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贱妾》 第一夜 虐欢【1】 “王爷,王妃还没醒来!” “用水泼醒!”冰冷的声音,有些熟悉,传入季听双的耳中。 好像,是昨晚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呢。 “噗!”忽然而至的冰冷,让她迅速打了个冷战,然后睁开了眼。 不错,眉眼如画,邪肆无常,丹凤入眼,鼻如远山,只是薄唇紧抿,无一丝血色。虽然表情有些狰狞,可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季听双闭上眼,倏地又再次睁开,再看了一眼,然后总算有些安心地闭上了。 好吧,虽然是个非常非常俗套,俗到不能再俗的穿越镜头——光着身子从床上醒来,但是看在和佛祖打赌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算了,不挑了。 事实上,好像也由不得她挑来捡去,就目前而言,她还没这个资格。 身下的疼痛告诉她,昨天激烈的欢爱,还有那个所谓“夫君”毫不怜香惜玉的行为。 王爷? 王妃? 还记得昨晚身上那个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神里,那种怨恨彩色很浓烈,而且不带丝毫掩饰,长长的眼睫毛包裹下,是一双会让人打冷战的眼睛。 不过那是对别人,对季听双,还没法达到这个效果。 因为……她的血,本来就是冷的。 如何让一块冰块再冷一点? 差一点,她以为自己一穿越过来就遇到强-暴罪案现场了,还怕万一有了孩子没地方要打胎费呢。 今天听称呼,看来,是明媒正娶的,那么,看来不需要打胎费了,如果有了孩子,这个男人应该会负责到底吧? “果然是个贱人,只要我稍微拨弄一下就晕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身上的男子鄙夷地看她一眼,轻轻飘过一句话。 季听双听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冷笑道:“我记得,我叫夏丹亦!” 这个身子的主人,名叫夏丹亦。 她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然后就说了出来。 似乎记得,昨晚她呢喃间也问了一句他是谁,随即受到的却是他暴风骤雨一般的嘲弄:“怎么,才刚刚开始,你就连你夫君都不认识了? 然后,他看到那双冷眸,和她一样冷,不得不说,佛祖真会挑人。 她本来想试图反抗,不过,她只是悄悄目测了一下,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所以她索性放弃了反抗。 这个男人力气太大了,她这具身子好像很弱,反抗只会是徒劳。 想想反正自己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所以,和谁做,怎么做,都无所谓。再说,既然一开场就让她碰到这一幕,那就更不是自己的错了,都是佛祖安排的,与她何干?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身子主人的名字? 莫非,她竟然继承了这个主人的记忆吗? 第一夜 虐欢【2】 努力回想一下,除了名字,好像又再也想不起来其他的事情了。而她的冷淡,也激起了那个男人的兽欲,他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他以最快的速度,最激烈的方式,想要得到她一点点的反应。 这身子是初夜,其实根本经不起那男人狂风暴雨一般的摧残,季听双努力去想别的事情,好忽略身上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疼痛。 在昏过去之前,季听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身子,好像太弱了一点吧,行个房居然也会晕过去。 “看来神智还清醒得很啊?”见她有了回答,那男子眼中鄙夷的神色越发浓重,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是呢,王爷…… 看来这男人身世还很显赫,那就怨不得了,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多少会有些骄纵过度,不把人命当回事。 现在的问题是…… 好冷,真的好冷。 不知道现在几月了,那水可真冷,身上的衣服应该都湿了吧? 季听双手指动了动,想去拉一下衣服,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是呢,看那个什么王爷一副很恨她的样子,又怎么会找人给她穿衣服呢? “王爷,王妃醒了!”还是个刚才那个声音,透着喜悦。 “嗯!”那个男人站在她的床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眼中的鄙夷更深,看着她,冒出两个字:“哼,贱人!” 既然一口一个贱人,为什么还娶回府当王妃? 季听双皱皱眉头,没有把疑问说出来——因为,她现在没力气争辩。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喃喃开口:“王爷?”听说皇家的规矩大得吓死人,就算是夫妇,也不能称呼名字,得用封号。 那么,叫王爷应该是不会错了? “怎么,不叫我焱哥哥了?” 焱哥哥,那是什么? 好吧,既然他要求的,她叫一声又何妨? “焱哥哥……” 还好是在床上,旁边有床被子,稍微恢复一点力气的季听双想也没想,拉过身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虽然被子也有点湿,不过聊胜于无,总比光着身子强一点。 “呲……”一声,被子被人全部拉走。 季听双睁大眼睛,昨天已经满足了他的兽欲,现在让自己睡一会儿总可以吧? 她都没计较身上湿,被子湿,还有他叫人泼醒他的事情了,他居然还抢被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下人口中的“王妃”不是吗? “来人,传令下去,王妃夏丹亦,不守妇道,新婚初夜没有落红,现在剥夺她王妃的封号,送到军营红帐中,充为军妓!” 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即使冷血如季听双,也不由自主有些发冷的感觉。 这世上,果然有比冰块更冷的东西,原来,是人心啊…… 第二夜 红帐【1】 明明记得,昨天抬手的时候,手上还沾着血丝来着,今天那个什么王爷就睁眼说瞎话,说她不守妇道。 季听双看着身上被强迫穿上的衣服,料子不错,绣花也很精致,湖蓝色的坎肩,陪着月白色的长裙,腰上还系着和坎肩颜色一样的腰带。感觉上,这身子的主人身材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季听双叹息一声,从穿过来到现在,她还没照过镜子呢。万一不小心,不堪忍受那些士兵的糟蹋,香消玉殒了,连自己真面目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可惜? 被丈夫霸占一夜,然后送红帐给别的男人,呃……们,享用,这是哪里看到的桥段来着? 好像最近穿越戏里都会来这么一出,季听双撇撇嘴,算了,大家都是俗人,看来连佛祖都没法免俗,给她安排了这样的剧情。 待会,是不是该出现那个什么王爷忽然想通了,过来把她从一堆男人里面救出来的狗血情节? 季听双想到这里,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个王爷,看上去毫无人性,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看来,要做好被一群色狼围攻的准备了。 记得日本慰-安妇,是一个个来的吧,她会不会被群攻? 想到这里,季听双掖了一下衣服,这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么冷,连她这个天生冷血的人都快要受不了。 “夏丹亦!”外面开始叫名字。 今天好像是休息日,晚上了,她该上班了! “夏丹亦!”外面又叫了一声。 季听双身边的那个女孩赶紧推她一下:“叫你呢,快应一声,周妈妈脾气不好,叫三声就该打人了!” “啊,是我吗?”刚到这里,对“夏丹亦”这个名字,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季听双问完人已经站了起来,往帐篷外走去,“妈妈是叫我?” “啪!”腿上一痛,季听双本能地往后跳了一步,抬头,看到一张擦满粉脂的脸,身体由她两个大,手中拿着一根藤条骂骂咧咧:“现在的姑娘都学会摆架子了,三催四请都不出来,你当你还是千金大小姐呢?” 说完,藤条再一次落下,季听双跳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 “还敢躲,还敢躲!”藤条不往别处打,专往小腿上伺候,“我不打你脸,打坏了军爷看到了不高兴,可你们这些贱蹄子,不打就不成气,我打死你打死你!” 一边骂骂咧咧,藤条一边快速落下,饶是季听双躲得多块,两个帐篷之间总是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不一会儿,腿上已经挨了好几十下,火辣辣的痛,几乎让她站都站不稳。 好半晌,周妈妈看似打累了,这才擦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行了行了,别说妈妈不照顾你,你……去那边营帐!” 军营里,只有一个红帐,其他的,都是士兵的营帐,她去那里做什么? “走吧,王爷特地吩咐的,要妈妈我好好招待你!”周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拽着她往那个营帐走。 腿上好像绑着千斤沙子,没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肌肉抽动一下,就疼得她直冒冷汗,不一刻,额头上是汗,背上也都是汗。 小腿上,可能出血了,粘在里裤上,粘糊糊的,走一步,就带动裤腿上布,拉扯一下伤口。 几个营帐的距离,她似乎走了一个世纪还要久,你营帐模模糊糊就在眼前,可总是到不了。 第二夜 红帐【2】 “到了,进去!”周妈妈冷冽的声音响起来,往她背上一推,她便跌跌撞撞地被推入眼前的营帐中。 速度快,伤口扯动的幅度一下子变得,让不由自主叫出了声:“啊……” 手臂被人紧紧拉住,接着她听到几个人的笑声:“哈哈,这个妞有意思,还没碰她呢,她就开始叫唤上了!” 一屋子的人乱笑,在季听双看来,好似鬼魅。 不会吧,这么多人,难道军营的红妓真的这么稀缺吗,需要十几个男人共享一个? “这个可是端王爷特地关照的好货色,你们好好享用!”周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帐篷中,指着季听双给大家介绍。 那几个男人顿时欢呼起来:“多谢王爷赏赐!” “果然是好货色,难怪周妈妈说我们可以一起享用!”已经有人开始耐不住了,过来拉季听双。 周妈妈识趣地退了出去,季听双赶紧往后一躲。 “呀,还敢躲,莫非是个没开苞的?”污言秽语开始冲入耳中,季听双皱皱眉,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难道,他们真的打算一起上吗? 算了,这身子横竖不是自己的,就当是欣赏别人被糟蹋好了。想到这里,季听双认命地闭上眼睛,不去听那些污言秽语。 很快,她被几个男人拽了过去,狠狠地丢在床上,腿上的伤口再次提醒她,这具身子的主人,现在是她。 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盯着他们看,已经有人开始宽衣解带。她应该庆幸,似乎现在天气比较冷,脱衣服还得花些时间,当然,也开始有人开始扯她的衣服,并上下其手起来。 忍着呕吐的冲动,季听双本能地奋力挣扎了一下。 虽然她不是贞洁烈女,可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身子还是不听大脑的指挥,不由自主挣扎起来。 她很想漠视,但是做起来似乎真的很难,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过就是一具身体而已,一具皮囊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 可是不行,越想,身子挣扎地越厉害。 “哈,还是个小辣椒。”有两个男人坐在她身上,还有一个男人握住她乱蹬的腿,正好捏在伤口上,她痛得张大嘴喊不出声音来,直抽冷气,额头的汗滑落下来,落到身下单薄的床单下。 “……痛……”她皱起眉头,终于喊出声音,可是在那些男人的笑声中,根本就听不见。 痛,锥心刺骨的痛,让她无法漠视,她很想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这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想起来,刚刚周妈妈手上拿的藤条,上面绕的是铁丝。 难怪,打了这样几下,就跟裂开一样疼痛。更让她叫苦不迭的是,现在衣服穿得是多,但是女子的衣服,多以裙子为主,只有一条里裤,而周妈妈看上去是个老手,每次都会打在里裤上,裤子不破,里面却已经皮开肉绽。 只要喊痛无用,在被撕烂裙摆以后,她的冷静慢慢恢复过来,索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任由他们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撕烂,飘落。 血,从她的嘴角,残忍地滴落下来,落在床单上,透着妖异的红。 眼前,一切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思维却格外清晰,于是她冷冷地笑,指着老天问:“佛祖,你玩够了吗?“ 第三夜 将军【1】 黑暗中,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白光中,有个人,比那光还要白。 毫无杂色的白衣,头束金冠,柳眉飞扬,丹凤眼妖魅上翘,琼鼻高挺,薄唇如血,肤白如玉,怎一个妖孽二字了得?在那耀眼的白光中,他比光还耀眼。 “怎么,你也会愤怒吗?”白光中,那个男子笑得如三月暖风,却无端让人感到嗖嗖的寒意从心底一只窜上来。 “这样就想让我愤怒?”季听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淡地好似根本不介意之前所遇到的一切,“那不过是你用法术营造起来的虚幻景象,都是假的,我为什么要愤怒?” 白衣男子一愣,随即叹口气:“不是的……把你带到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就都由不得我来控制了!” 季听双狐疑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撒谎的痕迹。但是很可惜,没有。 如果不是神仙演技格外高超的话,那么就是真的了? “这个世界中的人,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外!”白衣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加了一句。 季听双这才抬头,再次看他,也不管耀眼的白光是否会刺伤自己的眼睛,忽然冒出一句:“你不是佛祖,佛怎么可能长得像你这般妖孽?你是妖精,你跟我有什么仇怨,要带我来这里?”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小公司的平面设计师,就算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嫁人,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那又关佛祖什么事? 所以,她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妖孽一般的男子,肯定不是佛! “你怎么肯定我不是佛?”白衣男子又笑起来,刚才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丝都没留下,“莫非你见过佛?” “你……”季听双语塞,她当然没见过佛,但是庙里的泥菩萨见了千百个,没有一个佛,长得跟眼前这个妖孽一样的。 “我自然不是佛!”没想到,白衣男子居然承认了。 “那你究竟是谁?”季听双微微皱了眉,这个男人太奇怪的,无端端闯入她的生活,二话不说,说要带她去另外的世界转转。 没事跟她打赌,说,如果到了这里,她还是冷性如故,那么,她就可以成仙。 老实说,成不成仙对她来说其实也一样,她自小就缺乏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情绪一贯很少,所以身边没有朋友,父母她也只是尽到孝道,一年回家探望一次已经算多。 在这个世界上,那种亲情,友情,爱情,都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让她想逃离。 她容不进那个世界,她觉得这人类的世界,似乎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 “等你记起我是谁的时候,我便告诉你,我是谁!”白衣男子忽然换上一副无赖相。 这不是废话吗,等她记得他是谁了,还用得着他来告诉她? 不对,记得? 莫非…… 季听双仰起头:“我以前认识你吗?” 男子并不直接回答,只笑道:“你可以叫我,柳玉寒!” “柳玉寒?”季听双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思索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行了!”柳玉寒忽然又转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回去,回去做什么?”季听双一愣,这才想起,夏丹亦的身子,好像还在被那些士兵糟蹋呢! 她本来都以为自己死了,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哪里找来的身子,虽然体弱,却似乎怎么都死不了,坚韧的跟蒲草一样。 第三夜 将军【2】 “记得,有事就叫我,当然……没事也可以叫我!”柳玉寒又抛一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个世界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能力改变它的运转,但是偶尔让我帮你打几个小贼还是没问题的,要不要我帮忙?” 他的跳跃思维让季听双有点反应不过来,正发愣,忽然眼前耀眼的白光消失,又留她一个人在黑暗之中。 “丹亦……丹亦……”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叫唤着她,她有些迷茫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丹亦,醒醒,醒醒啊,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姐姐……” 是谁,在那边哭泣,似乎是个男子,听嗓门,还有些粗,应该是个有些阳刚之气的男人吧?这样的男人哭泣,让季听双有些难以接受,幸好她素来少情绪,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鸡皮疙瘩掉满了地。 她记得,之前不是被送进红帐,承蒙端王爷的“照顾”,她正要被十几个男人同时糟蹋吗? 现在怎么又听到了男人的哭声? 有些疑惑,她微微睁开眼,感觉手上似乎拉着什么东西,细细感觉一下,好似一双手,正握着自己。 再将眼睛睁大一点,就听到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叫起来:“将军,夏姑娘醒了,夏姑娘醒了!” “是啊是啊,夏姑娘醒了!”又有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传来,夏丹亦转头,看到一个扎髻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正欢天喜地地看着她。 “这是……哪里?”她淡淡地问,脚上的伤似乎已经不痛了,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不过很舒服,应该是上了药了。 “丹亦,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千易哥哥啊!”握她手的男人终于抬起头,一脸的惊喜。 眼前的男人,一身短装打扮,剑袖压着宽袍,发丝有些凌乱,但是并不影响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充满着阳刚之气。之前听到哭声,她还以为会看到一个长得跟张飞一样的男子,没想到,这个男人,虽然威武不失,却也不失隽秀,端得看,只能说,男人味十足,成熟稳重,颇有大将之风。 眼前的人,是个将军! 季听双心里很确定这一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千易哥哥?”好像有些熟悉的名字,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或者,那又是属于夏丹亦的记忆吧?她决定还是问一下,“这是哪里?” “夏姑娘,这是将军府,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们将军抱你回来就一直亲自照顾你,看你不醒,把他都急哭了……” “张妈,丹亦醒了,你还不去给她准备点吃的!”冷千易赶紧止住身后那个女人的唠叨,又偷偷转身,擦了一下有些发红的眼眶。 这些,季听双只当没看到。 环顾四周,看来,那个柳玉寒待她也不算差,她居然被人救了下来,看看这里的环境,好似还不错。 冷千易,是夏丹亦的旧识吧? 算时间,这是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晚上。 第四夜 丹青【1】 夜色撩人,季听双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这一天,平静得如无风的湖水。季听双的腿,还无法下地,当然,这是冷千易说的,她倒也无所谓,既然让她待在床上,她就待着,反正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但是,夜晚,当日暮西陲,冷千易来了,拿了好多饭菜,甚至还带了一瓶好酒。 季听双是个识货之人,很远就闻到了酒香味,那是一瓶好酒。以前,她没事也会喝几口,不关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只是家里正好是酿酒的,所以随意喝两口。 只是,她的天赋一向很高,十岁一般的酒,只要闻一下,就能叫出名字来。 “丹亦,和我一起吃饭吧!”冷千易温柔的看着她,那表情,不适合一个将军,倒似古代才子佳人小说中的才子。 “好!”季听双点点头。 并不喜欢跟眼前这个男人吃饭,但是也并不讨厌,对这个男人,她无法有情绪——一如,她对其他很多人一样。 所以,是不是一起吃饭,她无所谓。 “丹亦……你变了好多!”冷千易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悠悠的,一如深潭。 季听双没有探究的冲动,只是淡淡地回一句:“是吗?”然后自己动手,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等倒完,才发现,原来只有一个酒杯。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冷千易皱起眉头,“怎么,你要喝酒吗?” “都可以!”季听双把倒好酒的酒杯递到冷千易的面前。 既然没有给她准备,她也不会强求。 冷千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良久良久,才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又似乎觉得并不过瘾,忽然一仰脖子,将一杯全部喝下。 季听双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端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碗饭,然后问了一句:“这是我的吧?” 冷千易点点头:“饿了吗,你吃吧!” 确实,有些饿了,所以,季听双并没有客气,端起饭,扒拉起来。她吃饭的样子,并不是很好看,可是很随意,毫不做作。 吃饭的时候,她就盯着菜和饭,完全不看对面的那个男子,已经一口气喝了三杯。 别人的事情,和她是没有关系的。 “丹亦,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冷千易看着她,以前那个熟悉的女子,为何变得如此遥远? 季听双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我本来就这样!” “不可能!”冷千易很肯定地看着她,“以前的你,是个温暖的女子!” “哦!”季听双淡淡应一句。他说的是夏丹亦,和她季听双是没有关系的。 冷千易再看她,良久,又喝下一杯,有些悲愤地道:“一定是他对不对,他明明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是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彻底?一定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一定是他折磨你了,是不是?” 第四夜 丹青【2】 “是!”这是事实,不管她介不介意,轩辕昊焱确实是折磨了她。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冷千易叫起来,激动地拉住季听双的手,“丹亦,我会保护你的,我以后都会保护你的!” “不是!”让夏丹亦变成现在这样的是柳玉寒不是轩辕昊焱,所以,季听双摇头否认。 “都到了现在,你还要帮他说话吗?”冷千易叫起来,“瞧瞧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已经被……被……” “被那些男人糟蹋了!”季听双帮他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完,依然还是一样,吐字很平稳,一点点抑扬顿挫都没有。 冷千易继续拉着她的手:“丹亦,别这样说,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我会一直保护你!” “好!”季听双点点头,住在这里也可以,她无所谓。 至少,脚不会痛了。 她是无所谓受不受罪,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就会没事去找罪受。 “真的,你愿意留下来?”冷千易眼中的兴奋,季听双看不明白。她只是答应留下来而已,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立刻出现那种好似得到全世界一样的精光。 人们……真是令人费解。 季听双继续低头扒饭,等吃得八分饱,才放下筷子。 她自懂事之日起,每餐都只会吃八分饱,不多不少。她有时候看不明白,有些女孩子,不管伤心,还是高兴,都能去大吃一顿,或者好几天不吃不喝。 她无悲无喜,所以,每一餐,既不会食欲大开,也不会食欲不振。 八分饱,刚刚好。 吃完,她就看着冷千易喝酒,一杯接一杯。 她闻过,那酒虽是好酒,但是却是高浓度的白酒,后劲很大,一般人,喝下三杯已经浑身发热,胡言乱语。 但是季听双总是无法被酒精左右,所以就算有时候会喝一些,但是却从来没醉过。 因为,她既不需要借酒消愁,更不需要借酒庆祝什么。 但是眼前的冷千易,显然不可能和他一样。他有些激动,眼中却有一些哀伤,一杯接一杯,一瓶酒已经空了。 “来人,拿酒!”他喊了一声,很快,有个丫鬟拿了酒过来。 又一瓶酒下肚,冷千易的脸,已经通红,说话舌头也有些打结。 季听双只是默然地看着他,大着舌头,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她没有劝酒,一来,她是没有劝酒的冲动,二来,她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三来……她不会劝酒。 冷千易看着他,眼神已经迷离,似乎透着她,在看身后的什么东西。他举起酒杯,喃喃道:“来,我们干杯……丹青……” 季听双的眉,还是挑了一下,原来,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第五夜 惩罚【1】 冷千易最后是被府中家丁扛走的,季听双一觉睡到大天亮。她每天都有良好的睡眠习惯,大概十点以前睡,每天八点以前起床。 所有的一切,都并没有因为昨晚的小小插曲而有任何改变。 丹青…… 她是谁呢? 心中,还是有点点疑问的,不过一切跟她无关不是吗? 季听双走到铜镜前,看起夏丹亦的容貌来。昨天只是惊鸿一瞥,她就已经觉得,夏丹亦的容貌居然是倾城倾国,柔中带一点淡淡的冷,那冷,却是属于季听双独有的。 光洁的额头,淡淡柳叶眉,眸如珠光轻点,看上去,不过是柔弱女子,不过因为季听双俯身的关系,脸上,竟也有了一些刚毅和清冷的味道。 这是一个从古代仕女图上走下来的女子,却有了现代女子味道,看上去,有些复杂,却又让人回味。 “夏姑娘,你真漂亮呢!”早先醒来看到的那个小丫鬟,名叫小玉,冷千易让她当了她的贴身丫鬟,平时帮她盘头发之类的。 古代的发式太复杂,季听双自问是学不会,也不会却学,如果没人弄,她会选择披散着,反正,以夏丹亦的容貌,一切发型其实都只是陪衬而已,因为大家早就被她的容貌所吸引了。 小玉的话让季听双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嗯!”这是事实,事实就是,夏丹亦确实漂亮。 “来,我帮姑娘梳头!”小玉很高兴地撩起她的一缕秀发,“人美,连头发都这么漂亮,全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丝不美的地方,夏姑娘,奴婢真羡慕你呢!” 季听双点点头,柔顺地让她折腾自己的头发,并没有发表任何观点。 不过,一个人,是不可能全身上下都找不到缺点的,如果找不到,那么,这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忽然想起了柳玉寒,看样子,连神都不可能是完美。 “姑娘,你在想什么?”小玉忽然阻止了她的思考。 “没什么!”她摇头回答,既不疏离,也不熟络。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是夏丹亦,此刻已经整装完毕。小玉有一双巧手,再加上夏丹亦天生丽质,她只是将自己的头发轻轻挽起,绑了根淡色的丝带,头上盘起一缕,插上白色簪子,便将她脸部完美的曲线全部显露了出来。 “姑娘真好看!”小玉再次由衷赞叹。 季听双还是点点头,往外走。房间外面早就摆好了早餐,做得很精致,但是并不奢华。 还是吃到八分饱,季听双打算出去散步。腿上已经基本上好了,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都不知道冷千易给她上的什么药,这么神奇。 以前这个时候,她应该去上班了,不过现在在古代,女人是不需要工作的,所以她只能去散散步,保持生活节奏。 将军府不大,不过看上去很大气,一切都很男性化,透着一股刚毅的味道,一看就是少了几分属于女性的柔和。 这个将军看上去也有三十岁左右,古代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娶妻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即使没有娶妻,也应该侍妾一大群了吧? 怎么完全没有找到什么女人的痕迹? 第五夜 惩罚【2】 除了自己住的那个房间,有铜镜和绣床,倒是像个闺房,甚至房间里面还有几件女子的换洗衣服。看上去,不像是丫鬟的嬷嬷的衣服,而那些衣服,自己穿上去以后,居然还很合身,就像是定做的一样。 难道夏丹亦以前是住在这里的吗? 季听双摇摇头,这可能性恐怕不大吧,这里的丫鬟之类都只叫她“夏姑娘”,这称呼,似乎不像常年住客的称呼,而且也没有特别熟络的丫鬟之类,听说,夏丹亦以前是个很温暖女子,那么,她的人缘应该不错吧? “噗!”后面有点声音,让季听双从冥思中回过神来。 回头一看,小玉居然倒在一个男子怀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而那个男人,居然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男人——轩辕昊焱。 “你似乎,过得很不错?!”他把小玉随手放在旁边路上躺着,过来托起季听双的下巴,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暴戾的神色。 “还行!”季听双实话实说。 有吃有喝,不用付出劳力,只是偶尔要陪冷千易吃饭,看着他喝酒,胡言乱语。 基本上,还行,真的是还行! “还行?”可惜,这话在另外的人耳中听起来,却格外刺耳,“本王今天才知道,原来送你去军营是个错误的选择,本王忘记了,那儿是冷千易的地盘!” 这个男人,究竟要做什么呢,送她去的,是他,现在,又说送错了! 不过,送错了就送错了,又关她什么事? 所以,季听双选择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今晚,我要接你回王府!”轩辕昊焱盯着她看,好似对着她下咒语一般,“你没得选择,必须跟我走!” “哦!”季听双微微眨了一下眼睛,面上波澜全无。 她的反应显然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满意,他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她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吓得两腿发软,现在,居然只是简单地“哦”一声? “等你回了王府,我会加倍地惩罚你,会比军营红帐严厉十倍!”他继续恫吓。 堂堂王爷,居然靠危言恫吓,才能让别人害怕? 不对,眼前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害怕。 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眼中连一丝波澜都没起。 他的恫吓,居然没有用? 轩辕昊焱忽然感觉有些挫败,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点,下巴上一疼,让季听双直抽冷气。 有很多人说她没有七情六欲,有时候想着,她要是连酸甜苦辣,冷暖痛痒都一概都不会有反应,那该多好?抽痛的表情,让轩辕昊焱有了一点点满足感,于是松了手,冷笑道:“这只是小小的惩罚,以后,还有得是!”说完,一转身,他从身后墙上窜了上去,消失无踪。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季听双看看地上的小玉,想了想,还是上前拍拍她,不过很久都没有反应,季听双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一旁一直等着。 还好这边是阳光下,还不算太冷,季听双就这样坐着,偶尔站起来走走,想到了再去摇晃小玉,可她还是不醒。季听双试了一下,没办法背起她,只好在一边等着。 第五夜 选择【1】 阳光很温暖,走得久了,腿上还是有些微痛起来,看来,伤虽然已经结疤,但是这腿似乎还是不适合长期运动。 季听双想到这里,便盘腿坐下来,坐在小玉旁边,背靠着假山石,闭目养神。 太阳太暖,周边太安静,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去会了周公。 正是农历十一月,天气很冷,但是在太阳底下,还是很暖和的,虽然有些风,但是被阳光的温暖映射得几乎没有了任何杀伤力。 就这样,季听双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几乎已经有些西斜,应该已经是下午了吧? 算算时间,小玉应该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是不是应该叫大夫? 季听双有些后知后觉地探了一下小玉的鼻息,却发现呼吸均匀,跟睡着了一般而已。 可是,怎么还没醒? “姑娘……这是在哪里?”正想着,小玉的睫毛忽然动了动,看着刺眼的阳光,脱口就问。 “你醒了?”季听双淡淡地问一句,也不见得有多惊喜,“刚才有人打昏了你,你到现在才醒来!” 她觉得关于这件事情,没有必要隐瞒,她从来不说谎,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有人进来了?”小玉激动起来,一把拉住季听双的手,“那姑娘,你没事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一个姿势保持了三四个小时之久,而导致双腿麻痹了。 季听双很自然地伸出手,把她扶起起来:“我们回去吧!” “姑……姑娘!”小玉忽然结巴起来,“怎么能让姑娘扶奴婢呢,会折刹奴婢的!” “你腿麻了,这样是最好的办法,要不然,我就只能陪你一直坐到有人来了!”说也奇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半天时间,将军府里一个下人都没看到。 听季听双这样说,小玉没法争辩了,只得由她扶着。不过一路上,总是以感激的眼神不停地看向季听双。 在小玉的心目中,季听双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能让主子服侍丫鬟,这对她这样的小丫鬟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如果……夏姑娘能成为她真正的主子就好了! “你们回来了,去哪里了?”一到季听双目前暂居的亦园,就听到冷千易匆匆忙忙跑过来,“我入宫有些事情,现在才回来,一回来就发现你不在园子里,去哪里了,腿好了吗?” 季听双抬头,脸上毫无波澜:“我们去散步了,遇到轩辕昊焱,他打昏了小玉,还扬言要带我走,腿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没什么问题!” 听她耐心的,一字不漏的回答,倒是让冷千易楞了一愣,最终想发的火还是没有发出来,倒是担心地看看她的下巴,上面很明显地留了两道淤青,一看就知道有人用人捏的。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倒是小玉,你看看她,怎么会忽然昏了!”并不是关心,也并不是故作礼让,她只是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她本来就没事,有事的是小玉不是吗? 第五夜 选择【2】 冷千易依言,看了一下小玉,然后叹口气:“她没事,刚刚只是被点了穴道,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轩辕昊焱说要来带你走,是这样吗?” 季听双点点头:“他说今晚就带我走!” “今晚?”冷千易大吃一惊,“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是!” “你……你怎么不早说?”冷千易皱起了眉头,看着她,“不行,我得送你走,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季听双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眼前,她觉得冷千易至少对她是无害的。就如之前说过的那样,虽然她不怕受罪,但是,却不会给自己找罪受,她当然明白回到端王府会有什么样的待遇,所以,冷千易能安排她逃走的话,她也不会介意。 但是…… 很显然,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外面忽然来了一大批禁军!” 冷千易拍案而起:“来得好快,太阳还没落山就来了?” 季听双看看外面西沉的红日,果然是还没落山。不过,快慢和太阳落山又有什么关系? “将军,怎么办?”手下的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冷千易的虎骑营虽然厉害,但是端王爷手下的禁军也不是弱者,最最让人担忧的是,端王爷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据说整个玉珏王朝无人能敌,却很少有人看到他真正出过手,但是,他只要出手,就从来没有输过。 这是一个妖魔化了的人物,就连身经百战的虎骑营副将,也不由有些担心。 “真是白白培养了你们,不就是禁军吗,北方胡虏那么强悍,还不是一样败在虎骑营之下,禁军才区区几千人,怕什么?”冷千易握紧拳头,已经让人拿来盔甲和兵器,对着季听双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只是,那声承诺,毫无力度。 季听双听出来了。 她始终以局外人的态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以,旁观者清,她几乎能看透在场任何一人的内心。 “你打不过他的!”她毫不犹豫地拆穿他的谎言,因为连冷千易自己,都毫无信心可言,这场仗,不打,他已经输了! “没打过,你怎么知道?”冷千易的语气带着一点赌气的意味,“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胜利的!”忽然,他的气焰高了起来,由衷豁出去的架势。 “还是别去了!”不是劝说,只是觉得无用功还是不做的好! 不过,这话听在冷千易的耳中却是另外的意思:“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季听双实话实说。“你就是在担心我!”冷千易忽然高兴起来,一下拉住她的手,“丹亦,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死,因为我要保护你!” 季听双感觉百口莫辩,两人正对峙,却听到耳边传来狂肆的大笑声:“冷千易,夏丹亦,你们的感情,真是让本王感动啊!” 第五夜 选择【3】 “端王爷?”冷千易一把将季听双护在自己身后,摆开架势,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轩辕昊焱行礼,“端王爷,忽然驾临鄙府,有何贵干?” 轩辕昊焱忽然眯起眼睛,眼中全是暴戾,冷冷地看一眼冷千易道:“本王府上有个贱妾私自出逃,你说,本王是不是应该将她捉拿回府呢?” “这个是自然!”冷千易不卑不亢地回答,“不知王爷府上的侍妾叫什么名字,可有纳妾的聘书,或者是否有她的画像,也好让卑职帮忙一同查找!” “不用了,人,我已经找到了!”轩辕昊焱眯起眼睛看着季听双,季听双忽然觉得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个感觉让她极不舒服。 不对,这不应该是属于她的感觉,她从来不会因为看到什么人而心跳加速,或者皱眉头。 难道……是夏丹亦的吗? “夏丹亦,你这贱妾,赶紧跟本王回府!”轩辕昊焱的眼,对上季听双清冷的眸子,那眸子里,平淡无波,就是这样淡淡地看着他,似乎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让他很难受,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丹亦是卑职的干妹妹,既然是王爷府上的侍妾,不知道有无聘书为证?”冷千易挡在前面,丝毫没有松开。 “本王说是那就是,冷将军难道还怀疑本王不成?”轩辕昊焱的脸色越发难看。 “没有聘书,就不能说明她是王爷的妾,卑职不能让王爷带她走!”冷千易梗着脖子,大有跟轩辕昊焱僵上的意思。 轩辕昊焱看着他,再看季听双一眼:“是不是我的女人,你问她,她当初不是哭着喊着要当我的妻子吗,现在,我来接你回去,当我的妻子,难道现在,你不愿意了吗?” “丹亦,不要!”冷千易赶紧拉着季听双往后退,“当初你只是一直被他迷住了心神,现在,他这样待你,你应该醒醒了,别再被他迷惑!” “夏丹亦,跟我走!”轩辕昊焱忽然换上一脸温柔,眼中似能掐出水来,过来拉季听双的手,脸色复杂又迷茫,却不似作假。 “丹亦,别被他迷惑,他当年就是用这假象迷惑了你!”冷千易大叫,要唤醒“夏丹亦”! 可惜,现在的夏丹亦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了。 季听双权衡利弊,退到门框旁,斜斜靠着:“不如这样,你们两个打一架,谁赢了,我就更谁走!” 并不是她不知道留在将军府对她好处多多,不多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冷千易一定打不过轩辕昊焱。既然如此,她只能用个折中的办法,两边都不得罪。 如果她现在表明立场要留在将军府,如果被带回王府,一定会受大罪,如果她说要跟轩辕昊焱回去,那么,就真的坐实了他口中的那个“贱妾”。 所以,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季听双可能是冷情,但是并不是木头人,不会权衡利弊,不会审时度势。 “哈哈哈……”不过,她的话一出口,轩辕昊焱脸上的温柔忽然一扫而光,他仰天大笑,对着冷千易道,“冷将军,出招吧!” 第六夜 妖红【1】 “贱人,你可看到冷千易趴在地上跟滩烂泥一般?还想他来救你吗,要找靠山,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季听双是被一路拽着回王府的。 昨晚那场争斗,打完的时候,东方已经亮了鱼肚白,已经是翌日了。 冷千易几乎是拿了自己整个生命去搏,那场争斗,打得天翻地覆,连将军的屋顶都被掀了几间,当无数瓦片飞起,攻击的方向,却不是冷千易,而是……她,季听双。 无疑,轩辕昊焱是卑鄙的,因为他能很轻易掌握人的弱点,事实上,就算真刀真枪的打,冷千易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他选择了一种最快捷的方式。 他是个只讲结果,不讲过程的人,只要达到目的,不计任何手段。 哪怕被人骂做卑鄙无耻! 冷千易抱着季听双左躲右闪,但是因为有了季听双的约束,他的身手差了很多,本来可能还有的七成胜算,也立刻降到五成以下。 季听双也不是没劝过:“抱着我,你更不可能赢,放我下来吧!”她只是在讲一个事实,不带感动,或者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但是听在冷千易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而另一边,轩辕昊焱在听到季听双的话以后,忽然双目圆睁,顿时染了血艳的颜色,在黑夜中妖娆绽放。 火一样红色,从他手心聚集成球状,他周身的热度,逐渐上升,十几米内的花草,忽然全部被烧成灰烬。冷千易一手拉住季听双,手心忽然传出一丝凉意,满满输入她的周身。 “小心!”身是冷的,心,却忽地传来一丝暖意,季听双不由自主小声提醒。 这个时候还分心照顾她,注定他无法全力去拼。 于是,落败,也是情理之中了。 “轰……”冷千易忽然松开季听双的手,输入最后一丝清凉的真气,双手,终于对上那团妖红。 天地之间,忽然全部变成了妖异的红色,黑色的天际,全部染上了红晕,诡异之极。冷千易的身子,像破败的棉絮,被抛向空中,然后忽然“砰”一声,身上的盔甲全部裂开,变成焦黑的颜色,飘落下来,随着身子重重地落地,溅起一地灰尘。 天地之间的妖红,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除却旁边那些被烧毁一般的花草,好似刚才的场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败了,你,跟本王回家吗?”轩辕昊焱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冷千易一眼,只过来拉起季听双的手,眼中一汪碧水,好似已经浇灭了早先那团妖火。 “是的,我跟你回去!”季听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脚,跨过地上躺着的冷千易,不紧不慢,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惶恐不安。 “丹亦……不……要……”血,从冷千易的嘴边流出来,落入黄沙之中,青石的地砖已经被刚才激烈的打斗损毁,只留下满地的灰。 冷千易就躺在那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保护他心爱的女子,但是,他依然还是……不肯闭上那双倔强的眼睛。 “已经打完了,你输了!”季听双看着他,这样回答。 刚刚心中的暖意,不知从何而来,在她以前三十年的岁月中,从未有过。莫非,又是夏丹亦的记忆在作祟吗? 究竟,柳玉寒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爱妃很懂得审时度势啊!”身后原本温柔的脸,忽然又充满了戾气,讽刺的话,似刀子,直刺人内心。 可惜,季听双的心,和他人的不同! “我已经不是你的王妃,我已经被休!”她从来只说实话,只是她不懂,有时候实话,更像是反驳,或者可以的回讽。 果然,轩辕昊焱的手已经握紧,忽然,手一张,抬头,带着疾风在她脸上一扫而过:“贱人,敢顶嘴?!” “啪!”一个耳光,和骂声同时而至,让人连呼痛都来不及,季听双的脸上已经肿了起来,五条手指印出现在脸上,一瞬间就立刻红肿成一大块,鼓起来,嘴角开了裂,血流了出来。 那一掌,他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季听双只感觉眼冒金星,双腿都差点站不稳。 第六夜 妖红【2】 “丹亦……”耳边,还传来冷千易焦急的呼唤,可她的身子,已经被人跌跌撞撞地拉出了大门。 从将军府到端王府还是有些距离的,据说玉珏王朝的都城玉城,北边住着皇族,南边才是贵胄,所以,他们几乎横穿了整座玉城才到了端王府。 那个时候,天已经大亮。 整个行走的过程中,季听双已经在轩辕昊焱的怀里,她是被他拽上马的,紧紧箍在自己怀里,一路疾驰。 脸上的肿,还没有消,随着快速的颠簸,一颤一颤的,再加上黎明的冷风,似刀子一般刮过脸颊,那疼痛,只让人生不如死。 只是到了王府的时候,脸上,却已经不痛了。 血,干涸了,脸,已经麻木。 直至她被拖进房里,丢在地上,才回复了一些感觉。腿,碰到冰凉的地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季听双决定还是站起来,她不会让自己受罪! “砰!”空中飞来一脚,让她整个人甚至在空中打了个转,又狠狠地摔在地上:“贱人,你敢反抗本王?” “不想!”她如实回答,她并不觉得自己反抗了,就能让他收敛对她的伤害,所以,她决定不做无用功。 “好你个不想!”她的淡漠刺激了他,为什么,在三番四次的伤害过后,这个女人,还是可以用这样冷漠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身边,所有的人,不管男女,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战战兢兢的,犹如看着一头恶兽。他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也要将人间,变成炼狱,才肯罢休! 可是,这个女人,似乎在他控制的范围之内,分明,是因为恨,才娶了她,他要看到的是,她在他的暴戾中慢慢枯萎,看他时,应该如受伤的小兔一般惊慌失措,就好像新婚当晚那样,害怕地大叫,然后吓晕过去! 但是没有,自从她醒了以后,看着他的眼神,好似换了一个人,就这样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仿佛不管他对她做什么事情,都无法掀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 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王爷,皇上下旨,让王爷即刻进宫!”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有些焦急的样子。 轩辕昊焱眯起眼睛,冷色堪比千年寒冰:“他又找我做什么?” “皇上说有要事要和王爷相商!”那小厮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一步,他家王爷从来阴晴不定,可别说错了什么话,招来杀身之祸才好。要知道,府中好多奴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被扭断脖子的! 看着那小厮浑身颤抖的模样,轩辕昊焱忽然大笑起来。 对嘛,这样才对,这样才是大家应该对他的态度,他就是修罗,他就是神憎鬼厌的端王爷,他就是人人惧怕的端王爷。 “哈哈哈……”他仰头,将笑意毫不掩饰地倾泻,吓得那小厮连退三步以后,忽然一撩衣袍,“走,备马,进宫!” “啊?”小厮长大嘴,他们这王爷也太喜怒无常了,刚刚还以为,他会拒绝入宫呢。 反正宫里那个皇上,他家王爷是从来没有看在眼里过。 “对了!”刚刚走出几步的轩辕昊焱忽然又一个回身,吓得身后的小厮一个抖激灵:“王王王王爷……还还还有什么事?” 轩辕昊焱的眼,扫过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女人,冷笑道:“把她送到聚青楼去!” “是,王爷!”那小厮赶紧点头。 季听双听到了,聚青楼,这是个有些怪异的名字,莫非是个青楼吗? 青楼,就是妓院了,她是要送去当妓女吗? 无所谓,这不过是柳玉寒营造的虚拟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归她管,她只要一直把自己当做局外人,那样就可以了! 她的灵魂不过是个看客,而她目前的身体,不过只是一个戏子吧了,不归自己管! 第六夜 杀人【1】 “走吧!”轩辕昊焱前脚刚走,那小厮后脚就回来了,原来战战兢兢的样子,立刻变得趾高气扬,“你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季听双抬头看他,试了试,没能站起来,于是她摇摇头:“我站不起来!” 那小厮看她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吗,走个三步路都得有人扶着?告诉你,你现在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乖乖给我起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季听双想了想:“那么,不如你就不客气吧,反正我肯定是站不起来的!”她从来只说实话,只要还有力气站起来,她何苦躺在地上,让双腿受着凉气? “哼,既然如此,我就真不客气了!”那小厮在最初的一愣过后,眯起眼睛,叫了一声,“来人,把她拖到聚青楼去!” 很快就来了两个粗壮的丫鬟,一看到季听双,便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然后用手往她腋下一架,就直接往外拖。 高高的门槛,磕到了她的小腿,腿上的伤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一路磕磕碰碰让好几处结疤却还未脱落的地方重新裂了开来。 季听双已经感觉麻木了,等听到那两个丫鬟说:“终于到了!”的时候,她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像已经被高位截肢一样。 刚抬头,看清楚眼前是一幢古朴典雅的小楼,自己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咚”一声,她整个人都摔在地上,还好,这里和轩辕昊焱的房间不同,这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要不然,这样摔下去,身上一些地方,非骨折了不可。 “这是聚青楼新来的丫头,王爷赏给你们了!”两个丫鬟并不进门,只站在门外叫嚷。 很快,季听双的头顶围了一群人,准确的说,是围了一群女人。 “哟,哪里来的丑丫头,也敢往聚青楼送?” “是啊,两边脸都长得不一样大,丑死了,王爷怎么会送这样的丑八怪到这里来?” “其实……还好啦,丑一点有什么,能干活就行了!” “呀,你要你拿去,看以后王爷看到你屋子门口站个丑丫头,还愿不愿意到你屋里来?” “去去去,看着她就倒胃口了,我怎么可能让她站门口?” ……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来,叽叽喳喳地又摇着头走了,季听双只感觉头昏脑胀,躺在地板上,腿上的知觉在慢慢恢复,蚀心一般地痛。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季听双睁开半眯的眼睛,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红裙的女子正蹲在地上看着她。 “你不会说话吗?”见季听双久久不回答,那女子不由有些惋惜起来,“真可怜呢,我叫柳如影,是这里的主子之一,你愿意当我的丫鬟吗?” 第六夜 杀人【2】 季听双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女子是刚才那堆女子的其中一个,只不过,刚刚那些女人们不是说她长得太丑,会让王爷倒胃口吗,怎么这个女子居然跑过来要她当丫鬟了呢? 不过这些似乎和她无关,目前有些事情,她应该解释一下的:“我不是哑巴……”一说话,才发现嘴角的血已经干涸,结了疤,一说话就拉扯着,生疼生疼的。 “不是哑巴呀,那太好了!”柳如影眨巴眨巴着眼睛,喜笑颜开,“那你当我丫鬟吧!” 她在决定一件事情,似乎并没有征求季听双同意的意思,然后她就兀自笑开了:“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王爷又不许我们出去玩,真是没劲,有好的丫鬟都让别人给抢光了,现在,终于我也有丫鬟了,以后要跟我住一个屋子哦!晚上一个人睡觉,黑灯瞎火的,可吓人了!” 她自顾地说着,良久,才发现季听双一句话也没说,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咦,我是不是很啰嗦啊?其实一个人住久了,没人跟我说话,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对着墙壁说,好无聊哦,以后你来了,我就可以对着活人说话了……对了,你怎么不起来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柳如影后知后觉地看到季听双躺在地上没有动,这才停止了她的絮叨,扶起她,查看起来。 “我的腿旧伤裂开了!”季听双艰难地说着话,“肚子被踢了两脚,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另外,嘴角裂了,说话……有些痛!”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呀?”柳如影好奇地睁大眼睛,“你是去打仗了,还是被土匪绑架了?” “是轩辕昊焱打的!”季听双直接回答。 “呀!”柳如影叫起来,“你怎么可以直呼王爷的姓名啊?” 季听双不回答,她并不觉得叫名字有什么问题,年纪大点的就叫哥哥或者叔叔,差不多年纪的,叫声名字就好。横竖是个称呼而已,不见得叫声皇上就真的是皇上了。 “……你是说……你身上的伤,是王爷打的?”柳如影再次后知后觉地长大嘴,“他打女人了?” “他不打女人吗?”还是说,他男人女人都不打? 可是他明明就是杀人如麻的样子,暴戾的脸色,让普通人看着心惊胆战。 要命,她在好奇什么? “不,王爷从来不打女人的!”柳如影叫起来。 “哦!”季听双恢复了平静,点点头,打不打人,打男人还是女人,和她有关系吗? 不过柳如影又接着往下讲:“王爷从来不打女人,王爷只直接……”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伸出右手,张开大拇指和食指,做钩子状,往季听双的脖子前面一晃,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咔嚓,王爷办事情总是干净利索的!” 没有直接杀死她,是她的幸运吗? 季听双看着眨巴着眼睛的柳如影,忽然觉得,她的脸,似乎很眼熟,不知道自己哪里见过,可是,再想想,又确定自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第六夜 无恨【1】 巍峨的皇宫,未央殿,龙椅上,正坐着一个穿着龙袍的年轻男子。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凤眼微睁,薄唇紧抿,身子斜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他的模样与轩辕昊焱颇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凤眼,一样挺拔的鼻梁,只是看起来,少了几分邪气,下巴也比轩辕昊焱稍微圆润一些,让人感觉可亲许多。 他就这样斜斜地,懒散着靠着,享受着身后宫女递到她嘴里的龙眼。这些龙眼,是让人用八百里快马从南方运来的,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马匹。 轩辕昊淼——轩辕昊焱的哥哥,当今皇上,从来都是一个十分懂得享受的人。 他的前面,还跪着一个宫女,托着托盘,接着他吐出来的核,那些龙眼核在檀木做的托盘上面奔奔跳跳,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是此刻未央殿中,唯一的声音。 “你打算,一直这么吃下去吗?”轩辕昊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了一炷香时间以后,终于首先发问。 龙椅上的人终于抬了抬眼,原本慵懒的凤眸中,有了一些考究的意思,然后懒洋洋地挥挥手,让那些宫女退下:“这东西吃多了上火,不宜多吃!” 轩辕昊焱一愣,不知道他说这个话什么意思,所以一直没有接话。 果然,轩辕昊淼用手微微撑着脑袋,微笑道:“那么你呢,你打算一直这么将她折磨下去吗?” 轩辕昊焱微微眯起眼睛,又忽然睁开,眼中光芒乍现:“这是臣弟的家事,皇兄似乎不该过多插手吧?” “家事……是啊,家事!”轩辕昊淼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敲打着另外一边的把柄,喃喃自语,“原来,我们从来不是一家人!”言语中,居然有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和无力感。 “是,我们从来不是一家人!”轩辕昊焱冷冷地看着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伤人。 轩辕昊淼忽然坐直身子,淡淡地笑道:“不是一家人,总是君臣,那么,朕留你在这里一起喝杯酒,你总不能拒绝吧?” 轩辕昊焱神色微滞,半晌,忽道:“轩辕昊淼,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情?” ------- 天色渐暗,聚青楼。 柳如影握着一瓶药膏几乎将季听双的全身下下都涂了个遍,然后吐吐舌头:“你身上好多伤啊,还好我带的伤药够多!” 没等季听双说什么,她又开始叽叽喳喳介绍开了:“你知道吗,我家里是开药铺的,我爹爹是个老大夫,送我上京的时候,他怕我在京里受伤,生病,差点把整个药铺都让我扛来带上了,还雇了好几个保镖,结果一到聚青楼,只有本人能进,带来的家仆一概不让入内,这里所有的人,都只能接受端王府送来的丫鬟。” 柳如影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所以大半天时间,季听双也将这聚青楼听了个大概。 聚青楼,不知道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它的由来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大概八年前,这个楼就已经在端王府内了,第一个进这里的女子已经不可考,据说已经不在人世。 这里,似乎是满足轩辕昊焱一个人欲望的地方,只要他看上眼的女人,都会送到这里来。不管那些女人是否嫁人,是否定亲,是否愿意,反正,不管是明媒正娶,还是强迫的,最后,他总是能让那些女人到这里来。 第六夜 无恨【2】 当然,这些女人在这里其实很没安全感的,往往伺候他一夜以后,就再也不会得到临幸。运气再差一点的,可能就直接丧命在侍寝的床上。 她们的命运,都掌握在轩辕昊焱一个人手里,他就是暴君,这里的女人们,都必须生活得小心翼翼。 只是,女人多的地方,总有勾心斗角,大概是日子太清闲了。她们没有允许,是不许出聚青楼的,这里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季听双躺在床上,因为受伤的缘故,她并没有尽到一个做丫鬟的责任,自从到了这里以后,直接就霸占了柳如影的床。反而柳如影倒像她的丫鬟,忙前忙后,给她找药,上药。 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有一个这么纯良直率的人,倒是十分难得。 季听双不是那种特别是正义感的人,她只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轩辕昊焱选择收集美女和杀人来过日子,也只不过是一种选择,所以,她既不会感到惊讶,也不会感到气愤。 “唉……”柳如影忽然叹了口气,“我说,我本来想着带你来,我能找个同伴说说话呢,结果你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问了才说两句,不问什么都不见你说,想找个话题一起讨论讨论都不行!” “那……你要讨论什么话题呢?”季听双很好脾气地问。 这一问倒把柳如影给问愣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道:“不如我们来谈谈王爷吧,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没见过他吗?”不是说这里的女人,没人只要是去侍寝过一夜吗? “见过一次,不过我跟你说哦,我没有去侍寝过!”柳如影眨眨眼,“当初王爷是下江南的时候看到我的,跟我一起到这里来的还有我姐姐柳如月,第一夜侍寝的是她,连着宠了好几天呢,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然后,我姐姐就被杀了,之后就没人想起我了,我就一直呆在聚青楼里了,也没见过王爷!” 原来是这样,季听双点点头。 照理,姐姐被杀,她应该很恨轩辕昊焱才对吧?可是,季听双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愤恨:“你……有几个姐姐?” “就一个!”柳如影很自然地回答。 季听双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难道……你不恨王爷吗?” “哪恨得过来呀?”柳如影耸耸肩,“这里相似遭遇的姐妹多了,好多姐姐妹妹一起来的,要是恨啊,那不这里不都怨声滔天了?女人嘛,有什么,嫁人生孩子,相夫教子,就这么一辈子了,什么报仇啊,怨恨啊,那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做不来的。”“哦!”这也算一种生活方式吧?季听双同样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她选择安于现状,而柳如影,选择做一个规范的古代女人,同样没什么不对。柳如月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报仇了,她也不会复活。 “天色不早了,你伤得这么重,早点睡吧!”虽然柳如影看上去一脸兴奋毫无睡意的样子,不过看看季听双的伤势,决定还是做出牺牲。 “好!”季听双看看天色,似乎也已经到了她平时睡觉的时间,中午也没有睡午觉,不如早点睡也好。 第六夜 贱妾【1】 眼前是漂亮的风景,古朴典雅,潺潺的小溪自桥下过,撞击着鹅卵石,发出“叮咚”的声音,似一曲轻音乐萦绕在耳边。 小溪边上,一簇簇的迎春花开得正艳,花香扑鼻,钻入鼻尖中,沁人心脾。 花丛中,走来一对璧人,女的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淡青色春装,上面绣着一些淡粉色的花朵,若隐若现,显得清淡。细看她的眉眼,似无春色般艳丽,却比春色还胜十分。 再看她身边的男子,一身乳白色的长袍,袖口和领口都镶了深色的边,上面绣着细细线条勾勒的云彩,用的,是银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淡雅却奢华的颜色。 他手中打着一把伞,为她遮挡住春天虽然还不是很热辣,却已经足够让人晒黑的阳光。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身边的女子,一脸的温柔,那眼中的碧水,足以让冰块都融化成暖暖的清水。 仿佛,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们两个,就是整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再融入其中,只要有她在,便永远都是春天。 春风拂柳,水面波光粼粼,春暖处,情深意浓。 季听双就这样看着这个世界,美如人间仙境,而眼前的,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是,那女子和男子,长得如此熟悉。 正思索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脆亮清锐的声音:“姐姐,焱哥哥……” 小桥上的那对神仙眷侣抬起了头,女子嘴角往上弯起,带着一脸宠溺的表情,对着前面招招手:“丹亦,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青绿色的春装的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年纪,还没长开的稚嫩的脸庞,却已经有了一些美人胚子的雏型。细看之下,和桥上那位美人颇有几分相似,不知道长大了,是不是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祸水美人。 小女孩冲着叫她的女子甜甜地笑,跑上去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她身边的男子:“姐姐,焱哥哥,你们出来玩怎么也不带上我,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呢!” 那男人被打断了谈情说爱的雅趣,倒也不恼,只是温润地笑道;“小丹亦,等你长大了,也可以找个人带你出来玩,现在焱哥哥要和你姐姐出门办事,以后再带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很委屈地嘟起了嘴:“为什么你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呢,其实我已经长大了,今年八岁了,可以和姐姐一起玩了。” 男子还要再说什么,他身旁的女子却笑起来,拉着小女孩的手,笑道:“是呢,小丹亦长大了,那就和姐姐一起玩吧,好不好?” “丹青……”男子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的女子。 女子拉着他的袖子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焱……她是最爱的妹妹啊,我们就带她一起嘛,好不好?” 男子的神色越发无奈,只得勉强点点头:“好好好,随你,都随你,只要你喜欢。” 一行三人的身影,慢慢隐没入花丛远处,季听双像个看电影的人,就这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耳边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唤:“听双,听双,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 第六夜 贱妾【2】 季听双睁开眼,哪里有春暖花开的美好,只有眼前焦急摇晃着她的柳如影。 “怎么了?”她问,睁开眼的时候,头有些发晕,头冒金星一般,看样子,有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了发烧。 “王爷到聚青楼了,听说他很生气很生气,让聚青楼所有的人都到前厅去,不管丫鬟还是主子,一个都不能落下。”柳如影三言两语说清楚情况,开始将衣服递给季听双,“赶紧赶紧穿衣服,你睡得可真沉,怎么叫你都不醒。” 有点轻微发烧,自然是很难叫醒的。 季听双抬了一下手脚,发现伤口在柳如影的伤药治疗下已经收了口子,虽然还是很疼,但是脸上的浮肿还没消失,身上似乎发了一些汗,有些粘,不是很舒服。 不过,她知道那个暴君是不会听人任何解释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赶到前厅,省得他有抓到把柄来惩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长这么大,她几乎每天睡觉都是一夜无梦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居然还会做起梦来,居然还是夏丹亦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一男一女…… 夏丹亦叫他们:“姐姐……焱哥哥!” 而那个男人叫她:“丹青……”难道,是冷千易口中那个丹青吗,现在想起来,她的长相,和夏丹亦,真的好相像啊。 看样子,定是亲姐妹了。 “快点快点,别发愣!”刚想到这里,耳边就传来柳如影催促。 季听双赶紧把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奇怪了,她刚刚居然会为别人的事情想那么久,居然还发愣,这似乎都不该是她的性格啊。 被柳如影拉着往前厅跑,重新裂开后的腿伤,因为没有了冷千易的灵丹妙药,愈合得并没有之前快,走路的时候拉扯着,偶尔会让她抽个冷气。 季听双努力将这具身体不当做自己的,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冷眼看世间的灵魂而已,可是身上传来的清晰的疼痛却似乎在提醒着她,她的灵魂,现在就是附身在这个古代女子身上。 她就是夏丹亦,夏丹亦就是她。 想到这个令人无奈的客观情况,季听双已经被柳如影拉到了前厅。 聚青楼的前厅,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女子,也幸亏这个厅够大,能装下这么多女子。 “王爷到——”一声呼叫,本来叽叽喳喳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还好,及时赶到了!”柳如影小声对季听双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她跪下。 内厅,慢慢走出一个穿着淡黄色锦袍的男子,头发懒散地披在脑后,只在背上用同色丝带帮成一束,松松地垂在脑后,几缕凌乱的发丝掠过耳际,飞扬跋扈地随风飘散,掠过他艳红色的朱唇,那红,似血,眼中亦喷着血红色,好似嗜血狂魔。 此刻,所有的女子都战战兢兢低着头,趴在地上,今天,他们的王爷是魔,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 所以,她们不敢有丝毫的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轩辕昊焱的爪下亡魂。 整个大厅,万籁俱静,只能听见轩辕昊焱沉重的脚步声,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淡淡的酒味。看来,他今天喝了一些酒。 衣袂飞扬的声音响起,连脚步声都消失,轩辕昊焱,坐在椅子上,暴戾气色十足地看了一下跪了一地的女子。 第六夜 贱妾【3】 “夏丹亦呢?”他轻启唇,声音充满媚惑力。 “启禀王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将她丢进了聚青楼,至于被哪个主子接手了,小的也不知道……”轩辕昊焱身边,站着的是早先那个小厮,他脸色有些发青,吓得双手发抖。 轩辕昊焱好似一只猫一样,盯着眼前这只“老鼠”看,猫吃饱的时候,总要好好玩玩老鼠才过瘾的:“本王什么时候跟你说,她要进聚青楼当丫鬟?” 那小厮被他凌冽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一骨碌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见王爷不喜欢这个女子,以为只是让她进来当个丫鬟,是小的擅作主张,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为什么还不去死?”轩辕昊焱忽然笑起来,好像在看一个笑话,只是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那小厮头磕了一半,听到这话忽然僵在半空中,半晌又叫起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不想死,不想死!” “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轩辕昊焱抬眸,冷冷地看着他,周身的杀气越发浓重。 那小厮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脚下忽然出现不少可疑的水渍。没想到,居然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轩辕昊焱一皱眉头,出手如电,往他脖子上一拧,静寂的大厅里忽然传来清晰的“咔嚓”声,然后还有他的总结语:“肮脏的东西,污了我的聚青楼!” 很快有人上来,拖走了尸体,将地弄干净。一切回归安静,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来未曾发生过。 轩辕昊焱站了起来,开始一步步,缓慢地走向那些女子中间,慢慢地,一步一步,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人的心尖上,让人心头一颤。 “啊……”终于有胆小的受不了了,一声尖叫,吐了一口血,被人拖出了门外。 轩辕昊焱似乎没有听见,亦没有看见,他的脚,停在了季听双眼前,然后,他大声问:“谁收了一个叫夏丹亦的丫鬟?” 没有人做声,确实没有人知道谁是夏丹亦。 轩辕昊焱忽然蹲下身子,然后用一指,勾起季听双的头,眯起眼睛,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你……叫什么名字?” 季听双平视着他,就好像不管他刚才杀人,还是现在他眼中的暴戾都和她无关一样,她是在场女子中,唯一一个不发抖的,所以……其实很好找。 但是,就因为她的“不怕”,让他越发愤怒。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她害怕,可是她一点也不,只是这样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我叫……季听双!”“季听双?”轩辕昊焱有一瞬间的发愣,确定夏丹亦没有别名之后,冷笑道,“你骗本王,你明明叫夏丹亦!” “我不是夏丹亦,我叫季听双!”她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不是争辩,亦不关心他是不是相信,或者接受。 轩辕昊焱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笑声,震慑心灵。 “那么好吧,既然你那么不愿意当夏丹亦,不如让本王来给你安排个身份如何?”他不是在询问,只是在决定,然后给她一个通知,“本王决定纳妾,我要纳你为妾,你听着,你一天是我的妾,这辈子都是我的妾,就算是犯贱,也是我的贱妾!” 季听双知道这是无法反抗的决定,所以和平常一样,决定不做无谓的反抗,只是点点头,回答:“是的,王爷!” 主仆对换【1】 端王府举行了一场纳妾仪式,轩辕昊焱似乎想要告诉全京城的人,他将要纳妾,而且要纳他刚刚前几天娶进门的正王妃——夏丹亦为妾。 全京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一时间沸沸扬扬,每一处聚集的人群中都能听到类似的话题。 “你们知道吗,端王妃非贬为侍妾了!” “可不是吗,端王府门口都贴了告示了,说那个女人不贞不洁,不能做王妃,王爷还算仁慈,将她降了为妾!” “端王爷……是仁慈的吗?” “就这件事上说,还是比较仁慈的,一般女子,都会直接掉脑袋呢,这个夏丹亦,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居然还能当侍妾……” …… 季听双已经被放出了聚青楼,她被告知可以在王府内自由来去。坊间既有这样的传言产生,王府内自然不可避免地会风传。 于是,丫鬟嬷嬷小厮,一个个聚集在一起,讨论着。 她听着,那些话却似清风吹过,一瞬间在就无影无踪,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任何阴影。她依然还是每餐吃八分饱,然后在十点左右睡觉,每天睡八个小时,醒来会散散步,三餐正常,作息规律。 她没有看到,她的身后,经常会有一双愤怒的眼睛,红如血一般,盯着她,死死不放。 为什么,她还是可以过得这么安逸? “从今天起,允许她出王府!”他再次下了命令,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期待她的愤怒,或者别的什么神情,可惜总是看不到。 “再给她配个丫鬟……就上次那个,聚青楼的……” “柳如影姑娘是吗?” “是!” 淡淡一句话,原本应该是季听双主子的柳如影,成了她的丫鬟。 “听双啊,你可好了,总算可以出来,我差点就遭大罪了!”柳如影也没把季听双真的当主子,就好像当初季听双也并没有把她当主子一样,“你是在外面待了好几天了,我却战战兢兢的,你知道吗,王爷说我骗他,说我收了你当丫鬟,却不承认……我哪里知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夏丹亦嘛,你怎么可以骗我?” “我没骗你,我不是夏丹亦,我是季听双,王爷他搞错人了!”季听双悠悠说出事实,同样,也不期望她能相信,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 “搞错人了?”柳如影很意外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跟王爷说过?” “说了,他不信!”季听双摇头。说过一次吧,不信就不信了,本来也没有期望他能相信,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那你就这么认命了?” 季听双摇头:“不算认命吧,不过,不想去改变或者争辩而已!” 柳如影皱皱眉头:“难道你是懒?” “懒?”她应该谈不上懒吧,至少,她并非天天睡在床上,早睡早起,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会做一些有利于身体健康的运动。 前些天低烧刚退,她就已经坚持出门散步了,不过身体依然还是很弱,多吹些风就会头痛,所以她总是要将散步的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然后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会儿。 “不是懒,依然愿意留在王府里,难道,你是爱上王爷了吗?”柳如影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手指着季听双叫起来。 爱? 那是什么? 主仆对换【2】 季听双摇摇头:“我只是知道,就算不认命,我也不能怎么样,我很清楚形势,要逃,是逃不掉的,不光是我的身子这么弱,一逃出去也走不了多远,而且还有,轩辕昊焱的功夫厉害,权势滔天,我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如果,能回现代,倒是不错,如果有回现代的法子,她倒愿意试试,不过,这得去问柳玉寒吧,别人恐怕是没这个能力的。 “哇,没想到你已经想得这么清楚了,好厉害啊!”柳如影拍着双手叫起来,“难怪你当了主子,我却只能做丫鬟了,这下我真的服了!” 这是一般人都该懂的道理吧,她也不过是别常人看得清楚一些罢了:“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过是旁观者而已!”她到这里,就从未把自己当成是局里人,自然看得比身边的人更清楚一些。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常理,只是很多人都不懂。 “难得今天天气好,我又能平安出聚青楼,不如我们就出去走走吧!”柳如影提议。 季听双一向是没意见,再说今天阳光是挺好,风也比平日小一些,走些长路没问题,多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所以她没有理由拒绝。 一路只听见柳如影叽叽喳喳:“哇,我都两年没出聚青楼了,那里就是豪华的牢房,你知道吗,像我这种没丫头的主子啊,每天还要和那些女人抢饭吃,她们都有丫头给她们拿饭过去,而我,每次都得自己去,自己等着,好累哦……” 聚青楼,聚青楼…… 王公贵族在家里造个搂搜集藏美人的,不是没有,不过很少搞得跟轩辕昊焱这么明目张胆的。而且,他取的这个名字,又着实怪异,哪有人家,会给自己家中的楼,取名叫聚“青楼”的? 莫非要要将全国上下的青楼都聚集到自己府中吗,这岂不是很荒谬? “听双,那边有好多人呢,我们过去看看吧!”柳如影说完,也不管季听双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往那边跑。 原来那边正有两个女人在吵架。 “我明明看见你把布放在怀里了,就是想偷布!” “我只是拿着这布到怀里掏个银钱给你,你怎么能污蔑我偷布呢?” “胡说,你分明是被我抓了现行,所以狡辩!”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需要偷你一块布吗,你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这点布钱我还掏得起!” “我管你有钱没钱,反正你把我的布放你怀里了,大伙儿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 原来是布贩子和卖布的,正吵得不可开交。 “好像大家说得都有道理呢,到底谁才是对的呀?”柳如影左右看看,一脸的疑问。 季听双淡淡地道:“其实很简单,让那个卖布的从怀里掏出银子来,就说明她刚刚确实是想买布的,如果她怀里没有银子,那么,她就是偷布的!” “对哦!”柳如影恍然大悟,玉珏王朝的女子,很少有将银子放在怀里的,一般都是放在袖子里的,难怪那个卖布的贩子死活不信那买布的话。 想到这里,柳如影赶紧上前劝解,叫道:“你让她掏出银子给大家看看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买布了,如果掏不出来,就说明她要偷布!” 牌坊之下【1】 布贩子想了想,点点头:“也对,我还没看到女人把钱放怀里的呢,好好的袖子里不放,放那沉甸甸的散碎银子在怀里干什么?” 那卖布的女子感激地看一眼柳如影,赶紧放下布,伸手进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看,我上次把银子放袖子里被贼偷了,这才放怀里,想着安全些!” 原来如此,围观者纷纷点头,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这事就这样了,这布呢,这位姐姐你就买下,那位老板,你也别计较了,买卖讲的就是个和气生财,是不是?”柳如影很好心地做起了和事佬,看上去倒是很熟练,看样子,以前在家中药铺也帮过不少忙。 “谢谢这位姑娘!”那买布的女子赶紧跟柳如影道谢。 柳如影摇摇手,笑道:“别谢我,这事我家主子想的,我只不过是传达而已,要谢就谢她!”说完,她拉着那位买布的走到季听双面前。 “谢谢这位小姐,您可真是青天,帮我洗刷了冤情了!”那位买布的大姐赶紧冲着季听双一鞠躬。 “不用谢!”季听双点点头,只是说一些日常的客套用语,“我也不过说出心中所想而已!”“不知道这位小姐可以告知身份吗,将来也好到府上道谢!” 季听双刚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柳如影抢走了话题:“我家主子,是端王爷新娶的姨太 太,聪明吧?” 那买布和卖布的女子都一愣,包括周围围观的人们都拿好奇的眼神看着季听双。 “你是端王爷新娶的姨太太?”终于有人问出了口。 “是的!”季听双点点头。 “就是她就是她……那个不贞不洁的女人,怎么敢走到这里来哟!”立刻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 柳如影一愣,赶紧反驳:“什么不贞不洁啊,你们瞎说什么?” “哼,我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这个女人,本来是王妃,结果新婚那晚被王爷发现了不贞洁,送到红帐去了,现在王爷发善心又给接了回来,纳了当妾,这事儿全京城都知道,今天居然还敢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一脸愤恨地看着季听双,“果然长得漂亮,祸水啊,祸害啊……”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附和,“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这里也敢来,就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怎么了,这里怎么了,你们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柳如影已经被搞糊涂了。 “哼,我守寡三十年,清清白白的,每次走过这里都心安理得,哪里像这个女人……” “荡妇啊,荡妇!”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很多人跟着起哄。 季听双抬个头,看到前方正好是一座牌坊,上面“贞洁”两个金色的大字明晃晃的,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她叹口气,不由看着柳如影揭晓谜底:“这里是贞节牌坊!” 淡淡的话音刚落,“噗”一声,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全部倒在季听双身上,大家抬头,只见旁边楼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冷笑着看着季听双:“喂,那是我的洗脚水,脏水泼到脏东西了,正好正好!” 牌坊之下【2】 “喂,你们太不讲理了,凭什么这么对听双?”柳如影拦在季听双面前,大声道:“就算她不贞洁,她偷你们家相公了,还是抢你家儿子了,关你们什么事啊?” 季听双拍拍她张开的手,摇摇头:“没用的,她们早就失去了理智,不会听你说的,等她们气消了就好了。” 刚说完,一个鸡蛋迎面打了过来,正好打在她脸上。 柳如影气咻咻地道:“那你就由着欺负你啊,再说本来就是王爷搞错了人,就算夏丹亦真的不贞洁,也不关你的事啊,你为什么要替她承担?” “不承担,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季听双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蛋清蛋黄,眉都不皱一下,又迎来几把青菜。 柳如影一跺脚,挡在她面前:“那……那我们有罪一起受好了!” “不管你的事!”季听双并没有动容,只是说一个事实,和以往一样,很快,脸上又被砸了两个石头。 “荡妇,当了王妃还不知足,还出去勾三搭四!” “贱人,祸水,还敢走到牌坊下面来,真是不要脸!” “破鞋,烂货,打死你打死你!” 骂声越来越难听,其中还包括那个刚刚还对季听双感激涕零的买布大姐。 “你们……你们太不讲理了!”柳如影一边帮季听双挡飞来的石头,鸡蛋,青菜之类的东西,一边叫嚷。 “别叫了,没用的!”季听双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膝盖上中了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已经站不稳了。 “那我们也不能等死啊!”柳如影看着稳如泰山的季听双只能干着急,她真不明白,怎么有人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面无表情。 季听双摇摇头,淡漠依然:“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不好!” 柳如影只觉得差点抓狂,又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做无谓的反抗,一手拉起季听双,想要冲去包围去,可是人越围越多,根本没有什么缝隙可以出去。 两个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很多地方肿了,脸上,身上都是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柳如影摸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又委屈又痛,不由哭了起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们,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就算我们是淫娃荡妇,又关你们什么事情,你们就贞洁烈女了,有本事,你们别嫁人啊,一个个都做尼姑去,才算真正的贞洁!” 她原本是开药铺的,三教九流见得也多,又在聚青楼那种女人多的地方呆了两年,听得多了,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骂人的话,现在一着急,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当然,她的骂声很快被围观者愤怒的唾沫淹没。 “呜呜……听双,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她终于骂得没力气,颓然地躺在地上,一手抱着听双,呜呜地哭泣。 “咚!”一块大石头,正好砸中季听双的额头,血流如注,顿时,眼前都是金星乱冒,世界变得颠倒起来,忽明忽暗,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 血染牌坊 也不知道那些人哪里拿来的那么多石头,反正最后鸡蛋和菜叶都不见了,只有很多石头,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季听双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流了好多血,夏丹亦这具身子又十分柔弱,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过多久,就已经奄奄一息。 “打死她打死她!”人群还是愤怒不止,因为在贞洁牌坊下,让他们气焰越发高涨。 如果这样死去,倒也不错,柳玉寒说,只要她这一生依然不心动,那么,就可成仙。如果死去,那么,这一生就算过完了吧? 正想着,季听双忽觉眼前一暗,一大片的黑暗,挡住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让她感觉到寒冷。只是,就在下一刻,腰上一紧,她已经落入一个怀抱,那个怀抱,却是无比温暖的,她就靠在上面,仿佛还可以嗅到春暖花开的味道,然后,她才真正陷入了黑暗。 一切……仿佛都让她好安心。 就这样,仿佛在云端之上,飘着,那种感觉,十分美妙。心中,有什么细细的东西流淌着,好似春天的小溪,暖人心田。 柳如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看着季听双被黑衣人抱走,而围观的人群在一愣之后,见主角都走了,也打算各自散去,压根没人理她。 就在此刻,所有人的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冰冷却足以刺穿每个人耳膜的声音:“站住!”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虽然这声音并不十分响,但是却似乎可以叫进每个人的心中,所以,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观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金龙的黑靴子,众人正想再朝上看,却只见眼前的一切忽然都蒙了一层红纱,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惨叫声四起,原本还嚣张得朝季听双砸石头的人们忽然一个个全部倒在地上,血,从他们的口中喷了出来,将旁边的贞节牌坊都染成了殷红色。 所有的人,除柳如影之外,忽然全部抓着自己的胸口,哀嚎起来。那哀嚎声,响彻整个京城的上空,让人不寒而栗。 柳如影就傻傻地看着这一切,红纱蒙眼,她看不清楚眼前这个忽然出来的男子究竟是谁,只觉得,那就是一个嗜血狂魔,下手,既狠又绝,仿佛传说中的……那个人。 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么多血,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尖锐的哀嚎,柳如影的脸上溅上一点点的血,越来越多,到最后,也不知道那些是她的,那些是那些围观者的。不由自主地,她也跟着叫了起来,倾尽全力:“啊……”那是恐惧的喊叫,那样多的人,倒在血泊中,地上的血流淌下来,仿佛红色的小溪。 “啊……”最后一声倾尽全力的大喊,柳如影终于晕了过去。晕过去好,晕过去了,便不用看这恐怖的场景了,早知道有今日,她甚至希望自己生来就没有眼睛。 害怕什么【1】 六欲为:色、声、香、味、触、法 。 七情为:喜、怒、哀、乐、爱、恶、欲 。 季听双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会儿飘上云端,一会儿堕入地狱,浑身上下,除了痛,还是痛。 头痛,最厉害,额头,脸上,刺痛几乎传入脑髓中,疼得人抽搐。四肢百骸都在痛,那种痛,深入骨髓,好像连带着昔日的旧伤一起复发,还能感觉身上到处都有粘糊糊的东西流淌着,像汗,又似血。 身上,冷一阵,热一阵,迷迷糊糊看不清前路。人人都说她没有七情六欲,其实,她有只是没有七情而已,六欲……她都有。 有时候想想,如果没有六欲,该有多好? “你已经在戏中了,何必总想着置身事外?”悠悠的声音传来,听不清楚是谁,却一字一句全部刻在她心上,想要忽略,都很难。 “我给了你六欲,你就不可能没有七情!”那句话,似魔似幻,有催动人心的作用,“别在抗拒了,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也不过……是个人……而已啊! 第一次,季听双感觉无奈,原来,身为一个人,是这般的身不由己。 “焱哥哥,救救我……”心中,忽然有种很烫很烫的东西烧着,让她想抓住些什么,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她,这不是她会有的感觉。 那是什么? “你……是不是感觉很焦躁?”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 焦躁? 原来这就是焦躁的情绪吗,她以前从来没有过,所以不曾体会。原来,焦躁便是这样的,心中火烧火燎一般,可是伸出了手,却又抓不住什么。 “别抗拒它,感觉它!”那个如梦似幻的声音再次响起,谆谆善诱,像个巫师,诱惑人心。 季听双的心,没来由地越发焦躁起来,焦躁地,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夏丹亦的。 她想抗拒,第一次,她那么想抗拒那个声音,她想挣脱。 “愤怒吧,焦躁吧,恨吧!”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不容得她挣脱,“把这些情感,全部体会,全部融入到你的血液中,你的 心中,不要抗拒……” “不……”季听双挣扎着喃喃吐出一句,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冷汗,随着她的额头落下,滑过伤口,疼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不……不要!” 迷茫地睁开眼,冷眼浸透了她的眼睫毛,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很高大,而她,只在他的脚下,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绒面的靴子。 下一刻,她又被更加的黑暗所包围,只听到一句:“你早就是戏中人,又如何做旁观者?” 她忽然有些想发笑,是啊,早是戏中人,如何当旁观者啊? 闭眼,不再做任何的挣扎,任由自己陷入黑暗,无止无尽。她知道,越挣扎,只能说明她越在意,正好中了对方的计,越是想抗拒的东西,越是无法抗拒。 她只是个……人而已啊,如何挣扎? 害怕什么【2】 不再抗拒的心,让她没有在黑暗中摸索太久,眼前,已经是豁然开朗,春暖花开。 和煦的春风吹得人醉,温暖的太阳懒洋洋地照着大地,这是玉珏王朝京都玉城的街道上,一个穿着淡色的锦袍的男子,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青色春装的绝色的女子,他们中间,站着一个穿着湖蓝色短装的女童,大概七八岁的年纪,一左一右,拉着他们各自的一只手,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似想把这京城中所有的美景都看了去。 “小亦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好不好?”走不几步,穿着青色春装的女子忽地停下脚步,看着那周边的小摊贩一脸笑意地看着那个女童。 那七八岁的女童真的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眼睛瞟来瞟去,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丹青,你会宠坏她的!”锦袍男子温润地笑起来,伸手轻轻捋过绝色女子颈边的青丝,有些无奈。 那绝色女子一嘟嘴,不客气地道:“她是我妹妹,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你若是有这么可人的妹妹,你也大可以宠给我看!” 锦袍男子被青衫女子一枪白,又无奈地笑了起来:“就算我有十个妹妹,再怎么出色,你都不会放在眼中,你眼里呀,就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是世间最好的!” “那是自然,我的妹妹也不少,可我独喜欢丹亦一个,就凭我的喜欢,她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清冷而高傲,那种傲视天下的感觉,却不让人反感,反倒打心底觉得那本就是应该的,这世上,也大概只有像她这样的女子,才配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锦袍男子看着青衫女子忽然变得正经的脸色愣了一愣,然后看了一眼那名只有七八岁的女童一眼,叹口气,正色道:“倒也是,能入你夏三小姐法眼的,又岂能是凡品?” “姐姐,我要那个……”男子话音刚落,青衫女子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手中拉着的女童声音给生生打断。 女子也不生气,也不理会那男子,只又换上宠溺的神色,看着女童手指的方向笑起来:“小亦要吃糖葫芦吗,姐姐给你买哦!” “我要两个!”女童清晰地报出数字。 “好,就两个!”青衫女子快步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钱,那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竟然消失无踪。 “听双……听双,醒醒,快醒醒啊!”耳边,忽地有些哭音传来,好熟悉,又好遥远。 “听双,好不容易我才见了天日,好不容易有了你这样一个朋友,你可别抛下我一个人啊……你快醒醒啊!”朋友? 她有朋友吗? 季听双想了很久,并没有想到答案。 “你们必须让她醒过来,如果今天之内还跟本王说什么要听天由命,那你们的命,就只能听本王的了!”接着有个愤怒的声音传来,那怒意似乎可以将几百里内的生物都杀光。 “王爷息怒,小的立刻再想办法!” “端王爷,依老臣看,夏夫人的伤势似乎并无大碍,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图,这让老臣等有些束手无策啊!” 没有求生的意图,是在说她吗? 季听双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是不会太过刻意去求生,但是亦不会刻意去求死。 “什么叫没有求生欲望?”愤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目标现在不在她身上,自然不会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她就那么想死吗,就算她想死,你们也不能允许她死,听见没有?!” “听双,你醒了,你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欢喜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那愤怒的吼叫,下一刻,一个淡黄色的身影以光速冲到了她面前。 “你听着,在本王允许之前,你,不许死!”那霸道的声音,在宣告着他的所有权,亦似乎……在宣告着,他内心的恐惧。 所以,季听双很自然地问:“你……在害怕什么?” 春暖花开【1】 轩辕昊焱一愣,所有的气焰,还有原本想骂出口的话语以及那些冷嘲热讽忽然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是的,他在害怕什么,他害怕吗,他为什么害怕? 无数问号在头脑中出现,他找不到答案,到处都是一片迷茫。越是焦急想知道答案,就越是找不到,他有些抓狂。 为什么,就因为眼前女子清清淡淡一句话,让他会这样地想知道答案? “你们给本王治好她,不然,提头来见!”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起身,气咻咻地走了,脚步声特别重,狠狠地踩在地板上,似乎恨不得将青石地砖踩裂。 原本跪了一地的那些老大夫们,终于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给季听双诊脉的诊脉,开方的开方,倒是把最先在床头哀哀哭泣的柳如影给推到了一边上。不过她也没怨什么,现在季听双最需要的确实是大夫,而不是她。 忙忙乱乱许久,终于有人叫了起来:“哎,你这丫头站这里干嘛,赶紧,倒点热水来,给夫人缓缓药!” “好,我马上去拿!”柳如影干净应一声,也不顾自己也是带伤的身子,赶紧踉踉跄跄跑出去了。 “她身上有伤,你们最好让别人去!”季听双看得最清楚,所以轻轻提了一句。 那些老大夫赶紧让柳如影回来,找了别的小丫头去,柳如影不由感激地看了季听双一眼。季听双却只是别过头,让那些大夫们帮着她换药,至于之前的事情,她不过是说了她的看法,其他的,并不重要。 “你已经是戏中人了,又怎么可能总是当旁观者呢?”不轻不重的声音,忽然再次在耳中回荡,她“霍”地睁开了眼睛,想看清些什么,可是除却那些老大夫还有忙碌的下丫头,什么都没看到。 “夫人,你的伤势已经没有的大碍了,这半个月内只要不碰水,好好休养,我等再配些药材让夫人补补身子,就可痊愈了。”一名老大夫的话,打断了她的探究。 “好,谢谢!”她点点头,除了这个,也并不知道说些什么。往常去医院看病,都会跟医生说声谢谢的吧? 那名大夫忽然一个激灵,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可折刹老朽了,老朽怎么担待地起夫人这声谢啊!” “这……”季听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场景,只是看着,身子都僵住了。 “行了,夫人说谢了就谢了,大夫您也辛苦了,当得起,以后,对我们家夫人好些就行了。”这个时候,倒是柳如影应对得体,“我家夫人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大夫当谢礼,只能说着谢谢二字,还望老大夫您不要嫌弃才是!” 那大夫还跪在地上,赶紧磕头:“老朽不敢,夫人今日这一声谢,便比那些金银珠宝还要宝贵,以后但有什么事情,老朽一定万死不辞!” 柳如影笑起来:“有您老人家这句话,我们夫人这声谢就谢得值得了,不知道老大夫如何称呼?” “老朽姓李,单名一个复字!”老大夫赶紧回答。 “李大夫,我家夫人记住了!”柳如影冲着他点点头,“我家夫人要休息了!” 春暖花开【2】 李复赶紧又行礼:“老朽告退!” 李复一走,柳如影就坐到季听双床头笑起来:“听双,你看看这王府里的人,一看就是从来没让人把他们当人看过,所以你一句谢谢,他们就感激成那样,真是的……” “不过听双,今天你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和以前一样过了,主子总是主子,总该有个主子的架子,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看的那么淡。有些事情啊,不是你看得淡了,别人就一定会知道你不在意的!” 位置,什么位置?季听双并不是很明白,不过以她的个性,也不会去探究,就随着柳如影继续讲。 “今天你跟那李复谢也就谢了,以后切不可乱对别人说谢,知道吗?”柳如影很正色地看着季听双,“现在,你说这谢字可是意义重大呢!” “哦!”季听双点点头,忽然打断她的话,拉着她问道:“你知道,有什么人,她的记忆里永远全部都可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吗?” 柳如影一愣:“什么……春暖花开?” 季听双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好似很奇怪,当问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问这个问题其实挺无聊的。 梦里,应该都是夏丹亦的记忆吧,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每一次,人人都笑得那么灿烂,每一次,所有的人,对她都那么好? 第一次,季听双开始体会到一点点好奇的感觉,却不算很浓烈,只是随口问问,知不知道答案,其实似乎也无所谓的。 不过旁边的柳如影已经反应了过来,赶紧唬着一张脸又教训起她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要知道,这里是王府呢,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这里的生存法则,你得学着点……” 柳如影的絮絮叨叨,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而季听双,则一直神游太虚,脑海中,全部都是梦中的画面,好美好美的画面呢。 “你已经是戏中人……” “你已经是戏中人了……” 那黑衣人的话,也在一遍遍地放大。 入戏……了吗? * 端王府传说,端王爷新娶的侍妾在京城街道上遇袭,后被人救走,当晚送回,至第三日晌午时分才醒转。而端王爷,则在新夫人的房中寸步不离,直到她醒来为止。 一时间,新夫人夏丹亦的名字传遍王府整个角落,人人都知新夫人乃是王府新贵,颇得王爷青睐,只要伺候好了她,便是讨好了王爷。 只是,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端王爷轩辕昊焱再也没有踏入这位新夫人的房中半步,一时间,又有些传闻陆陆续续散布开来。季听双的住所——亦园,终于也渐渐冷落下来。 虽然有着柳如影的日日唠叨,不过季听双的性子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不过总归她是轩辕昊焱昔日宠过的人,又是难得少数得到名分的侍妾,所以全府上下也不敢太过刻薄于她,一日三餐还是按照主子的规模来做,日子倒也过得平安无事,柳如影这才作罢,不再计较柳如影不去争宠的事情。 物尽其用【1】 安稳的日子过得有些久了,柳如影倒也慢慢习惯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一过,已经快到农历新年了。 王府上下慢慢忙了起来,全府上下开始选购衣料,缝制新衣。女眷们忙碌起来,缝制衣服不说,还会在衣服上绣上象征身份的刺绣,例如,有小孩的,便会制作虎头鞋,将麒麟,狮子等吉祥动物都绣在鞋帽和肚兜上。而一些丫鬟们,则会绣上腊梅,荷花,等来点缀衣服,增添喜庆的色彩。 对于季听双这个新宠,虽然王爷已经三月未到她房里来过,但是之前有两天两夜等她醒来的经历,府中的人也不敢太过怠慢,一切都依足了规矩来。 “听双,快来快来,看,我给你抢了多好看的布料来!”季听双正在看书,柳如影却咋咋呼呼地抱着一大堆布匹进来了,“快看看,你喜欢那匹,拿去给你做新衣服,剩下的,给我做一套吧,还有外面的,咱们亦园的那几个小丫头,也得做新衣服了,别被别的园子里的人比下去了。” 柳如影说的别的园子,是只轩辕昊焱的另外两个侍妾,夏茹的茹园和黎芊芊的离园。轩辕昊焱有三个侍妾,包括了季听双在内。 但是他素来最讨厌的就是妻妾争宠,所以将三个园子分得极远,并下了死令,侍妾之间不得往来,如若不然,便是死期到了。 据说,在季听双没有入门之前,端王府本也有三名侍妾的,不过因为其中一名侍妾仗着轩辕昊焱的宠爱,不听命令,去了另外两个园子示威,回来以后,立刻被赐死,至此,再没有侍妾敢冒这个险。 因为有了这么个规定,季听双穿越到这里这么久,倒是也没遇到什么妻妾争宠之类的事情,而夏茹和黎芊芊两个人,她也从未见过。 不过根据“八婆”柳如影打听,那黎芊芊曾是一名绣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原本在江南一带都有些名气。而夏茹,则犹如现代的女强人,精于算计,双手都会打算盘,其实就是端王府实际上的管家。 也不知道这轩辕昊焱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他是要娶老婆还是聘员工,两个侍妾,好像就她季听双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幸好,她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至少她不会去羡慕,或者去妒忌。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有的人想活得有滋有味,精彩绝伦,而有些人,则希望平平凡凡,安安稳稳过一生,也就算了。 “就这个吧!”既然让她挑,季听双便随便指了一匹淡紫色的布料,那紫色,基本接近白色。 “呀,这么淡的颜色啊?”柳如影嘟嘟嘴,“大过年的,你就穿件喜庆点的衣服呗,既然你喜欢紫色,那这匹紫红的也给你留着吧,镶点边,有点过年气氛。” “也好!”关于穿什么,季听双向来无所谓,只要不是衣不蔽体或者实在是太不搭配,基本上柳如影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她也不争宠,也没必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好,那说定了,我这就把这衣服拿到离园去给黎夫人!” 季听双有些不大明白:“给黎夫人?” “是啊,你不知道吗,凡是王府里面主子的衣服都是黎夫人亲手做的,还会在上面亲手刺绣!”柳如影很讶异地看着季听双,仿佛在说她太孤陋寡闻了。 也是,她倒是忘记了,黎芊芊是绣娘出身,听说绣品还进贡到宫里呢,想必她的女红手艺一定是超凡。这轩辕昊焱,还真是会物尽其用,一点都不浪费。 物尽其用【2】 “也真是难为她了,又当侍妾又当绣娘!”好像看来看去,轩辕昊焱娶她是最浪费的,什么用处都没有,也难怪这么久都不来她这里一次。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打乱她的生活节奏,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挺好。 “哼,我看她啊,是乐在其中!”柳如影嘟嘟嘴,一脸不屑,“你知道吗,这活计可是她自己问王爷去讨来的,又没人逼她!” “为什么?”讨这种活计,莫非这端王府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聊? “这还用问吗?”柳如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主子们过年的衣服都是她缝的,这端王府最大的主子,不就是王爷吗?这样,他就会多了机会去见王爷了。再加上,平时王爷的四季衣服,也都是她亲手缝制,亲手绣的花。你想啊,要做衣服,总要量身定做吧,虽然王爷的尺寸是差不多,不过总有借口啊,啊王爷是不是胖了,瘦了,来重新量尺寸,好让妾身做得更合体一点!” 柳如影那样子,演得活灵活现,一股子讨厌劲就表露了出来。 季听双摇摇头:“作为妻子,想见自己的丈夫,也很正常!” “切,那你也是王爷的夫人,你怎么没想见他?”柳如影趁机又开始教育起季听双来。 季听双摇摇头:“我和她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柳如影不服气了,“不就是王爷找错了人吗,可是你现在是他的妾,就算是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不可能改变现在这个事实了,那么,你就得接受现实,不能一味只知道逃避!” “你已经是戏中人了,又怎么还能当旁观者?”鬼魅一样的声音,忽然再次从季听双耳边响起,让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在戏中啊…… “你怎么了?”柳如影难得看到季听双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些情绪变化,不由停止了教训,关切地问询起来。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话!”季听双也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摇摇头。 柳如影看看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倒也没了之前教训的兴致,只是捧着那几匹布料往外走道:“我先把这些分发下去,然后再去离园。” 季听双继续拿起手中的书,不再理会。 这亦园中别的没有,书倒是有很多,正好可以打发无聊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古代繁体字,在季听双看起来,一点都不吃力,就和现代的简体字看起来一样简单。 大概,这又是夏丹亦的记忆在作祟吧? 季听双想到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最近,那句鬼魅的语句,常常回响在她的脑海中,一刻不停地在提醒着她,已经不可能再当个清清静静的旁观者了。 夏丹亦的回忆,也常常在梦中出现,一遍一遍,依然还是春光明媚的日子,依然有她的丹青姐姐和焱哥哥,所有的人都是那样欢快地笑着,聊着,仿佛生活中全部都是阳光,没有任何的阴霾存在。 要知道,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季听双基本都生活在一种无梦的状态中。每天定时定点的生活作息,没有波澜起伏的情绪,让她不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基本上,她很少体会天天被梦魇包围的感觉,没想到,这感觉,竟然是……疲惫。 “啊……”她打了个哈欠,困意一点点涌上来,眼睛也有些干涩。 因为有梦,连睡觉时脑子也在运转着,片刻得不到休息,这让她的睡眠质量大大下降。既然困了,季听双也没打算撑着,除了外衣,便在床上躺下。 “妹妹,真是不巧啊,我这刚来,你就躺下了?”门外,忽然飘来莺声燕语般动听的声音,一个粉妆玉琢般的美人儿飘飘悠悠走进亦园来,那娉婷杳渺的身影,仿佛一阵清风就能被吹走。 解决麻烦【1】 “你是?”季听双看着来人,微微一愣,原来那张脸,竟然与自己……呃,准确地说,应该是,和夏丹亦有七成相似。 “妹妹,想来你还不认得我吧,我是芊芊啊……”那女子笑意浓浓,笑起来,竟然又跟夏丹亦更像些了。 季听双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你是……黎芊芊?”她只是问出心中所想,倒是没有考虑到,在古代,先入门为大,她其实是应该叫她姐姐才对的。 不过黎芊芊似乎并不介意:“没事,叫我芊芊也一样,我比你痴长几岁,也不是相差很远嘛……” 那话语,明明是介意的,却非得装出不介意的样子,不累吗? 季听双早已看得透彻,所以顺口叫下去:“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想想,当初执着的不愿意叫轩辕昊焱为端王爷,似乎也有些可笑。 黎芊芊一看季听双这么乖巧听话,不由喜上眉梢:“刚刚妹妹这里的丫鬟叫如影的,拿了布料过来,让姐姐给妹妹做新衣,我就想着,给妹妹来量一下尺寸,也好做得合身!” 这倒是个可以互相走动的好理由,虽然轩辕昊焱下了死命令,妻妾之间不得随意走动,不过要做衣服,总得量尺寸吧? 季听双挑一下眉,一双透彻的眼睛,让黎芊芊有些不大舒服起来。这眼睛,太清澈,清澈到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似乎能看穿身边的所有。 不过很快,黎芊芊低了一下头,忽视掉这一刻的不舒服,拿出手上的皮尺,开始为季听双量起尺寸来。 “妹妹的身段真是好,难怪王爷喜欢呢!”一边量着,她一边还不忘开口称赞。 季听双低头看了看,她从来只当这身子是别人的,所以也不会有太多的关注。现在黎芊芊一说,方才低头看了看。果然是凹凸有致,肩若削成,腰如柳枝轻摆,双腿匀称白皙,十指纤纤,尖如嫩葱,举手抬头间,尽是大家风范。 “就凭我的喜欢,她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忽地想起梦中那名叫做丹青的女子的话来,那本孤傲清绝,又那般自信有魄力。 只因她的喜欢,那个人,便可以成为世行最独一无二的吗? 季听双不知道,她只知道,夏丹亦,确实是长得漂亮的,不过,黎芊芊和夏丹亦也有七成想象,所以,她也是很美的。 “姐姐也长得漂亮,王爷也一定是喜欢的!”她的语气,不含任何谄媚拍马屁的嫌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这般的尤物,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的?黎芊芊愣了愣,随即笑开:“妹妹说笑了,姐姐老了,哪有妹妹这般的青春活力啊……” 季听双也不强辩,说了自己的想法就算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只好沉默。 “好了,妹妹的尺寸我都记下了,保证能在年前穿上新衣!”黎芊芊收了皮尺,又拉起季听双的手道,“看妹妹这里,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其实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来,见日不如撞日,我们姐妹俩出去转转吧?” 解决麻烦【2】 季听双被她一打扰,早就睡意全无,外面难得艳阳高照,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想着,出去走走也是不错,于是点点头,跟着黎芊芊走了出去。 “到我那个离园走走吧,今日我来妹妹这里做客,也该回请的!” 季听双看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神挑了一下:“不了吧,王爷有规定,妻妾之间轻易不让往来,我们还是不要违了规定吧!” 黎芊芊一愣,没想到季听双的警觉性这么高,不由赶紧又堆上笑脸:“那倒是,那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季听双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一个人,只得跟着她往前走。 “王府花园如今腊梅盛开,妹妹要是得空,就和我去赏梅如何?”黎芊芊话音刚落,就已经拉着季听双往花园走,根本没有让她有回答的时间。 季听双慢慢走着,走不多远,就闻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好香啊!”黎芊芊陶醉地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拉着她,“快走吧,看来梅花开得越发好了。” 季听双跟着她快步走,也亏得因为有了这三个月的修养,身边又有个懂医的柳如影在,让她身上的伤基本已经痊愈,行动并不受任何影响。 王府花园的梅花果然已经开得很好了,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一大片,几乎整个园子都是,香气扑面而来。 季听双倒也不会有黎芊芊那般惊喜,不过美丑还是会分的。梅花之美,确实是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这花园中的梅花数量多得惊人,几乎划分了这花园的一半来用来种植梅花,而且,还从花园中特地划了一个园子,叫做梅园,用来种植梅花。置身在梅林之中,有种别样的心动。 季听双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不由自主地,仿佛看到梅林中,一个绝美的女子,笑得一脸灿烂。 “妹妹,你笑起来,更美了!”身旁,黎芊芊忽然出声赞叹,“美人,就该经常笑才是!” 笑? 季听双一愣,她居然,也会笑吗? 轻轻仰头看梅花,心中,闪过一丝了然,那笑意,怕是夏丹亦所为吧?原来,嘴角往上扬一扬,便可以算作是笑么? 只是,刚刚嘴角上扬的时候,心中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让这寒冬的天气忽然变得春意浓浓,身上酥酥麻麻,连眼前的景色,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季听双想着再次牵扯嘴角,可是再也没有那种感觉,最后,也只好作罢。 等她回过神来,黎芊芊已经带着她走到花园的另外一头,居然还有一汪碧水。 如今是腊月时分,玉城地处北方,几乎所有的湖水河水都结了冰,而在这个王府花园深处,居然还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实属奇迹。 “这里,你从来没来过吧?”黎芊芊拉着她往湖边走。 “这里,怎么会没有结冰呢?”没有任何的讶异,在季听双的心中,任何物种都会有自己的生存状态,人如此,江河湖海,自然也是如此。 解决麻烦【3】 “你不知道吧,这里下面有种石头,遇水会发热,是王爷专门从西域运来的,将这些石头铺在湖底,这里的湖水,就常年都不会结冰了!”黎芊芊见问,倒是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这人工湖的来历。 季听双点点头,表示听到了,没再细问。 不过黎芊芊似乎并不想谈话就此终止,又继续道:“我听说,王爷以前深爱一名女子,那女子又爱梅花,又喜欢湖水,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湖面结了冰,看不到湖面的波澜,所以王爷特地找到在王府花园种了梅花,又挖了这终年不结冰的人工湖。” “哦!”季听双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黎芊芊有些不甘心,又继续道:“妹妹,王爷对您真是恩宠啊,妹妹一受伤,王爷他两天两夜都没出妹妹的房间,哪像姐姐我……”说到这里,她眼圈红了一下。 季听双素来不会安慰人,又缺乏好奇心,有些问题也只是顺着人之常情来问问,见黎芊芊如此,想了想,还是问一句:“姐姐怎么了?” “王爷都已经半年没到我房里来过了,这段时间,他天天留宿在聚青楼,也不知道看上了哪个妖精……”说到这里,她用袖角抹抹眼角,“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又该多个妹妹了!要是我们能和这个王爷喜欢的女子一样,让他如此怀念该多好啊……” “你要做新衣,过几天,不是就可以见到王爷了吗?”反正想见的时候,还是可以见到的,她有什么好抱怨的? 黎芊芊叹口气:“如今王爷都不理我了,每次要量衣服,都叫人过来跟我说一声,说还照老样子做就成,人根本就不出现!” “哦?”看来,她当初找的那个理由,似乎也不见得有多好,看柳如影气的样子,下次再提起的话,就把这个告诉她。 “妹妹,你能帮我个忙吗?”黎芊芊擦干净眼泪,忽然拉起了季听双的手。 “什么忙?” “我想王爷,我想见王爷!” “这个,我可帮不上忙!”轩辕昊焱根本跟她不对味,想跟他正常地说两句话都难,怎么可能听她的话,来见黎芊芊? “你……”黎芊芊一咬牙,“你帮得上的,一定帮得上的!”说完,也不管季听双再说什么,忽然大叫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你要做什么……妹妹,你……啊……” 季听双正不知道黎芊芊要做什么,忽然听到一大批的脚步声往这边传来,而黎芊芊,也忽然松开她的手,身子往后一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啊……”而她的嘴角,分明是一抹诡异的笑,眼睛,甚至还眨了眨,带着几分俏皮,就这样,倒入十二月冰凉的湖水之中去了。 “扑通!”水花四起,比梅园中的腊梅还要美丽十分。 “夫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仆人,丫鬟,数十人,急匆匆跑进花园,围在季听双旁边。 关进水牢【1】 黎芊芊被打捞出来走了,季听双觉得既然是故意陷害,便没有跟过去的必要,一转身,回亦园去了。 “呀,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呢!”柳如影看到季听双,赶紧跑过来,有些担心。 “跟黎芊芊出去走走!”季听双也没打算隐瞒,将事情很直接地告诉她。 柳如影一愣:“她来找过你了吗,我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想着说让你准备一下,她可能随时来给你量身做衣服,没想到她比我还快!” “她急着陷害我,自然是要比你快!”季听双很能理解黎芊芊的心思。 “陷害你,什么陷害你?”柳如影显然没听明白,睁大眼睛,看着季听双,“她怎么你了,你没事吧?” “没事!”季听双摇摇头,便将王府花园湖边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柳如影。倒是没有告状之类的意思,她只是将她所听所看,说了一遍,就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她竟然这样待你?”柳如影叫起来,“你怎么不跟过去说明情况呢,你这一走,岂不是更加加深了你的嫌疑?还有,万一那个妖女醒了,大家就只会听她乱说,你不在,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了,你怎么能回来呢?” 季听双摇摇头:“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抢救黎芊芊,就算我要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有精力去听。再说,我不打算和任何人争辩,信就信,不信也无所谓!”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柳玉寒,如果她死了,那么,这场游戏,还玩得下去吗? “哎呀,你……”柳如影彻彻底底无语,“你怎么能这样呢,妻妾争宠,是端王爷的大忌,要是他认定你是那种为了争宠不折手段的女人,你就肯定没命了,你懂不懂啊?” “我懂!”她当然懂,那个男人,那个眼中会充血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善类。 “你懂你还能这么冷静?”柳如影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我真不知道说你是太沉着,还是太冷血!” 季听双不语,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的血是冷的。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她为止动容,或者让情绪有丝毫的起伏。 这世上的事情,她似乎看过了千百回,就如一个笑话,就算是极好笑的,但是听过千百遍以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要不,要不你走吧,逃走,趁现在王爷不在府里,你赶紧走!”柳如影想到这里,赶紧给她收拾起包袱来,“衣服什么的,就别多带了,带点钱,到哪儿都好办事……拿着拿着,银票,好像就这么多了!” “别忙了,我逃不掉的,我已经跟你分析过了!”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季听双不会再说第二次。 本来,她就是个不会去争取,不会去强辩的人。也更加不会,非要让别人听明白,或者听清楚她想说的话。 关进水牢【2】 柳如影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那到底要怎么样嘛,你就那么不怕死啊?” “怕……又是什么?”这一点,季听双真的不懂。 “你……”柳如影真的被她气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坐在一边呼呼直喘气。 “王爷到……”外面传来声音,柳如影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而季听双却还是安安稳稳坐着,直到那道淡黄色的人影走进屋子里,才缓缓起身,行了个礼。 这是刚刚入府的时候,王府里面的嬷嬷专门教授过的。季听双托这具身子原有主人夏丹亦的福,学起来飞快,一点问题都没有。 刚蹲下身子,下巴就蓦地被抬起:“夏丹亦,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芊芊推下河?” 季听双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有,是她自己跳下河的!” 下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耳边似乎还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你以为,本王会相信吗,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 季听双依然还是不疾不徐的语气:“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想你也不会信!”一句句,她说的全是实话,包括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这一句,也是实话。 自问,前几日相处,让她早就看清楚了这个男人,他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她又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呢? 大概,是老天看她这三个月时间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吧,又或者,是那个柳玉寒在暗中作祟? 正想着,自己身子忽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推了出去,身子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击在墙上:“好一张巧嘴,以为这样说,本王就会相信你了吗,现在芊芊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你必须为你做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季听双打算不说话了,既然说的话不管用,何必浪费时间再去争辩呢?再说,她本来就只是打算说出实情,至于信还是不信,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来人,将这个女人关到水牢里面去!”轩辕昊焱的声音响起,没有人敢违抗。 “听双……”只有柳如影叫了起来,跪下来求情道,“王爷,听双……哦,不,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这么久以来,虽然奴婢经常劝说,可是夫人真的是一点争宠之心都没有啊……” “争宠之心……”轩辕昊焱喃喃地念叨着这四个字,神色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将她关到水牢里,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给她饭吃!” “是!”几个小厮跑了过来,将抚着左臂的季听双拉起来,往外拖。 那几乎都是拖着走的,刚才那一撞,看来撞得一定不轻。 “听双,听双……”柳如影哭着跟着跑,终归是个弱女子,哪里抢得过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厮? 而轩辕昊焱,却似完全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切似的,只是眯起眼睛,忽然一甩袖子,冷声道:“去离园!” 解决麻烦【1】 端王府,离园。 离园是在黎芊芊住进来以后才改的名,就好像夏茹的茹园,还有夏丹亦住的亦园,都是应主人的名字而改的名字。 此刻,离园内飘着一股清淡的梅花香味,虽然淡,却依然无法让人忽视。 主房,卧室上,躺着一个粉色衣着的女子,高床软枕,床边的香炉飘着袅袅白烟,一派静逸的景象。 “王爷!”大夫战战兢兢地看着走进来的轩辕昊焱,“黎夫人的性命并无大碍,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是没有醒来!” “出去吧!”破天荒的,轩辕昊焱这次居然没有发作,只是甩了甩袖子,就让那大夫赶紧退了出去,就怕晚走了一步,眼前这个男人就改变了主意。 床上的美人儿,依然躺着,除却胸脯一高一低地起伏着,根本没有办法看出,那是一个活物。 “别装了,你装得不像!”轩辕昊焱的双眼,冷冷瞥过床上那个美人儿,不带一丝怜香惜玉的情绪,仿佛从冰窖中传出来一般。 黎芊芊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随即,睁开眼,一脸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嘟起嘴:“偶尔玩玩嘛,干嘛戳穿我?” “你这好玩的个性,迟早会断送掉你的命!”轩辕昊焱眯起眼睛,眼中杀意顿现。 黎芊芊索性起了床,站起身子,仰起头,笑道:“我从不怀疑你能杀了我,也不怀疑,你的话仅仅是威胁,你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那你还敢惹本王?”轩辕昊焱的神色并没有变。 “我帮你解决一下麻烦,以后,可能还可以帮你解决更多的麻烦,这样,难道不好吗?”黎芊芊笑得越发灿烂,“我的利用价值,还没完全体现呢,你舍得杀了我吗?” “麻烦?”轩辕昊焱紧皱的眉头稍微一松,转个身,忽然坐了下来,“说来听听,有什么麻烦,还需要你来解决?” 黎芊芊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旁边:“夏丹亦这个女人自进府以来,事情很多啊……前面的我就不说了,单说她上次受伤进府以后,你守在她身边两天两夜,让王府的人以为你对她恩宠有佳,势力可是如日中天呢。而你,居然也不站出来否认,只是冷落着她,这不是很明显嘛,这个女人,就是个麻烦,而你,似乎并没有能力来解决这个麻烦,是不是?” 轩辕昊焱的神色一丝都没变,只是慢慢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快速睁开:“所以,你跳出来,帮本王解决这个麻烦,是不是?” 黎芊芊很不雅观地打了个哈欠:“我等这个机会可是等了很久呢,又要不违反你的禁令,让别人抓不住把柄,又要找机会去见她,真是让我费了不少心思,连头发都掉了好几根呢……”一边说着,黎芊芊一边捋一下青丝,送到轩辕昊焱面前。 “够了!”轩辕昊焱一把推开她,“黎芊芊,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轩辕昊焱‘不舍得’的东西!” 解决麻烦【2】 “够了!”轩辕昊焱一把推开她,“黎芊芊,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轩辕昊焱‘不舍得’的东西!” 黎芊芊愣一愣,嘴角的笑意还是不减:“我从来都相信,没有了她,这天底下的东西,早就入不了你的眼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随她去呢?” “你……”轩辕昊焱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捏着,死死地盯着黎芊芊,手中的杯子,慢慢地化为了粉末。 等手中的粉末流光,他一个转身,快步迈出了离园。 黎芊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点点,一点点地扩大,越来越大,到最后,终于张开嘴,狂肆地笑起来:“哈哈哈哈……” 轩辕昊焱,你知不知道,你从来不打女人的,可是那个女人,却例外了! ………………………………………………………………………………… “滴……哒!滴……哒!” “滴!”一低清凉的水,落在季听双的脸上,终于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眼前,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头顶,到处在滴着水,一滴,一滴,有些,滴在她的衣服上,有些,就滴在她的脸上,头发上。 记忆,在慢慢地恢复,她想起来,她被那个男人,狠狠地甩在墙上,身子狠狠地撞上去,那一刻,仿佛四肢百骸都撞断了,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隐约也听到一声冷冽的声音:“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给她饭吃!” 季听双试着动了一下胳膊,身子左半边似乎整个都麻木了,完全不听她的使唤。右手上,似乎还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她勉强抬眼看了一下,是个瓷瓶子。那瓶子她见到过,柳如影所有的药物,几乎都是用这种瓶子装着的,估计是在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偷偷跟上来塞到她手里的。 只是可惜啊,她现在动都没法动,就算有药,又要怎么涂呢? 试着涨涨嘴,发现连嘴都动不了了,想起轩辕昊焱之前狠狠地捏了她的下巴一下,仿佛能听到骨头破裂的声音,当时她便感觉一种锥心刺骨的痛传来,想必,那下巴上的骨头,一定是断了吧? 也罢,她现在,就算有饭吃,恐怕也没法张口了,就这样饿死痛死了,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季听双复又闭上眼睛,对这个世间似乎一点留恋都没有。 有水声,由远及近,好似什么人,淌水过来,接着,耳边传来一声温润如玉般的声音,似叹息:“在这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呢……” 白衣男子【1】 那声音,犹如一块暖玉,即使在冰冷的冬夜里,也使人浑身暖洋洋的。因为这声音的温度,季听双再次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入眼的,是一袭白衣……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团白影。因为她现在的眼睛,已经看不大清楚周边的事物了,只是凭猜测,知道眼前应该是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类。 因为他会说话。 好像是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白衣男子轻轻地问,虽然轻,却极富穿透力,那暖暖的声音仿佛可以透进人的心中。 “季……听双!”想了想,她缓缓开了口,还好,说话,似乎还不算勉强,所以她决定还是回答他。 “季听双?”白衣男人喃喃念叨一句,笑道,“我叫夏侯丹,季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季听双再张了张嘴,才发现力气已经用完了,她也不再勉强,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了。思维,似乎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探求着,找不到出路。 “姐姐……”依然是那个春暖花开的梦境,这梦熟悉到,每次入的梦中,她都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而不是在现实中。 怪异的梦。 这次的梦,又与别次不同。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她就是小小的夏丹亦,夏丹亦就是她。 “姐姐,焱哥哥!”两个称呼,都是从她口中叫出来,那般熟悉,那般熟练。 她低头,发现自己变矮了变小了,可是思绪还在,只是行动和说话,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小亦……”还是那美貌的女子,每每看着她,只知道她貌美,可是醒来之时总是想不起她的容貌来,好似雾里看花,隔着一层纱。 女子的手,缓缓落在她的头上,掌心带着暖暖的温度:“小亦今天好乖,姐姐奖赏你什么好呢?” 她不由自主抬起头,咧着嘴,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姐姐,小亦不要奖励,只要姐姐和焱哥哥一直陪在小亦身边就好了!” 梅林之中,熟悉的温暖,又围绕在她的周围。原来,笑,是从心底流泻而出的情绪,并不仅仅是嘴角那弯起的弧度。 季听双有那么一瞬间的顿悟,只是那想法,似清风,从她心头轻轻飘过,便再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丹青,难怪小亦最能讨你欢心,果然是乖巧!”身边,那个一如既往温润的男子,堆起一脸的笑意。 “可见我没白疼你!”美貌女子轻轻刮一下小丹亦的鼻子,笑得比园中花儿更要美丽十分,“姐姐给你买美蝶轩的糕点去!” 心中,又流淌过一丝温暖却带着躁动的情绪,季听双还没明白过来,那身子便已经跳了起来,还拍着手:“好呢好呢,姐姐最好了,小亦要吃红豆糕!” “给你买,给你买!”美貌女子笑起来,笑声比春季山间流淌的清泉声还要好听。 很快,幻象消失,耳边又传来持续不断的呼唤声:“季姑娘,季姑娘……” 白衣男子【2】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似乎很有耐心,大有不把她唤醒就不罢休的趋势。再感觉一下身上,似乎好了许多,左边麻痹的身子,也有了一丝感觉,而下巴,似乎也已经不怎么痛了,所以,她睁开了眼睛。 “姑娘,你总算醒了!”入眼的,是一张隽秀的男子脸庞,如他的声音一样,他的长相,也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白玉。白皙的肤色,柔和的五官,并不飞扬跋扈,只是看上去,十分亲切,好似邻家哥哥那般,只是换了个古装,倒不显得奇怪。 奇怪的是,他一身白衣,脸上身上也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看看洞开的牢门,他应该不会是自己的“室友”,但是外面,是水牢的“走廊”,他就这样走了进来,莫非他是看守吗? 如果是看守,就这样开着牢门,难道不怕她逃走吗? 季听双尝试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看来,即使门再开大一点,她也没有力气逃走。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谁?”夏侯丹笑起来,带着春天的暖意。 季听双既没有发愣,也没有心思被戳穿的尴尬,只是淡淡回答:“不错,你是谁?” “好多人一进这里,都会有和你一样的疑问。”季听双的够大方,夏侯丹也就不拘泥,也笑着回答起来,“我是你的牢友!” “牢友?”那是什么? “我住那儿!”夏侯丹指指左前方那个牢房,“等你伤好了,可以过来串门,放心,端王府的水牢,是从来不锁门的,如果你怕晚上有小偷或者像我这样的采花贼,记得自己锁门!”说着,他拿出一串链条,上面还挂了一把锁,“这是给你这个牢房配备的锁!” 季听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顺着没脚背的“水路”,左上首居然有一间没有浸到水的牢房。那牢房几乎可以用奢侈来形容,双人紫檀木雕花大床,青丝漫布的纱帐,紫檀木的案台,上面放着文房四宝。 那文房四宝,看上去也不似凡品,这些,季听双虽然不是识货之人,但是多多少少,在电视或者电影里见识过一些,价值也不会太低。 牢房的地上,还铺着厚厚一层羊毛地毯,看上去异常暖和。 在这样一个水牢里,居然还有一间这样豪华的牢房,如果不看外面的铁栅栏,站在那牢房里面,绝对不会让人感觉那是一个监牢。 那简直,就是古代的豪华总统套房。 这是所有水牢中,唯一一间地上没有水的。大概是因为地势的关系,这牢房在第一间,而越往季听双这个方向,水就越深。 到了季听双这里,水差不多到了脚踝骨,估计再往后走,还要再深一点。 幸亏,水上还放了一张床,比水面略高一些,让之前受伤的季听双没有水在水中,已经算是端王府很人性化的设计了。 “对了,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手里找到了这个,所以帮你涂了点,又让你吃了点,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夏侯丹拉过季听双的手,开始号脉。 这个男人,居然还懂医术吗? “可惜没有其他药了,要不然你的伤应该会好得更快一点的!”夏侯丹叹息一声摇摇头,“真是可惜了……” 季听双倒是没觉得可惜,不过倒觉得这里潮湿得可怕,连墙上,都在渗着水,而自己身下睡的褥子,总是感觉湿腻腻的,很不舒服。 这样的地方,真不适合人住,不知道这个夏侯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他自己的选择? 真是个怪人呢。 纯真笑脸【1】 “要不这样吧,季姑娘,你到我那儿去睡,我那儿比较干燥,对你的伤势有帮助!”夏侯丹的话再次响起,大概是考虑了很久,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犹豫,“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嫌弃?” 嫌弃? 她都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呢? “只是,我现在,好像不方便动弹!”说话,似乎也好了很多,看来下巴的骨头是没有碎的。 “你的下巴脱臼了,我已经帮你装回去了!”夏侯丹一眼看穿季听双的心思。 “哦,谢谢!”季听双点点头,试图动一下左边的身子,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背你过去吧!”夏侯丹坐在她的床边,慢慢扶起她,好像还颇费一点力气。在季听双到这个世界以后,除却小厮家仆之类,身边的男子,似乎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手无缚鸡之力。 好不容易将季听双扶到自己肩上,夏侯丹已经气喘吁吁。拉着她的右手,生怕是拉伤了她的左边,到最后,几乎是横着抱过去的,脚下还都是水,走路都艰难。 季听双伏在她身上,顺便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之前只是躺着,看不真切,现在换了个角度,倒是看得周全了一些。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座水牢的牢房之间都不加锁了。 原来,这水牢之间,不光有水,水深还不一样。而在入口处,也有一扇门,大门紧闭,而水牢的另外一头,则没有任何门阻挡。 “那边通出去,是个湖,不过,即使有船,出去也得一个时辰,所以那边虽说有路,也只不过是死路。”见季听双往那边观望,夏侯丹又不由当起导游来,“别妄想游出去,那水到了那口子上就已经有一人多高了,后面只会越来越高,所以全程你都必须屏住呼吸,我想,一般人,是不可能屏住呼吸一个时辰以上的,在加上,一出那个出口,还有湖面上传来的水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比千斤坠还要重。” 这个夏侯丹,倒是很熟悉这里的地势,难道,他想逃出去很多次了吗? “别想着是什么人,我是自愿住在这里的,我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夏侯丹轻轻把季听双放在自己那张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喘口气:“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也要休息。” 说完,他找个椅子坐下来,直喘气,脸色也有些苍白,不如之前暖玉一般的颜色,过了良久,他才缓过气来,将左脚放在右腿之上,开始托鞋。 原来,他刚刚是水中心中,脚上居然穿了一双特制的鞋子,据季听双目测,好像是那种橡胶做的鞋子,不会漏水,即使长期待在水里,脚也不会让水浸泡。 难怪看他站了这么久,都不见他难受。 脱下脚下的防水鞋,里面的,是一双纯白色的靴子,和他身上的衣服刚刚配套。 “这是特制的防水鞋,在这个水牢是用用还挺好的,我先给量量脚,给你也做一双,等你伤好了,你也可以穿着它到处走了!”夏侯丹说到做到,真的从案台上拿出一条皮尺给季听双量起脚来。 季听双这才注意到,那昂贵的紫檀木案台上,不光放着文房四宝,居然还有皮尺,铁钉,木板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因为码放得十分整齐,以至于咋一看,不会太注意到。 纯真笑脸【2】 季听双这才注意到,那昂贵的紫檀木案台上,不光放着文房四宝,居然还有皮尺,铁钉,木板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因为码放得十分整齐,以至于咋一看,不会太注意到。 而那文房四宝,则放在很显眼的位置,能让人一眼就看到。 每个人摆放一些东西,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比如说,那些东西不常用,就放在不起眼的位置,那些东西常用,就放在显眼的位置。 而夏侯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看他量好了尺寸,从案台下拿出一个铁桶一样的东西,放在一边的火炉上烤起来。等过了一些时间,他拿出个火钳子,夹住那个东西,再从一边拿出一块白色的,好像塑料块一样的东西,投入那个铁桶之中。 接着,他那那个铁钳开始左右晃,晃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有那么几个时辰,听到那边响起一个声音:“夏侯公子,吃晚饭了!” 牢门被打开,有个王府侍卫一样的人,送进一盘饭菜,也不做多的停留,将那盘子放在地上就离开了。 夏侯丹还是没有动,专心做他的防水鞋,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他的嘴角终于又泛起了温暖的笑意:“成了!” 说罢,插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 因为离火炉近的关系,他浑身都有些发热。 “吃饭了!”他将那个铁桶放在一边,也不去管,就跑到那饭菜之前,端起来大口往嘴里扒了两口。 刚开始吃,他才疑虑地看了一眼季听双:“咦,你的饭怎么没有送进来?” “他说,不许给我饭吃!”季听双摇头,摸摸自己肚子,果然已经“咕咕”作响。 夏侯丹想了想,忽然把那托盘推到她面前:“我答应过他,不能违反他对别人下的任何命令,不过,既然他说不给你饭吃,又没说不给你吃菜,那这饭我吃,这些菜,就归你了!” 季听双看了一眼那些菜,居然很丰盛,有鱼有肉,也有青菜豆腐,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肚子不争气地再次叫了起来,幸亏季听双的个性,既不会感觉尴尬也不会感觉害羞,反正,有的吃,又正好饿了,就吃着,要是别人不准备给自己吃,那就只好饿着了。 反正也无所谓。 所以她点点头,只说了一句:“谢谢!”就任由夏侯丹把那些菜塞到自己的嘴里。 味道还不错,和以前在王府当主子的时候吃的饭菜味道一样,看来,这个夏侯丹,还是挺受端王府礼遇的。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住在这个水牢之中?“这轩辕昊焱,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看季姑娘你娇娇弱弱的一个美人儿,他也下得去这狠手,还不让你你吃饭!”夏侯丹一边喂她吃菜,一边还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自己那饭,倒是停止吃了。因为季听双行动不便,不能自己吃饭,只能由别人喂着吃。 季听双倒是无所谓,也没有与他同仇敌忾的意思,只是默默吃她的菜。 一个吃完饭,一个吃完菜,夏侯丹将那托盘往牢房出口一扔,拿起之前的那个铁桶,伸手进去捣鼓一阵,居然剥离出一双和他之前脚上穿的一样的防水鞋出来:“哈,终于成功一只了,待会我来弄第二只。” 那表情,宛如一个制作出新玩具的小孩子。 难得,在这个世界里,还能看到如此单纯美好的笑脸。 水牢迷踪【1】 轩辕昊焱踏入水牢的时候,夏侯丹正努力做着第二只防水鞋。 “夏侯,你居然给她饭吃,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妖艳的面容,即使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水牢之中,依然那般耀眼夺目。 夏侯丹头也没抬:“你只说不给她吃饭,没说不给她吃菜,我刚刚给她吃的,可没有一粒饭,只有菜而已!” 轩辕昊焱有几分钟的沉默,然后也不在这个饭和菜的问题上纠结,只是看着夏侯丹道:“你想出,打败本王的办法了吗?” 夏侯丹也诚实:“还没有,不过总能想出来的。” “那你要快点了,毕竟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两个人的对话,好似多年的老友,可是那语句却似乎句句都火药味十足,“本王为了你,特地造了这座水牢供你使用,都那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没有想出打败本王的办法,实在是太久了。” 季听双眨眨眼,这个轩辕昊焱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特地帮夏侯丹造一座水牢,目的居然是为了打败他自己? 这人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话,就是个变态狂。 “放心,不会等很久的!”夏侯丹依然在做他的防水鞋,专注异常,似乎他眼前的这个堂堂王爷,都没有他手上那只鞋子来得重要。 轩辕昊焱居然也不介意,直接从他身边跨过,走到季听双面前,声音温柔异常:“你的伤……好了吗?” “还没好!”季听双老实回答,至少现在身子还不大方便动弹。 “那么,你是怎么躺到这边来的呢?”他的声音,依然温柔。 “他背我过来的!”季听双再次回答,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隐瞒,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轩辕昊焱看着她半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表情,让他有种挫败感,而这种挫败感,让他很愤怒。 “你知道吗,芊芊现在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愤怒,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所以他口不择言。 “哦!”季听双应一声,好像在告诉他:我听到了,跟我无关! 轩辕昊焱显然不会就此罢休,他的双眼,已经因为愤怒充上了血丝:“是因为你,她才会昏迷不醒的,本王该如何惩罚你呢?” 季听双轻轻闭一下眼睛,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期待已久的任何情绪:“不是因为我,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只是再说了一边实话而已,至于任何惩罚,她一点都不在乎。 轩辕昊焱气结:“你现在,居然还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冷的天,谁会跳到河里去?” “她说已经半年没有见到你了,所以她要一次吸引你的注意!”季听双将黎芊芊的意图完完整整说出来。 “你……”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生气,非常生气。 这个女人,虽然一直在将军府长大,但是记得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的时候,她就会装天真善良,现在,越发会装得像冰山圣女一样了。 他就是很生气,就是很想去的打破她脸上凝结住的冰块。 “芊芊并不是这样的人,你别污蔑她!”季听双越是说实话,他就越想按个罪名放在她头上——事实上,他来这里的目的,也正是这样的。 实话已经全部说完,季听双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一遍,反正她说话,从来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接受,也不会勉强别人去接受。 “我是帮你解决麻烦!”黎芊芊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水牢谈话【1】 季听双摇摇头,有些明白过来。看来,刚刚这个夏侯丹是为了她,故意装疯卖傻,而以轩辕昊焱的脾气,居然没有杀他,果然是“好险好险”呢! “谢谢!”胸口,居然又涌上一丝温暖,就好像当初看着冷千易倒下去那般,很暖和,也有些酸涩,口中,不由自主冒出两个字来。 “谢什么,我们同为牢友,本该互相照顾才对!”夏侯丹倒是一脸不介意,而对于她的身份,他也没有多嘴来问,只是拿着那防水鞋放到她床头,“等这鞋子干了,你就可以穿了。” 季听双稳住心中忽然涌上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情感,点点头:“好的!” 好像最近那情绪,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经常会涌出不属于她的情绪来。只是,有时候,觉得那些情绪表露出来,身体仿佛会舒服一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夏丹亦的记忆,在梦中一边又一边觉醒,到最近那一次,居然已经融为一体。她不再是旁观者,在梦中,她就是夏丹亦,夏丹亦就是她。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夏丹亦的笑,欣喜,快乐,那些情绪,她以前从来没有切身体会到过,只是远远地旁观,连好奇都不会有,更别说去切身体会了。 只是,每次在梦中,和夏丹亦合在一起,和现实中相反,她才是那个蜷缩的灵魂,而夏丹亦才是主体。她能感受到一切情绪,每一次醒来,都感觉浑身都特别舒服,就连身上的伤痛,似乎也消失不见了一样。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 “说的话怎么这么少呢,是不是你下巴还疼呢?”夏侯丹有些担心起来,在她脸颊两边左右看看,“装得挺好的啊,没有什么后遗症留下嘛……” “我的下巴已经没事了!”季听双张口回答他,“我本来话就不多。”不是她不爱说话,只是有时候觉得,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就再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了。 以前身边有人,就说她从来不说一句废话。倒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废话”可以继续让她说下去,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夏侯丹点点头:“也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我比较呱噪,你可别介意。我在这里太无聊了,总是没人跟我说话,有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所以看到一个人我都会说很多话。” “我不介意!”季听双摇摇头,事实上,她也并不懂得该怎么去“介意”。 “那就好,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啊?”夏侯丹睁大眼睛,“季姑娘,你这是驻颜有术吗,怎么看上去,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季听双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摇摇头:“这身子的年龄,大概十六岁。” 夏侯丹脸上,顿时布满了问号:“呃……姑娘之言太高深了,我不明白。” 季听双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觉得似乎很难将所有的事情讲清楚,而她,又是个不会勉强自己的人,所以想了想,道:“你就当我是十六岁就好了,其他事情,很难解释。” 水牢谈话【2】 夏侯丹愣一愣,也没有细问,只是坐在她身边,看看她的伤势,一边帮她上药:“我今年正好二十,虚长姑娘四岁。幸好姑娘自己带药了,要不然,就算我是巧妇,也难为这无米之炊啊。” “是柳如影偷偷塞给我的!”季听双如实回答,“她家中是开药铺的!” “柳如影?” “她现在……呃,是我的丫鬟,以前在聚青楼里!” “聚青楼?”夏侯丹温润的脸上,在听到这三个字以后,难得出现了一丝厌恶之色,“那个地方,季姑娘去过吗?” 季听双点点头:“去过,不过呆了不到一个晚上就被放出来了!”不知道,用这个“放”字是不是合适,她好像应该是被“拽”出来,比较准确。 夏侯丹冷笑道:“我听说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女子的尸首从里面抬出来,民间也对这地方恨得牙痒痒的。轩辕昊焱过的地方,他们都会努力把自己的老婆,妹妹,女儿藏起来。” 季听双点点头:“柳如影就是被抢来的,她姐姐也死在轩辕昊焱手中。” “看来都是苦命人。”夏侯丹叹口气,“那你呢,你也是被他抢来的吗?” 季听双摇摇头:我醒来,就在这里,我应该……算是被人送到这里来的吧?”那个人,姓柳,名玉寒,也不知道那名字是真是假。 在她从小对神仙的认识中,似乎没有这个名字的神仙。 不过,既然是神仙,应该就不在她的所知范围内了吧?再说人家确实在她面前,以超能力出现了,如果不是神仙,也至少是个妖精魔王之类的,反正肯定不是人类就是了。 想想以前,她从来就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以外的那些怪力乱神,虽然家中也会拜酒神之类的,每次也不过是完成父母的任务,心中可没有半分敬意。 现在想起来,那些神,恐怕还真是真实存在的呢。 “那个人,真是该死,送你到这里来受罪!”夏侯丹咬牙切齿,仿佛被送进王府的那个女子,是他一般。 “是,他是该死!”季听双从来不会恨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去恨一个人,不过既然说要让一个人死,而那个人正好是柳玉寒的话,她觉得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夏侯丹见季听双说得这么直接,只当她是恨透了那个人:“你放心,告诉我他是谁,下次我见到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一定要把他加诸在你身上的一切,加倍地还给他!” 季听双却摇头:“那个人,你找不到的!”他在天上,如何找呢? “叫什么名字,只要他还活在世上,就一定有找到的一天!”奈何夏侯丹对自己很有信心。 “叫柳玉寒!”季听双老实回答他,然后又加一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找不到他的。” 当然,这一次,她同样也不过是讲实情,也不会在意对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夏侯丹微微张嘴,刚要再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大叫:“放我进去,我要见丹亦,轩辕昊焱,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丹亦,丹亦,我叫见你,我是你的千易哥哥……” 希望快乐【1】 “冷将军……冷将军……”外面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估计是这个水牢的侍卫,看来,他们一直在阻拦冷千易。 “让他进去!”阴冷的声音响起,居然是轩辕昊焱。 水牢里面,是不知道天黑还是天亮的,只能靠外面侍卫送进来的早中晚三餐来推测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侍卫刚送来晚餐,那么,现在应该是晚上了? 冷千易怎么选择这么晚来端王府找他? 正想着,水牢的门“哐当”一响,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跑到了季听双面前:“丹亦,你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季听双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刚刚夏侯丹帮她上药以后,身上的伤比之前好了很多了,于是摇摇头:“我现在左边身子还动不了,其他没事。” “这还叫没事?”冷千易叫起来,“是他把你打伤的吧?” “是!”这是实情,季听双也不会帮任何人隐瞒。 “这个混蛋!”冷千易的额头青筋爆裂,“我要找他算账去!” “你打不过他的!”这句,依然是实情,季听双总是看得比别人清楚一些。 冷千易颓然地坐下,半晌,又站起身:“即使打不过,也要打,我至少要救你出去!” “是吗?”身后,忽然传来阴冷的声音,“冷将军真有英雄气概啊,不如,本王就陪将军过几招如何?” 冷千易脸色一鄂,回头:“端王爷……” “怎么,冷将军是打算让本王三招吗?”轩辕昊焱冷眼看着他,“何必如此客气,毕竟,你是本王手下败将呢!” 冷千易被讽刺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气咻咻地一旁,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冷将军身子痊愈了否,毕竟,上次那么重的伤,不是一般人可以挺过来的。”轩辕昊焱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还以为,玉珏王朝,要失去一位重要的将领了呢!” 他的样子,一点都没看出一丝“可惜”的神色来,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启禀端王爷,下官身子已经痊愈,不劳王爷牵挂!”冷千易听完那一句句嘲讽,只得收了那脸色,低头,抱拳行礼。 谁让他虽然官位不低,可是终究是高不过皇亲国戚不是吗? 他若是姓轩辕,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行礼? “王爷!”轩辕昊焱还想出言讽刺,身边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一个王府侍卫,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边。 “什么事?”他沉了脸。 那侍卫左右看看,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轩辕昊焱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看了冷千易一眼:“冷将军,你的援兵来得好快啊!” 冷千易一听,喜上眉梢,也不管对面的是个王爷,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王爷,看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王爷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轩辕昊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对身边的侍卫道:“你们留在这里,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本王去去就回来!” “是!” 希望快乐【2】 冷千易一愣,叫道:“端王,你没有资格囚禁朝廷重臣!” 轩辕昊焱匆匆离去的脚步忽然一收,回头冷笑一声:“朝廷重臣,凭你,也配?” 冷千易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只是呆在一边,再也不说一句话。 是的,当年,她也是这样说的,因为他的懦弱,所以,才会让一切都无法回头。当年的端王爷,是多么温文儒雅,那种温润之气,曾让天下人为之倾倒,可是如今,他却是天下第一大魔头。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愿意挺身而出,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冷将军,你怎么了?”在一边看了半天都没有说话的夏侯丹,发现冷千易的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扶住他。 “没事,没事……”冷千易摆摆手,摇摇晃晃地坐下。 坐下的冷千易,仿佛石化了一般,刚刚那种神色完全不见了,只是这样呆呆地坐着。 夏侯丹坐到季听双旁边,笑着安慰她:“季姑娘,你放心,我看一定是来了了不得的人物,要不然,以端王爷的脾气,是不会这样匆匆跑去见他的。” “嗯!”季听双应一声,表示同意。 “那么厉害的援兵,一定会将季姑娘带出这个水牢的!”夏侯丹继续说着。 这一次,季听双摇摇头:“什么援兵,都无法左右他的意志!” 认识数月,见面不到十次,她已经基本摸透他的脾性。看一个人,没有比她看人更准的。 夏侯丹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即使是当今皇上,也要让轩辕昊焱三分,因为当今皇上,还是他的弟弟呢! 看来,什么样的援兵,都没有用了吧? “很晚了,睡吧!”牢内所有的人,都是各怀心事,唯独季听双,居然冒出一句格格不入的话来。 算算时间,现在确实差不多是她该睡觉的时间了,她并不觉得睡觉有什么不对,只是牢中所有的人,包括王府的侍卫,都拿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只是很可惜,“怪物”根本看不见,因为她说完话的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呵呵,人是铁饭是钢……不对不对!”夏侯丹忙着圆场,改造气氛,“那个什么……人是铁,觉是钢,一天不睡困得慌,有道理有道理……” 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睡觉?除了——床上那个? 也是,明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左右得了轩辕昊焱的决定,又何必在这里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来等待呢? 还是床上那个女子聪明,该睡睡,该吃吃,不做无谓的抵抗,也不会去抱着不可能的希望,睁大眼睛等待天亮。 好吧,他们都是凡人! 夏侯丹叹口气,再看一眼床上那个睡得一脸安详的女子,姣好的脸上,居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梦到了很美好的事物。 周围都是鲜花簇簇,春意盎然。 这个女子,一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吧,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睡得如此安详?或者,她已经超凡脱圣,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吗? 夏侯丹望望牢顶的天花板,只希望,冷千易真的带来了一个可以左右轩辕昊焱决定的援兵,虽然,这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可那也是希望不是吗? 人生有希望,总是会快乐一点吧? 就好像,他说,他要打败轩辕昊焱一样,有希望,他就会快乐。 伺候贵宾【1】 一切都很平静,包括那两个留下来的王府侍卫,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快要昏昏欲睡。 “滴……嗒!”牢顶缓慢的滴水声,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好似古老的时钟,而那滴水声,便如机械表的“滴答”声,在告知大家时间的走动。 夏侯丹已经趴在桌子上,看着烛光慢慢变得模糊,同时模糊的,还有他的意识。 “哐当!”牢门上的锁链声尖锐刺耳,打破这一方的沉寂。夏侯丹一下睁大眼,却看到两个王府侍卫跑了进来,道:“夏夫人,王爷说让你去招待贵宾,快收拾一下起来吧!” “夏夫人?”夏侯丹有些莫名其妙,“这里没有什么夏夫人,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那两名侍卫也不理他,径自走到季听双的床边,继续道:“夏夫人,王爷让我等来叫夫人过去招待贵宾。” 季听双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她一向睡得不沉,却也不浅,一如她的脾气一般。只是,刚刚正沉浸在一片大好春色中,心情自是舒畅,如今被吵醒,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心烦意乱,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足以让人诧异。 “什么事?”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平静,而刚刚那异样的感觉,大概只是她和夏丹亦灵魂交接不完全的时候才会有的吧? “王爷让你去招待贵宾,夫人,你可以出狱了!”那侍卫小心翼翼地看着季听双,她是迄今为止,除夏侯丹以外,唯一一个活着走出端王府水牢的人。 “贵宾?”季听双不是很明白,随即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我这样子,要怎么过去呢?”柳如影的药虽然好,但是毕竟不是仙药,她的身子狠狠撞在墙上,左臂轻微骨折,虽然有夏侯丹帮她包扎,但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得了的。 脚踝也在撞墙的时候肿了,现在还走不了路。 这样的她,要怎么样去招待所谓的贵宾呢? “你去告诉王爷,我的身子动不了,让他找别人去招待吧!”她清清淡淡地一句话,将这求之不得的机会就这样回绝,不光是牢里的人,即使是来传话的两名侍卫,也长大了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 “我背你去!”久未说话的冷千易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季听双面前,“有这个机会出狱,就算是爬,也要爬着去!” “是这样吗?”这个机会,有多难得? 不过就是去伺候人而已,她这样的身体状况,即使出狱,也只能是别人伺候她,而不是她去伺候别人,恐怕到了最后结果,也是被人重新送回来吧?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如何拒绝,也说不出什么打动人心的拒绝理由,毕竟,在他们的心中,只要能出得这里,就是很好的了,所以她索性闭嘴不语,由着冷千易来背。 “这两位小哥,前面带路!”冷千易对那前来的王府侍卫很是客气。 “冷将军客气了,这边走!”那两名侍卫一脸诚惶诚恐,哪有天下兵马大元帅叫自己“小哥”的? “我这妹子不太通人情世故,不过性子不坏,你们离王爷近,要是将来有什么事情,麻烦你们多多照应着点,再往我冷府来通个消息可好?”这样做,当然不会是毫无目的的。 如果王府中有人照应,他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才知道这个消息,看丹亦的样子,一定是遭受了很大的罪过。 伺候贵宾【2】 那两名侍卫越发惶恐,赶紧道:“将军放心,夏夫人是我等的主子,有事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冷千易这才稍微有些宽心,跟着他们七绕八绕,走到王府的偏厅。 “就是这里,贵宾淼公子就在这里,请冷将军和夏夫人进去吧!” “有劳了!”冷千易点点头,背着季听双走了进去。 王府偏厅,匾额上写着:清泉听三个大字,便是这偏厅的名字了,这名字,倒是取得雅致。 清泉听,名字虽好听,也如匾额上的名字一样,入得屋内,就听到淙淙流水声,只是除了流水声,便是一片荒凉。 许久未曾修剪的花草,枯黄败落一片;许久未曾清理的池塘,布满风吹来的落叶,有些已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许久未曾住人的房屋,里面一间间都布满了灰尘,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霉味。 冷千易越走,心中越诧异:不是说有贵宾吗,这就是端王府招待贵宾的规格?轩辕昊焱并没有穷到如此地步吧? 终于走到正厅,霉味稍微清了一点,门口还站了两个保镖一样的人物,只是并没有在站岗,而是拿着自制的扫把在打扫着庭院。 所谓自制,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扫帚根本就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芦苇或者竹丝做的,而根本就是周围那些枯败的树枝随便扎一下,而做成的简易扫帚。 “哇,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皇……淼公子都在屋里等急了!”那两个人看到冷千易和季听双一把手中的“扫帚”一扔,赶紧围了上来,看到冷千易后一愣,“冷将军,怎么是你,不是说送来一个丫鬟吗?” “她就是了!”冷千易自然知道自己请来的援军是哪位,只是,他们口中的“淼公子”不会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吧? 如果真的是,那他牺牲可就大了。 “她?”两个人对视一眼,本想着来个丫鬟终于可以有铺床叠被倒垃圾的人了,结果这丫鬟居然还是当朝虎威将军亲自背来的? 来头有多大? “可以进去了吗?”冷千易完全不理会那两人的差异神色,只是想早点让背上的人儿可以有个地方躺下来,也想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 “这就是通报!”其中一个人反应比较快,赶紧往里跑,过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叫道,“公子都等急了,赶紧进去吧!” 冷千易赶紧背着季听双跑进去,看到屋内已经被简单打扫过了,比之前路过的那几间屋子要干净一些,不过霉味依然没有完全散去。初春,还冷的夜晚,居然四面都开着窗,估计是通风,好去掉霉味。 屋内,站着一个身穿水蓝色锦袍的男子,金冠束顶,背朝门口站着,是整个陈旧的屋子中,唯一的亮点。 “淼……公子!”因为太熟悉,所以,冷千易只看背影,就几乎已经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答案,只是,还是有几分不信。 那男人转了身子,凤眼半眯,透着几分慵懒,薄唇微微上翘,突显几分笑意:“冷将军,朕……我来的,可还算及时?” 你是皇帝【1】 “皇……”冷千易吐出一个字,在对面那个男子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赶紧改了称呼,“淼公子,您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那被称作“淼公子”的男人,神色微微一凛,有些无奈地道:“如果不是我答应住在这里,又怎么找理由让他找个丫鬟给我?” 冷千易把季听双放在床上,才转身:“多谢淼公子,臣……冷某一定竭尽全力,报效……报效公子!” “行了,你的心意,我明白,这里找了南大夫过来,丹亦就留在我这里就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淼公子”挥挥手,让冷千易退下。 冷千易一低头,拱手行个礼,就缓缓退了出去。 “淼公子”见冷千易一走,赶紧走到季听双身边,关切地问道:“丹亦,你身体,还好吧?” 这张床,是他刚刚让手下铺好的,换了全新的铺盖。自己却不敢先睡,先给她留着。 季听双听完他和冷千易的对话,心中早就有数,只是对他这么关切的问话有些奇怪。看来,夏丹亦和眼前这个男子又是旧识吗? “你是……皇上?”她的话语,带一点点的疑问,但是基本上,有九成是肯定的。 “你……知道了?”轩辕昊淼一愣,“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刚才,你和易哥哥谈话的时候,他是将军,却对着你毕恭毕敬,如果你不是王爷,那么,就是皇上!”季听双淡淡地说着她的分析,“你以贵宾的身份入住端王府,如果是王爷,就没有这么麻烦,而我听说,皇上对端王爷都礼让三分,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有要求,王爷还是会听的,但是心中又咽不下这口气,故意找了一间破旧的偏殿给你住!” 轩辕昊淼退后两步,皱了一下眉头:“你真的,是小丹亦吗?” 季听双摇摇头:“我是季听双,我不是夏丹亦!” “不可能!”轩辕昊淼摇摇头,“我虽然五年未曾见你,你的容貌虽有些改变,但是大致轮廓还在,况且,我派了那么多人跟随你,照顾你,你不可能不是丹亦!” 季听双张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最后只得放弃。 不过,听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和夏丹亦,果然是旧识?不过,不管是不是旧识,似乎也不关她的事,现在的夏丹亦,也不过只剩下了一具躯壳而已。 “公子,老夫来晚了!”门口,不知道何时跑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见到轩辕昊淼,那老头一脸的恭敬。 “南大夫,赶紧帮她看看伤势!”轩辕昊淼赶紧让开道,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让那老大夫先工作。那被称作“南大夫”的老头赶紧走到床前,仔细查看季听双的伤势,然后一脸惊讶:“是谁下这么狠的手,将夏姑娘伤得这般严重啊?” 听他口吻,竟也是认识夏丹亦的。 轩辕昊淼摇摇头,一脸“你莫问”的表情:“开药方吧,要怎么治?” “还好,似乎已经上过药了,这边老夫再配上一些内服的药,补补身子,至于伤药,还是用原来的那个,老夫再加几味药进去,让夏姑娘的伤好得快些。只是这左手,骨头断了,不满一个月,怕是好不了了。” 轩辕昊淼叹口气:“一个月便一个月吧,南大夫,你就开药方吧!” 你是皇帝【2】 轩辕昊淼叹口气:“一个月便一个月吧,南大夫,你就开药方吧!” 南大夫看着季听双,满脸的疼惜,好似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一边开,一边还喃喃唠叨一句:“夏姑娘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谁忍心,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声音,越说越小。 其实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公子绝对是大有来头,不管是以前在豪宅里面,还是现在忽然出现在王府别院之中,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自然知道哪些事情该管,哪些事情不该管。 “淼公子,药方已经开好!”不一会儿,他已经将药方递到轩辕昊淼面前。 “方轩,去抓药!”轩辕昊淼很快叫了外面的侍卫,然后走到季听双面前,柔声道:“丹亦,别担心,淼大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淼大哥? 这夏丹亦,到底有多少哥哥,是不是见谁都叫哥哥? 床上的女子,眼中波澜不起,平静如水,让轩辕昊淼有一瞬间的失神,半晌,才笑问:“丹亦,怎么了,这样看着淼大哥,是不认识我了吗?”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啊……”季听双老实回答。 “你……”轩辕昊淼一愣,看她定定的眼神,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是不是,气我,没有及时来救你?” 季听双摇头:“我为什么要气你?” 生气,那该是怎么样的情绪? 看着季听双的脸色,不似在做戏,轩辕昊淼心下不由狐疑开了,立刻叫住就要离开的南大夫:“南先生,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这丫头是不是失心疯了?” 南大夫又走了过来,看看季听双的脸色,再看看眼神,重新号脉,想了想,忽然问道:“夏姑娘,你可认识老夫吗?” 季听双看着他,摇摇头:“刚刚才认识,也算认识吧!” 南大夫脸色微微一变,皱了一下眉头,对着轩辕昊淼道:“公子,依老夫看,夏姑娘应该是得了罕见的失忆之症。这种症状,会在受到重大的创伤以后,不管是外部的,比如,撞伤头之类,或者是心灵上的伤害,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失忆之症?”轩辕昊淼脸色变了变,“先生的意思是,丹亦她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可能,不只公子一个!”南大夫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轩辕昊淼闭上眼睛,满脸懊恼,“丹亦,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罪,才会记都不愿意去记得?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算让你恨我,我也不该让你嫁给大哥的!” 季听双挑了一下眉,没想到,当今皇上是轩辕昊焱的弟弟,不是古代都是长兄立嫡的吗,怎么这里不一样? 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季听双嘴巴动了动,本想解释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素来只讲实话的她,这时候却并没有开口。 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忽然觉得,如果失忆,这也挺好。 既然只是在戏中,既然只把自己当看戏人,又何必如此认真? 想到这里,她悠悠开口:“淼大哥,我已经……不记得了!” 印象中,这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吧,居然也脸不红心不跳,脸色平常。 是她有天赋吗? 其实也不算说谎,夏丹亦的记忆,她确实不记得了,有些残留,却只是很少一部分。只是春暖花开,还有糖葫芦,还有姐姐和焱哥哥,便再也没有了。 妖孽重现【1】 在清泉听的日子,可谓十分清闲。季听双虽然是以丫鬟的身份住到里面的,过的却是小姐的日子,只消天天躺在床上养伤就好了。 不消几天,她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柳如影也偷偷来看过她,看着她的伤势,眼圈都有些红了,好像所有的人,唯独季听双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 轩辕昊淼这些天常常出去,不过晚上一定会回来陪她吃晚饭。他看着她,眼中会带着一些宠溺,只是,季听双没有从那双宠溺的眼中看出什么男女之情来,只好像是一个父亲,看着女儿的样子。 看轩辕昊淼的年纪,大概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不知道那样的眼神,是怎么样才能练成的。 倒是轩辕昊焱,忽然平静,也没见来找她麻烦。不过,听说黎芊芊早就醒了,估计两个人正是久别胜新婚的时候,怕也没时间来想到她吧? 脚伤还有下巴的伤,好得快,不出十天,除了手上还绑着绑带,其他地方,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看轩辕昊焱和轩辕昊淼兄弟两个,性格真是相当不同,可能都是像母亲吧? 季听双在睡午觉之前,这样想着。 好不容易,她的日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现在依然是每日睡八个小时,中午再加一个小时左右的午睡。 若能这样过下去,也是不错呢。 只是,真的能如此吗?最近,她好像有些期待能睡觉,因为入梦,便总是能看到春暖花开的景象,那场景,太美太美,让人舍不得离开。 而今天的梦中,似乎有些不同。 云层袅绕,一层层,她像是在飞。半晌,空中传来温润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怎么样,多日不见,是不是很想我呢?” 依然是暖如春风的笑意,依然让人冷得打颤。 “柳玉寒?”季听双的眼中,微微有些波澜,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想到过他了,久都差不多该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当白光闪过,当他一身白衣全部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些记忆,再次涌上脑海。 于是,她清冷的眸子,扫过他妖孽般,邪魅动人的脸,不带任何情绪地问:“我想,我忘记你很久了。” 柳玉寒双手捧住心,立刻做了个伤心的表情:“旁……哦,听双是吧?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你知道吗?” 心中,忽然有种及其舒畅的感觉,季听双不由再次抬眸,看着他,强调一遍:“我确实,没有想过你!” 柳玉寒却忽然放下了手,然后笑了起来,然后忽然收了笑意,问道:“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季听双也不问,就这样看着他,脸上一丝好奇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摇摇头:“不知道!” “那么,你想知道吗?” 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就不想知道!”季听双回答得很直接。 “你还是这样,就不能好奇一下吗?”柳玉寒一脸的挫败,然后叹口气,“算了,几万年的性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不过,你居然也学会撒谎了,我很高兴!”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只笑了没几声,又忽然抱着胸口使劲喘了几口气,脸色也有些发黄起来。 季听双看了,直接说出心中所想:“你病了,该去看医生!” 妖孽重现【2】 “听双,你真关心我!”柳玉寒站直身子,脸色又变得正常,“可惜,我是仙,仙是不会病的!” 季听双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刚才,只是试探我吗?” 柳玉寒一愣,忽然大笑一声:“是啊,就是试探你,看来,你还是很关心的我嘛……” 季听双也不着急,只是不疾不徐地慢慢道:“我并不关心你!” 好在柳玉寒也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只是笑道:“算了算了,不关心我也是正常的,你巴不得我早点下地府魂飞魄散呢,不过你学会了撒谎,还真的挺让我高兴的!” 如果是平常人看到柳玉寒说这样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他神经病,脑子被驴踢了。不过季听双不是平常人,所以,她没有的大骂,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唉,我正在兴头上,你就让我多高兴一下,别那么扫兴好不好?”柳玉寒挥挥手,有些不耐烦。 “哦!”季听双应一声,就这样等在一边,丝毫不见任何的不耐烦和不高兴。 等了良久,柳玉寒仿佛才想到了她,皱一下眉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高兴完了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季听双还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让柳玉寒忽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算了算了,神仙撞墙也撞不死,就不和她计较了。 “我要玩多久嘛,就要看你了!”柳玉寒抛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留了个背影给她,“玩到我高兴了,就行了!” 季听双刚要张嘴再问,柳玉寒已经一挥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玉寒!”季听双叫了一声,霍地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他的踪影,入眼尽是古色古香又陈旧的摆设。 “丹亦,你怎么了?”坐在她身侧的,是轩辕昊淼,他的眼神很关切,“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很熟悉的语句,好像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过一次又一次。那种感觉,如沐春风,好温暖,暖得人心都醉了,只想靠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不想醒来。 一切,都好甜美。 “丹亦,你怎么了?”温润的话语,还有拉着她手的温暖的大手,让季听双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男子关切的眼神,赶紧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只是梦到一个故人而已。” “故人?”轩辕昊淼一愣,丹亦有什么“故人”,是他不认识的吗? “嗯!”季听双点点头,那个柳玉寒,说总有一天她会记得他的,那么,说“故人”应该不会错了吧? “是谁呢,跟淼大哥说说!”轩辕昊淼忽然来了精神,南大夫说她失忆了,莫非还记得以前的一些人吗? 或者,这样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我想不起来了!”季听双老实回答, 轩辕昊淼一脸失望,然后叹息一声,摸摸她的头,笑道:“别急,总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淼大哥也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好!” 嫁个好人【1】 日子过得太安逸,季听双反倒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好在她性子随遇而安,又冷性冷情,倒也不会多想,日子便这过下去了。 不几日便是元宵佳节,前几日养伤,错过了过年的热闹,轩辕昊淼觉得有些可惜,此刻元宵节,便觉得应该补偿一下,于是让人送了不少宫灯进来,将这清泉听打扮得犹如新造的神宫宝殿一般,煞是喜庆。 “丹亦,喜欢吗?”轩辕昊淼指着门口的宫灯,满眼希翼地看着季听双。 季听双左右看了看,想了想,点点头:“还行吧!”说不上特别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心中仿佛有种感觉,在蠢蠢欲动。 那种感觉,让她特别清醒,甚至让她怀疑,待会的午觉,是不是还能那么轻易睡着。 “以前你可是最喜欢过节了,一到过节的时候,就特别兴奋,前一天晚上就会睡不着了,还老让嬷嬷带着你满院子跑!”轩辕昊淼仿佛想起了很好玩的事情,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可惜,凡是重大节日,我都必须在宫里度过,所以有时候,就会提前,或者推后一天才能找你,不过你总是很乖,从来都不会怪我。” 季听双静静地听着,这才知道,原来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是叫做兴奋吗? 这种感觉,会让人睡不着觉,可是,又似乎并不那么惹人讨厌,当然,这世上能让她讨厌的事情,似乎也并没有。 “丹亦,没想到,一晃眼,你长大了!”下一刻,轩辕昊淼忽然叹息起来,一脸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记得当初刚接你过来的时候,你才到我腰这边,现在,都到我肩这般高了!” 轩辕昊淼看上去挺高,按照现代的丈量方法,大概有一米八十的样子,季听双听他这样说,才发现,原来自己……呃,夏丹亦也挺高的,属于高挑类型的身材。 “现在,你是大姑娘了,也沉默了,不爱说话了,有什么事情,也不跟淼大哥说了,唉……”轩辕昊淼再叹口气,那语气,好似刚刚把女儿养大的父亲,一阵唏嘘,感叹自己的老去。 季听双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流淌而过,那种感觉,就似之前在梅园看梅花盛开时候一样,通体舒畅。可又有些不一样,虽然舒服,也有一点点跳跃的感觉。 她的手,升到自己的嘴边,那边,正弯起一个美好的弧度,似乎比之前那个弧度,要更大一些。 是呢,她想起来了,这是笑,想笑的时候,心中便是这样的感觉。 “淼大哥是觉得自己老了吗?”忍不住,她开口,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可是下一刻,又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似乎又不是自己。 难道真的是在梦中与夏丹亦相会太多次了吗,想起梦中夏丹亦的笑容,她便会觉得好温暖。 她终于明白,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血是冷的,可是,却也并不是不向往温暖。 嫁个好人【2】 “丹亦,你该多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会迷死很多男子的!”轩辕昊淼很自然地搂过她的肩,刮一下她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丹亦是最漂亮的姑娘,我要帮你找一个最温柔体贴的夫君嫁……” 说到这里,轩辕昊淼忽然想起什么,立刻住口,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终于一切都化为一片叹息。 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在那一刻,季听双忽然觉得如此碍眼,于是,下一刻,她的手,便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想要去抹平那碍眼的形状。 “丹亦!”他抓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想不想,换个人嫁,虽然我知道,大哥是你自己选的,可是,你现在还是有机会反悔,只要你说反悔,我就为你找户好人家,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完成你的心愿!” “我……”季听双蠕动了一下嘴唇,想了想,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当然,她也不是个会去找罪受的人,如果能脱离轩辕昊焱的魔掌,自然也是好的。 可是…… 记得夏侯丹说,连皇上都要让端王爷三分。 如果真的要走,眼前这个男子,是不是会十分为难? 从来做事随性随心的季听双,居然开始犹豫为难起来。 “哈哈,你总是在做好人好事,可人家,似乎并不领情啊!”鬼魅一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抬头间,只见一个男子,穿着青色锦袍,绝色容颜上,带着诡异的笑意。 那笑,带着冷意,似轻蔑,似讥讽,没有一丝好情绪。 “王兄……”轩辕昊淼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不敢当,皇上!”轩辕昊焱将后面那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轩辕昊淼的脸上顿时有些落寞,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只是一会会时间,便带上一丝笑意:“端王爷,怎么有兴致到这破落的小院里来?” “见皇上今日带了不少宫灯进来,臣想,这自家的小院变得如何,总该来看看,不然,改日皇上走了,也不知道要找多少下人过来打扫,臣心里好有个数!”他的话,句句称臣,看似毕恭毕敬,但是言语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敬意。 “倒是朕的不是了!”轩辕昊淼忽然叹息一声,“改日如果要往端王府带东西,朕会提前通知王爷知道的!” “多谢皇上!”轩辕昊焱也不客气,直接拱手,行个礼,那意思仿佛似在说,“你知道就好,下次记得提醒我!” 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哪里把眼前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季听双的心头,忽然有些发闷,好像又有一种她不知道的情绪在作祟。最近一段时间,她似乎总是会感觉心头总萦绕很多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大概,是和夏丹亦的回忆有关吧? “王爷,不如我搬回亦园住吧!”下意识的,她冒出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忽然不想让轩辕昊淼为难。 嫁个好人【3】 他是皇上,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对夏丹亦,果真是尽心尽力。 只是,她季听双,也并不是会主动去找罪受的人啊,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有轩辕昊淼在的地方,她的情绪就会如此不对劲? 仿佛是一种气场,深深地影响着她,而她,又不是那种会抗拒的人,于是,只好接受,只好,随心而为。 “丹亦,你不必如此!”轩辕昊淼赶紧拦住她,而轩辕昊焱却忽然冷笑一声,“皇上,你也听到了,不愧是臣的侍妾,心,自然是在臣身上的,这么迫不及待地回去伺候臣,皇上是否也该成人之美呢?” 轩辕昊淼看着轩辕昊焱,然后转头,再看向季听双,忽然叹了口气:“丹亦,你果真要这么做吗?” 季听双动了动唇,想要压下心头那份悸动,也想拒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居然是:“我决定了,我该回去!”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啊!”轩辕昊淼有些担忧。 “王爷会好好让我养伤的!”季听双忽然坚定起来,她要回去,一定要……可是为什么,总是想要挣扎开这样的想法? 只是挣扎的力量,好小好小。 “那……”轩辕昊淼眯起眼睛,看看已经挂上的宫灯,悠悠叹口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不如,就陪我过完元宵节,再走吧!” 季听双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皇上!”久不开口的轩辕昊焱忽然出声,“今晚元宵佳节,皇上必定要大宴群臣,怎么有时间来陪臣这个小小的侍妾过节呢?” 轩辕昊淼的脸色,有些犹豫,良久,忽然一凛,对身边的侍卫道:“金放,宣旨,今晚元宵节宫中盛宴取消!” “皇上!”那叫“金放”的侍卫一愣,赶紧出言劝解,“皇上,国事为重啊!” “宣旨!!”轩辕昊淼却异常地坚定。 那侍卫无奈,只得点头:“是,皇上!” 轩辕昊淼回头,看着轩辕昊焱,微微一笑:“如此,端王爷可满意了吗?” --------- 【广告时间】 非一般的好文加爽文【两个老公一亿情】作者:小说番外 老公对她下药,将不着寸缕的她送至陌生男人的床上,结婚不过30天,她的身体,值一亿天价。 三天三夜的缠绵不休,只是两个男人交易的开始。 白天,她是合法老公的名门娇妻,晚上,她是那个未合法老公的暧床工具。 直到有一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两个男人下药,把他们送作堆滚床单,并上娱乐头条,令他们成全城笑柄。她潇洒地扔下一纸离婚协议,外带腹中小小“后遗症”逃之夭夭。 多年后,两个“老公”强势来袭,争做孩子他爸,她淡笑:“谁愿意为我跳下这幢高楼,我嫁他!” 【一场换妻游戏,两个不良老公,三人的未合法婚姻。呵呵,精彩的爱情篇章,不容错过喔。】 元宵佳节【1】 元宵节,是万家团聚的日子,由其是京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游灯赏花,好一派节日的美好景象。 “丹亦,想不想出去逛逛?”轩辕昊淼看着她,“八年了,我从来没带你看过京城的元宵花灯,想想,真是有些亏待了你呢。” 季听双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心中那种蠢蠢欲动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于是点点头:“出去走走也好!” “走吧!”轩辕昊淼拉起她的手,感觉不出一丝的杂念,就仿佛是父亲拉着女儿一般。 “皇上,带走臣的侍妾,是不是于理不合呢?”某个人,总是会在不恰当的时间,如鬼魅一样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季听双的双眉,不由自主往中间靠了靠,形成一个淡淡的“川”字形,不过不太明显,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好在轩辕昊淼似乎对他这个弟弟的出现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淡淡地问:“朕想请端王爷贤伉俪赏灯游街,不知道王爷肯赏脸否?” 轩辕昊焱也不客气,冷笑一声:“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臣哪有拒绝的道理呢?”说完,伸手,一把拉住季听双,“臣与丹亦,多谢皇上了。” 被他拉着的手,极其不舒服,季听双第一次想要挣扎一些什么,只是刚刚开始动了一下手,却被抓得更紧,头顶还瞟来冷冷一瞥,仿佛在说:敢再动,我就捏碎你的手掌。 季听双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下,然后在手上剧痛传来之后,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她抬眼看轩辕昊淼,眼前男子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伤痕,很淡,却很明显,仿佛不在他的眼中,而在……她的心中。 哀伤是什么? 哀伤是心头轻轻流淌过的小溪水,却不是顺着,而是逆流!非要强力,人为改变的流向,于是心中便会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轩辕昊淼眼中的忧伤,逆流成河。 季听双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冷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了?”轩辕昊淼从来都是心细如尘,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只是冷了,不劳皇上费心!”而最能直观感觉到她的感受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拉着她的手的轩辕昊焱。 在下一刻,他已经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 价值连城的貂裘皮,披在肩上,轻若无物,却带来无尽暖意,只是,不知为何,心头,却是重如积石,又如压冰,那冷意,就是再加十件貂裘披风,也无法融解得掉。 原来,即使过了春节,天气,竟然还是这么冷啊…… 。。。。。。。。。。。。。。。。。。。。。。。。。。。。。。。。。。。。。。。。。。。。。。。。。。。。。。。。。。。。。。。。。。。。。。。。。 玉珏王朝,最繁华的城市就是都城玉城。 今日是元宵佳节,京城的大街小巷,自然是愈发的热闹非凡。 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合家出来游玩的,也有情侣,还有一些闺中的小姐,也难得被解放出来一天,允许羞答答坐着轿子或者马车偷偷从车帘子或者轿帘子里面看外面的景象。 不过这些,就已经让他们足可以高兴上半年了。 季听双的手,一路一直被拽在轩辕昊焱的手中,此刻,这个男人倒是想到她是他的侍妾了,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只是,他完全都没有顾及季听双的感受,也忽略掉了她那一点点很淡的不自在感。 元宵佳节【2】 这是季听双第一次感觉到不自在,她直觉上意识到大概是因为轩辕昊淼在的关系,所以那部分属于夏丹亦的感觉,正如开水沸腾一般,开始在她心底灼热地燃烧起来。 仿佛,有些控制不住。 以季听双的个性,她也不会刻意去控制,所以,这种情绪,想要流露,其实还是很简单的。 轩辕昊焱的脸色,最初瞬息万变,只是在越走越远以后,却变得越来越平稳,而原本在他脸上最常见的邪魅的笑意,再一次慢慢浮上他的脸颊,最后控制住了整个身体。 连人,都是邪魅的,透着一种邪气的冷。 走过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不小心打了个冷战。 而季听双,却还是保持着冰冷的神情,虽然之前有些挣扎的小动作,可毕竟现在这身子的主导灵魂是她,所以,不久之后,夏丹亦那不安分的情绪慢慢有些累了,不再蠢蠢欲动。所以,即使季听双不刻意去控制,也可以慢慢恢复到之前的心平如镜一样的状态了。 握着她手的另外一只手,握得更紧,只是,她已经渐渐不再有感觉,没有抵触,也没有喜欢,就这样随他握着,表情也是淡淡的,手,也是冷冷的。 轩辕昊淼随着他们走路的节奏跟在他们旁边,仿佛一个不放心自己女儿的父亲,那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皇上,今晚,该回宫了吧?”走不多远,轩辕昊焱缓缓开口,“臣这里庙太小,似乎不适合皇上长期居住!” 轩辕昊淼的脸似乎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面不改色心不跳:“王爷府里风光好,朕真是有些舍不得离开呢,不如,再叨扰最后一晚如何?” 轩辕昊焱冷笑一声:“还望皇上说话算话!”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轩辕昊淼给出最后的答案,看似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有无可奈何,又看了季听双一眼,“王爷,丹亦是朕的宝贝,就如朕的亲妹子一样,朕可不愿再见到她受伤了,你可要好待她!” 轩辕昊焱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皇上此言差矣,臣是皇上的兄长,如果臣的这个侍妾是皇上的妹子,那么, 臣不就是乱伦了吗?这门婚事,是当初皇上亲自点头答应的,说是钦点也不为过,难道皇上老糊涂了,竟然做出这种乱伦的举措吗?” “大胆!”轩辕昊淼身边两个侍卫一听轩辕昊焱这话,立刻脱口而出,厉声喝止。 轩辕昊淼赶紧挥挥手,让他们稍安勿躁,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端王爷,朕当初将丹亦交给你,赐的是王妃的名份,之所以虽然待她如亲妹妹,却没给她郡主的称号也是基于此点考虑。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她不再是王妃,朕再给她封个郡主,带在自己身边另觅夫君,也不是不可以!” 言下之意,若是不善待夏丹亦,他便带她走,为她另觅夫君。 轩辕昊焱却冷笑,轻蔑地道:“这女子伤风败俗,早就不是清白之身,若是让这样的女子当了王妃,岂不是丢了玉珏王朝的脸面?”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无凭无据,端王爷怎可空穴来风?” “哼,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轩辕昊焱半句不让。 “轩辕昊焱!”轩辕昊淼终于动怒了,只是,只叫了一声,最后又换了语气,“向来王妃的封号,都是皇上封的,朕现在就封丹亦端王妃的封号,或者封福平郡主,端王爷,不如,你帮丹亦选一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