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九四》 第0001章 不简单的重生 （求推荐 凉风习习，吹佛着山岗。 春光明媚，抚摸着大地。 不对，故事的开头没有这般诗意，它应该是逗比的、搞笑的。 …… “老杨，老杨，快起来，老班过来了……” 半梦半醒中，杨学武感觉有人在推攮着自己，他本不想理会，却感觉对方没玩没了，便不耐烦的抬起胳膊虚扫一下，顺带嘟囔了一句。 “别闹，让我再睡会，今天不上班。” 收回胳膊，垫在头底下，翻个身，杨学武只想继续补觉，昨晚加班到凌晨四点，困都困死了。 岂料他这一翻身，只感觉天旋地转，紧接着痛感传来，瞬间就驱散他所有的困顿和睡意，什么鬼？ “杨学武，你怎么回事？考场睡觉不说，还睡的发昏摔在地上？真有你的，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上课？沃得啊油弄啥咧？ 头顶传来的暴怒呵斥，把杨学武给彻底搞懵了，他顾不上再揉被磕碰到贼疼的后脑勺，麻利的站起身来。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瞠目结舌，不能思考，不能言语。 继而，‘嘭’的一拳，杨学武照着自己的太阳穴来了一下，再看，眼前还是一样的画面，这不是梦。 “杨学武，你干什么？算了算了，快回座位做好，别耽误大家答题。” 惊诧，还带有惊慌，显然声音的主人被杨学武的自残给吓到啦。 然而杨学武还是没动，他想动，但是脑海里千头万绪，却没有一条是指挥他身体动作的思维命令。 好在这时有人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拖回座位，按在了板凳上。 杨学武艰难的转身，抬眼看去，下一刻他便眼皮大张，眼珠鼓起，瞳孔紧缩，看表情活像白天遇见鬼。 “猴…猴子？” “曹，不是我是谁？” 眼见好哥们老杨此时一脸见鬼的模样，‘猴子’抬头看向前面的讲台，对上老班注视的目光，赶紧心虚的低下头来，猛的踢向面前的凳子。 “赶紧转过去，老班在看你呢，你到底在搞什么？真睡迷糊啦？” “……哦…哦。” 连带屁股底下的凳子猛的一震，杨学武木然的应着声，艰难的转过身来，继而爬在面前的桌子上，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脑袋，头疼欲裂。 重生？高考前夕？老班？猴子？ 该死，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不，这是自己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 该死，自己的新房已经装修好，再过半个月就是国庆节，就要结婚了呀。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重生？还重生到高考前夕？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的奋斗，一朝化为乌有。 不，那些东西对现在的自己不算什么，有着重生的优势，说不定自己一年半年的就能重新赚到。 可自己的老婆呢？ 没事，还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 麻卖批，找你昧，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我，不服来战。 …… ‘铃……’ “好，收卷。最后一排的同学把卷子收上来……” “中午吃完饭，一点半都给我回教室开会，谁不来下个星期就别来了……” …… “老杨，卷子……” …… “老杨，你到底搞什么？昨晚偷牛去了？” “偷鸡摸狗去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做了一晚上春梦，精力透支了……” “猥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赵燕妮，就算你喜欢老杨，也不用这么护着他吧？你怎么知道他昨晚就没做春梦？说不好他就是因为梦到你哎，别打别打……” “打，狠狠的打，郭胖子皮厚，不打狠点他记不住……” “郭胖子就是嘴欠，明知道人家二妮喜欢老杨，还非要说出来哎，别打别打，打我走甚（做什么）……” “行了行了，赶紧回灶里吃饭……” “猴子，下午回家带我……” “不带，带不动你，车子给你，你带我……” “德行，我带你下坡，你带我上坡……” “嘿，老杨，别杵着了，赶紧走……” ‘啪’的一声，肩膀被人从后面狠狠的拍了一下，杨学武猛的一震，终于回魂。 “你们…真浪啊……”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杨学武绞尽脑汁，就只想起这么个形容词来。 猴子，候庆，本人身材魁梧，长相英俊，都说没有叫错的外号，放他这里就是个例外。 兵子，杨学兵，堂弟，偏偏是个四眼（不存在歧视，作者君也是四眼），书呆子，倒是他哥哥杨学文，去年当了兵。 郭胖子，郭槐，他是真的胖，一米六的个头，少说一百五十斤，因家门口有一棵槐树而得名。 杨丽萍，跟那位舞蹈老师同名，不过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跳舞，因为她是地地道道的假小子，更喜欢跟男生玩。 最后是赵燕妮，二妮啊，再次见到你，挺好…… 重生在这个时候，似乎蛮不错的，至少可以再次见到二妮，还有老班，不对，曹，忘了大事…… “猴子，今天几号？” 本是被猴子搭着肩膀并排下楼，杨学武突然想到一件骇人的事情，惊的他一把拽住猴子的衣领大声质问。 “我说老杨，你不会是真的睡糊涂了吧？连今天是几号都忘了？” 却是猴子还没回话，后面的郭胖子就出声调侃。 “四月一号，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百天……” 走在前面的赵燕妮回头，看着杨学武的眼神，有着少女的朦胧倾慕，也有恨其不争的失望，以及埋怨。 若是学武再不努力复习，除非自己故意考砸，再没有别的办法能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可自己又怎能…… “四月一号，四月一号，靠…快跟我走，十万火急……” 嘟囔着将这个后世越来越火的整蛊日念叨两遍，杨学武猛的想起那件可悲的事就是发生在今天，并且是马上就会发生，或者现在已经发生。 “快跟上…信我一次，真的十万火急……” 跑出去老远，杨学武才发现不对劲，回过头来，就看到几个小伙伴还站在原地，顿时睚眦欲裂，朝几人大吼。 “二妮，快带路，去老班家，信我一次，人命关天……” 第0002章 我拿什么救你（求推荐 跑，杨学武在没命的跑。 笑声会感染人，紧张也会感染人，受杨学武影响，后面的几个小伙伴也都跟在他后面使劲的跑，就连郭胖子都没掉队，人命关天啊。 杨学武读书的这所学校叫荣山一中，因在荣山上建立而得名。 荣山一中是cz县排名第一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杨学武他们几个则是高中部高三五班的学生。 而杨学武此时之所以没命的跑，是因为他刚才猛的记起，就在这一天中午放学后，他的班主任老师，刘家梅会死，会被她的丈夫亲手掐死。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刘家梅的丈夫，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之子，他打着他老爸的幌子，用帮忙转正的名义，骗了一个刚分配到荣山中学实习的女教师做他情人，说包其转正。 然而刘家梅的公公却是出了名的清廉，为官很正，根本不愿意听她丈夫的糊弄，以公谋私帮这个忙。 这就坏事了，丈夫人渣，占了人家的便宜，可事情却没办成。 结果她回家就正好碰到女方找上门来讨说法，她又是急性子，烈的很，当时就跟她丈夫打起来，最后导致悲剧发生。 快，再快，刚才在教室里打闹浪费了太多时间，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十五分钟，而刘老师步行回家，最多只需要十分钟…… “啊，你干什么，放手啊……” “臭娘们，我掐死你，敢打我，我看你是活够了……” ‘嘭’得一声，因为跑的太快，临到院门口刹不住脚，直接就撞在院墙上，再听着院子里的尖叫和骂声。 杨学武睚眦欲裂，硬提一口气，直直冲进院子里，顺手抄起墙根处放着的簸箕锹，老远就举起来，然后照着在花圃边上，跟刘家梅撕扯在一起的人渣丈夫当头砸下。 “老杨，快住手……” “老杨，快停下，再拍就拍死了……” 从拍下第一锹开始，杨学武拍打的动作就成了机械一般，一下，两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拍了多少下，直到被人从后面抱住，夺下手中的铁锹。 在前世，刘家梅的死，简直成了杨学武心中的魔怔，因为他是亲眼看着刘家梅被她丈夫掐死，他无能为力，或者说是害怕了，退缩了。 他在课时测验中睡觉，放学时被刘家梅叫回家里，体罚，也不算体罚，就是帮老师干点活，再挨顿批评，运气好还能混一顿老师做的家常饭。 然后就是同样的情景，当刘家梅和她丈夫打起来之后，他袖手旁观，不敢动，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劝架，却被对方一个巴掌，外加一脚给踹飞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尽管事后检查，他的肋骨有中度骨裂，可如果他那个时候能够再勇敢一点，绝对是有可能救下刘家梅的。 他因此心理负罪二十年，蹉跎岁月，辜负了身边所有的人。 如今，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却又因为他的疏忽，他的迟钝，差点就赶不及，他是如此的恐惧。 “绑住他，带他去派出所，他杀人未遂，有暴利倾向，我是不得已才下重手……” 杨学武手脚抖颤，浑身发软，连站也站不住，全靠猴子在一边撑着。 三分是因为力竭，剩下七分，全是恐惧，若是再差上半分钟，他就要再经历一次…… “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武哥…这…不太好吧？” 杨学兵此时都还有点气喘吁吁，他跑的慢，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堂哥在打人，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把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绑到派出所，那是天大的篓子，他们怎么捅的起？ 更何况是在马上就要高考的节骨眼上，得罪了教育局长，还怎么高考？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魂不守舍？因为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如果我刚才赶不过来，刘老师会被他掐死。而如果我们不送他去派出所，等他身体好利索了，我们全都要遭殃，明白吗？” 经过刚才用锹砸人的发泄，再经过短暂的恢复，杨学武已经可以彻底把控自己的思维。 且他的大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只要他想，甚至可以昨日重现。 熟读三千网文的经验，杨学武知道，这是他的金手指。 前世的所有记忆，甚至婴儿时期的记忆，全都历历在目，只要他想，他可以回忆起任何一个时间节点，他在做什么，包括他曾经忽略的细节。 “刘老师，你去做个证？” 来不及为自己有如此变态的金手指欣喜，杨学武依次扫视着跟过来的小伙伴，继而看向脑残女实习，看向捂着头卷缩在地上的渣男，最后看向被赵燕妮和杨丽萍扶着的刘家梅。 “你了解他，今天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还差点失手掐死你。今天你放过他，你，我们几个，全都要遭殃。老师你行行好，帮我们一把。” 刘家梅，刀子嘴，性子烈，但是偏偏心软，而且软的厉害。 吴邱华，性格闷骚，却有暴力倾向，平生两大爱好，看电影，玩女人。 这样的两个人凑一起过日子，三天两头就吵架，一吵起来，吴邱华动手，刘家梅动嘴。 每次刘家梅都被打，打完了吴邱华就道歉，然后刘家梅心一软，就会原谅对方，继而再次循环。 但是吴邱华还有一个极端属性，要面子。 就像今天，如果刘家梅没有当着脑残女实习的面打他，他也不会生气到要掐死自己的老婆。 而现在自己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吴邱华，若是制不住他，后果不堪设想，他手上可是有命案的。 也就是说吴邱华记起仇来，可是会杀人的，先有前车之鉴，后有刘家梅的悲剧，怎么可以不警醒呢？ “……学武，今天的事算…算了吧……” 拒绝作证，息事宁人，这就是刘家梅的决定。 杨学武凄惨一笑，定定的看着刘家梅，看着对方躲闪着他的目光歪过头去，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 刘家梅的悲剧不是偶然，是必然，可以他还是明白的太晚。 前世他没能救她，今天他还上了。 可悲剧必然还会发生，甚至自己都被牵连进来，若是真搞到那个地步，刘老师，我拿什么救你？ 第0003章 逆天的金手指（求推荐票 十万火急狂奔而来，失魂落魄颓然而去。 杨学武满腔的愤慨、悲哀、怒火、惆怅，交杂在一起，经久不散。 而杨学武身边的小伙伴们，此时每个人的心情同样复杂难明，倒也没人开口问话，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事实上他们几个都被杨学武吓到了，尤其是猴子，打记事以来，他第一次见到杨学武如此的暴力。 确实是人命关天，如果没有他拦着，说不好杨学武真的会搞出人命来。 不过这倒是猴子多想了，暴怒中的杨学武其实也留有余地，他只是去救人，犯不着为了个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 可惜没能一劳永逸，杨学武知道，这件事不算完，很快就会有后续的狗血剧情发生。 “靠，你们几个躲这么远干甚？麻溜的回灶里吃饭。” 狠狠的甩甩头，压下脑海中的各种脑补情节，杨学武扭头朝身后看去，几个家伙离他至少有十米远。 “这不是怕你发疯，给我们也来几锹嘛……” 郭胖子首先接话，一群人里面，就他话最多，是个乐天派。 杨学武记得，这家伙后来开了十几个超大火锅店，在省会长安市的餐饮行业内也算一号人物。 “老杨，你打了吴邱华，他不会真的报复我们吧？” 杨丽萍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跑的不慢，算是第二个跑进院的，亲眼看到吴邱华掐着自己老师的脖子。 “把‘不’字去掉。” 杨学武叹口气，回过头来努着嘴继续往前走。 刘家梅不愿意作证，他其实早有预料，那是前世数千次心理复盘得出的结论，刚才不过是正好印证了它。 “去掉不字？” 身后传来杨丽萍的疑惑声，她还是那么的神经大条，倒是挺有福气，最后嫁了个贴心暖男，宠她宠的不行。 “我哥的意思是，吴邱华真会的报复我们。” 杨学武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杨学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会下意识的扶一下眼镜架。 “啊？那怎么办？再有一百天就要高考，要是吴邱华搞鬼……” “二妮，不用担心。他没机会搞鬼，过两天我就找人把他送走。” 听着赵燕妮的担心，杨学武特意回头安抚了两句。 好妮子，傻妮子，只可惜造化弄人，还好可以再来一次。 “小武，你们几个怎么才回来？面都坨啦。” 杨学武几人一直说的‘灶里’，其实就相当于寄宿家庭，他们几个都在一家寄宿，也就是在一个灶里吃住。 荣山一中也不是没有集体食堂，没有集体宿舍，有是有，只不过学生多，那条件当然就没有多么好。 他们几个都在读高三，吃住不好，哪还有心思复习？所以学校就允许高三学生搬出来在外面的小灶里吃住。 像他们几人的这个灶，就是一中附近的普通人家，一共有九个男生，六个女生在这里吃住。 此时问话的就是灶主曹玉贵曹叔，曹叔人到中年，经营着一间临街的副食店，顺便跟老婆杨春花一起打理小灶。 通常两口子会在十二点十分做好午饭，他们回来刚好洗手端碗，为的就是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复习。 “老师讲题耽误了一会，坨就坨了，不碍事。” 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其实灶主也并不在乎学生在外面干甚，反正小灶里都是一日三餐准时开饭，人没回来饭就留着，回来就给你热一下。 不过曹叔老婆杨春花杨婶也是他们杨家庄人，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因此管他们几个管的很严，这也是家人放心他们在外面吃住的根据。 穿过副食店，回到后院，杨学武就看到回来早的人已经在清洗饭缸。 几个小伙伴也不再墨迹，赶紧挤在一起，就着龙头洗手。 龙头里当然不是自来水，是旱井里的水，水是要用土泵压的，这个活是众人轮流来，今天刚好轮到杨学武。 久违了，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还有机会再摸到这个东西。 抓着钢管焊接的手柄，杨学武呼哧呼哧连压几下，就看到清凉透彻的井水涌上橡皮阀，继而从出水口留出。 “老杨，好了，好了，再压就溢了。” “干，这要是给车子打气，非打爆不可。” “打爆了你今天扛着它回家。” “快看看今天是什么饭？” “饸饹面，洋柿子酱，肉酱，酸菜，随便浇。” “咦？有酸菜，我得吃两碗。” “都胖成甚了，你少吃点。” …… “快去洗手，我给你压水。” “……还是二妮讲究。” …… 在赵燕妮的帮助下洗完手，杨学武施施然回到男生宿舍拿出饭缸，来到厨房自助捞面。 在小灶里，除去个别情况，比如吃米糕，枣糕，才会由杨婶打饭，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吃多少打多少。 杨婶的手艺不错，毕竟做了好几年的小灶，练也练出来啦。 单纯做小灶其实赚不了多少钱，像杨婶夫妇，操劳这么一个月，最多能赚个一百块左右，也就是他们这样在家里没事做的人，赚点辛苦钱。 吃完饭，洗好饭缸，杨学武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开始思考。 思维扩散，调动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观看三维立体纪录片一般，杨学武可以清晰的定位自己所有的记忆。 将记忆线拉回上一世的今天，具体到此时此刻，这个时候的吴邱华逃跑，自己被送往县医院。 进度加快，因为肋骨骨裂，不能下床，连清明节扫墓都没能去成。 再度加快，家里的煤窝被村里的几个叔伯联合卖掉，为的是…… 是啊，六成的份子，一年至少有五万块的收入，谁不眼红？ 可你们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真的好吗？ 继续快进，因为连续的变故，高考失利，刚够着大专分数线。 不对，倒回来，曹，这是，这是高考试题？我的天呐…… 卷子上的题记得如此清晰，这岂不是说…… 冷静冷静，有了这份试题，高考已经不再是难关。 那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吴邱华的记忆，还有杨家庄那几位叔伯的记忆，统统都给我出来，前世的债，今世你们还了吧。 第0004章 做喜欢做的事（求推荐票 ‘叮铃~叮铃~’ 一串串清脆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从cz县城通往蟠龙镇的盘山公路，其中一段下坡路的转弯处传来。 本地人都知道那是二八大杠自行车特有的铃铛声，新式自行车的铃声没这么响，老远听到这种响声之后，行人就该提前让路啦。 ‘叮铃~’ 此时步行走在路上的几个学生都停了下来，站在靠里的排水渠边上。 盘山公路，一边是山，另一边是沟，往哪里躲更安全，自然不用多说。 几个学生刚站好，身后的大转弯上就冲下来一辆自行车，不，是两辆、三、一共五辆自行车。 且带头的车子上是两个学生，一男一女，女的坐在后座上紧紧抱着骑车的男的，看的几个学生又羡慕，又嫉妒，公然搞对象，真是不知廉耻。 “老杨，你日慢洒，你小心骑了飞车……” 看，连他们一伙的都看不下去了。 “么事，哥是老司机，稳的很。” 靠，真踏马威风，怪不得能搞到对象。 自行车队呼啸而过，余留几个学生站在原地羡慕嫉妒恨。 “马德，高三学生就是美，咱什么时候也升高三？” “美？美个鸟。天天四点半起床，十二点上床，我宁愿一辈子不上高三。” “切，人家高三敢公开搞对象，你敢么？” “你晓得人家是搞对象？说不定是亲妹妹……” “亲个毛，那是杨家庄的一伙人，我又不是不认得。那女的原来就是我们村的，她爸挖煤出事故死了，她妈就带着她回杨家庄啦。” “那是你们村的？你怎么没跟她搞对象？” “靠，我才初二，人家能看上我？你没见带她的那人，那家伙家里至少有几十万，有钱，还长的帅，啧啧。” “吹，再吹，几十万？几十万还骑车子？直接开桑塔纳。” “毛，高三学生能开的起桑塔纳吗？他家里还真有几十万，家里有个煤窝，都挖三年了，一年几万吨煤。” “……靠，有钱，我家要是也有煤窝就好了，我还念毛的书。” “……” …… 说话声渐远渐小，这几个低年级学生谈论着的，当然就是杨学武一班子人，而此时的他们已经冲到山下。 cz县城本就是建在一片山顶平滩上，城外四周全是沟壑，沟壑那边当然也是山。 出了中午那档子事，杨学武几人也就没有按老班的吩咐，一点半准时回去开班会。 班会其实也就是安排学生周末复习，外加吩咐一些安全注意事项，即使缺席，也严重不到哪里。 最主要，高三学生，根本不怕，谁还不是从学生过来的？ “不行，不行，停一哈，俄腿软的不行……” 但凡骑着车子，在下坡路上冲的太猛，等到了平滩里，腿就一定会发软。 眼下杨学兵就首先顶不住了，他身子一向很弱，白瞎了他的名字。 “那就停一下哈，我也放放水……” 杨学武倒是腿不软，这个时期的他，最是强壮的时候。 注意锻炼是一方面，关键营养好，吃小灶不说，每月还要五十块零钱，鸡腿鸭腿随便买，都吃腻了。 “……慢点下车。” 再骑一截，杨学武将车子停在了一处有路牙石的地方。 二八大杠很高，二妮个子很低，停在别的地方，下车都还要用跳的。 “哟，老杨真是贴心，还没结婚，就这么宝贝二妮。” 郭胖子人虽胖，但却非常灵活，有点港星洪进宝的影子。 不过郭胖子话多却是真的，而且是从小就话多。 杨学武一直认为，如果他没做厨师，而是去说相声，一定能成腕儿。 “老郭，高考之后有什么打算？” 想起说相声，杨学武就想起，后来不是就有一个什么小岳岳很火吗？那就是厨师出生，没准这事真有门。 这样想着，杨学武跨下车子，将车子脚架撑起来，便仔细打量起郭槐。 郭槐绝对不丑，只是胖，脸上肉多，显得憨憨的，不比小岳岳差，以他的面相，绝对能够轻易圈粉。 “能有甚打算？去长安跟着我二叔干厨师，一个月至少赚二十块。”这样说着话，郭槐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他们这一群人里，就数他成绩最差，别说大学，就是大专也考不上。 “做厨师倒是不错，工资是其次，你想吃甚，自己造，那才是享受。” 杨学武接过话头，先高捧一句，然后来到背风处，解开裤带，掏出丁丁放水。 嗯，本钱不错，没有变小。 “有没有想过发挥你的特长？你嘴皮子这么溜，不如去学相声，小品，口技，没准能成角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上春节晚会表演。” “说相声？我这样的能行？” “只要你想，必须能。你考虑考虑？我有门路。” 收拾起宝贝，系上腰带，杨学武重重朝郭槐点了点头。 杨学武之所以这个时候就给郭槐提议，并不是他人来疯，想起一出是一出。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郭槐的二叔这会儿就在他家里，也已经跟他父母商量过他退学的事，然后清明一过，连学校都没回，直接就去了长安。 前世的郭槐对于做厨师，一开始就非常抵触，尽管后来混的很好，却总是抱怨自己入错行，显然他并不喜欢做厨师。 当然，杨学武也并不确定郭槐是否喜欢相声，后世的他虽然也开过类似的玩笑，是真是假还有待商讨。 “你有门路？什么门路？” 郭槐诧异，什么时候老郭这么厉害了？这牛比吹的飞起。 “你还别不信。你看，以我的成绩，考个燕京的大学没问题吧？水木大，燕大不说，次一点那几个总稳把稳吧？” “稳……” “那如果我考进去了，我是不是就会认识一些燕京的同学？他们会不会有门路？他们没有，他们认识的人可能会有吧？” “可能有……” “关键你有这个潜力，只要把你引荐到那些老师跟前，他们一定中意你。你天生一副喜剧相，一副溜嘴皮，不干这个，太亏。” 郭槐的反问，以及跃跃欲试，让杨学武确定，他对说相声是有一定兴趣的，或者他只是觉得比作厨师好。 没关系，既然他不喜欢做厨师，那就先不要做厨师嘛，前世是没的选，这次多一个选择，总没错吧？ 第0005章 赵燕妮的发现（求推荐票 从cz县城回蟠龙镇，走大路是四十公里，走小路只有二十五公里。 只不过，若是走小路，那中间半段就没法骑车子，必须下来推着走。 且还是上坡道，陡的很，空人走都很费劲，再推上二八大杠，哪怕是以杨学武的体力，也只能死撑。 然而总体来说，他们这都还算幸运的，没见到路上还有纯粹步行的吗？ 倒也有从县城回蟠龙镇的客车，可如果连车子都买不起的家庭，又怎么付的起高额的车费？ 车费来回得十块钱，一个月回两次家就得二十，二十块就能买一袋三十斤的白面，够三口之家吃半个月。 “啊…不行了不行，这一堂真难过……” “乃乃的，什么时候这条道才能走完？” 好不容易终于爬到山顶，众人都累到筋疲力尽。 杨学武还好点，他本身体质好，再加上刚重生回来，正是心气最强的时候，根本不觉得累，反而想一口气顺着面前的道，冲回家。 其他人就没有他那么厉害，连车子都懒的撑，直接放倒，然后就地坐下，两手撑在身后，哈哈的喘息着。 “不走出这片大山，永远都走不完。” 听着猴子、郭胖子的吐槽声，杨学武架起车子，两三步爬上旁边的一个小土垅，放眼望去，全是黄土、山沟，渠壑纵横，清明时节的浓浓春意也掩饰不住荒凉、贫瘠。 “我们必须走出去，然后再回来把父母也带出去。如果有能力，就把村里的人也带出去。” 这样说着话，杨学武胸中也不禁升起豪情万丈。 穷，则独善其身。 前世的他蹉跎十多年后才幡然醒悟，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奋起直追，悲催的是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拥抱幸福了，却又被老天一朝打回这个年代。 达，则兼济天下。 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必然是有其用意。尤其是重生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从救下刘家梅的那一刻起，他就获得真正的新生。 “上一道那个坡来坡，哎哟哟，哎……” “下一道梁哎……” “想起了那个小妹妹，哎呀呀……” “哎，好心慌哎哎哎咳咳哟……” ……详情见《血色浪漫》信天游片段。 “曹，老杨，你可以啊，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 站高望远，豪气之下，杨学武就想起流传在这片大山里的信天游民歌。 小的时候，他还能偶尔听见上了年纪的老人唱几句，现在嘛，平常时候，已经是听不到啦。 说起来惭愧，前世的他，最开始是想方设法的想走出去，他讨厌这里，讨厌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等到后来，年纪大点之后，又开始怀念这片土地，却被生活绊住，即使是一年回来一次，也非常困难。 从他生活的燕京市回来这里，来回路上就至少得四天，可他一天时间也抽不出来，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对面山上的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就是的那个要命的二啦妹妹……”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瞭不见个人……” “羊肚子那个手巾，三呀三道道蓝，我的那个二妹子，真呀真好看……” …… “好，好，老杨这堂我服……” “我哥这是传承民间艺术……” “老杨是想用这歌表白二妮……” “看破不说破，郭胖子……” 荒凉的山个顶顶上，对面的山崖上挂着几枝山桃花，开的粉艳粉艳。 另一边的上坡上，有一群羊在啃着地里的玉米杆着。 除了放羊的人，远近不见人影，这里是真的荒凉。 高歌几首，一发心中的负面情绪，此时的杨学武，前所未有的畅快。 “走，回家……” 转过身来，看着土垅下的几个小伙伴，杨学武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只是挥舞着胳膊，指向远处的杨家庄。 众人重新出发，从这里开始，剩下的路就好走了，一路滑行下山，到了山底，顺着延夹河河岸向北，直达杨家庄岔口，再爬坡就到啦。 “学武哥，你变了……” 下山的路很陡，这本就是翻山越岭踩出来的小路，大路是绕过这座山，不，是绕过这片山。 因为车身倾斜，重心前移，后座的赵燕妮死死的爬在了杨学武的背上。 杨学武必须一只脚抬起来蹬在车把上，才能顶住赵燕妮的推压。 而整个初中、高中时期的赵燕妮，对杨学武根本不设防，青梅竹马，说的就是他俩，甚至这种亲密，就连双方的家人长辈都非常支持。 前世，如果不是发生了中午那档子事，加上清明节前后家里的变故，他们俩人也许就会考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后结婚生子，双宿双栖。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假设之类的存在，前世，他跟赵燕妮的缘分，就止步于高考，没错，就止步于高考。 高考结束，赵燕妮被燕大录取，他则浑浑噩噩，勉强够上长安市的一所大专，天差地别的境遇，本来被看好的一对人，也瞬间成了蛤蟆配天鹅。 好吧，往事已不可追，尤其那些记忆，对杨学武来说是如此的遥远，若是没有金手指辅助，他都想不起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赵燕妮对他的心一直没变，哪怕因为地域和时间的隔阂，对方一直在坚持，只是他退缩了。 他一直不娶，赵燕妮就一直不嫁，直到后来…… “变了？什么变了？” 驱除掉脑海中的三维立体记忆画面，杨学武稍微捏紧刹车，车子速度慢下来，车胎碾在垫着煤渣的小路上，发出沙沙声，他很怀念这种声音。 他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尽管他全力模仿着‘自己’之前的行为举动，对于非常熟悉他的赵燕妮来说，也肯定是变化甚大，破绽百出。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的你变了，学武哥，你真的做梦梦到咱们班主任……” “是啊，那是一个很长的梦，也是一个悲剧的梦。不过现在不用再担心，我已经阻止了悲剧发生。” 这个时候的赵燕妮，尽管聪明伶俐，也有着同龄人的敏感、胆怯，直接否定搪塞，只会让她胡思乱想。 杨学武索性坦白承认，再轻描淡写的表示自己已经处理好，如此一来，赵燕妮反而能彻底放下心不再追问，毕竟他还是她崇拜的那个学武哥。 第0006章 杨学武的目标（求推荐票 近乡情更怯，杨学武一方面归心似箭，车子骑得飞起，带着赵燕妮都比其他几人跑的快。 可真到了杨家庄岔路口，放二妮下车后，他反而有点胆怯。 时隔二十多年，他再一次回到这个小村里，眼前的一切既熟悉也陌生。 “老杨，我先回家了啊，明天一起去套兔子……” “行……” “那我们也回去……” “赶紧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此时是下午四点钟，日头稍斜，不热不冷，杨家庄进村的土坡上，有一处平地，原来是个谷场，废弃了。 村里的小孩子，尤其是学前班的孩子，平时就在这里玩。 打纸片，玻璃球，滚铁环，跳格子，丢沙包，满满的都是回忆。 “大武叔，你们是清明节放假了吗？放几天？” “四天……” …… 说起来，杨学武在杨家庄也是那种辈分死高的人，眼前这些孩子还是叫他叔，还有一批孩子叫他爷呢。 杨家庄实际上是坐落在杨家坡上的一个五百多户人的村子。 新盖的砖房都是往坡下盖，而杨学武家是老房，土窑洞，在村子的最顶上，再往上就进山啦。 “学武哥，我先回家了，等会我再去找你。” 赵燕妮也住在上村，她跟着她妈住在姥姥家，也是土窑洞。 她还有个姐姐赵春妮，也就是大妮，不过已经嫁人了，嫁到蟠龙镇。 从县城到杨家庄，走小路并不需要路过镇上，否则要绕很远。 赵燕妮没了爸爸，同样的，杨学武也没爸爸，两人都是优等生，单亲家庭，门当户对就是这样来的。 “明天早上再上来吧，我一会要去砍柴……” 半个月没回家，家里就妈妈一个人，有不少活需要干。 “那我也要去，我给你捡……” “也行……” “那你可要等我……” “嗯……” 扶着车子，站在原地，目送赵燕妮蹦着跳着甩着书包跑进岔道，消失在拐角处，杨学武无奈的龇牙。 前世和前面的两段记忆兼容，让他心里装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前面的记忆，他喜欢的明显是赵燕妮，宝贝她宝贝的不得了。 而前世的记忆，他爱的是跟他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未婚妻。 头疼，刚回来，就要面对这种取舍、选择…… 推着车子继续爬坡，村顶上一共住着五户人家，都是家道亲戚（家道，土话，爷爷的兄弟的子孙）。 来到自家的院门口，将车子靠在土墙上，杨学武走过去开门。 说是院门，实际上是没有门楼的，只是用木板钉成的木栅栏。 挪动栅栏，上面的牛铃铛就会响，因为是铜铃铛，响声很亮，只要不是抓住塞住，家里有人就肯定能听到。 “小武回来啦……” 刚推开栅栏，杨学武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他，转身看去，正是自家老妈。 “吃饭了吗？妈给你去做。” “妈，你把桶放下，我来提。”顾不得回去推车子，杨学武紧跑几步，来到妈妈跟前，从她手里接过水桶。 就连县城里都没有自来水，那杨家庄这小山沟沟里就更别想。 村里的人吃水，要么是在下村口的那个井里挑，或者有钱的可以买。 对的，就是买。 有人专门拿橡胶皮做成水包，在隔壁村的水库里灌满，用三轮车拉水卖。 一包水十五块钱，如果只是人吃，一个月两包管够用，像杨母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一月一包就够。 不过买回来一大包水，也不可能全倒进水缸里，水缸不保鲜，天气热，几天不吃完就有味道啦。 所以人们就在院子里打个旱井，抹上石灰水泥放水。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家庭。 一般都是打个深坑，再买个白塑料水袋放下去，买回来水，就倒进去，用多少，往出打多少。 这种生活现状，吃水困难，相信大城市里的人根本不敢想。 “你这孩子，妈又不是提不动？你先把车子推回来，别一会弄丢了。” 杨母年纪不大，今年才三十六岁，没病没灾，身体健康，提一小桶水轻而易举。 杨学武不过是意识还停留在重生之前，那个时候的杨母，身子虚的厉害，根本不能做重活，药不离身。 “没事，没人来。” 提着水桶撩开门帘进门，屋子里有点黑，这很正常，总共也就顶窗上有三块玻璃，地窗和门窗还是麻纸，不黑才怪。 “小武，这个星期，你复习的怎么样？心里有没有底？” 杨母跟在儿子后面进门，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复习的事。 望子成龙，尤其是在当下，以自家的条件，儿子只有考个好成绩，以后才能有出息，出人头地。 “妈，你放心吧，我早都复习好了，不信你晚上考我，随便考。” 边往锅里倒着水，杨学武扭头看向老妈。 这个时候的老妈，真的一点都不老，甚至可以用风华正茂形容。 尽管那死鬼老爸播种之后，就趁着国家恢复高考，考上水木大学。 结果走霉运挂了，一去不复还，连面也没见过，留下自己孤儿寡母。 受庇于已经过世五年的姥爷以前是村支书，还是大队里的会计，截止今天之前，老妈都没有受过苦。 可惜前世自己不争气，先是家里煤窝被夺，失去经济来源。 随后高考失利，又拉不下脸，死活不肯复习。 一步错，步步错。 让老妈操碎了心，操劳过度，身子早早就垮了，一天福都没享过。 “妈，你放心，今年高考没问题，我一定考个好成绩。” 放下水桶，盖上锅盖，杨学武在衣服上抹抹手，反正也是脏衣服，得洗，也没啥好讲究的。 来到老妈跟前，杨学武发现自己比老妈快高出整整一头。 这要不是长的壮实，妥妥的傻大个啊。 “妈，等高考结束，你跟我一起去燕京吧。不然我舍不得离开你，天天想你，哪还有心思读书？” 前世啊前世，那已经是过去式。 今世啊今世，一定要让老妈过上好日子。 第0007章 家常饭 杨学武最终还是没能跟赵燕妮去山里砍柴。 因为杨母不让他去，马上天就黑了，还进山干什么？家里又不缺烧的。 杨学武也没坚持，其实砍柴不过是借口。 他本是想清静一下，好思考怎么处理跟二妮的关系。 村里没电，听说县里又限电。 没错，就是限电，因为输送给省里的电不够用，必须有计划的使用。 也就是白天基本没电，晚上八点到九点来一个小时，然后又停，很准时。 住在土窑洞里，本身就黑乎乎，现在还没电，只能点煤油灯…… 煤油灯，你没看错，用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总共也没多少亮度。 都比不上拜神用的那种小红蜡烛亮，如果挑的灯芯太高，还有点危险。 而若不是融合了前面的记忆，只是单纯的重生回来，杨学武估计他都得发疯。 这就是这个村子，所以前世的他讨厌这里，千方百计的想走出去。 “二妮，给，吃吧，这个糖很甜，小武不爱吃，我给你留着。” 做晚饭的过程中，杨母看着坐在炕上的二妮。 忽的想起箱子里还有一包糖，照着手电翻腾半天，给拿了出来。 “妈，这糖你还留着呢，都快过期啦。” 坐在炕头上，杨学武一把抢过杨母递过来糖袋子，里面的糖还是过年的时候买的。 因为当时买错，是要买玻璃糖，结果买成奶糖。 杨学武最怕带奶的东西，反正不吃奶制品。 他只是掏出来看看，就塞进赵燕妮怀里。 “你又不吃，不留着还能扔喽？妈也早把这东西忘了，前几天翻衣服才看见。妈看过，没坏，要明年才过期。” 儿子忌口带奶的东西，说起来还是自己这个当妈的没照顾好，让他吃的伤了（吃太多吃坏了）。 “……嗯，好吃，甜甜的。” 赵燕妮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然后朝杨母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 未了，还故意吐出一半转过头给杨学武看。 “小吃货……” 杨学武好笑的伸出食指，弹了赵燕妮一个脑瓜崩。 “兰姨，学武哥欺负我……” 赵燕妮不依，马上捂着头找杨母告状。 “那你打他吧，我给你撑腰，他不敢还手。” 杨母正在炉窝里煮着面，她是拿赵燕妮当儿媳妇待的。 门当户对，又乖巧，又懂事，人样子也好，除了个子小，还能省点布。 这样的儿媳妇到哪里去找？ “哼哼，学武哥，你听到了吧？” 得到准婆婆的支持，赵燕妮马上变得底气十足。 故意冷哼两声，然后靠上去猛的搂着杨学武，将他扳倒在旁边卷起的被褥上。 再翻身骑在杨学武肚子上，挠他痒痒。 “……哼哼哼（拖拉机般的笑声？）” 咯吱窝，是杨学武的命门，也是赵燕妮的法宝。 一旦赵燕妮用出这招，杨学武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能笑出眼泪。 而且是根本用不上劲，浑身无力，想反抗都不可能。 杨学武也是不防赵燕妮会挠他，两段记忆的融合，让他对赵燕妮既模糊又熟悉。 反正就是一会儿是现面的他主导，一会儿就变成前世的他主导。 想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小女娃骑在身上欺负。 怎么感觉他俩有点像父女呢？ 他将近四十岁，二妮才十七岁。 若是以后真跟二妮在一起，就变成养成game啦。 “好啦好啦，快下来洗手吃饭吧。” 虽然两个孩子只是在打闹，可哪有当妈的愿意看儿子受欺负？ 还是被媳妇压在身下？ 因此杨母果断提杨学武解围。 “二妮，今晚就在这里睡哈，你妈要伺候你姥姥。” “嗯……” 听着杨母的吩咐，赵燕妮小声的应承一声。 这里就是她的第二个家，以后还会是她真真的家。 “你姥姥的病好点没？” 等赵燕妮从自己身上下来，杨学武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此时听到老妈的话，又想起赵燕妮姥姥好像是不行了，就这一半个月去世。 哎！人穷百事哀，本来日子就难过，还总得一些怪病，家底都给掏空。 “医生说让准备后事……” 一说起这个，赵燕妮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从九岁起就住在姥姥家，整整八个年头，如今姥姥就要离开她。 “行了，别想太多……” 跳下土炕，杨学武拍拍赵燕妮的肩膀。 生老病死，有些时候确实让人很无奈。 就连安慰的话都显得惨白无力。 “妈，咱家还有咸菜啊？没坏？” 倒水、洗手。 杨学武又发现一件老古董，他家的铁壳暖水瓶。 镂空铁壳，深绿色，能看见内胆。 “不多了，就剩一点，你回学校的时候给你装上。” “那我就带点，好久没有吃到……。” 话到一半，杨学武才赶紧打住。 他必须要尽快习惯现在的状态，说话也得先过脑子。 “哟，妈，你怎么煮了这么多鸡蛋？吃不了这么多，每人每天一个鸡蛋就可以，多了营养过剩。” 擦干净手，将毛巾挂在铁丝上，走到灶台跟前，杨学武就准备端碗。 老妈的手艺就是好，光是闻着热气就让他食欲大增。 结果一看之下，碗里居然有三个荷包蛋。 再往赵燕妮那边一看，好嘛，她也是三个。 老妈这是一顿就要让他俩补够一星期的量啊。 不过说实话，就这伙食条件，放在整个乡里都是数得着的。 真不是每户人家平时都能吃的起鸡蛋，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吃不起。 即使家里的鸡下了蛋，也是拿到县城卖钱。 没办法，就这么穷。 穷，就是这里的主基调。 而自己家能吃的起鸡蛋，靠的不过是祖上的蒙荫。 从太姥爷那一辈，就在开垦山上的荒地，运气好开到一块底下有煤的地。 不过这蒙荫好像也要用完了，明天，最迟后天，那几个家道叔伯就该偷偷卖掉自家的那煤窝了吧？ 干，心真黑。 那是自己跟老妈的倚靠，他们怎能下的去手？ 没关系，前世我没本事，让你们轻易得逞。 今世咱们好好做过一场，好让你们也尝一下，失去倚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滋味。 第0008章 尽管来 时光轮转，日落日出。 迷迷糊糊中，杨学武感觉鼻子有点痒痒。 抬起胳膊虚扫一下，转过身子又睡了过去。 可刚过一会，又开始痒痒，连睡意也被驱散不少。 勉强抬起眼皮，杨学武就看到是赵燕妮爬在边上，正准备拿头发撩他。 “捣蛋……” 一把将赵燕妮拽过来，抱在身上，杨学武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照着她的屁股蛋就是两下。 昨晚小姑娘非要跟他睡一个被窝，睡就睡呗，以前又不是没在一个被窝里睡过。 当然，都有穿秋衣秋裤那种，在土窑里睡觉，晚上冷的很。 可小姑娘睡觉很不老实，翻来覆去。 要么爬他身上，把他当人偶娃娃抱着。 要么就踢他，捶他，或者一会就把他挤出被窝。 若不是一直都醒着，每次都钻回来，在外面睡一晚，非的着凉不可。 这样一夜过去，弄的他都没睡好。 眼看天都亮了，才终于睡过去。 现在又来欺负他，不让他补觉，这还得了？必须好好收拾收拾。 “武哥哥，现在都十点多，你还不起床吗？猴子都来找过你啦。” 隔着厚厚的棉被，爬在杨学武的身上，赵燕妮摸着被打了两下的屁股，不满的嘟起嘴。 “起，起，你先下来。” 杨学武一听，现在已经是十点多钟，顿时困意全无。 多大的人，睡懒觉睡到十点多，这是谋杀生命啊。 说着话，杨学武先把赵燕妮从身上拉下来，然后揭开被子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杨学武住的这边，原来是杨父杨母的婚房，没有土炕，是木板床。 而杨母住的那边，原来是姥姥姥爷住。 可惜两位老人都走的早，平时杨学武上学之后，家里就剩杨母一个人。 这也是他想带杨母一起去燕京的原因，他不放心杨母一个人在村里，也舍不得把杨母留在这里受苦。 “武哥哥，我去给你热饭。” 顺利完成叫醒任务，赵燕妮便爬下床向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的她，除了高考复习，几乎将全部的心思系在杨学武身上。 而杨学武经过一夜的思考，也做出最后的决定。 今世，他不能再辜负赵燕妮。 毕竟眼前人最重要，至于前世的妻子，他只能抱歉。 不过，倘若他跟她这一世还能相遇，那他哪怕是做一次人渣，也一定会将她留在身边，加倍疼爱。 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 推开门，顺便搭起门帘。 土窑本身就见光少，还久不住人，潮湿的很，透透风才好。 走出屋子，杨学武就看到老妈正在院子里的凉棚下纳鞋底，也就是千层底。 遥记得前世，他去长安市念大专的时候，根本就不愿意穿这种土的掉渣的布鞋。 老妈也从未埋怨他，而是偷偷将布鞋藏在箱底，又多给他留了五十块钱。 “妈，纳一会就休息休息。您看我脚上这双，都还崭新呢。” 弯下腰从背后搂着老妈的脖子，杨学武鼻子发酸。 根本不需要金手指辅助，就有诸多记忆涌上脑海，都是他前世故意跟老妈置气的情景。 曾几何时，他甚至还一度埋怨老妈眼瞎，找了个短命的男人，害的他从小就没有老爸。 简直…畜生一般。 “妈不累，早点做好，给你大学开学的时候穿。” 跟儿子说着话，杨母手上的动作并不停。 要说纳鞋底，也绝对是个力气活。 鞋底如果做的厚实，必须要用顶针死硬的往过捅针眼。 一张鞋底纳下来，针脚密的话，得好几千针，一针一针做下来，很费劲。 “快去洗脸吧，一会吃完饭，去小卖部买点纸钱回来，明天早上要用。” “嗯……” 四十岁的心理年龄，杨学武已经做不出抱着老妈哭哭啼啼的矫情事。 唯有用实际行动，让老妈过上舒坦日子，不用再操心他的事。 走进东屋，倒水、挽袖、洗脸，赵燕妮很贴心的递上毛巾。 揭开锅盖，锅里有花卷，土豆丝炒肉，鸡蛋糕，灶台上有咸菜，腌白菜。 这样的伙食，在村里绝对是顶尖水准，都够得上穷奢极欲。 杨学武知道，若是他不在家，老妈肯定是吃玉米面窝窝就咸菜。 一斤玉米面才三四毛钱？一斤白面要贵一倍多。 土豆不算贵，地里就能长，两毛多钱吧，肉就比较贵了，要四块左右。 这个时候cz县，别，就说蟠龙镇吧，一个壮劳力的稳定收入，一个月也就一百五左右吧。 这里不靠山（山是荒山，什么都没），不靠水，除去干农活，就只有闲时打点零工。 哪家要盖房子，或者是乡里有什么集体工程，才有外快赚。 其他时间，你就是想赚钱，也没路子。 穷，就穷在这个原因上。 不是不肯干，是想干都没地方让你用劲。 这两年，脑子比较活溜的，就都跑出去打工了。 远点的就跑去南方沿海城市，混的好不好不知道，总见识过世面。 近点的就跑去省城，郭槐他叔就是一个例子，在那里做厨师，一月也能赚二百来块。 至于后世网上吹胡的那些，九四年月收入平均四五百的贴，你妹啊，千万别拿一线城市跟内陆城市平均。 就像你千万别拿马伝和你平均财富，否则你岂不是大陆二富？ 平均值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可惜有些脑残偏偏拿它当至理。 当然，平均之下，也有收入高的那一头，杨学武家里就是那代表。 所以他能成为村里的孩子王，几个小伙伴也以他为中心，学习成绩是一方面，关键还是因为有钱。 他家里之所以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那是三辈人的劳作加运气。 cz县有煤，不，是整个榆木市都有煤。 很多地方都有，只是此时还没有被发现。 十五年之后，这里将会代替隔壁晋西省大通市，成为新的产煤基地。 他家就是侥幸开垦出一片底下有煤的荒地，然后包给村里开采，抛去成本，白拿六成利润。 不过这件好事马上就要到头了，想必村里那些叔伯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吧？ 没关系，接下来大家各显神通吧。 第0009章 他的根 吃过早饭，也不能算早饭，上午饭。 杨学武就打算进山，砍点柴回来。 一般他都是每个大星期回来（两个星期并一起放假一次），进山砍一捆柴火，刚好够老妈做饭。 先跟老妈打个招呼，然后站在院门道里（院子外面的空地），朝着下村里喊话，喊猴子几人。 通信基本靠吼，就是这个意思。 喊到几个小伙伴后，一声招呼，什么意思大家都懂，不用再废话，各自回家换装，做准备。 杨学武也回屋里换上一身劳动尼（比牛仔服还厚的一种布料），穿上胶底秋鞋，准备好斧头，绳子。 赵燕妮本来也想跟着去，杨学武不同意。 山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爬高下低的，不注意着点，都有可能被枯枝梢团迷了脸，说不好就是毁容的下场。 ‘呼~旺旺~’ 没多会功夫，杨学武这里刚把干粮装好，就听到院子外面有狗叫声。 他一听就知道是郭胖子家里养的那只土狗，也就是学名田园犬的犬种。 说起来，郭胖子家的这条狗可不简单，还是个小狼种。 进山带上它，只要看见兔子，野鸡，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那既然郭胖子带着狗，杨学武就多装一瓶水，还带上杀猪刀。 这是他们的几个进山的标配，若是遇上野鸡，直接就烤了吃。 有兔子的话，就拿回来几家分。 “妈，那我就走啦。你跟二妮在家，午饭别等我，我大概五点回来。” 走出屋子，杨学武就看到几个小伙伴都是全副武装，黑背（土狗名）正在围着老妈转圈。 “去吧，操点心，早点回来。” 在老妈的嘱咐声中，杨学武跟几人走出大门，顺着上窑顶的陡坡往上爬。 爬上去之后，回身往后看，一眼就能看清杨家庄全貌。 整个庄子，就以此处为原点，呈扇形铺开，层层向下。 上半村的房子全是土窑，中村的是半土窑半砖窑，下村就是全砖窑。 因为中村的坡度已经已经不够做全土窑，只能在土窑前面加砖，接起来，否则屋子就太小啦。 下村则是根本就没有地方打土窑，并且也都是新盖的房子，那时候用砖已经很普遍。 哎，可惜，尽管这里遍地都是煤，然而十几年后，当地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享受到应有的利益。 几年之后，这里的土地就被县里慢慢的征收走，说是什么退耕还林，让搬迁。 然后呢，然后这些地就被卖给南方过来的老板挖煤，直到上面出台政策，禁止是挖乱猜（和谐），那些老板哪个不是赚了几千万几亿？ 自古百姓最愚昧…… 村子里所有人，拿着每口人一千块的补贴，兴冲冲跑到镇上去买房子，却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几万个一千块。 至于县里，县里的损失更大，错误得决策，直接导致县里失去很多。 经济发展的阵痛，有时候，穷，也是因为作。 咳咳…… 翻过窑顶的这道岭，后面就彻底没有路了，要钻林子。 林子，不是树林，黄土高坡上，没有树林，都是些枯枝藤条，一团一团的，密的很。 这就是村子的背面，其实也是坡，只不过少有人来，就长着这些藤蔓梢枝的野东西，牛羊都不吃它们。 杨学武之所以不让赵燕妮跟着，就是怕她过这片地的时候，被这些枯枝藤迷了脸。 就是他们几个男生有时候都被扎的生疼，必须用胳膊护着脸才敢走。 “干，以后还是别走这里，从大路走吧。” “走大路绕的远啊，更费劲。” “忍一忍吧……” 听着小伙伴们的吐槽，杨学武也只能无奈摇头。 若是走大路，至少要绕一个多小时，也不见的比这里轻松。 其实林子也不大，毕竟这片坡地就不怎么大。 众人猛钻一会，有个几分钟就钻出来。 钻过这片林子，剩下的路就好走啦。 沿着山岭梁梁前行，左右都是沟，跟走钢丝绳有的一拼。 再前面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一整片的杨树林，可惜树都死了。 要说杨树，应该是生命力非常旺盛的植物，沙漠里、戈壁滩，都能长，可这片杨树林就是死了。 因为他们都得了烂皮病，有一颗得了病，看管不力，全给染上。 等村子里的人发现的时候，全都死掉啦。 哎！心强也敌不过命衰。 越是穷的地方，就越是有这样的糟心事。 杨学武看着这片死掉的杨树林，一股悲凉感就涌上心头。 说起来，这些树，还都是早前知情（和谐）下乡，那些知情们种的，其中还有他那死鬼老爸的一部分功劳。 如果这片树林没死，再长个几年，砍了修家具，也不失为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这可是有几万颗树了呀，打底至少几千万的收入就这样没了。 得了烂皮病的树，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因为树干里面，全是虫眼。 造纸厂都不要这些树，因为不够运输成本的。 “老规矩，我跟猴子砍树，老郭你跟我弟，还有萍萍，你们三个去找兔子和野鸡。” 到了地头，杨学武就开始安排众人的分工。 见过杨树的都知道，杨树树干又直又高，不上树肯定是没办法砍树枝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锯树，这可是公家的林，谁敢锯？ 就哪怕是死树林，那也是公家的东西，砍点枯枝烧柴没事，你锯一个试试？罚不死你。 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 这片死树林，留在这里，只会被风干，腐朽，以后就连烧火都不是好柴。 但是没人管，你就不能动它们。 然而就算你反应上去，也绝对不会有人管这事。 因为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就给你挡回来。 所以前世的他，讨厌这个地方，千方百计的就是要走出去。 哪怕没能考上好学校，也不想再留下来复习一年。 不过嘛，以今时今日的心境回头再看，他虽然仍旧讨厌这个地方，却多了很多宽容。 如果将来有能力，一定要改变这片土地的面貌。 毕竟，这里是他的根，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第0010章 复习计划 上树砍柴，是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的孩子的日常。 除了郭胖子那样的体型，爬树根本不可能。 就连杨学兵那种书呆子弱鸡，轻易就能爬到树上。 等到郭胖三人带着黑背一起下到背面的坡上，那里是杨家庄的杂粮坡，就是专门种五谷杂粮的。 所以这附近如果有野鸡、兔子，那就只可能是在那里，因为呆在其他地方，它们都得饿死。 三人一走，杨学武跟猴子也不墨迹，一人找一颗枯枝多的树，把斧子往腰里一别，刷刷就往上爬。 杨树树干又直又高，通常杨学武爬到一半的时候，就要休息一会。 倒是猴子可以一口气爬到有横枝的地方，他不仅体力好，还会打拳。 关中红拳，十里八乡，也是把好手，单对单，猴子谁也不惧。 爬到有横枝的地方，坐在上面砍枯枝并不费劲，小枝一斧子就了事，大枝也就几斧子，因为腐朽的厉害。 五个人上来砍柴，当然得带五捆回去。 不过每次都是杨学武跟猴子两人上树，其他三人撵鸡追兔，美名其曰是负责后勤。 郭胖子是独子，这在村里很少见，是因为他爸身体不好。 杨学兵兄妹四个，老大学文，去年当兵走了，他是老二；老三学琴，老四学琪，都才上初中。 杨丽萍家里姊妹五个，五个都是女孩。 她是老大，所以家里拿她当男孩养，上学回来就得帮着下地干活。 要不是她学习成绩好，考名牌大学有望，早都被强制辍学。 这个年月，家里如果能出个名牌大学生，那就是光宗耀祖，哪怕是女儿，也要拼了老命的供她上学。 猴子家兄妹六个，他是老三。老大老二都已经结婚，下面三个妹妹，都在镇上上学。 杨家庄村里只有小学，上初中就要到镇上寄宿，吃小灶，因为学校都没大灶。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也已经能看出来，杨学武的他爸其实是赘婿。 他爸并不姓杨，他的杨是跟着他妈姓。 当年闹运动，他爸作为知情安插到杨家庄，然后跟他妈相爱，结婚。 等到高考恢复，就参加高考，考中之后，去了燕京。 而这之后，他妈才发现怀了他，再接着，燕京来信，他爸出了事故。 也就是说，杨学武根本就没见过他爸。 仅有的记忆，全部的感情，就寄托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上。 此时杨学武坐在横枝上，背靠树干。 凉风吹过，杨学武又叹息一声。回忆起前世的种种，老妈含辛茹苦生他养他，替他操心。 整整四十年，他都没让老妈过上安稳日子，他是有多么的不肖。 ‘汪~汪~’ 对面坡上传来黑背的叫声，显然是有所收获。 杨学武开始专心砍柴，几斧子下去，一大根枯枝被砍下。 此时树底也已经积满了枯枝，五捆柴，也用不了怎么一会功夫。 砍够为原则，砍多了也拿不了。 清明时节的太阳并不是很晒，即使直接暴露在晌午的太阳下，也没有多热。 不过爬在树上砍柴就很消耗体力，砍个差不多，杨学武就扔掉斧子，顺着树干出溜下去。 这种硬柴很耐烧，再加上平时都是烧玉米棒子。 硬柴就节省了很多，他们每半个月就来砍一次，倒也不需要一次砍很多。 “猴子，差不多就行了。” 下到地上，拍掉衣服上的灰土，这一堂下来，也出一身汗。 打开水壶灌几口凉白开，水壶还是军用水壶，继承自老爸唯一的遗产。 说起来，猴子老爸也是知情，不过下来的早。 等到恢复高考，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也就息了再去参考的心思。 依然是那句话，心强敌不过命衰。 如果自己老爸没去高考，那现在自家未尝过不上好日子。 “这天气不会是要下雨吧？” 没多会，猴子也从树上下来。 抬头再看太阳，已经躲进云层里，天气一片沉闷。 “下雨？做梦吧。” 关中少雨，前半年能旱死，那雨是想下就能下的吗？ “猴子，想好报考哪个学校了吗？” 靠坐在土垅上，杨学武抬头看看天，下雨是不可能的，最多阴一阵，云就散啦。 闲来无事，看着正在整理枯枝的侯庆，他又想起前世的一些事。 侯庆最终考上中州大学，不过只念了一年，为了个女表跟人打架，导致被劝退。 女表事后反而跟对方好上，侯庆一蹶不振，南下打工，摸打滚爬好几年，才有了点起色。 “我的成绩不如你跟二妮，靠前三名校肯定没希望。打算报后面几个，首报学金陵大学，次报中州大学。” 高考向来是半分必争，半分的差距放眼全国，都会被拉开很大一截。 何况自己本身就差人家小两口一截，还是不要想的太美，免得到时候失望。 这样想着，侯庆对杨学武便是直言不讳。 有些事，攀比不来。 “你就数学差点，数学你不用再复习，你把心思用到其他几科上。别着急，过几天给你开个小灶。” 尽管脑海中掌握着今年高考的全部试题，只需要拿出来，提前给几个小伙伴做几次，背熟答案，那就连学习成绩最差的郭胖子都能上水木大。 然而事实不是那么简单，真要那样嚣张，绝对会死人的。 且，等他们几人毕业的时候，本科学历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甚至到时候花点钱，直接就能函授一个。 十年以前，就已经有民办大学，学历造假，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若是有钱，根本就不需要那个假学历，除非拿出来装比用。 不过，不能把试题直接拿出来给郭胖子用，却不代表不能拿出来给其他三人用。 像猴子，他就数学不行，拉分拉的厉害，一旦争对性的给他补上短板，轻易就能过水木大的录取线。 杨丽萍则是英语不行，杨学兵也是数学不行。 那给他们三人争对性的复习一下，总不能算作弊吧？ 到时候再把郭胖子也带上，大家一起去燕京，那才好嘛。 何苦像前世，大家几年也见不着一面，就只能水扣扣和威信，那多无聊。 第0011章 大山的苦 当然，杨学武之所以想让几个小伙伴都去燕京，并不只是上帝视角，觉得可以左右他们的人生。 他没那么霸道，也没那么厉害。 这都只是基于给大家更高的起点，更好的未来，这样一个思路。 前世，二妮和杨学兵、杨丽萍都去了燕京。 二妮只是考到燕京大学，杨丽萍也只是读燕京医科大学，杨学兵是燕京师范大学。 猴子去了中州大学，就他跟郭胖去了长安市。 却也要知晓，猴子去中州，是因为他分数线差了那么一截，并不是他不想去燕京。 至于他跟郭胖，那就更是如此。 那可是燕京啊，谁不想去？ 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孩子，做梦都想去那里。 不过这些都还不用急，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就算现在重点补习，也没什么效果。 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几个就又给忘了。 倒不如到跟前再重点突击，把那些相关题型整理出来，多刷几遍题，那样印象更深。 而即使考过去之后，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能用‘运气’两个字搪塞。 君不见每年高考都有什么猜题胜手，运气好猜对了题，又有什么大不了？ ‘呼……汪汪~’ 三言两语确定下来复习的事，再休息一会，杨学武就开始整理地上的枯枝。 平时这个活都是负责后勤的三人做，不过现在他们都去抓兔子，也没必要非的留着。 分那么细做什么？又不是多做点会掉几斤肉。 不过这时听着身后传来黑背的叫声，杨学武就知道是三人回来了。 “老杨老杨，大丰收，大丰收……” 老远听着郭胖子的喊声，杨学武便扔下手中的枯枝直起身来。 上来的时候，郭胖子是背了竹篓的，也不是竹子编的，是藤条编的。 此时杨学武就看到郭胖子捧着藤篓回来，杨学兵和杨丽萍跟在后面，一人手上抓着一只野鸡。 靠，确实是大丰收，杨学武赶紧拍拍身上的土迎上去。 “抓了两只野鸡，四只小兔子。大兔子跑了，没抓到。” 郭胖子一见猴子和杨学武两人围上来，马上就献宝的报告着成果。 继而把竹篓放下，轻轻揭开盖子。 杨学武探头过去，四只灰兔，可惜太小，没多少肉。 两只野鸡倒挺大，那坡上谷子，高粱多，还有个谷场，虫子也多。 收获是挺大，不过这就有点难办了，五个人，两只野鸡，四只兔子，不好分啊。 “这兔子太小，得养起来。养肥了，高考前再杀。” 略作思考，杨学武就决定今天不杀再生火。 通常大家抓到这些小东西，都是先在地头过过嘴瘾，剩下的才均分。 可今天这这个情况，怎么也分不均。 不患寡而患不均，五个人，不一定会因为其中一次多拿一点少拿一点红脸。 但是如果先例一开，就会无形之中造成隔阂，次数一多就有麻烦。 往往合伙人就是这样散场的，一次分不均，忍了，结果你把他惯坏了，第二他还想多拿，坏事了。 “我拿两只兔子吧，留一只让我妈在家养着，跟她做个伴。养到高考前，大家一起吃。” 完美的解决方案，不是吗？ 多拿一只兔子，但是承诺以后大家一起吃。 剩下两只兔子两只野鸡，大家自愿分配，只要不是独自一个人拿野鸡，就不会有问题，因为还有另一个人作伴。 重生一世，四十岁的心理年龄，商场摔打十多年，有些事，杨学武想的很明白。 不是他喜欢计较，是有时候必须算清楚。 “行，你拿上两只，我们一人拿一只，我要野鸡，回家还能做个小鸡毛掸子。” 杨学武话音落下，猴子接话。 多余的一只兔子，也就杨学武家里能养的住，因为他家就他老妈在。 如果养到他们四个人家里，绝对活不过三天。 “我要兔子，虽然小了点，也能炖半锅。” 兔子明显要比野鸡更金贵点，因为稀少嘛。 今天运气好，才能逮到一窝小兔，往年一年下来，也待不住二十只。 荒山野岭，旱的要死，连庄家也养不活，还能活的了兔子？ 想吃鸡肉，家里就养着几十只鸡，所以杨胖子果断选兔子。 “我要野鸡，我家人多，野鸡肉多。” 家里九口人，拿着野鸡回去，炖一锅鸡汤，大家都能尝点肉味。 拿着兔子回去，一人一块都捞不着，杨丽萍选了野鸡。 “那我就要兔子，带回去让我妹妹养着。” 杨学兵慢一步，这个时候已经没选择的余地了。 不过兔子长的块，拿野菜（野草）喂一个月就长肥了，他也不亏。 “那赶紧捡柴火，时间不早了。” 分账完毕，皆大欢喜。 杨学武转身回去从包里掏出两节绳子，帮着把两只野鸡给捆上。 这要是一会没看好飞了，那可就白搭啦。 安顿好了小东西，五个人开始捡地上的枯枝。 杨树枝虽然大多长的笔直，横枝却也是勾勾叉叉。 不过人多力量大，有半个小时，就已经捆好五捆。 众人休息一会，吃点干粮，打道回府。 完全风干的枯枝并没有多少重量，还都是小捆，即使杨丽萍扛起来，也很轻松。 只是回去的时候，就不能走原路，因为村子背后那个陡坡，他们扛着柴火，根本爬不上去。 回去必须走另一条路，从这片杨树破的东面直接下沟，顺着沟底往村子的方向走。 那沟其实就是坡上的水流冲刷出来的渠，也挺宽，还能走牛车。 别看现在这里旱，杨学武可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老辈里的时候，下大雨还能冲塌山岭。 想想也是，黄土坡，又不是石头坡，冲塌，滑坡很正常。 山沟的出口处，就是杨家庄村口的那条大路，直通镇上。 那这时候杨学武就苦比了，其他四人，都在下村和上村，扛着柴，一口气就能走回去。 他家在最上面，不停下来休息个四五次，那根本走不回去。 然而，想一想住在上村的人，每天还得挑水，种地，收庄稼，全得一袋一袋的往上扛。 苦，是这里的唯一面貌，也是这里的主旋律。 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