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靡花尽》 第一章 大年初一,洛阳城处处显示着它的繁华。虽然大部分店铺已经停业休息了,但此刻城中的车马人流却更胜平日。沿着洛阳最最繁荣的街道,随着那些捧着重礼、脸上写满了崇敬的人群,你就会看到南宫世家。 洛阳城最大最豪华的宅子,南宫世家认了第二,怕是没谁敢认第一了。数百年来,南宫世家在武林中就有着不俗的地位,一直就是公认的四大世家之一,而这最近的几十年,世人也见识到了南宫世家在商业上的实力。全国大半的商铺客栈及武馆都是南宫家的财产。而南宫世家的当家人,南宫庄主,南宫熤更是皇上最倚重的驸马。放眼武林,能与南宫世家争辉的怕是真的不多了。 南宫世家那扇庄严宏伟的大门敞开着,那些前来“朝拜”的宾客络绎不绝。 南宫熤坐在高堂上,看着那些向他投来羡慕、崇敬的目光的卑微客人,听着那些“富可敌国、雄霸天下……”的赞扬,心中的得意一点点的溢开了。今年这几个商号看来生意是格外的好,看来可以着手新店铺的事了,不久之后,南宫世家的势力必定能遍布全国了!自打十三年前他接手南宫世家那天起,就盼着一统天下的那天的到来。 “报!”一个黄衫男子跪在了阶下,“飞云山庄派人来贺!”他的位置和声音都很有技巧,只让该听到的人听到的话。堂下的人们依旧喝酒玩乐,至于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的。 南宫熤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眼中的喜悦瞬时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此刻,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他就那样无悲无喜、神色淡定的看着他,仿佛一切只是一个孩子的闹剧。南宫熤恼怒的挥了挥手,黄衫任迅速的退了下去。 “你也去吧!”总管领命追了上去。 “咦?他们是谁?怎么不进去?”一个小厮奇怪的问道。 一旁年长的仆人白了他一眼,到底是新来的!“他们是飞云山庄派来给小姐拜年的,自然与别人不同。”看看飞云山庄的气势,就是别人没法比的,唉! 三个蓝衫的中年男子在总管的带领下向西走去了。 “小姐?”小厮的不解反倒更深了,“庄里何时多了个小姐?难道庄主还有一个女儿?为何他们只给小姐拜年?那飞云山庄又是什么来历?……” 仆人头大的捂住了那张一停不停发问的嘴,早知道就不要接这份工作了!“小姐是庄主的义妹,住在西院,而飞云庄主,其实就是庄主的同胞大哥。十三年前,老庄主留下遗言将南宫世家交给庄主,而大少爷十分的不服气,离开了南宫世家。大少爷一直都很疼小姐,即便当年老爷的遗书是小姐公布的,他也只是与二少爷反目,对小姐的心可是从未改变过,逢年过节都不忘派人送来贺礼。这些可都是庄里的禁忌,小心你的嘴!” 俊俏的小厮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然而,疑问还是有的,“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小姐的存在?既然是小姐将南宫世交给了庄主,庄主怎么还那样忌讳她?难道她对南宫世家也有野心?……” 年老的仆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任务怕是要折他的寿了!“自打九年前小姐就一直住在西院最偏的厢房。她也不知怎么的性情大变,不再和任何人打交道,也不让任何人靠近别院,要命的话,你就小心点!” 看来这话非但没有半点的威慑力,倒还引起了这小厮的兴趣,“您说的是那间传说中的鬼屋?这小姐还真怪!想来必定是又老又丑的怕吓到人吧?脾气是不是也很糟糕?……” 忍住!忍住!老者竭力的强忍住想要挥拳打晕这个小孩的冲动。 南宫世家无处不在的奢华装饰,耀眼的喜庆,艳丽的绸缎,随着他们的路线慢慢的铺开了。硕大的山庄仆人都是安静而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而又认真小厮看了好久,忍不住咂舌“好夸张啊!” 老仆人自豪的应道“那是自然!这就是南宫世家!小子,开眼界了吧?” 这是夸奖吗?装饰得像暴发户一样,有什么可欣赏的?!小厮撇了撇嘴,也懒得纠正他了。 老者却以为他还沉浸在南宫世家的气势中,一把拽住了他,“好了,快跟上!你要赞的还多着呢!” 第二章 一路的铺张在西院的厢房前硬生生的切断了。那扇只刻有古老的南宫世家的族徽的大门紧闭着。从外面看去,确实像是荒废的屋子。这里隐隐的还能听到些许的音乐和嬉闹声,杂着细微的鸟鸣虫吟,不经意间的将人心中的惆怅也勾了出来。 总管不自在的把脚步停在了十米以外,朗声禀报:“小姐,飞云山庄来贺!” 三个蓝衫人早已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门前。这门仿佛活了一般,缓缓的打开了。与此同时,生涩飘忽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难为郗哥哥和雩姐姐总记挂着我。三位受累了!”与门相隔一个小院子的屋里,飞扬的白纱后,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跪坐在一尊佛像前,白纱飘下,似乎把外面的世界也一并隔绝了。 “飞云山庄恭祝小姐新春新禧!”中间的那人在行完礼后将礼品放在了前方的地上, “我等定将把小姐话带到,告辞!”说完便起身退了出去。除了地上的礼盒,不留一点痕迹。 “没礼貌!”小厮不屑的嘀咕着。老人也深表赞同“就是!再怎么说,小姐身份尊贵,他们太没规矩了!”小厮抬头鄙夷的看着他,心道:你知道我说谁吗? 飞云山庄的人一走,西苑的门也在缓缓的合上,只是,两个侍卫已经冲了上去将还未关上的门撞开了。一群衣着招摇的人远远的走了过来。“哟!我说怎么这大过年的就觉得心神不宁、脖子后凉嗖嗖的!原来是妹妹在这装寒酸啊!”这人衣着极尽华丽,她便是南宫夫人,当今皇上的爱女,尚阳公主! 帘内人并不理会她。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哼!妹妹不是一向牙尖嘴利,不肯吃半点亏得吗?怎么?这会子装娇弱,是给谁看的?”她慵懒的玩弄着手指,“啧啧,堂堂南宫家的小姐,居然连最起码的规矩和礼节都不懂,捡来的野孩子就是野孩子,哪怕锦衣玉食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低贱!”她顺手拂过一旁衣着同样细致的一个八九岁样子的小男孩的脸,“云儿啊,这种就叫做没教养!你要记住,像这样,就会被人家说成是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的,明白吗?”小孩轻皱了皱眉,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所幸她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 “出去!”仅有两字,却也叫人听得心惊。尚阳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哪怕深知此人的怒气,她也绝不肯就此示弱!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公主的侍女挺身喝道,其实,她也底气不足啊,但有这么多侍卫,应该没事吧? 院中一片死静,尚阳冷哼一声,目光越过门槛落在了地上的礼盒上,“这南宫郗对你还真上心啊!每年都会跑上个十几趟的。你却端坐在这,收礼倒也收的心安理得!你就一点也不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有所愧疚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又怎么会兄弟反目呢?可怜的南宫郗,一无所有的去辛苦打拼,还要痴心的等着你被打动!”尚阳越说越带劲,就知道这是她的软肋!太解气了! 婢女见南宫吟落没有回声,胆子也大了起来。见公主的目光不离礼盒,便得意的走上前去“公主,您看这飞云山庄送来的贺礼还真不少!奴婢给您挑挑,看看有什么可以打赏给这位‘小姐’的!” 尚阳一笑,默许了,身为主子的好处就在于可以不用以身犯险!侍女的脚步还未跨过门槛,躲在一旁的总管已经飞快的跑了过去“公主,您在这儿啊!庄主正在到处找您呢!玉凤坊送来了好些名贵的绸缎,庄主让您去挑呢!” 尚阳闻言,喜笑颜开,也不再说什么,对着帘后人一个蔑视,欢天喜地的走了。再不快点就便宜了那些个贱人了! 西苑的门也缓缓的关上了。 “看不出来啊,这总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对小姐也这样的忠心,还专门等在那儿英雄救美呢!”这小厮永远都一副新奇的表情。 “你懂什么?他们只要敢踏进院中一步,这会怕是早没命了!”果然不愧为庄里的资深仆人!“小姐的武功不差,擅闯西苑死在小姐手中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不过也可惜了,他们平日里可没少欺负下人,让小姐教训教训他们就好了!”正说着,突然发现小厮正在往一棵树上爬去,忙一把将他拽了下来“你想死,可别连累我!”好险!差点就被他害死了,这样的任务再接一次怕是连命都没了!可,谁叫他是这庄里少数的几个经历过哪些变故的人之一呢?若非这人身份特殊……唉! “您就让我看一下嘛!小姐那么宝贝的东西肯定都是奇珍!”小厮低声哀求着,这回老者坚定地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死命的把他往外拽。 第三章 南宫世家堂皇的书房中,南宫熤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那张冷峻傲气的脸上此刻露出了一丝疲倦和落寞。手中的酒杯被轻轻的转动着。 “庄主”总管敲了敲门。 “进来。”此刻,上座上的依然是霸气十足的南宫庄主。“怎么样?” 总管低垂着头,重复着那句答话“一切都和以往一样。”不死不活,无悲无喜的终日诵经念佛,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 南宫熤皱眉冥思,“那东西,她必定是早已交予了南宫郗!不然,他南宫郗反出南宫世家,一无所有,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有那么大的成就?!”他的拳重重的落在了桌上,“不行!我一定要将它拿回来!” 总管适度的低着头,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做该做的事”,这就是他能在南宫世家总管的位子上十几年屹立不倒的诀窍。 “人呢?” 新来的丫头被带了进来。南宫熤打量了他好一阵子。这丫头看着还挺机灵的!“十五岁,不会武功,手脚还算灵活,行,就你吧!”突然,他觉得这孩子莫名的熟悉,“你叫什么?” “惜儿”,小女孩抬起了头,“珍惜所有的‘惜’儿。” “公主,这些绸缎真是太美了!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您而存在的!”侍女整理着桌上成堆的绸缎,眼中写满了羡慕和渴望。这玉凤坊德东西一向都是专供达官贵人使用的,也就是因为她跟了个好主子,要见多少就有多少,真是太幸福了! 可尚阳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这里的一百件也敌不过那个贱人的一件!南宫郗送给她的每一件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品!”她轻抚着手中九年前从南宫吟落那拿来的珠钗,至今,它都是她所见过的最美最精致的!那该死的贱人!她不是从来都不在乎的吗? 夜已深,小小的人影闪进了西院,小心的爬上了西苑的墙,试图翻进西苑。这时一条白绸缎从帘后飞出,让她怎么都无法落脚。远远地看着大批举着火把的家丁都向这边移动着她急的满头大汗。“小姐,他们会杀了我的!求求您救救我吧!”而那白缎却依然不改初衷。 “总管,您快看!她在那儿!”所有人都过来了然而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十米之外。“贼人!快将东西交出来!”总管低声喝道。 这“小贼”委屈至极,“你们凭什么说我偷了你们的东西?!明明是你们出尔反尔,莫名其妙的想陷害我!”她可不管什么大小声了,她命都快没了,别人是否安寝关她什么事! 总管沉吟了半响,看了那院墙好一阵,“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谈,或许真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别在这儿影响了小姐的清修!”但显然这话的说服力并不强。 “清修?!我要下去了,怕是连命都没有了!我信你才怪!我就是太相信你们了,才这么惨,再不长记性,就是真白活了!”她可不管什么风度形象的,这样见死不救的,这辈子都别想修成正果! 总管正在思忖着该怎么办时,一个黄衫男子跑了过来,“庄主下令放箭!”总管一怔,“放箭?小姐还在里面呢!”黄衫人坚定地转达着南宫熤的命令“庄主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惜儿大惊失色的看着齐刷刷对准她的箭头,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在夜风中,更冷得瑟瑟发抖了。 “够了!夜深了!戏,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你们要闹去别地儿,我要休息了。”声音与上次相比更透着一股子寒意。 总管头痛的叹了口气,又不得不解释一番。“小姐恕罪!此人是庄里新来的丫头,庄里待她不薄,可谁知她竟然偷了公主的好些东西,想携带私逃。庄主宅心仁厚,想找她问个清楚,打算小惩大诫也就算了。可这丫头居然挟持了流云少爷,想以此来威胁庄主。好在少爷救回来了。这丫头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打扰小姐清修,实在是罪大恶极!”总管偷偷换了口气,“小姐,辛刚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弄小姐,小姐明鉴!”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什么公主和少爷,也没拿过你们什么东西!”惜儿觉得好冤枉,也不顾自己站在哪儿,气得直跳脚,好在没有掉下去。 “呵呵,辛刚,你这话,你自己信吗?”明明是笑声,却让人的心更紧了,“你们这样的把戏玩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看腻了。现在你们都给我马上离开,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放箭!庄主下令放箭!”又一个黄衫人来传令了。总管十分为难,而南宫吟落也不跟他们耗了,“我看谁敢?!”家丁们的都莫名奇妙的看着满头大汗的总管,一向冷静的总管也有急的时候吗?“小姐,辛刚很为难的。” 冷冷的声音从院内飘了出来“这是谁在为难谁呢?!你们少在我面前演戏了!把你的人全都带走,包括这个丫头!你以为我的杀无赦真是吓唬人的不成?!”白缎将惜儿逼到了墙头,“还不走?!” 总管正在为难之际,有一人来了“放箭!”看来庄主这回是打定主意了,命令直接越过他下达了。家丁们有了明确的指令,将箭头齐刷刷的对准西院墙头射了过去。霎时间,箭雨一片。这位总管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四章 白绸缎缠住了惜儿,将她拉了下去。大量的箭枝都射入了院中,绸缎还要阻挡箭枝,惜儿也倒霉的被甩到了地上,惨叫了一声后,就失去了知觉。“好!南宫熤,你好手段!你非但不信我,反而这样逼迫我!我告诉你,我还是那句话,你信就信,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凄厉的笑声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总管见她动怒了,忙带着家丁撤了,听声音,那丫头应该也没有什么活路了。再待下去,只怕……,他的思绪又有一丝紊乱了。 “箭有多少射进了院内?”南宫熤背对着探子,问道。 “回庄主,七成,那个丫头掉到了院内,照情形来看,应该是受了重伤,或者死了。”探子将所见到的情形一一上报。 南宫熤沉吟了半响“那,院中人,可有伤情?”他故意将这句话说得格外淡漠。 探子一惊,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当时箭雨纷飞,院中情形无法窥探,但是小姐用绸缎缠住了那丫头……小姐身手了得,兴许可以用那个丫头来抵挡,应该不会有事。” 但这个答案却让南宫熤手中的酒杯瞬间化为了粉末。“什么?”七成的箭?!“一群废物!”他一掌击碎了桌子,“滚!”探子应声退下了。 这时,总管也回来复命了。 “七成箭,你还真能干啊!”南宫熤怒极反笑了。 总管垂手“辛刚知罪!”还能说什么? 南宫熤盯着他看了好久。“辛刚,你进南宫家也有十几年了吧?” 辛刚毕恭毕敬的回答:“十五年了。当年辛刚为奸人所害,全家人都遇害了。天幸南宫世家救了辛刚。辛刚便发誓生生世世永为南宫世家家奴!”辛刚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个一脸温柔笑意的少妇,目光中闪现了难以消磨的坚定。 南宫熤的怒气消减了几分“十五年了,你办事一向谨慎,为什么这次这么大意?!若她有个什么闪失,我……”他语气一凝,又欲盖弥彰的恼怒道“我怎么夺得回属于我的东西?!” 辛刚忙跪下认错,“辛刚是怕如果做的太假会让小姐怀疑,而且小姐身手不凡,区区几枝小箭应该伤不了小姐的……” 南宫熤一掌挥在了他的脸上“他用白缎裹住了那个死丫头,救了她,你让她用什么去阻挡你那‘区区几枝小箭’?”眼见辛刚一脸的疑惑,他又按下了怒火,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那丫头就那点三脚猫功夫,又要一心二用,她有那个本事吗?!” 辛刚也不追究这话有多深的含义,应和这就是了。 “不生,不死,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你到底想怎样?!”西苑向来都寂静无声,而这一夜,凄厉的哭喊更鬼魅得吓人。 第五章 惜儿觉得身上很疼,轻轻的抽动了一下胳膊。 “谁?!”白缎再度袭来,惜儿本能的在地上滚着躲开了。“你还没死?”冷漠的声音传来,白绸缎收回了帘后。 惜儿按着刚刚撞痛的伤口,慢慢的爬了起来,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原本恬静的小院被箭雨侵袭过后,有许多的箭枝还插在门上、梁上、树上……她慢慢的回忆着……帘内,那个白衣的身影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一座雕像,她想起来了!那夜,是这个言语冰冷的女子救了自己,如果没记错,她好像也因为她的拖累中了一箭。“你没事吧?”她脱口问道。 帘后人冷哼一声:“原来,你的身手不错啊!哼!你以为你还没死就安全了吗?我照样可以再杀你一次!没人告诉你,这西苑擅闯者死吗?!” 惜儿咽了口口水,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我只学过一点点,只能算是比一般人身手灵活一点而已。” 吟落依旧背对着她,淡淡的说,“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你没死,算你命大。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惜儿走到了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听动静,门外没人,他们也许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走,应该是安全的,可是…… 她转过身,穿过了院子,走到了佛堂前“小姐,我不走,您因为我受了伤,我不能这样拖累你!” 吟落笑了,“是因为这个吗?呵呵,我也不怕告诉你,西苑之外是层层的守卫,你只要除了这扇门,就是死路一条!我从来都不是善人!” 惜儿震惊的看着帘中大笑的女子,“你!”她信她的话不假,只是,怎么可以把这大实话说得那么让人寒心!看来这南宫世家是不给她活路了!越想越气,她倒也不怕了!“哼!死就死了!你们南宫世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的名字碍你们什么事了?!我还就真不信那个邪了!我就是叫惜儿!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叫惜儿,你能奈我何?!我还怕了你们不成?我倒要看看这天理是不是真的永永远远的捏在你南宫世家的手里,你们有本事就杀呀,我看你们能杀我几世?!你动手吧!” 第六章 吟落惊呆了,她转身看着那个身着浅黄色侍女服饰的女孩,那双眼睛,那张脸!“惜儿,惜儿?今昔,何昔,我若有女,必名惜儿!你说,你叫惜儿?!惜儿!”她的眼神迷离,已经看不清那个神色古怪的女孩了,眼前只有那个湖中的凉亭…… ……一个青衫男子和一个白衫男子正在下棋,一个穿着白色衫裙的女孩,笑盈盈的坐在侧面看着他们,时不时的还和他们聊几句。但她又像坐不住似的,起身走来走去,还不时的望一眼通向岸边的长廊。 “好了!云丫头,你别走来走去的了!我都被你吵死了!”白衫少年不悦的嚷道。 女孩对他拌了个鬼脸,“哼!你就是棋艺不如郗哥哥,输了怕丢人,所以拿我来说事,我才不理你呢!” 这话惹得这白衣少年好是恼火,都有了想打人的冲动了。女孩飞快的躲到了青衫男子的身后得意的笑了。然而没有安静多会儿,她又依到了青衣男子的身上,“郗哥哥,你怎么还有心情下棋嘛?!雩姐姐现在一定很疼吧?你都不担心吗?” 青衫男子温和的笑了,他轻轻的拍了拍搭在他肩上的头,“不要担心,那边已经有一堆人守着了,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女孩嘟着嘴,一想,也对!“那,郗哥哥,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她又笑嘻嘻的问。 白衣少年火大的拍着桌子“你烦不烦啊?!大哥,下棋!” 少女委屈的想回嘴了时,青衫男子已经飞快的落下一子,笑着安抚她,“那你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少女果然气消了,“我喜欢,就可以吗?”她笑着将食指放到了嘴边,想了一想,“当然是女孩!” 不等南宫郗回话,南宫熤已经不屑的鄙视道:“女孩?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又吵又闹,烦死人的!还是儿子好!”接着又对南宫郗笑道,“大哥,爹可是盼孙子传递香火盼了好久了!” 南宫吟落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几乎要针锋相对的吵起来了。南宫郗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笑了,“那,你帮我看看,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南宫吟落一叹气,他就是有办法让她生不起起来。“我?我可以吗?孩子的名字不是该由爹爹取吗?” 南宫郗一挑眉,“当然可以,我的女儿,名字就让你取了。” 吟落笑了,“乱来!你还说得跟真的一样!”不过,想想也无妨!她沉思着走到一旁,轻踱着步子,不一会,便眼睛一亮,她拍手笑道:“今昔,何昔,我若有女,必名惜儿!” 南宫郗和南宫熤均是一震,她的笑容有种照亮黑暗的魔力,连阳光都无发与之比拟! “惜儿,好名字!”南宫郗笑着拿汗巾为她擦去了额上细微的汗珠。 “就一个名字,我倒没听出来好在哪!”南宫熤不悦的一嗤,“那若是男孩呢?” 吟落瞪了他一眼,赌气不理他“等我生了儿子再说!” 再欲说什么时,奶娘就已经抱着孩子来了,她一叠声的叫着:“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男孩?女孩?”吟落先跳起来问道。 “是个千金,恭喜大少爷了!”奶娘回道。 南宫郗这才慢慢的起身接过孩子。这孩子不似别的孩子般啼哭,反倒是笑呵呵的转动着漆黑的大眼珠,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南宫郗看了一眼笑开了花的吟落,又低头对孩子笑道:“惜儿,乖,来,给爹笑一个!” 吟落听了这话,立马撒娇的拉长了音调“郗哥哥~~!” 南宫郗不等她说什么,就将孩子放到了她手中,“快看!惜儿对你笑了!她要你抱她呢!” 吟落一下子忘了自己是要抗议的,小心的抱过了惜儿,小惜儿开心的笑着,手舞足蹈了起来。南宫郗俯身逗弄着孩子,欢笑声一下子荡开了去。 被冷落在一旁的南宫熤冷哼了一声,“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家子呢!”…… 随着着冰冷的声音,吟落也从回忆中被惊醒了。十五年了,若这孩子真是惜儿,应该也有十五岁了吧?十五年前,也只有十五岁的她,还是那样幸福的不知愁苦…… 第七章 “喂!你没事吧?”干嘛好端端的不出声了?!“你别以为装神弄鬼我就怕了!”这样的气氛还真是诡异的吓人!刚刚还杀气腾腾的,现在又这么安静,该不会是……?难道伤得很重? “你真是惜儿?”声音是那样迟疑,又似在喃喃自语。 惜儿已经是十分的不耐了,“是!说了一百遍了!你烦不烦啊?!不就是一个名字吗?你们也能弄出这么多事来!南宫世家,果然名不虚传啊!”她不要命的出言讽刺着。 真的是这个孩子吗?郗哥哥和雩姐姐的孩子?吟落失神的看着她,想看出一点答案来。可,最后一次见她时,她也只有两岁啊!惜儿,真的是你吗?这是不是又是南宫熤的一个阴谋?这九年来,他用尽办法,教会了她不去信任任何人,也假借她的手伤害了不少人,现在她只能将自己关在这西苑中为了自己,也为了不再伤害无辜了。只是,惜儿,对这个名字,她如何狠得下心来?!以南宫熤的不择手段,她不是没有可能是郗哥哥的女儿的。“我到底该怎么办?爹爹,郗哥哥,雩姐姐,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她抱着头低声喃语着。不行!她实在是赌不起啊!若真得让郗哥哥和雩姐姐的孩子受到了伤害,她怎么对得起他们?!南宫熤是看准了这点了吧?!唉!眼下怕是只能等到上元佳节飞云山庄来人时看看他们的反应,再从长计议了。只是,谁又知道哪些才真是郗哥哥的人呢?若事情揭露了,就算真是飞云山庄的人,就真能平安将人带走吗?唉!不管那么多了,若她真是郗哥哥的女儿,那拼死也得护她周全了!“要你走,你不走,好!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一个人也闷了,你留这儿给我当个消遣也好!”吟落故意加上了几分寒意。 惜儿一愣,为什么这般可怕的话,也能被她说得充满了暖意呢? “还傻站着干嘛?!这院子因为你被毁成这样,你还不快给我收拾利索了?!” 惜儿马上就唾弃了自己刚刚的想法。怎么会觉得她是好人呢?可能是摔坏了脑子吧。她不满而又无可奈何的收拾着那些乱箭。 吟落一直在注视着她,突然看见地上有个什么东西,悄悄地用白绸点卷了进来。那是一块玉佩,白中透着些许的翠色,镂空的雕刻着“东方”二字,仔细看,隐隐的还能看出玉佩上还刻意得刻着一条正在跳跃的鱼。那是第一次见到雩姐姐所佩戴的玉时她执意要刻上去的,还是郗哥哥帮她弄的,这块玉除了郗哥哥和雩姐姐,谁也不知道还有这点小小的手脚,因为雩姐姐说若让别人知道了,必定会责备她视家传之宝为儿戏的。她还为不能拿给别人看而遗憾了好久,那时她就问雩姐姐为什么不阻止她胡闹,雩姐姐只是柔柔的一笑“因为我不舍得看我的云儿妹妹皱眉头啊!”雩姐姐!是雩姐姐的玉!她就是惜儿啊!太好了!她长大了,和雩姐姐一样的漂亮了!惜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郗哥哥和雩姐姐可好?她差点脱口而出了,但那份狂喜又被生生的堵在了嘴里。不能,若让南宫熤知道了她就是惜儿,知道了她们相认了,必定会使出更可怕的手段的!惜儿,原谅我!她努力让自己用最冰冷的声音对惜儿说话。“你听着!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西苑里!进这佛堂,出那扇大门,你都是死路一条!” 惜儿不屑的撇撇嘴,小声的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求我,我都不去呢!” 吟落的听力极好,听了这话,轻轻的笑了,孩子啊!像极了不经世事的当年的她。唉!有多久没笑过了?很久了吧?已经记不清了。看着这玉,看着这人,细细的回味着可回味的的一切,时间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第八章 “小姐,辛刚求见!”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吟落一叹,冷冷的说:“辛总管,可是来笑话我的?我担不起!请回吧” 辛刚抬眼看着死寂的西苑,眉间有种极为复杂的情绪。“那夜,辛刚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小姐见谅!小姐可还安好?辛刚对医术略有研究,能否让辛刚进去查看一下小姐的伤势?” 吟落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箭伤,犹豫了片刻:“将金创药丢进来吧!” 辛刚迟疑了一下,稳稳将药抛了过去,一段白绸卷住了药品收回了帘内。她看了药半响,也不急着上药。“辛刚,你进南宫家已经很久了,我也很清楚,不管你是忠于哪个主子,我都是你最恨的。”吟落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佛像和桌上供奉的南宫老爷子的灵位,“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如果可以,我早就不想活了。”佛祖慈悲,让她这样活着,可是为了洗净她一身的罪孽?可是,大错已铸成,她要如何去弥补呢?!惜儿,还有惜儿!绝对不能让惜儿有事!想到这里,她将药放到了一旁。 辛刚愣了好一阵,这是那个骄傲得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大小姐?!她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许是自己听错了吧?他好笑的摇了摇头。“小姐保重!辛刚大胆的问一句,那个丫头……?” 吟落冷笑着喝道:“辛刚,你果然很大胆!你们的这些诡计,我见的还少吗?你们这样戏弄我,真当我好欺负了吗?!还不快滚!”说着一大把箭也随着飞了出来,辛刚始料未及,只得退了回去。 “还不快收拾?!”吟落故意不去理会那个在一旁傻站着的惜儿。惜儿看她的眼神太怪了!那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还没看够?!”唉!可怜的孩子!吟落心中深深的叹息着,将药丢给了帘外的她,“把这里先清理干净了再死吧!” 书房中,南宫熤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喝了口茶。“她,没死吧?”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辛刚一直垂着头立在桌前,待他问及,才开口答道:“小姐不让辛刚进西苑探视,只要了一瓶金创药。” 南宫熤轻转着着手中的杯子,冷冷的一笑:“你就该只丢给她一个空瓶,反正她也不会打开的。她巴不得可以早点死,现在开口找你要药,只是为了告诉我,是我弄伤了她。”这丫头就是心眼多,但也笨得可以,或者可以用好听点的话来说,她实在是又天真又单纯啊!“那个小丫头呢?” 辛刚在他说及南宫吟落时,思维已经走开了,现在被这么一问,有些茫然了,好在马上就回过神来了。“辛刚问起时,被小姐呵斥开了。辛刚大胆的揣测,她应该十被小姐救了。因为侍卫们说没有人出来过,也没见小姐将尸体丢出来。” 南宫熤冷冷的一哼,“今昔,何昔,我若有女,必名惜儿。她对这个名字怎么可能冷漠呢?!”瞬时手中的杯子又化为了碎片。眉宇间的愤恨也越来越浓烈了。若非为他,她如何甘愿受制于人?!一切都是因为他!他一掌击碎了桌子,脸色铁青的喝道:“去!把云儿给我找来!” 第九章 尚阳抱着年仅九岁的南宫流云,叹了口气,“你爹爹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天都见不到他人。”怕是又在那些贱人那了,有时间真的得好好的收拾下那些子狐狸精了! 流云已在母亲的怀里嘟囔着:“爹爹一会儿打我骂我,一会儿又抱着我亲我,我不喜欢爹爹。” 尚阳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忙看了下周围。“小祖宗,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若要让那个爱嚼舌根的把话传到了你爹爹那儿,娘可就保不住你了!” 流云不情愿,可是也只能乖乖的的听话了。对爹爹,他是又敬又怕,爹爹的惩罚让他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尚阳心疼的看着怕得缩成一团的儿子,心中又是一叹,夫君似乎更希望要个女儿,他常常说“今昔,何昔,我若有女,必名惜儿”,可,自从生了流云之后,就没再有什么消息了。夫君他每天都很忙,经常忙的见不到他一面。唉! “公主,庄主要见小少爷。”辛刚的声音打破了房里的安宁。 流云拉着尚阳的衣襟,眼里满是恐,“娘,我不要去!娘!” 尚阳心疼的搂着儿子,低声问辛刚:“这么晚了,庄主怎么突然要见云儿了?他,他的心情怎样?” 辛刚在门外,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辛刚觉得小少爷还是快点过去比较好。” 听了这话,原本就不安的尚阳一下子冲出了房间,几乎是拉着辛刚乞求道:“辛总管,你一定要救救云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再……他会没命的!” 一向傲慢的公主也会这样声泪俱下的求人吗?辛刚低着头想挣脱尚阳的手。在这庄里,还是注意点的好。但,一个低头偏又看见了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泪水涟涟的南宫流云。唉!孩子啊,他总就是无辜的。辛刚轻咳了下,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如果少爷能尽快的换上女装去见庄主的话……” 尚阳一想,对!既然夫君喜欢女儿,这么做也许行得通,也顾不上道谢,忙让侍女带流云去换装。 “辛刚惊扰公主和小少爷安寝了,庄主急招小少爷,请小少爷随辛刚走吧!”辛刚故意提高了音量,算是说给有心人听的吧。 尚阳稍稍松了口气,颔首向辛刚致谢。 不一会儿,已经换好女装的流云匆匆的出来了,忐忑不安的随着辛刚向书房走去。 辛刚感到那个已在微微的冒着冷汗的小手,在越来越紧的拽着他,心中有些不忍了,他弯腰小声的提醒流云“小少爷,一会见到了庄主,一定要记得自称云儿!”他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次的叮嘱,也许是这孩子让他心有怜惜了吧。尚阳公主怎么就是不明白呢?真正能决定他们安慰、能拨动庄主情绪的还是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因为太明白了吧! 第十章 是夜,吟落仰望着供桌上的佛像和灵位,思绪不停地跳转着。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了她已经忘了到底有多久了。时间对她来说真的是毫无意义的。有时想想,就这样,慢慢的把一切都忘了,也许也是种莫大的幸福。只是,她没有那样的好命啊!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睡眠了。还真以为已经做到了前尘尽忘了,可,罪孽终归是罪孽啊,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躲过呢?“郗哥哥,雩姐姐,惜儿,对不起,对不起!”,她默默地念叨着,“爹爹,对不起!” “娘亲!”寂静的夜被一声尖叫声撕破了。惜儿小心的打探着周围,安静、简陋的小屋,她慢慢的定下了心神,又回到了梦中的悲切,“娘亲,惜儿好想你!”她小声的啜泣着。一方白巾缓缓的飘到了她的面前。惜儿一惊,这西苑本就不大,只有简单的一个佛堂一件房,一个很小的院子,而且都没有门的,一眼望去,还能看见佛堂扬起的白纱和昏暗的灯光。“谢谢。”声音不大,但她知道佛堂中的人必定能听到。 “做噩梦了?”吟落故作淡漠的问。 惜儿抱着双腿靠着墙坐了起来,轻轻的应着,“嗯,又梦见了我娘亲临死的样子。” 吟落大惊,连声音变了都不觉:“你娘,她,不在了?”雩姐姐!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雩姐姐,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雩姐姐,我还欠你一声对不起呢!雩姐姐,你还没有原谅我呢!雩姐姐!不!骗人的!不可能!雩姐姐,怎么会死呢?她那么好呢!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 惜儿抬眼看着佛堂外的白纱,表情又回到了之前的复杂,“娘亲在我七岁那年就已经病逝了。”那时,娘还是温婉的笑着…… 吟落低垂着头,泪一滴滴的砸在了地上,“雩姐姐……” ……“真的没有关系吗?”她轻皱着眉头,温婉的面容多了一丝犹豫。 “雩姐姐~~~!”吟落拉长了音调撒娇道“雩姐姐,他们都出去玩了,都没人陪我玩,好闷的!”她马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快哭出来的样子,“现在,连雩姐姐也不理我了!” 东方雩马上投降了,“云儿,乖!雩姐姐换身衣服就带你出去玩,乖!” 吟落马上破涕为笑,“噢!太好了!还是雩姐姐最疼我!” 东方雩柔柔的一笑,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含笑着走向了内室…… ……“看!快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吟落又跑又跳的冲南宫郗和东方雩喊道。 东方雩轻轻的掩口笑了“你看你,还像个孩子!要惜儿长大了如你一般,这家还不知道会被闹成什么样呢!” 吟落做了个鬼脸,“那是自然!一定要闹到你们不能借口太忙不陪我们玩!” 南宫郗哈哈大笑“冤枉啊!我们再怎么忙也不敢不陪我们的宝贝啊!”边说边收线放线,“好啦,我的风筝现在才是最高的!” 吟落哇哇大叫着他耍赖。东方雩在一旁好笑的看着他们“三个孩子了哦”…… ……“云儿,别太苦了自己!你郗哥哥只是一时之气,他还是最疼你的。如果这里住的不开心,一定要来找我们!”东方雩紧紧的握着吟落的手,泪水不住的下落,但还不忘去宽慰吟落…… “雩姐姐,我对不起你!都怪我!”吟落伏在地上,轻声的哭泣着。 第十一章 “云儿!”南宫熤惊讶的看着书房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 南宫流云低着头,几乎是走一步颤一步的移进了书房。辛刚在心中微微一叹,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云儿,过来!”南宫熤仿若又看到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女孩。她一边追着蝴蝶,一边对他笑着:“熤哥哥,快来呀!”南宫熤一把抱过了流云,激动得几乎哽咽了“云儿!我的云儿!” 流云的恐惧不减,爹爹的性情总是没个准的。只是他心中也有小小的疑惑,爹爹是见到他这个样子才高兴的吗?可是,他不喜欢啊!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呢?难道真像娘说的那样,爹爹比较喜欢女孩?“爹爹……”他小心的叫了一声。 南宫熤被惊醒了,一把推开了他,“你不是云儿!” 流云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心都开始战栗了,爹爹喝醉了!他想跑了,但,不敢啊!“爹爹,我是云儿啊!”他几乎快哭出来了,“是辛总管让我这么穿的,云儿以后不敢了!” 南宫熤有种被人作弄的恼怒,他踢开地上的碎木,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流云。 流云一下子跪了下来,“云儿知错了!云儿不敢了!爹爹,您就饶了云儿吧!” 南宫熤听着他频繁念出的两个字眉头紧锁,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了,提手就要向他挥去。 这时一阵什么声响,书柜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宫熤顾不上地上的流云,一下子冲到了书柜边,移开了书柜,只见南宫吟落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云儿!”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吟落有些不知所措了。 流云听得他唤云儿,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却像见了鬼似的惊叫着。 南宫熤狠狠地等了他一眼,举手想拍向他,但地上的人一手拽住了他的衣摆,他也无心管这个孩子,准备等会再跟他算账。“闭嘴!滚一边待着去!” 流云缩到了一旁,这个人苍白如鬼,好可怕!可是,她的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听到过呢?和西苑门后的那个人太像了!爹娘每次带他去那儿都会很开心,为什么呢?她到底是谁?爹娘好像很恨他,她现在跑到这儿来,爹爹还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杀了她?! “雩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雩姐姐她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吟落抬眼愤恨的看着他,若不是因为被困于此,她又怎么会连雩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连给雩姐姐上柱香都不能! “这,谁告诉你的?!”南宫熤记得有下过严令不让任何人跟她说外面的任何事的,难道是那个丫头?!她怎么会说这个?难道…… 吟落抓住蹲下来与她谈话的南宫熤的衣襟,“为什么?!你瞒得我好苦!雩姐姐,我对不起你!”她哭得哀恸至极。 南宫熤轻轻的揽过她的肩,试图安慰她,“云儿,你别太难过了!……”可,一切的语言都是无力的。九年了,九年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了。一直都知道她的样子是他不敢见的,而现在,她,还是她! “郗哥哥,雩姐姐不在了,郗哥哥该怎么办?!”吟落似是突然惊醒般的呢喃着 那三个字一出,南宫熤的脸色剧变,他猛然起身挥开了茫然的吟落。“那不是正好吗?你可以去当他的庄主夫人啊!你看,东方雩不是都主动给你让位了嘛!”他居高临下,寒声的将心中最大的愤怒送出。 吟落怒容满面,泪水也顾不得擦去了,“你!南宫熤,你这个混蛋!……” 南宫熤不待她多说,一把拉起了她,打开了机关,通过密道将她扔回了佛堂。“你给我听着!除非你交出那样东西,否则你休想在走出西院!” 他回到了书房,疲倦的坐在了大靠椅上。南宫郗,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南宫流云坐在书柜旁,见父亲没再想起自己,心中暗暗地庆幸,慢慢的靠在书柜上睡着了。 第十二章 吟落这一夜一直在哭,而惜儿也听了一夜,南宫熤暴怒的声音,她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眠夜啊! 流云醒来时天已微亮,南宫熤早就回房睡觉了。他松了口气,看着房中凌乱的酒瓶和碎木,嘟囔了几句原本要离开的,但突然想起了那条密道。那个白衣女子到底是谁呢?她怎么会哭成那样?爹爹为什么也叫她云儿?从来没有见过爹爹那样的表情,心疼、焦急。带着这样的疑问,流云不由自主的走进了密道,“唉!再不过就是被爹爹打一顿,反正娘会救我的再不然他总不会打死我吧?”然而,爹爹要打他那一掌时的神情,他有些发抖了,若不是那个女人,爹爹怕是真的会杀了他吧?唉!想到这里,他有些泄气了。还不如死了算了!整天这样提心吊胆的!可侥幸让他不禁又想,现在还这样早,大家或许还在睡觉吧。而且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这样想着步伐也坚定了。密道里还隐隐有些光线,他小心的移动着脚步,也自信爹爹每天逼着他练的功夫还是有些成效的。 他打量着通道的尽头,一间光线微弱的小房间,随着他的步步前进,佛像,灵位,香炉,堆放整齐的礼盒,他好奇的往前踏出了几步,一条白缎向他袭来,他一闪身,滚进了佛堂,这才看清了这个不大的佛堂的全部摆设:一床,一桌,一椅,而佛像前正跪着那个白衣女子,此刻她正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你是谁?”他想也不想就脱口问道。 而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的左右打量着。右边,灵位上刻着爷爷的名字,侧面,床的一角堆着整齐的礼盒,左边,透过白纱,隐隐的可以看见一个小院子,高墙,大门。他心里在暗暗的揣测着这个人的身份。 吟落看着这个眼中有着厚厚的好奇的孩子,女孩?南宫熤的女儿?不曾听说过啊!这孩子的声音很熟,见过吗?“你是谁?”还是同样的问句。而那孩子却好像不再那样害怕她了,反倒笑嘻嘻的看着她。 “我叫南宫流云。我知道你也叫云儿,爹爹这么叫过你的。”流云不客气的坐在了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南宫流云?他都那么大了?她真的是已经老了。吟落幽幽的一叹,就算未老又能如何呢?“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南宫熤怎么可能让他的宝贝儿子到这儿犯险?他就不怕她会以这个孩子为要挟吗?或许,这又是一个阴谋?!她真的很不明白! 流云耸耸肩,“爹爹没在,我偷偷的溜进来的。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吟落心中重重的叹道:若没被他所制,现在就是逃走的最好时机了!唉!时不我待啊!可是,话说回来,即便能逃出升天又能怎样?去找郗哥哥吗?那样只怕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南宫熤一定会灭了飞云山庄的!不行! “你怎么了?”他见吟落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开口问道。可,等了很久吟落也没有给他回答。他便有大着胆子四处走动了起来。好一阵,吟落也未阻止他,他更是胆大的想打开礼盒,娘那么想要这些东西,肯定都是稀世珍宝!然而手还未碰到盒子,一条绸缎便将他甩了出去。 帘外,惜儿一直都听话的待在外面,听到里面有人动手时,也好奇的等在了一旁。不一会就见一个人被丢了出来,忙躲到了一旁。 流云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样子十分的狼狈,幸亏平日练功还算刻苦,也没摔成什么重伤。他柔柔摔疼的屁股,对站在一旁打量他的惜儿一笑,“你好,我叫南宫流云!” 惜儿微微一怔,他是南宫流云?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能进来,看来佛堂内真有密道了。那南宫熤看样子应该是恨她入骨啊!为什么又要留那么一条密道呢?虽有怀疑,但她还是礼貌的回答他,“我叫惜儿,珍惜所有的‘惜’儿。” 流云小小年纪,居然也感慨颇多的应了一声“珍惜所有,若人人都能懂得珍惜,那就好了!” 第十三章 吟落看着怡然自得的流云,思索了好一阵,“除了你娘,你爹可有其他女人?” 惜儿皱了下眉,看向佛堂的目光有了些不满。而流云却以一抹安慰的笑来回答她。“是的。” 吟落略一点头,意料之中。“那你爹可还有别的子嗣?” 流云叹息的摇了摇头,“娘不准。”娘真的好傻!若真的还有别的兄弟姐妹,他也许就不会总挨打,总那么提心吊胆的了! 吟落点了点头,“丫头,你身上可有武器?”也不等惜儿回答,她又说道,“在我这儿这么久了,你的底子我还是知道的。休拿谎话来糊弄我!” 惜儿轻咬了下下唇,思索了片刻,还是掏出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 “好!”吟落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缓缓的说,“以这个小子为胁,走吧!以你的身手,这不是难事吧?” 惜儿一惊,想要说着什么,一旁的流云早已高兴地拍起了手来,“好啊!你一定要带我离开这里!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儿了!”惜儿头大的皱眉,又对吟落说道,“可是,小姐……” 吟落轻闭上了眼,“什么都不必多说了。”略一停顿,她嘲讽的一下,“若真的有心,就不要再叫我什么‘小姐’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个称呼是他们对我的讽刺和挖苦吗?” “你也叫云儿,我就叫你云姑姑好了!”流云笑着提议,也不管吟落的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只是这话惹得吟落一阵心堵。可,孩子又有何罪?!即便她再气再恼,总不能拿这个孩子出气吧?只得无力的应道,“随便你们吧!” 云姑姑?!惜儿对这个称呼十分的不屑,但现在也不管那些了,直接抹去了称呼,“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你可以去找飞云庄主的!” 吟落的眼中有了几丝痛楚,郗哥哥!“飞云山庄,可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她很想知道,若没有她的牵连,郗哥哥可有自保的能力。 惜儿微微一思索,慢慢的答道,“如果真的比实力的话,我想飞云山庄应该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她轻轻的一笑,“不错,南宫熤取了皇上最疼的女儿,是身份尊贵的驸马爷,可是飞云庄主和皇上是生死至交,也是太子和几位皇子的师傅兼义父。而且,你别忘了,飞云庄主原本就是南宫世家的长子,我想他的身份得到的认同会更多一些。至于产业,你觉得飞云山庄会差吗?” 她语气中的自豪是那么的明显。吟落不自觉的笑了,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郗哥哥啊!好久好久没听到过郗哥哥的消息了,哪怕那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舍不得去打断。难怪南宫熤会一口咬定她给了郗哥哥什么至宝,他还是不肯承认在某些方面他确实输于郗哥哥的,直至今日,他还是拒绝承认郗哥哥本就是不世之才,连爹爹都自叹不如的。 “难怪爹爹都不准提起飞云山庄!”流云自来熟的也加入了谈话,“听说飞云山庄好神奇的。好多店铺都是鸡鸣时分开张,日出时打烊,要买一次东西半夜排队都排不上呢!这次出去了一定要去看看!”流云老早就找了块石头舒舒服服的坐着,这会儿正托着下巴在那儿陶醉着呢!“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见见飞云庄主,他好了不起!” 吟落的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竟什么提防都不记得了,脱口而出,“论理,你该叫他一声大伯父的!”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流云惊奇的站了起来,“他也是南宫家的人么?!”,回想着什么,“听说飞云山庄是以白色‘洛’字为标的,他不是姓洛吗?!” 惜儿忍不住冷冷的一笑,一字一顿的对着白纱掩映下的人说,“那是因为他毕生唯一所爱的女子名中带有一个‘落’字,而她一直身在洛阳!” 第十四章 吟落听了这话,顿时有种诛心的痛,郗哥哥!对不起!云儿当真值得你如此么?惜儿那一脸的愤恨,她现在终于理解了,确实可恨啊!流云居然也了然似的点点头,呵呵,一个孩子,他懂吗?可是,她却连个孩子也不如啊!郗哥哥,只怕你错爱了云儿啊!“如果,你们真能出去,若有天你们真能见到飞云庄主,就告诉他,那个人九年前就死了,而且是尸骨无存,以后不必再以她为念了,还是把心用在身边人身上的好。”郗哥哥是个好人,一定会有更好的人值得他去爱的!“你们告诉他,云儿一直都很后悔,云儿对不起他!云儿今生无以为报,来生为奴为婢也要还他这段情!” “精彩!”南宫熤拍着手从密道中走出。他轻蔑的一笑,“好一段感人的告白!我倒是没发现你的话也能说得这么漂亮!” 吟落白绸一卷,将流云拉了回来,扣住了他的死穴。太大意了!怎么会连他靠近也未察觉到?! 南宫熤不以为然,连看都没有看流云一眼,慢条斯理的边上香边说,“你还真信任他们!你就不怕他们都是我找来的吗?”他的动作利落流畅,一直,他都很留意怎样才能在一言一行中流露出过人的气势。 吟落的脸色微变,她看了一眼流云,反正惜儿必定是真的,只是南宫流云…… “而且,即便我真放他们去了,你信不信?南宫郗只怕听了这话,只怕会死得更快!那倒也省去了我的不少麻烦了!”南宫熤的话温柔的几乎让人听不出什么威胁的味道了。 吟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有些气紧了,“你是说郗哥哥还是会来查清楚的?” 惜儿鄙视又愤怒的撇开了眼,她是真不知道她的重要性吗?只怕南宫郗和飞云山庄的存在只是为了她,如果她死了,那时怕是一切都会成为她的陪葬了。 南宫熤自然不会好心的为她解惑,依然有条不紊的继续他的拜祭工作。 吟落紧咬着下唇,好一阵,但,最终还是莫可奈何的向南宫熤乞求道,“熤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见郗哥哥一面,我就想向他说声对不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求求你了!” 南宫熤手中的香无声无息的断了,他将香随意的一扔,冷冷地笑了,“你做梦呢?!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太好了是吧?你想让南宫郗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是让他就此对你死心,还是让他为你出气,一举灭了南宫世家?我警告你,如果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自己动手逼南宫郗!没错,我是灭不了飞云山庄,可是你还在我手里啊!你说我要是用你来灭了南宫郗,那应该还不难吧?!”吟落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给他!那样东西早就毁了,谁也不会得到的!我求你了,熤哥哥!” 南宫熤冷冷的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我曾说过,你若是乖乖的,我就放他南宫郗一马,反正永远都见不到你,就已经会要他的命的。现在……” 吟落又急又气,“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你唯一的孩子!”流云只是低着头,本分的扮演着人质的角色。 南宫熤笑了,“好啊!你杀吧!反正我也不心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小子死了正好去陪老头子,让他一解未能抱孙儿的遗憾。” 吟落的手一下松开了,她怎么能伤害无辜呢?!那是爹爹唯一的孙儿啊!她已经让他们兄弟反目了,再让流云有什么伤害,怎么对得起爹爹呢?! 第十五章 外面一阵喧闹,南宫熤笑了,一掌劈矮了桌子的四角,稳稳的坐在了干净的桌子上, “好久没好好的看场戏了。”他含笑看着微皱眉头的吟落,自刚刚放下了流云后,她就一直紧紧的抱着他,看着真像一对母子。 果然!“开门!贱人!给我开门!还我儿子!”尚阳的谩骂伴着砸门声一下子扰乱了刚恢复的平静。 原来,天一亮,等了一夜也不见儿子回来的尚阳就心急如焚的去找南宫熤。南宫熤这才记起那个准备一掌击毙的人让他给忘在了书房。他支开了尚阳想回去补上那一掌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便料定他必是通过地道去了西苑。于是故作惊怒的告诉尚阳南宫吟落曾来过。待尚阳怒冲冲的带着人马上门要人时,他在就等在了佛堂看戏了。 吟落叹了口气,吩咐惜儿,“去开门吧。”说着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南宫熤,他会不会动手呢?!“开门后就马上躲开吧!她又叮嘱惜儿道。 门开了,尚阳站在门外,满面泪痕的骂道:“小贱人!你勾引我夫君不成,又要害我儿子!我警告你!若我儿子少了一根寒毛,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你不得好死!把儿子还给我!”辛刚小心的护在一旁,生怕吟落被激怒一箭灭了这个公主。 “你给我住口!”吟落有些生气了,满口秽语,太过分了!“你再说句不中听的看看,我割了你儿子的耳朵!” 流云暗暗的在心里笑了,云姑姑那样小心的抱着他,生怕会用力伤到他,可嘴里却说着那样可怕的话去吓唬娘。娘的脾气很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不顾形象的谩骂,但,这一次流云却觉得特别的羞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尚阳显然吓到了,泪落得更急了,“你到底想怎样?!把儿子还给我!” 吟落心里格外无奈,什么时候她也是那么可怕的人了?虽然和尚阳斗了那么多年,现在见到那么一个骄横的人这样苦苦的哀求她,心也软了。“你放心,我也不想怎么样,只要你不为难我,我就把你的儿子给你。!”她又叹了口气,“我再声明一遍,你儿子不是我抓的!而且,我对你的夫君也没有任何兴趣!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她要是真能听进去就好了。 “是吗?”南宫熤眼中满是怒火,“云儿,告诉大家,你是不是被她抓进来的?” 流云不敢开口,他喜欢这个云姑姑,不想害她,可是爹爹…… 听到南宫熤的声音,尚阳仿佛看到了救星,“夫君!快救救我们的儿子!” 吟落看着怒气冲冲的南宫熤有些害怕了,只是……,她挥绸出去,惜儿竟敢动手?!她的绸缎让家丁们如临大敌,马上护住了被击倒的尚阳。“带着你的儿子离开!以后再来,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他!”她狠狠的抛出一句威胁,天知道有没有效果!说着就将流云放了下来,让他出去了。 南宫熤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下颔,看了她很久,然后也甩手走了。 吟落揉了揉生疼的脸,烦闷的不得了,好在,现在终于安静了。 第十六章 这喧闹的一天总算接近了尾声了。吟落叫住了沉默的惜儿,“东西呢?” 惜儿一怔,拿出了怀中的珠钗,小心的抚摸着,这就是她在吟落的掩护下拿回的。 “为什么要拿她的东西?!”吟落皱眉问道。 “这才不是她的!这时爹爹送给娘的!”惜儿大声抢白着。吟落一怔,也不做声了。“这珠钗是爹爹用他亲自潜到深海取得的珍珠亲手打造的!爹爹日夜捧着她看着画像上的娘,想象着她带着珠钗的样子。可是,娘却一天也没有带过!”惜儿的泪珠砸在了地上。 吟落语塞了。郗哥哥!雩姐姐!她试图去安慰惜儿,“这珠钗你好好替你娘收好吧,相信……” “住口!”惜儿的怒气不打一处来,“爹爹每制造一件礼物都是废寝忘食的,哪怕物件再小,那爹爹的情呢?!你就从未看在眼里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吟落如遭雷击,气血一下子用了上来,一口血喷了出去。 ……“妹妹果然好手段!迷得南宫郗团团转,就连被你出卖了也毫不在乎,还是这么殷勤的给你送礼物讨好你。”尚阳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只是啊,听说南宫郗能建立飞云山庄多亏了某人将南宫世家的东西全拿去当了人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吟落气急,顺手就将礼盒向她丢去,“你给我闭嘴!就算你是公主,在南宫世家也只是个外人,我南宫世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她略整整自己的情绪,“在南宫世家,外人都是指着主人的赏赐过活的,你那卖力的表演,东西打赏给你了!”说完便仰首而去了…… 那礼盒中的就是这珠钗吧?她痛苦的抱着头,为什么?为什么那是要那么任性?!难怪他们会那样愤怒的痛斥她没心没肺!她确实是该骂啊! “爹爹的心意不该这样被糟蹋!”惜儿将珠钗掷入了帘中,转身回房了。 吟落握着接到的珠钗泪如雨下,“郗哥哥,对不起!”他几乎是爬到了床边,小心的拆开了礼盒。凤钗,暖玉,锦裙……郗哥哥还记得她怕冷,郗哥哥知道她不喜欢招摇的金色,郗哥哥……她觉得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还在一点点的裂开。 她用颤抖的手小心的拿起盒中的信笺。那是,沉香笺!她曾说过最爱此物,可偏偏世上也难得几件,还被大家笑作奢侈。郗哥哥却一直都记得,还帮她找来了!泛香的信笺上是郗哥哥的笔迹,“云儿:安否?”只有四字,然而千言万语都在这四字之中。没有落款,是因为小小的信笺写不完要诉的情么?一纸难尽啊!他拿起一张张信笺,一声声的“云儿:安否?”她几乎快要晕厥了!“郗哥哥!”她拼尽全力叫着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子,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那声呼唤。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心,那样的痛!若真这样泪尽而亡,是不是也是种幸运呢? 第十七章 惜儿听得佛堂中那样凄厉德哭喊,心中一震,也顾不得什么命令,直冲进了佛堂。 但,满目的苍凉让她呆住了。白衣女子顶着一头银发,倒在了一堆礼盒当中,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捏住一叠厚厚的纸笺。衣服,地上还有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迹。她伏地痛哭,似乎除了哭,什么也不记得了。“小姐?”她轻叫了吟落一声,同时也小心的防备着。 吟落茫然的抬头,呆呆的看着那个黄衫女孩,似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娘!”惜儿惊叫着冲了上去。她想扶起吟落,却惊奇的发现她的下肢已经没有反应了,忙又改将她抱到了床上,扶她坐好,她居然已经瘦弱到让她毫不费力了!惜儿颤声问道:“娘,为什么……?是谁……?”怎么问得出来?怎样的语言才能既不戳痛她,又能问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呢?!红颜白发,,面色如鬼,满面的泪痕,嘴角还有丝丝的血迹,到底怎么了?她回想着画像上那个巧笑嫣然的少女,问什么会变成这样?! “惜儿……”吟落念着她的名字,神智开始涣散了。 “娘,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不离开他?!为什么不去找爹爹?!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你知不知道爹爹多想你?!你知不知道爹爹日日抱着你的画像郁郁寡欢?!你知不知道爹爹只有想起你的时候才会笑?”!你为什么不要他?!“惜儿哭了,看着这样的吟落,她有痛,有怒,有心疼,有不满……种种心情让她难以平静,那么多年的委屈,都是因为她,可是,现在见到了她了,却又……唉!到底意难平啊! 吟落抬手轻抚过她的脸,努力地使自己清醒一点,“你,叫我什么?” 惜儿,叹了口气,又叫了一声,“娘!”她将目光移开,不去看吟落,这样也许可以更冷静一些吧,“爹爹告诉我,画像上的那个女子是我的娘。我的名字就是她取的。爹爹说,娘在另一个地方,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耐心的等待。娘在那里,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到时我们一定要很疼很疼娘,一定要让娘快乐!” 吟落听得整颗心都在颤抖着,南宫吟落何德何能得到他如此的厚爱?!她的泪珠止不住的滚落着。惜儿!她小心的摸着这个孩子的脸,生怕这一切又只是场梦。“郗哥哥,给我画过像?”郗哥哥! 惜儿轻闭上了眼,她的手指已经变得很粗糙了,可是偏偏这双手让她感到个温暖,似乎那种感觉一直都深藏在记忆中,这会又再次被唤醒了。她睁开眼看着这个一直都在哭泣的女子,心情很复杂,“嗯,爹爹画了很多,有娘各种打扮,各种表情的。还有一幅爹爹最喜欢,天天都要看好几次,那幅画上,娘抱着刚出生的我,笑得很美,而爹爹正俯身和我玩耍。”那画面让每一个见过的人都觉得幸福,更是南宫郗得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惜儿黯然的想起了娘亲,她看着那幅画时,是妒?是恼?是羡?是痛?是恨?她嫉妒这个占据丈夫心的女人,也感激她让自己可以做南宫郗的妻子,同时,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可爱的妹妹,以至于在垂死之时,也只留下了“云儿”两字! 第十八章 吟落剧烈的咳嗽着,“对不起!”千言万语,却只有这句“对不起”可以说出口。 惜儿抓起了她的衣襟,恼怒的喝道,“我不听这些!爹爹也不要你的道歉,他想见你,想要你陪着她!你知道爹爹想你想的多苦吗?!他已经思念成疾了,生不如死了!” 吟落苦笑着,“那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见他?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他?!”他会心痛死的! 惜儿推开了她,“你就这么自私的只顾自己的感受!你就不能多为他着想一分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配不上爹爹!” 吟落倒在了地上,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她用手支起了自己的上体,血顺着她的嘴角留在了衣服上,她似哭似笑,目光也不知落在什么上,轻声的说,“我能怎么样?!我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样?!” 惜儿愣住了,真是忧能伤人吗?“我弄伤了你?”可,她并没有用力啊!“娘!”她想去扶起吟落,但吟落只是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我早已身中剧毒,现在只是靠着药物度日,这躯体早就成了累赘了!我死不足惜,可是这没用的身体,不仅是我的负担,也是你爹的顾虑!”她看着跪在她身边的惜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若天怜我,让我能再见你爹一眼,我也此生无憾了。一切都是天命啊!我这样根本就挨不到你爹身边,能见到你,也算是天幸了!”她捧着惜儿的脸,严肃的说,“你听着,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所以,不管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要有机会,你就必须离开这里,回到你爹的身边去。”她掏出了那块玉佩将她挂在了惜儿的脖子上,“外面的人,娘会想办法帮你挡住,你如果遇到了辛刚,就告诉他,你是东方雩的女儿,他一定不会伤害你的!但是,千万不要让南宫熤知道你是谁!” 惜儿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她就是为了带娘回去而来的,现在怎么可以一个人走? “听话!”吟落觉得好累,轻轻的抱住了惜儿,将头搁在了她的肩上,“你回去后,告诉郗哥哥,我对不起他,来生我一定会报答他的。我的尸体会烧掉的,你们千万不要再回来了!你们若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是做鬼也难以安心啊!” 惜儿听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只是哭着。 “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爹我现在的样子?你只要告诉他,南宫熤只是囚禁了我,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不然郗哥哥会难过的。”最后一句轻不可闻,可惜儿还是听见了,是她一直都误会了娘!吟落再也说不动了,她轻轻的笑着睡着了。已经好久没有笑着入睡了! 惜儿看着熟睡的吟落,第一次有了好奇和怨恨意外的情绪,怜惜!爹爹说她命运坎坷,自一出生就遭受了不少磨难,直到七岁被南宫老爷子带回了南宫世家。但幸福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年,她便成倍的还回去了。这些年,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呢?难道她还对南宫熤抱着一丝幻想吗?!此刻的她,如同一个沉静的孩子,爹爹是那样渴切的盼望着再见她一面,哪怕她只是像现在这样沉沉的睡着。 第十九章 “娘,”流云看着守在他床边的尚阳,一脸好奇的问道,“为什么爹爹要将云姑姑关在那里啊?!” 尚阳一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极度不悦的反问,“你问那个贱人做什么?她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流云不肯再乖乖的躺在床上,直接翻身盘着腿坐了起来。“娘,你不可以这样说云姑姑的!她是个好人,而且她已经很惨了,你就不要再恨她了,好不好嘛?”他配合的拉着尚阳的衣袖撒起了娇来。 尚阳冷哼了一声,甩开了流云的手。此刻她已经说不出心中是恐惧,还是愤怒。丈夫,儿子,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会被她迷住?!不论爱恨,一个个都转不开眼了! 流云见母亲生气了,也不再笑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娘,什么时候,只要我能离开了,我就带你走!” 尚阳又是一惊,九岁的孩童,他的话总让她觉得意外。 “爹爹对你不好,我们一起去飞云山庄吧!云姑姑说庄主是我大伯父,他人很好,一定会收留我们的!到时我们就再也不用怕爹爹了!”流云很认真的把计划告诉了母亲,但是他没说的是,他想把云姑姑救出去,再留在这里,爹爹会杀了她的,而且,她也不会开心的。 尚阳一阵心酸,紧紧的抱住了儿子,“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南宫郗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南宫吟落和你爹爹!他再好,那也是对南宫吟落,他爱她!可你爹让他一无所有,他恨我们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帮我们呢?!”是啊,不管再怎么恨,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南宫吟落确实活得比她成功!直至今日,无论是悲是喜,也还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爱着她。不过,尚阳微微的舒了口气,还好,她还有儿子,再失意,也还有个儿子可以给她安慰,这是她南宫吟落这辈子都比不了的!她轻轻的揽过流云,拍着流云的背,“儿子,还好娘还有你,娘就不觉得苦了!” 流云还想再说什么,可始终没有再说出口,其实他也知道,就算爹爹对娘再不好,娘也不会走的。而娘在这儿,他又怎么忍心离开呢?真不明白,南宫世家主母的身份真就那么重要?!还有,娘为什么要那么恨云姑姑?!她已经那个样子了,哪怕娘说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报应应该也到头了吧?! 第二十章 天亮了,吟落慢慢的睁开了眼,有那么一瞬,她忘了这里是哪儿,忘了所有的一切,可随着目光所处碰到的一切,她一点点的痛醒了。之后,是怒?是怨?是无奈?她自己也说不清了,只觉得这一觉,仿佛隔了千年,好久没有这样忘乎所有的沉睡了。她想坐起来,可,麻木已经移到了她的腹部以上了,她一个不慎,一下子歪倒在了一遍,一直伏在床边的惜儿惊醒了。 “娘,您怎么了?!”她忙扶起吟落。 吟落一顿,看着她,惜儿叫她娘?!她,听错了吧?那梦中,还有几分真实? 惜儿看到了她的惊讶,安抚似的笑了,帮她支起身子坐好。“娘,女儿这十几年都未能尽孝,今后,就让女儿来好好伺候娘吧!” 吟落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唉!看样子,时日已经不多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能见到惜儿,能听到有人叫她一声娘,也算是上苍垂怜了! 惜儿小心的为她净身,洗脸。哪一刻,她一直垂着头,深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新伤旧痕,枯瘦如鬼,这就是当年那个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公主”?!苍天!南宫熤!若爹爹见到了娘,他会是怎样的痛惜和绝望呢?爹爹夜夜梦回时都会抱着画像,不敢再睡,深怕自己的噩梦会应验,会伤到娘。有一次她还听到爹爹难过的低语着,“云儿,别这样,我怎么会嫌弃你的样子呢?不要不见我!我求求你!你过来啊!我还是会疼你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还是我的云儿!”那时会有气愤,不满和委屈。而现在……泪水刺得她的眼生疼,可她怎么能哭呢?怎么能让娘再伤心呢?! 吟落怎会不知呢?她淡淡的扯动着嘴角,“我一直都不敢仔细的看着自己,每看一次,我就会发一次疯。我是那样的恨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死?!那样强烈的想死,却有异常清晰的知道我不能死!这样的念头就日夜撕扯着我的心!”她自嘲的一笑,又轻轻的抬起那张欲哭的脸,“傻孩子,到现在,我也看开了。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或许,想着马上要解脱了,倒也不那么痛了!” 惜儿紧咬着嘴唇,她想问她,如果她死了,那个为她而生的人该怎么办?!可,她怎么能问?!这个女人,活着就是种痛苦!十几年了,也该够了吧?!又怎么忍心拿掉她的救命稻草,告诉她她不可以死,让她再受煎熬呢?! 惜儿轻闭上双眼片刻,忍回了一脸的失意。她笑着将已经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拿了过来。“娘,换衣服了。” 吟落抬眼一看,忙摆了摆手,“惜儿,这些都是你爹爹的心血,我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只会糟蹋东西的。还是都 留给你吧!娘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这些就给你留作纪念吧!” 惜儿跪在了一旁,好让吟落可以看清衣服,“娘,这雪缎,娘可认得?!” 吟落一震,忙接过来细看,“雪缎,凤血绣,火纹,云锦,炎履,雪狐裘……天啊!这怎么可能?!”稀世奇珍,就这样放在她的眼前,她,如何承受得起?!“郗哥哥!”顿时,吟落泪如雨下。 惜儿假装没看见,小心的为她穿衣,“这些呀,都是爹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从来都不敢长时间的离开山庄,他生怕娘回来了找不到他。可,还好,总算是都找到了。爹爹一直都说,娘如果穿上了,一定是最美的,也只有娘才配穿!” 吟落沉默的任她打扮,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很远很远,其实她虽然害怕回忆,害怕现实的落差,但,也是那回忆一直支撑着她活下来,那是她所有的快乐!郗哥哥,如果我早死在外面,如果我从未进过南宫世家,如果我从未认识过你,也许一切都好了!你还是会很快乐的和雩姐姐,惜儿幸福生活着。我是不祥之人啊! 第二十一章 “娘!你好美!”惜儿插完发簪后也看呆了。若她容颜未改,倾国倾城也不足形容她的美的。以前爹爹就说其实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只是南宫世家为了保护娘,才一直不让娘出山庄,外人也并不知道娘的美貌。那时还以为爹爹心有所锺,所以言语中夸张成分居多,今天才知道,那确实是大实话! 吟落好笑的一叹,惜儿自是不会取笑她,她这么说定是哄她开心的!“算了,我这鬼样子也与‘美’字沾得上边吗?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惜儿将她抱回床上,她现在怕是再也坐不住了?她极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嘟着嘴抱怨着,“这个鬼地方怎么一面镜子都没有?!如果娘照一下镜子,就知道女儿没有撒谎了!您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美!”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枕头被子垫在了吟落的背后,好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吟落微微一笑,“这些稀世奇珍都是你爹爹好容易求得的,想必都有一些可以美化人的功能。”她清点了一下惜儿的鼻子,“你穿着一点会比我更美!” 惜儿轻吐了下舌头,“这些都是爹爹为娘设计的,我穿,我都怀疑它会不会自己消失掉。”这个赌,她赢的几率比较大,爹爹确实会这么做,若自己的心血不能用来装饰自己心爱的人,而是做了别人的嫁衣,他肯定是宁可毁掉的!“爹爹,一定很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吟落叹了口气,“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见到我现在的模样吧。” 惜儿没有再动怒,只是轻拍拍她的手,笑道,“你以为就是模样小小的改变一点,爹爹就会失望的不再爱你?那你就太看轻爹爹的感情了!” 吟落沉默了,郗哥哥还会喜欢她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不是她看轻了了郗哥哥,而是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会喜欢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女子,那真的就是喜欢,而不带同情吗?郗哥哥是好人,或许不会嫌弃她,但她呢?她怎么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呢?她现在这样,如何配得上飞云庄主呢? “娘,您这是情怯!”惜儿现在倒也不会在误会她了,她只是觉得好笑,“您大概不知道,爹爹还在天天担心呢,他说他老了,本来就大您很多的,现在又老又丑了,都配不上您了!你们啊,还真是瞎担心!娘,您大可放心,”她轻轻握住吟落的手,“其实爹爹经常会做噩梦,他说他见过您很多很悲惨的样子,无论是鲜血淋淋,还是容颜俱毁,他还是紧紧的抱着您,害怕您离开。每次梦醒,他都会厉声要我发誓无论见到您什么样子,都必须尊敬您,疼惜您。然后一个人抱着您的画像难过地说,无论您变成什么样都是他最爱的云儿。娘,爹爹真的很想您!”惜儿并未注意吟落的脸色已经慢慢的接近灰白了,“有一回,皇上伯伯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带您走,爹爹并没有回答。其实他也在怕。怕您的又一次拒绝,也怕被逼急了南宫熤会对您下毒手……” 吟落有一口血涌了上来,她忙伏在了床上,血喷在了地上。她无力的伏在了床上,慢慢的试着调整气息,好一会儿才拿手绢擦净了嘴角的血。 惜儿在一旁又急又悔,她真的不该说那些的!笨蛋!为什么就是笨得没有看出来?!娘一直是用内力压着毒性的,可是偏偏让自己东一句西一句的搅得她内力俱散,现在怕是已经毒气攻心了吧?“娘,是不是……?对不起!都怪我!”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娘!您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吟落慢慢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她摇了摇头,握紧了惜儿的手,“你不要太自责了,其实,我原本就没多少活头的。这些年,我真的都已经看开了,人生的祸福有限,我的福是享尽了,有你们的爱,已经足够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不满足,什么好悔恨的呢?” 第二十二章 “一切都得从十三年前说起。”吟落看着那随风扬起的白纱,外面的阳光似乎格外的灿烂,有多少年没见过太阳了?“那时,我还小,在父兄的疼爱下,不知世事。” “那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庄里。郗哥哥,被我连哭带闹的赶着和雩姐姐一起去东方世家给东方老爷子拜寿了。熤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玩。而我,平日从不肯好好练功,水平差得很,也能闹腾,爹爹和两个哥哥就下严令,若谁敢带我出庄,就要了他的命,所以一直没能力,也没机会出庄!我想尽了办法,也还只能在庄里无聊得快发疯了!心里还一个劲后悔,早知道,就该拼死要求跟郗哥哥和雩姐姐一起去东方世家了。就算不行,怎么也得拉一人留下来陪我嘛!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唯独这‘如果’,千金难换啊!所以,后来发生的事,就是我的命了!” “好容易挨过了半天,我正在午睡时,爹爹突然派人来找我,说是要见我。当时,爹 爹明明还在闭关啊!我随着管家急急忙忙的赶到爹爹的卧房,远远就看见爹爹铁青的脸色。我吓坏了,爹爹笑着拉住我的手,慈祥的摸摸我的头,他说,他已经大限将至了,他这一生唯一值得他骄傲的有两宝,一件是经过他一生打拼胜过前人的南宫世家,另一件,就是……” 流云睁大了眼睛催促道,“娘,另一件是什么?您快说啊!” 尚阳喝了口茶,看着坐在床对面听得津津有味的流云,轻轻一笑,“不知道。” 流云撒娇的不依她,“娘,怎么会不要知道呢?您快告诉我啊!” 尚阳摇了摇头,“南宫老爷子说到这儿,就将所有的人都遣退了,只留了南宫吟落一人在场。后来她宣布南宫世家财产时,将南宫世家交给了你爹爹,而南宫世家所有商行却全给了南宫郗。这个决定当时让所有的人都很不满,首先,南宫郗是长子,这南宫世家的族长本该是他!而你爹爹不甘南宫世家赚钱的产业交给了南宫郗。当时两边闹得很僵。南宫吟落坚称这是老爷子的意思,死无对证,而当时的两人又不肯为难她。最伤心的还是南宫郗,谁都知道他一向最疼爱南宫吟落,而最爱的人却将自己骗出山庄,将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了自己的弟弟。他一气之下带着妻儿和忠于他的仆人反出了南宫世家。从此,南宫世家的一切都成了你爹爹的了。南宫吟落也留了下来。其实,在遗产纠纷时,已经有一个仆人告诉过你爹爹,南宫世家另有一宝,南宫吟落没交出来,我想,连南宫郗也都知道的。你爹爹当时就杀尽了当日的所有知情人,一方面追杀南宫郗等人,一方面诱骗南宫吟落交出另一件至宝。” 吟落睡了好久,才慢慢的接着讲下去,“当时所有的人都恨我,可我却固执的觉得自己没错。郗哥哥不喜欢束缚,就放他自由,把南宫世家的商行交给他,既能发挥他的才能,也可以供他自由自在的和雩姐姐快乐生活。熤哥哥很好强,就把南宫世家给他也好。我真笨!爹爹,他是真的疼我。现在想想,他是特意只讲遗嘱告诉了我,让我来决定的。因为他明白,如果他替我觉定了,我也只能答应,而我又是怪脾气,即便是为了我好,我也是想不开的,哪怕后来真的会幸福,我也会过的不情不愿的。爹爹他希望我能自己想清楚。当年我是太过于骄傲了,不肯委屈自己插入郗哥哥和雩姐姐之间,也愚蠢的自信一定会嫁给熤哥哥为妻,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的不分开了。我一直以为他们会明白我的,就算他们没想通,只要找个时间,我们谈一谈一切就都会明了的。谁知道,一切都让我这个笨蛋给毁了!”吟落握紧了手中的珠钗,血马上侵进了床褥中,而这一切,握着她另一只手,浸在了她的回忆当中的惜儿并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 “郗哥哥他们走后,熤哥哥虽继承了南宫世家,但他却将家族事务都交给了我打理,而他只负责南宫世家的商铺和寻找郗哥哥。那三年,他对我真的很好,比之前对我还好。我那时也真是笨!居然以为他爱我,以为他是真的觉得对郗哥哥有愧,希望在他的祝福下与我成亲,所以一再的推迟我们的婚期。哪怕后来他向我宣布皇上赐婚,要他娶尚阳公主。我也还傻得以为他是迫不得已的。还和尚阳斗得理直气壮!” “直到那年,南宫流云出生了。所有人都在庆祝他的诞生,只有我一个人被丢弃在了一旁自己给自己庆祝生日。那天,飞云山庄有人来给我祝寿,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郗哥哥已经是飞云山庄的庄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尚阳就带人来了。我确实一气之下将礼盒丢过去羞辱她了。当时那三人就很生气,骂我无情无义,蛇蝎心肠。我当时好气,下令将他们压入了地牢。好意外我这个南宫世家大小姐的命令居然还是有人听的。” “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就去地牢见他们。那是我才明白,原来,当年南宫熤是以我为要挟逼郗哥哥一家离开南宫世家。而郗哥哥之所以没来见我,是因为南宫熤,他暗箭伤人,伤了郗哥哥!郗哥哥怕我伤心,所以连见我一面都没有就走了。原来,这些年他还一直都在追杀郗哥哥一家!我很气,马上就下令要放人,决定跟他们一起去飞云山庄。” “可,南宫熤出现了。他杀了他们三个,把我关进了西苑。他承认了一切,他这四年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夺得另一件至宝!他逼我交出宝物,我还在气恼中,也不理会他,更傻傻的觉得他并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怎么就那么天真?!” “他告诉我,我的飞云阁要给他的云儿住,让我乖乖的待在西苑。我不在乎!在他们给流云大摆筵席时,我就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出西苑,准备离开南宫世家。偏偏又是那么没运气,让南宫熤抓了个正着。他大怒,给我灌了一颗药,我就全身不得动弹,随时都处于昏迷状态。虽然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解药,但我的身体已经自下而上渐渐开始麻木了,而且自那以后也见不得阳光了。我义不受辱,想要自尽,被南宫熤发现了,他就以郗哥哥来威胁我。我很清楚他们的性子。郗哥哥和雩姐姐如果知道我有事一定会来救我的,而他丧心病狂,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我要怎么做呢?我哭了一夜,醒来时就发现我的头发全都白了。从此,他南宫熤想关我,我就自闭于西苑。我对不起郗哥哥,就这样让他以为我还好,放心的过自己的生活,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第二十四章 吟落又握紧了珠钗,似乎情醒了一点。“这些年来,我不见任何人,也希望能被人淡忘。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只是那些曾记在脑海里的练功要领。我的资质很差,不管爹爹当年怎样用心的教导,我也没怎么认真的学过,所幸现在我最多的就是时间,没事就琢磨着,倒也练就了这手上的功夫。也算是有些收获吧。”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了,“孩子,你既然叫我娘了,你就听娘的话,只要有机会,你就想办法走吧。辛刚是个你能信任的人。他一定不会让雩姐姐的女儿出事的。以后,你一定要搞好照顾你爹爹,这样,我死也瞑目了。这一世,我是被爱到了极致,现在这样死去,未必不是一种福分。”话音未落,她又沉沉的睡去了。 惜儿料想她许是累了。这几天,她都是睡睡醒醒的,只是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她扶吟落躺下,为她盖好了被子,伸手却触到了一片湿乎乎的冰凉,好大一滩血迹!她忙摊开了吟落的左手,血肉模糊! 她惊叫了起来,但怎样都再也唤不醒吟落了。她只得包扎好她的伤 ,静静的守在一旁,心乱如麻的抱着侥幸等她醒来。 吟落所讲的一切给她的触动很大。她太震撼了!这十几年的经历,虽然吟落讲的很急,思路也并不是很清晰,但惜儿却听得很清楚。个中的辛酸,慢慢回想起来,也让人心惊!爹爹是不是侥幸的希望南宫熤还有爱,再怎么也不会对娘下手,再怎么也不会伤害她?若他知道了娘这十三年的遭遇,又怎么还能平静的等待下去?!他有没有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强硬一点,为什么不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带走?!娘若一死,他还会独活吗? 惜儿怜惜的轻抚着吟落的脸,过多的愁苦,已经使这张脸上开始有皱纹了。这个女人,幸福吗?被人那样深的爱着,却日夜受着内心和肉体的折磨。她确实自私过,天真过,但对她的惩罚,是不是也太残酷了?!她的善良呢?难道也是上苍给她的惩罚吗?!是不是越是没有心的人,就越能活的心安理得呢?!进南宫世家,真的就是她的福分吗?惜儿的泪珠砸在了床上。不行!绝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哪怕注定了她命不久矣,也要让她回到爹爹身边,在快乐中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第二十五章 “云姑姑!惜儿姐姐!”流云从密道中欢快的跳了出来。好容易赶着爹爹有事,就背着娘偷偷的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喜欢这两个人,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不会觉得那么累,不用小心翼翼的。他见吟落躺在床上,而惜儿则背对着他守在了床边, “云姑姑睡着了吗?”还是没有回应。他也不觉得尴尬,自觉地坐到了椅子上,小声的和惜儿说话,生怕吵醒了吟落。“惜儿姐姐,你知道吗?原来云姑姑有那么多故事!”他也不管惜儿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接下去说,“原来她还知道南宫世家的一件至宝的下落。听说爷爷和大伯父就是因为这件至宝才那么顺利的建立了硕大的产业!原来云姑姑不仅是爹爹和大伯父的义妹,还是大伯父最爱的女人!当年大伯父因为是长子,所以不得不娶妻,因此才无法等云姑姑长大。但所娶之人也是云姑姑最喜欢的东方雩。据说,大婚那几天,大伯父丢下了新娘子和所有的宾客,只为了陪无聊的云姑姑满大街去找云姑姑最喜欢吃的那种糖葫芦!”这些过往,流云觉得无论是听娘说,还是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开心。那时的云姑姑一定很可爱很快乐的!“其实,就算是我,也会将至宝送给对我最好的人。这些他们大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我不大懂,为什么当年分家时,云姑姑没有和大伯父一起走呢?”如果云姑姑和大伯父在一起,大伯父肯定不会像爹爹这样对云姑姑!“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面吗?!还有……” “够了!”惜儿怒喝住他,她用愤怒的泪眼瞪着流云,一手指仍握着沉睡的吟落,哭道,“为什么?!你还要问为什么?!难道说故事的人也耻于告诉你为什么吗?!”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这都是因为你爹!他编造出什么至宝的鬼话,让我娘受尽了折磨!他还对我娘下了剧毒,以我爹爹相要挟。让娘生死不能,日日痛苦!我爹爹也因为怕娘受到伤害,只能日日抱着娘的画像,相思成疾!为什么?!都怪你爹!他嫉妒贤能,心狠手辣!包括你!你的存在都是他对娘的折磨!”惜儿自觉后面的话说重了,但话已出口,她也只好不去理会。 爹爹?娘?难道他就是大伯父的女儿吗?可,她为什么要叫云姑姑娘呢?她说的都是真的吗?爹爹那么坏吗?可,云姑姑是他的妹妹啊,难道真的是他把云姑姑弄成这样的?!那,这样的爹爹太可怕了!云姑姑,她会不会因为爹爹而讨厌他呢?“惜儿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吗?”流云走到她身边,可怜兮兮的拉拉她的衣服。云姑姑,她,会不会因为爹爹而讨厌他呢?会不会再也不理他呢? 惜儿摇摇头,叹了口气,想叹尽心中的郁结,“抱歉,是我太急了,话说得过分了。” 流云看着床上的吟落,她很美,如果爹爹没有伤害过她,她一定会更美的。“云姑姑,她真的是你的娘吗?” 惜儿坚定的点点头,“爹爹说是,她就是!” 娘,流云嘟嘟嘴,笑了,“可惜我已经有娘了,不然,我也很想要这个娘!”有个这样的娘,是种什么感觉呢?她真的很不一样,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反正只要看到了她,就很开心。 惜儿会心的一笑,是啊!她就是有种魔力,让所有的人都想将她据为己有。 而,地道中,一个人却握紧了双手,指甲已经深陷肉中了也不觉疼。那个女人!又是那个女人!她连她的儿子也要抢走了!若不是她偷偷的跟在流云的后面,还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我一定要救娘出去!我要带她离开这儿!”惜儿目光中闪着坚毅的光。 流云叹了口气,“要是能走就好了,我也不想再待这儿了。可是,要怎么救云姑姑呢?!” 惜儿皱眉凝神片刻,看了流云几眼,“你可以帮我吗?”也只有流云去,南宫熤才不会起疑心。 “还是我去吧!”尚阳走进了佛堂。这个傻儿子铁定会跟他们胡闹,要是被夫君发现了,可能连命都没了! 她的出现,显然不在两人的预料范围中。但,也因为她的话,刚刚提起的警戒稍稍的缓和了一点。“我帮你,但,事成之后,你得带她走!永远都别回来了!”说着,尚阳的目光就移向了床上。然而,震惊的表情一下子就爬满了她的脸。那个女人!苍天!夫君对她都做了些什么?!那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可以……?!那个女人,她恨了十几年,妒了十几年,至今还在想着怎样斗下去。却没想到,对方早已是伤残之躯了!她觉得有些恐惧了,夫君难保哪天不会这样对待她们母子!但仅是念头一闪,她是公主啊!而流云,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惜儿见她瞪着眼盯着吟落,神色阴晴不定的,有些不悦,心里的戒备也越来越重了,“你放心!这个鬼地方,求我们来,我们也不会再来了!” 流云拉拉尚阳的手,“娘,你一定要救云姑姑!”娘那么恨云姑姑,真的会救她吗?他真的很担心。 尚阳神情复杂的看了一圈,心里默默的算着这个交易的得失,半响后才问:“我要怎么做?” 惜儿拿出一颗药丸交给她,“你将药丸放入茶中让他喝下就好。趁他神志不清时我就拿走解药,然后马上带娘离开!”尚阳看着药丸,有些犹豫了。惜儿看出了她的疑虑,向她保证道:“放心,这药不伤人的,不然,以南宫熤的能力,要想害他,我们就都会有危险。我拿不到解药,带不走娘,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的!” 尚阳这才慢慢的接过药丸,刚要转身,惜儿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叮咛着:“千万小心!如果他不喝就算了,我会另想别的办法的!千万不要强求!”尚阳一怔,这丫头是担心她?她会有那么好心?!肯定是怕一计不成,又打草惊蛇了吧?哼!她堂堂公主会有那么笨?!还想再说什么,惜儿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让她走了。 第二十七章 尚阳忐忑不安的端着茶盘,慢慢的走向火凌轩。茶,是上等的好茶。只是,那药,真是无大碍的普通迷药吗?犹豫间,已到了门外。门内,南宫熤正在处理商铺的事物。她深吸了口气,委屈的神情已经写满了全脸,她走到了桌前,几乎带着哭腔了“夫君!你一定要为尚阳作主啊!” 南宫熤抬眼看了她一下,目光又回到了账本上。全庄人都知道,只要庄主没发怒赶人,就是让你赶快说了。“夫君,吟落妹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上次她抓云儿的事,我都已经看在夫君的面上不与她计较了。可她居然暗中伤我,抢走了我的珠钗!那支珠钗,是我最喜欢的一支!夫君,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她三番四次的挑衅,尚阳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尚阳一边委屈的拭泪,一边将茶端给不露喜怒的丈夫。 南宫熤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接过了茶杯,却也不喝,只是邪气的笑了,“你确定吗?这事,弄错了,是会很难看的!”尚阳心中一寒,但仍一脸愁苦的说,“上次,夫君也看到的,她袭击过我!珠钗就是那时没的。不是她,还会有谁呢?” 南宫熤的笑意更深了,但笑得让人心慌,他放下了茶杯,优雅的起身,“走吧!去看看那丫头戴上了珠钗又增了几分颜色。”看来茶是没戏的了!尚阳心里有些发愁了,珠钗应该是在她那儿没错,可,人都那样了,找谁要去啊?!就算拿回来了,抢那么一个可怜人的东西,有意思吗?!而且,她隐隐的觉得其实夫君是真高兴,只要与南宫吟落有关的事,他都那么有兴致! 刚到门口,惜儿已经不顾规矩的冲了进来,抓住南宫熤的衣袖惊慌失措的大叫了起来,“庄主,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出事了!” 南宫熤脸色一变,一把反扣住惜儿的肩,“说清楚!” 惜儿重重的喘着气,肩部的痛让她大哭了起来。顿时更觉疼痛加重,只得抽泣着答道,“前天夜里,小姐就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而且哭的特别凄惨。好像还叫了声什么‘郗哥哥’。奴婢问她怎么了,她也没理会奴婢。第二天,佛堂里面就没动静了。奴婢就大着胆子进去看了一下。就看见小姐抱着拆开的礼盒倒在了地上,旁边都是血。奴婢忙将她扶到床上,一直守在床边。小姐一直在不停的吐血。后来昏倒了,就再也没醒来过了。奴婢心里很怕,就来向您禀报了。” 尚阳看着她们,满心的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流云悄悄的走近她,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出声。 “药性已经控制不住了吗?不,不可能!还不到十年呢!”南宫熤显然是心绪大乱,他呢喃了片刻,手的力道加重了,“一定是你!是你们刺激她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毒气攻心?!”珠钗?!只怕那又是南宫郗的东西吧?!他的目光中布满了浓浓恨意。 惜儿心中一紧。这法子,实在是太险了!好在……南宫熤的手松开了。惜儿松了口气,忙问,“庄主,小姐的解药在哪儿?您快点拿给奴婢吧!” 南宫熤勃然大怒,“闭嘴!你…你做了什么?!”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正无法自控的打开了床头的暗格,拿出了一个暗紫色的小瓶子。“不!不行!不要给她吃!千万不要!”他挣扎着大喊。可惜儿已经将药走了。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到底是功力深厚!照这样看,想再控制他放娘走,只怕是没半点可能的。现在只能打时间仗了,得快啊! 尚阳故作惊慌的围着南宫熤急得方寸大失。流云大致解释了一下。原来,药一直都在惜儿的衣服和自己的袖子上。而那杯茶也根本不是用来喝的。它的热气才是最好的药引。三种安神香料合在一起,就是可以控制人心智的迷香。好聪明的丫头! 南宫熤的身体不消片刻就已活动自如了。他立马赶到了西苑。 第二十八章 惜儿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吟落,她的头发重现了乌黑,容颜也一点点的恢复着昔日的样子,不,应该说是更美了!她的美还在一点点的往外渗透着,一点点的扩散着,一点点的浓烈了起来。惜儿移不开眼了。太美了!这世间,怕也只有爹爹的这些倾心之作才能配得上她了!只是,为什么心中的不安却在一点点的蔓延呢?仿佛有个什么事实在跳跃着。只是,模糊得让她看不清楚。 “云儿!”南宫熤一掌挥过,惜儿不及闪躲,被甩到地上。“辛刚,拖下去,杀了她!”南宫熤不停半步的直奔到床前,也不再看惜儿一眼。偏偏辛刚正瞪大了眼睛盯着惜儿脖间滑出来的玉佩。他忙将惜儿押了出去。心情慌乱异常。 南宫熤痴痴的看着床上那个孩子般沉睡的女子。他伸手轻抚着那张比当年更加美丽,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脸。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十多年了,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守在她床前。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的看着她了。从来都知道她是美丽的,从她踏入南宫世家的那天起,他就知道的。“云儿,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他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他的初衷…… “你到底是谁?!”辛刚将惜儿的手扣住慢慢的走着。惜儿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一笑,“这重要吗?”辛刚,娘说他是可以信得过的人。爹爹曾告诉过她,娘有次偷溜出去玩时见他可怜,就求娘亲出面救了他,并将他就在了南宫世家,让他躲了仇人的追杀。看样子,他并不知道。不然,怎么会那么恨娘呢? “你,和东方小姐是什么关系?!”辛刚见她不答,有些急了。扣住她的手力道重了。 “东方小姐?你是说南宫少夫人?或者,应该说是飞云庄主已故的妻子?”惜儿一笑,“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辛刚停住了脚步,认真的看着她,以及她脖上的玉佩,仿若又看到了那个思念了十几年的女子。“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一生的主人!” 第二十九章 天黑了,佛堂中只有昏暗的烛光,如同以往。 吟落呻吟着醒来。她忍着全身的如同骨头散架了般的疼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带着心中的不安,她细细的打量着佛堂,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熤哥哥?!”当目光落在了床边,那个立在佛像前的那个身影后,她松了口气。那个身影,她自信永远都不会认错的。慢慢的伸个懒腰,她也不急着起床,只是慢条斯理的整整并不是很乱的头发。“我们躲这儿多久了?再不回去,郗哥哥和雩姐姐会着急的。要让爹爹知道你又把我藏起来了,小心他老人家又要罚你了哦!” 没有回应,那个身影依然屹立在那儿。她撇撇嘴,起身走到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边,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了嘛!别生气啦!我们回去吧,人家好饿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混身都不舒服,一定是睡的太久了!”她可怜兮兮的嘟囔着。南宫熤依然浸在震惊中,心在剧烈的狂跳着。云儿,是云儿回来了!只是,他并未察觉,那个靠在他肩上的人儿此刻正面色苍白的看着桌上那块灵位牌。 南宫熤缓缓的回过头,十多年了吧?以前她就喜欢这么赖着他。“云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后悔吗?可若没有如此,今日会不会更悔呢?! 吟落抓住他的手有些发抖了,“爹爹…?”然而当她的视线接触到眼前人时,更是惊得退后了一步,“熤哥哥?!你,你怎么…?!”他,好像变老了很多!到底怎么回事?!她仓皇的摸着自己的脸。她呢?是不是也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她惊慌失措的想寻找一面可以看清自己样子的镜子。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不管南宫熤怎么抓住她叫她冷静,也没法令她冷静下来。椅子倒了,桌子倒了,那堆在床边排放整齐的礼盒也倒了。一叠信笺从盒中滑了出来,“云儿:安否?”她愣住了,半晌之后,她抬眼看着那佛像和灵位。“郗哥哥,惜儿!”她想起来了!“惜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吟落看着目光逐渐冰冷的南宫熤,有些紧张了。 南宫熤好后悔,若早知她会失忆,就该把她带离这里,永远都不让她记起……“死了!”南宫熤又转向了灵位,不敢再看她。 “为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啊!”吟落冲动的抓住了南宫熤的右臂。 南宫熤并没有甩开她的手,“孩子?!哼!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吃了‘花非花’的解药!”没想到狂怒和绝望至极的人都是没有理智的!他说了什么?! 吟落的手陡然垂下了,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着。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当年,南宫世家有一个善用毒的女儿,她为夫所弃,儿子幼年夭折了,唯一疼爱的女儿也病逝了。她恨极了爱人的远离,制出了一种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会日益美丽,但只有一夜的生命。在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时,中毒人就会立刻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它的解药有两种,一种是慢性的,隔一段时间就得服一粒。虽然它会延长中毒者的生命,但也会蚕食那人的身体。服下了这种药,便再也不能见阳光,同时人会慢慢的容颜似鬼,而药物也会失去药效,那人的身体会慢慢的麻木,昏迷的时间也会也来越长,等那人完全沉睡时,慢性解药也再无作用了。那个人也会在沉睡中死去。至于另一种解药,只能给人七日的生命。七天中那人会越来越美。待第八日的天明时分,那人也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这种药,以毒克毒,用以控制他人。药非药,毒非毒,被称为“花非花”!那位被称为“毒婆婆”的祖姑奶奶制完药后,就去世了。因为这药太过阴毒,又是无药可解,南宫世家一直都视其为禁忌。 没想到,没想到这药却用在了她身上!呵呵,好啊!好狠啊!他竟会这样残忍的待她!半点余地都没有留!即便不爱,那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呢?!他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吟落强忍着欲落的泪,冷冷的看着南宫熤。那一刻,心,是真的寒了。对他,不再有侥幸,不爱了,不怨了,也不恨了。此刻开始,对他,是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了! 第三十章 南宫熤强忍着想抱紧她的冲动,依然背对着她,“另一件至宝呢?”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问这个问题?是在提醒自己要时时记住自己的目的吗?!可,那是他的目的吗? 吟落笑了,笑得几近疯癫,“至宝?!”过往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的在她脑海中旋转着。原来,她真是笨得够可以的!咎由自取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真是个笨蛋!爹爹为我好,我却不识好歹!我活该!为什么没有听爹爹的话?还把一切都给了你!郗哥哥,我甚至半点都没有想到他!至宝?!我给了你,你不要,甚至还毁了它!呵呵!现在再也不会有什么至宝了!”她目光一冷,放出白缎,缠住了南宫熤的脖子,“放了惜儿!否则,我们就一起去见爹爹!到了地下,再向他老人家请罪!” 南宫熤震惊之余,竟也没反抗。是为了她的那句“我们一起去见爹爹”吗?这念头,让他现在的惊异更重了。难道在他的心中,只是要和她在一起?无论怎样的形式,怎样的手段?!然而,这样的思考也没持续多久。因为,绸缎很快的松开了。 一把剑插在了吟落的腹中。她吃痛的惊呼了一声,绸缎向身后飞去,尚阳迅速的躲到了一旁。吟落回首惊愕的看着目光极其复杂的尚阳。难道真要死在此地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只是想跟郗哥哥说声“对不起”啊! “云儿!”南宫熤眸中红光闪动,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他想尽一切办法才将云儿留在了他身边!为什么人人都要和他作对?! 惜儿!不行!哪怕是死,也要先救惜儿离开!“惜儿在哪?”吟落又逼近了南宫熤,也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状况。她,已经没时间了! “你还真以为她是南宫郗的女儿?!我告诉你,他是夫君找人假扮的!”尚阳冷冷的抛出了真像。虽然她看到了南宫熤的阻止,她看到了她亲爱的夫君用威胁,又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可,她不管!原本,只是来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放这个狐狸精走的。可,她不该!她不该美得让人嫉妒啊!这狐媚已经让她丈夫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存在了! 吟落顿时觉得大脑一片轰鸣。假的?!那个叫她“娘”,戴着雩姐姐的玉佩的乖巧女孩只是一个棋子?!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郗哥哥真的不恨她?!若她不是惜儿,又怎么会有雩姐姐的玉佩?!难道……不!不要!上苍!我求求你了!她直直的看着目光闪烁的南宫熤,“她,是假的?”她问的苦涩,问的绝望。 “云儿,不要管这些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南宫熤再也看不了她那样伤心欲绝的眼神。她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不要!他不要这样的眼神! 吟落的脸上慢慢的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靥。她也不看任何人了,只是慢慢的运起了内力,剑从背后飞了出去,剑柄没入了院里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中。她的血也随之如喷泉一样喷出。她看着高高在上的佛像,静静的笑着。 “不要!”南宫熤冲上去,想为她止血,却让她的白绸击退了。谁都看得出来,硬拔出那把剑,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她就算没有身重剧毒,也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了。 第三十一章 “娘!”惜儿原本是来带吟落走的,不料,竟看到了这一幕。 吟落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笑了。这时候还要用这个称呼来羞辱她么?那孩子身后紧跟着的还有辛刚和流云,是一直都在旁边看戏,等着现在的上场了?吟落摇了摇头,无趣啊!她回过头,对南宫熤微微的一笑,“还是要谢谢你的。不然,有些事,终此一生我都不会明白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移开了,嘴角还噙着丝绝美的笑,“现在,我要去找郗哥哥了。我希望能在死前跟他说声‘对不起’!”她转身轻盈的移步向前。西苑大门开了,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十几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走出西苑,终于出来了。重见天日,偏偏已是…唉!她已不再理会那些可能有的障碍,坚定的走着。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到?!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听到侍女说娘去了西苑?!为什么没有早点赶到去阻止娘?!为什么偏偏只能看着那一剑刺进云姑姑的身体?!为什么要愣在那里?!为什么只能看着云姑姑的血在空中开出妖艳的花?!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他只能看着云姑姑那样绝望的离开?!流云慢慢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快步的追着吟落。既然他们都不能善待云姑姑,那就让他来吧! “云儿!”尚阳楞楞的看着那个似乎已经变得不再熟悉的儿子。他来了多久?“娘,您不要恨云姑姑,好不好?”“娘,求求您,救救云姑姑!我真的很喜欢她!”…他看到了多少?为什么他都不理她了?难道他已经不要娘了吗?尚阳开口了,她想留住儿子!可,那样陌生,那样冰冷的眼神!儿子居然用那样陌生,那样冰冷的带着失望和怨的眼神看向了她!那种眼神让她噤声了,虽只一眼,也足以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那么毅然的走了。他说过的!他说过绝不会丢下娘的啊!为什么?!都是那个贱女人!是那个狐媚让她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贱女人!你活该!你抢了我的丈夫和儿子!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不得好死!活该你会短命!”哈哈!不管她怎样失败,她还是除掉了那个贱女人了!哈哈!那个贱女人马上就会没命的,她什么都得不到的!哈哈! 惜儿瞬间移动到了尚阳身边,一把扣住了她的命脉,“你胡说什么?!是你伤了我娘?!”在流云追上去的时候,辛刚就已经跟出去了,他一定可以照顾好娘的。现在,她一定要弄清尚阳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那话似乎触及了她脑海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你娘?哈哈!她是你娘么?!你以为你这个冒牌货还能再混下去?!你没看见她刚刚看你的眼神吗?!她已经知道你是假的了!哈哈!她死定了!活该!”尚阳的话音未落,就已经被击倒在地。好在惜儿已然躲开。她看了一眼已经昏迷倒地的尚阳,眼中有几分怜悯。 “是你们!你们让我失去了云儿!我要杀了你们!”南宫熤的神智似乎也不大清楚了。 惜儿轻巧的躲开了他的狠毒掌击。她又看了一眼尚阳。虽然这人可恨,不值得同情!但,以她公主之尊,那样卑微的去爱一个人,如今这人却要杀她。也是可怜人啊!“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逼走了娘!南宫老爷子视娘如宝,他知道你功利心重,也知道爹爹爱娘至深,所以希望你们各的所求。若你肯为了娘放弃功利,也乐于你们相爱相守。娘平分了南宫世家,又自愿留在了你的身边,难道你还不懂她的心吗?!是你自己毁了她!把她推离了你身边!你有今天全是你自作自受!”惜儿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斥责他。 “你胡说!她天天念着南宫郗!虽然她人在我这儿,心早就跟着南宫郗走了!她肯留在我身边也都是为了帮南宫郗!若不是我以南宫郗为要挟,她早走了!”南宫熤狂喊着。是的,隐隐的,心中早就明白那另一件宝就是云儿!只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云儿心心念念的是别人!也不甘心自己处处输于那人!所以,他也荒唐的相信有什么至宝!所以,他宁愿自欺那人只是依赖着所谓的至宝! “摸摸你的心!如果娘对你不曾动情,你以为你真就留得住她?!若娘真和爹爹联手来算计你,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若爹爹不是对你顾念兄弟之情,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爹爹真就怕了你么?!”惜儿趁着他现在心绪大乱,步步移向了门边,“可,娘对你的真心,你不珍惜!她为你忍辱至今,你却忍心那样伤害她!是你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了,你……” 第三十二章 南宫熤一掌击碎了大门,“你闭嘴!我早该想到的!那个老杂毛怎会这样安分?!他是觉得我这个庄主当得不称他心了?这么快就急着向南宫郗效忠了!你爹把你弄到我这儿不就是为了今天么?!”他步步向惜儿逼近,“你们处心积虑的就是要夺走云儿!是你们!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我只要杀了你们,云儿,云儿她就会回来了!”南宫熤越说越兴奋。 惜儿叹了口气,他是始终都不肯接受事实!“您,这是何必呢?叔父,惜儿请您冷静一点!这次混进山庄是惜儿自己的意思,爹爹不知情的!山庄里的人并不知道我是谁的!”惜儿小心的躲闪着,“您先冷静点!惜儿无心欺骗谁,只是希望您可以放开娘,让娘得到她应有的幸福。而且,您和爹爹本是一母同胞,相苦这样骨肉相残呢?!” 佛像被击倒了,南宫熤恼怒的喝道,“你给我闭嘴!本庄主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明明是怒极的,可,为何偏偏又不忍下重手?为什么?!这个孩子总让他想起了云儿,曾经她也这样和他一起习武。只是,云儿从来都不肯好好学,总是靠耍赖取胜。云儿,不行!只有七天了!云儿!不行!哪怕云儿…,也绝不能放她离开!思及这点,原本放缓的动作又加快了。快!快点杀了这个臭丫头!快点去把云儿带回来!“不提你爹还好,他妄想抢走了云儿!今日,你命丧我手,要怨就怨你那个夺人所爱的爹!” 惜儿皱眉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怎么说你都不会明白?看样子你是不肯承认你的错吧?!”她将淬有麻药的针移到指尖,趁着南宫熤的挥掌击向她时,刺中了他的几个穴位,让他的动作缓慢了下来。“你们都一样!从来都不懂得珍惜所有!你有个幸福的家,尚阳公主那样死心塌地的爱着你,只要你肯放弃自己的执念,试着去接受她,就一定会得到属于你的幸福。”惜儿目光黯淡,“其实,曾经,娘是真的很爱你的。可,偏偏那时你也不懂得珍惜!难道今天你还想再继续错下去,再失去更多吗?!”所有人都是一样,是不是眼前的,太容易得到的,就很难入得了眼呢?!爹爹是这样,娘是这样,南宫熤是这样…是不是所有人都难逃这个定式?!惜儿,娘给她取这个名字时可想到了要珍惜所有?! “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那个神智大乱的人暴怒了起来,“都是因为你们!若不是南宫郗对云儿惺惺作态,云儿又怎么会天天念叨着他?!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要用‘花非花’来留她?!若不是你,云儿还会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是你!你不仅毒害了她,更让她大受刺激!是你们!你们还我云儿!”南宫熤已经有些疯癫了,“完了,云儿没了,我全完了!”他喃喃低语着,继而又高兴的笑道,“太好了!我完了,南宫郗也完了,他永远都得不到云儿!云儿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花非花?!”惜儿惊得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是了,那样熟识的药性,正是爹爹提到过的南宫世家的禁忌!是的,她害了娘!南宫熤,他竟会用那个最可怕的传说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流云,留云!苍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所有人都疯了吗?!“你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爱了吗?!娘对你的爱,爹爹对她的爱,娘亲对爹爹…是不是对于身边易得的人就不会珍惜?!”她是怒,也是悲啊! 惜儿看着已经疯癫的南宫熤,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恨吗?是他毁了爹爹和娘的一生!可,对这个为爱而狂的人,要怎么恨呢?她转身离开了这个监牢般的院室。她一定要将娘带到爹爹的身边!不管怎样,一定要让娘的余生过得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