶尔有人发现,顶多也只会认为是一场更大的进攻在即,而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但有了卢亚的命令,这种突然加强规模的集结,就被守军敏锐的发现了。 “错不了,一定是这样!” 两方面的消息,都提供了相同的佐证,让卢亚再没有任何怀疑。差不多就在他下令让士兵准备登上才刚修了个雏形的瓮城备战几分钟后,松江军这边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最后的等待开始了。 有上次王城的经验在,这一次松江军的将士们冷静了不少,但对那惊天动地的威力也越发好奇了。所有人都想再度验证,那种黑色粉末是否真的有能够开山裂石的力量,亦或者只是马尼拉城下的昙花一现。 而结果,并没让他们失望。 几分钟的等待后,引线燃烧到了尽头。一如上次的翻版,大地震动,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无数的泥土砖石被掀飞出几十上百米。松江军和苏禄军团士兵开挖的地道,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大规模的塌陷。 莫罗泰城的城墙,更是在猛烈的爆炸中摇摇欲坠、进而轰然坍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最后的攻城战 大爆炸响起的那一刻,半个莫 少数曾经经历过王城之战的老兵和军官倒还好,虽然仍旧惊骇,但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搞出来的动静。<>但那些苏禄军团的普通士兵就不成样子了,面色惨白、惊慌失措已经算好的。甚至有以为发生地震、天谴之类灾难的人,直接被吓得心神为之夺,尿裤子都不止一个。 那些早就知道相干事宜的苏禄军团高层,以及苏莱曼六世的心腹官员,同样面色惨淡。 王城一场爆炸,断送了吕宋公国的气运。没想到,莫罗泰城最终还是重蹈覆辙。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没能阻止这场爆炸。那些跨海而来的松江人,难道真的能够御使鬼神么? 没人能回答,就连发呆的卢亚也不能。 近乎让靠近者双耳失聪的巨大爆炸声后,战场经过短暂的安静,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城内的苏禄军团将士和西半城的莫罗泰平民,可以清楚的听到那士气高昂的“万胜”声,旋即就是再度擂响的战鼓。就算对战事再不了解的人,也能感觉到这些可怕敌人的斗志和信心。 “还愣着干什么,敌人要进攻了!” 苏禄军团的军团长顾不得绝望了,大声呵斥着慌乱的手下,命他们按照原定继续依靠城墙后面仓促修建的瓮城继续抵抗。托王城那场失败的福,有了经验的他们这次总算多了一手准备。哪怕瓮城还只是搭起了一个架子和雏形,但再怎么也是可以利用的防御工事,比起空地强太多了。 当初王城马尼拉的时候,若是有这样的准备,松江军绝不可能那么快的突入城内。 一片混乱中,卢亚的命令来的十分及时,让附近失魂的将士们找到了主心骨。由于提前做了一定准备,所以虽然爆炸的突然,但苏禄军团的将士倒不至于毫无准备。至少已经有五百人登上了瓮城,其中包括至少百名抽调来的安达曼弓手——尽管这些安达曼人不善于陆战,但相比于才组建不久的苏禄军团来说,已经足以算是精锐了。 城墙坍塌扬起的灰尘逐渐散去。 被炸塌的城墙缺口,同时出现在了城内外双方的眼中。只不过一边是激动中带着少许遗憾,另外一边是惊恐中带着几分庆幸。 原因很简单,松江军设置的爆炸点偏了! 毕竟是在地下挖掘的通道,松江军再怎么精确测算,也不可能像陈武穿越前的世界那么精准,有个三五米的偏差再正常不过。此外,也不排除是最后稍稍改变了方向、受到了苏禄人的影响。总之,爆炸的地点在城墙外侧,尽管最终还是依靠改良后的炸药性能和足够的数量、再加上吕宋人那并不出色的筑城技术,成功炸塌了城墙,但缺口却比王城那次窄了不少。 即便是对坍塌的废墟进行清理后,缺口最多也只能供四辆马车并排通过。 这看上去已经挺宽了,但相比于后面瓮城上的守军而言,能同时进入的士兵还是太少。尤其是最先突入的第一批士兵,遭遇苏禄军团的迎头痛击,必然会承受极大的损失。 不过,就算这样,松江军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早已经集结的士兵,如期接到了进攻命令,朝缺口蜂拥冲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何世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先前耍了一个心眼,同时让松江军和北吕宋警备师团的士兵各集结了一批人。如果情况对松江军有利,可以一波打垮敌人,那就直接派松江军突入,训练的本地部队随后增援。若是城内的苏禄军团有一定准备,自然就要调整一下进攻的次序了。 反正,警备师团的将士都是吕宋土人,死上三百五百的他一点都不心疼。 喊杀声中,警备师团的士兵们顺着缺口冲进了莫罗泰城。一批人立即开始清理坍塌的城墙,以便打开更大的通道。其他士兵则顶着盾,继续往里杀。 迎接他们的,是瓮城之上的苏禄士兵。 当然,还有安达曼人弓手射来的箭雨。 平心而论,这些安达曼弓手的射术还是不错的。不管是力道、速度亦或者精确度,都有着接近松江军普通师团的水准。哪怕顶着盾牌,身上也穿着盔甲,仍旧有六七名警备师团的士兵在第一轮箭雨中被射杀或者射伤。 然而,这仅仅只是莫罗泰城之战最激烈时的一个序曲。 更多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顺着缺口冲了进来,在长官的命令和对高额赏格的渴望下,跟对面原本的同胞厮杀起来。 从缺口处的进攻,固然是松江军的主攻方向。但为了给混乱的苏禄军团施加压力,让他们无法从容调集力量增援瓮城,松江军在其他城墙区段的攻城也没有停止,反而发起了全线进攻。数十架云梯同时搭到莫罗泰城的城墙上,到处是挥着刀攀上城头的松江士兵,让莫罗泰城的防线全线告急。 被炸药炸开的这段城墙,有卢亚这个军团长亲自坐镇指挥,倒还能守住。但松江军预料之外的举动,果然给苏禄军团造成了大麻烦。 一时间,城墙上到处是奔走的苏禄士兵,来回救火,但形势只会越来越糟。 “不好!” 卢亚毕竟还是有点水平的,很快意识到了松江军的真正用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过于重视这段坍塌的城墙了,以至于忽视了其他地方。那些普通的苏禄士兵,在这些天的进攻中本就产生了对松江军的恐惧,又经历了刚刚的大爆炸,能勉强维持不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时候再遭到松江军的全线进攻…… 虽然早在爆炸响起的那一刻,卢亚就知道莫罗泰城多半是完了。但有了先前的准备,他以为好歹会比王城那次支持的更长才对。却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竟似更快? 这个苦涩的结果,让卢亚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然而,就在这至关重要的危急时刻,喊杀声突然响亮了起来,己方的声势突然在短短时间高涨。又惊又喜的卢亚这才得到消息,苏莱曼六世亲自带着最后一批将士,并召集了那些投靠来的、企图搏一个富贵的庄园主的护卫,登上了莫罗泰城的城头! 不仅仅是东大陆有御驾亲征这个说法,吕宋岛同样也有。 苏莱曼六世亲自登上城头,无疑给接近溃败的防线打了一剂强心针。原本因为爆炸和猛攻而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了起来。新加入的护卫虽然实力一般,但好歹也是一支生力军,硬生生将防线重新稳固了下来。 城头上只要稳住,卢亚对自己这边还是有信心的。 不得不说,这位曾经的拉曼王子,展现出了几分属于他的风采。在第二次听到了致命的爆炸声后,他就意识到莫罗泰城完了。王城那次,自己好歹还有逃跑的机会。可在半个吕宋岛已经被松江人占领的情况下,他退无可退。 守不住莫罗泰城,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这位苏莱曼六世就下定了决心,召集了最后的力量拼死一搏。而他的努力,也带来了足够的回报,让莫罗泰城暂时挡住了松江人的进攻! 至少,看上去他们还有机会! ……… “可惜了!” 城头之下的大营中,何世祥惋惜的叹了口气。先前苏禄军将士近乎全线动摇的时候,他的部队距离取胜只剩下了一步之遥。没曾想,苏莱曼六世竟然还有胆子亲自杀出来,破坏了他的好事。 这位曾经的王子,在王城时就曾试图破坏他们的计划,之后更是在松江军取得拉瓦格大捷后卷土重来,自立为皇。现在,应该是第三次试图给他们制造麻烦了。 不能饶恕! 这莫罗泰城,必须得成为苏莱曼六世的葬身之地,何世祥决不允许他继续干扰松江军的大业。 幸运的是,第一批冲入瓮城的将士,很快带给了他一个可以利用的消息。 苏禄士兵们修建的瓮城,明显还没完工,哪怕已经成型的部分也十分简陋,砖石间的裂缝最大的甚至能插入一根手指! 在先前的方案难以奏效后,何世祥决定重新将重点放回炸塌的城墙缺口这里。而这样一来,这个可以利用的点,就成为了松江军的突破口。 很快,两台攻城车推了上来。 这两台攻城车是抵达莫罗泰城后临时赶制的,结构同样简单,但威力却十分惊人。巨大而又沉重的攻城槌前头削尖、包了铁,不仅可以用来撞城门,更能用来冲撞一些不怎么坚固的低矮城墙。本来,这种攻城车对于莫罗泰城的城墙是有心无力的,但缺口被炸开后,里面抢修的瓮城就成了最好的目标。 何世祥很想知道,若是连瓮城的城墙也一并打破,苏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挡他们的进攻! 片刻的准备后,攻城车上浇了稀泥浆,最大限度的削弱了火攻威力。随后,士兵们合力推动着笨重的攻城车,顺着炸药炸开的缺口将它们推进了莫罗泰城内。 远远看到这一幕,苏禄军团的军团长卢亚再度失色。(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松江第五郡 “快,阻止他们!” 眼见得两辆沉重的攻城车缓缓接近,不仅仅是苏禄军团的军团长卢亚急了,就连普通的苏禄士兵也感觉到了威胁。一批弓箭手当即就调转了目标,连珠箭一般朝推动攻城车的士兵射来。 然而,效果很差。 这种攻城车由于体积庞大,本身就能为后方士兵提供一定的遮挡效果。箭矢一支支射中,只会钉到厚重的木板上,甚至连射穿都做不到。而走在攻城车两侧的士兵,也都装备了铁盾,同样不怎么惧怕。守军的攻击,起到的唯一效果就是让攻城车前进的速度微不可见的慢了那么一拍。 趁守军弓手注意力转移,进攻的北吕宋警备师团士兵压力小了很多,趁机加紧进攻。 跟在攻城车的后面,又一批松江军的弓手增援了上来。顷刻之间,瓮城这边的局势就陷入了空前的危急中。 如果可以,卢亚真的想调动一支精锐部队反冲一波,破坏已经接近到瓮城城墙的攻城车。但一来瓮城的建设还不完全,二来苏禄军团的士兵守城还可勉强一战,若无地利优势,根本不是松江军的对手。何况,攻城车两侧护送的盾兵,也让卢亚知道松江军并非没有防备。 就在他犹豫间,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附近区段的守军将士,都感觉到脚下猛的一震,那是十多名士兵合力推动攻城锤,对瓮城城墙发起撞击的效果。尽管当即就有两名松江军被射杀,但更多的士兵第一时间补位,拉回攻城锤继续发起撞击。 瓮城本就不怎么坚固的城墙,开始窸窸窣窣的往下掉落碎石泥渣。 看到这一幕,卢亚感觉到了浓烈的急迫感。就在这一刻,一个好消息传来,火箭已经准备完毕,并且发放到了弓手手上。 “换火箭!” 意识到普通箭矢奈何不了这两台攻城车,他立即命令弓手们换火箭。很快,这些绑了浸润了油脂的火棉的箭矢,被放到火把上引燃,然后弓手们从瓮城上探头,将火箭笔直的射了下去。甚至有守军将士担心这样效果不好,整个将盛了火油的羊皮囊丢到了攻城车上,企图直接烧毁攻城车。 想法不错,只可惜效果却远没有预计那么好。 用泥浆浇过的攻城车,本就十分难燃烧,何况松江军这边还有专门的士兵负责保护、灭火。在平日的演练下,士兵们并不惊慌,而是沉着的用铁锨铲着泥沙往火油上浇,有效压制了火势。 尽管火攻的效果并非一点没有,但照这个效率下去,只怕在攻城车被焚毁之前,瓮城的城墙要先被撞塌! 若是连这最后一道防线也垮了,苏禄军团还能守住莫罗泰城吗? 亲眼目睹着松江军的应对,卢亚真的急了。 只是,战争的结果看的不是人的意志,而是实力。卢亚在怎么心急,他麾下的苏禄军团将士实力不济,最终仍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城车接连撞击着瓮城的城墙,让上面本就清晰可见的砖石裂缝越来越大、越发摇摇欲坠。 “来人。” 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可为了,卢亚深吸了一口气,下了死志。他叫来了亲兵,一边叮嘱了身后事,一边命其将莫罗泰城随时可能失陷的消息送到苏莱曼六世那里。若是对方愿意逃走,现在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至于日后……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能提醒对方一下,并且战死到最后,就已经尽了所有的本分。 一刻钟后,随着松江军将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瓮城的一段城墙轰然坍塌。 大批士兵立即冲了进去,真正踏入到了莫罗泰城之内。 已然下定决心的卢亚,也召集了最后一批敢战的心腹,堵在了缺口处。这时候,他甚至没有功夫去理会那些惊慌溃逃的士兵了,而是竭尽全力战斗,抵挡着一**不停冲杀的松江军士兵。 金铁交击声、惨叫声、求饶声、蔓延开的火焰燃烧声…… 身边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很快卢亚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寥寥十多人。数以千计的松江军将士从这里冲入城内,开始全面清剿四散而逃的苏禄士兵——在他这里崩溃后,其他城墙上的士兵再也没有了死战的决心,整个莫罗泰城的沦陷进入了倒计时! 而这一刻,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逆转局势了。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卢亚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了从城头上飘落的苏莱曼六世的皇旗。吕宋公国最后的希望,就此断送! “松江人,我跟你们拼了!” 悲从中来的他大吼了一声,奋尽最后的余力,跟面前的松江军军官杀到了一起。 ……… 苏禄军团军团长的战死,成为了最后一个导火索。还在苦苦支撑的苏禄军团残部,也没有了继续坚持的理由,茫然而又绝望的选择了投降。松江军全面掌管了莫罗泰城的西城门,随后开始攻占全城。 所有敢于袭击松江军的莫罗泰城平民,亦或者趁乱打劫的地痞溃兵,全部被斩杀。 溃败的几千名散兵游勇也很快被松江军驱赶到了一角,收缴了武器后关押进了战俘营。城内一部分的投机贵族、头人们,见吕宋公国和苏莱曼六世大势已去,纷纷选择了投降。也有极少数的死忠,或者先前把松江军得罪死了、自知无法幸免,跟苏莱曼六世一起退守到了莫罗泰城中被充作新王城的别府。 尽管他们手下还有五六百号人,但任谁都知道,已经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入城的何世祥甚至没有急于剿灭他们,而是先控制了莫罗泰城,平稳了城中局势、熄灭了蔓延开的火焰和混乱,在第二天下午时分才率主力将这座别府包围。等待里面残兵败将的,是他们至少十倍以上的力量,一直排开到了两条街区之外! 绝望笼罩了整个别府。 这里面光士兵就有五六百人,若是算上那些侍女、奴仆和贵族们的家人,总数超过千人也不是不可能。最初的时候,他们还能靠一口气死撑下去,打算最后亡命一搏,跟松江人拼个两败俱伤。但何世祥为了减小伤亡,选择了围而不攻! 别府内虽然储备了大量的粮食,但架不住上千人的消耗,而且水源也是一个大问题。精神上的压抑和绝望,对于这些随时准备拼命的士兵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外面只要稍微有一些动静,他们就会以为松江军要攻进来了,完全变成了惊弓之鸟。 短短四五天时间,就有人忍不住这种折磨,选择上吊自杀! 绝望的氛围,开始加速在别院内蔓延和传染。最终,不用松江军进攻,苏莱曼六世选择了效仿那位躲在达沃府醉生梦死、不问朝政的父亲,举火焚烧了宫殿。唯一不同的是,苏莱曼五世是逃走后放的火,而苏莱曼六世则是失去了勇气,心灰意冷下举火**! 这绝对是任何松江将士都难以忘记的一幕,简直就是噩耗。 当然也有几百名自暴自弃的士兵,吃饱了最后一顿,从重重包围中的别府主动冲杀出来。看似大喊大叫,其实只是一心求速死。 包围他们的松江军士兵们,只付出了寥寥十几人的伤亡,就将莫罗泰城中这些最后的抵抗力量消灭。 自此以后,整个北吕宋岛再也没有了成建制抵抗松江军的力量。等安达曼人的舰队一个多月后再次抵达时,岛上已然完全没有了他们立足之地。 消息传到王城马尼拉,楼六重欣喜若狂,留守的松江军将士上下也无不是喜气洋洋。 这个时候,尽管西面的宿务地区、东面的达沃府等都还没有占领,甚至吕宋公国名义上的皇帝都还在,但北吕宋岛事实上已经完全变成了松江军的地盘。他一边跟何世祥回消息,要求宜将剩勇追穷寇,以最快速度拿下北吕宋全岛,一边开始起草很早就有了计划的全面改革。 所有跟吕宋公国有关联的东西,不管是制度、爵位、文化等一切遗留,都将被消除。原本的吕宋岛,正式改名为北吕宋郡,并入松江军,成为泰王殿下治下的第五郡。 宿务、拉瓦格、奎松平原、达沃府、苏禄和棉兰地区,也对应变成北吕宋郡的六府。 其他各项的改革,会在稍后全面推进。 尽管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由于跟吕宋土族的地方势力有巨大的利益冲突,必然会遭到抵制,局部的形势也很可能会出现反复,但北吕宋郡的整体局面已经稳固无误。当一切重新平静下来的时候,就是北吕宋郡彻底融入松江体系的一刻。 而现在,这个富饶的大岛,存在的最大价是资源。 包括粮食、矿产、黄金、甚至是人力,随着东海水师和宁海水师的全力转运,将会源源不断的涌入位于大陆上的松江四郡中,化作庞大的战争潜力,为陈武跟另外两家势力争鼎提供难以想象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懊恼的安达曼人 苏莱曼六世举火**,苏禄地区的抵抗势力土崩瓦解,短短半月之内尽数落入松江军的手中。<> 言情首发◎頂點小說,..少数冥顽不灵或者先前参与了袭杀松江军商队的势力,遭到了松江军的大清洗,被抓、被杀超过千人。 就连支援的安达曼士兵,也有两百多人落入松江军手上,成为了俘虏。 消息传开,整个北吕宋郡为之震惊。 盘踞在达沃府的公国残存势力,终于明白他们大势已去。消息传到这边的第二天,就有一批官员和头人们不辞而别。达沃府组建的那支部队,也有大量的将士逃亡,甚至跑到苏禄地区这边投奔松江军。 即便是再怎么愚昧保守的人,也知道北吕宋岛就要换一个主人了。 随着何世祥率领大军,开始全面夺取北吕宋,报喜的消息随着海船开往了泉州港。几乎是同时,一直关注北吕宋岛的安达曼人也知道了岛上的剧变,不由愕然,然后就是擂胸顿足。他们第二波增援的水师舰队,距离北吕宋岛已经只有一千海里。然而,就是这样一段距离,让他们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北吕宋岛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成建制的土族武装,扶持他们对抗松江军的计划已然完全破产。 且不说安达曼人没有强大的陆军,就算有,这个时候他们多半也要放弃了。毕竟,自己在后面扶持土族势力,跟亲自出兵攻打松江军差别还是蛮大的,伤亡也会更加惨重。不愿跟松江军彻底撕破脸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错失机会,跟北吕宋岛失之交臂。 前期的投入,也随之化作流水。 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决定就是立即返航。但安达曼人水师提督巴同和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前进。一路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想要实地观察一下吕宋岛的现状和松江军的实力;二来就是前期登陆的那几百名士兵。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将被俘虏的士兵换回来,顺便缓和一下跟松江人的关系——先前不惜得罪松江人也要扶持苏莱曼六世,是为了北吕宋这个大岛。现在既然岛屿没指望,那松江人这条线能维持还是要维持。 不久之后,巴同和就在原本的吕宋公国王城、现在的北吕宋郡郡城马尼拉,见到了楼六重。 对这位南洋水师的提督,楼六重没有丝毫的好感。就是这个人率领的水师,一手扶持了苏莱曼六世,让松江军多打了一场大战,连带着本来能够直接占领的宿务地区也放弃了,直接把统一全岛的进度拖慢了两三个月。但是,对方毕竟是抱着低姿态而来,南洋水师也的确强大,楼六重不愿将对方逼成敌人。 当然,这并不意味他就要好好接待对方,反而是极为冷淡的态度开始了这场交流。甚至,在这之前还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数以百计的精锐士兵,全副武装排成了两排,一手握在刀柄之上,眼神中满是杀机。当巴同和从中间走过的时候,两边的士兵紧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拔剑出鞘。一时间,明晃晃的刀光和呛啷的拔刀声闪烁不停,足以把任何胆小的人吓瘫。 巴同和虽然是大人物,轻易不会变色,但感觉到这些百战精锐的杀气,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凉。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扶持的苏莱曼六世会这么短时间内就被击垮了。就冲眼前这些士兵,松江人的强大就可见一斑。更何况,登岸后他还隐隐听闻,这些松江军能御使鬼神的力量,炸垮城墙,简直是闻所未闻! 整整五十步距离,放到平日似乎一分钟都不用,但在这杀机如林的队列中,却让巴同和和他的随从像是走了整整一刻钟那么长。 直到身前最后一对士兵拔剑,他们才算从仿佛有若实质的杀机中摆脱,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几位客人,我这些护卫可还算精锐?” 楼六重站在前方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巴同和,不无得意的夸耀。作为北吕宋岛的胜利者,他有这个资格。 回应他的,是巴同和的苦笑。 ……… 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后,双方很快进入原本皇城的偏殿,双方各自落座。 几名曾经的皇宫侍女、现在的侍婢送上茶后,很快行礼离开。短暂的沉默,巴同和率先开口了。 “楼大人莫要生气,苏禄地区的事,是一个误会!” 他知道,自己在苏禄地区掺和一手的事瞒不过对方,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们安达曼城邦的确跟拉曼王子有些联系,也给了他一些支持,但当时我们并不清楚岛上有贵军的存在,拉曼也没告诉我们。如若不然,我们是绝不会参与的。” 他一开口,就将责任全部推倒了举火**的苏莱曼六世身上,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巴同和这么说,是算准了松江人不希望跟自己打一场无谓的战争,所以最后只能接受这个说辞。 “提督所言,为何跟本官所得情报并不一致?” 楼六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道:“投降的苏莱曼六世麾下的官员,可不是这么说的。被俘虏的两百多名安达曼士兵,录口供的时候也承认你们是知道松江军存在的,扶持苏莱曼六世就是为了跟我们松江过不去。” “绝无此事!” 巴同和脸色一肃,一口咬死道:“安达曼城邦跟帝国多有海贸往来,一直关系友好,我们也从没有跟贵军交恶的想法。那些不实的流言,或许是一些降官随意编造的,想要挑拨我们跟贵军的关系,真是其心可诛。” “哦?”楼六重似乎有些相信了他的解释,用求证似的口气道:“这么说,安达曼城邦果然不是针对我们来的?也承认北吕宋郡是我们泰王殿下治下的第五郡了?” 见楼六重老奸巨猾的将两个不相干的问题绑到了一起,巴同和脸上多了几分苦笑神色,最终只能无奈点头承认。 楼六重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呢,见状当即拿出早就拟定好的一份“国书”。 松江军现在还没建国,说国书显然逾越了,实际上顶多只能是一个城邦国和一个大势力的共同声明。最上面的部分是对安达曼人跟苏莱曼六世的说明,下面是一份承认北吕宋岛为松江军势力、安达曼人若要往来,一切行为需暂且遵循帝国旧例的条约。 只要在上面签了字,安达曼人日后再想打北吕宋岛的主意,就先在道义层面上失了分。 如果可以,巴同和真的不想签字,但他似乎别无选择。而且,松江人故意没有提那些安达曼俘虏的事,估计就是要拿这个当要挟。不先签了声明,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免谈! 最终,巴同和还是在这份承认松江军对北吕宋统治权的共同声明上签字盖章。之后,又为松江军支付了三十万金币的赔偿,才换回了两百多名俘虏,以及松江军对先前事“既往不咎”的承诺。 对安达曼人来说,这份带着几分被迫和无奈签订的声明,实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再没有谁比这些眼光精明的商人们明白北吕宋岛的价值了,越往后发展,那个大岛在大洋上的战略地位和价值就越重要。如果可以,安达曼的高层实在不想放弃。但他们也知道,在自己内部问题没解决前,根本不可能抽调全力去夺取北吕宋并跟松江人全面开战。只是,等几年之后,松江人在北吕宋的统治只怕已经根深蒂固了。 这些帝国人的实力和本事,可不是原本那腐朽的土族公国能比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痛失这个重要的战略位置而懊恼。他们仅剩的一点指望,就只有松江人在帝国内战中彻底失败,连带着北吕宋岛也被放弃,这样安达曼或许还有那么少的可怜的一线机会,重新染指吕宋。 然而,陈武又怎么会给他们那个机会? 收到苏禄地区被平定、安达曼人的干涉计划破产的消息后,陈武就知道北吕宋大势已定。哪怕随后的声明暂时还没传到东大陆,但安达曼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翻盘可能。他成功的逆转了历史,抢在几年前提前将这个富饶的大岛纳入了自己的地盘。 整合、经营吕宋的事,自然有楼六重操心。有陈武给的计划和方案,他相信楼六重会干的很出色。而加强东大陆和北吕宋联系、转运两地物资的事,自然也有两大船政司和东海、宁海两支水师负责。陈武在完成了对海外的布局后,终于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帝国内部,全力参与到了帝国至高权力的争夺了。 恰好这个时候,中路潼山关下的战斗在漫长的厮杀后,终于到了接近分出胜负的时候。 随着先前松江军全面转让了配重抛石机的技术,燕云军团投入了大量资源赶造这种超大型的攻城武器。加上松江军也在配合,大量配重抛石机的投入,加速了潼山关的沦陷。燕云军团的大将宋无缺,将时间表定在了入冬之前!(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汤明哲的计划 “军团长大人,最新的统计数据出来了。” 中军帐中,一脸烦忧的城卫军军团长汤明哲拿到了亲兵送上来的报告。粗略扫了几眼,目光在几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上停了片刻,旋即便把报告掷到了桌面上,心情越发糟糕了起来。 随着燕云军团大量超级抛石机的加入,潼山关防线各段的损毁程度直线上涨,城卫军团的损失也大了很多。过去短短一周时间,就有两个旅团的精锐遭到了重创,不得不退到后面休整,等待补充和重新整编。 除了人手外,箭支、备用武器、伤药的存粮也不多了。整个潼山关的箭矢,最多只够再支撑两周,或者抵挡燕云军的一次全面进攻。虽说求援的公文早就打了上去,中州的乾明昊陛下也定然在努力筹措,但远水未必能解近渴啊。 虽然知道燕云军团的损失必然比自己这边还要大,但形势这样发展下去,中路军的主动权真的会落入对方手中。 这对急需胜利以巩固威望和统治的乾明昊来说,并不是件好消息。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眼下的局面呢? 招来了几位心腹后,汤明哲一边部署了接下来一周的防务,一边就这个问题跟他们讨论了起来。 然而,汤明哲短时间内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反而等到了燕云军团和松江军发起了总攻的噩耗——在潼山关下僵持了这么久后,乾明德这边同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在他的催促下,统兵大将宋无缺一气投入了足足五个手头上编制最完备的师团,辅以松江军的一个师团,发起了全线进攻。 包括配重抛石机在内,总数量足有数百台的各式抛石机、大量的床弩,数以万计的部队,冲向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喊杀声震天! 在配重抛石机持之以恒的打击下,潼山关各段防线已经有不止一处被轰塌。而城卫军也针锋相对,或是在后面建了瓮城,或是设置了这样那样的障碍和阻拦。而两军交战的地点,大都也以这些缺口为主。相比于普通攻城一字排开的云梯,这样的进攻无疑更加惨烈,伤亡也更多。 仅仅是第一天下来,两边战死士兵的总数加起来就超过了三千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很多士兵甚至是带着轻伤上阵,结果原本的伤口还没愈合,紧接着就又添了新伤! 这样的伤亡,让宋无缺心疼不已的同时,也逐渐促使汤明哲下定了决心。 在那种全新的超大型抛石机作用下,潼山关的作用大打折扣。虽然眼下还能继续僵持、消耗下去,但以燕云军团不破潼山关誓不罢休的态度来看,自己就算最后能勉强守住,建军三百多年的城卫军只怕也要彻底完蛋了。跟随他的这十几万手下,多半会尽数折损在这里。 如果没有松江军这个变数的话,或许两败俱伤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勉强接受的局面。但有出工不出力的松江军在,城卫军和燕云军两败俱伤,就变成对方得利了。 这个结果,是汤明哲无论如何不希望看到的。 他更希望能用一种较小代价的方式,解决燕云军和松江军的联军。 如果说,在燕云军团咄咄逼人的总攻发起前,汤明哲还没有确定想法的话,那经过今天一天的惨烈厮杀,他觉得自己可以在燕云军团攻破潼山关之前,自己主动放弃这个已经破败不堪的重要关卡,从原山郡和安庆郡的边界处大踏步的后退,主动收缩力量。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要知道,安庆郡大都是平原,唯有跟原山郡的交接处有这样一座连绵的潼山山脉。一旦这里被攻克,后面几百里都无险可守。普通的城市,也同样不可能挡住燕云军。城卫军团必须要一直退到安庆郡的郡城许都,才能找到第二个可堪一守的重城。 但是,这样做意味着把半个安庆郡拱手让给了燕云的乾明德! 中州会怎么想? 安庆郡的富饶程度虽然比不过松江、芜湖这样天下闻名的州郡,但也绝不是原山郡、河套郡之流能比的。何况,许都更是从乾元帝国往前三朝就存在的千年重城,世家名门数不胜数,政治层面上的影响更是超乎想象。 一旦被燕云兵临城下,仅仅是朝堂上的震荡和风波,就足够任何统军将领狠狠喝一壶的。 如果可以,汤明哲也不想犯这个忌讳。可问题是,主动后退、收缩力量的好处太多了! 谁都知道,拳头只有缩回来再打出去,才能打出最强的力量。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几百里的战线,就足以影响战局。 城卫军后退到许都,一下子少了几百里的战线,而且许都富饶,人力财力和各世家贵族的力量都可以就地调用,比起潼山关的优越强了何止几倍。相反,燕云军团想要兵临城下,就不得不把战线往前拉长几百里。此消彼长之下,对力量对比的改变不是一点半点。那些笨重的、难以搬运的配重抛石机,更是会从原本的攻城利器变成巨大的负担。 此外,燕云军把战线往前推,后勤线的拉长,会给予城卫军辽阔的袭击和下手空间! 现在城卫军虽然也派出了不少小股骑兵偷袭后勤线,但必须要绕到乾明德控制的原山郡下。再加上松江军专门负责这个,成果不算太显著。可一旦越过潼山关,那就是城卫军的地盘了。几百里的平原,城卫军的骑兵可以肆意驰骋,从任何地方袭击燕云的后勤! 甚至,城卫军还可以在撤退的时候诈败,设局引诱燕云军团出击,狠狠坑杀一批人。 这样的作战,可比在潼山关下跟敌人死耗着强太多了。 “奈何……” 汤明哲叹了口气,他知道眼下摆在自己面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了时间。 如果有足够时间,自己可以把计划详细发给中州,让陛下跟几位重臣沟通。朝堂那边若是能提前达成一致,那自己的压力会小很多。问题是,他是在燕云军发起总攻后才敲定了这个主动收缩后退的方案。而以他现在跟中州的距离,就算用六百里加急奏报传消息,算上朝堂上讨论、决议的时间,也至少得六七天后才能收到回复。 就算最终陛下同意了,等那时候才行动也早已晚了。 这注定了,他必须要自己下决断,并且全权承担起潼山关弃守的责任。乾明昊殿下,会体谅自己的用心吗? 汤明哲对这位老皇帝看好的接班人还是有信心的,但他有点怀疑,对方或许能够理解这样做的用意,却未必能够承担住潼山关失守的短期影响,在朝臣和天下人的压力下让自己惩办背责。 如果那样能够让陛下赢下胜利,汤明哲也就认了。但他统领城卫军多年,自认为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能够如指臂使的指挥这支部队了。临阵换将,只怕不仅起不到好的效果,反而可能让燕云军抓到机会,那就真的糟糕了。 可是,他似乎没有选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乾明昊身上——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麾下的士兵们多活那么几千人。 “就这么定了。” 一直到当天的深夜,迟迟没睡的汤明哲终于制定出了全套的方案和计划,并且立即开始了实施。 各大师团的师团长给他召集了过来,开了一场关于主动放弃潼山关的会议。不是没有将领对此表达了激烈的异议甚至是反对,然而,汤明哲只用了一句话就压下了所有的异议——这是命令,而不是商议! 军令如山,所有在场的城卫军将领立即表达了服从。 于是,除了部分用于抵挡接下来燕云军进攻的将士外,其他各部将士都行动了起来。先是收拾行装、先行一步转运伤兵、做好破坏无法带走物资的准备。随后,两封加急文书几乎同时传向了西面,一封在当天入夜前送入了安庆郡的郡城许都,另外一封则继续向西,最终将会送入中州! 与此同时,殿后部队的挑选、诈败诱使燕云军追杀并伏击的准备,也开始了全面筹备。 整个潼山关从原本散布在各区段的死水状态,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这种情况下,城卫军天下强军的素质尽显无疑。换其他普通部队,在战况不利、部队伤亡惨重的情况下撤退,部队的士气多半会很低靡,军内往往也会有这样那样的流言传播,但城卫军却没有。 在各级军官的安排下,一切方案进行的有条不紊。士兵们也没有因为放弃潼山关而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更没有因为一批伤兵先行撤离而嫉妒,反倒是平静的听从着军官的安排。 这样的优异表现,让汤明哲的计划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得以推进。 仅仅是一天半之后,一批数量多达四千余人、伤情较重的伤员,就顺利撤出了潼山关。再一天后,必要的行装就基本收拾完毕。在汤明哲的要求下,除了必要的武器装备和行军途中的粮食,其他一切都要被留下。一来可以在许都重新领到,二来也可以麻痹燕云军的将士,让他们确信城卫军是真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破关 “城卫军守不住了!” 发起全线进攻的第三天深夜,汇总了方方面面的消息,燕云军团的统军大将宋无缺做出了判断。<>嫂索可濼爾說網,¥f頂點小說,..城卫军虽然那对潼山关内的情况进行了严密的封锁,但动辄十万人的行动,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留任何痕迹。尤其是燕云军安插在安庆郡内的暗探,确认了城卫军第一批撤走的四千名伤员,让宋无缺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神色虽然疲惫,眼中也遍布了血丝,但精神却十分振奋。毕竟,几天来的猛攻,燕云军团也承受了极大的伤亡和压力。 眼看着击溃敌人、取得中路大胜的希望就在眼前,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差。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同样参与了秘密会议的典勇心中有些疑虑,他总觉得城卫军应该还有一些余力,之前他们做的判断也支持这个看法。 “阴谋?典将军未免太过小心了。” 宋无缺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也对典勇表现出的谨慎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能在燕云军团的猛攻下支持这么几天,城卫军已经相当不易了,没必要过高的估计对方。 何况,在自身尚有一些余力的情况下撤离,这个决定是很正常的行为。若是真的战到最后一分血勇的地步,再想撤退就难了,从潼山关出来只怕就要立即崩溃。如果宋无缺自己是城卫军的军团长,除非是铁了心要把城卫军交代在这里,否则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宋将军还是多谨慎些为妙。” 典勇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但他知道对方听不进去自己的意见,只再次提醒了一声,便放弃了无谓的劝说。反正对松江军来说,不管是中州派系还是燕云派系都是敌人,只不过一个是当下的、一个是潜在的罢了。 不管谁吃亏,松江军都乐见其成。 “典将军只管放心,本将心中有数。” 这样随口应了一句,宋无缺便将心思放到了明日如何彻底击破潼山关、并安排部队追杀城卫军溃兵的事了。这之后,他甚至还想到了要如何给燕云写捷报,替燕云军也是替自己请功! ………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燕云军团的大营中逐渐有了生气,伙夫们开始生火造饭。炊烟和早晨的淡淡雾气混在一起,让不远外的潼山关看上去有些朦胧。大营周围,不时传来士兵巡逻的口号,间杂着伤病们的呻吟。 虽说过去几天的进攻,让燕云军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眼看胜利在望,军团的整体士气还算不错。 匆匆吃完了早饭,稍事休整后,燕云军团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战鼓声擂响,箭矢如雨落下,排成军阵的士兵在战鼓的鼓点下涌向了潼山关城墙的缺口,很快就会杀人或者被杀——这一幕,在先前的进攻中已经反复上演。看上去,今天交战两边的表现也跟以往相同。但只有潼山关内的城卫军清楚,在留下了四个旅团坚守潼山关防线外,大部队已经开始了悄无声息的撤离。 这殿后的四个旅团,必须要在这里坚守一个白天的时间,然后趁夜色跟着撤退。 有一整天的时间,燕云军想要衔尾追杀就没那么容易了。何况,城卫军还有骑兵和埋伏好的伏兵在。 不得不说,汤明哲的安排非常妥当。 燕云军这边虽然知道城卫军就要撤离,但并不确定他们具体的时间,更不知道在正面激战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开始陆续离开。在潼山关沿线的封锁下,就算燕云军安插在安庆郡内的探子绕路把情报送回来,也不是一个白天能够办到的。 “潼山!” 跟随着军团的骑兵部队离开,从潼山关西侧出行的那一刻,汤明哲忍不住停下马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苍劲有力的阳文篆字,显得格外的刺眼。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最多半年时间,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现在的离开,只是为了不久后更狠的打击敌人! 整个白天,潼山关都是在激烈的厮杀后度过的。特别挑选出来殿后的四个旅团,在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后,终于艰难的击退了燕云军的最后一轮攻势,捱到了夜色降临。这时候,幸存的城卫军将士们已经顾不上替战死的弟兄们收尸了,而是迫不及待的行动了起来。 一些提前扎好的草人,被披上铠甲放到城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远远看去就像真的士兵一样,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还能走的人,迅速集结到了一起,带了干粮和水撤离。 一部分留下来的小股骑兵,开始四处泼洒桐油,准备将弃置的辎重器械之类焚毁。同时,为了防止潼山关外燕云军过早起疑心,还有人时不时咳嗽或者叫骂一两句什么,刚好可以让对方听到。 这些个手段,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欺骗效果。 最起码上半夜的时候,燕云军这边并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一直到宋无缺安排完了当日军务,临睡前的时候,才因为亲兵无意间的一句话滕地一惊。就是因为一切都正常,反而才不正常! 下意识的,宋无缺从行军床上跳了下来,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然而,现在已经是深夜,贸然调动大军本就是非常乱来的事。犹豫了一下后,宋无缺决定只召集一批精锐,冒着风险先行过去打探潼山关的情况。只不过,这边的命令才刚下达,西面的天空就被火光照亮了。 潼山关那边,不止一处燃烧起了大火,在夜色下格外晃眼。 这让冲到帐外探头观看的宋无缺又气又怒,好半响后才猛的一跺脚,满脸的懊恼。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怀疑,那这场大火让他百分百确定了城卫军已经连夜撤离了。不得不说,对方一天来的伪装实在不错,哪怕宋无缺已经提前想到对方可能要撤了,仍旧没有发现异常。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失误。 不过,宋无缺并没有自责太久,而是立即开始弥补这个失误。虽说没能及时发现城卫军的动向,但破关后追杀的计划却提前安排好了。所以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宋无缺倒并不会因此慌乱。他连夜召集来了手下交代了安排,并在天色刚亮的时候就组织了一个骑兵师团和六个旅团,开始了衔尾追杀。 就算第一批撤离的部队追不上了,至少也要把城卫军殿后的部队干掉——当然,该请功的奏折还是要上的。不管敌人是迫于压力主动放弃还是被自己打进来,总归潼山关是失守了。而宋无缺当然也知道,潼山关后面一马平川,半个安庆郡都无险可守。 他有信心在最多一个月内,席卷半个安庆,将战线从潼山关全面推进至安庆郡郡城许都前。 这些都是自己的战功,无非是奏折上的具体写法要变一下。 可不管怎么说,燕云军都在中路战线上取得了一个空前的突破,这是毋庸置疑的。在北路持续僵持,南路太平郡情况不利的情况下,中路军的大胜和潼山关的突破对燕云和乾明德陛下来说意义深远,足以让他彻底稳住局面! ……… 在燕云军和松江军的躁动中,天色彻底亮了起来。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燕云军的大营立即分成了三部分。追杀的骑兵师团和六个旅团,已经提前上路。他们在穿过潼山关后,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就直接西进。另外一部分则开驻进了破败的潼山关,对几处主要的火点灭火,并尝试从潼山关中搜寻有用的物资,亦或者城卫军可能遗留下的有价值的情报公文等。 最护一部分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牛马大车,为拔营西进做准备。 至于松江军这边,典勇也下达了相似的动员命令。只不过仅仅只是准备,并没有行动,具体动作要等登州那边的新命令下达。不过,若无意外,松江军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西进了。 一来以典勇对泰王的了解,对方的战略眼光不会看不出贸然西进的风险。若是城卫军团被全歼也就罢了,问题是城卫军虽然被重创,但仍有一战之力。反观燕云军,损失却未必小到哪去。 二来,燕云的乾明德也未必会允许松江军继续占便宜了。 为了换取松江军联盟出兵,乾明德已经让了一个东海郡。至于安庆,乾明德可是志在必得。若是松江军也跟着西进,那占领的地盘最后算谁的?这位陛下多半会向松江军施压,要么让松江军换到战况艰巨的南路线,要么就让松江军原地待命,等到燕云军一路吧安庆郡东部抢占、好处都拿了,再把松江军调到许都之下。 只能说,毕竟是半郡的地盘! 对典勇想的,宋无缺其实同样有考虑。只不过,眼下他的重点还是放到了追杀城卫军殿后部队上面。毕竟对燕云军来说,这是能以最小代价解决敌人的唯一机会。若是放任对方撤回安庆郡的郡城许都,那一切又要重新回到潼山关的情况了。 甚至,以许都的条件,燕云军可能要在那下面付出更大的代价!(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燕云骑兵的追杀 安庆郡,铜卢 这是安庆六府中面积最大的一个,由于一马平川,全部是平原,堪称是安庆郡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仅仅这一府,就有一百五十余万的人口——这还是大陆历670年、也就是陈武穿越之前一年时的统计数字。 放到平日,这一府一百多万百姓的生活虽然不如松江、芜湖等富饶州郡,但勉强也能用衣食无忧这个词来形容。但自从潼山关大战起,铜卢府平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骤然增加的赋税,时不时出现的逃兵作乱,以及对燕云军团的无端摸黑、流言引发的恐慌,让铜卢百姓们担惊受怕、苦不堪言。 尤其是两日之前。 随着潼山关的大批伤兵撤离,但凡有些消息门路的人都知道,潼山关多半是保不住了。随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消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传播开来。一时间,铜卢府大乱,大批富户人家争相抛售产业,向西面的郡城许都逃去。下层的普通百姓,担心遭受兵灾,也有很多拖家带口离开,或者投奔其他郡的远亲。 在铜卢府的南面,榆昌府也没好到哪去。 谁都知道,一旦潼山关失守,以许都为中心,往东的铜卢、榆昌二府都无险可守,最后必然会被放弃。由于消息扩散的相对慢了一些,差不多在潼山关陷入大火的当天,榆昌的人才陆续听到风声,开始准备逃离。 此刻,两府通往许都的官道,都已经遍布逃难的百姓和车架,甚至一度影响到了军情的传递和部队的调动。但越往东、靠近潼山关的方向,人就越少,最极端的甚至能用十室九空来形容! 战争对于民生的破坏,可见一斑。 对于眼前看到的凋敝景象,负责追杀的燕云军团将士明显也有感触。但治理民生是文官和圣上的事,身为军人,他们的责任就是为了打赢战争。因此,这些急匆匆追杀城卫军殿后部队的将士们并没有过多感叹,而是在稍加休整后继续开始了急行军。 步兵的速度,再怎么急行军也不可能比骑兵快。理所当然的,追杀的部队中以燕云军团的第九骑兵师团为先导。这支骑兵部队,是乾明德的主力骑兵部队之一,从组建到训练和待遇都是极好的。不仅拥有三个旅团的轻骑兵,更有一个直属的重骑兵联队。 为了保证重骑兵能够跟得上轻骑兵的速度,这个重骑兵联队全部是双马配置。 这些战马,也都是燕云军最好的北方战马。随便拉出一匹,都不比陈武用粮食和布匹交易来的那些战马差。 这样的一支骑兵师团,战斗力自然是十分恐怖的。 先前进攻潼山关,这支骑兵师团没能发挥太大作用,仅仅只有一个旅团被调到后面配合松江军围剿那些骚扰粮道的城卫军小股骑兵。但现在,追杀城卫军的殿后部队,正是这些骑兵们最拿手的活。 尽管城卫军的殿后部队有提前行进一夜的优势,但一个晚上硬跑又能跑多久? 短短半个白天的时间,这支骑兵部队就已经咬到了城卫军殿后部队的尾巴上。根据一个大队侦骑的先行探查,他们距离那些主动撤离了潼山关的敌人们仅仅只剩下了三四里路。以骑兵的速度,若是放开马力冲锋,三四里也不过是盏茶的时间。 至于说为什么大举追杀敌人还要派如此多的侦骑,自然是跟典勇的劝诫有一点关系了。 宋无缺虽然不认为城卫军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对典勇的谨慎也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并非那种完全听不进话的人。考虑到城卫军的确是主动撤退,并非彻底崩溃,他便在派遣追杀部队的时候特别叮嘱了一句,要统军的骑兵师团长提高戒备,小心防范城卫军的伏击。 铜卢府本就是一马平川的地形,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或者天险。追杀的骑兵师团再保持足够警惕,不说是万无一失吧,至少宋无缺是想不到还会有什么问题。 在他看来,若是一切顺利,别说那几个殿后的城卫军旅团,就连更早一些撤离潼山关的城卫军主力,都有可能追上。或许单凭一个骑兵师团奈何不了对方,可就算只骚扰、拖延他们撤回许都的速度,照样是一桩大功! 在此刻的骑兵师团师团长陈谷洲眼里,这份大功距离他显然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路追上来,距离越近、地面上就越能看到城卫军殿后部队丢弃的各种物事。最初的时候,这些殿后部队明显还能保持一定的士气。可随着最后的一小撮骑兵发现了追杀来的燕云郡,殿后的城卫军士兵就明显慌乱起来。先是多余的粮草、然后是帐篷被服、再后开始出现了武器盔甲。 甚至,混杂其中还能看到不知道谁丢的钱财。在阳光照耀下,帝国的金币灼灼生辉,反射着诱人的金光!只不过,在燕云军的严格军纪要求下,并没有哪个骑兵敢违例,下马拾取这些钱财。顶多只能在策马路过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多看几眼。 “我猜那些中州人,现在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有骑兵军官端坐在马背上,打量着乱七八糟的弃置物品,一脸的得意。城卫军毕竟是天下强军,虽说跟勒拿人对抗多年的燕云军也不差,但名头上毕竟还是屈居其下的。现在居然被他们追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不得不说是很有成就的一件事。 师团长陈谷洲明显也这么觉得。 如果说最初时他还抱有几分警惕,那一路追到现在,已然确信面前的敌人不堪一击了,把宋无缺的叮嘱抛到了脑后。 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城卫军的主力部队早就往安庆郡的郡城许都方向逃了。留在他们面前的,仅仅只是几个殿后的旅团,而且还是伤亡惨重的那种。若是他们前面是城卫军的主力,陈谷洲自然会小心很多。而且,侦骑大队报回来的情报也证实了这点。 不管怎么看,他们眼下要做的事都只有一件,那就是追上去,发起冲锋,然后收获胜利! 至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的六个旅团? 若是等他们迈着两条腿赶上来,敌人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报告,前面的城卫军分兵了!” 就在这个即将追杀敌人的时候,侦骑再度传回了消息。大约是绝对不可能逃掉了,殿后的四个城卫军旅团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半就地停下脚步,似乎是打算牺牲自己拖延时间。另外一部分丢下了所有多余的东西,从官道上离开,变向往南面的榆昌府方向逃去。 “明智的决定。” 听了手下汇报,陈谷洲不由微微颔首。如果四个旅团继续抱在一起,只会全部覆亡。现在主动停下脚步、拦住官道的两个旅团虽然死定了,但却给同伙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又或者,他们是自知必死,也跑不动了,索性想要拼命? 只可惜,这种做法注定是徒劳! 一个骑兵师团,解决两个伤亡惨重、又急行军赶了一夜加半天的步兵旅团,简直就是碾压一般。如果换成普通部队,陈谷洲甚至有信心用一个集群冲锋就打垮他们。哪怕城卫军更加强大,顶多也就多支撑一两个钟。 剩下的两个城卫军旅团,照样也是逃不掉的。 “师团长大人,咱们要不要分兵去追?” 直属重骑兵联队的联队长适时询问了出来。 陈谷洲犹豫了一秒钟,否定了他的提议。耽搁这点时间影响不大,他们完全可以先集中力量解决眼前敌人,再从容去追杀另外一批。在陈谷洲的眼中,四个城卫军的殿后旅团都已经是瓮中鳖、盘中肉,绝对逃不掉的。 一刻钟后,调整好了阵型的骑兵部队,遭遇了城卫军的两个旅团。 由于死伤惨重,再加上昨夜急行军导致的掉队,此刻这两个旅团看上去风尘仆仆,没多少精神,人数也只有五六千人,其中还包括不少伤兵。结合先前沿途上丢的各种物事,很多燕云军的骑兵将士越发相信,面对的敌人已经不堪一击。 默默看了一眼后,陈谷洲在心里叹了口气,拔剑猛的一挥。 一万余名骑兵化作长龙,浩浩荡荡的向几百步外的城卫军军阵发起了冲锋。 ……… 这是一场比陈谷洲想象中要艰难不少的战斗。 沿途的路上,城卫军丢弃了各种东西,本应该士气溃败才对。可事实上,面前这支城卫军虽然气势低落,身体看上去也十分疲惫,但却足够坚韧,也不乏下定了死志的士兵。杀一个燕云将士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除了决心外,城卫军的盔甲是特制的。跟普通士兵的制式皮甲不同,是防御力更加出色的、缀了铁甲叶片的鱼鳞甲。防御力远高于皮甲,重量却比铁甲轻很多。靠这种盔甲,他们对抗骑兵的冲锋要轻松一些,也能拖延更久时间。 等到两个旅团近乎全灭、仅仅只有一两千人或溃逃、或投降,战事彻底结束时,太阳已经西斜,距离傍晚已然只有一个多时辰。 这让陈谷洲皱起了眉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反其道而行之 “这帮燕云人,追的还真快!” 接到侦骑传来的消息,徐术厌恶的咒骂了一声,忍不住下意识的转头往北看了过去。<>{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尽管并没有看到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部队后方不太远的地方就是两个兄弟旅团亡命之所。 “可惜了老张他们,还有几千号弟兄……” 若是燕云的骑兵来的慢一些,说不定他们就不用分成两部并死战了。 万幸的是,自己两个旅团已经顺利接近了伏击点,时间也刚好。只要这些燕云骑兵敢追来,今夜之后就是他们丧命之时。徐术发誓,要用这一万多名骑兵的性命,为老张他们几千弟兄们报仇! 若是能成功,只怕燕云那位统军大将吐血的心都有了吧? 看着前方已经近在咫尺的预设伏击点,徐术再度下达命令,催促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加快脚步。只要跑过这最后一段距离,他们就可以休息了! ……… 留了两个大队的骑兵看守城卫军俘虏和伤兵后,陈谷洲带着骑兵师团马不停蹄的开始了继续追杀。只不过,因为白天的赶路,再加上先前的冲杀,战马的体力已经枯竭了很多。陈谷洲虽然心里着急,频频抬头看天色,但顾忌战马之下,最终还是只能耐着性子小跑前进。 等大半个时辰,这支过万的骑兵部队终于接近另外两个殿后的城卫军旅团时,西沉的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仅仅只还有一抹余晖。 骑兵夜战,变数太多,风险也太大。当陈谷洲已经在视线尽头看到那支停下脚步的城卫军部队后,他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个明悟,或许自己今天没办法解决这剩下的两个旅团了。 隔着五百步的距离,他命令骑兵集群停下。 尽管追赶了一天,又经历了一场不算太轻松的战斗,但燕云军的骑兵仍旧表现出了相当优异的水准,堪称是令行禁止。短短时间,过万的骑手和战马就一齐停下,丝毫不见散乱。 这整齐划一的表现,让陈谷洲十分满意。他逡巡了属下一圈,远远看向了城卫军殿后部队残部的方向。 不得不说,对方仓促选的这个驻扎点相当不错。 后方是一个被废弃的小村庄,右侧不远是一片农田和修建的排水渠,骑兵大队同样不便通行。这样一来,这两个城卫军的旅团仅仅只需要防范正面和左翼,压力减小了很多。 “哈哈,这些蠢货!” 跟其他人看法不同,陈谷洲看完后反倒放心了。敌人选的这个点,固然让他们减少了需要防守的面,但同时也限制了自己的逃生路线。燕云军的骑兵只需要把左翼和正面封住,这些城卫军战败后甚至连溃逃都没地跑。若是想要减小牺牲,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进攻。只要围几天,这支城卫军的殿后部队就会自己崩溃。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黑下来。 实地勘察了城卫军殿后部队残部的驻扎点后,陈谷洲知道天黑前击垮他们已经不可能。加之骑兵自身也颇为疲惫,便否决了连夜强冲的计划。随即命令骑兵师团后撤一里,就地扎营、喂马、休整,明日一早再战。 当然,他也没忘让手下加强戒备和夜间巡查,多放篝火,以防止对面的城卫军残部狗急跳墙、夜间袭营——那几乎是城卫军唯一可能翻盘的机会了。 看上去,陈谷洲的准备十分周密——他甚至还安排了人联系了落在后方的六个步兵旅团,告知了他们己方的具体位置。这种情况下,换一个将领似乎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奈何,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城卫军的胃口和胆量。 正常情况下,部队主动放弃了一座要塞关卡后,应该是尽可能抛弃一些多余物资,尽快退守到后续的第二道防线。但燕云军没想到,城卫军主力的确撤了,但仍旧在附近暗藏了一支精锐的力量,为的就是打追杀的部队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典勇的提点、宋无缺先前的叮嘱,并非是没有用的。只是,沿途城卫军故意丢下的那些东西,起到的麻痹效果太好了。再加上燕云军本就是胜利的一方,不知不觉麻痹大意就非常正常了。 哪怕他们表面上仍旧十分谨慎,但内心深处压根就不认为城卫军能拿他们怎样。 一夜的动静,就这么安稳的过去。 出乎燕云军骑兵们预料的是,本以为可能发生的袭营并没有出现。显然,那两个殿后的旅团已经失去了组织夜袭的勇气和能力。 既然连这唯一的机会也错失,那可就不要怪燕云军骑兵无情了。 很多燕云军骑兵的军团甚至开始催促起手下赶紧吃饭,随后好以最快的效率击垮这些殿后部队的余部,然后抓紧时间去追更前面的城卫军部队。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他们还能再抓一条大鱼、立下更多的功劳! 这个想法,鼓舞着万余名骑兵将士。 只是,很快就有侦骑从北方惊慌的赶了回来,带回来了让他们几近绝望的消息。他们赶过来的来路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支重步兵! 消息传来,陈谷洲大惊失色。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强烈不安,立即加派了人手继续侦查。后续的消息很快传来,这支重步兵旅团的存在被证实。无疑,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是在昨夜间赶来的,恰到好处的封住了他们的退路。 “怎么会!” 一个重步兵旅团虽然惊人,但陈谷洲还不至于太慌,他的手上可是有上万骑兵,重骑兵也有一个联队。不管是战是走,都有绝对把握。让他担忧的,是这个异常情况背后代表的含义。 汤明哲那个家伙,一定还有后手! 就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另外一个噩耗传来。城卫军殿后部队的左翼、也即燕云军骑兵的右翼方向,冒出了大群城卫军的骑兵! 同样是骑兵师团,同样是先前潼山关大战中没有发挥太大作用的部队,两者相见分外眼红。 看到这些大敌出现,短暂的惊怒之后,陈谷洲心里冒出了深深的警兆和懊恼。 他们的前方是充当诱饵的两个城卫军殿后部队,后路被一支重步兵旅团堵住,右翼则是大群骑兵!唯一没有城卫军出现的方向,也是松软的农田和排水渠,大群骑兵难以逾越! “这些城卫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吃下咱们!” 这时候,其他燕云军骑兵师团的将士们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惊又怒的咒骂了出来。怒的是,他们居然被小看了,而且这些小看他们的城卫军还是潼山关的失败者。但惊的是,城卫军真的成功了。 不管是时间、地点亦或者其他,对方设计的都非常精确。若非有一个夜晚的时间掩护,燕云军的骑兵师团绝不至于陷入被人断了后路还无所察觉的境地。而现在,急于解决城卫军殿后部队的他们,又跟六个步军旅团出现了短暂的脱节! 陷入包围,又没有援军。 这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局面,不得不承认,城卫军抓住了一个稍纵即逝但又十分难得的机会。 如果陈谷洲统领的不是骑兵师团,而是一个重步兵师团,亦或者附近有完善的防御体系可以据守,那他倒还不担心。就算最坏的情况,也无非坚守两天,援军一定能够在那之前赶来。 只是,他统领的是骑兵! 这种超高机动能力的兵种,先天注定了充满攻击性,就不可能用来纯粹的防守。何况,附近城卫军团也没给他们留出太多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 一支跑不起来的骑兵,还能发挥多大的战力? 短短时间,陈谷洲心里就闪过了一连串的思绪。不过,能担任师团长,并跟勒拿人的游骑兵交过手,他绝非浪得虚名,而是很快从困境中想出一个破局的方法。 就这么被动的停在原地,跟设伏的城卫军殊死一搏,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一个搞不好,他整个师团的上万骑兵都会葬送在这里,那将是燕云军团无法承受的损失。先前夺取潼山关的胜利,会瞬间因为这个惨败而失去颜色。 那就只剩下突围这个选择了。 方向有三个,从哪儿突围就成了一个非常讲究、也干系重大的问题。 看上去,最容易击溃的无疑是两个城卫军的殿后部队残部了。但他们的后面就是一个废弃的破败村庄,一夜间也被士兵们封死了部分通路,骑兵大队难以通行。 这是被陈谷洲第一个否定的选择。 其次可以考虑的,就是堵住他们退路的那个重步兵旅团了。虽然相比之下没那么容易突破,可一旦击垮他们,就可以顺着平坦的官道迅速撤离,并以最近的路跟后方的六个步兵旅团汇合,以防出现其他意外。 相比之下,从城卫军骑兵来的方向冲杀出去,无疑是下下策。 燕云军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也绝不会认为自己比城卫军骑兵更强。而不管是人数、体力、状态,对方都比燕云骑兵要优。但凡有足够智慧的人,都不会选择从敌人最强的点突破。 可偏偏,陈谷洲在短暂的犹豫后,做出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骑兵对决 没错,陈谷洲并没有选择前两个突围方案,而是选择了从城卫军最强点突破的“下下策”。(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頂點小說,.. 做出这个决定,当然是有原因的。 前两个方案看似更容易一些,但真要是那么做了,无疑会正中城卫军的下怀。因为,不管从其他两个中的哪一个方向突围,燕云骑兵都势必要分兵,而且要拿出很大一部分力量暂时阻挡城卫军骑兵的进攻。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以少敌多? 的确,燕云骑兵有可能在城卫军骑兵突破阻拦前,从包围中杀出一条路来。但更大的可能却是,精锐的城卫军骑兵赶在他们突围前,就将阻拦的骑兵重创。 那样的话,即便有一部分骑兵逃出,也难以抵挡城卫军骑兵随之而来的追击。 相反,直接从城卫军骑兵来的方向突围就不同了。 只要能一波突出去,燕云骑兵就可以直接冲出包围,将敌人精心设计的伏击摔在身后。就算城卫军骑兵锲而不舍的追击,燕云骑兵也可以在冲出一段距离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战场再战。同样条件下,燕云的骑兵师团并不会惧怕城卫军! 成败与否,就看这一搏了。 大声下达了命令后,陈谷洲迅速指挥骑兵师团做出了一定调整,然后朝已经开始加速的城卫军骑兵发起了迎击。 两万多的人马! 从高空往下看,两边浩浩荡荡各有一支万余人的骑兵团,而且在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迎面冲撞了过来。一时间,奔马的扬尘遮天蔽日,仿佛平地卷起了沙暴。大地在万马奔腾中震颤着,响起了犹如天雷般的隆隆马蹄声。 “杀!” “杀!” 两边的将士,不约而同的高声呐喊了出来。随着距离迅速拉近,双方的骑手不约而同的张弓搭箭。无数的箭矢犹如暴风骤雨,带着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的利啸声落向了对方的骑兵集群中。 几乎是立刻,就有骑手接连倒地。 然而,没有任何人犹豫,双方的骑手们都鼓起了全身的血勇,不停催促胯下战马加速、再加速! 骑兵对冲的速度,何其之快。仅仅两轮箭雨落下,双方骑兵的前锋就已经冲到了面对面的地步。弓箭被重新收了起来,骑手们一个个从腰间抽出了锋锐的马刀,借助战马冲锋的势头,大喝着朝敌人冲了过去。 两条骑兵线交汇、撞到一起的瞬间,艳丽的血光四溅。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有十数名骑兵倒下。尸体跟着战马冲出老远,然后才颓然倒下。更有没有操控好角度的,导致两名骑手没有错身而过、而是迎头直接撞到了一起。那惊人之极的撞击力道,几乎瞬间连人带马撞的血肉模糊、骨骼寸断。 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尸身坠地的声音、金铁交击声,竟然将奔腾的马蹄声强行压了下来。 打定主意突围的燕云骑兵,在前锋线跟城卫军骑兵撞到后,迅速进行了细微调整,主要以双箭头往外突,企图以此为主攻方向,迎面凿穿城卫军的骑兵群。城卫军天下强军,自然不会看不出燕云骑兵的想法,竭尽全力封堵燕云军的动向,企图将他们的突围打断。如果可以,最好能将这支骑兵彻底拖入缠斗中。 那样的话,两个殿后的旅团和封住燕云骑兵退路的重步兵旅团,就可以伺机赶上来参战,进而形成绝对的人数优势! 一边必须要突围,一边铁了心要阻拦,两支骑兵师团之间俨然出现了火星撞地球一般的碰撞。 只是,这股冲锋的势头终究是有限的。 两大骑兵集群刚交汇到一起的时刻,充当前锋的骑兵箭头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凭借速度,可以轻易的刺入敌方骑兵群的深处,就像是餐刀切开牛油。可随着双方不断交汇,各自杀入对方骑兵阵线中段,这股势头开始不断放慢。 在燕云骑兵眼中,前方的城卫军骑兵仿佛怎么杀也杀不完。每突破一层阻拦,前方又会出现新的骑兵挡在去路之上。放眼望去,前方和左右仿佛都是敌人,自己只有身边和后方有队友呼应。在这样的阻力下,身下的战马从先前的冲锋到后来的小跑,再到最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们突围的沿途上,倒下了无数的尸体。 城卫军骑兵终究是有备而来,又占据了地形优势。虽说燕云骑兵的果断突围有点出乎预料,但战斗到现在,城卫军骑兵的优势终于突显了出来。尽管还很微弱,但照这样下去,真的有可能将燕云骑兵彻底拖在原地。 那样的话,陈谷洲的这个燕云军骑兵师团必将全军覆没! “让重骑兵上!” 意识到城卫军骑兵的强大超乎想象,陈谷洲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机会实在不多。眼看着突围的势头有被挡住的迹象,他果决的下达了动用直属重骑兵联队的命令。 作为这方世界最昂贵、也最可怕的终极陆战兵种,重骑兵不管是在勒拿人、瓦刺人亦或者帝国,都是战略级的存在。如果是陈武穿越前,帝国财政还能基本维持平衡的时候,几大军团加起来起码有几万重骑兵。只是,在两次西北大战后,跟瓦刺人的重骑兵对拼,死伤惨重。 这之后,帝国屡次作战,根本没有多余财政重建。以至于,现在中州的乾明昊仅仅只还有一个师团的重骑兵——燕云的乾明德也没好哪去。由于中路军是依托潼山关攻防,所以两边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派重步兵过来。 毕竟,不仅仅是组建和训练,重骑兵师团就连从后方调动到前线,消耗的粮草饷银也远比普通部队多。 正因此,这一刻陈谷洲手上仅仅只有骑兵师团直属的一个重骑兵联队。 可就算这样,这一千名重骑兵也足够改变战局了。 要知道,这些可怕的杀戮机器,浑身上下披着厚重结实的铁甲,手持长达三米的骑兵长矛。就连身下精心挑选的战马也披着马铠,简直犹如移动的堡垒。普通的步兵,在这样的重骑兵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就算轻骑兵,遭遇这样的怪物也只能依靠机动力逃开,远远拉开距离用弓箭骚扰——而大部分情况下,这种骚扰都难以造成致命的威胁。 随着命令下达,重骑兵首次出现在了帝国的内战之中。 这千名重骑兵并没有让陈谷洲失望,顺着同袍们杀出的通道开始加速。尽管并没能将冲击力发挥到极致,但超长的骑兵矛、浑身上下的铁甲,仍旧足以让他们干掉一切敌人。几乎是顷刻间,原本已经近乎停滞的阵线就开始往前推移。 “放他们出去!” 城卫军的师团长早就知道了陈谷洲这支骑兵师团的兵力构成,既然敢伏击,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原本不惜用性命相抗、层层抵挡的城卫军骑兵,顿时放缓了防御力度。面对重骑兵的冲杀,主动朝两侧让开,放这个重骑兵联队冲破了城卫军的重围,杀了个对穿。 “冲出来了!” 没有了阻碍,凿穿了最后一层的燕云重骑兵只觉得压力骤然一轻,开始加速往前冲。在他们后面,大批燕云军的轻骑兵紧随而至,企图跟随己方重骑兵打开的通道杀出重围。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幻想。 城卫军放这个重骑兵联队闯出去,只不希望把他们逼得太狠,最后拼得两败俱伤。相反,放这个重骑兵联队离开后,剩下的燕云军团轻骑兵就再没有了突围的可能。 “拦住他们!” 就在城卫军骑兵的后方,一支预备队及时赶了上来。恰好在重骑兵联队突围,后面的轻骑兵跟随上来的时候,以垂直的角度入场,切断了燕云军逃亡的道路,及时将燕云军团重骑兵打开的缺口重新封住。 一些本已经看到希望的燕云骑兵,在距离突围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被硬生生的卡在了门外。 绝望随之降临。 ……… 这场骑兵大战,最终以燕云军团骑兵被重创而告终。 这期间,随着交战的持续,城卫军重步兵旅团姗姗来迟的入场,让城卫军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上风。燕云军突围的重骑兵联队尽管调整了方向,想要重新杀回来接应同袍,但城卫军骑兵同样也有一队重骑兵。而且这一次,城卫军死守的态度极为坚定,让他们最终放弃了打算。 随着战果统计出来,这一战中起码有超过四千名燕云骑兵死伤,更有不下三千骑兵在精疲力尽后选择投降。除了那个重骑兵联队外,其他仅仅只有两三千骑兵跟随陈谷洲一起突围。虽然最终避免了被全歼的命运,但这个骑兵师团的力量已经连一个旅团都不如了。 即便逃回潼山关,等待他们的也必然是打乱番号重新整编。 当然,燕云骑兵的反扑,也让城卫军骑兵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除去俘虏的三千燕云骑兵外,单论伤亡,他们其实不比燕云军少很多,但这场胜利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不仅仅让放弃潼山关的阴影消去了不少,更狠狠打击了燕云军的气焰,并让燕云军团沿途追杀城卫军的想法彻底落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临阵换将的忌讳 中州。??火然文 自从三日之前,一封加急奏报从帝都东门传进来,整个朝堂就陷入了动荡和不安中。来自潼山关守关大将汤明哲的奏报,让群臣得知了潼山关战事危急的同时,也在朝堂上引发了巨大的争论。 这位城卫军的军团长,竟然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玩了一出先斩后奏,主动放弃了原山郡和安庆郡边界处的核心屏障潼山关,进而退守许都。 但凡是对帝国版图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庆郡的东半部,自此拱手让给了燕云军! 事关整个天下的争端,半郡得失似乎并不算太关键。但潼山关毕竟是中路战线的核心支撑点,意义非凡。就这么放弃,对于军心士气乃至天下对乾明昊陛下的信心,都会有巨大的负面影响。 消息传来的当天,几乎立刻就有大臣攻讦汤明哲懦弱畏战,直接导致了潼山关的未破先败。 更有大臣认为汤明哲极有可能里通伪帝,故意放开潼山关让燕云军西进。并要求惩办汤明哲,第一时间派大臣接替城卫军军团长职务,以防战事进一步糜烂。 面对着群情激奋,御案之后的乾明昊脸色有些难看。 倒不是说被汤明哲主动放弃潼山关的决定气得,尽管最初的时候他的确很愤怒,但能被老皇帝看中,显然不仅仅是因为珍妃缘故,五皇子自身也是相当出色的。他很快就想明白,若潼山关的形势真如汤明哲所言,那主动撤退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或许短时间内影响不好,但就长远来看,放燕云军长驱直入、拉长他们战线,绝对不失为一步妙棋。 他真正气恼的,是群臣们的表现。 老皇帝乾元基在的时候,朝议时类似的争吵并不少见。但那样的争吵,跟眼下他遭遇的局面却大有不同。五皇子很清楚,乾元基时代的群臣,即便是因为政见不同争吵,也会时刻注意老皇帝、以乾元基的意志为转移。可眼下太极殿上的文武百官,除了几位重臣表现的老成持重外,大部分官员都过于主动和轻浮,甚至有隐隐联合起来逼迫他做决断的意味。 说穿了,他们还没把乾明昊放到跟乾元基一个地位上。虽说承认他是天子,但这位才登基没几个月的皇帝,显然还没有立下自己的威严。 或许,自己要找机会收拾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也好让这些官员们明白什么叫天威难测、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陛下,城卫军撤退毕竟需要时间。事不宜迟,现在应立即派出特使,携圣旨前往潼山关,拿下汤明哲并押解回京,并另觅大将严守雄关,或许还可挽回局面。即便来不及挽回,也可命撤出来的城卫军在潼山关后的铜卢府层层设防,以阻挡伪帝军队西进,给我方调兵遣将争取更多时间。” 又有官员从朝臣中出列,陈述着先前文武们已经说了的方案。除了换了套说辞外,真正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变动。 翻来覆去一连听了七八遍,让乾明昊心中说不出的腻歪。 他终于忍不住猛的一拍御案,冷哼道:“够了!” 天子发威,终究还是有森然气度。被他一声怒喝,太极殿中低低的喧哗戛然而止,骤然变得安静下来,殿中的温度也仿佛迅速下降了好几度。还在说个不停的那名老倌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一言不发的陛下怎么突然间就怒了。但他的反应倒是很快,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立即就开始称错请罪。 半响的沉默。 关键时刻,还是内政大臣陈三生站出来解了围。这位先皇留下来、隐隐充当了顾命大臣的重臣,同样看出来汤明哲此举的用意,也清楚乾明昊的态度,道:“潼山关下,汤将军要面对的毕竟是燕云军和松江军的联军,又有新型的抛石机。死守潼山关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汤将军这么决断必然有他的用意。”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何况,自古兵书有言,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道这句话。即便真要追究潼山关失守责任,也应等城卫军集体撤回许都、战线基本稳定下来再说。” 临阵换将这个忌讳,但凡稍微读过一点兵书的人应该都知道,说服了一些官员的同时,也让乾明昊暗暗点头。 接替了封武担任军务大臣的霍韬略,看到陈三生出面,自己也随后站了出来。 就潼山关的战事而言,满朝的文武中没有几个能比他看的更透彻的:“臣亦有话要说!两军交战,以保存力量、杀伤敌人为上,不应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何况,汤明哲奏报上讲的清清楚楚,并非畏战而逃,而是有序撤退,并伺机引诱、追杀燕云军团追杀的部队。或许,要不了几天咱们就能等到捷报了。” 两位最有分量的重臣相继开口,让其他众臣从中揣摩到了不少。 聪明人都已经意识到,陛下似乎没有想要严惩汤明哲的意思。有那见风使舵、先前又没开过口的,开始纷纷改口,替汤明哲开脱。即便仍有执拗的,也不敢再坚持撤换、查办汤明哲,改口小惩大诫,以便让其戴罪立功。 一场朝堂风波,短暂的平息下来。 不过,潼山关失守的影响,却没那么容易就此平息下来,反而开始不断发酵。短短两天时间,中路战事不利的消息就从朝堂扩散开来,传遍了整个中州。上到贵族富商,下到走卒马夫,都知道了城卫军溃败、潼山关失守的消息。一时间,谣言四散,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就突显出了控制舆论的重要性了。 如果帝都能有一份类似《松江官报》的权威报纸,并且积极主动的进行宣传,民间的舆论绝对会朝正面引导。只是,军情局虽然弄到了松江军的报纸,也一度准备模仿,但随着老皇帝的驾崩、新皇登基引发内战,报纸的事便被耽搁下来。 而且,这个时代的朝臣对于舆论的重要性也没有足够的认识,更认为失败是一种耻辱,不屑于提及,只一味的封锁消息,结果只会变相纵容了流言的传播。 这其中,更有燕云军的暗探推波助澜,在各大酒楼茶馆主动造谣,夸大潼山关的失利。一时间,中州陷入了风云激荡中。哪怕乾明昊居于皇城深宫之中,都感觉到了那种不安和动荡的氛围,可想而知潼山关失守带来的影响。 万幸的是,今日又一封从东面传回来的加急奏报,犹如久旱甘露、雪中送炭一般,化解了这场被突然引爆的信任危机,让动荡的中州局势重新稳定了不少。 城卫军骑兵撤退时设伏,引诱燕云军的骑兵孤军深入,跟后方追击部队脱节,结果被重创! 不仅阵斩了八千敌方骑兵(夸大了战果),更俘获了不下三千多的俘虏,外加大批的盔甲武器和战马! 消息传来,不仅朝堂上的官员安心了很多,就连心里多少有些没底的乾明昊也长出了一口气。他当即命令各级官员将消息传喻各地,务必要大张旗鼓宣传,让各州郡治下都知道这场难得的大胜,以稳定军心。 至于战报的真实性,并没有多少人怀疑。 原因很简单,如果只报了杀伤数字,那以潼山关失守的结果为前提,肯定有很多人会怀疑造假。但有三千俘虏在,那就基本不可能出错了。是否是真的,只要派人勘验一下俘虏人数,自然就能拆穿。汤明哲只要不是蠢到了家,就绝不会在这个数目上动任何手脚。 几乎可以确定,城卫军的确打赢了一场伏击战! 有这个捷报在,无疑证实了汤明哲先前奏报所言的真实,也顺带堵住了所有怀疑城卫军畏战逃亡的官员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 既然确定了汤明哲的决定是有意义的,而非畏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法。奏报传来的当天朝会后,乾明昊就已经命人筹备新的粮饷辎重,并且让招募的一批新兵做好开赴准备了。几天来,基本已经组织完毕,即日即可赶往许都,增援城卫军。 同一时间,对汤明哲的处理结果也随着圣旨一并下达。 不出其他大臣们预料,只不痛不痒的斥责了几句,旋即就是让汤明哲和城卫军戴罪立功。不过,放弃潼山关情有可原,毕竟两军已经在那里交战很久,但安庆郡的郡城许都却是中线的重中之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了。许都一旦失守,整个安庆郡将会彻底沦陷。接下来,燕云军不管是进军清河还是进军芜湖,都能给帝都中州带来巨大的威胁。 所以,乾明昊明确在圣旨中要求,汤明哲接下来必须死守许都,不可再后退一步,否则无论任何原因均定斩不饶! 这涉及中整个中线战事的成败,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份圣旨,连带着粮饷辎重和新兵补充的公文,差不多在城卫军退回许都的同时,一前一后传进了这座有千年历史的三朝古城!(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火炮的研发进度 身为城卫军的军团长,汤明哲在中州自然有自己的一批关系和人脉。火然?文 ??? 在朝议中帮忙说话后,也第一时间将乾明昊的处置结果传了过来,其速度甚至比携带圣旨的特使还要快。 得知圣上并没有责难、撤换自己,几位重臣也帮自己说话,算是扛过这一次擅自行动的后果,汤明哲心里松了口气。尽管他知道,许都一战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场机会,但主动后撤了几百里后,坐拥许都重城的他对守住这里有强烈的信心。 甚至,若是那燕云军的统军大将着急之下犯了什么失误,城卫军甚至可以趁机反攻,将战线重新打回去,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精心筹备起许都的防御战。 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需要拜会那些盘踞在许都的名门世家。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守住许都无疑会容易很多! ……… 燕云郡。 潼山关告破消息刚传来的时候,大喜过望的乾明德便立即命人将消息传播开来。短短时间,整个皇宫内外包括宋家人都喜气洋洋。在先前南路军战事不利、中线也僵持良久徒费钱粮的情况下,突然赢得这样一场大胜,实在是太重要了。 谁都清楚,潼山关的攻陷究竟意味着什么,至少半个安庆郡随之落入他们手上。 要知道,原本整个安庆都是中州乾明昊的地盘。现在此消彼长之下,间接可以看成拉开了一郡的差距!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帝国一共也才二十郡而已,何况还被松江军硬生生划去了四郡。刨除这名义上统一、实际上割据的东南四郡外,剩下两位皇帝也不过共分十六郡。这样的胜利不需要多,只要再来个两三次,怕是就足以将现有的均势变成优势了,而且还是大优! 一时间,各方燕云势力都在向乾明德祝贺,阿谀之词如潮涌来。对统军大将宋无缺,众人也一改先前对战事胶着的不满和指责,开始狂拍这位大将的马屁,俨然有将其推崇为一代名将、当代军神的势头。 种种说辞,就连宋无缺自己听了只怕都会羞愧脸红。 不过,乾明德心情大好之下,也浑然没将这些放在心情。能帮他打开局面,证明当时拜将果然没有看错人。听说,城卫军的余部已经撤向了许都,而燕云军正在设法追击。若是能够将溃逃的城卫军绞杀,再顺势夺下许都,那中路军的局面就彻底打开了,整个安庆都会随之落入他的手中。 有那么少许时间,乾明德甚至幻想起了中路军连战连胜、一路杀到帝都中州城外的局面。 只可惜,这场美梦终究只是一枕黄粱。 仅仅两三天之后,噩耗就随之而来。负责追杀的燕云骑兵孤军深入,被人引诱进伏击点而不知自。奸诈的城卫军连夜完成了布置,利用隐藏的部队将燕云骑兵师团合围,一战重创,死伤无数。 能逃回来的骑兵,数目甚至不足一个旅团! 这个消息是如此的糟糕,又如此的突兀,以至于还沉浸在攻破潼山关喜悦中的燕云势力还没回过神来,转眼间就发现情况不同了。不仅追杀城卫军残部的想法完全落空了,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组建的骑兵师团都被重创。攻破潼山关带来的优势,伴随着这个不和时宜的消息,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身为攻城的一方,燕云军团的损失本就比城卫军大,若不是有松江军的配重抛石机,只怕损失会更惊人。若是算上这个骑兵师团,燕云这一战可以说没有取得像样的便宜,反而因为战线拉长的缘故,给自己后续的战斗增添了几分隐忧——这一点,乾明昊能看清,乾明德当然也知道,但身为主攻一方的他别无选择。 尽管十分郁闷,也一度抓狂到想要砍人,但乾明德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只是给宋无缺发了一封斥责和安抚并存的公文,随后要求部队继续西进。 他希望在经历一个冒进的失败后,宋无缺能够知耻后勇,给他带来第二个堪比潼山关的胜利——夺下许都、席卷安庆全郡! 为此,乾明德不惜一切代价。 ……… 登州。 潼山关的中线战争,直接干系到帝国内战的走向。松江军虽然在其中处于偷懒划水的状态,但对这场战事本身还是非常关注的。所有重要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用加急奏报送到陈武的案头上。 先前潼山关告破就不用说了,典勇亲自写了一份报告递了上来。但随后不久传来燕云军团骑兵被伏击的消息,就着实让陈武有些意外了。 不得不说,城卫军干得比他预想的还漂亮。 他本以为,城卫军主动放弃潼山关后,能顺利摆脱追兵撤退许都就很不错了。没想到,城卫军不仅做到了这点,还反手给燕云军下了套。这样一来,燕云军团想要拿下许都的难度和承受的压力都会大增。 或许,燕云军真的要在许都城下铩羽而归、损兵折将。 不过那样也好,燕云军在中路战败后,松江军的重要性无疑会更加凸显。陈武可不会满足仅仅占领东南四郡和北吕宋,他想要的很多! 当然,以松江军现在的实力,想要参与争霸天下还是稍微勉强了些。但超越时代的眼界和知识,让他有了追平甚至反超实力差距的可能。早在673年入主松江的时候,他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计划,随后的行政改革更是专门创立了八部门之一的工部。 这其中,最主要的一部分研究,就是改良并制造高性能的炸药和火炮! 如果是一样从无到有的研究,或许会非常耗时间,十年二十年才出成果都有可能。但若是在已有的情况下进行改良,甚至还有陈武这个穿越者帮忙指引大体方向,并且不惜重金投入,那大大加快这个过程就并非不可能了。 早在一年前进攻吕宋王都的时候,第一批试制的黑火药就已经投入了实战,而且效果还相当不错。 之后的试用和改进后,也证明了这种东大陆曾经被用来制作节日花炮的可怕威力。 将炸药的发展催生到这一步后,他有限的知识已经无法继续帮忙,只能维持稳定的资金投入,继续让以曾四物为首的科研员自行研究、改良。工部的主要精力,随之侧重到了火炮的研发上。 这几年下来,陈武召集的大批铁匠,终于拿出了一个勉强可堪一用的成果。 或许是觉得终于有成就,可以对得起陈武几年如一日的投资了,新的火炮铸成后,铁匠们第一时间向上面打出了邀请,希望陈武能够亲临登州城外秘密营地的试验场,观看新火炮的试射。 对这个邀请,陈武自然是欣然而往。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火炮的威力了。若是能够实战的火炮出现,必然将会引发划时代的改革。传统的封建军队,在火炮面前威力大减。骑兵倒还好,由于早期的火炮精度、射程和射速都不足,仍旧能对火炮阵地造成威胁,步兵和固定的城池完全就是靶子! 陈武现在的二十万部队,不管是精锐的陆军还是东海、宁海水师,若是能各自配上百门大炮,那足以轻松应对数目远超自己的敌军。 正因此,他对这次观炮充满了期待。 身边的亲卫队和随行的一批高级军官,对陈武的期待就有些不解了。其中两名从北吕宋轮换回来的军官倒还好,亲眼见过王都马尼拉在爆炸中坍塌,对炸药的威力有切身的了解。其他军官,由于不曾得知炸药和火炮的真正力量,自然有些不以为然。 什么新式武器,能比重骑兵和床弩更强? 时代的局限性,限制了这些传统军官的眼界。听着他们的低声议论,陈武脸上只是微笑,对疑问和猜测不置可否。他相信,亲眼见了火炮的力量后,这些优秀的军人自然会明白它的前途。 一路出城,一行人在骑兵严密的防护和消息封锁下,进入了火炮的试射场。 这里曾经是一个贵族的庄园,可惜在松江军入主登州的过程中冥顽不灵,最终被抄来另作他用。经过几年下来的陆续扩建、整改,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方圆四五里的大庄园,里外足足布置了三层防御和岗哨,更有超过一个联队的士兵牢牢守护着这里。 即是为了防范可能的袭击和敌方细作的渗透刺探,也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工匠逃脱或者泄露机密。 “这里防御竟然如此严密?” 能跟随陈武来这里的,自然都是忠诚和能力有绝对保证的。对这么一个地方,他们或许隐隐有过耳闻,但亲自进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那里外三层的防御,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试射场里的东西,很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重要。 验证了身份,并且完成登记后,一行人被守卫的士兵们放行,进入了火炮试射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试射 “泰王殿下万安!” 提前接到了陈武到来的消息,试射场的武官和研发火炮的工匠们早已经在这里列队等候,向这位短短几年间飞速崛起的、帝国东南权势滔天的异姓王执意。ksany8uncsu,?燃?文小?说??? 由于陈武并非第一次来,先前也曾多次召见过工匠,跟他们沟通并询问进度,因此这些人对他并不陌生。可就算这样,再次见面,这些工匠们的眼中仍旧有着敬畏、好奇和崇拜。不仅仅是因为泰王的身份,更是因为对方在化学、物理上的造诣,以及言语间流露出对火炮的理解,那是远超他们的境界。 一些迷信点的工匠,甚至怀疑这是生而知之,否则没办法解释如此年轻却能掌握他们这个岁数都不知道的东西。 联系起从太平义军时代就传的沸沸扬扬的鱼腹帛书之类的传闻,这个怀疑似乎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陈武有注意到一些工匠的异样眼神,但并不以为然。适当的保持一些神秘,对他并没有坏处。此刻,他并没有急于追问火炮的问题,而是先询问起了这些工匠最近的研究,以及生活上是否有遇到什么难题。 这样对工匠的重视,是乾元帝国历任都不曾有的——这也是工匠们愿意为泰王效力的原因。 毕竟,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陈武,很清楚科技和人才的重要性。诗书文章固然对于教化有重要的帮助,但随着时代发展,越往后,科技的重要性只会越强! 这些工匠们显然还不清楚,自己的研究对于战争乃至一个民族的重要性。他们仅仅只是抱着朴素的态度,拿了陈武的饷,就为陈武办事。感谢了陈武的隆恩后,工匠们带着他和一众军官来到了试射场的东南。 这里是一片荒地,前方五六百米都空无一物,只依稀可以看到大量的、不知道被什么炸出来的圆坑,深浅不一。在荒地的最外面,一个用黄土夯实的土台上,摆着大小不等的多台圆形金属长筒模样的物事。 其中,小型的长度还不到一米,口径约莫十公分左右,重约五六十斤,配有铁爪、铁绊,炮身的外面还用一道道的铁箍加固。大型的就不同了,长度足足有三米多,重量怕是足有千斤,土台下面凹下的痕迹就是最直接的证明。铸造出来后,光是移动到这里只怕就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 “这就是泰王殿下要咱们看的新式武器?” 有军官瞪大了眼睛,来回在这大小不等的火炮上逡巡,似乎想从它们身上找出自己熟悉的东西。可不管怎么看,他也没找到任何类似床弩、抛石机之类的机括和抛发结构。 “根本就是一个大铁筒嘛!不对,这边这还有青铜的!” 也有军官好奇的喃喃自语,他无法想象就凭这样的玩意,如何能杀伤敌人,甚至让泰王殿下不惜劳顿亲自带队来视察。 陈武能理解手下们的不解和轻视,事实上,见惯了穿越前火炮那惊天动地的威力,他对眼前这些粗糙简陋笨重的玩意也同样瞧不上眼。然而,它们的存在,对这方世界的意义却是划时代的。 究竟好不好用,实际打一炮就知道了。 这些工匠们既然敢邀请他前来,也做出了实物,必然是有一定成绩的。 “从这小的炮开始吧。” 放任手下议论了一会,他看了看有些不安的工匠,笑着安慰他们几句,示意开始试炮。 “这个小号的炮,泰王殿下命名神机炮。最初的时候,我们是想用铁来铸炮,但铁炮铸造起来难度更大,后来试炮的时候也更容易出事。是泰王殿下高瞻远瞩,示意我们可以用铜铸炮。不过,铜炮也有铜炮的坏处,硬度不高,造的炮要更厚一些,而且铜也更难得……” 工匠一边示意试射场的士兵做前期准备,一边给众军官介绍这种块头最小的炮。 关于铜炮和铁炮哪个更好,自古以来就有争论。在陈武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一直要到近现代炼钢技术飞快进步的时候,铜炮才被彻底淘汰。但在那之前,铜炮和铁炮几乎一直是并存的,各有优劣。 如果是松江军夺下旭川藩铁矿前,毫无疑问,以松江军对铁矿的需求和领地内极少的产量,必然是全面用铜炮。但有了优质的铁矿在,松江军在火炮材质的选择上就有了更多的余地。眼前这两蹲试制的成品神机炮,就是一铜一铁质地的。 “诸位请看,这是火炮的炮弹和发射需要的药包。” 在工匠的讲解下,负责操纵的士兵将装了黑火药的炮药包放进炮口压实,然后装进了一个圆形的实心铁球。这种最基本的炮弹制造起来毫无技术可言,考虑到实际需求,如果没有甚至还可以用铅弹乃至石弹来代替。 准备就绪,有士兵拿起了烧红的铁钎站到了炮尾,转头等待起了陈武的示意。 “可以发射!” 陈武点了点头,心里带着几分激动,下达了试炮的命令。 在随行军官和亲卫们好奇的注视下,铁钎从炮尾的小洞中刺入,引燃了药包。随后,黑火药在密闭的炮膛中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将铁球猛的轰了出去。顷刻之后,铁球飞到了起码三百步开外,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随即又弹起来滚出老远才最终停下。刺鼻的硝烟和硫磺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让附近操炮的士兵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爆炸的那一刻,轰鸣声把所有第一次看到火药爆炸的军官吓了一大跳。他们没想到,这种看上去跟床弩、抛石机等传统武器截然不同的金属筒,居然真的可以杀敌。 “三百四十步!” 由于前方的荒地提前用标杆标出了不同的距离,因此通过观察落点和标杆的位置,士兵很容易就判断出了这一炮的射程。 听了远处测距的士兵报出的数字,陈武微微颔首,但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后面的军官就不同了。 他们知道陈武带他们来的用意,因此也没有太多拘谨,最初的惊奇过后,迅速讨论起了这种前所未见的武器。 “射程很远,几乎是普通抛石机的两倍了!”有军官一眼就看出了火炮的优点。 也有军官牵了马亲自赶过去,在弹坑附近实地观察了,这才回来道:“威力似乎有些不足,不过想来是跟炮小了些有关……就是不知道精度和射速如何。” 更有军官注意到了开炮的流程,抓住工匠问道:“那神机炮的铁爪、铁绊又是做什么的?” “是这样的。”那工匠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的道:“炮药的爆炸会产生一个后坐力,让火炮开炮后猛的后退,炮口上仰,将会很大的影响火炮的射击精度以及射速。在泰王殿下的提点下,咱们加装了这样的部件。发射前可以用大铁钉将炮固定在地面上,继而克服了后坐力大、炮口仰角跳动厉害的问题。” 说话间,士兵们已经开始清理膛口,准备第二发试射了。 因为提前训练过,再加上陈武的要求,士兵们的操作显然很有章法。有人负责用钩子勾出炮膛内的药包碎片,有人用沾了水的毛毡擦洗炮膛,依稀可以看到丝丝白气升腾。这么做即是为了给火炮降温,也是为了防止再次装药时里面残留的火星提前引爆火药伤人。 再次试射,就跟先前的不同了。 第一发试射,并没有刻意瞄准什么,流程和操作速度也是中规中矩,仅仅是让军官们明白这种新式武器究竟是什么样子。甚至,为了让军官们看的分明,操作的士兵还有意放慢了动作。 随着准备就绪,这一次操炮士兵的动作就快了很多。 不再是一发,而是全速三连发! 顷刻时间,火炮的轰鸣声再度响起。有先前的经验在,这次军官们倒是镇定的多了,再没有任何人闹出什么乱子。而随着这三发炮弹的落下,这些松江军的高级军官也随之更全面的见识到了火炮的特点。 射速挺快! 这是所有军官的一致观点,尽管相比于陈武穿越前的自动火炮慢得如同蜗牛,可那要看跟谁比。尽管在陈武眼中,这一套装药、发射、洗膛的流程下来,毫无效率可言,但相比于更传统的抛石机,速度已然是全面领先了,而且需要的人手也远远少于后者。 除了这个特点外,军官们很快还发现,三连发炮弹的落点相当接近,彼此间的散布很小。 “散布”这个词,还是陈武教给工匠们的,被军官们现学现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这个词的意思。能被陈武看中带到这里的,就没有哪个是笨蛋,很清楚弹着点散布小意味着什么——火炮的精度和稳定性都要比抛石机优秀很多! 尽管还只是初步接触,了解的是冰山一角,已经有很多眼光敏锐的军官意识到了这种新武器的意义。而随着他们开始试射更大型号的铁炮,这些军官们的眼睛也越发亮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炸膛 连续几次试射后,工匠们终于开始对几门火炮中最大的那门进行操演。ksany8uncsu︽, 相比于先前的神机炮,这种炮不管是重量还是块头都远远超过。装填的实心铁弹,重量也数倍于神机炮的炮弹。由于体型够大,上面还加装了简单的照门和准星,中部更是有用来调整角度的炮耳。 经历了先前的几轮观炮后,在场的军官对火炮已经越发期待,聚精会神的等待起来。 仍旧是跟先前差不多的流程,装填完了药包、铁弹,用烧红的铁钎引燃。随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由于装填的火药多了很多,这轰鸣声也更加响亮,几乎如同雷雨天的雷鸣一般。哪怕军官们都逐渐习惯了,仍旧面色为之一变。远处用来测试火炮威力的牲畜,在这轰鸣声中也忍不住悲鸣起来。 呼啸声中,炮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出天际,飞出了大致五百步的距离,狠狠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弹坑! 随着精准的距离汇报上来,军官们沸腾了。 先前的神机炮虽然能射三百多步,但装填的弹丸块头较小,比起床弩也没有决定性的优势。眼前这尊重量足有千斤的大铁炮就不同了,射程竟然接近五百步,已经远远超过了东大陆现有的所有攻守城兵器。仅仅是射程一项,就足以让它有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性。 “把家禽和套了铁甲的木人抬上来。” 第一发试射完毕,有工匠命试射场的士兵行动起来。很快,先前准备好的牛、马之类的家禽,还有分别套了皮甲、铁甲甚至双层甲的木人,按照不同距离摆到了试射场的荒地上。 随着操炮的士兵清洗完毕,再度装药,新的试射开始了。 吃力的对火炮进行了一定的调整后,负责观瞄的士兵用陈武制定的简单的法子算了半天,对旁边的同袍点了点头。 旋即,轰鸣声再度炸响。 在军官们的注视中,炮弹以远超抛石机石块的速度出膛,带着惊人的动能砸落到了……荒地上。 显然,这种初级的瞄准,对得又是几百步开外的目标,能在三五发内命中都算是运气好的。这第一发射击,不出意外的落空了,但让军官们暗暗心惊的是,即便是射空了,炮弹落点距离木人的位置也仅仅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如果不是偶然的话,这样的表现已经是远朝抛石机的精度了。 接下来的试射,证明了这点。 大约是因为陈武亲自观炮,操炮的射手急于表现的缘故,接下来的观瞄更加谨慎。随着清洗、装药完毕,观瞄手在原先的基础上进行了细微的休整,片刻后才再度示意。 巨大的爆炸声中,炮弹再度飞出,落到了木人的斜后方。 尽管仍旧差了一些,但这次跟目标的散布距离却比第一发更近。所有的军官都明白,这种大型的火炮,运用的时候面对的必然是大群的敌人,而且十有**是密集的军阵。面对大片敌人,火炮的落点偏个十米八米根本不算什么,完全可以看做一种指哪打哪的武器! 试射还在继续。 随着不断的细微调整,炮弹终于准确的轰中了目标。巨大的弹丸动能作用下,披了铁甲的木人被瞬间砸成了碎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连最厉害的床弩都会失去动能,更不用说伤人了。但眼前这门火炮,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轰杀穿了铁甲的木人。甚至,弹丸仍旧没有失去动能,继续向后将一头青牛砸的血肉模糊,这才偏转落到地面上,滚出老远。 别说是军官了,亲眼检查了威力,就连陈武的亲兵们都惊呆了。 火炮的威力,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隔着四五百步都有这样的破坏力,若是距离放近一些,将火炮的炮口压低,岂不是一发炮弹就可以横扫一排士兵? 射程更远,精度优秀,威力巨大,射速也比传统的抛石机快! 一些眼光敏锐的军官,已然激动的浑身发抖。泰王殿下对火炮的看重,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样的兵器,注定要改变战争的模式! “它的射程能否调整?” 短暂的激动和狂喜后,有军官询问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可以。”工匠看了他一眼,随即解释道:“通过下面垫的锲子,可以调整炮口的高度。辅以适当增加或者减少装填药包的火药量,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射程——刚才的五百步,应该是这种火炮的最大射程了。而且,这个调整的过程并不麻烦。” “射程也能调整!”军官越发兴奋起来。 “还远远不够。” 陈武适时插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按照我的估算,这门炮继续改进下去,射程至少能超过一千步!若是继续加大炮管长度、厚度,增加装药量,未来的火炮即便射出三千步、五千步也未尝不可能。” “射程超过几千步?” 别说是军官了,就连亲手铸造了这门火炮的工匠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能够将实心铁弹发出几千步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情景? 很多人甚至难以想象那个场面,只怕敌人还没接近,就被自己这边的火炮轰垮了吧? “如此的神兵利器,威力远超那神机炮,不知道泰王殿下可有起名字?”有人不由得追问了出来。 先前的配重抛石机,陈武曾经给它下了个封号,叫做大将军石炮。不过,跟真正的火炮比起来,配重抛石机却又大有不如了。将来随着配重抛石机被逐渐淘汰,原本的封号自然会作废,转而封给这种全新的重型铁炮——大将军炮! 虽然跟原本的称号仅仅只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就在诸将还在喜悦的讨论中,新一轮的试炮还在继续。沾了水的毛毡刷在滚烫的炮膛之上,再度激起了升腾的白气,随后是装药、压实并装填炮弹。就在在场的军官们以为接下来的发射会如同先前那样时,意外降临了。 或许是先前的几发试炮让炮膛不堪重负,也可能是装填的药包超量,亦或者其他什么问题,铁钎引燃药包后,剧烈的爆炸中,铁炮的炮膛在所有人的震惊注视下炸裂开来。附近几名操炮的士兵,几乎瞬间被爆炸和溅射开来的碎片射到。一人当场死亡,另有两人受了轻重不同的伤势,倒在地上惨叫了起来。 所幸的是,由于观炮的军官和陈武离的够远,倒并没有人被这次事故波及。 “这、这是?” 没有防备的军官们惊呆了,他们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本应该是杀敌的武器,为何反而伤到了自己人? 只有在场的工匠和陈武明白,他们遭遇了“炸膛”。 先前的开炮流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规范的地方。那最大的可能,还是铸造火炮的方法和铁的质量不行。 对此,陈武丝毫不感到奇怪,只是有些遗憾。先前几门炮一路试射到现在,他差点以为这些火炮已经接近实战了。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至于负责铸炮的工匠就更见怪不怪了,过去几年的研制和实验中,类似的事故起码发生了十几起之多,死伤的操炮士兵超过了两位数! 若不是有高额的薪水在前面,又承诺即便死了家人也有双倍的抚恤,想要招募合格的炮手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竟然还有炸膛这种事?” 弄清了问题,在场的军官们脸色都不太好了。先前的兴奋,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火炮明明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的威力,却始终没有投入实战,而是还在试射场不断改进。 随着冷静下来,这些军官们也逐渐找到了更多火炮的缺点和不足。 “造价似乎远比抛石机要高昂,听几位所言,似乎工艺也更复杂,怕是难以大规模制造。” “千斤重的铁炮,将来或许还会更大更重,守城尚可,野外战斗该如何搬运?” 不能解决便携和运输的问题,火炮的实战价值会大打折扣。这个问题一提出,所有军官都深思起来。更有对火药有粗浅了解的军官,提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我观这火炮,似乎是以炮药为引,驱发炮弹。万一炮药受了潮,又或者遇到雨天,该如何是好?” 火炮在雨天无法作战,这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几个问题接连提出,再加上刚刚发生的炸膛惨剧,军官们因为骤然看到划时代武器的兴奋彻底冷静了下来。他们意识到,至少就目前而言,泰王殿下研制的这种武器还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美好。 短期之内,只怕松江军还没办法将这种新武器投入实战、并且完全取代传统的抛石机! 这一点,陈武心知肚明。看了看突然间又有些沮丧的手下,他笑了笑,意简言赅的道:“诸位不必失望,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抛石机从出现到现在,足足用了几百年时间。而这种火炮,从开始研制到现在才短短几年!只要再多花一些时间,诸位提出的问题,总归都是可以改进或者设法避免的。” 到那时,才是火炮这种新时代战争之王出现在战场、横扫天下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福祸相依 带领军官们见识了全新的火炮武器后,这些心满意足的军官们暂且退下,讨论起了今天的见闻,或者各自交流对火炮的运用和看法。 言情首发⊙頂頂點小說,..陈武则留下了几名主要的工匠,跟他们继续交流关于火炮改进的心得。 老实说,陈武对铸炮的知识和了解掌握的并不多。主要是穿越前最后一次游戏更新要开启热兵器的研发,他才顺带着找了一些相关材料研究。正因此,他掌握的知识面比较宽泛,但深度欠缺。涉及到具体的铸炮细节上,没法给予确切说明,只能在一些大方向和宏观的构架上给予指示。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让这些铁匠们收益良多,帮他们省了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时间了。 “火药包的设计,日后要考虑防潮防水的处理。” “另外,关于火炮射程的问题,除了炮管长度因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本王强调过的气密性。炮膛内的铁壁不够光滑,有砂眼的存在,这直接影响了射程,而且还跟炸膛有一定的关系。” “还有火炮移动的问题,以前只跟你们说了铸炮的事,忘了说炮架这个物事了。那是一种活动支架,延伸出来的车把可以固定在地上,用来反后坐力,还要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调整炮口的角度。有了它,火炮就能比较便捷的自由移动。” “对了,关于让火炮炮管能承受更大膛压的问题,本王还听过一个法子,叫做水冷自紧。可以让铸造中尚未冷却的火炮从内部开始冷却,让火炮有一个从外向里的力,相当于在炮身外面额外缠上一圈铁箍,进而使火炮能承受更高的膛压。不过,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具体又该怎么做,本王也不确定,只能告诉你们一个大体的思路,其他的还得你们慢慢研究……” 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给这些工匠们提出了他能想到的最后的提议和看法后,陈武最后给予了总结:“姑且照以上这些去改进吧,样式主要以小口径的神机炮和最大的大将军炮为主。在现有的基础上,什么时候铸造的火炮可以连续打一百炮不炸膛,什么时候就可以定型生产了。” 这样说着,他环视了几位工匠一圈,允诺道:“届时,所有匠人都有重赏!” 工部的人都知道,泰王殿下对于工部下面的各项研究一直是十分慷慨的,投入了难以想象的资金。为此,甚至连内政署提议的重修泰王府的公文都否决了。除此外,对于下辖工匠们的薪资赏赐也都远超乾元中枢。对他的承诺,在场的工匠们自然没有怀疑,一个个都精神振奋了起来。 泰王殿下都说是重赏了,想来必然是一笔惊天的财富吧。 这种物资上的鼓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几名工匠无不感恩,发誓必然会加班加点为泰王殿下改进更强更稳定的火炮。 虽然这次试炮,并没能圆满达到陈武的要求,但仍旧是松江军在火炮研发和运用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事件。虽然出于保密和对将士负责的态度,否决了立即推广火炮,但松江军已经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热兵器却是事实。只要等目前的问题进一步克服、改良,就能全面投入生产和推广。 到那时,一支横空出世的、装备了成熟火炮的部队,必然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震惊整个东大陆。 为此,这次从试射场返回后,陈武甚至秘密组建了一支数目约在两个大队的实验部队,用来摸索、尝试火炮的运用。日后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将是火炮部队推广的第一批教官! 由于陈武要求的严格保密,这次试射观炮并没有在军队中造成太大的影响,仅仅只在少量高层军官中传播。不过,这种划时代武器的影响毕竟是实实在在的,它的存在,给了松江军高层将领强烈的信心。一旦改进后的火炮真的达到泰王殿下预言的地步,射程达到千步以上,威力更大,那将没有任何敌人是松江军的对手。 ……… 在火炮的研发进入了一个阶段性地步的时候,松江军的其他发展也没有停止。 首先是先前制定的扩军计划,终于在最近一周全部完成。随着最后一个师团的13000名新兵结束训练,松江军团的十个师团全部满编。天南军团的五个师团,也均已经到位。算上这期间陆续完善了武备的登州、天陇警备师团,宁海警备旅团,以及刚刚组建的东海警备师团,松江军陆军的总兵力已经接近了25万人。 这还没有算在吕宋岛上收编的、以当地土人降兵为主的北吕宋警备师团,也没有加上东海、宁海两大水师。 如此多的兵力,让松江军头一次有了充裕的底气。在保证东南四郡地盘安全的基础上,调集足够的力量对外用兵。 好消息几乎同时传来。 北吕宋岛上的楼六重和何世祥,在潼山关大战出现变故、燕云军团遭遇伏击的这段时间,向东进逼,杀进了达沃府。醉生梦死的苏莱曼五世失去了勇气,闻讯选择了投井自尽。其他跟随他一并东狩的文武官员,也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短短几日四分五裂。 达沃府的新组建部队,几乎没有做像样的抵抗,便让松江军在付出不足两百人的代价就轻松占据了全境。 随后,完成了占领的松江军折返回西面。其中一部拿下了棉兰地区和除伊富高金矿外的另一个大金矿——奈远金矿,另一部一路向西横穿奎松平原,向先前本有机会直接占领、但却因为苏禄地区变故而暂且放弃的宿务地区开来。 在宿务军团覆灭后,这里就已经是一盘散沙。虽说因为松江军抽调部队优先围剿苏莱曼六世,以防止安达曼人插手,导致宿务的头人有了喘息的时间,但终究大势已去。松江军没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开进了这里。 虽说距离全面占领、肃清所有反对力量、将统治彻底稳固下来,还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楼六重和何世祥已经拿下了整个北吕宋的统治权,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随着几日后抵达的远洋船队,大量的粮食和黄金再度装上船队,源源不断的运回了泉州港。由于登莱船政司、泉州船政司的船队都参与其中,船队的运力远远超过去年。不仅这些,更多的北吕宋资源,比如铜矿、玛瑙甚至是烟草,都陆续出现在了运输的清单之上。 这些廉价外来物资的输入,还有旭川藩的优质铁矿,给了松江四郡的发展持续注入了动力。哪怕现在整个帝国都陷入了战乱,包括松江四郡也直接参与了战争,但四郡的经济却始终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变得越发繁荣。 包括中州、燕云在内,两位皇帝其实也都想在打赢战争的同时做相同的事,但不管是乾明德还是乾明昊,在内忧外患和战争的消耗下,能够勉强维持局面都已经十分难得了,根本没人能够复制松江的奇迹。 无形之中,泰王的声誉和名望,在帝国内部尤其是靠近东南的这些州郡,变得越来越高。或许这种名望三年两年内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早晚有一点,随着松江军大军的抵达,它会让陈武的势力扩充变成水到渠成,甚至是天命所归! 时间,是站在松江军和陈武这边的。 ……… 事物从来都是福祸相依的,在火炮开发有了阶段性进展和北吕宋郡完成统一的喜讯传来时,松江军同样也收到了坏消息。 首先是内战的中线战场,时间是燕云军团被伏击的十多天后。 燕云军团虽然吃了亏,没能趁城卫军撤退衔尾追杀、扩大战果,但实力终究还是有的。在收到了乾明德会补充三万新兵和一批辎重的公文后,燕云军团全面西进,分成两股力量席卷了半个安庆郡,短短时间内连下了五六座大城,将兵线逐渐推进了上百里。最多再要半月时间,先锋就能抵达许都城下。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仅限于对乾明德的势力。 对陈武的松江军来说,由于宋无缺“先前攻潼山关劳苦功高、损失较大,你部可就地休整”的说辞,再加上松江军不可能现在就跟燕云翻脸,因此在攻占安庆郡的行动中,松江军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反而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粮草饷银维持。 对此,军中自然是有些怨言的,但陈武实际上并不以为意。 毕竟,人家乾明德是实打实让了一个东海郡的。虽说这里面有表态的价码,但毕竟是一个郡在。何况,陈武也不看好攻打许都这一战。燕云军愿意多跑几百里跟城卫军死磕,陈武自然不介意放任两家斗个你死我活。至于说燕云军吃了亏后,再想要松江军调到前线,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除了帝国内战的中线外,松江军在南北两个方向上也都遭遇了挑战。 随着东海郡和东海水师的易手,勒拿人敏锐的注意到了这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大约是知道了东海水师抽调了一部分船只前往了北吕宋,蠢蠢欲动的勒拿人果断的再次出动了大洋水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越京来的情报 一直以来,勒拿人的大洋水师,就是乾元帝国在海上的心腹大患。百度搜索:嫂索可濼爾說網,??火然文 ?? 这支通过窃取帝国造船图纸和技术起家,在几十年里陆续组建起来的舰队,最鼎盛的时候光战船就有不下四百艘。每次从东部的天然不冻港海什稜港出发时,浩浩荡荡的舰队都足以让任何敌人心惊胆寒。 在陈武入主东海前,帝国的东海水师,就是迫于他们的压力才维持着现有的存在。否则,以乾元帝国历代皇帝对海权的漠视,他们根本不可能拨出那么多钱银打造那么多的战船。 虽说这些年来,随着跟帝国水师的陆续争斗,大洋水师也折损了不少,但仍旧是东海水师同级别的存在。彼此相争斗的时候,甚至多多少少还占一点上风。 这次得知了东海水师分出部队兵力南下,大洋水师果断抓住了这个机会,派遣了一支总规模接近两百艘的主力舰队出航。南下到东大洋的海域后,为了寻找机会,这支舰队又分成了两个支队,在东大洋的几条主要航道上搜索帝国的船只。不巧的是,从旭川藩那边装满了铁矿、开往泉州港的舰队,就撞上了大洋水师的分舰队。 从开辟了这条海外的铁矿来源后,松江军对于这条连接库克群岛旭川藩的航道,就一直有严加保密。通行的时候,也有意往东南绕一圈,尽可能避开勒拿人的船队。但是,勒拿人终究还是抓到了一个机会。 为这支舰队护航的,约莫有六十艘战船,不管是数量还是平均战力都要比勒拿人的这支分舰队弱不少。 意识到海战无可避免,松江军的护航舰队只能选择主动迎战。运输铁矿的海船则趁机清仓,将运载的所有铁矿抛下大海,张开满帆全速离开。 一战下来,尽管海船基本无碍,但护航的战船却战沉了不下三十艘,水师士兵战死和失踪超过一千两百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剩下的战船也多有破损。若不是幸运的借助夜色脱离,只怕损失还会更大。 消息传回泉州港,再传到登州,给大好的形势带来了一片阴霾。 谁都知道旭川藩铁矿对松江意味着什么,不管是二十多万大军的武器装备供给,亦或者动辄几百上千斤的火炮,都需要消耗海量的优质铁矿。一旦这条运输线被断,松江军会在很短时间内重新陷入铁矿急缺的局面。相比之下,一船队已经开采的铁矿石亦或者一些人员伤亡,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不过,更让人愤怒的还在后面。 打跑了松江的舰队,勒拿人的分舰队从容的捞起了松江军掉入海中的水兵,并连同在其他航道上抓获的商船一起,当做俘虏向松江军叫价,勒索赎金! 这种极其不道义的事,勒拿人已经干了不止一次。世人都知道他们的脾气,也拿勒拿王朝没什么办法。 不救肯定是不行的,那些被俘虏的松江军水师士兵,都是在为松江军而战的过程中跌入海中。若是放任他们不管,肯定会寒了军心。可若是同意对方勒索,不仅会助长敌人的士气,还会白白支付大笔金钱——勒拿人给这些水兵俘虏开的价码,每人高达两百金! 要是放到松江军的早期,这一笔钱足够松江军招募二三十名新兵!就算现在安家费涨了不少,也远远超过了一名水兵的价值。 尽管很愤怒,但最终陈武还是咽下了这口气,选择了赎人——就像当年阿曼人为了他们的六千名瓦朗加师团降兵做的一样。 毫无疑问,这一场接触中,是出其不意的勒拿人小胜了一场。不仅取得了海战的胜利,还凭借俘虏狠狠敲诈了松江军一笔。不过,陈武自然不会让这种事上演第二次。要回了俘虏后,随即就再度加拨了一笔款项,加大对东海水师战船的维护和保养,并且要求日后开往旭川藩的船队,一律配置双倍数目的护航战船。 对于东海、宁海两大水师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毕竟,他们既要同时维持两大远洋航线的安全,又要在近海巡逻,还要清扫漏网的海寇并保证港口的安全。若是再考虑到水师士兵们的轮休和战船的定期保养,以现有两大水师的力量,还是显得太过吃力了一些。 对此,陈武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让水师士兵们暂且咬牙坚持一段时间。泉州港、长定港的造船厂,都在满功率的不断打造新的战船,设在镜湖县的水师基地也在源源不断的培育水兵。不远的将来等火炮成型了,还可以将火炮搬上战船,进而大大提升水师的战力。 等这些举措起到效果,勒拿人的大洋水师就再也不是威胁了。 ……… 先前说过,除了帝国内战的中线外,松江军在南北两个方向上都遭遇了挑战。勒拿人在大海上的不安分,只是挑战的一部分。在南方,松江军的军情处也再度收到了阿曼人的新动作。 阿曼人派了规模浩大的使者团队,以招摇的、唯恐别人不知道的姿态出使了青越国! 最初的时候,松江的军情处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军情处最近需要顾及的地方太多,只要确定阿曼人的战略重心已经从南峰要塞离开,动作不是冲着松江来的,就没有特意去打探根据。但很快,松江军安插在青越国国都越京的、仅有的两个探子,就探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阿曼王国的皇帝萨拉丁,据说是仰慕青越国的公主,以王后之位虚待,想要跟青越国结姻! 值得一提的是,这并非是阿曼王国使者的公开表态,而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只是跟普通的流言不同,这条流言出现的时机太巧,阿曼王国的使团前脚抵达越京,还没得到国主接见,第二天就有流言在市井之间传开,而且传播的势头远超想象,很明显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军情处在越京的暗探,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做出判断,这是阿曼人使团自己故意放出的消息。 至于其用意…… 消息以加急奏报的速度一路传回天南,再从天南北上传入了登州,仅仅只比勒拿人的大洋水师袭击松江军商船的坏消息晚了三天。得到了甘兴递上来的这份情报,陈武只扫了一眼就很快想明白了萨拉丁的用心。 有游戏中十三年的经历和眼界,他很清楚阿曼王国想要破局的途径。在自己横空出世,用两次天南战争阻断了他们打通南峰要塞的可能后,萨拉丁还想要继续北上图谋中原只剩下了唯一的途径:调整战略重心,先将青越国吞并,然后再从帝国中南部的大泽郡进军。 能意识到这点,就不难理解使者团队招摇的举动和故意放出流言的用意了。 显然,萨拉丁是打了青越国的主意,并且不希望用强攻的办法,而是通过大国和小国结姻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兵不血刃兼并青越国。以阿曼王国七郡的实力,对比青越国两郡的地盘,只要能娶到一位公主,拥有了大义名分,再设法把现在在位的青越国国主搬掉,以萨拉丁的手腕,陈武丝毫不怀疑他有那个能力! 当然,青越国能在帝国的余威和阿曼人的虎视眈眈下存活到现在,而不是像顺化王朝、南泰王国等小国一样覆亡,自然是有一些本事的。除了国力本身要强一些外,现任的青越国国主颇有眼光,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萨拉丁无疑是知道的,若是直接开口求亲,青越国的国主黎绍元必然不会同意,而是想法设法找理由回绝。正因此,他才命使者故意招摇作势、主动放出风声,给越京的百姓甚至是文武官员制造一种既成事实的印象。之后再辅以兵力的威胁,才有可能让这位国主被迫服软,同意结姻。 这只是陈武的推测,但接下来送来的情报很快证明了他的正确。 仅仅一天之后,通过阮世明和复国势力的暗中打探,陈武就得到了阿曼人正在调动、集结兵力的情报,方向正是青越国的元武道。或许是阿曼人并没有刻意保密,有意威慑青越国的缘故吧,阮世明的力量甚至打探出了具体的兵力和统军将领——整整十五万大军! 在两次天南大战、阿曼王国的实力大损后,这已经是阿曼王国一半的军力了。 甚至,若是把守卫王都瓦朗加和其他关键点、再加上部分放置在柯伊城堡和红河谷防备松江军的部队排除,十五万部队已然占了阿曼王国能够自由调动军力的八成,这个比例绝对没有丝毫的夸张! 时隔一天,一前一后两份情报,让陈武确定了阿曼人和萨拉丁打的算盘。 毫无疑问,松江必须要针对这个做点什么,而不是放任阿曼人行动。否则一旦让萨拉丁得逞——这个可能性很高,那兼并了青越国后,阿曼王国的国土会一跃增加到九郡之多。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国了。到那时,从大泽郡做踏板进攻帝国的他们,将再度给陈武带来巨大的威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