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笑倾城:邪帝强娶小毒妃》 第1章 含恨重生(1) “北冥月!你身为北冥国长公主,竟然将自己的亲生父皇生生毒死,简直丧心病狂罪大恶极!” 铿锵有力的娇喝声响彻这一方天地,狂风吹得耳畔的发丝凌乱飞舞,北冥月一袭鲜红如血的嫁衣,高高驻立在万尺城墙之上,遥遥望着城墙另一端趾高气扬一脸愤怒的皇妹北冥雪,还有站在她身后的熟悉身影,清澈的眸底涌动着无法言喻的痛楚。 西城诀。 站在北冥雪身后的,竟然是她的未婚夫,西潭国的太子,西城诀! 怎么回事,今天不应该是她和西城诀的大喜之日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如世间千万对牵了姻缘线的恋人一样拜堂成亲共结连理,她却成为了杀害自己父皇的凶手? 北冥月用力捂住了脑袋,脑子里闪过的是刚刚大殿上父皇血溅王座的情境,还不待她理清事情的缘由经过,那一端,北冥雪已经迫不及待的又叫嚣起来,眼神凶恶,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要置她于死地的狠毒。 “北冥月,无论是弑君之罪还是弑父之罪,今日你都必死无疑了,还不快快认罪受死!” “对,北冥月这个孽障,竟敢毒害了我们的皇帝陛下,她的亲生父亲,此等大罪,应当五马分尸!” “没错,这个孽女绝对不能姑息,我们要为皇上报仇!” “杀了她。” 北冥雪不过区区四公主,若是在平时,她说的话断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可此刻她刚落了话音,竟然接二连三响起了要诛杀她的附和之声,字字玑珠,再加上蜂拥而来的御林军虎视眈眈,竟有立刻将她斩杀于当场的趋势! 狂风席卷起满地黄沙,扬起一片腥黄的色彩,北冥月垂了眸,掩去眼睛里锐利的恨意,将刚才附和着北冥雪的人一一记了下来,沐贵人,席丞相,还有…… 北冥月的心口狠狠疼了起来,牙齿一颤,唇瓣已经被她咬出鲜血。 说了最后一句的人,竟然是…… 北冥月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指尖慢慢抚向自己的小腹,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薄凉冷漠的男人与那个曾对她温柔缱绻的男人联系起来。 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竟然,竟然亲口下令,让北冥雪杀了她? 不!他怎么会如此薄情寡义! “诀,你也觉得姐姐做了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应该就地处决是不是?” 北冥雪如花似玉的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笑意,看着御林军层层递进,向着北冥月包围而去,大庭广众下堂而皇之伸出一双玉臂,紧紧挽住了西城诀的手,一脸谄媚讨好的望着他,“诀,像姐姐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本就不应该嫁给你,幸好现在戳穿了她的真实面目,否则……为解你心头之恨,就让你亲手处决姐姐好不好?” 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西城诀淡淡的挥开手,从身边的侍卫手里接过自己的剑,语气疏离而清冷,仿佛眼里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存在过,“这是你们北冥国的事情。” 第2章 含恨重生(2) 北冥雪一愣,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矜持的笑容,扬手取过自己的寒冰弓,纤纤长指夹着白玉箭搭在弦上,显得十指分外白皙秀丽,“也对,像姐姐这样歹毒的人,本就不该脏了你的手,那么……” 她玩味一笑,白玉箭慢慢的瞄准了北冥月的心脏。 “北冥国男丁单薄,太子哥哥早逝,三皇姐远嫁番邦,此番又是身为长公主的二皇姐出事,看来这大义灭亲的差事,竟是要落到我的头上来。” 北冥雪说得冠冕堂皇,可无论如何,身为长公主的北冥月即便是犯了死罪,也断然没有让她一个四公主来裁决的道理! 道理虽是如此,城墙上却是一片寂然,从大殿一路聚集到此处的文武百官受了席丞相犀利的眼神威压,大都兢兢克克的站在北冥雪等人的身后,不敢言语半分。 长公主北冥月身份尊贵,是景帝最宠爱的沁妃所生之女,自小姿容倾城文武俱绝,尤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名扬天下,岂料及笄之日,竟然传出北冥月修习内力时走火入魔武功全废的消息,在武力为尊的北冥国,这样好好的一个妙人儿等同被毁,成了空有医术没有武功的废柴公主。 但,问题症结就在于此,就这样一个没有了任何内力武功的废物长公主,怎么可能轻易靠近内功深厚心思深沉的景帝,仅凭一把毒针便毒杀了他呢? 前有四公主不合常理的裁决,后有长公主废柴的事实摆着,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可不单是长公主的姨娘沐贵人肯定了这个事实,就连长公主的外公席丞相也一口承认,甚至大义灭亲,带头要杀了北冥月为景帝报仇! 如若事实真的不是长公主刺杀了景帝,那便只有一个结果了,定然是席丞相不满景帝前段时间下放了他的权利,动了杀机,要取景帝而代之! 有眼力见的臣子已经看出这是一出阴谋,长公主不过是倒霉当了替罪羔羊,更是识相的不说话了,可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 “慢着!” 北冥雪手指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喝骇了一跳,歪斜了的白玉箭脱手飞射出去,寒铁打造的锋利箭翎狠狠划过她的手指,鲜红的血珠成串滴落,染红了她的裙摆。 这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杀出来阻碍她? 北冥雪眼神一寒,站在她身后的席丞相已经呵斥出声,“放肆,四公主替天行道,当场处决弑父杀君的孽女北冥月,你竟然敢出言阻止?” “席丞相,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怕你再清楚不过了吧?” 说话的男人声音不卑不亢,顺着风声落在北冥月耳里,熟悉得几乎要让她掉下泪来。 舅舅!是舅舅来帮她解围了! 可眼前的形式太紧张,任凭谁都能看得出,席丞相和北冥雪的举动如此放肆,定是背后有了西潭国这座强大的靠山,又有西城诀作壁上观的压迫,今天,她定然在劫难逃了! 第3章 含恨重生(3) “舅舅,不要说了。” 北冥月狠狠吸了下鼻子,眨眨眼,泛去眼底朦胧的雾气,看着那个衣抉飘飘,不卑不亢和席丞相对峙着的男人,远远朝他一笑,“古人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殊不知,若是权臣当道,别说君不能让臣死,说不定……还会被臣子置于死地!” 诚然,这句话是冲着席丞相去的,景帝驾崩,太子早逝,她作为皇室排行第二出生的孩子,北冥国的长公主,在北冥皇室再无皇子的情形下,这黄金铸成的宝座,本就该落入她手中的,可席丞相带头诋毁,指认她毒害景帝,并纵容四公主将她当场格杀,不是狼子野心又是什么! 令人愤怒的是,她不过区区一介女流,手里并无半分势力,要说现在唯一能依仗的,怕也只有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西城诀了,可眼下的情况,想要指望他…… “呵,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席丞相,好一个大义灭亲的四公主,既然你们想要月儿的命,那就来试试吧!” 席子寒不怒反笑,给了北冥月一个安心的眼神,长剑在他手里泛出冰冷的寒光,扬手一翻,直直指向了北冥雪! “四公主越俎代庖怕是不妥当,若是不放下手中的寒冰弓,微臣手里的剑,也许会不小心失手伤到四公主,那可就不好了!” 剑尖毫不留情的抵住北冥雪的咽喉,席子寒面无表情,手上却开始一点一点的用了力,吓得北冥雪面色灰白,尖叫一声,用寒冰弓挥开抵住她喉头的剑尖,连话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席子寒,你,你也是我舅舅!为什么你从来都只帮北冥月那个小贱人说话,对我却弃之如履!” “够了,子寒,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席丞相头疼的捂住脑袋,第一次后悔把这个嫡子推上了大将军的位置。 当初他处心积虑的谋划一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就大业,所以数十年过去,满朝的文武百官中已经有了自己不少心腹,他的子女们也大都嫁入皇宫或允了官职,整个朝廷已经有一半握在了他的手中。 席家早已经和西城国达成协议,趁着北冥月与西城诀大婚之日杀了景帝,再栽赃嫁祸到北冥月身上,只要牺牲了已经形同废物的嫡长孙女,他们席家就能把整个北冥国握在手里了,这种关键时候,可不是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拖后腿的! “丞相大人,究竟是谁想出了这一幕闹剧,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别到最后让自己下不来台!” 席子寒反唇相讥,明摆着是护定了北冥月,气得席丞相脸色都黑了,可眼前拔剑相向的乃是自己最得意的嫡子,而且手握重兵,他根本奈何不了! “闹剧么?” 轻飘飘的一句言语,清冷的语调仿佛结了冰一般寒冷,隐隐的阴鹜气息扑面袭来,席子寒脸色微变,只来得及退后一步,那道陡然出现的寒光却已经到了他的胸口—— 第4章 含恨重生(4) “舅舅!——” 北冥月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起,她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内力,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默不作声的西城诀突然出手,不过是眨眼的瞬间,那把被他掂在手中的清风剑,已经横胸刺入席子寒的心口! 谁也没想到西城诀竟会在这个时候拔剑,席子寒避之不及,而席丞相虽然站在席子寒身旁,可他不过是一介文官,那点儿武功在西城诀面前犹如鸡肋,想拦住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无力惶恐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命丧剑下! “噗……” 宝剑抽出血肉的声音极其细微,席子寒魁梧的身躯一晃,映在北冥月猩红双眼里的,却是他极力挤出的安抚笑意。 “月儿,舅舅没事……” 虚弱的隔空传音传入她耳里,北冥月死死的咬住嘴唇,整个人狠狠颤抖起来。 席子寒是席家嫡出长子,和她母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自从母妃死了,她武功全废之后,除了对她利用大过宠溺的父皇,这个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便只剩下席子寒一个,所以北冥月对这个舅舅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她受人栽赃大难临头,舅舅挺身而出想要救她一命,却被自己的未婚夫一剑刺穿了胸膛……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毒辣的太阳晒得她昏昏沉沉,腹中的孩子仿佛也得到感应,剧烈的绞痛猛然袭来—— 北冥月虚汗直冒,纤瘦的身躯摇摇欲坠,捂着发疼的小腹,费力的回想着刚才一闪而逝的记忆。 北冥雪的隔空传音还在耳边恬燥的响着。 “皇姐你看,连唯一一个站在你那边的人都死了呢,啧啧,你克死了自己的母妃不够,还克死了你的亲舅舅,你就是个灾祸之根,像你这样的扫把星,怎么能配得上我的诀哥哥?” “皇姐,怎么样,同时失去亲人和爱人的滋味,是不是很痛不欲生?武功全废无力报仇的感觉,是不是都快要把你逼疯了呢?” “皇姐,还记得你及笄那年突然武功全废吗?告诉你,那是我们早就筹划好的阴谋,你太光芒万丈,早已经成了我的绊脚石,如果不除去你,我这个四公主又怎么能扬眉吐气?” “哦,对了,我亲爱的姐姐,还有一件事情,是你自始自终都不知道的——” 北冥雪唇角的笑容无比阴毒,痛快的看着北冥月被她接二连三丢出来的事实击得溃不成军,却仍然不肯放过她,抹了艳色的唇瓣轻轻翕动,那些话像是穿脑的魔音,哪怕北冥月死死捂住了耳朵,还是一丝丝的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我是你的妹妹,可比起沁妃来,我和沐贵人却要更加熟稔亲密?” “……” 北冥雪,是她的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是在这种时候,她非但没站在自己的身边,反而和心怀鬼胎的沐贵人和席丞相成为同盟,甚至亲自动手,扬弓相向…… 第5章 含恨重生(5)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北冥月的眉心狠狠皱起,虚弱的身体撑不住毒辣蚀骨的日头,明明整个人都快要昏过去了,却还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向那个如今无比陌生的妹妹,心头的猜疑渐渐明晰—— 自小的时候,北冥雪就无比依赖膝下无子的沐贵人,虽然容貌和她有几分相像,可如今细细看去,她才惊愕的发觉,北冥雪长得和沐贵人更加相似! 而且,这个向来让她疼宠三分的妹妹,方才还和沐贵人一唱一搭,说的那些话句句刺骨,分明都是要毁了她的狠毒,她真是瞎了眼才看不清事实! 原来,北冥雪的生母,竟然是沐贵人! 可是,母妃为什么会养着她,甚至从未告诉过自己真相? “哎呀,瞧你的表情……看来,你是猜到了呢。” 北冥雪低低的一声轻叹,语气并无半分愧疚之意,相反还含了讥嘲,她巧笑嫣然,眼底却掺了杀意,被锦帛包扎好的手指重新拿起寒冰弓,开弓搭箭,又一次对准了北冥月! “我亲爱的皇姐,该让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今日你是逃不掉了,还是准备准备,好好上路吧——” “住嘴!” 北冥月的声音无比虚弱,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憔悴,含水的眸子里透着复杂的光,只知道紧紧盯着城墙上站得极近的一双璧人,眼神缓缓扫过西城诀手上染血的清风剑,她握紧手指,越发觉得心疼如绞。 “西城诀,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大殿里,是西城诀陡然出手袭击,才令猝不及防的父皇伤及要害,是他点了她的穴,将淬了剧毒的银针塞在了她的手上,待北冥雪席丞相等人冲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己茫然执针,而父皇口吐毒血不治身亡的场景! 是他,狠狠地把她推入了深渊! 令人窒息的阳光洒落在滴落着血珠的清风剑上,北冥月看着城墙上冷漠阴鹜的男人,心口痛得仿佛已经碎裂。 她爱入骨髓,非嫁不可的男人,她肚子里刚刚成形的孩子的父亲,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杀了她的父皇,又在刚刚杀了最疼爱她的舅舅,毫不留情,亲手将她送进地狱! 曾经她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北冥月仰起头,刺眼的阳光直直射进她的眼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悄然握紧的手指。 “呵,姐姐想知道为什么?” 没等到西城诀的回答,北冥雪已然轻笑出声,满拉弓弦的手指陡然松开! 噗嗤—— 破空而来的白玉箭穿胸而过,撕心裂肺的痛楚迅速蔓延开来,浓稠黏腻的鲜血从北冥月的胸口疯狂涌出,大红色的嫁衣被染成了沉重的血红。 “因为西谭国的太子妃,只能是我!” ……这就是,他的答案吗? 越来越多的鲜血渐渐蜿蜒在城墙之上,北冥月面色惨白的捂住胸口,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终于退到了城墙边缘。 第6章 含恨重生(6) 以今日之势,她这条命必然要葬送与此了,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让这对背叛了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好过! 充斥着恨意的眼眸骤射出晦暗阴冷的寒芒,北冥月手腕一翻,不顾钻心的疼痛,猛然拔下了胸前的白玉箭,反手狠狠朝小腹刺去! 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的血脉,可更是西城诀的孽种,北冥月的心早已被恨意蒙蔽,下手又快又狠,这一箭扎下去,浓稠的血溅射出来,这可怜的胎儿定然已失了气息! 西城诀的瞳孔狠狠一缩,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还未等他出手阻止,就见北冥月染满了胎儿鲜血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凭空画出一道道古老的血色图纹! 连北冥月自己都快忘了,没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内力,她还有最后的王牌! “命源绝杀阵,结——” 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随着最后一个手势落定,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暗红色图纹划过一片流光,终于缔结成古老巨大的饕餮图腾,在所有人惶恐惊惧的目光下,被饕餮图腾笼罩的范围迅速扩大,整个皇宫都陷入了这血色阵法中! 命源绝杀阵,以命为引,命源越多,威力越盛,不死不休,一旦阵法结成,只要阵眼灭亡,被阵法困住的所有人也会被尽数绞杀,不留全尸! 而她,便是那个掌控所有人生死的阵眼! 以她和腹中胎儿的命为代价凝成的阵法,威力翻倍,还怕不能将所有人一起拖入地狱么? 胸口涌出的温热液体表明生命的流逝,北冥月淡淡勾唇,泛着冰霜的眸子缓缓扫过远处兵荒马乱的场景,当着所有人惊惧交加的面容,缓缓朝后倒去! 胆敢伤了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如果不能杀之而脱身,那么就同归于尽,让这皇城里的所有人随着她陪葬,她死而无憾! 血红色的嫁衣翩跹飞舞,裹着她纤瘦至极的身躯,宛如一朵刚刚凋零的凤尾花,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直坠而下! 饕餮图腾的血光瞬间大盛,整个皇城乱作了一团,北冥月看见的最后一幕,是西城诀孤身立于城墙之上,仿佛身边兵荒马乱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只是静静望着她坠-落城墙的身影,唇瓣轻动,对着她说了什么,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光芒一炽—— 北冥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长公主殿下,今天天气很好呢,奴婢随您去御花园赏花好不好?” 青鸢已经站在她身旁央求了许久,炙热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北冥月轻叹一声,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此刻青鸢孩子气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可怜巴巴的的忐忑和期盼。 那日缔结出命源绝杀阵,她本以为自已会坠-落城墙灰飞烟灭,让整个皇城的人为自己陪葬,可再次睁开眼,她竟然又回到了熟悉的皎月宫,而自己还是尚未及笄时,北冥国惊采绝艳武功高强的长公主。 第7章 初露锋芒(1) 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岁之前的时光,距离及笄之日还有三个月之久。 呵,三个月后的及笄之日…… 北冥月的眼神闪了闪,放下手中的棋谱,抬头便看到了青鸢眼巴巴的表情,唇角不由勾上了一抹淡淡笑意,“今日天气尚好,我们就去御花园逛一逛,正好本宫也要采摘牡丹入药,去那附近瞧瞧吧。” “太好了!奴婢这就去拿披风!” 青鸢果然欢呼起来,北冥月没好气的抬手,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换来的是她调皮吐舌头的扮鬼脸模样。 青鸢是自小随着她长大的贴身奴婢,只比她小了一岁,性格还有些孩子气,可却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护在她的身前,哪怕自己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 唇畔好不容易勾起的浅笑又瞬间凝结,看着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青鸢,北冥月垂下眸,遮住眼底的黯然与愧疚。 她记得一清二楚,上一世的时候,青鸢仅仅十六岁就丧了命,就是在她钟情西谭国太子西城诀,请求父皇赐婚的那一日。 那一天天气很好,她喜气洋洋的回到皎月宫,还没来得及和北冥雪分享父皇允她嫁给西城诀的喜悦,北冥雪却惊慌失措的告诉她,青鸢跳井自尽了。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生离死别的痛苦。 对于她来说,青鸢自小随着她长大,其实早已比亲姐妹还亲,她对待青鸢也像是妹妹一样,从来没有对她呵斥打骂,而且青鸢性子活泼,怎么可能突然想不开去跳井? 可惜那个时候她涉世未深,青鸢尸身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哭晕在北冥雪的怀里,等她醒来的时候,青鸢的尸身也已经被火化成一把骨灰,她就算想弄清楚真相,却也已经无迹可寻了。 如今细想,青鸢上一世跳井而死本就蹊跷,再加上她缔结阵法,意图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前,北冥雪便已经告诉她,他们在她的身上动了多少手脚! 所以,也许青鸢不是自杀,而是…… “公主公主,快来啊,你看,御花园新栽了两株并蒂的白牡丹!” 青鸢兴奋的喊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北冥月抬起头,看着青鸢流连花丛,时不时俯身细看的兴奋劲,压下心底盘旋的思绪,正要走过去—— “哎,这不是我们的月儿吗,今天好兴致呀,又来这御花园赏花啦?” 成熟中带着妩媚的语调自身后响起,北冥月脚步一顿,眼底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冷意。 冤家路窄,沐贵人,别来无恙? 大大方方的回过身,北冥月唇角弯弯,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花枝招展款款走来的女人,说话的语气带着三分疏离七分淡漠,“沐姨娘好兴致,今个儿天气不错,难得也来赏花?” “瞧月儿这说的,难不成,你能来赏花,姨娘就不能来啦?” 沐贵人怔了怔,也不知道听没听出北冥月言语间的冷漠,以香帕捂了唇,轻轻笑了几声, 第8章 初露锋芒(2) 娇媚得发腻的谄笑听得北冥月寒毛都竖起来了,沐贵人才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径直揽住北冥月的肩膀,佯装亲昵道,“莫不是月儿生姨娘的气了?” 生气? 北冥月眼珠一转,算了算日子,哦,想起来了,前几天番邦之国的使者远道而来,用骆驼带来了许多北冥国乃至四国都没有的东西,并且递交上结盟书,意欲同北冥国永结盟约,并让两国建立起商队交易,父皇是答应了的,并且留下了番邦国呈上来的礼物,把其中最为珍贵的沉香木屏风赐给了她。 那沉香木是北冥国没有的东西,即便是放眼四国中最强盛的西谭国,每年进贡皇宫的沉香木也仅仅只有一根,还不是最上乘的质地,可见这物什究竟有多珍贵。 珍贵不珍贵且不说,屏风最看重的便是雕工,雕工越好的屏风越是有价无市,而父皇赐给她的沉香木屏风更是个中翘楚,整一套都是用最上好的整棵沉香木雕琢而成,每一扇屏风上都细细雕刻出一只浴火凤凰,以无数凤尾花环绕身旁,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可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珍稀之物,却被眼前的女人巧舌如簧的“借”走了…… 北冥月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退开身子,“哪能呢,沐姨娘那么欣赏父皇赐给我的沉香木屏风,千里马难得遇见伯乐,借给沐姨娘把玩鉴赏几日,也是应该的。” 北冥月故意在“借”字上加重了语调,果然看见沐贵人身体一僵,疑惑又警惕的眼神瞬间瞄向自己,她假装没注意,心底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沐贵人借屏风的事情,是在她重生回来之前发生的,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定然让沐贵人连屏风的一个边角都摸不到,哪还能容得她这么猖狂! 而且上一世,沐贵人在她这里拿的可不止这个屏风,但凡是父皇赏赐给她的珍贵物什,十有八九都是被沐贵人和北冥雪“借”走的,然后通通一去不回,她却念着沐贵人和北冥雪是自己的亲人,不但没有把东西拿回来,反倒任之索取! “哦,对了,沐姨娘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呢!” 北冥月拍拍脑袋,故意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清澈无辜的眼神望向了沐贵人,沐贵人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慌,竟然莫名的有些心虚。 怎么才几天不见,这死丫头好像有些变了…… 沐贵人还没来得及腹诽,北冥月已经伸出手,当着她的面掰起指头,慢条斯理的算起来,“说起来,沐姨娘好像借了不少东西呢,父皇赐给我的东迷国逐雾长明灯,南漓国的深海夜明珠,西谭国的玄冰盒,蛮夷国的……” 沐贵人眼前顿时一黑,仿佛看见满满的金子和银票从眼前飞走了。 真是该死,她用尽手段,从北冥月这里弄来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为了就是能换成大量的珠宝和钱财,方便自己打点手下做事,可北冥月这么一开口,这些东西就必须还给她了! 第9章 初露锋芒(3) 没有钱财打点,很多事情都干不了,眼看这死丫头还有三个月就及笄了,现在这个节骨眼让她断了财路,她拿什么去给自己行方便? 沐贵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月儿啊,那些东西,姨娘实在是喜欢得紧,日日观赏把玩都爱不释手,反正这些东西是你的,你就容姨娘再多借些日子如何?” 沐贵人是打定了主意,反正她是北冥月的亲姨娘,长辈跟晚辈拿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就是拖着不还,料想北冥月也不会有什么办法奈何得了她。 只要能拖着,等到日子久了,哼哼,谁还记得会有这些东西? “沐姨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是小时候您教给我的道理呢,怎么我一长大,这小时候您对我的教导反而不作数了?” 北冥月眨眨眼,笑眯眯的断了沐贵人的后路,满意的看着沐贵人的脸色变得铁青,只觉得心底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这,这……” 想起自母妃去世后,就被沐贵人以可怜逝母好心照顾为名领去抚养的北冥雪,北冥月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三分。 “哦,还有呀,雪儿也跟本宫借了不少簪子和玉钗,一来二去的,本宫的梳妆匣都快被她搬空了,三个月后本宫就及笄了,这梳妆匣空空如也,到时该怎么梳妆打扮呀。” 果不其然,沐贵人的脸色又是一变,北冥月却恍若未闻,一脸认真的望着她,“沐姨娘,本宫知道您疼惜本宫,偏心本宫,从小您就教导本宫借了物什要及时归还,可您忘了,雪儿才是您向父皇要去抚养的公主,您该把雪儿当亲生女儿,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好好教导雪儿才是。” 北冥月这一席话夹枪带棒的,可偏偏又不留痕迹,只呛得沐贵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明觉得那话有问题,可怎么也寻不出话柄,又不敢轻易提问,只好杵在原地发怔。 “唉,幸好雪儿还小,爱借东西不还的恶习还能纠正,沐贵人呀,您可得对雪儿多多花些心思,别只顾着赏花,把雪儿教导好了,父皇才能对您刮目相看,您说是不是?” 北冥月的语气渐渐沉肃,对眼前人的称呼,也从熟稔的沐姨娘,变成了疏离的沐贵人。 有些人,既然已经识破了原来丑陋的面目,就没有必要再假装友善下去了,不是吗? 沐贵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勉强应下她的话来,又僵着脸客套了几句,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北冥月淡凉嘲讽的眸光下落荒而逃。 “公主?你怎么不赏花呀,让奴婢一个人自娱自乐了好久,该不会公主又在看奴婢笑话吧!” 不偏不巧,青鸢正好这时找了过来,北冥月抖了抖身上的罗裙,看着小丫头撅嘴不满的模样,朝她浅浅一笑,“青鸢,你先回皎月宫吧。” …… 青石上的琉璃沙漏正一点点的漏下乳白色的细沙。 第10章 初露锋芒(4) 茂密的竹林寂静安宁,初夏微凉的清风不时拂过脸颊,北冥月深吸一口气,提起身上所有的内力,全部集聚于脚下,在沙漏流尽再次倒转的一刹那,身形一闪,整个人已经扑进了竹林深处,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影子。 竹林里传来沙沙的窸窣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汇集到了一起,而竹林入口的青石上,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安静的坐着,手执一本破旧泛黄的古书细细翻阅,眉眼专注,手边一盏翠绿色的茶盏,茶盖微倾,飘散着袅袅热气。 窸窸窣窣的响动渐渐模糊,仿佛在朝着竹林深处涌去。 沙沙流下的细沙慢慢铺满了沙漏的底面,与此同时,竹林深处隐隐传来了女子娇俏的轻喝,语调简练而凌厉,听起来似乎正进行着什么激烈的战斗。 男子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泛着冷意的眼眸微微扫了眼沙漏,复又转回手上的古书,直到北冥月倒提着剑,有些狼狈的从竹林里闪出来,男子才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卷,睨了眼北冥月沾上了竹叶的衣角,声音清冷浅淡,“不错,比昨天快了些。” “是,内功似乎已经快要提升了。” 北冥月说得有些气喘,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凝结到了一起,顺着她***的额发滚落下来,顾不上休息,她随手收了剑,径直盘坐在地面上,运功压制住丹田里已经满溢的真气,再用内力运转到全身。 淡青色的真气围绕着她的身周缓缓流动,男子淡淡看了一眼,扬手从袖袋里取出另一只茶盏,翠绿色的玉质近乎透明,与青石上的那一盏明显是一套。 放入一簇碧螺春,倒入沸水,看着茶汤慢慢变成浅碧色,男子慢条斯理的做完这一切,北冥月也正好收功,凑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语气里有着小小的雀跃,“师傅,我的落雨心诀又提升了一层,待我稳固好根基,便可以开始修习落雨剑法第四式了。” “嗯。”平平淡淡的回应, 仿佛被打击了一般,雀跃的语调里陡添了一郁闷,“师傅,刚才我斩杀青蛇的时候,没有再像前几天那般出现脱力的现象了。” “嗯。”还是淡如死水的回应。 北冥月揉揉脑袋,对他的态度只觉得无力挫败,“师傅,现在万蛇阵已经困不住我了。” “嗯。” “……” 果然,又是意料之内的回答,北冥月闷闷的闭上嘴,两个人并肩同坐,静静看着夕阳在夜幕的吞噬中不甘心的烧成了血红,终还是在漫天血红的云彩中坠入黑暗。 她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重生回十五岁那一日,她醒来的时候正巧是深夜,宫殿清冷晦暗,四周寂寥无人,徒有一盏微弱的灯火明明灭灭,而她满心恨意,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被西城诀救了回来,也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便提着剑不管不顾的奔出皎月宫,却在经过御花园时,突然被眼前的男子拽进黑暗,捂住了口鼻。 第11章 初露锋芒(5) 也就是在被人劫去的那一瞬,北冥月下意识的抬手抵抗,陡然发现自己体内竟然有了内力,这才感到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对劲,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下意识挥出去的一拳已经重重砸在了蒙着面帛的男人胸口上,竟然一拳把人砸得倒飞了出去。 她把他救回了皎月宫。 晶莹剔透的眸子又转回身边的男人身上,北冥月双手托腮,看着男子专注于手上破旧泛黄的古书,眼底流光一闪,“濯,你为什么让我学落雨剑法?” 身旁的男人手指一顿,幽蓝如琉璃的眼瞳闪烁着一丝明亮的光芒,思绪跳回了那个初遇的夜晚。 “为什么救我?” “虽然你劫我在前,不过毕竟是我将你打伤,救你……是应该的。” 北冥月语气淡淡,赫连濯望了她一眼,“这要害处的伤势,并不是你伤的。你救了我的命,我可以许你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应。” “要求吗?” 飘摇阑珊的烛光之下,北冥月站在他的身前,手里端着盛了药膏的白玉碗,澄净的眸底似乎有着一丝与干净不相符合的杂质,她眼神飘忽,淡淡望向那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就连声音也变得飘飘渺渺,仿佛隔了一层浓浓的雾。 “……那么,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西谭国太子,西城诀!” …… 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他和她的敌人,竟是同一个人。 可他没有答应。 他拒绝了她,却又故意留下了那本剑谱,转身离去,果不其然,刚走出皎月宫,北冥月便喊住了他。 “如果你不能杀了他,那么……能不能帮我,让我有能力,亲手将他了结?” 看着她走向自己预设的道路,他自然乐见其成,淡然应允。 为什么选择了她呢? 也许是因为,他和她有着相同的敌人,也许是因为,她是…… 赫连濯缓缓抬眼,看向身旁带着探究目光的北冥月,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落雨剑上,唇瓣微掀。 “因为你太弱。” 北冥月一怔,垂了眸,手指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的落雨剑,耳边,赫连濯的声音清冽冷静,却像是最坚硬的冰锥,一下下的钉在她的心上,留下最深刻的印记。 “阿月,你现在还太弱,想要在短短几个月追上西城诀是不可能的,只有出乎意料的杀招,才能让你让短时间之内,变得更强。” “只有变强,只有不顾一切的变强,才不会被人欺负,才可以肆意的给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致命一击,笑看着对方生不如死。” 只有不辞手段的变强,让能牵制对方的武器也跟着变强…… 赫连濯眼眸深深。 就像他所想的那番吧,把眼前的女子,打造成最好的利器,能给予西城诀最致命一击的利器,那么…… “回你的皎月宫吧,好好修习我给你的剑谱,一个月之后,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迟钝的废铁,而是出鞘的利剑。” 他已经再也等不及。 第12章 初露锋芒(6) 湛蓝的眼瞳里翻滚着惊涛骇浪,仿佛想把一切都毁灭在那片无止境的海洋里,却被悄悄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北冥月收进眼底,心口不由重重一惊! 那种深刻得几乎无法磨灭的恨意……她心底咯噔一声,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要我一个月后去杀人?是谁?” 赫连濯不言,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抬手把她脸颊边散落的碎发绾至脑后,许久许久,直到北冥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一个熟悉的名字炸响在耳边,惊得她差点跳起身来。 “西城诀。” 他让她刺杀的人,竟然是西城诀? 难道……赫连濯,也和西城诀有恩怨,所以赫连濯才答应帮她的吗? 可眼下,她的武功远远不及西城诀,如果她真的杀得了,她何苦还要让他帮忙? “赫连濯,你是不是脑子混沌了,你明明知道……” 北冥月正想抗议,手指刚刚触及赫连濯的衣袖,他已经握着那卷古书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竹林深处而去,徒留她落空的手指停在半空,还有他留下的一句话。 “阿月,对付西城诀只能兵行险招,落雨剑法我已经给了你,若是你不相信自己,一个月后就不要再出现罢,我只当……从来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 窗外的阳光明媚温暖。 “公主,你怎么啦?最近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的,连觉都睡不好了,看,连眼睛里都是血丝,想遮都遮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北冥月懒懒的趴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任凭青鸢执着木梳忙碌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谁跟你说我心事重重的?不过是夜深露重犯了头疼,睡不深罢了。” 行啊,青鸢这小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没想到越来越细心了,她在心底默默腹诽了一句。 这几日,北冥雪并不在皎月宫夜宿,所以每天夜里,趁着青鸢在外阁睡着后,北冥月都悄悄的爬起来去竹林练功,直到五更天才回,睡眠不足自然是正常的。 “公主还想骗我,您这几天早晨特别难叫醒,就算是叫起来了,那脸色也活像是几百年没睡好的样子,肯定是辗转到凌晨才睡着的,头疼也不至于头疼一宿,若不是心事重重,怎么会睡不好?” 青鸢闷闷的一瘪嘴,“公主拿青鸢当外人了。” 北冥月耸耸肩,淡笑不语。 虽然她现在重生回到了十五岁,武功和内力还都没有被废掉,却也只是在北冥国皇室中拔得头筹,若对上的是像西城诀那样天生奇才的家伙…… 为了一个月后的刺杀能多有几分胜算,她必须要抓紧时间练功。 现在这种处境中,青鸢是她最亲密的人了,可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毕竟青鸢太单纯,若是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保不准什么时候她被人下个套,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去,绝不能冒这个险。 可若是青鸢一直待在这皎月宫,不仅她做事情不方便,还得提防想要除去青鸢的人…… 第13章 初露锋芒(7) 北冥月眼珠子转了转,待青鸢替她绾好了头发,她才装作不经意的提出来,“青鸢啊,你爹娘现在还好吗?要不,我给你放个假,允许你出宫回家,去看望你爹娘,可好?” “看望我爹娘?” 青鸢顿时一愣。 北冥月知道,青鸢的父母都是席府的下人,一生为了席府做牛做马,即便生下了青鸢也没有时间照顾,是母妃当初回府省亲,看尚在襁褓中的青鸢可怜,所以才抱回宫来,给她和北冥雪作伴的。 认真说来,青鸢和她父母的感情,委实算不上有多深,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上辈子青鸢跳井惨死,她怕青鸢的父母伤心过度,还亲自去了一趟席府安抚,可青鸢的父母对这件事都是表情淡淡不哭不闹,仿佛根本就没有青鸢这个女儿,死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让她甚是震惊。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青鸢的父母太久没见青鸢,早已经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或者因为青鸢是在她的皎月宫死去的,所以他们不敢流露出什么悲伤或愤怒的情绪,生怕触怒了她? 可是,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如果在这一世,她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的话,或许也有能力,改变未来的结局? “我记得你自小被母妃带进宫来,已经整整十几年没有回去看望你爹娘一眼了,怕是你现在连父母的模样都忘了吧?” 青鸢的眼眶顿时一红,“公主……” 小姑娘毕竟单纯,没能想到北冥月是要把她支开,激动得眼泪哗哗直流,直看得北冥月无奈又心酸,轻轻的拍着她轻颤的后背,语调也不由自主的放柔,“你爹娘许久未见你,怕是早已经想你了,去收拾一下,我带你一起回去罢。” 介于上一世青鸢亡后她父母的冷漠相待,北冥月觉得还是亲自带青鸢走一趟比较好,不为别的,只要让青鸢的父母看到,作为长公主的她都这么重视青鸢,他们也定然不敢对青鸢不好的。 …… 马车吱呀吱呀的在大街上行驶着。 “公主你看,那里有卖小泥人的,啊啊啊,还有这个,是卖簪子的小摊哎,咦,那里还有耍猴的……” 马车里,青鸢掀开帘子,一脸兴奋的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瓜子般的俏脸兴奋得通红,连那些规矩都忘了,拽着北冥月的手又喊又叫的,若不是北冥月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怕是这猴孩子就该窜下车玩去了! 北冥月轻轻一笑,随着她的视线朝窗外望去。 青鸢自小便是她的贴身侍女,能够出宫的次数极少,算一算,她从小到大,恐怕出宫的次数也不超过三次,是真真正正的少得可怜。 也难怪,她见着这些在百姓眼里看来无比平常的景象,会突然这么兴奋了,北冥月想了想,索性出声让马夫停下车来,领着又蹦又跳的青鸢下了马车,朝着一处卖镯子的小摊走去。 第14章 初露锋芒(8) 北冥月此次出宫,是为了将青鸢送回席府,所以也没讲究多大的排场,只带了几个随从和侍卫,就连马车选的也是宫里妃嫔出行时最普通的马车,车身通体以藏青色的毡布裹起来,只在毡布边缘用银线绣出精致的花纹,同样藏青色的门帘上也以银线绣上了凤凰花,再加上明显不俗的雪色宝马,处处都能透出一股低调的奢华。 那摊子的小贩明显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北冥月和青鸢从马车上下来,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对着两人是瞧了又瞧,又细细在北冥月身上穿着的浅蓝色锦绣裙袍扫过,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 “两位小姐是来挑镯子的吗?小姐们真是有眼光,我这摊虽然小了点,但是这些镯子各个都是顶好的,不知两位小姐看上了哪些?” 这两位女子身上的衣饰明显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看起来倒像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小姐出来闲逛的,估摸着也都不认得什么市价,他正好能趁此机会,狠狠的宰上一笔! 绿豆眼腹诽着,看着北冥月和青鸢在他的摊前站定,仿佛已经看见两尊金佛收入了囊中,连忙翻箱倒匣,捧上了最好的一对镯子,讨好的道,“两位小姐看看,这一对玉镯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只传女不传男,传了几十代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对镯,可惜呀,我娘只生下我一个,没给我留个姐姐妹妹,这对镯子是传不下去了。” 绿豆眼随意编了个借口,把那湛蓝色的景泰蓝镯子捧得天上有地上无,只差没说是多少妃嫔皇后用过的珍品了,还不忘了使劲儿拍马屁,“今天跟两位小姐有缘,小的一见两位天仙儿似的小姐,觉得两位小姐就该是这对镯子的主人,只有让两位小姐带上这镯子,才能让这镯子散发出真正的光彩啊!” 这捧得也着实没边了,青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掩嘴凑到了北冥月耳边,轻声道,“公主你看,这摊主好生有趣,这嘴皮子滑溜的,都能赶上宫里的小安子了。” 北冥月也跟着弯起了眼,看着摊主手上的确精致无暇的景泰蓝镯子,正要伸手接过的时候—— “哎呀,这镯子成色不错呢!” 随着一道娇俏的声音落下,北冥月的手被人一挡,凭空伸出了一双白皙细嫩的手臂,径直把摊主手里的景泰蓝镯子夺了去,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真好看啊,摊主,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这声音实在熟悉不过,熟悉得北冥月不用抬头,都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身旁的青鸢已经忍不住喊出声,“四……四小姐,这是大小姐刚刚选中的镯子呀!” 北冥雪握着那镯子,青鸢话音刚落,她便立刻扬高了嗓音,仿佛刚刚才发现了北冥月的存在,一声轻喝,却是当着街上所有人的面,将北冥月的身份揭露了出来,“啊,长公主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5章 初露锋芒(9) 长公主? 不少人都听见了北冥雪的那句话,一听站在摊位前的可是当今最受圣上宠爱的长公主北冥月,不由惊慌惶恐起来,都齐刷刷的跪倒在了地上,人群霎时矮了一大片。 “哎呀,长公主姐姐,都是我的错,妹妹一时忘了这里是在宫外,失口将姐姐的身份抖了出来,姐姐可不要生气啊!” 北冥雪脸上蒙着雪色的纱巾,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含着楚楚可怜的泪光,眼底却隐隐透出几分得意,眼角的余光扫到不远处仍旧站在原地忘了下跪,痴痴望着北冥月姣好面容的官家子弟,心底越发的得意起来。 北冥月是皇室长公主,却如此不守妇道,竟敢在还未及笄时,不蒙面纱就出现在平民百姓面前,生生折煞了自己的高贵身份,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里,指不定会勃然大怒,下令让北冥月闭门思过几个月呢! 北冥月脸色一沉,北冥雪如此肆无忌惮,还真以为她还是以往那个单纯无知任她欺负的北冥月吗? “四妹妹不也好兴致,本宫记得,妹妹的手里可没有出宫圣谕,此时私自出宫,就不怕父皇治你擅自出宫之罪?” 既然北冥雪敢当着百姓的面捅破她的身份,定然是有备而来的,自己又为什么要给她留面子? 北冥雪身子一僵,不甘示弱,“妹妹偷偷出宫纵然是有错,可姐姐不也是私自出宫吗?” 哼,她就不相信,北冥月手里还会有父皇亲赐的出宫手谕! 北冥月十岁那年,在朝堂上以诗词歌赋完美胜过了北冥国第一才子洛子衿,父皇龙颜大悦,当场赐给了北冥月三道出宫手谕,允她不用向任何人禀告,就有三次无条件出宫的机会! 要知道在及笄之前,皇室子女是不可轻易出宫的,所以除了拥有皇上手谕的北冥月,以及曾经跟随父皇御驾亲征的太子北冥皓,还有每次想出宫时都有沐贵人暗中帮忙掩护的她,其他的皇子公主都未曾出过宫! 北冥雪咬了咬牙,这一次,她可是靠着沐贵人在宫中打点的势力偷溜出来玩的,不曾想竟巧遇上了北冥月,本来是想借机给她使个绊子,没曾想,倒让自己栽进了坑里! 若是北冥月真的敢告到父皇的面前,让父皇知道自己偷偷出宫的事情,不但自己会被禁足,就连沐贵人也会受到牵扯! 不过…… 北冥雪的眼底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她还记得,北冥月手中的出宫手谕,在之前就已经被她缠着出宫买东西为由用掉了两个,最后一个被北冥月转送给了年幼的七公主北冥星,所以现在,北冥月的手上根本就没有手谕! 换言之,现在她和北冥月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如果北冥月敢把她出宫的事情捅破,她只要以牙还牙报复回去就是了! 想到这里,北冥雪轻笑几声,“看来,姐姐也是偷偷溜出宫来玩的,怕是姐姐跟我一样,是被这繁华有趣的京城吸引住了,不如妹妹便跟着姐姐一起同行,如何?” 第16章 出宫风波(1) 想要把自己拖下水? 一直冷眼看着的北冥月终于有了动作,看着北冥雪身子轻盈款款的朝她行来,她眼神一凝,一股纯净的内力席卷而去,硬生生把北冥雪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北冥雪的脸色顿时变了,“长公主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从无法动弹的北冥雪手上取过那对精致的景泰蓝镯子,北冥月神色淡淡,看着青鸢将一块碎银两递给早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摊主,这才回过身,声音清冷,隐隐含着警告之意,“四妹妹,我念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这一次就不告诉父皇你擅自出宫的事,可你也知道,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北冥雪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看到北冥雪的举动,北冥月顿了顿,想到自己现在还未和北冥雪撕破脸皮,这才语气一转,扯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罢了罢了,这件事情不过小事,便翻了页罢,不过,妹妹这几日都未在皎月宫夜宿,而是宿在了沐贵人的清沐宫,莫不是……嫌弃姐姐的皎月宫,太过清冷?” 北冥月喜欢清静,加上生性又较为清冷,所以除了尚还年幼,和她亲近的七公主北冥星常来皎月宫做客,还有被沐贵人领养却依旧住在皎月宫的北冥雪,便再没有什么皇子公主来这里走动,就连宫女太监侍卫,也被北冥月遣散得只剩寥寥几个。 北冥雪的性子热情活泼,与她截然相反,上一世的时候就嫌弃皎月宫太过冷清,还以此为由,时常跑去沐贵人的清沐宫借宿,偏偏又不放弃住在皎月宫的权利。 可惜那个时候,她只当北冥雪是喜欢清沐宫人来人往的热闹,并没有往深层想,不过现在看来…… “妹妹不说话,看来是真的嫌弃姐姐的皎月宫了?那么……” 北冥雪呆愣愣的看着她,一时没能猜测到北冥月的意图,不过心头的预感越发不好,生怕北冥月将自己赶出皎月宫,害得自己和沐贵人多年的计划前功尽弃,连忙道,“长公主姐姐哪里的话,妹妹在皎月宫住得很好,只是……” “妹妹不用解释了,本宫知道你喜欢热闹,沐贵人又领养了你,这样吧,等回宫之后,本宫便向父皇提出来,让你以后住在清沐宫就成,正好能和沐贵人做个伴,你说可好?” 北冥雪预感成真,整个人顿时就急了,“那怎么行呢,妹妹又不是后宫嫔妃呀,怎可总是去清沐宫叨扰沐贵人?” 鱼儿上钩了。 如愿以偿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北冥月勾了勾唇,一语双关,“妹妹也知道会叨扰了沐贵人吗?” 北冥雪心口一滞,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北冥月,迎接她的是一双深邃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黝黑眸子,那眼神清澈如水,好像掺杂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明明还是那个在外人面前温婉安静的北冥月,为何今日一见,她却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第17章 出宫风波(2) “既然妹妹嫌皎月宫太过清冷,又不愿去清沐宫长住,那眼下也只有向父皇请旨,求父皇把三妹妹以前住的寒冰宫腾出来让你住进去,就这么定了吧。” 从头至尾,北冥月都有意的截住北冥雪的话头,让她想说也说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冥月将她的去处安排到了距离清沐宫和皎月宫极远的寒冰宫,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北冥月和青鸢上了马车离去。 “长公主,四公主似乎还在那里生气呢……” 放下厚厚的窗帘,青鸢的语气有些沉重,“对不起长公主,奴婢不应该让您带我回去的,不但害您和四公主闹了不高兴,而且,您手上早就没有出宫手谕了,如果让皇上发现——” 北冥月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语,随手拿起刚刚买的那一对景泰蓝镯子,执起青鸢细瘦的手臂,郑重其事的将其中一只放在了她的手上,合上掌心,“青鸢,你记住,以后不要和北冥雪多加亲近,但是不要在她面前显露出来。” “为什么?” 青鸢的小脸上露出疑惑,“四公主不是和您的感情最——” 抬手按住青鸢薄薄的嘴唇,眼前闪过的是上一世青鸢冰凉青紫的尸身,北冥月垂下眸,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语气淡凉,“青鸢,在皇宫那么久了,耳濡目染,那些嫔妃相残,姐妹反目的戏码,你还看得少吗?北冥雪……早就不是当年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了。” 青鸢是单纯没错,可说到底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即便在北冥月的手下被保护的很好,可多少也耳闻过宫里各种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情,听出了北冥月语气里的狠戾,青鸢怔了怔,突然鼓起勇气,“长公主不用担心,青鸢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嗯,最近你在席府要好好呆着,和你爹娘多多相处,注意不要一个人出府,万事都要小心,等我把你带回来,知道吗?” 青鸢并不笨,听到北冥月让她疏远北冥雪,小心出行,便猜到了北冥月把她带回席府的真实目的,眼下北冥月提起在席府的爹娘,青鸢慌忙坐直身子,“长公主,我不想回去看望爹娘了——” 既然四公主要对长公主不利,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舍下待自己犹如亲姐妹的长公主? 微微摇晃的马车突然停下,是席府到了。 车外响起宫中的车夫和门卫说话的声音,北冥月握紧青鸢的手指,微微一笑,“不要多想,青鸢,相信我,你要好好的待在这里,我才不会分心,等我彻底除掉了所有的危险,我就带你回宫!” 青鸢的眼底很快涌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却什么都没说,咬着唇点点头,掀开门帘,率先跳下了车去。 北冥月轻吁一口气,疲惫的靠在了车厢上,脑子里又想起那两个令她憎恨至极的人,她皱了皱眉,脸上涌起一股浓浓的厌恶。 第18章 暗夜刺杀(1) 想要住在皎月宫里应外合除掉她?想要借常宿清沐宫之便,和沐贵人商量对付她的办法? 呵呵,这两人越是想针对她,她就越不会让她们好过! 而且,她要狠狠报复的,不止是她们这对狼狈为奸的母女,还有…… 门口似乎传来了席丞相说话的声音,北冥月眼神一厉,陡然握紧了拳头。 上一世将自己害得丢了性命的所有人,这一世,她定然要好好的折磨他们,让那些曾经狠狠的伤害过自己的人,都要为了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深夜,万籁俱寂,白日里繁华笙箫的北冥皇城,终于在此刻陷入了一片安宁寂静的月色中,就在皇城中最大的昌宁客栈门口,掌柜哈欠连天,正要关上那两扇略显陈旧的木门—— “掌柜的,可还有空置的房间?” 眼前明明没有任何人出现,可那两扇缓缓关闭的木门陡然停住,仿佛是被人用内力控制住,不让掌柜的关门打烊。 刚才还一脸困倦的掌柜瞬间警惕起来,“小店还有空余房间,不知阁下是?”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人明显是高手无疑,但若只是前来住店的,怎么会连影子都未见到? 难道说,这不见人影的高手是…… 掌柜的脸色变了又变,回头望了眼昏昏欲睡的店小二,正想以真气隔空封住他的昏睡穴,手指还未动,突然见店小二晃了晃脑袋,紧接着扑通一声栽在了桌子上。 “看来掌柜的还知道我是谁。” 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清冷的笑声映衬着陡然失了月色的漆黑夜空,竟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客栈西边的天字一号房可还留着?” “自然是为主子留着。” 掌柜压低了声音,仍然掩不去那浓浓的兴奋,看着那披着玄色斗篷的蒙面男人渐行渐近,连忙左右望了望,将蒙面男人迎了进去,吱呀一声关上门。 “那个男人是谁?” 北冥月打了个哈欠,抬眼望向身边的男人。 自从赫连濯一个月前下了命令,要她刺杀西城诀后,她就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休息好了,面色明显憔悴,眼睛红的跟兔子有得一拼,若不是她赶走了北冥雪,自己一人独居皎月宫,要让别人看见她这幅模样,指不定会有什么谣言传出来呢。 赫连濯不答,一双眼睛里仿佛渗着晶莹剔透的玛瑙,遥遥映着客栈里微弱的烛火,璀璨得竟然连北冥月也瞬间怔住,失神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怎么看起来会这么熟悉,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难道是在上一世的时候? 北冥月垂下眼。不对,不可能。 上一世她是瞎了眼,遇见了西城诀后便一见倾心,三番五次请求父皇为自己赐婚于他,甚至在知道他不喜欢安静沉闷的女子之后,生生的改变了自己的本性,努力学得像那些活泼开朗的女子般,娇俏甜笑的伴在他的身旁。 第19章 暗夜刺杀(2) 那段时间,她就像是日日带着一张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面具,可哪怕有多累,只要一看见那个男人湛蓝色的双眸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她就觉得,哪怕一辈子带上这张与自己的本性完全不搭的面具,也甘之如饴…… 等等,湛蓝色?! 北冥月呼吸一滞,唰的抬起眼,正好撞进赫连濯湛蓝如海的瞳眸,看着她眼底陡然流露出来的防备,赫连濯眉头微蹙,“怎么了?” 交叠的幻影瞬间分离,北冥月怔了怔,下意识的晃晃脑袋,压下脑海乱串的思绪,“没事。” 估计是这些天太过劳累没睡好吧,一定是她想多了,西城诀,赫连濯,一个是西潭国的权高望重的太子,一个却是生活在黑夜里的杀手,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看出了她的疲惫,赫连濯依旧皱着眉,“刚才进去的那个蒙面男子,便是你这次要刺杀的人。以你现在的状态,确定可以接近他?” “什么?” 那刚刚进了客栈的蒙面男人,竟然是西城诀? 糟糕,他们离得客栈那么近,刚刚她说话也忘了压低声音…… 北冥月的脑子瞬间清醒,连忙回头望去,却看见客栈里的人瞬间突然灭了烛火,心底暗道一声不好,“快走!” 赫连濯也在这时候低咒一声,“他发现我们了。” 北冥月上一世跟着西城诀那么久,自然清楚他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若是这个时候跟他硬碰硬的对上,只会打草惊蛇,连忙一扯赫连濯的衣诀,用力一蹬脚下的瓦片,借着脚下的力量,施展轻功迅速倒飞而去。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落到西城诀的手里,不然他们都要暴露! “分开走。” 赫连濯从身后追了上来,北冥月分心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蒙了一块黑布,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忙就着自己黑色的衣袖撕下一片,胡乱蒙在了脸上,然后一把扯住了赫连濯。 “不用逃,我有办法。” “嗯?” 赫连濯被拽的微微踉跄了一下,连忙定住身形,习惯性的皱起了眉,还没开口,只听见耳边一阵细微的风声,不远处的房檐上便多了一个玄色的身影。 竟然来得这么快? 北冥月暗暗心惊,被黑布蒙得只剩一双眸子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惊诧,只不过眼神依旧镇定,看在西城诀的眼里,这两人身上并没有任何破绽,心底的疑惑不由得压了压。 刚才在客栈的时候,他明明听到有人就潜伏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可是追出来一段路程后,也只看见这两个黑衣人站在一处屋顶,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西城诀之所以没有怀疑面前的两个人,是因为这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里客栈已经很远,即便是轻功好的人,从他追出来短短几息的时间也难以到达。 再者,这两人身上并没有杀气,看那身形又明显是一男一女,无论是夫妻也好,搭档也罢,顶多也就是一对趁夜行窃的大盗,不可能是想要刺杀自己的杀手。 第20章 暗夜刺杀(3) “什么人?” 听见西城诀的喝问,北冥月放轻呼吸,笼在袖子里的手指握紧了赫连濯的手臂,见眼前的男人明显没有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她有意压低了声音,一开口便是埋怨,“阁下为何追着我们,难道不知做盗贼这行的,发出如此大之动静,会惊扰到我们的目标?” 西城诀见他们果真是趁月黑风高前来踩点的盗贼,眼神一沉,“两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两个冒犯了属于他的领地! 北冥月心下微喜,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西城诀已经追到了这里,虽说没办法确定他们就是刚才躲在客栈外的人,但要说对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怀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上一世跟着西城诀那么长的时间,北冥月很清楚,西城诀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多疑,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在认为对手没有任何能力对他造成威胁的时候,他便不会在那人身上浪费精力。 刚才的情况那般紧急,北冥月也是正好想到这点,于是利用了西城诀的自傲,在他追来的瞬间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与赫连濯装出一副不过是路过此地的江洋大盗模样,西城诀果然上当! 而现在—— 只要她出声质问西城诀的行为,以西城诀的刚愎自傲,他一定会说出勿近此地之类的话,那么她和赫连濯就可以安全的从他眼皮底下走掉! “恕我们不知,竟是擅闯了阁下的领地,还望阁下莫与我等计较,我们这就走。” 西城诀话音未落,北冥月已经迅速的接过话头,一边拉着赫连濯就要离去,不曾想下一秒,身后陡然传来凌厉的风声,北冥月的心口霎时一颤! 西城诀这只老狐狸,竟然还不忘出手试探他们! 她现在站着的位置是屋顶,以风声的凌厉,西城诀出手的角度定然刁钻难避,先不说她能不能躲过去,即便是躲过去了,怕是也要狠狠的摔下这足有三丈高的屋顶! 难道就要在此刻和西城诀对上? 可是正面与西城诀交战,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啊! 北冥月咬紧牙,本想硬生生的承受这一掌,岂料一直被她握着手臂的赫连濯突然发力,反手拽住她的手,愣是将她拉出了西城诀的攻击范围,身体腾空,迎面一掌拍了过去! 砰—— 深厚的内力冲击撞得北冥月耳膜一疼,连忙催动内力,压制住胸口翻腾的血气,抬眸看向刚刚对了一掌的两个男人。 “本宫果然没有猜错,你们两个,便是刚才躲在客栈外偷听的人!” 如果说西城诀原本只是抱着一丝丝怀疑,眼下赫连濯那一掌击出,便是彻底暴露了他们的实力。 西城诀冷笑一声,方才还是淡漠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凶狠,“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样的眼神,北冥月再熟悉不过,每每西城诀动了杀意之时,他残暴嗜血的眼神,便是震慑敌人的最好武器! 第21章 暗夜刺杀(4) 上一世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没少见过他处决手下,也常被他的眼神吓得腿脚发软,不过现在…… 北冥月嗤笑一声。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是什么人,西谭国太子不必知道。” 赫连濯冷冷的应了一句,西城诀的脸色越发阴冷,“果然是冲着本宫来的,既然动了手,那便留下来罢!” 这话一出,却是非要取了他们的性命不可了! 北冥月的脸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 说实话,赫连濯的实力其实和西城诀不相上下,但赫连濯之前受的伤还没彻底好,北冥月能感觉到,从气势上来说,赫连濯是被西城诀压了一头,若是西城诀再亮出他的清风剑来—— 叮—— 北冥月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了那把寒光闪烁的利剑,心陡然凉了半截。 传言道,清风神剑一出,江湖必定刮起血雨腥风! 而这样一把流传千古的神剑,传说中能主宰所有生命的清风剑,它的主人却是西城诀,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这一战,赫连濯必定会输! “退开,你打不过他的!” 眼见着西城诀持剑冲向赫连濯,北冥月再也顾不上压抑自己的嗓音,焦急大喊,“别打了,我们走!” “呵,你们走不了的!” 西城诀的声音很是阴沉,又似乎带着一丝丝即将捕获猎物的愉悦,手腕一翻,清风剑直直的朝着赫连濯的心口刺了过去! “濯!” 北冥月下意识抽出佩剑,落雨剑碰在剑鞘上,发出犹如落雨般的清脆声响,仿佛受到那声音的影响,西城诀的动作突然慢了一拍! 赫连濯抓住这短暂的一拍,立刻转守为攻,朝着西城诀的防守薄弱之处就是一剑,脚下一蹬,飞快的脱开了西城诀的攻击范围,顺势退到北冥月的身边,传音入密,“阿月,用你的落雨剑法制衡他!” 几乎是在赫连濯开口的同时,北冥月腾身而起,朝着受了一剑的西城诀疾飞而去! 赫连濯的唇角弯起一抹痛快的笑意。 清风落雨本是一对,相辅相成,相互制衡,如果说清风神剑必然刮起江湖的血雨腥风,只要落雨剑出现,清风剑就会被牢牢地压制住,再也没有办法兴风作浪! 但是…… 赫连濯抬头望去,却只见纷乱的剑气肆意飞舞。 清风剑具有御使风的能力,可对上能够绝对压制它的落雨剑,即便是强大如飓风般的剑招,也无法在落雨剑连绵如雨的招式下施展开来。 西城诀见招拆招,连连格挡住北冥月的攻击,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接连不断,瞬息之间,两人已经连过几招,竟然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北冥月心底惊咦了一声,反手挽了个剑花,换了个招式,再次朝着西城诀攻了过去! 西城诀的武功名扬天下,是出了名了强大,而她的武功出色之处只在于轻功,无论是内力还是真气,都远远在西城诀之下,可现在和他对上,她却感到十分不对劲。 第22章 暗夜刺杀(5) 以西城诀的武功,恐怕不超过十个回合便能将她拿下,可现在,只要她将落雨剑法完整的施展出来,西城诀便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般,迟迟不能近身攻击到自己! 难道这就是赫连濯让自己学习落雨剑法的原因? 清风剑发出风声般的浑厚啸鸣,西城诀脸色严峻,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北冥月手中的利剑,却迟迟不见他用出反击的招式。 他在找她的弱点? 这么看来,她的剑法确实可以制衡西城诀,若不然,他不会到现在都找不到漏洞攻击! 北冥月眼神一亮,突然变换了招式,直接亮出这一个月里终于学成的第六式剑法,腾跃到半空的身姿格外轻盈,犹如一朵轻飘飘的云朵,又像是云朵里一滴滴凝聚起来的冰冷雨滴,绵里藏针,以柔克刚! 这就是汇流成海的落雨剑法第六式——细雨连绵! 手中挥舞的剑光仿佛变得柔软而连绵,明明看起来是不是危险重重的杀招,隐隐逼来的气势还是让西城诀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如果说刚和北冥月对上时,他还没有办法确认,可现在他已经能猜到,眼前的蒙面女子所持之剑,就是据说失落江湖多年,迄今未有人见过真容,清风剑的绝对压制武器,落雨剑! 能够制衡清风剑的武器,竟然会在一个女子的手中…… 西城诀突然间有了兴趣。 传言道,清风落雨为同一块玄铁在不同时间铸造,清风剑铸成于正午午时,主杀戮,落雨剑铸成于午夜子时,主辅持,两把剑一阴一阳,一邪一正,既是相辅相成,也有制衡之力。 清风剑是邪性武器之首,性嗜血,主杀戮,属性阳,所以被阴日午夜阴时出生的他得到,正好能完美弥补了清风剑阳气过盛阴气不足的缺憾,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除非持有落雨剑的主人武功与他不相上下,或者是阳日正午阳时出生之女,否则根本无法奈何了他! 女子阴气重阳气弱,若是在阳日正午阳时出生,极易被过盛的阳气冲散魂魄导致夭折,所以这个时辰出生的女子少之又少,怕是全天下也寻不到几个! 他本想排除后面一种可能,却察觉眼前之人的武功在他之下! 西城诀退后一步,正好避开了北冥月刺来的一剑,随手挥出一道剑气,不出意料的看见她侧身避开,更加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如果是和他实力相当的人,刚才那一道剑气袭来,她大可以直接挥剑化解了便是,可眼前之人选择的却是侧身避开! 若是武功相差太多,弱势一方要抵挡强势一方便会极其吃力,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现在的武功,差他太多! 可她却能以落雨剑稳稳地制衡住他,那么,就证实她是…… 西城诀的唇畔划出一丝恍然的笑意。 他突然想知道,眼前这个有能力驾驭落雨剑的现任主人,在阳日正午阳时出生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3章 暗夜刺杀(6) 心念既出,西城诀脚下一移,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前掠去,与此同时,北冥月的落雨剑也正朝着他飘忽而来—— 一直远远观战的赫连濯陡然瞪大了眼,声音却像是被封在了喉咙口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西城诀与北冥月擦身而过,两人一触即分的一瞬间,西城诀突然出手,一把扯下了北冥月蒙面的布帛—— 一张倾城绝色的精致脸蛋在眼前放大,趁着北冥月陡然愣住的契机,西城诀竟然毫无预兆的伸出手,连人带剑将她搂入怀中! 北冥月的实战经验实在太少,猝不及防被西城诀捏住手腕,她重重一颤,手腕一软,失了方向的落雨剑重重撞上他手上持着的清风剑,一沉稳一清脆的剑鸣声响起,犹如和了鸣的琴瑟,竟是那般诡异的和谐。 “放开!” 北冥月一脸恼怒,索性丢开手中的剑,反手一掌拍在西城诀的胸口上,他却毫无反应,仿佛她竭尽全力的一掌对于他来说,充其量只是挠痒痒的程度。 西城诀的武功,真的已经这么高深了吗? 北冥月微微垂眸,感觉到掌心一片黏湿,与此同时,西城诀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声音慵懒,仿佛早已经掌控了她所有的底细。 “没想到北冥国的长公主不但才华横溢,就连在武功的造诣上,也是非同一般的惊艳!” 西城诀的语调有些沙哑,北冥月无心听他说什么,略带僵硬的侧过脑袋,正巧察觉到他的呼吸略有些不稳。 北冥月顿时一喜,看来是她高估了他! 受了赫连濯那么重的一剑,还连连接下自己施展出的那些完全克制清风剑的招数,他的内伤一定加重了! 这个时候不逃,那她北冥月就是个傻子! 仿佛已经预知了她的想法,就在北冥月挣脱开西城诀钳制的同时,一直按兵不动的赫连濯也再次冲了上来,拽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倒提着赤水剑,警惕的盯着眼前的西城诀。 西城诀内伤加重,反应也跟着慢了下来,偏偏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出声挑衅,“找到了落雨剑的主人,你以为就有了对付本宫的资本吗……赫,连,濯?” 执剑的手指缓缓收紧,赫连濯脸上蒙着布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吞吐出勃发的怒意,想是要把他面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赫连濯对西城诀的仇恨,似乎比她还深…… 北冥月刚萌生出念头来,西城诀突然话锋一转,直直的对向了她! “对了,还有你,深藏不露的北冥国长公主,北冥月。” 西城诀一脸玩味的盯着眼前两人交握的手指,暗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霾,“本宫突然发现,长公主生得天姿国色,甚是让本宫倾心。” 北冥月的眼睛陡然睁大,强烈的不安惹得她身躯微微颤抖,下意识抓紧了赫连濯的手。 当年她请求父皇赐婚,父皇就借两国交流之名将西城诀请了来,刚提联姻之事,西城诀便当着父皇的面,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第24章 暗夜刺杀(7) 若是上一世的她,恐怕又是喜极而泣乐不思蜀,可现在,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恐慌,巨大的恐慌! 西城诀突然无端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该不会是想—— “三日后,本宫将会代表我西潭国,正式拜访北冥国皇上,并依照我父皇的意愿,提议让贵国长公主和亲与西潭国,嫁给本宫当太子妃,想来长公主定然不会介意,也热切的希望,两国能永修同盟之好吧?” “西城诀,你休想!” 北冥月脸色都变青了,脑海中储存的记忆仿佛开了闸,铺天盖地朝着她席卷而来! 难道上一世的结局已成定局,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吗? 不,她绝对不会允许! 既然连上天都怜悯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怎么能在同一个坑里再栽一次,又一次和西城诀有了不应该的交集? 北冥月的手指冰凉,赫连濯下意识回头望了她一眼,微微垂眸,领着她转身就走。 他不清楚北冥月和西城诀之间的恩怨,可北冥月对西城诀的恨意和恐惧,他却是看在了眼里,索性放弃了击杀西城诀的念头,把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西城诀受了内伤不便追击,不过他要说的话也已经说完,无论是再和赫连濯干上一架,还是就此结束,都不影响他想要的结果。 阳日正午阳时出生的女子…… 目送着两人急掠离去,西城诀捂住胸口,苍白的脸上是志得意满的淡淡笑意。 北冥月,北冥国的长公主,就是落雨剑的主人…… 原本这一趟前来北冥国,他并不准备让更多人知晓,谁知道误打误撞,竟让他撞见了与他一样特殊的,拥有绝对制衡他能力的那个人,以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外,让人利用这个致命弱点来对付自己? 那个女子是和赫连濯在一起的,想要用利益收服是绝对不可能了,再加上她还是落雨剑法的传人,落雨剑的主人,在他拿到剑和剑谱之前,他没有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劳永逸—— 不过,她却有个身份,一个永远都不能摆脱的身份——北冥国皇室的长公主! 在四国之中,北冥国历朝历代都是最弱小的那一个,所以北冥国的公主大都会被远嫁和亲,更何况,帝皇向来都是以大局为重,即便是再受宠的公主,一旦被比本国强盛的国家点名和亲,就算是那公主再怎么受宠,也绝对逃脱不了被和亲的命运! 既然没有办法毁灭,也不能用绝对的利益把对方吸引到自己的阵营来,那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他贵为西谭国太子的身份,利用两国联姻的机会,把北冥月娶回来! 只要北冥月在他的手里,就等同于拿回了自己的软肋,等到那个时候,他还需要担心自己随时随地会被牵制吗? “赫连濯啊赫连濯,你费尽心机想找到压制我的办法,却没想到反而帮我搭了块垫脚石,呵……” …… 第25章 暗夜刺杀(8) “好了。” 胸口的纱布渗出淡淡的血迹,北冥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纤细的手指灵动飞舞,飞快的包扎好赫连濯受了伤的地方,随手把瓶瓶罐罐往旁边一推,微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焦躁,脑子里盘旋着的尽是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母妃早逝,她完完全全是依靠着自己卓绝的才能和智慧,才平安无事的活到了十五岁,岂料终究还是错信身边人,生生让沐贵人和北冥雪钻了空子,才会导致她在及笄的前一夜被下了毒,导致走火入魔,丹田严重受损,真气散尽武功尽废! 也许是老天爷大发慈悲,不偏不倚,她重生的时间,正好是在及笄的前三个月,那夜她在皎月宫醒来,本是一心要寻仇,却阴差阳错捡了赫连濯回来,让她能有足够的时间梳理这一切的时候,她便已经打定主意,这一世即便是无所成就,也绝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重蹈覆辙! 然而世事难料,在这片大陆上,南漓,北冥,东迷,西谭四国各占一方,形成了四国鼎立的局势,其中又以西谭国国力最为强盛,而北冥国则是其中国力最弱,领土最少的那一个,少不了要被其他三国压制住。 北冥月心底清楚,就算这一世,她可以顺利避开十七岁那年遇见西城诀的劫数,却也断然逃不过被和亲的命运,而且以父皇的精明,他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益的方向,而在另外三国之中,只有和西谭国建立了巩固的关系,北冥国才能够继续在这片浩大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若是备受父皇宠爱的母妃尚且在世的话,恐怕还能够替她说几句话,免了她的和亲之苦,可母妃早在她十岁那年,就被后宫的众多嫔妃生生害死了…… 北冥国这一代的皇室子女稀薄,除了北冥月的母妃还生下了当今太子北冥皓,整个后宫竟然再无嫔妃生出皇子,生下的都是清一色的公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北冥月十岁的那一年,即便是聪颖如她,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众多嫔妃的群起而攻之,生生把她的母妃诬陷成了导致皇子血脉稀薄的罪魁祸首,逼得母妃悬梁自尽! 北冥月眼神一黯,现在整个皇宫里,只有她快要到了及笄的年龄,没有了母妃,她根本就不能阻止父皇将自己和亲与西谭国! 难不成,她要用还未及笄的借口拒了父皇的圣谕? 不成,没有及笄根本就不是借口,她还记得自己十四岁的那一年,北冥国与蛮夷之邦的迟墨国结为联盟,父皇便下了旨,让仅仅小了她三个月的三皇妹远嫁迟墨国太子迟子慕。 至于还未及笄的问题,父皇和迟墨国早已达成了协议,只需等三皇妹北冥寒及笄之后,再行夫妻之礼便是。 三皇妹生性恬静乖巧,虽说也是个气质恬淡,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可比起能文能武能医的她来说,身上的光环终究是要黯淡些。 第26章 暗夜刺杀(9) 所以在选择让谁去迟墨国和亲这件事上,父皇舍了年纪最大的她,反而选择了三皇妹。 北冥月生在帝皇之家,心中自然清楚,父皇留下更为出色的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用她来换回西谭国的护佑,好能让北冥国的地位不至于被剥夺! 她的猜测不会有错,还未及笄根本就不是重点,若是西城诀三日后真的依约而来请求和亲,难保父皇不会故技重施,为了利益把她卖到西谭国去,让她在西城诀的眼皮底子下自生自灭! 可她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北冥月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她的同胞兄长北冥皓,是在快要十七岁那年死在沙场之上的,北冥国太子亡故的死讯,很快传到了身在皇宫的她耳里,她惊惧交加,为了探听虚实,不顾被父皇责骂的可能,偷偷跑到了乾清宫外,在听清楚噩耗的一刹那,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控制不住的往后一倒,晕在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之中。 而等她醒来的时候,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的,就是西谭国的太子,西城诀。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他,不过那一次,她因为皇兄的事情悲痛欲绝,无暇顾及他人,并没有记住他,直到后来四国皇室的武林大会,西城诀拔得头筹,对她回眸淡笑,才是她真正沦陷芳心的时候。 北冥月懊恼的咬住唇,上一世他和她有了交集,是因为自己不由自主的投怀送抱,时光倒转,难道重生后的这一世,那样的场景,又要再一次上演吗? 桌上的火烛时而爆出小小的烛花,赫连濯靠在窗台旁,看着桌前托腮凝眉的绝色女子,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带来一阵酥麻奇异的感觉。 她在想什么?怎么脸色已经难看成了这般模样? 脑子里瞬间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赫连濯脑子一激灵,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也陡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北冥月只是能让他制衡西城诀的最好武器,他只要竭尽所能,让自己的武器日益强大便是,为什么要突然想到这些无聊至极莫名其妙的问题? 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不该对北冥月涌起的关怀,赫连濯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那些开始不受他控制的情愫,可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就像是胶着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如何都转移不了。 北冥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环境,想起刚刚在屋檐上那个搂着自己的怀抱,她眉头一皱,胸口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刚刚才被西城诀抱过,回宫这么久,她竟然忘了换掉这一身沾染了他恶心气息的衣袍? 北冥月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西城诀沾染在她衣服上的血腥气息又一直在鼻尖飘散不去,她气恼地站起身,眼眸一抬,正好对上了赫连濯明显挣扎的视线,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变得清明起来。 “你还不走?” 第27章 意欲离宫(1) 语气是连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烦躁不安,北冥月呆了呆,眼瞧着赫连濯的表情越来越古怪,只好放缓语气,“就算你呆在这里也没办法帮我的,师傅,你还是先离开吧。” 说来也怪,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见赫连濯,北冥月都会陡然产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样,可偏偏一靠近他,她又会平白无故的生出一股排斥之感,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种微微排斥的感觉便越发明显。 而她心情好与不好,对赫连濯而言,仅仅只需一个称呼便能知晓。 北冥月心情大好的时候,对他的称呼永远都只有轻快的一个字,濯。 北冥月心情不好或是练功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只会用那种规矩却生疏的语调,脆生生的叫他师傅。 赫连濯抿唇不语。 明明只是一个字和两个字称呼的区别,那种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永远给他如沐春风的愉悦感觉,而后者…… “月,你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被西城诀阴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父皇下旨联姻了,她的心情能好吗! 北冥月没注意赫连濯言语间的犹豫,刚刚和缓的表情又瞬间紧绷。 重生之后,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忍辱负重,极力避开与西城诀的交锋,一点点的成长到能与之抗衡的地步,等到她羽翼丰满,可以独挡一面展翅高飞的时候,再想办法报仇不迟。 可是—— 是赫连濯给了她剑谱,笃定她有能力杀了西城诀,她才决定铤而走险,在西城诀还未对四国做出什么的时候,抢先一步杀了他! 赫连濯说过的话犹然在耳,什么亲手手刃仇敌,是对敌人最好的报复,现在想来,每一句都是那么的讽刺。 既然他无法帮自己杀了西城诀,当初她问的时候,又何必逞强答应她! 北冥月转过身,拉开面前的衣柜,鼻子酸酸的,她不动声色的抬起袖子,轻轻抹去眼角泛出的泪光。 说来也是她北冥月太傻,赫连濯给了那剑法,她就真的不眠不休的练习着,只为了能杀了西城诀一劳永逸,谁知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方才的交锋,她如愿以偿用落雨剑压制住了西城诀,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可后来情势陡然转换,她不但无疾而终,还让自己暴露了身份! 北冥月做梦也没有想到,遇见西城诀,本应该是在她快十七岁的时候才发生的事情,现在竟然整整提前了两年! 这究竟是阴差阳错,还是她命中注定逃不开他的魔爪?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北冥月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软弱,飞速拭去了眼泪,朝着衣柜里那叠红色的衣物随意一抓,手腕一抖,抖出来的却不是一套合身的衣裙,而是—— 看着被自己拿在手里的东西,北冥月眼前一亮,与此同时,赫连濯的声音轻轻的响在耳边,语气无比郑重,似乎他想说的话已经在脑中考虑过了千万遍,“月,收拾东西,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28章 意欲离宫(2) 北冥月拿着那个碰巧抓到的包裹,眼神有些飘忽。 除了皇兄北冥皓,这偌大的皇宫里,要说和她有所交集的人物,只剩下对她虎视眈眈的沐贵人和北冥雪,就连看似宠她的父皇,说到底,对她也只有赤-裸裸的利用。 离开这个犹如囚笼的皇宫,对此时的她来说,确实不失为最好的选择,但她真的要这么悄无声息的走掉,冒着被父皇发现她不见勃然大怒,下令通缉她的危险? 还有沐贵人和北冥雪那两个货色…… 她大仇未报,还没有亲自动手,把上一世害得她最惨的这两个人亲手送进地狱,难道就因为西城诀一句求亲,她便要吓得丢盔弃甲的逃跑,任由这两个女人逍遥快活? 不,她为什么要怕他们! “月,听我的,来日方长,我们……” 赫连濯话音未落,眼前背对着他的人儿突然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会走,但不会是现在。” 北冥月缓缓转身,手中用来打包裹的红缎布被她攥在掌心,莹白的手指衬着火红的绸缎,犹如抓着一团鲜红的火焰。 赫连濯微讶地挑了挑眉,眼底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光芒,湛蓝色的眼眸犹如琉璃宝石,沉甸甸的扫过她精致的小脸。 北冥月眉眼清宁,黝黑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星辰闪烁,暴躁的气息竟已完全消逝不见,只有淡青色的真气在身周若有似无的浮动着,与刚才的她相比,明显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赫连濯呼吸一滞。 如果说刚才的北冥月心神不宁焦躁不安,那么现在安静下来的她,璀璨的眸子里泛着冷静却锐利的光芒,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沉稳淡漠的气质,与刚才坐立不安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要来,我为什么要逃?” 缓缓吐出胸口沉积的郁气,北冥月微抿唇角,语气是把一切都看得通透了的释然,“西城诀想要设计我,那也得他有这个能耐,为什么我不能和他好好的斗一回?” 眼前一一划过上一世那些被她铭刻在心的,拥有着丑陋嘴脸的人,席丞相,沐贵人,北冥雪,西城诀……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重活一回,若是她再对这些罪该万死的家伙有所退怯的话,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北冥月眼珠一转,想起上一世及笄前发生过的事情,心底隐隐有了计较。 眼下离及笄还有一个月之久,沐贵人和北冥雪那边一定会越发小心谨慎,为了能在及笄前对她下毒手,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们一定会装出无所事事的模样,借此迷惑她的视线。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沐贵人和北冥雪打得一手好算盘,殊不知她们这么做,反倒让北冥月完全不用担心她们会有什么动静,还正好能让她清净几天,全神贯注的对付来势汹汹的西城诀…… 她倒要看看,三天后西城诀的拜访,他要拿什么条件做引诱,好从父皇的手中得到她! 第29章 意欲离宫(3) …… “西谭国太子西城诀,前来拜访北冥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城诀为人倨傲,身为西谭国举足轻重的太子殿下,更是西谭国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来了这北冥国,即便是北冥国国力再弱领土再小,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也终究还是鼎立四国中的一国之主,西城诀跪下行礼还是必须的。 可朝中大臣无一人知晓的是,就在西城诀跪下行礼的时候,一直强作镇定的父皇手指一颤,努力维持沉稳的眼神背后,还是不可抑制的涌上了一抹惶恐。 北冥月安静的站在皇上身旁,眼神微掀,正好瞧见自己的父皇竟对一个小辈露出打从心底畏惧的眼神,再回头看看大殿中间屈身跪着却明显不卑不亢的男人,两厢差别何其明显。 不过只可惜,再怎么才华横溢,她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即便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极轻极轻的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可叹父皇坐在这皇位上几十年,终究没能磨练出雷霆万钧的帝王之风,再加上岁月和时光的消磨,这个已经历经半世风霜,但并不算有所作为的帝王,也仅仅剩下了满腹的多疑和算计。 要说父皇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的话,那便是对于宠妃留下的一双儿女,他还是竭尽所能的去爱护的,自从母妃逝去后,她和皇兄所得到的赏赐从来都比其他的公主多,有增无减。 可惜的是…… 就算对他们两人再好,一旦遇上攸关北冥国未来的事情,父皇最先牺牲的,还是她和皇兄! 上一世东迷国突然来犯,边防的大将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眼见战事吃紧,可就是这样的关键时刻,原本身体健朗的父皇竟然托辞称病,让毫无实战经验,还不到十七岁的皇兄代父亲征,不到两个月便战死沙场! 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想到。 上一世她太过单纯,终究还是看不透人心,只以为会发生这一切,是因为皇兄福浅命薄。 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原本是她与西城诀的大婚之日,她一袭嫁衣,眼睁睁看着父皇被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一匕首刺穿了胸膛,弥留之际,父皇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月儿,朕对不起你和皓儿啊……若不是父皇贪生怕死,皓儿年纪轻轻,又怎么会战死于沙场之上,害北冥一氏后继无人,这偌大的北冥国,怕是也要拱手让人了……” “父皇之所以会有今天,完全都是报应,报应啊!”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父皇以前对他们的好,全都是假的,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父皇对他的子女和嫔妃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 那一刻,她的所有观念都被无情的颠覆,终于让自己彻底的死了心,而如今重生,北冥月对这个父皇的感情,充其量也只剩下了两人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轻而易举就沦陷在那些虚伪的温柔里了! 第30章 意欲离宫(4) “西谭国太子有礼了,请起吧——” 西城诀不客气的站起身,顺着礼官指引的方向,向大殿上仅次于皇座的左边第一个位置走去,北冥月眸光一闪,突然出声。 “父皇,您看小李子真是大胆,竟然指错了座位,那次于皇座的左边位置,该是太子哥哥坐的,若是让西谭国的太子殿下坐了,这是要把太子哥哥置于何等位置?” 景帝顿时一怔,西城诀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的回头望她。 “这……” 景帝为难了,让西谭国太子坐在左手边的首位,本就是他为了讨好西城诀而下的命令,可眼下却被北冥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了出来! 担当礼官的小李子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的哀嚎,“是小李子指错了位子,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那是皇上下的命令,他怎敢听错,可长公主说的也没有错,皇上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曾下过这样的指令,就只有让他这个卑劣的奴才一并承担! “哦,原来这是北冥国太子的座位吗?这么看来,倒是诀唐突了,长公主殿下也不必怨责礼官,本太子换个位置便是。” 大殿之上,西城诀声音清越,脚步一转,朝相反的座位走了过去,北冥月冷眼看着他落座,这才不咸不淡的出声,“既然是小李子的无心之过,那儿臣便代父皇罚他杖责三十大板,父皇认为如何?” “月儿说的极是,那便照长公主的办法处置,来人,把小李子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北冥月先声夺人,景帝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顺了她的意思,眼睁睁看着一个讨好西城诀的机会溜走,心底却不知道早已愤怒了几十百遍。 这个大女儿,是自己曾经最为宠爱的沁妃生下来的,生性听话乖巧,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这个父皇难堪,可今个儿是怎么了? “让西谭国的太子殿下看笑话了,这人呀,就该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若是胡乱肖想些不应该的事情,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北冥月一脸天真无邪,语气也并不似她的话般咄咄逼人,西城诀忍不住扬起唇角,随口附和,“长公主说的是。” 呵呵,这个北冥月果真有趣,不愧是北冥国最为得宠的长公主,一语双关指桑骂槐的本事真是通透,单凭三言两语,便想绝了他将她娶回西谭国的心吗? 只可惜,就冲着她的身份,他也必须把她娶进门,才能牢牢的控制住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威胁到他! 他西城诀,绝不会允许任何有可能危及自己的不确定因素存在,要么彻底的毁灭,要么牢牢的握在手心,为他所用! 西城诀冷冷一笑,随手捏起桌上的酒杯,坐等北冥月的下文。 “父皇,既然今日是要招待西谭国太子,于情于理,都该是请太子哥哥来相陪吧?” 第31章 意欲离宫(5) 儿臣一介女流之辈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了——” 北冥月转身就朝宫外走去,脸上带笑,心底却在恼怒。 父皇今日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叫来,肯定和西城诀有关系,她才不可能待在这坐以待毙,与其和西城诀在景帝面前夹枪带棒的对上,惹景帝对自己不满,不如脚底抹油赶紧溜,等待机会,私下和西城诀摊牌说清! “公主且慢!” 北冥月生生顿住脚步,心底的怒火滔天而起! 好你个西城诀! “长公主有所不知,诀此次前来拜访,还和长公主有些关系。” 幽暗的蓝色双眸划过一道犀利的光芒,西城诀手腕轻抬,遥遥对着景帝作了一揖,“诀是来向长公主提亲的,为了西谭国与北冥国能永世交好,还请皇上允了这亲事,让两国百姓好好普天同庆一回,如何?” 西城诀明明是在请旨,身子却端端正正的坐在那位置上,语气慵懒,又好似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让人根本不敢反驳他。 北冥月心底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景帝,见他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再没有办法控制住。 难道就这么让西城诀得逞?不可能! 景帝万万没想到西城诀会提亲,只怔愣了一瞬,下一秒,整个人彻底欣喜若狂起来! 把北冥月叫来大殿上相陪,本是他自己的主意,为的便是让这个女儿能在西城诀面前好好表现,为他开口谈提亲之事做铺垫,想不到北冥月还什么都没有做,西谭国的太子便已倾心于她? 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景帝笑得胡子一颤一颤,“好好好,月儿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我北冥国的长公主,要嫁自然也是嫁人中之龙,朕正愁着要去哪给她找个好夫婿,未曾想诀太子倾心于月儿,如此甚好,!这桩亲事,朕——” “且慢!” 北冥月突然出声,打断了景帝的话,“父皇,您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又怎么知道,女儿想不想嫁给西谭国的太子?” 景帝的脸色顿时一变。 “大胆!月儿,这婚姻大事怎可你自己做主!女儿家出嫁,必须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下西谭国太子亲自来我北冥国提亲,也是为了两国永世修好,这份心意怎可拒绝!” 北冥月心一寒,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父皇的本性,可眼下自己还没答应,他就迫不及待要用自己向西谭国换取利益,这样的举动…… 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 北冥月抿着唇不说话,景帝哪管的上她,满脸堆笑,“诀太子不必在意,月儿就是这个性子,怕是月儿还小,太子突然提亲吓着了她,回头好好安抚便是,这亲事先定下罢!” 西城诀了然颔首,“如此甚好。诀知道皎月公主眼下仍未及笄,已经修书回国请示过父皇。” “那你父皇的意思……” 景帝脸色微有些不安,生怕北冥月刚刚明显要拒婚的语气,惹怒这位西谭国的太子爷。 第32章 意欲离宫(6) “皇上不必担心,”西城诀的微笑淡然而疏离,“距离皎月公主的及笄之日只剩不到两个月,我父皇的意思是,让诀再在北冥国待上些时日,等皎月公主及笄仪式完成,再一同回西谭国不迟。” 从头到尾,两人都忽视了站在旁边的北冥月,北冥月冷眼看着父皇与西城诀相谈甚欢,趁着无人注意,指尖轻弹,一透明如水的东西突然从她指尖飞出,速度极快的落进西城诀手中的酒盏。 幸好他没有发现! 北冥月轻吁一口气。 刚才落进西城诀酒盏里的东西,乃是她那日携青鸢回丞相府的时候,在席丞相的书房里偷偷寻到的,那透明如水,不仔细几乎看不到的药丸…… 正是上一世及笄前夜,沐姨娘下在她身上的药物! 若不是上一世临终前,北冥雪道出他们筹谋已久的计划,北冥月怕是永远不知道她的武功是怎么废了的,不过她有了这一世的重生…… 酒杯被西城诀捏在指尖,琥珀色的酒液在琉璃杯中流转,透出晶莹如玉的光芒,北冥月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下意识握起了拳头。 那药的药性极其厉害,只要摄入一丁点的剂量,运功的时候就会被药性毁坏丹田,散尽内力和真气,造成走火入魔的假象。 只要西城诀喝了下去,他这辈子就别想再习武了! 北冥月心底猜测,这药应该是席丞相托了人,在蛮夷之邦中盛产药材的幕城国购来的,眼下她把药用在了西城诀身上,就算是被发现了,父皇在怎么查,至多只能查到和席丞相有关系,绝对不会查到她这里来,只要西城诀武功全废,那个时候…… 父皇就要重新考虑,被废了武功的西谭国太子,究竟值不值得用她来拉拢! “虽说北冥国位处西北环境寒冷,可却能酿出这么香醇的梅花酿。” 一句称赞突然从西城诀口中蹦出,可那杯酒依旧被他夹在指间,竟连一滴都没有喝下去。 北冥月瞬间心跳如擂鼓,难道西城诀发现了? “只可惜,梅花酿性寒,诀自打出生便带了隐疾,不能进食性寒之物,倒是辜负了皇上一番美意了。” 西城诀衣袖一挥,琉璃盏被稳稳地放回了桌案上,连一滴酒液也没洒出,一双眼却朝着北冥月的方向望来,琉璃剔透的湛蓝色眸子里满是揶揄之色,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北冥月神色不变,一抹慌乱却略过心底。 西城诀定然是发现了,上一世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可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隐疾,而梅花酿,是他上辈子最爱品的酒酿之一! 北冥月心知不妙,借口身体不适,匆匆向景帝告了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连灯笼也不打,借着月色摸回了皎月宫。 她北冥月只是一介公主,拒婚不得,那只有在西城诀身上下手,只要他成了个废物,那么不用她开口,父皇也一定会草草解除婚约的,可现在…… 第33章 意欲离宫(7) 西城诀根本就没喝下那杯酒! 原本她就是孤注一掷,希望能够一招制敌,再者,以西城诀现在的能力,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对付他,所以现在一击不中……她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用力的关上皎月宫的宫门,北冥月气息微喘,看着眼前被她遣散奴婢后,每到夜晚便一片寂凉的皎月宫,眉头轻蹙。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退路,她现在就要离开这皇宫了吗? 可是一个月多后的及笄前夜……不,她现在还不能走,沐贵人和北冥雪那两个前世宿敌,若是不尽早肃清,她就算走了,也是在这北冥国留下了最大的隐患! 最毒不过妇人心,北冥雪尚还稚嫩,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能找机会对付,但席子沐那个毒妇……一定要除掉! 北冥月吁了一口气,缓缓滑坐在宫门下,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是决计没办法待上这么久了,可席子沐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任何动作…… 等等! 北冥月眼睛里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芒,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正要重新拉开宫门,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刷的一下回过头去,望向皎月宫里唯一的一棵树。 夜风带起树叶的沙沙轻响,有些败落的枝叶随风摇曳,那粗粗的树干上,竟隐隐约约有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北冥月放轻了呼吸,“西城诀?” “皎月公主果然武功高强,诀以为,至少要再过半个时辰,皎月公主才会折回来这里找诀。” 清冽如风的声音在树上响起,北冥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打算用来利用一回的正主儿,竟然已经先自己一步回了皎月宫,不知道在那树上呆了多久! 可她一从大殿上告退便即刻朝皎月宫奔来了,怎么会……? 被云层遮掩了一半的月色微微有些迷蒙,西城诀纵身一跃,北冥月只觉得眼前一闪,刚刚还待在树上的男人,此刻却已经掠到了她的跟前来,距离她仅仅一息之间! 北冥月连退两步,眼神陡然凌厉,几乎是本能的竖起了自身的真气,瞬间进入战斗模式!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是被当做敌人来看待的? 淡青色的真气在她身周汹涌的流动着,西城诀玩味轻笑,玄色的衣袖轻轻一挥,北冥月甚至都还没看清楚,只觉得自己的内力突然被压制住,身周淡青色的真气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北冥月大骇,“你干了什么!” 上一世她被席子沐那毒妇毁了武功,难道这一世要毁在西城诀的手里? “没干什么,就是把你刚才下在我酒杯里的药,转移到了你身上罢了,怎么样,滋味如何?” 西城诀一脸漫不经心,北冥月的脸色瞬间苍白,连忙试着运功,岂料真气和内力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样,无论怎么样都调动不起来! 这样的感觉,和她上一世武功被毁了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北冥月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第34章 意欲离宫(8) “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西城诀侧过身,眼神悠然冰凉,淡淡望着天边快被云层遮掩住,已经黯淡得看不清的月光,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嘲。 “没有那个能力,却还铤而走险给我下了这样的毒,呵……原来传说中聪明伶俐的皎月公主,不过也只是个武功一般且容易冲动的姑娘家罢,传言果然当不得真。” 身后的人寂然无声,似乎过了好久,一声轻叹才悠悠入耳。 “……传言么?” 北冥月的声音有些虚弱,西城诀眼神一凝,莫名的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对劲,危险的气息也瞬间靠近,他警觉的回过头,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苍白的月光在纤细而青白的指尖流转着,北冥月冷冷的看着他,身下骤然腾起巨大的灰白色图腾,那黯淡凄凉的颜色,竟也让西城诀湛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三分! 仿佛一个巨大的魔咒,西城诀被牢牢地困在了狼图腾中,那一丝丝灰白色的气息像致命的狼牙,抽丝剥茧般的钻入他的身体里,一丝丝深青色的真气控制不住的从他身上逸出,再慢慢的飘散出图腾之外,疯狂的涌入北冥月的身体里! 西城诀这才发现,北冥月的脸色惨白的可怕,唇色却是诡异无比的血红色,仿佛暗夜里前来索命的白无常! 他的心脏突地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控制,他想伸出手去抓,可无论是身体,亦或是内力和真气,竟然都被这诡异的狼图腾牢牢地束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冥月一点一滴的吸去他浑厚的真气! 不行,他的体质极其特殊,是极阴之时出生的阳性之体,真气自然也与常人不同,更是极阳之时出生之人的克星,特别是像北冥月这样的,在极阳之时出生的阴性之体,他的真气对她来说,更是最为致命的毒药! 北冥月若是再吸收他的真气,一定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她会死的! “快停下!” 西城诀的语调极其严肃,说不上为什么,看见北冥月不顾一切,只为了挣脱他对她下的那药的药性时,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瞬间充斥了他的心脏。 可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西城诀虽然收不回自己的内力和真气,但还能勉强使用,那一吼被他融入了三成的内力,本是想震开北冥月设下的阵法,岂料北冥月身子一晃,指尖凝结出的狼图腾瞬间出现了裂痕。 天上的月光越来越黯淡,直到再也看不清月亮的真面目。 北冥月只觉得胸口有一团郁气激烈的翻滚着,可是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眼前的阵法上,根本腾不出任何一丝内力去控制被她吸入体内的真气,终于在西城诀的内力震动下,噗地一声,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冰冷青白的指尖沾染上刺目的鲜血,苍白的狼图腾瞬间消失,北冥月像是一片被剥夺了生命即将枯萎的花瓣,软软的朝着地上摔去! 第35章 反噬受伤(1) 一声无力的叹息幽幽传来。 西城诀心弦一动,刚一挣脱北冥月的阵法,立刻反手一捞,把用尽了所有力气的人儿捞入怀中。 北冥月强行开启她现在不能掌控的禁忌阵法,本就已经受了严重的反噬,刚刚又被西城诀的真气伤入肺腑,整个人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西城诀刚刚抱稳,她已经抑制不住,哇的一声,血一口一口吐了出来,不多时,身上淡红的衣裙便被她染成了深深的血红。 西城诀一手搭上她的脉,脸色微凝。 该死,刚才他根本就没有给她下什么药,只不过用自己的绝对力量强行压制了北冥月的武功,让她用不了内力和真气而已,岂料北冥月真的上了当,甚至强行开启了她现在根本开启不了的阵法,意图和他同归于尽! 这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弱不禁风女子,怎么会有着这么倔强的一颗心? 北冥月难受的蜷缩着,五脏六腑都是像是被绞碎了一样,难受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可是一想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西城诀…… 西城诀皱着眉,看着怀里痛得浑身都在颤抖的北冥月,伸手就要拨开她死咬唇瓣的牙齿,微凉的指尖刚刚触及苍白的唇瓣,北冥月突然睁开眼睛,狠狠朝着他的手指咬下去! 被封在口中的鲜血顺着唇角溢出,北冥月几乎是发了狠的咬着,西城诀拧着眉,即便是在指尖凝了淡淡的真气护住,手指上还是出现了一排极深的牙印。 可想而知,若是他反应再慢一步,没有及时护住自己的手指,恐怕现在就该被北冥月狠狠地咬下来了!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西城诀闭上眼,脑子里细细的思索着。 他似乎没有招惹过这个皎月公主,可北冥月的所作所为,无论是三天前的步步紧逼的刺杀,还是今天唯恐避之不及,甚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狠戾与决绝…… 那不像是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女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再次回想初次遇见北冥月时的情景,那双琉璃般清澈黝黑,却独对他隐隐透着恨意和不屑的眸子…… 西城诀一语不发,手指一动,从北冥月的口中脱离出来,不顾她此时几乎怨恨到了极致的眼神,脚尖连点,带着她进了皎月宫,小心的安置在软椅上,随手从怀中掏出个碧绿的药瓶来,一枚洁白清香的药丸被丢进她的口中。 北冥月满口鲜血,挣扎着要吐出来,可惜西城诀轻轻一抬她的下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药丸瞬间滑进了她的喉咙里,再不给她任何动作的机会。 “这药吃下去,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要动内力和真气,它能修复好你被反噬的内力,至于真气……” 西城诀摊了摊手,“我的真气你用不得,那便只能等你自行调息回来。” 北冥月勉强抬眼,如果眼神能化为杀人于无形的匕首,恐怕西城诀此刻早已死了千万次,“……滚。” 第36章 反噬受伤(2) 北冥月刚刚反噬重伤,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压制住体内翻滚混乱的血气和真气已经很不容易,要开口说话也极其艰难,勉强吐出一个字便不再多言,不过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冰冷和疏离…… 逐客的意味很是明显。 西城诀挑了挑眉,自动无视了那个脏字,“你确定要我离开?” 他眼神放远,径直落到了皎月宫里唯一一盏他进来时随手点燃的灯,又看了看四处空落落的侧殿,那眼神早已不言而喻,“就这连个宫女都没有的寝宫,恐怕你死在这里几天几夜,都不会有人发现。” 而且,就算这里有了能够照顾她的宫女和太医,他也不会走的,毕竟,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找到了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或许自己一时兴起,决定娶她为太子妃的决定,真的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西城诀眼瞳深深,视线重新回到躺在软椅上闭目调息的女子。 北冥国地处西北,女子大都长得比较高大,可由于宫中嫔妃中有不少他国和亲而来的公主和郡主,所以皇宫里的子女大都例外,特别是北冥月和北冥雪。 由于北冥月的母妃沁妃生得娇小,生下的北冥月自然也娇小,所以别人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北冥月长开了,却还是那般柔韧如苇的娇小身躯,特别招人怜爱。 而北冥雪的母妃沐贵人,和沁妃乃是亲姐妹,自然也不必说。 西城诀皱了皱眉,他是见过那个叫北冥雪的四公主的,虽然和北冥月一样,也是看起来柔弱不堪一击的模样,但北冥雪是外柔内刚,装的好似弱不禁风的白莲花般圣洁柔弱,不过那心思…… 但眼前这个北冥月,似乎和北冥雪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明明实力远输于他却宁可硬拼不愿认输,不愿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在别人的面前,性格倔强得很,他不过是假装让她失去了内力和真气,她竟然强行开启阵法,意图和他同归于尽…… 这样的女子,似乎很有趣呢…… 北冥月眼睫低垂,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阵阵袭来,让她根本顾不上和西城诀周旋,只能忙于调息内力,试图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西城诀塞给她的药丸确实有效,上一次和赫连濯实战练习,她久未练习手忙脚乱,被赫连濯一掌击得血气大乱,整整三天都没有调息过来。可眼下这么重的伤势,她却已经能操纵内力,缓缓地在身体里循环一圈了,这…… 可是那又如何,他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建立在想利用她的基础上,她北冥月又不傻,怎么可能又一次傻傻的踩进他的陷进里? 再加上还有上一世的羁绊和恨意……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 “本宫很好奇,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你对我有那么重的敌意?” 西城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薄唇微动,“不要告诉本宫是因为赫连濯。” 第37章 反噬受伤(3) “……” “因为你的眼神,是出卖了你的最大纰漏。” 北冥月睫毛微垂,安静的调息着,并不搭理他的话。 “不想说吗?也好,本宫也不喜知晓太多别人的秘密。” 北冥月有意忽视,西城诀也不恼,苍凉淡白的指尖缓缓伸向那摇曳着的烛火,声音清浅,“不过,你若是什么都不肯说,本宫是不会陪着你对付那两个女人的,呵呵……” 北冥月一下子睁开眼来,只觉得身上的寒毛一瞬间竖起,她死死地盯着云淡风轻的西城诀,眼神里含着丝丝颤意。 上一世待在他身边时常会有的那种战栗和畏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明明他也只是一个刚满十七的男子,可单论手腕和性子,早已不输给他上一世二十岁时的果断狠绝! 难道上一世的一切终将是宿命,即便她有心逃开,那一件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却还是会变本加厉,提前报应在她身上?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为何要这么对她? 北冥月眼神恍惚至极,西城诀不经意的回头,瞥见软椅上早已收了功,抱着膝盖失魂落魄的女子,心尖竟然不可抑制的轻颤了颤。 她的容貌算是极美的,可他西城诀贵为西谭国太子,自小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见过,偏偏没有一个能够入了他的眼。 对于他来说,那些喜欢在太子宫外有意无意搔首弄姿的宫女或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甚至还没有一把宝剑,一壶好酒重要,随着自己长大的贴身侍卫云枫时常调侃,他脚下不知踩碎了多少妙龄女子的芳心,他都是一笑置之。 女人再重要,又怎能比得过这绵延万里景色正好的江山?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遇见了足以对自己造成了威胁的北冥月,在没有办法除掉的情况下,会当机立断的选择娶她为太子妃,对他而言,太子妃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用太子妃的位置,束缚住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女人,才是这个位置该存在的价值! 北冥月思绪凌乱,并没有发现西城诀对她的肆意打量,西城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倚在古朴的宫门旁,眼眸深深,对着北冥月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让这么个倾城绝色,又身怀失传的落雨剑法,性子倔强有趣如一头小鹿般的女子来当他的太子妃,西谭国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似乎不亏。 西城诀极有把握,只要北冥月成了他的太子妃,定然能被他收为所用,到时候,他既有了能够日日暖床的女子,又多了能够出谋划策忠心于他的左膀右臂,何乐而不为?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出人意料的,北冥月突然开口,干净通透的声音里透出一抹谨慎,“你帮我除掉那两个女人,我可以考虑跟你回西谭国。” 只是考虑而已,又不是答应,再者,到时若是真的被赶鸭子上架带回了西谭国,她也有大把的机会半路出逃。 第38章 反噬受伤(4) 没错,她是恨西城诀,她是想要亲手报仇,可也正如西城诀所说的那般,在没有变得强大之前,冒冒失失的挑衅比自己厉害了太多倍的敌人,无疑是犯傻。 而她,要么远远的避开,要么一出手,就一定要一击即中! 三天前刺杀失败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一次了,她没有更多的未来能够赌上! “考虑?” 西城诀敏锐的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轻笑挑眉,“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 “……” 北冥月咬了咬牙,不甘心的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必须依靠你才能对付她们那对母女?” 西城诀扬眉轻笑,“是,你不一定需要利用我的能力,但是,如果我不想她们死,你就算是有再多的办法,也绝对用不了。” 席子沐和北冥雪毕竟还与他有关系,要说无缘无故就除去她们两个,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从不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除非…… 除非杀了席子沐和北冥雪,能够换来北冥月的忠心! “如果你一意孤行不跟我合作,恐怕会连她们俩的一个衣角都碰不到。” 北冥月蹙着眉,只觉得胸口一憋闷,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气又疯狂的在胸口翻涌起来。 西城诀这个混蛋,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自己的克星! 她不就是想除掉席子沐和北冥雪吗,卑鄙如他,竟然用这两人的去路,来迫使自己妥协,乖乖地照他的要求嫁到西谭国去! 上一世栽在他身上已经够倒霉了,这一世她不想自己跳入火坑! 好在,他并不知道他们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如果她应对得当,也许还可以作出改变! 北冥月深吸一口气,端出公主的架子来,温婉一笑,声音柔柔,“本公主和你素昧相识,你也不过只见了本公主一面,就莫名其妙说要娶本公主为太子妃,没有感情基础,本公主自然是不愿,再者,本公主早已经有了心上人,若是冒冒然嫁到西谭国去,怕是要辜负了西谭国太子的一番心意。” 心上人? 西城诀的眼神陡然晦暗,连他也没有察觉到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心上人?是谁?” “本公主的心上人是谁,想来西谭国太子没有立场质问吧?” 北冥月有些诧异西城诀的怒气,不过能激怒于他,偏离他的初衷,她自然乐见其成,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欢快,“皎月心有所属,恐怕不能与西潭国太子成亲了,太子还是撤回提亲,免得事情有变,到时候平白落人口柄笑话吧!” 西城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玄墨的衣袖一挥,面色冷然地朝皎月宫外走去。 这就走了? 北冥月有些意外,正想庆幸送走了这个瘟神,谁知西城诀急走几步,突然转了回来,皮笑肉不笑的道,“皎月公主真的有心上人?” 西城诀回来得猝不及防,北冥月正好起身要把偌大的宫门关上…… 第39章 反噬受伤(5) 冷不防西城诀欺身而上,几乎是蹭着她的鼻尖站在了眼前,骇得她差点跳起来,眼神慌乱,差点泄了底,“你……你突然折回来作甚!” “本太子突然想起,皎月公主尚未及笄,按理说是极少出宫的,怎又会为哪家的公子倾心不疑?怕是皎月公主觉得诀提亲得有些意外,受了惊吓,这才不愿随本太子回西潭国,猜得可对?” 不缠上她,他就死不罢手了? 北冥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可惜刚刚吃了那颗调息内力的药,不能妄动内力,她忍了许久,才没有让自己冒冒失失的出手相向,不过面色已经极不好看,“太子殿下听不懂人话?” “在下不敢,只是……” 西城诀眼眸里含着笑意,“如果公主真的有了心上人,为何不带给您父皇瞧一瞧,好也让本太子有退却之意?” 她敢拿话搪塞他,他就非要逼得她妥协不可! 听北冥月的语气,她怕是早就已经知道席子沐和北冥雪的身份,既然那两人已经暴露,那么利用价值也就不大了,就这么讨了北冥月欢心也未尝不可。 西城诀权衡了一下,再次开口,“皎月公主若是愿意收回心有所属那句话,席子沐母女的下场会如何,本宫不会插手。” 北冥月顿时一愣,西城诀这是……退了一步? 这倒是让人意外。 北冥月记得很清楚,以前的西城诀,可断然不会为了她这么个小小的北冥国长公主,做出那么大的牺牲的。 说白了,以前的她几乎是倒贴给了西城诀的,也难怪西城诀敢那么对她,怕就是吃准了她的死心塌地! 这一世,她不再像上一世那般对着西城诀死心塌地,想不到原本对她视而不见的西城诀,这一世却莫名其妙的注意上了她,甚至肯为了她,舍弃席子沐和北冥雪那两枚棋子? 北冥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味道,只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世,西城诀终于对她上了心。 只可惜,曾经那么狠狠的伤害过她的男人,她不稀罕,也不会要了! 这一世她要做的,是在自己最强大的时候,用自己所有的能力,狠狠的报复西城诀,让他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北冥月很清楚,西城诀会做这样的退步,就表明眼下的让步已经到了他的底线,自己若是再不收势,以他的作风,他很有可能会不择手段的对付她。 既然是这样的话…… “我答应你。” 黝黑的眸子紧紧盯住那双琉璃般剔透的湛蓝色眸子,北冥月微微蹙眉,“但是,我也说过,我只是考虑,因为说实话,我并不想嫁给你。” “理由?” 她果然是不想嫁给他的,可是,为什么? 西城诀并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可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了兴趣。 北冥月有些恼,难道要她告诉他,因为他上一世对她做了太多狼心狗肺的事情,所以她这一世不但不会和他在一起…… 第40章 反噬受伤(6) 而且还会在最强大的时候,狠狠的对他进行反击! 她脑子糊涂了才会和盘托出,再者,就算她真的傻到了说出真相,别人也未必会相信! 还魂重生这种事情,本就是逆天而行的行为,世间能有几个人能做到? 她之所以有了这一世,怕也只是上天怜悯她罢了! “我不想说,再者,我也没有必要对你说这些,我们之间仅有的关系,只是交易。” 眼神渐渐回归清明,北冥月的声音冷得彻骨,“你答应我不插手对付席子沐母女的事情,我答应考虑和你的婚事,除此之外,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并不喜欢看到我的世界有你的存在。” 因为看见你,我会想起上一世临死前赤裸裸的背叛,还有那个,由他种下的,为了召唤阵法死掉的孽种! 那样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现在,她就要把所有端倪的可能,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 “师傅,师傅——” 深夜的竹林寂然无声,北冥月执着寒光闪烁的落雨剑,站在被齐齐削平的竹林中,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竹林莫名其妙被人整片毁坏,赫连濯竟然也不见踪影——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北冥月心口突地一跳,突然运功提气,脚尖连点,飞快的穿过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竹林,直直朝着竹林中心的湖泊而去。 那不大的湖泊上面,建着一间小小的竹屋,赫连濯时而会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说不定他现在就在那里! 淡青色的真气环绕在身周,手中的落雨剑折射出月光的森寒,北冥月径直掠到湖边,遥遥望去,那小小的竹屋还在,可竹屋的门却大开着! 赫连濯从来不会匆忙到连竹屋都未收拾好就走人的,除非…… 北冥月的心越发沉了下去,脚尖轻点,急急的过了湖,窜进竹屋,可借着月光看去,竹屋里除了一张空荡荡的竹床和一张用竹子做成的桌子外,竟然在也没有别的东西。 伸手摸不到桌上的烛台,北冥月从怀里掏出火种,细细的照了照竹屋,竹屋里原本有的柜子,长凳,还有烛台……统统都不见了,可赫连濯就算是要离开,也绝对不会带上这些东西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冥月忍不住又朝前走了一步,想去看看那张竹床上留下什么线索没,可脚下一动,咯吱一声,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弯下身去看,手指拂过,冷不丁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竹屑! 北冥月顿时大惊! 难道有人找到了这个地方,而且遇见了赫连濯,两人还曾经交过手? 北冥月心底清楚,地上会有这样的竹屑,定然是来人趁着赫连濯不备出手,赫连濯仓促间拿了物什抵挡,两厢浑厚的内力施压下,竹柜和竹凳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砰地一声化成了粉末! 难道偷偷找来竹林的人,会是…… 眼前闪过那个隐忍阴鹜的男人身影,北冥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第41章 反噬受伤(7) 虽然她不清楚赫连濯真实身份是什么,她也没有问过,但就凭他对西城诀的态度,还有那日西城诀准确无误的叫出他的名字…… 他们俩个,一定是认识的! 难道来找赫连濯的那人,真的是西城诀不成? 北冥月揣揣不安,总感觉自打她进了这竹屋后右眼皮一直跳,她压住不停跳着的眼皮,拿在手中的火种往地上一晃—— 一滩鲜红的血迹陡然映入她眼里! 北冥月饶是胆子再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滩血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火种啪嗒落在了的地上,火苗轻轻晃了晃,熄了。 整间竹屋陡然陷入黑暗,北冥月连忙站直身子,只听见身后吱呀一声,她回头一看,那扇竹门竟然无人自动,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纵着,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的就要关上! 纷乱的心跳慢慢趋向平稳,刚才还有些胆寒的北冥月,转眼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唇边甚至勾起了一抹冰冷淡凉的笑意,语气讥嘲,“还是忍不住了么?”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可那扇本来像是自己关上的门突然一停,紧接着被重新掀开! 北冥月冷笑出声。 果然,她还是高估了席子沐的忍耐力,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席子沐竟然对她晚上的行踪一清二楚,甚至还敢跟到这里来! 是谁出卖了她? 北冥月手指一抖,落雨剑发出清脆的啸鸣,她重新捡起地上几近熄灭的火种,吹掉上面的竹粉,火苗又摇摇曳曳的飘了起来,映得这竹屋血红血红,诡异的气息悄悄弥漫开来。 清风穿屋而过,带起一股若有似无的硫磺味道,北冥月挑眉轻笑,声音冷得惊人,“我亲爱的沐姨娘,您在这竹屋外堆了这么多东西,这是在唱的哪一出?” 竹屋外陡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竹屋的窗户大开着,风一吹,那股味道竟然越来越浓,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北冥月安静的站在竹屋中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脑子里飞快的转着。 这处竹林在皇宫深处,以前曾经有嫔妃死在这里,所以被封了起来,是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地方,除了她和师傅,还有谁知道呢…… 突然,竹屋外的火光冲天而起! 北冥月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那竹屋门外汹涌覆盖的真气,浑厚浓郁的深青色真气弥漫在竹屋门口,分明是有不少人聚集在了竹屋外,企图用浑厚的真气把她封锁在竹屋里,让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得! 看来席子沐这一次,是真的狠了心要赶尽杀绝了! “北冥月,错就错在你吸引了西谭国太子的注意,哼哼,你就在这无人问津的竹林里,好好地与那些死在这里的孤魂野鬼们作伴吧!” 说话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妨碍北冥月认出那是谁的声音,她轻蔑一笑,声音里注入了内力,只要在方圆五里内都能听清楚,“席子沐,你这个毒妇,你以为你今天想把本公主活生生焚烧致死的举动能够得逞?” 第42章 反噬受伤(8) “那就看你能不能逃出来了!” 也许是叫来的帮手确实强大,席子沐有恃无恐的大笑起来,“北冥月,这唯一的出口已经被我封死,整座竹屋马上就会烧成灰烬,哪怕你有千般能耐,也绝对逃不出这个地方了,还是乖乖的当我的雪儿的垫脚石吧!” 我的雪儿?这是不再隐瞒她是北冥雪生母的事实了? 北冥月的眼神瞬间阴冷,席子沐做事向来谨慎,不确定事实,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细的,这么说来…… 只有可能是西城诀动了手脚! 她倒是疏忽了西城诀那个家伙,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甘心被她威胁! 北冥月眸色微冷。 西城诀这一步棋走得确实巧妙,他并没有不许自己对付席子沐,却告诉席子沐,自己已经知道北冥雪是她的亲生女儿! 也难怪席子沐沉不住气,距离她及笄不过也才剩下几天了,还是憋不住,提前给她设了这么个圈套,分明是要让自己当场毙命在此,好能来个死无对证,只可惜…… 席子沐,终究还是小瞧了她! 心知这一切都是席子沐做出来的,那么赫连濯应该平安没事,北冥月一颗心也随之放了下来,俏丽的面容倏地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落在远远站在竹屋外的席子沐眼里,她身子一抖,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骇。 都死到临头了,北冥月竟没有半分胆怯惧怕之意,难不成这北冥月真有金蝉脱壳之计,她让这么多武林高手围在这竹屋外,难道还不能将她当场制服? 可是这女子绝对不能留,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北冥雪的身份! 当年她席子沐犯下错误,被家势浩大的荷妃拿捏住了把柄,逼得皇上不得不做出选择,将她腹中已经快出世的孩子打掉,是席子沁倾尽全力保住了她的孩子,自己却因此小产,失去了五个月大的胎儿。 她的孩子,本就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为了掩人耳目,席子沐迫不得已,只好把侥幸活下来并生下的孩子暗地托付给了席子沁抚养,那一年,北冥月也才刚满周岁。 说到底,席子沁还是雪儿的救命恩人…… 席子沐眼神一晃。 恩人又如何?就算席子沁救了她的孩子那又如何?席子沁获得了皇上的全部宠爱,而那个负情薄幸的皇帝,却连一个眼角都吝啬施舍给她! 她凭什么要一辈子都看着席子沁的眼色过活,席子沁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对自己的女儿再好又有何用,还不是忌讳她亲近皇上,甚至在她演了那场戏,救下七公主北冥星,好不容易可以晋升到妃位的时候,席子沁却突然出现,让自己幻想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彻底幻灭! 是席子沁自己做得太绝,就不要怪她对着她的女儿下手! 北冥月一定得死,只要除掉了她,再除掉那个中庸无能的太子北冥皓,凭着在皇室中排行第四的北冥雪,再加上和西潭国联手,她就有办法掌控这整个北冥国! 第43章 赶尽杀绝(1) 爱情可笑又虚无缥缈,已经不是她所奢望的东西了,既然得不到那个男人,她就要夺去他的江山,让那个男人眼睁睁看着她掌控整个北冥国,然后当着他的面,她会把北冥国的大好江山,献给如今最为强大的西潭国,让皇上看着他守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彻底沦入他人掌中! 她,就是要狠狠报复死去的席子沁,狠狠的报复景帝,更加不会轻易放过席子沁和景帝的孩子! 席子沐的眼神狰狞恐怖,北冥月尽收眼底,眼角轻佻,突然朝后退了一步,就在竹屋的顶梁从自己面前落下的那一瞬间,她顺势弯下身,右手狠狠一拍灰不拉几的地面,只听轻轻一声的细响掩盖在了烈火的噼啪声中,地面上灰色的泥砖突然分开,一条水道瞬间出现在北冥月面前。 她北冥月,向来都是个会给自己留下绝对后路的人,想把她封杀在这小小的竹屋里?做梦去吧! 短短一瞬,北冥月已经想到了个绝妙的法子,既然席子沐闹了这出戏,她何不将计就计。好好地演下去,不但能寻机除掉席子沐,还能让自己脱身于西城诀的掌控! 这个主意再好不过! 竹屋本就是几十根竹子粗粗搭成,不过一会便受不了大火的炙烤,劈了啪啦的火花声此起彼伏,整座竹屋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塌,把她生生的掩盖在火焰之下! 通红的火焰映得她一双琉璃眸子格外透亮,北冥月想了想,随手解下贴身带着的寒冰玉佩,又用最快的速度脱下外袍,随手丢在了地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的丝绸里衣,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像是一尾重回水中的鱼儿般,瞬间消失在水道中。 北冥月刚刚入水,分开的泥砖瞬间合上,只余下被她遗留在地上的玉佩和外袍,不过顷刻便被大火吞没,可无人知晓的是—— 熊熊烈火灼烧着寒冰玉佩,那玉佩却没有被烧裂,一直都是完好无损的样子,晶莹如雪的光芒在火焰中盈盈流转,被放在玉佩下的外袍虽然大部分被烧了个干净,可被玉佩压住的那一处小小的布料丝毫不受波及,烈火怎么烧都烧不穿。 而这个时候,北冥月早已从水路溜了出去。 席子沐在竹屋外左等右等,起初还能隐隐约约看见被围在火焰之中的北冥月,可自己不过是失神了片刻,待回过神来,却突然再找不到那个丫头片子的影子! 席子沐被骇了一跳,下意识揪住身边被她找来的帮手,声色俱厉,“怎么回事?人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们放跑了?!” 席子沐的声音很是尖利,被她抓住的大汉忍不住恼怒起来,眼神里露出一丝丝厌恶,伸出手,想也不想的推开了抓着他手臂的女子,声音粗犷又不屑。 “没有眼睛看是不是?从头到尾人都没有出来,估计是被熏晕在里面了!” 熏晕过去了? 席子沐眼神一亮,这么说北冥月那个小贱人,应该离死不远了! 第44章 赶尽杀绝(2) 想不到她的计划竟然会这么顺利,现在景帝的所有子女里,除了唯一的皇子北冥皓是太子外,就属这个北冥月最为出色,生生的压去了其他公主的风头,只要除去了北冥月,北冥皓根本就不足为惧。 再者,若不是这个北冥月太有能耐,搭上了西潭国太子那条线,还知晓了她和北冥雪的真正关系,她也没有必要这么快对着北冥月下手! “北冥月,不能怨我,要怨就怨你是席子沁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想毁掉的人……还有……你知道的太多秘密……上天也不会愿意让你活着!” 天空突然纷纷扬扬的下起细密的小雨,微凉的雨丝飘落在众人身上,席子沐却根本没有反应,只死死的盯住渐渐熄灭的竹屋废墟,狭长晦暗的眼睛里冒出一股强烈的火苗,仿佛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死掉! 只要北冥月死掉了! 她就离她的复仇计划,又进了一步! 她唯一的女儿北冥雪,前途和未来也会变得一片光明,再没有任何垫脚石能阻挡她,成为最最出色的人中凤凰! 她会在已经死去的席子沁墓前,一字一句的告诉席子沁,属于北冥月的所有一切,从此以后,全都会属于她的女儿北冥雪,还有…… 那个中庸无能的北冥皓,她也会用最快的时间和速度,送他下阴间去陪席子沁,让他们一家三口在阴间团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席子沐步步登天,拿下北冥国这片大好的江山! 疯狂的仇恨彻底占据了席子沐的所有理智,盯着终于完全熄灭成废墟的小竹屋,她突然仰起头,再也无法抑制的大笑起来。 “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席子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在这片湖的另一端,北冥月已经湿漉漉的爬上了岸,正要用内力烘干身上的衣袍,冷不丁那狰狞的笑声破空而来,饶是北冥月心绪再好,也忍不住被这刺耳的声音惹得皱眉。 席子沐那毒妇竟然这么恨她? 北冥月摇了摇头,极目远眺,只见那层层包围住竹屋的黑衣人已经散开,有人进了竹屋查看,再出来时两手空空,站在了席子沐身旁,像是在禀告着什么。 他们果真没有发现她有意留下的玉佩? 北冥月淡淡的别开眼,幸得现在是黑夜,层层叠来的乌云又把清幽的月光遮挡住,光线实在算不上好,他们没有发现那枚玉佩,早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当年父皇极度宠爱她的母妃,所以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迟墨国正好送来一块遍体生凉的奇玉,父皇便命玉匠用那块玉铸造出四枚玉佩来,其中两枚分别刻上“皓”“月”两字,给了不久之后出生的她和太子哥哥。 北冥月记得,父皇曾有一次无意说过,那四枚寒玉,只赐给他心爱的宠妃生下的孩子,除了她和太子哥哥,还有两枚分别给了三公主北冥寒和七公主北冥星。 第45章 赶尽杀绝(3) 因是同玉铸成,所以这四枚玉佩有个特别之处,便是玉佩之间会有联系,譬如其中一枚玉佩被高温灼烧,另外三枚玉佩也会不约而同发热发烫,只是太子哥哥现在被派遣去洛城随舅舅学习兵法,与自己关系极好的北冥寒也已经远嫁迟暮国,现在只有…… 北冥月微微垂眸。 如果年纪尚幼的北冥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想是她出事的风声很快便会传到西城诀的耳中,只要西城诀确定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自然也不会继续纠缠下去! 至于对付席子沐的计划…… 脑海中回响着席子沐狠戾毒辣的话语,北冥月冷笑一声,如果西城诀知道了她“死”掉的事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追查下去,等到那个时候,就算她出现在席子沐的面前,席子沐也断然不敢去通知到处找寻线索的西城诀,除非她不要命! 这样的话,她想要对席子沐做些什么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毕竟席子沐忌惮西城诀,即便是被她整得没了个人样,也一定不敢找西城诀告状! 毕竟席子沐再怎么能耐,终究也只是被西城诀操纵的一枚棋子……呵。 北冥月清冷一笑,刚刚莫名其妙下起的小雨早已停息,乌云渐渐散去,清幽皎洁的月光洒落她满身,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之仙子。 曾经胆敢伤害过她的人……现在,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 翌日。 “启禀陛下,找不到长公主的踪迹。” “陛下,御花园搜遍了,没有发现长公主的身影。” “陛下,看守宫门的将军禀告,今日长公主并没有出宫……” 整个乾清宫乱成了一团,太监和宫女们一声不敢出,心惊胆战的垂首站着,冷不丁一声打碎茶杯的声音传来,站在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身体一抖,战战兢兢的弯下腰,手脚飞快的捡起那四散飞溅的碎瓷片,被锋利瓷片划伤了手指,也只能颤颤的退下去,重新换了茶盏上来。 茶盖微斜的茶盏热气袅袅,新换的雨后碧落舒展开狭长的叶子,碧莹莹的茶汤盛在洁白如玉的瓷盏里,路公公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宫外突然一声禀报,一满头大汗的带刀侍卫闯了进来,语调轻颤,“陛下,还是找不到长公主……” 路公公心底咯噔一声,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立时看向那新上的好茶,果然,下一秒钟—— “可恶,月儿究竟在哪里,竟然让你们找了一夜,还什么线索都找不着?!真是气煞朕也,朕养了你们这一大群人,难道是让你们吃闲饭的吗!” 景帝气得脸色都青紫成了一片,狠狠一拍深紫的檀木桌,一股浑厚的内劲瞬间传递到桌上,那茶盏经不住气流席卷,啪的一声,再次光荣的在铺着昂贵绒毯的地面上成了碎片。 路公公眼神一紧,若有似无的叹息从他口中飘出,皇上是真的动了怒,这已经是他今天打碎的第八套茶盏了! 第46章 赶尽杀绝(4) 年仅十三的北冥星怯怯的站在景帝身旁,眼眶通红,手里小心翼翼的握着那枚晶莹剔透的雪色玉佩,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调子,“父皇,皇长姐她是不是,真的……” 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抢先一步夺眶而出,北冥星忍不住呜呜的轻泣,“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皇长姐,难道……”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景帝眼神一厉,生生把北冥星的眼泪吓了回去,待那侍卫颤抖着退出去,他长长叹息一声,重重瘫坐回黄金铸成的宝座上,眉头深锁。 北冥月刚刚被赐婚与西潭国太子西城诀,转眼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可如何跟西潭国太子交代? 景帝心里没底,毕竟他先前想要将北冥月许给西城诀是真,可是到了后来,却是西城诀主动要了北冥月,说没有猫腻那是假的,可无论他怎么想,最终也只能归为是西城诀看中了北冥月的美色,才会生了将她娶为太子妃的心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眼下北冥月突然在皇宫里失踪……西城诀若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景帝突然有些惶恐起来。 北冥国本就是这片大陆上四国中最弱小的那个,而西潭国是最为强大的,他想巴结都来不及,好不容易有了讨好西潭国太子的机会,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北冥月失踪了,西城诀又会怎么想? 而且西城诀此人,绝对不可小觑,想他幼年丧母,十岁便跟着他的父皇亲征,竟然敢眼也不眨的将对方主将斩杀于剑下,这样的人物,若是等他彻底成长起来,绝对是个危险的角色! 光是这么想想,景帝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西城诀生性隐忍冷血,据他所知,这天下的女子极少有能入他眼的,最起码,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西城诀的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情无欲的男人,竟然在他北冥国的大殿上,当着众多文武百官,向长公主北冥月提亲! 这其中缘由…… 景帝不敢想再想,“找,继续找,整个皇宫上上下下,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 路公公吓得应了一声,屁滚尿流的从侧门跑了出去。 北冥星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强烈的惊惧,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寒冰玉佩,语带哭腔,“父皇,星儿,星儿先去皇长姐的寝宫瞧一瞧,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星儿告退!” 在所有的公主里,北冥星最是依赖北冥月这个脾气极好,又才华横溢有勇有谋的皇长姐,自昨晚她在睡梦中被滚烫的玉佩惊醒,她就再也沉不下心,连忙告诉了父皇,请父皇赶紧在皇宫里搜寻北冥月的下落。 结果却…… 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北冥星抓着玉佩,跌跌撞撞的跑出乾清宫,心底盘旋着的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去找西潭国的太子! 她听随侍过的宫女们说起,西城诀是皇长姐的未来夫君,他一定会担忧皇长姐,他一定能够把皇长姐找到! 第47章 金蝉脱壳(1) …… 饮香阁。 淙淙的古筝曲清丽哀婉,二楼角落的雅座中,一带着白色轻纱帽的女子安静的坐在上好的红木桌前,手中执着青碧色的茶碗,头纱微微的向右侧着,似乎是在倾听自珠帘后飘出的曲子。 而楼下的座位上,有一桌显得格外热闹,三四个彪形大汉围坐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一边大声闲话着,听得那几人讨论的内容,不少坐在其他桌的客人已经纷纷扬起耳朵,悄悄的听着人家谈论的事情。 “喂,听说了没有,我们北冥国第一美女,贵为长公主的那位,前几天香消玉殒了。” “怎么回事?香消玉殒?不是听闻西潭国太子不辞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要向这位公主求婚吗?难道婚求成了,那西潭国太子却克妻,把长公主给克死了?” “怎么可能,那太子不会真如此命硬吧?” 克死? 女子的手指一动,珠帘后悦耳的琴音突然停下,整个雅座瞬间安静了下来。 楼下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哎哎,话可别乱说,你知道些什么!” 又一道粗犷的声音插入,“我三舅老爷的侄子在宫里当差,听他说,是那长公主不小心招惹到了脏东西,在皇宫的竹林里引火自-焚,随着那些孤魂野鬼而去了,唉,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 “真的?” “那是,听说西潭国的太子亲自带人在皇宫里搜寻,等找到的时候,那长公主的尸首早已经化为灰烬,只余下身上一枚玉佩,西潭国太子那个悲痛的啊,啧啧……” 紧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引火自-焚?” 一道安静淡宁的声音自珠帘后响起,带着帽纱的女子回过头来,只见一修长如玉的手抚起珠帘,男人淡蓝色的衣袍出现在视野中,那人缓缓踱步到她身边落座,温和的面容上写满了无奈与笑意。 “世人皆道传言不可信,再者,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 女子的声音娇俏悦耳,又隐隐含着一抹令人安心的气息,她随手摘下头上的帽纱,映入男人眼里的是一张倾城绝色的脸蛋,明眸善睐,皓齿微露,美得几乎令人心惊。 男人只是笑,“如果让楼下那些客人知晓,他们谈论的主角,此刻就好好的坐在着饮香阁的雅座中饮茶听曲,不知道会不会吓得作鸟兽散。” “南宫霖,许久不见,你这嘴皮子怎么越来越顺溜了?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北冥月笑骂一声,粉拳轻轻落在男人的肩膀上。 从竹屋里逃出来之后,她就径直出了宫,没想到会在这饮香阁遇见久未谋面的南宫霖。 南宫霖是南漓国的七皇子,又是南漓国皇后所出,所以一出生便被封为了王爷,只是年龄未到,依旧住在南漓国皇宫里,偶尔会偷偷溜出宫来到处游荡。 北冥国和南漓国交情不错,再加上南漓国皇帝曾带着南宫霖拜访北冥国,所以她和南宫霖早已相识…… 第48章 金蝉脱壳(2) 上一世,他们便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两人兴趣相投,最最出色的技艺又都是博弈与音律,所以南宫霖时常偷偷地从南漓国皇宫溜出来,然后约她到这饮香阁来,两个人在棋盘上厮杀一整个下午。 可以说,南宫霖是她唯一一个异性挚友,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北冥月抬起眼,正好撞进南宫霖笑意盈盈的眼里,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轻轻一颤。 上一世她死得突然,不知道南宫霖有何种结局,只是没能与他道别一声,终究是遗憾的…… 好在这一世,她终于又见到了他! “阿月,你这次的做法确实兵行险招,万一那个时候,你来不及逃出去……” “不会的。” 北冥月淡笑着望着他,“你知道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果真的被困逃不出去,我也一定会和他们玉石俱……” “阿月,不要说这样的话。” 南宫霖的语气很平和,明明听起来没有任何责怪,可北冥月又是何等聪明,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语气里带着讨好。 “对不起,霖,这一次我确实铤而走险了,我不应该拿着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可事到如今,我也真的逼不得已。” 上一世她傻傻的被席子沐和北冥雪耍得团团转,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不明显,可南宫霖还是看得出端倪,也曾经提醒过她要小心,只是她…… 南宫霖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那你这一回……” 北冥月无奈摊手,“西潭国的太子要我嫁给他,我不愿,正巧又在这时,我发现了席子沐的秘密,于是那毒妇想要杀我灭口,我将计就计——” “索性金蝉脱壳,既可以摆脱席子沐的算计,也可以断了你和西潭国太子的联姻之事?” 南宫霖接下话来,深栗色的眼瞳里透出一抹清幽的光芒,“阿月,你不喜欢那个西潭国太子?” 北冥月摇摇头,“若不是西城诀贵为一国太子,我想,谁都不会喜欢那个狂妄自大又刚愎自用的家伙。” “那再好不过……” 看着南宫霖深栗色的瞳孔,北冥月眼神一晃,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刚刚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在南宫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一丝惊喜? 他在惊喜什么? 北冥月皱了皱眉,可看南宫霖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也只能咽下了询问的心思,岔开话题,“过些日子我要回宫一趟。” “你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又……” 南宫霖眼里浮现出一抹浓浓的不悦,认真盯着眼前的人儿,“阿月,我不许你回去,你被那两个女人逼得这么狼狈,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出来,我不能让你再犯险。” 北冥月怔住,“可我是想……” “你想回宫拿什么东西,我帮你去就是了。”南宫霖固执的拦住她,“阿月,当初我便已经提醒你,你还记得那一次,你差点被人推进深井里的事情吗?” 北冥月自然是记得的。 第49章 金蝉脱壳(3) 当年她不过才七岁多,母妃也尚在人世,那一日,她和北冥雪在御花园中的深井旁玩耍,黑暗中,却有一双罪恶的手悄无声息的伸出,欲把尚且年幼的她,推进那冰冷潮湿的深井里! 其实北冥月不愿再回忆。 若不是那一天正好是南漓国皇帝带着南宫霖进宫,若不是那一天,父皇正好邀请南漓国皇帝和南宫霖游玩御花园,若不是那一天,南宫霖拼了命把她从井口救了上来…… 可能今时今日,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北冥月的存在! 那个时候,便是席子沐下的手,早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席子沐就已经偷偷的筹划着一切,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还未长大的她扼杀在童年里! 南宫霖救下她的时候不过也才八岁,却早早的知晓皇宫里的罪恶和惊险,甚至为了她的安全,还对父皇请了旨意,允许他可以自由的出入北冥皇宫,也正因为如此,席子沐才有了忌惮,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对她再下毒手。 只是后来北冥月渐渐长大,男女有别,为了免别人说闲话,南宫霖才减少了入宫的次数,但还是时不时的把她约到离皇宫不远的饮香阁,说到底,都是为了她的安全,因为南宫霖的身份,只要他在她身边,席子沐就会有顾忌,有了顾忌不敢下手,她自然还是安全的。 只可惜,他不能在她身边一辈子,若是能…… 这个念头一出,南宫霖不自然的垂下眸,清了清嗓子,“听话,阿月,别回皇宫了,那里已经不适合你。” 北冥国的皇帝并不是有情有义的人,说的直白点,甚至有些卑鄙。 但,那还是北冥月的父皇…… 可是,在亲情和利益面前,北冥国皇上一定会选择利益,他不顾北冥月意愿强行将她许配给西城诀,就是最好的证明! 南宫霖心里清楚,就算北冥月和西城诀的婚约失效,可若是这个时候不带走北冥月,等北冥国皇上为了利益步步为营,再一次将北冥月当做交易的筹码送出去,她同样会受伤! 与其让她那个时候对她父皇失望的话,倒不如现在就带她离开,还能保留住她父皇在她心底最后一份美好! 北冥月轻轻叹息一声。 她何尝不知南宫霖的心思,只是南宫霖不知道,她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单纯得愚蠢的她了! 这一世,除了太子哥哥,她会不再对任何亲情抱有奢望,因为那些都是虚幻的泡沫,轻轻一戳就会支离破碎! 面对过亲情面具下的丑陋不堪,她已经不想再面对第二遍了! “霖,不回皇宫我可就无家可归了,你真忍心让我流落街头?” 北冥月强打起精神,娇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是,那抹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里,还藏住了深深的疲惫。 对付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她的原意,她只是为了报上一世临终前的仇恨,若不然以她的性子,她根本不会搅和进这些阴谋阳谋之中! 第50章 金蝉脱壳(4) 纤长的手指抚上她乌黑柔顺的发丝,南宫霖眼底闪过浓浓的心疼,“阿月,随我回南漓国吧,我的地盘上,绝对不会让你受到这些苦的。” 他的语气太过深情,北冥月眉头轻蹙,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中飞快闪过,但又很快被她否决。 不,应该不是,上一世的时候,南宫霖待她也是这般的,特别是在太子哥哥夭折了之后,南宫霖更是撑起了哥哥的角色,一直很照顾她的心情,她能那么快走出失去皇兄的阴影,南宫霖的开导功不可没。 所以他怎么可能对她有男女之情呢? 再说了,他们还是两小无猜的挚友,一定是她想多了。 “霖,你又爱心泛滥了不是,若是我真的随你回了南漓国,你让别人怎么想,让你未来的王妃怎么想?” 北冥月说得半真半假,语气略微有些俏皮,惹得南宫霖也轻轻地笑出声来,摇摇头,“以你和我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交情,只要我开口,我父皇定然不会介意再多个倾国倾城的郡主。” 北冥月终是被逗得笑出声来,“那好,等我收拾了那毒妇,我就随着你去南漓国休养生息,一言为定?” 南宫霖伸出小指,轻轻勾上她伸出的小指头,语气温柔,“一言为定。” …… 灰暗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席子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一点也不敢瞄向坐在眼前的人,可这么跪了许久,那人也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打算。 “还不想说?席子沐,看来让你跪着还是太舒服了……” 席子沐咬着牙,“西城诀,你别太过分,怎么说我也是你……嘶!”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席子沐脸色骤变,猛地抬手捂住左肩,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来,一点一点的浸湿她身上米黄色的长裙,把衣角染成了一片棕褐色。 西城诀下手果然狠戾,算算辈分,她还是他的姑姑,他竟然还敢这么对她! “你以为你还拥有那个珍贵的身份么?可惜,你不配!” 西城诀冷笑一声,手中的寒冰玉佩几乎要被他握成碎片。 接到北冥星的求救,他直接带人闯进宫里,把整个皇宫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回,最后才在那片废弃的竹林中寻到了一堆燃成灰烬的碎屑,便是在那里,他寻到了这枚雕刻着北冥月名字的玉佩,还有被玉佩的寒气掩住,没有彻底烧成灰的那片衣角! 说不清什么心情,西城诀只知道,拿到了寒冰玉佩的一瞬间,他突然发了狠,一掌狠狠击碎了身边护卫的心脏,散开的内劲波及了方圆百里,不知殃及了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宫嫔妃。 是失落吗?也许是吧。 想不到那个有几分能耐的女孩子,竟然会死在那样凄凉的地方…… 西城诀也不知自己为何变得那么焦躁,追根究底,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失去了一枚最好的棋子。 第51章 金蝉脱壳(5) 是的,一定是这样,少了北冥月这枚控制住北冥国的棋子,他的棋盘上便少了一步好棋,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席子沐咬着牙不敢说话,心底却暗暗诅咒着面前的男人,说好了剿清北冥国皇室的继承者,让她唯一的女儿北冥雪登基成为女皇,这偌大江山自然也归西潭国所有了,可事情做到了这一步,西城诀竟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把自己这个算起来是姑姑的人关了起来?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子殿下明察,我没有对北冥月动手!” 席子沐咬紧牙关,不能说,说了,这偌大的北冥国定然落不到她和北冥雪手里,就连她们俩的性命,怕是也会被眼前的男人无情夺走! 西城诀握紧手指,“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别忘了,你在北冥国再如何能耐,到底……也是一枚棋子!” “我,我真的没动手!” 西城诀不是傻子,自然可以从她真真假假的话里截取到重点,沉黯阴骛的眸子里闪过顿悟之色。 席子沐说没有对北冥月动手,这句话可以是真的,但她不亲自动手,不代表不会让手下行动,不过重点在于,以北冥月的身手,席子沐手下那群饭桶根本不能奈何得了她半分! 所以,北冥月极有可能是诈死脱逃…… 想到了这一层,西城诀自然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如果他没有记错,明日便是北冥月的及笄之日了,可如今…… 被席子沐这一搅合,竟是打乱了他的计划,还让本是瓮中之鳖的北冥月寻到了脱逃的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西城诀的眼底掠过翻滚的怒气,“滚,本宫不想看到你这个废物!” 席子沐哪里还敢再留,得了他那句滚,立刻强撑着身躯要站起来,不经意看见西城诀眼底汹涌翻滚着的情绪,心口狠狠一颤! 难道西城诀对北冥月提亲,并不是单纯的利用她,而是对她有了感情? 席子沐顿时感觉不妙。 那日西城诀前来北冥国拜访,她不过一介贵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去大殿的,正好又想起北冥月前不久对北冥雪毫不客气的数落了一顿,席子沐心疼女儿,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偷偷摸摸的到了皎月宫,想找机会暗算北冥月。 岂料,皎月宫宫门紧闭,等她靠近了才发现,里面竟隐隐约约的传出说话的声音! 席子沐出于好奇,悄悄的听了片刻,才知道西城诀为了光明正大的将北冥月收为麾下,竟不惜牺牲她和北冥雪,情急之下,她才会发了狠,一不做二不休,利用那片竹林做了假象,引来北冥月,然后设计让她被烧死在里面! 可是她算计之下却没想到,西城诀对北冥月,竟然是用了心思的! 这下可糟糕了,现在西城诀已经寻到端倪,若是他不留情面继续深查,一定会查到自己的,以西城诀心狠手辣的程度,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52章 金蝉脱壳(6) 席子沐极为忌惮这个侄儿。 三岁那年,看着他的父皇亲手杀了他母后,西城诀竟然眼也不眨,冷血得仿佛不把自己的至亲放在眼里; 五岁,宫中嫔妃为了太子之位,设计将西城诀推下城墙,他竟然以自身武功保全了自己,然后一剑杀了那推了他的嫔妃,将那嫔妃的一双儿女贬为庶人; 十岁,西城诀随着他父皇御驾亲征,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独闯对方营地,亲手斩下了对方守将的头颅,完完整整呈给了他父皇; 十五岁,他血洗意图霸权的丞相一家,一夜之间,四百三十七条人命皆丧于他的清风剑之下,鲜血染红了偌大的丞相府…… 席子沐虽然在北冥国卧底多年,却不代表她不知道西潭国的情况。 这个侄儿,几乎就是恶魔的转世和化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天下,几乎没有能够阻拦到他的事物,因为曾经阻拦过的,统统都死在了他的清风剑下! 而她竟然动了他看上的人,若不是因为自己是西谭国在北冥国安插多年的核心奸细,恐怕西城诀早已拧掉她的脑袋! 面色青白,连滚带爬地出了那间不透气的小屋,席子沐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服,这才发觉左肩的伤口还在涌出鲜血,忍不住低咒一声,加快了脚步,踉踉跄跄地朝着一条小径飞快而去。 北冥月藏在假山之后,看着席子沐一身狼狈的走开,挑了挑眉,从假山后绕了出来。 有趣,西城诀竟然亲手伤了这个被他们安插在北冥国的奸细,是想彻底的撕破脸么? 这样也好,北冥月冷笑一声,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如果她没有看错,刚才从席子沐肩膀上流出的血,隐隐带着晦暗的蓝色,按照西城诀残忍的性子,估摸着是下了味不致死却能折磨人的毒药,只要她动动手脚…… 如果席子沐在这个时候死掉的话,相信也不会引起别的怀疑,她正好可以潇洒走人! 距离自己的寝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席子沐走得摇摇晃晃,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滑下,眼前一片一片的金星乱晃,她知道自己中了西城诀下的毒,可身上只带了原本是要给北冥月下的那种歹毒的药,根本没有任何能抑制毒性蔓延的药材! 只要再撑一会,撑回自己的寝宫去……她就能找到解药了,她一定要坚持住! 席子沐勉强看了看眼前的路,这一看不要紧,她眼神一扫,陡然看见前面的小路上慢腾腾走着的女子,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如果不是她已经虚弱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怕是她立刻会把那名字喊出来了! 北冥月! 不!北冥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被自己活活烧死了吗! 难道,这深更半夜的……是北冥月的冤魂,要来找她报仇了吗? 背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沁出来,席子沐脸色惨白,眼睁睁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飘渺身影缓缓飘荡着…… 第53章 金蝉脱壳(7) 朝着皎月宫的方向而去,昏花的视线扫到她微微沾着泥土的鞋子,席子沐倏地一抖,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如若真的是鬼魅,怎么可能会有脚? 再者,那个女子的衣服虽然有意穿得宽松飘渺,细细一看,还是能辨出大致身材的,那个身影何其熟悉,她绝对不会认错! 北冥月,她分明还活着,而且又回到了这宫里来! 席子沐瞪得眼珠子都要突了出来。 北冥月在及笄前夜突然回来,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在明天对着所有人宣布,她席子沐妄图害死皇室公主吗?! 不,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把北冥月弄死,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哪怕这几日被心有怀疑的西城诀严刑逼供,她也死死的不吐出半个字来,好不容易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她绝不会允许北冥月再次出现,毁掉她精心策划好的一切! 这一次,北冥月不死也要成为废人,完完全全的废人! 席子沐咬着唇,用力捏住了自己掌心的那包药,突然转了个方向,摇摇晃晃,费力的朝着皎月宫的方向走去。 等北冥月失去了所有价值,即便她告诉所有人自己想谋害于她,也拿不出证据,而且,如果北冥月的武功彻底被废,就算是她有理有据,像景帝和西城诀这样只看重利益的人,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废人制裁她席子沐! 她一定要除掉北冥月,除掉席子沁那个女人的种,她要北冥月不堪的活着,她要席子沁的女儿,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席子沐做梦也不会想到,北冥月洞悉她所要做的一切,早已经在皎月宫等着她的到来,马上就要迎接她的,是彻骨的悔恨和生命的终结! 待席子沐跌跌撞撞的摸到皎月宫外,探头一看,皎月宫早已一片漆黑,屋门关得紧紧的,想是北冥月已经睡下。 席子沐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她身上的毒性正在蔓延,没有办法支撑太久,再加上她笃定北冥月没有发现自己的跟踪,于是越发的肆无忌惮,压着呼吸走到屋外,一只细细的蛊魂香自窗户纸通入,不消片刻,药性强烈,味道却淡之如水的迷药迅速充满了屋内。 席子沐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估摸着北冥月已经被彻底迷倒,便再无顾忌的推开门,借着清亮的月光,她一眼看见背对着门熟睡的北冥月,心底的狂喜霎时更盛。 她就知道,想对付这么个没有心机的女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随着放进鼎炉的药材开始燃烧,席子沐靠住身旁的一把椅子,低黯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蛊惑,“北冥月,你该起来练功了……” 熟睡的人儿一动不动。 席子沐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蛊魂香的药性应该发挥到了极致,怎么…… 难道说她没有中毒? 席子沐一惊,忍不住低吼一声,“北冥月,快起来练功!” 话音刚落,本在熟睡的人突然刷的坐起身来! 第54章 及笄前夜(1) 席子沐做贼心虚,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躲,身子本就已经软绵绵了,这么一躲,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手心不知道刺入了什么东西,疼得钻心。 席子沐龇牙咧嘴的痛叫一声,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爬起来,却顾不上查看手心的伤口,看着背对她而坐毫无动静的人儿,她眼神一狠,命令道,“练功!” 屋子里顿时飘散出淡青色的真气,席子沐一喜,随手拨了拨鼎炉里的药粉,让那药的气味更加浓郁的包裹住北冥月。 这药的药性无比歹毒,只要正在练功之人吸入一点,用以聚集真气的丹田就会马上受到损伤,随着练功的深入,丹田会在练功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彻底废掉,然后殃及身体本源的浑厚内力,造成走火入魔的假象,彻底的毁掉一个人的武功! 只要北冥月一直被蛊魂香的药性控制住,她就会不停练功,被化功散不断侵蚀,直到丹田彻底废掉为止! 席子沐的眼里满是歹毒至极的阴寒笑意。 很快的,那股环绕在身周的淡青色真气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直到真气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塌上之人噗的一声,倏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席子沐的眼神一喜,恨不得立刻看见北冥月的内力瞬间散尽,连忙从怀中掏出那剩下的药粉,通通要倒进鼎炉里! “呵呵,席子沐,你果真心狠手辣,简直可怕得令人发指呀!” 干净好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诡异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席子沐手指一抖,药包突然从她的手中滑落! 席子沐大骇,化功散的价格何其昂贵,几乎是千金难买,而剩下的药粉的份量,已经足以再毁掉许多人,可不能就这么便宜给了北冥月! 可就在同时—— 皎白如玉的纤纤长指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席子沐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两只手指夹住了自己的药包,瞬间收归于掌心之中! 是谁! 席子沐猛地抬头,却在看见了面前的人后,吓得连连退后两步! “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嗯?我亲爱的沐姨娘——” 北冥月掂了掂手里的药包,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啧啧,看来你是真的恨我入骨,这么价值千金的化功散,你竟然也舍得大把大把的花在我身上,只可惜……用错了人,唉~~~” 北冥月有意叹息了一声,果不其然的看见席子沐身体一僵,眼神立刻就惊慌起来,声音也颤抖得说不清楚,“那个,那个女人,是,是……” “沐姨娘,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是看在你和我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的份上,啧……难道你没听过,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 自作孽,不可活? 席子沐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北冥月的话她根本听不清,可那六个字却像是长了腿一样,自动自发的钻入耳朵里,搅得她脑子都快要爆炸。 第55章 及笄前夜(2) 那个现在还在运功打坐的人是谁?为什么北冥月会说出这句话? 自作孽,自作孽……难道是说! 席子沐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整个人几乎要瘫坐到地上,北冥月冷眼瞧着她挣扎的模样,索性帮了她一把,指尖一弹,正在练功的那人突然被控制着转过身来! 美丽的杏眼,微微有些塌的鼻子,唇瓣苍白干裂,细细看来,那被席子沐当成了北冥月的女子模样,分明和席子沐…… 看清那女子究竟是谁,席子沐眼前一黑,几乎要立刻昏厥过去。 北冥雪! 被她亲手下药毁了的那个女子,不是北冥月,竟然是她最心爱的女儿,北冥雪! 天啊,怎么会这样! 席子沐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那种仿佛每一条血管被狠狠割开,整个人痛到极致的感觉,让她恨不得能在此刻立即死去。 她毁了她的女儿! 她竟然亲自动手,毁了她唯一的女儿!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席子沐彻底完了,她筹划好的一切,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甚至搭上了自己女儿的一切! “没有了内力,没有了真气,甚至连丹田也被全毁,完全没有办法补救……” 北冥月的看着她,黝黑的眼底透出彻骨的恨意,“北冥雪的一生从此毁在了你的手里,呵呵,席子沐,这是报应,报应呀……” “不,这不可能!” 席子沐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狠狠的瞪着北冥月,疯狂的恨意自她身上散发而出,“北冥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你这么对我的女儿,你会遭到报应的!” “哟,你的女儿?” 一道慵懒妩媚的声音从席子沐身后响起,席子沐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北冥月,北冥月却已经浅笑着回过身,语调温软,“荷妃娘娘。” 荷妃! 北冥月这个小贱-人,非但毁了她的雪儿不说,竟然还请来了她的死对头荷妃! 席子沐浑身发冷。 当年荷妃与她同时怀孕,可因为荷妃的靠山是尚书府,宫里的人又大多趋炎附势,没有嫔妃来巴结讨好她也就算了,偏偏连御膳房司衣房的人也要和她作对,御膳房送给荷妃上好的血燕粥,给她的却是粗制滥造的普通燕窝;司衣房送去荷花宫的是珍贵无比的锦绣霞衣,而送来她这里的衣物,却是连普通嫔妃都不如的普通丝绸衣物! 她在北冥国的身份,好歹也是丞相府里出来的二小姐,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席子沐气不过,便朝着荷妃的腹中的孩子下了手,可下药害荷妃失了腹中胎儿也就算了,偏偏留下了目击证人,被一个其他宫的的小太监揭发,荷妃便联合了尚书大人向丞相府和皇上施压,逼得皇上不得不下令赐死她腹中的孩子,以儆效尤! 荷妃和席子沐的仇恨几乎不共戴天,但当初荷妃失了孩子,在别人眼里,席子沐也是失了孩子,这宗事也能算是扯平了,但…… 第56章 及笄前夜(3) 但如今,北冥月竟然请了荷妃来! 不知道荷妃究竟在门外听到了多少,若是她知道,名义上是沁妃所生的北冥雪,实际上是她的…… 不行,她不能让荷妃伤害到她的雪儿! “前些日子,宫里还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小月儿你自-焚于皇宫里那片废弃的竹林之中,本宫就没相信过,你这孩子心性沉静又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做出那档子愚蠢的事情?” 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荷妃款款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方沾湿了的丝巾掩住口鼻,声音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愉悦,“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本宫也终于能够安下心,月儿放心,既然你不想和那西潭国的太子联姻,本宫自然也不会多事去告诉你父皇,想出宫散心便去罢,待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跟本宫说一声,本宫替你周转便是。” “谢荷妃娘娘。” 北冥月点点头,随即让开身,“那么,这席子沐,可就要拜托娘娘处理了!” 荷妃掩口轻笑,“月儿好意,本宫怎么能不收下?这毒妇十几年前害我失去了腹中孩儿,自此再也不能生育,今日竟然又想毒害于你,此等贱-人绝不能留!” 荷妃早就想对席子沐下手了,无奈席子沐经过十几年前那件事,表面上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做事也变得更加圆滑滴水不漏,再加上沁妃死后,丞相府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席子沐的身上,让她想下手也困难起来。 不过现在让她知道了,席子沐竟敢违背皇上当年的圣旨,偷偷生下北冥雪那个孽种,并且瞒天过海的送给了沁妃抚养…… 啧啧,那沁妃也真是可怜,平白生了一副好心肠,到头来,却是引狼入室,活活的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荷妃对沁妃的印象还算是很好的,毕竟当年荷妃入宫之时,也和其他入宫的秀女一样,刚开始只被封为小主,并没有什么封号或是妃位,可她年轻气傲,所以没少被那些已经得势的嫔妃贵人欺负,是沁妃看不过去拉了她一把,在皇上面前举荐了她,她才能一路顺风顺水的升上去,有了今天的地位。 荷妃心底清楚,凭她一个尚书府庶出的女儿,家中是不会把希望寄托于她的身上的,若不是沁妃帮了她的忙,恐怕她熬上多少年都见不到皇上真容一面! 有了这一层原因,荷妃向来都对沁妃恭敬三分,对北冥月的态度也算不错,但不知道是天生敌意还是潜意识的排斥,荷妃并不喜欢后来沁妃“生下”的北冥雪,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也就是为什么,荷妃愿意配合她掳来北冥雪,演出这场好戏的缘由。 荷妃一步一步的走近席子沐,脸上的笑意妩媚中带着狠辣,“席子沐,别来无恙啊。” 席子沐被她吓得狠狠一抖,下意识尖叫起来,“荷妃!你,你想干什么!” “你问本宫想干什么?” 荷妃笑得越发风情万种, 第57章 及笄前夜(4) “欺瞒皇上生下孽种,甚至让孽种在沁妃的名下活得这么大,今日又敢为了谋取利益,残害我北冥国尊贵的长公主北冥月……席子沐,你果然好大的胆子!” “你,你想对我的雪儿做什么!” 席子沐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惊恐,北冥月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好以整暇的看着满脸泪痕悔恨不已的席子沐,轻声提醒,“荷妃娘娘,她的身上已经中了毒,您是想让她慢慢死去,还是要好好地让她活着,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下了毒?” 荷妃回过头来,略有惊讶,“可本宫站在屋外这么久,并没见你给她下了毒,这是……” “她刚刚从西潭国太子处回来,中了那太子下的毒,刚在这屋里又摔了一跤,刺中了我放置的涂了剧毒的银针,若是我没有估算错,两种毒的毒性正在她体内混合交战,她支撑不了多久了。”北冥月一针见血。 “哦?”荷妃挑了下眉,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喃,“沁妃虽说心地纯良,却也懂得用这宫中规则保护自己,她的女儿倒是更加青出于蓝,手腕凌厉得没有半分像她……席子沐,你也听到了,是吧?” 席子沐咬着牙没有说话,身体里像是被一寸寸分割开的痛楚简直彻骨,让她疼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本想让你痛快地一死了之,免得脏了月儿这皎月宫,可月儿让本宫全权处理……呵,既然如此,本宫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你这让我失了孩子,又害我从此不能生育的毒妇!” 荷妃手腕一翻,素白的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锯齿匕首,北冥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荷妃的手已经往前一送,匕首狠狠的捅入席子沐本就已经受了伤的肩膀,用力一转,已经泛黑的血肉瞬间飞溅开来! 血腥的味道立时弥漫在整个屋里,荷妃面不改色,冷冷的拔出匕首,席子沐疼得惨叫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捂着肩膀不停打滚,疼得死去活来,“荷妃,你这个……这个贱-人……啊,疼死我了……” “你也知道疼?” 荷妃冷笑,“当年我失去孩子痛不欲生的疼,又有谁能知道!” 她恨,她恨透了这个害死了她唯一孩子的女人!这个让她从此以后不能再生育的女人! 她不会让席子沐这么轻易的死去,她会狠狠的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的离开人世,就当是为了自己那个还未出世便已夭折的孩儿报仇! “月儿,本宫想要独自处理这个毒妇和北冥雪,想来你不会介意吧?” 北冥月勾起一抹淡笑,颔首,“月儿本就是要离开北冥国的人,以后就再也不是公主了,将席子沐和北冥雪交给娘娘处理,月儿很放心。” 她和南宫霖约好了子时三刻见面,眼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者,荷妃对席子沐的恨意绝对不比她的少,在荷妃的手里,席子沐保管会过得生不如死! 至于北冥雪…… 第58章 及笄前夜(5) 借着苍白的月光,北冥月淡淡看了眼没有再受蛊魂香控制,已经昏睡在榻上的北冥雪,淡淡的转身离开。 席子沐违背圣意生下北冥雪,按理来说,北冥雪是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无论怎么说,她身上总还冠着个公主的身份,即便是如今后宫手腕通天的荷妃,想要让她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北冥月轻轻吐出一口郁气。 不过也无妨,就算北冥雪还好好的活着,她的丹田也已经被毁,现在等同于废人一个,让她活着,对自己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 …… 饮香阁后门。 安静清幽的小巷里,南宫霖安静的站在后门前,手里牵着两股缰绳,一黑一白两匹马正微微的踱着步,过了片刻,其中的白马突然一声轻微的嘶鸣,明显变得焦躁起来。 一双手抚上那白马的背,南宫霖的声音很轻,“凌儿莫急,你的主人马上就来了,听话。” 那通体雪白的马儿像是通灵性般,又轻轻嘶鸣一声,变得安静下来,南宫霖又细细安抚了它一会,抬头望向已经开始西斜的月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郁。 已经过了子时三刻了,北冥月怎么…… 脑中的想法还未散去,空中突然刮起一阵轻风,南宫霖脸色一喜,果然下一秒,一身着黑衣带着帽纱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中,他迈开脚步,牵着马迎了上去。 “月儿,事情都办完了罢?” 南宫霖话音刚落,被牵着的雪色宝马也跟着一声嘶鸣,像是迷了途好不容易归家的孩子般,朝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就蹭了过去。 “是啊,办完了……咯咯,凌儿乖,别闹!” 北冥月还没来及摘下头上的帽纱,就被那名为凌儿的雪色宝马舔了一帽纱的口水,连忙伸出手制住了它的亲昵,语带惊喜,“你居然把它从皇宫里带出来了?” “它是你最爱的坐骑,若不把它带出来,岂不是会让你遗憾?” 南宫霖浅浅一笑,翻身坐上自己的汗血宝马,“走,我们现在就启程!” “不,还要再等等。” 本以为北冥月会立刻答应,岂料她竟然一语否决,南宫霖顿时一愣,“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去南漓国落脚?” 北冥月摇摇头,脑子里闪过一件被她忽视了很久的事情,她思忖着开口,“我们先偷偷回一趟丞相府,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她想要去确认一下,确认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 如果在这一世,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选择背叛她,她要如何做? 北冥月苦笑一声,翻身上马,重新戴上了帽纱,径直朝着丞相府策马而去。 …… 一大清早,丞相府的后院的下人住处就热闹了起来。 “青鸢姐姐,这是我私藏了好多年的玉耳环,给您!” “不行,青鸢姐姐,您可不要收了她的,您看我的,这是奴婢家传的玉镯,价值连城,您带上了肯定倾国倾城,贵气逼人……” 第59章 青鸢背叛(1) “青鸢姐姐您看我的……” 北冥月眉头深锁,看着丞相府里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几乎全是朝着一处看起来新建起的下人住处走去,口中不约而同的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微微垂了眸,眼瞳黑得好似一潭漩涡。 “怎么了,阿月,这青鸢不是你的随身奴婢吗,怎么会在这丞相府,又怎么会……” 南宫霖也看得云里雾里,可转头瞥见北冥月不太好看的脸色,他喉头一噎,那些话都被生生咽了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冥月的随身奴婢,和她情同姐妹的青鸢……怎么会突然在这丞相府呆着,而且看起来地位不小? 正想着,院里被奴婢们团团围住的人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感觉到被握着的手指一紧,南宫霖想了想,也跟着安静的待在树上,继续观察着那一头的动静。 “哎哎,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都跑来围着青鸢姐姐,让她怎么去老爷那里报道?” 北冥月远远望去,只见率先走出来的并不是青鸢,而是她很熟悉的一个自小跟在席丞相身边的管事丫头,而青鸢就走在她的后头,那不同于别的下人的打扮,分明是丞相府里管着下人们的管事才有的装束! 青鸢竟然当上了丞相府里仅次于管家的管事丫头? 难道青鸢真的…… 北冥月面沉如水,只是指尖已经冰凉,待那些前来奉承讨好的下人们作鸟兽散,那跟在席丞相身边的下人回过头,讨好的对着青鸢道,“青鸢姐姐,奴婢先去前院忙着了,您先……” 青鸢点点头,“去吧,我等会便去老爷那里。” 老爷?原来青鸢已经成了专门伺候席丞相的下人吗……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北冥月几乎已经快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可等那个下人也离开,整个大院只剩下青鸢一人时,她还是忍不住自树上跳下,朝着青鸢走过去。 轻微的响动让青鸢朝着树下望来,见北冥月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青鸢脸色一变,一张俏脸吓得立时苍白起来,“长公主,您,您……” “怎么,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是不是?” 北冥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般,一脸笑意盈盈的走近她,在青鸢的一脸惊骇下若无其事的牵起她的手,“咦,青鸢,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冰?” 青鸢已经面如土色,“长公主……” “嗯,我在这。” 北冥月漫不经心的应着,“若不是把你送出宫,让藏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现身,我还真不知道宫里想谋害我的人就是席子沐,真是令人心寒。” 话还没说完,青鸢的手突然一颤,北冥月的心几乎凉到透底,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道,“好在荷妃娘娘已经出手,狠狠处置了席子沐,想来今日父皇的圣旨便会到丞相府,青鸢,你可以跟我回宫了。” “回……回宫?” 青鸢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可,可是长公主,青鸢,青鸢……” 第60章 青鸢背叛(2) “嗯?怎么今日,说话竟然支支吾吾的?” 北冥月脸上带笑,左手亲昵的挽着青鸢的右臂,可只有依旧藏在树上的南宫霖看清楚了,北冥月背在身后的右手,指尖早已深深的掐入了手心,一丝丝血色从她的指缝渗出来! 明明已经背叛了个彻底,却还是想力挽狂澜的挽回…… 南宫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月儿,你这又是何苦?哪怕这世上的人都背叛了你,你还有我啊……” 那一头,青鸢的声音已经快要哭了出来,“长公主,您,您别这么挽着青鸢,青鸢只是一介奴婢……受,受不起啊……” “如何就受不起了,青鸢,你我二人自小在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今日也不过是挽着你的手臂罢了,又不是什么别的事,你今日怎么变得这么拘束?” 她都已经绕了这么久了,青鸢果真彻底的背叛了她,连解释也吝啬于给她了么? 北冥月的眼底闪过一抹沉黯的碎光,“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青鸢一慌,立刻下意识反驳,手臂也不由自主的从北冥月手中抽了出来,“我……我没有……” 幽幽的叹息从北冥月的口中逸出,北冥月垂了眸,掩住眼底疯狂涌起的失落和痛苦,“没有吗?那么青鸢,你怎么会成了我外公的贴身丫环?” 席丞相那人生性多疑,无论是在什么事情上,哪怕是日常伺候着他的下人,也必须是他足够信任的人,青鸢自小跟着她住在皎月宫,回到丞相府不过三个月,竟然就当上了席丞相的贴身丫环,这其中的缘由…… 北冥月继续叹息,“还需要我多说吗,青鸢?”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整整十五年的如同亲人的感情,整整十五年的情同姐妹,竟然还抵不过这短短三个月的分离? 难道利益真的能让人变成这幅模样吗?连十五年的情分都不认……她从来都不知道,青鸢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上一世的青鸢没有背叛她,最后还为了她而死……而这一世的青鸢,为了某些东西舍弃了她们整整十五年的情分……这比让她死了还要难受! “长公主,是青鸢……对不起您……” 青鸢已经泣不成声,“是青鸢透露了公主常去的那片竹林,是青鸢告诉了席贵人,是青鸢害得公主差点死于非命……青鸢,青鸢愿意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呵呵,背叛了她之后,还用这样的字眼来避开解释……多么可笑! 北冥月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脸。 为了背叛她的人流眼泪……不值得! 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狂乱的怒吼着,北冥月闭上眼,捂住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声音疲惫得再也不复往日的清透,“罢了……这都是命……活该我北冥月被人背叛,这一世,恐怕找不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了……” 不是的公主!不是这样的! 第61章 青鸢背叛(3) 青鸢流着眼泪,怯怯的看着一脸悲戚的北冥月,心底的那句话差点呼之欲出,却还是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她终究还是背叛了与她最好最亲的长公主,她,狠狠的伤了长公主的心! 青鸢咬了咬牙,眼角扫到北冥月刚刚跳下的那棵粗壮的大树,突然朝着树干奔去,想要一头撞死在树干上! 北冥月顿时大惊,连忙急追了过去,“青鸢,你停下!” 虽然恨她最后还是出卖了自己,可毕竟青鸢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上一世也是为她而死…… 放过她,就当是还了她上一世为自己丢了的那条命吧! 青鸢一心求死,北冥月慢了一步,竟然追不上,幸好南宫霖看出端倪,及时跳下树来,一把拽住了差点就撞上的青鸢,随手在她颈上一敲,青鸢身子一软,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她背叛了你,你还想要放过她?” 深邃的眸光凝着奔到跟前的北冥月,南宫霖声音很沉,“阿月,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最危险,因为,她知道你的所有习惯!” 竟然背叛了有着整整十五年情分,待她如亲姐妹般的北冥月,这个青鸢绝不能留! “算了,随她吧,就当是我最后一次心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北冥月抿了抿唇,心口微微抽搐着,“霖,我们走吧。” 这偌大的北冥国,似乎真的没有再让她留下的理由了…… 哪怕这片土地,是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可是她经历过的一切真的太令她心寒,上一世经历了来自亲人爱人的背叛,这一世,她还未变得强大,就被自以为是最好最亲犹如姐妹的青鸢背叛了…… 她真的累了。 南宫霖眼神清冷,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青鸢,趁着北冥月慢慢的转身的那一瞬间,唇瓣微掀,朝着青鸢传音入密说了句什么,然后也跟着离开。 青鸢趴在地上,许久,眼角才慢慢地流出了一滴眼泪。 …… “阿月,我们先从官道去清溪城,然后转水路走,你看如何?现在正好是琼花盛开的时节,我们从水路走,正好可以全程赏玩,你不是挺喜欢琼花的么?” 一路上,南宫霖都竭尽全力的调动着北冥月的情绪,无奈青鸢的背叛对北冥月来说实在太过打击,无论他说什么,北冥月都只是勉强的扯一扯唇角,眼底的忧伤却还是那般浓郁得化不开。 “……阿月,阿月?” 北冥月回过神,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一丝担忧从眼底闪过,南宫霖不动声色,一指街上一处人来人往的酒家,“这里是清溪城最有名的天下第一楼,赶了一早上的路,你也该饿了,我们去尝一尝?” 北冥月不说话,南宫霖权当是她默认了,随手拿过她手中的缰绳,轻轻一扯,北冥月座下的凌儿极通灵性的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楼。 “请问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第62章 青鸢背叛(4) 正在大堂忙活的小二格外眼尖,一眼看见刚刚走进的两人,连忙殷勤的迎了上去,眼角不余痕迹的瞥到南宫霖暗暗做出的手势,小二的语气一顿,瞬间变得分外奉承和尊敬,“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嗯,把你们天下第一楼的招牌菜都上了,爷重重有赏。” 拉着北冥月在天字一号间落座,南宫霖随口一道,看着那小二退了出去,才转头望向依旧神不守舍的北冥月,叹气,“阿月,一个青鸢就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要怎么变强?” 北冥月苦笑,“你就当我还是太过脆弱了罢。” 无论是谁背叛了她都好,可青鸢毕竟和自己生活了十五年,她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最重要的是…… 上一世的青鸢,到死也没有背叛自己啊! 难道这一世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也会改变了别人的结局吗? 南宫霖绝对不会猜到,北冥月一路上想着的不是青鸢的背叛,而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这一世重生后,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借荷妃之手除掉了心机叵测的席子沐,废了北冥雪的武功,这么一来,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定然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随之改变的,还有青鸢突如其来的背叛…… 如此一来,北冥月也不由茫然失措。 万一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受她的控制,甚至会变得越来越糟,那她要怎么办?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北冥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哥哥还在洛城跟着舅舅席子寒学习兵法,上一世的时候,哥哥和舅舅都待自己很好,可惜一个上了战场英年早逝,一个为了维护自己,被西城诀活活的杀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上一世,他们都对她这么好……可出了青鸢的事情,她不得不想,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哥哥和舅舅也跟青鸢一样,真真切切的背叛了她,她要怎么办? 毕竟死过了一次,她的性格已经比以往更加坚韧,可并不代表她就能坦然接受别人的背叛,特别是,来自上一世和自己最亲最好的人的背叛! 可她要怎么做,才能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北冥月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巴不得能有个人替自己分担这些沉重,可望了望身边的南宫霖,她动动嘴唇,终究还是选择把一切咽了下去。 先不说这一世的南宫霖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就说她是死过一次重生回来的人的话……南宫霖估计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把她的话当成无稽之谈吧!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她又何必说出来徒增无趣?可除了南宫霖,她再没有人可倾诉,若是一直闷着,非憋坏不可。 “……其实,霖……” 北冥月想了又想,终是谨慎的问了出来,“你相信这个世上有轮回吗?” 轮回和重生,算是差不多的意思,这么问……就算南宫霖心思灵敏,也应该不会听出什么端倪吧? 第63章 青鸢背叛(5) “轮回?” 南宫霖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诧异她的话,“轮回之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巫族的禁忌阵法里似乎是有一个,要以纯阳纯阴两具活人的肉体为引,由其中一方施法度化他人的灵魂,让那人能顺利的……” 看着北冥月无比专注的神色,南宫霖突然打住话头,“阿月,你问这个作甚?” 北冥月勉强笑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的心底有些犹疑,自己上一世丹田被毁武功尽废,不能再修习任何武功,可她又不甘当世人口中的废柴,所以日日待在藏书阁的最高层,除了修习医术炼化丹药,其余时间便是潜心研究那些自上古流传下来,在多少年前被人视若珍宝,如今却人人不屑被束之高阁的阵法书,学了整整一年,终于参悟了其中的奥秘,凭着一己之力,便能打开种种阵法,瞬息之间呼风唤雨! 但,无论是什么事物,有利就有弊,这些阵法虽然极其强大,可一旦使用极其耗费心力,而且会对没有真气护体的人造成伤害,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北冥月从不会使用。 上一世她唯一一次用的阵法,便是她在阵法书中的禁书里学来的,足以毁天灭地,却要以付出自己性命为代价的招式,命源绝杀阵! 不过,阵法这种伤人也要损己的东西,早在很多年前武功兴起之时,就被人所摒弃的了,可南宫霖怎么会知道? 而且他刚刚说的那个听来有些诡异的阵法……就连她也没有听过! “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现在在这片大陆上,早已没有人会学习阵法了,你却知道得这么多……” 难不成眼前的人,也对自己有所隐瞒? 北冥月忍不住留了个心眼。 “没有,阿月,小的时候,我曾经偷偷进过父皇的藏经阁,结果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发现了本上古时期的阵法禁书,里面有很多奇怪的阵法,后来被父皇知道了,被他狠狠的打了一顿。” 南宫霖摊了摊手,“南宫族祖训,不允许任何皇室成员修习阵法,因为当年老祖宗请来的高人占过卜,未来的笙箫大陆,将会有一场因阵法而起的灾难,所以为了南漓国,这条禁令就这么一代一代的流传了下来。” 因阵法而起? 北冥月顿时一惊,笙箫大陆,便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大陆,若是说几国交战引起灾难并不稀奇,可若是因阵法而起…… 现在的四国皇室的皇子公主里,根本没听说谁在修习阵法的,毕竟谁都不想自损,上一世她也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这条禁令…… 难不成,和她上一世临死前施展的阵法有关? 北冥月凝了眉,上一世她结了命源绝杀阵,然后跳下了那高高的城墙,并不知道那些人后来是不是真的全死了,只是自己当初修习这个阵法时,阵法书上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命源绝杀阵一出,此片大陆再无安宁之日! 第64章 蛮横世子(1) “阿月,怎么了?不过是一条禁令罢了,再者,现在在这笙箫大陆上,可早就没有人学习阵法了啊,这样的话怎么能信呢?” “……”北冥月无言。 若是有朝一日,南宫霖知道现在坐在他身边的人就是那个笙箫大陆上唯一会阵法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曾经毁灭了全天下的罪人……会有什么反应? 北冥月不答,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两人心怀各异,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恼怒的大吼—— “死丫头!我打死你,叫你偷我的东西!” “打她,打死她,这丫头偷了我的东西,快打死她!” 南宫霖一皱眉,不满的道,“什么事情如此吵闹!” “罢了,怕是什么市井纠纷,我们安心吃饭就是,何必去搭理。” 北冥月淡淡的笑了笑,看着小二一一上好了菜,随手拿起银箸,夹了菜便送入口中,随口称赞,“不错,果真是天下第一楼,这菜肴确实和宫里的有得一拼。” “难得你这从小吃惯御膳房膳食的公主也会喜欢,那就好。” 南宫霖终于露出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 北冥月不再难过就好,天知道这一路上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直到现在,才终于让北冥月宽了心,实在是不易。 两人都是从小受着宫廷礼仪的皇子公主,各自安静的吃着饭菜,无奈楼下的喧闹实在太过扰人,时不时有断断续续的对骂传来。 “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看清楚了,这玉佩是我家传的,上面还刻着我们家的族徽,别见财起意就含血喷人!” 一道清脆无比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隐隐含着颤抖,北冥月留了个心眼,手上的银箸不停,心思却早已放在了楼下的吵闹上。 “哼,你说的话谁信,小爷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敢说个不是?” 另一道声音还有些稚嫩,可言语间都是满满的霸道和蛮横,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小爷可是世子,你敢再说半句,信不信小爷一声令下,你这条贱命就得当场被毙?” 世子?北冥国什么时候有这么权势滔天的王爷住在清溪城了? “楼下吵闹的这个,估计是刚刚被贬到清溪城来的烈王爷最小的儿子。” 看出了北冥月所想,南宫霖随口道出来,“听说这小世子就是在皇城闯下大祸,景帝看不过眼才把他贬到这,可来这之后依旧这一带作恶多端,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 北冥月愣了一下,“轩辕烈?” 南宫霖颔首,“嗯,那轩辕烈也不是泛泛之辈,呵,迟墨国来的人,怎么可能会简单到哪里去。” 迟墨国?那不是三皇妹北冥寒和亲的国家吗? “蛮夷之邦的迟墨国……”北冥月迟疑了一会,“你不说我倒忘了,寒儿和亲去了迟墨国后,这迟墨国的王爷轩辕烈便借着学习之名来了北冥国,父皇便赐了他一个异姓王爷之位,想不到如今,他的权势竟然渐渐渗透进了北冥国来。” 第65章 蛮横世子(2) 敢在这离皇城不远的清溪城为非作歹,那定然是要滔天的权势才能罩住的,可每日朝父皇启奏的折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关于清溪城的任何一点异常,那只能说明,那轩辕烈也真是本事,竟然已经将势力扩展到了北冥国皇城附近。 难道那蛮夷之邦的迟墨国并不是诚心与北冥国交好,而是想里应外合,待北冥国实力被削减之后发起战争? “阿月,不用担心,那迟墨国还没有这个胆量。” 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北冥月抬起头,南宫霖看着她,温暖的笑容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阿月,只要我在,我保证你和你所在意的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你……” 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北冥月面色一红,下意识就想挣脱南宫霖的手,谁知她的手刚刚一动,楼下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哼,竟然敢跟小爷作对,这就是你的下场!” 北冥月心底一沉,突然起身往楼下走去。 难道这小世子竟敢当场弄死那个被诬陷的小丫头?若是他胆子真的这么大,那就别怪她出手除掉这种败类! 这样骄奢***蛮横无理的家伙,不能留在这个世上,免得祸害无辜的百姓! 北冥月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瞬,人已经掠到了天下第一楼的门口,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姑娘躺在天下第一楼的门口,脸上的血痕清晰可见,而另一头,一个看起来约莫只有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子一身锦袍,手里还握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皮鞭,反手狠狠一摔,那一鞭直直的朝着地上似乎已经昏迷的小姑娘而去! 北冥月眼神一寒,身上的天青色的真气骤然爆射而出,瞬间震开小世子那足以致命的一鞭! “啪啪——” 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毒蛇鞭落了空,那小世子立时柳眉倒竖,略显娘气的稚嫩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蛮横的杀气,“谁!是谁敢躲在暗处对小爷下手!不要命了吗!” “狐假虎威。” 北冥月有意把声音压得低沉,再加上草帽边缘挂着的飘渺帽纱,一身玄色的便行衣,让她身上隐隐散出一种高贵冰冷的味道。 那小世子听了这四个字,当场就炸了起来,毒蛇鞭啪的一挥,转身就要朝北冥月的方向甩去,待看清她便行衣下凹凸有致的身材,小世子眼神一亮,眼神顿时变得轻佻起来,“哎呦,原来是个美人,怎么,不知道小爷是谁,竟然敢对小爷戴着帽纱,还不快快摘去,让小爷看看你长得如何,说不定小爷一高兴,可以容你在世子府里当个管事丫头!”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北冥月有些哭笑不得,深吸了一口气,“不想死,就从这里滚。” “哎哟喂,美人儿生气了?为了这么个卑贱的丫头,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那世子不怒反笑,也许是看多了这样欲擒故纵撞上门来, 第66章 蛮横世子(3) 试图享受荣华富贵的女子,伸出手,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地上仍旧晕迷着的小姑娘,朝着身后的打手们吩咐,“去,把这女的身上的玉佩扒下来,然后送到万花楼卖了!美人儿,咱不理这么无趣的事情,随我上这第一楼喝一杯,如何?” “我的人还轮不到世子肖想,若是不想在这里丧命,立刻滚离我们的视线!” 北冥月正想说话,右手陡然被一抹温暖包裹住,原来是南宫霖也下了楼,一把将她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小世子,“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本王? 刚刚还偷偷的在四周围观的百姓们瞬间大骇,一个个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就朝着南宫霖跪了下去,一瞬间竟然跪倒了一大片。 北冥月轻轻咬了下唇瓣,糟糕,忘了提醒南宫霖,她这次是诈死从宫中逃出的,若是在离皇城这么近的清溪城搞出大动静,万一让西城诀查到…… “霖,别跟他废话,教训一下,带着这姑娘赶紧离开便是。” 北冥月刚传音入密完,那小世子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王爷?哼,你编这谎话骗谁,我父王才是北冥国唯一的异性王!我从没见过你,你是哪里来的冒充王爷的家伙!” 小世子不知道,因着北冥月和南宫霖自小关系交好,为了和南漓国保持良好的关系,景帝特别下令过,只要南宫霖来了北冥国,一律以王爷的礼仪对待,只要南宫霖在北冥国一天,他就可以当得起王爷二字! 这是只属于南宫霖的绝对特权,这也就是为什么,南宫霖敢肆无忌惮的公开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件事情要简单处理,直接搬出自己的名号教训小世子一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本王姓南宫名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倒是你这来路不明的所谓世子,光天化日之下残害百姓,难不成是想让本王在皇上面前参一本?” 南宫霖脸色一沉,本被他收敛了的气势瞬间放开,那种君临天下的不凡气度完美至极,看着被他拿在手里的金牌,小世子脸色一白,整个人踉跄了两步,声音都有点哆嗦了,“你就是那个……那个,霖王爷?” 我的妈呀,这下可糟糕了,他父王千叮咛万嘱咐,因为所有的王爷都不可私自越界,所以他待在清溪城是安全的,但唯有一个叫南宫霖的王爷例外,让他惹了谁也不要惹那霖王爷,他一直没往心底去,想不到今个儿,竟让他直直的撞上了! “完了完了……” 小世子喃喃自语,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大叫,“不对,霖王爷怎么可能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你骗人,你分明是借着霖王爷的名号唬人!” 小世子打定主意,反正父王没告诉过他霖王爷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也没听朝中的大臣向父王提起过,想来那南宫霖应该也不怎么样,徒有个王爷的虚名罢了。 既然如此的话,他有什么好怕的? 第67章 蛮横世子(4) “来人,这人假借霖王爷之名恐吓本世子,立刻将他当场杖毙!哦,对了,要小心着别伤了这小美人!” 小世子的眼底流转着浓浓的毒辣,若是眼前之人真的是什么霖王爷,那又如何,此时他身边只有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蒙面女子,只要他像以前一样,把人直接当场打死,然后再恐吓一下那些看到的百姓,多给点封口费就行了。 他父王有的是钱,只要有钱,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南宫霖一怔,唇角突然浮现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有趣了,表明了身份之后,这小世子非但没有悔改,反而想要对他先斩后奏……果真是个没脑子还不怕死的! 南宫霖懒得跟他废话,转过头,刚才还肃穆冰冷的语气瞬间化为绕指柔,“阿月,你在这里看看那小姑娘的伤势如何,我把这些人解决了就走,好吗?” 北冥月颔首,也不管那小世子再如何挑衅,弯下身扶起那昏迷的小姑娘,一探脉搏—— 还好,只不过是吓昏了过去。 北冥月随手掐住小姑娘的人中,一用力,那小姑娘被突然惊醒,一脸惊恐未定的看向北冥月,满是脏污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所谓的家传玉佩,“你,你是谁?” “帮你的人。” 北冥月淡淡一笑,随手从袖口取出一锭银子,交予那小姑娘的手里,“姑娘,没事了,你走吧,最好离开这个地方,别被人盯上了。” 北冥月心底清楚,今日教训了那轩辕烈的儿子,他日他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这小姑娘说不定会受到波及,若是不赶紧离开清溪城,恐怕最后会被轩辕烈迁怒杀掉! 像轩辕烈那种长期生活在高位的人,想要对付这种小小的黎民百姓,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们可不能因为仗义相救,倒头来反而把这小姑娘害死了! 那小姑娘拿了银锭,呆呆的看着北冥月,一脸泫然欲泣,“离开?可是,可是我是孤儿,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啊,呜……” 说哭就哭了? 北冥月头疼的一捂脑袋,小时候她喜欢照顾七皇妹北冥星,星儿聪明伶俐很是乖巧,偏偏有个让人头疼的毛病,动不动就喜欢哭鼻子,一听见“呜”的轻泣,她条件反射的就想逃。 不过这小姑娘一哭,倒让她想起了北冥星…… 北冥月叹息,“别哭,眼泪不能解决问题,这样吧,等那位哥哥打跑了坏人,我们送你离开清溪城?” 就当她好人做到底,横插一脚救下了人的是她,她总不能救完人之后把人家姑娘丢在这里等人报复,那还不如不救的好。 小姑娘泪眼朦胧,拿着小脏手擦擦眼泪,糊得本就不干净的一张小脸越发的狼狈起来,“哥哥?在哪……啊,大姐姐,快让大哥哥住手!” 北冥月一移开身子,正好让小姑娘看见南宫霖一拳狠狠砸在那小世子的鼻梁上,吓得她眼神都散碎了起来, 第68章 蛮横世子(5) “姐姐,姐姐,我刚刚听他们说,那是什么王爷的世子……如果大哥哥打了他,一定会惹麻烦的!” 小姑娘边说边打着颤,看得北冥月一阵心疼,随手把她揽入怀里,“没关系的。” 脸上被鞭子抽到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着,小姑娘瑟缩着,看起来是真的打从心底怕了那个世子,“大姐姐,我没关系的,从小我就没爹没娘,以前没少被野孩子欺负过,能打得过自然是好,打不过……我也只能认了。” 北冥月顿时了然,难怪刚才她还听着这小姑娘有些底气,可现在却已经不敢再和小世子起冲突,原来是…… 这小姑娘也确实可怜了些。 “霖,霖王爷,小爷……哦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错认了霖王爷,是小的该死,请霖王爷手下留情啊!” 身边的打手一个接一个倒下,个个躺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嚎,一时间大街上鬼哭狼嚎成了一片,小世子吓得面如土色,看着南宫霖一步一步走近,以为他又要继续狠狠胖揍自己一顿,吓得小腿肚一哆嗦,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蔓延开来,“救命,救命啊……” “呵,孬种。” 北冥月淡淡的作出评价,“霖,这种人教训一下就够了,我们还有事情。” “不识好歹,扫了本王用餐的兴致……自己滚到官府认罪,再让本王看见你,别怪本王先斩后奏,斩了你这狗头呈给皇上!” 南宫霖收了真气,衣袖像是不经意间一挥,一股凌厉的气息朝着小世子刮去,那小世子本就吓得浑身发抖,这么一刮,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连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原本一身华服早已变得惨不忍睹。 “哎呦,哎呦……” 被揍得面目全非的小世子躺在地上低嚎,南宫霖回过身,带着笑意的眸子静静看着北冥月,“阿月,可是解气了?” 原来他这么大动干戈,不顾自己的清高名誉,当街殴打那小世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北冥月只觉得眼眶一酸,连忙垂下眸掩饰过去,“嗯,解气了……我们先带着这小姑娘走吧,得罪了那个什么世子,她也没办法在这清溪城待下去了。” 南宫霖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那小姑娘立刻泪眼汪汪的揪住北冥月的衣袖,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大姐姐,我从小就在这里的山上长大的,要是离开这里,我一个人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呀,我,我,呜——” 得,又哭了。 这小姑娘的声线和个子和北冥星差不多,看着那小脸的轮廓,若是洗去这一脸的污泥,再加上这泪眼汪汪的模样,应该和北冥星有个四五分像…… 北冥月心思一转,“也罢。霖,你说我们一路带着她可好?” 南宫霖微微一笑。“只要你愿意,有何不可,带上就带上吧,正好你身边也缺个丫鬟。”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回过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第69章 蛮横世子(6) 名字? 小姑娘眼神有些闪烁,趁着北冥月没正眼瞧她,飞快朝南宫霖看了一眼,得到的却是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是让她自己想吗?她,她…… 小姑娘一时变得支支吾吾的,“我叫,叫,叫……” “嗯?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啦?” 北冥月状似无意的随口打趣,想不到小姑娘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得连连点头,“对,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北冥月疑惑,“怎么可能?” 就算是还在襁褓中就爹娘过世,可在这清溪城住了这么多年,哪怕住在深山老林,也肯定要下山来这集市采购东西的吧,只要接触过人,一定会有个名字或者代称,怎么这姑娘…… “咳咳!” 南宫霖突然不舒服地咳了几声,见北冥月把注意力转向他,脸上淡淡一笑,“这小姑娘也许是太久没有用名字,忘了吧。阿月,既然你想让她跟着你,倒不如你给她起个名字?” “也好,这样,你以后就叫紫薰吧,这样可好?” “紫薰?” 小姑娘眨了眨眼,“这名字很好听,谢谢大姐姐,那以后紫薰就跟着你啦——” 听着紫薰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清脆,北冥月也跟着笑起来,微暖的笑意洋溢在她的唇角,竟是说不清的安宁柔和。 南宫霖心弦一动。 如今的北冥月,无论是性格还是别的,似乎都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在他的眼里,她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有主见,容貌也越来越精致绝美…… 想来再过几年,待北冥月学有所成,武功大长的时候,姿容也定然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而且,若是北冥月当上了南漓国的郡主,以她的才貌双全和地位,一定会有许多名门公子向她提亲…… 一想到这里,南宫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和北冥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身份地位又相当,要说还有谁更适合她,怕是只有他了吧! 这个想法陡然浮现在脑海里,南宫霖一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对,他和北冥月的关系,明明就是自小到大亲密无间的挚友和知己,他怎么,怎么会想到…… 难道,他对于北冥月的感情,并不只是像自己想的那般,不只当她是最好的红颜知己? “还等什么,霖?” 北冥月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南宫霖连忙答应,翻身上了马,又协助北冥月新收的侍女紫薰坐好在她身后,两匹马一前一后的离开,过了许久,集市上一直跪着的百姓们才敢渐渐起身。 谁也没有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始至终都隐藏着一双闪着精光的双眼,等人群彻底散去,那人才偷偷的绕到一条安静的小巷中,撕下衣袖的一角,以血为墨,草草写下几行小字,以指为哨唤来苍鹰,带走了那封写着重要消息的信件。 …… “在清溪城我们没有走水路,眼下只能朝东走官道,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能去码头搭上乘船了,到时候我们回南漓的速度会快上很多。” 第70章 东迷国变(1) 南漓国三面环水,只有一面与大陆接壤,是笙箫大陆上唯一依水而建的国家,但同时也是交通最便利的国家,因为从海上行驶的速度,远比走陆路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 “月姐姐要去南漓国吗?听说那南漓国地势极好,北面靠山南面傍水,冬暖夏凉,可是一个很舒适的国家呢!” 紫薰也跟着插嘴,“月姐姐,你在想什么?难道去南漓国,你不开心吗?” “不是,我是想……” 北冥月抓着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放缓,待南宫霖从身后跟上来,她犹豫了一会,才把自己一路上想着的去处说出来,“霖,我想先去一趟洛城。” “洛城?” 南宫霖蹙眉,“我记得洛城在北冥国最西面方向,如果要去洛城,那么要去南漓国所花的时间……” “我知道来回的路途遥远,要不然,霖,你先带着紫薰回南漓国,我快马加鞭去一趟洛城,然后折回来和你们集合?” “不能!” “不行!”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反对,紫薰嘟起嘴,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北冥月,口中低低的嘟囔着,“月姐姐这是不要紫薰和霖哥哥了吗?” “阿月,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再者那洛城濒临东迷国,东迷国现在有些战乱,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南宫霖知晓的远比紫薰多得多,“东迷国的乱战动静太大,现在洛城应该已经全城戒备,就算你去了,怕是也进不去城里,再加上你的公主身份不能用,我又是南漓国的王爷,若是在这种时候去了洛城,难免会造人垢议,对你哥哥不利——” 能让北冥月说什么也要去一趟洛城的人,说来说去,也只有现在就呆在洛城里的北冥国太子北冥皓,可东迷国皇族现在正经历谋权篡位,内乱频生,濒临边关的洛城没受战火波及已是万幸,哪还能再跑去添乱呢? “你说什么?”北冥月突然一勒马缰,脸色也变得紧张,“你说东迷国怎么了?” 洛城是东迷国和北冥国唯一接壤的地方,所以洛城的存在,等同于最重要的一道关卡,眼下东迷国里出了问题,若是有心人借机掀起和北冥国的战乱,攻破了洛城,那么北冥国的江山就等于赤裸裸的呈现在了入侵者的面前! 天啦,如果真的是这样…… “不是,阿月,你先别激动。” 南宫霖暗暗怨责起自己来,为何一时口快说了出去,可说都说了,眼下也只能安抚紧张的北冥月,“这么多年,东迷国丞相大权在握,一直挟天子以令诸侯,前些日子突然取而代之,很明显是要谋权篡位。” 他轻叹一声,“皇帝被废,权利被架空的摄政王也因此掀起战争,两厢已经僵持了许多日子,而东迷国早已经乱成一团,不少义勇军一夜之间涌起,所以洛城已经警戒,防止有军队借机攻打洛城。” “这么说,洛城现在还没有事情……但,东迷国要变天了?” 第71章 东迷国变(2) 听闻洛城还未受战火波及,北冥月自然是松了口气,可又想起自己的师傅赫连濯……他似乎,就是东迷国的人? 不过赫连濯一介江湖人士,应该和东迷国的皇位之斗没有什么关系吧,至于他突然离开竹林……也许是重回江湖逍遥自在去了? 不知为何,北冥月的心底有些惴惴不安。 “要登上皇位的那个丞相叫什么?” “名字?” 南宫霖摇摇头,“具体的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姓氏……好像是叫什么赫连的。” 北冥月背脊一僵,如遭雷击。 南宫霖还在说着,“赫连家族似乎已经谋划了好久,这一次东迷国内的纷乱能搅出这么大的动静,完全归功于赫连家族带兵有方,里面有两支领头军队尤为出色,一支由原先东迷国的大将军带领,另一支是赫连丞相最出色的儿子领队,那人的名字,似乎是叫赫连濯……阿月,你怎么了?” 北冥月的脸色僵硬无比,微微干裂的唇瓣泛出一抹苍白,“你说那个带队的人叫什么?” “赫连丞相最出色的儿子,赫连濯。” 赫连濯…… 赫连濯! 怎么可能,她那个淡漠如画清冷如仙的师傅,怎么会是东迷国的…… 等等! 北冥月倏地想起一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情。 当初捡到赫连濯的时候,还没等她回到皎月宫,身后便隐隐有几股杀气腾空而起,只是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突然低咳一声,那些气息便瞬间消失不见,快得让人以为那是幻觉。 那个时候她刚刚重生,上一世被废了武功,这一世重新获得内力,刚开始她是有些不熟悉的,所以她只以为,那些杀气是自己太过紧张,才会出现的幻觉。 但如果那一次可以解释成幻觉,后来每一次,她悄悄去小竹屋的时候,远远便能望见从竹屋的窗口翻身而出,身手敏捷惊人的黑衣人……那些要怎么解释呢? 若是真的如赫连濯所说,他只是一个混迹江湖的普通杀手…… 赫连濯的性子,沉稳,淡漠,高贵,冰冷,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队无比隐蔽且誓死忠心的手下……这一切的一切,哪像一个混迹江湖的人该有的! 北冥月垂眸苦笑。 和赫连濯相处了几个月,她对他什么都不了解,而他除了教给自己一套的落雨剑法和心诀,又给了自己一把还算称手的落雨剑,除此之外,她竟然再也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东西。 赫连濯之所以走得那么干净,那时就是在告诉她,他要和她撇得干干净净了吗? 算了……她救了他一命,他送给她剑法和落雨剑,也算是两不相欠了,她要想那么多干什么? “罢了,东迷国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关心北冥国。是不是现在洛城里的人都不能随意出入,而我舅舅和太子哥哥,也都被迫待在洛城了?” 舅舅席子寒并不是洛城的镇守将军,可按照南宫霖的说法听来,舅舅和太子哥哥却不能离开洛城回京。 第72章 东迷国变(3) 而且,连南宫霖的王爷身份也不能轻易进入洛城,怕给太子哥哥引火烧身,可见东迷国的动-乱实在严重,舅舅和太子哥哥现在的处境一定很不好! 就没有办法偷偷潜进去吗?哪怕只是去和太子哥哥见一面,确认他安全无恙…… 北冥月觉得头疼,“如果我们偷偷要进入洛城的话,凭着你我二人的身手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北冥月武功并不能算得厉害,可轻功已经修炼得一等一的好,南宫霖是南漓国唯一一个一出生就被封为王爷的皇子,自然受尽皇上宠爱,最好的武学师傅都留给了他,他的身手自然也不差。 冒一趟险,只为了看一看北冥皓他现在的处境好不好? 南宫霖皱着眉,下意识想反对,可一眼窥见北冥月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担忧,那些反对的话却被噎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北冥月很重视情分,所以对亲人和朋友格外忍让,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明明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北冥雪和席子沐完全是在利用她的心软欺负她,她却还是容忍了那对母女这么多年。 可是,太重情重义,不好…… 南宫霖不忍让北冥月去冒险,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还算折中的办法,“不然这样吧,我代替你去看看你哥哥,你带着紫薰,拿着我的令牌先回南漓国去。” “不行,那是我哥哥,你……” “阿月,现在不是你坚持自己意见的时候,”南宫霖打断她,“北冥国迟迟没有宣布你的死讯,我怀疑这其中出了问题,所以,只要你现在还在这外头待上一日,处境便更危险一份,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北冥月呆了呆,深幽似水的眸子里闪过震惊之色。 北冥国直到现在都没有宣布她的死讯?怎么可能? 难道荷妃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父皇?或者是西城诀不死心,不让父皇发布逝讣,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她现在的处境都会变得非常危险,随时要提防被西城诀或父皇找到,甚至是被席丞相灭口的后果! 但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如果北冥国宣布她还活着的消息,那么父皇要去哪里找一个皎月公主来代替她,嫁到西谭国去? “还愣着做什么,阿月,你带着紫薰走吧,我帮你去找你哥哥,你大可放心——” 话音未落,北冥月座下的凌儿一声长长的嘶鸣,她拽着缰绳越过他,声音沉静安稳,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韵味,“霖,你都不愿让我一人前去,你觉得,我会让你孤身一人去此时情况不明的洛城,面对未知的危险么?” 这一路上,南宫霖一直都和他们一起赶路,那洛城距离这里至少要七天的路程,就算是飞鹰传书也少不了五天,所以南宫霖手上的消息怕是早已经过时,战事一天一变,地方一天一换,现在算不上坚固的洛城,说不定已经被东迷国的乱军攻陷了! 第73章 东迷国变(4) 再者,上一世,太子哥哥就是在无情的战争中死在沙场上的,无论如何,这一世她都不想再看到太子哥哥出事! 如果未来注定会有一场浩劫,那么父皇在位的时间也不会长了,太子哥哥是北冥国唯一的皇子,是未来北冥国君临天下的帝王,更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她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还有舅舅席子寒,上一世,为了能从北冥雪的手中救出她,惨死在西城诀剑下的席子寒…… 北冥月微微闭上眼,手里紧紧地握住了缰绳。 重生一世,也许并不是每个人的性格和结果都会发生改变,可她只想看见最好的结局。 她想看到,待她将来渐渐变强,有了向西城诀复仇的能力,她所珍惜的所有人,太子哥哥,舅舅,南宫霖,北冥星,北冥寒……他们,都还能活生生的站在她的身后。 那才是对她最好的慰藉,如果这一世,她能让他们平安无事的度过此生,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仇恨。 无论如何,她也只想让自己身边同样是真心对她的人都好好的,不要再像青鸢那般,狠狠的伤害她的心了…… 她的心,经受不起那么多背叛的摧残,她怕自己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绝望,会从此坠入魔道,变成像上一世临终前的西城诀那般,随手杀人,冷血无情! “我们走吧,虽然我的凌儿和你的凛儿都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可就算不吃不喝的赶过去,怕是也要花上五六天的时间!” 眼看犟不过北冥月的心意了,南宫霖只能无奈跟上,滚滚灰尘自飞扬的马蹄上扬起,两人并驾齐驱,渐渐消失在宽敞的官道上。 “主子你看,霖王爷和皎月公主往洛城走了。”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刚才还寂静无人的官道上突然扬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一队看起来很普通的马队自远而近而来,其中一个人粗嘎着嗓子,扬手指着几乎已经看不到影子的南宫霖和北冥月,恭敬的朝着走在最前那匹马上的人汇报,“主子,要不要兄弟们去……” 那人做了个拦截的动作。 “……不用,跟上去看住,不要打草惊蛇。” 清洌好听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气息,草帽上的黑布将那人的脸遮挡得紧紧的,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见清冷低沉的笑声飘出,“果然是诈死,这么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瞒着……” “……”汇报的人一怔,很久没有听到他们主子这么愉悦的笑出声了,“主子,您……” “不急,那么就一件一件的摊开来看吧,这令人捉摸不透的过程,可比结果要有趣多了,呵呵……” …… 六天后。 “报告将军,东城门的防卫很快就要守不住了,将士们已经支撑了三天三夜,再没有人来支援……” “把营里最后一批将士换过去,让撤下来的士兵和北城门的士兵一起坚守!” 第74章 东迷国变(5) “将军,北城门火油和滚石不够!……” “去拿!快去拿!让城里的百姓捐出各自的石磨,用石磨代替滚石!死也要守住北城门!” 洛城已经战火熏天。 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血红的飞烟之中,席子寒双目赤红,正扯着嗓子指挥各个城门死守的将士,乌黑的狼烟在他脸上熏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他呛咳几声,连忙回头朝着一处地方大吼,“太子殿下,可联系上了芦城的守城将士!” “没有,咳咳……狼烟已经燃了整整一天,怕是周遭的城镇都能望见了,可那离得最近的芦城竟然连……咳咳……连半分反应都无……” 席子寒的心重重沉了下去,糟糕,这么大张旗鼓的狼烟传信,竟然没有任何城镇的将士前来支援,怕是其中有人动了手脚,成心要让这唯一濒临东迷国的洛城沦陷! 会是谁干的呢? “席将军,那东城门的士兵都是后勤士兵,根本没有前锋营骁勇善战,眼下不过换上去半个时辰,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该死!”席子寒狠狠的低骂一声,伸手拉过为了点燃烽火狼烟,把自己弄得一声狼狈不堪的北冥皓,低吼道,“太子殿下,洛城恐怕再过不久就要沦陷,您快随着臣的心腹从南城门撤离,速速去离此地最近的芦城请求支援!” 没有办法以狼烟唤来声援的将士,那就只有让人亲自走一趟,可洛城原来的守城将军,早已经牺牲在三天前东迷国乱兵的偷袭中,洛城城主畏战潜逃,眼下整个洛城里能够调动芦城那边的将士的,只有身为大将军的他和太子殿下! 可眼下的战事根本不容自己离开,让太子殿下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前去讨兵…… 席子寒心底清楚,芦城等几个城像是说好了般拒不出战,背后定然是有朝中重臣指使,太子殿下这么一去也许凶多吉少,但这已经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太子殿下记住,遇见芦城的将士要立时出示您的令牌,切莫让人先下手为强,必要的时候……太子殿下便不要再管为臣这里的情况,只管远远地离开这里,明哲保身!” “不可,本宫怎么能弃将军于不顾?本宫不能当逃兵,誓与这洛城共存亡!” 十七岁的北冥皓如今已经是少年有成,一身打造合体的银铠披在他的身上,眼神坚定无比,一挥手中的长枪,冷声道,“席将军速速去芦城借兵,这里有本宫抵挡,还是可以再坚持些时候的!” “太子殿下不可……” 席子寒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射来一支箭,直直的插在了身边以泥和铁屑混制建成的城墙上,惊得他连忙压着北冥皓往地上一滚,以防有更多的箭矢突然偷袭。 该死,这处城墙便是距离北城门最近的地方,擅长射箭者,一箭距离可射出五里远,这么说那北城门外蜂拥而来的东迷国乱军,几乎已经快要到了北城门之下! 第75章 东迷国变(6) 完了,照这样的情况看来,北城门即将失守! 席子寒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拽着北冥皓往后拖,“太子殿下赎罪,微臣已经迫不得已,只能得罪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勿要因小失大,还是速速离开洛城罢!” “不可!本宫若是此时走了,谁能安抚被扰乱的军心?” “报——将军,将军!” 北冥皓坚持不肯离去,席子寒非要他顾全大局离开,两厢正僵持不下,一个小士兵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话还没来得及说,脚却软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将军,南城门,南城门外……” 席子寒心口咯噔一声,南城门是朝着北冥国国土的,和东迷国根本就沾不上边,但为了防守住北城门和东城门,他几乎把另外两个城门的驻守士兵全都调了过来……也就是说,现在的西城门和南城门,等于是没有防守的! 若是操纵了芦城,不让芦城出兵的人叛变,在这种时候雪上加霜围住洛城,与东迷国的士兵形成合围的话……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北冥皓一时倒没有想得那么多,看那小士兵支支吾吾的说不清个所以然,他顿时火大,一声怒吼自口中爆出,“快说!胆敢延误军情,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小士兵哆嗦一下,整个人都吓得瘫软了,断断续续的哭腔听得人心慌意乱,“将军,太子殿下,南城门,南城门来了一队从来没有见过的军队,不知道是哪个城的,那打扮也和,和我们北冥国的士兵不像,他们说,说……要见太子殿下!” “见太子?” 席子寒的心重重一沉,难不成是怀有野心的父亲没有忍住,借着这邻近的东迷国大乱,意图灭了太子殿下,挟持了皇上取而代之? 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千万别让他预料到! “既然是见本宫,本宫去一趟就是,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种时候要给洛城雪上加霜,竟然围了南城门,断了洛城百姓的所有退路!” 洛城的西城门外正好是朝着海洋的一面,眼下他们没有准备船,东迷国的人也在西城门外的海中备了大型的船只潜伏着,只要他们从西城门离开,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当场击杀! 这看似平凡的南城门,却等于是所有洛城百姓的唯一一条退路,可眼下却让一队不明来路的军队占领了,北冥皓自然怒不可揭。 因为这意味着,如果东迷国的乱军和南城门外不明身份的军队同时对洛城两面夹击,那这洛城将会血流满城,所有百姓都不能幸免! 他堂堂一未来北冥国君临天下的帝王,怎能忍受看到自己国度的百姓,整整一个城的百姓,全部凄惨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太子殿下,不能去,您去了便是中了他们的计谋了,万万不可!” 席子寒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父亲席丞相派来杀太子的人,更是不能让北冥皓离开眼下这处还算安全的地方了。 第76章 东迷国变(7) 北冥皓刚要怒,又一个小士兵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没留心脚下的门槛,一个趔趄,重重摔在了地上,像个球一样滚到了席子寒的面前,疼得浑身直打颤,口中却还记得嚷嚷着报告出最新的情况。 “太子殿下,将军,那围住了南城门的两位将领说,说,他们要,要……” 北冥皓狠狠蹙紧眉头,“怎么关键时刻的,一个一个却都成了结巴?罢了,都别说了,本宫亲自去瞧个明白!” “太子殿下,您不用去了!” 北冥皓脚步一迈,那小士兵吓得脑袋一缩,终于完整的将话说了出来,“他们说认识太子殿下,等不及您去见他们,他们已经来了!” “进来了?他们进了这洛城?” 席子寒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难道父亲派来对付太子殿下的人……已经混进了这洛城? “呵呵,那小士兵跑得还真是快。” 一道轻盈如羽的声音由远而近,北冥皓神色一僵,席子寒却没有听出什么端倪,利剑出鞘,紧张的护卫在了北冥皓的面前,准备随时和父亲派来的人来个鱼死网破! 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侄子,北冥国当今的太子殿下出事! “是啊,恐怕是把我们当成了敌人罢,不过这洛城如今内忧外患,他们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另一道清澄如水的声音柔和宁静,仿佛深秋中突然静静吹起的轻风,柔柔的抚着人的脸颊,只让人觉得格外心旷神怡,恨不得置身于仙境。 这两个人……为何听起来有些熟悉! 北冥皓先席子寒一步认了出来,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欣喜,连忙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席子寒,三两步迎了上去,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月儿——” “太子哥哥!” 席子寒呆滞的看着门口,走进来的是相貌极其出色的一男一女,男的他不止一次在朝堂上见过,是南漓国皇后生下的最小的皇子,唯一一个刚出生,就被南漓国皇上封为王爷的皇子,也是北冥国认可的王爷——南宫霖! 北冥皓迎上前,可不是冲着南宫霖去的,看见自己的妹妹北冥月,那股喜悦早让他忘了周围还有别的人存在,直接走过去把北冥月抱了个满怀,身上坚硬的银色盔甲咯得北冥月生疼,“太子哥哥,你的盔甲太硬,弄疼我了。” “抱歉妹妹,哥哥许久没见到你,如今是太高兴了。” 北冥皓连忙放开她,看着北冥月略微有些吃疼的模样,南宫霖眼神一软,不动声色的插到两人中间,语调低沉温和,“皓太子,好久不见。” “霖王爷。” 北冥皓颔首,“霖王爷和月儿一道前来,想必是月儿邀王爷同行吧?可眼下洛城的现状……你们实在不应该来。” 冷静下刚刚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北冥皓扬眉,“洛城已经戒严,月儿你能进来必定是托了霖王爷之便,但是月儿,现在洛城太危险了,哥哥不能容你胡闹,你快些跟霖王爷离开,听话!” 第77章 东迷国变(8) 北冥月露齿一笑,略有些俏皮的歪了歪脑袋,素手一指身旁立着的南宫霖,“哥哥不必担心,我的确是和霖一同前来,但,我们是来帮你的。” “胡闹,你们二人,怎么能敌得过东迷国乱军的大批军队?” 北冥皓皱着眉呵斥了声,又转头望向南宫霖,语气里流露出隐隐的央求之意,“霖王爷,我知道月儿妹妹和你是自小至交的好友,可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你不应该带她来殃及这危险,还是快点带她走吧!” “皓太子难道就没有想过,那南城门外的兵马是谁带来的吗?” 南宫霖淡笑,不紧不慢的点出来意,果然看见北冥皓眼神一亮,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那些兵马是……可这里是北冥国的地域,你虽是北冥国承认的王爷,身份终究是南漓国的……” “哥哥不用多想,此番我们是先去了芦城借兵,再让霖的暗影军队凑上数,组成了一支足可抵挡东迷国乱军进攻的骁勇部队,而且他们都换上了我们的兵服,这样一来,便没有人知道那些是霖的人了。” 终归是和北冥皓一母所生,北冥月一眼看出他的顾虑,连忙解释,“芦城的驻守将军已经被人控制,是霖现出自己的身份,让那城主俯首称臣,借城主之手杀了叛变的驻城将军,才能把芦城的将士们都带过来。太子哥哥,叙旧可以以后再叙,眼下情况紧急,还是先赶紧操控好局面,别让东迷国的叛军攻进来了!” 幸好,幸好不是自己那野心庞大的父亲派来的人…… 知道是自己的亲侄女带来的人,席子寒暗暗松了口气,对于这个天资聪颖,甚至比北冥皓这个太子还要出色三分的长公主北冥月,席子寒向来都是疼宠的,“月儿和霖王爷辛苦了,眼下战况重要,就请霖王爷让军队入城,微臣好能尽快安排,将北城门和东城门的还在作战士兵们换下来,他们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南宫霖一口应下,“好。” 有了以芦城士兵当掩护的霖的暗影军队,原本严峻的形势陡然扭转,几天来一直被压制着打的洛城士兵突然变了个样,像是吃了什么提神醒脑的药物般,一个个眼神犀利精神抖擞,一扫前几日的颓败疲惫,似乎以一顶三都没有问题。 如雨般射上城墙的箭,在洛城将士手里挥舞的凌厉剑气中纷纷倒转射去,压根不用大开城门打出去,东迷国的那队乱军竟也被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一个个丢盔弃甲,再不顾自己的将领如何抓狂咆哮,纷纷扯着马缰就要逃窜。 “果然只是支乱军,有人指挥,能打胜仗,在积极的士气鼓舞下,还能算是一支用以冲锋的军队,可一旦被打乱了阵脚……” 北冥月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城墙下慌张撤退的东迷国乱军,唇畔淡淡的笑意透出嘲讽,看着有些冰冷。 第78章 饥饿蛊虫(1) 没有了指挥队伍冲锋陷阵的将军,还来不及撤离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受伤,倒在地上哭爹喊娘,伤势重些的直接断了气,伤势较轻可自己爬不起来的,冷不丁被人家撤退的马匹从身上轧过去,眼皮一翻,也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样一支临时组建起来的军队,毫无纪律,散漫至极,却能让北冥国和东迷国唯一接壤的洛城被打得这番凄惨……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北冥月眼神沉沉的,若是她没有记错,父皇每年发放给洛城的军资,加起来是其他边关守城的整整三倍,就因为洛城的特殊和重要性,父皇特别下过指示,一定要让洛城坚稳得固若金汤,所以,才让舅舅领着太子哥哥来了洛城,明面上是说让舅舅教***哥哥兵法,但实际上,主要还是让舅舅帮忙看着洛城! 可如今实地查看过才知道,这洛城的防守力和士兵攻击力,竟然如此之弱,甚至连处在内陆的几个小城镇的将士们都不如,也难怪会被东迷国一队随随便便组建起来的乱军打得这么狼狈了! “阿月,你在想什么?” 北冥月许久不说话,南宫霖疑惑地回过头看着身旁的人儿,只见北冥月眼神冰寒凌厉,眼睛里仿佛有着火焰跳动,不由心口一跳,“怎么了,月儿?不是暂时打退了东迷国的乱军进攻吗,你……是在担心什么?” “霖,这洛城很不对劲。” 北冥月盯着已经逃窜得彻底看不见人影的东迷国叛军,北城门缓缓大开,刚才被换下来休养生息的残兵败将们,此刻却顾不上休息,一股脑地从北城门蜂拥而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些被东迷国乱军弃下的兵器和粮食扑过去,脸上的表情欣喜若狂,如获珍宝。 “父皇拨给洛城的军资和配备,向来都是其他边关城镇的三倍,可是你看,那些士兵捡到粮食和武器的表情,就像是……” 北冥月沉吟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南宫霖转头望着城门底下一片异常的景象,墨瞳微敛,替她说完了没说出口的话,“像是饿了几个月重灾城镇的难民。” “所以我觉得不对劲。哪怕战利品再丰富,敌军丢下的武器再多,拥有三倍军饷的洛城士兵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北冥月看向南宫霖,“霖,你觉得呢?” “确实是不对劲。且不谈三倍的军饷补给,即便是你父皇按照其他边关城镇的军资需求,配备同等的军饷给洛城,洛城也不可能会像现在这般,贫瘠。” 是的,就是贫瘠。 北冥月担忧的拧着眉,视线重新回到了那些出去哄抢物资的士兵们身上,眸色突然变得凌厉,“他们……” “被下了药!” 在南宫霖和北冥月的视角中,那些哄抢到粮食和水源的士兵们,一个个兴奋得犹如抢到了心爱糖果的孩童,竟然不管不顾的坐在原地开始狼吞虎咽, 第79章 饥饿蛊虫(2) 眼睛里精光乱串,在搜寻着别人掉落的吃食的同时,也生怕自己的吃食被别人抢了去。 可重点都不是这些,而是他们吞咽食物的时候,垂下的后颈处,一道细细的黑线横呈其上—— 那分明就是蛊毒! 北冥月惊得合不拢嘴,下意识的抓紧了南宫霖的手,南宫霖一怔,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着的手指,北冥月却在此时开口,气息略微有些不稳,声音微颤。 “那种蛊是一种穷凶极恶蛊虫,我记得曾经在藏经阁的书里看到过,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种下在人的身上,能让人从此变成饿死鬼投胎般的蛊虫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说出那个名字,“饥虫蛊!” 饥虫蛊,顾名思义,下在人的身上,会使人有永远都吃不饱的感觉,是战场上作战的士兵最惧怕的一种蛊虫。 而士兵们惧怕它,不是因为这种蛊虫难解,而是一旦有战事遇上了饥虫蛊,中了蛊虫的那一方必然大败,毕竟再骁勇善战的军队,也抵不过根本无法遏止的饥饿感,也没有无穷无尽的粮草可供挥霍! 也难怪洛城有着比其他守城多了三倍的军资,却还是像现在这般贫瘠了,在饥虫蛊的作用下,哪怕是有座金山银山,也统统都得被吃垮了不可! 可洛城的异常这么明显,怎么会没有人察觉呢? 北冥月脸色陡然一变,拉着南宫霖就往回走,眉间透出一抹浓浓的焦急,“我们快回去看看!” 舅舅和太子哥哥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难不成也中了这蛊虫? 北冥月顿时急出一头冷汗。 这饥虫蛊却是不难解,可问题就在于,解药是一种在南漓国最南边的原始丛林里一种随处可见的紫色小花,想要解了这蛊毒,直接摘了花,吃下花瓣便是,可是…… 难就难在那种紫色的小花极其娇嫩,一旦离开那片原始丛林,就一定会马上枯萎,花瓣也会随之凋零,无论什么办法,都不能把那种花从南漓国运到北冥国来! 难道要把这些士兵都带去南漓国解毒不成? 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先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已经死去的公主,就算是假借他人名义,把那些中了蛊虫的士兵送到南漓国去,南漓国皇帝会答应吗?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南漓国皇帝答应了,又要让谁带着士兵们去解毒? 南宫霖?他是南漓国的王爷,让他带着北冥国的士兵去解毒……不说多疑的父皇一定会疑心,恐怕南宫霖的父皇就会先不满! 太子哥哥?那就更不行了,他带着士兵解毒回来了,这话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感恩戴德的成天歌颂是少不了的,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里,听闻那些百姓们不感激他这个皇上,反而都念叨着太子的好……父皇本就薄情,太子哥哥的处境一定会很糟糕! 舅舅?还是不行,舅舅本就是北冥国的大将军,让他带着北冥国的一军队士兵去解毒…… 第80章 饥饿蛊虫(3) 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的,若是让有心人挑拨下,还以为这是两国要交战,到时候闹起来,这怎么能行? “阿月,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冒着潮湿汗意的手心触碰到一抹温暖,南宫霖握紧她的手指,眼神担忧,“没事的,我们先看看你舅舅和你哥哥有没有事情,然后再从长计议。” 对…… 她现在不能着急,如果舅舅和太子哥哥真的中了那蛊虫,她大可以用阵法之术中的转换挪移阵,将他们两人身上的蛊虫转到她的身上去,然后她自己去一趟南漓国解了毒便是,但那一大片中了蛊毒的士兵…… 她一时之间也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总不能让他们吃光所有的军资,最后全部活活饿死吧? 北冥月知道,中了饥虫蛊越久,要吃的东西就会变得越多,她能从那后颈的黑线推测出来,这些士兵们中了蛊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年,但这个时间,能把原来用丰厚的三倍军资养起来的洛城,弄成现在这步贫瘠的田地…… 这饥虫蛊也着实可怕了些! 战事暂时熄火,两人心事重重的走回营地,看见北冥月走进营帐,北冥皓立时起身拉过北冥月,在油灯下细细打量。 “许久没有见到你,妹妹你似乎比以往瘦了些……好在长高了,都快赶上哥哥了,这容貌也是越来越出色,只是和母妃长得不太相似,倒是更像父皇些……” 北冥皓久未见到北冥月,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转了一遍,没注意北冥月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瞧,只是温和的点点头,“看来你在皇宫过得还好,哥哥也就放心了,你——” “哥哥,你近来有没有时常想吃东西的感觉?”北冥月终于忍不住,语调依旧镇定,只是眼底的紧张泄露了她的情绪,“会不会一下子就觉得饿了?” “哈哈,动不动就就觉得饿,月儿当哥哥是饭桶呢?” 北冥皓爽朗的大笑出声,随手将北冥月拉到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带宠溺,“你向来细心,想来是已经注意到了士兵们的不对劲,是吗?” 原来太子哥哥早就知道了吗?北冥月愕然。 “是,那些士兵们的症状明显是中了饥虫蛊,阿月担心皓太子和席将军会沾染到那蛊虫,这才匆匆跑回来查看你们二位。” 南宫霖找了处位置坐下,随口一句加入了话题,“看二位的模样应该无事,那阿月便不用再愁眉苦脸的担心着了。” “霖王爷倒是很关心月儿妹妹。” 北冥皓笑了笑,自小见多了北冥月和南宫霖在一起玩耍,他也并不排斥这个温淡如风的男子,只是两人交谈得少,这么多年下来,也就成了这不冷不热的交情,“蛊虫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议,这些年本宫甚少回宫,霖王爷又常来京城寻月儿,月儿在宫中可有听话?” 北冥皓突然转了话题,北冥月一愣,突然想起现在自己的处境, 第81章 饥饿蛊虫(4) 正想回过头用眼神提醒南宫霖不要说出她诈死的事情,谁知道那温淡的言语已经在耳边响起,“月儿聪明伶俐这是自然,只是她太过出色。” “太过出色?” 北冥皓也不傻,立刻抓住其中的关键字眼,顿时皱起了眉,“难道是后宫里头那些不安分的嫔妃,对月儿做了什么事?” “霖!”北冥月稍稍提高了声音,想要打断南宫霖的话,“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不对,月儿,你一定是受了委屈,霖王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北冥皓怎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亲妹妹,见她眼神躲闪,多少都知道有点问题了,可她明显不想说,自己也不好逼问,只能向南宫霖询问。 “太子哥哥……” “阿月,那是你亲哥哥,你又何必隐瞒,不瞒皓太子,阿月此番差点死于非命,好不容易才从北冥国那皇宫中逃了出来,恐怕在宫里人的眼里,她已经是个烟消玉殒的人儿了,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贵国皇上迟迟没有发出消息……” 南宫霖缓缓说出,北冥皓越听越生气,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脸色也阴郁得可怕,“胆敢伤害我妹妹的人,是谁?” “是……” “太子殿下,微臣有要事禀告!”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似是无意的打断了南宫霖的话头,北冥月看着走进来的席子寒微微皱眉,倒是南宫霖颇有风度,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甚至礼貌的对席子寒颔首示意。 席子寒抱拳回以一礼,这才转身朝着北冥皓道,“太子殿下,在霖王爷军队的帮忙之下,北城门和东城门外的东迷国敌军已经溃散四逃,随地留下不少军饷,都让将士们捡了回来。” “那些士兵们可还好?”一提起中了蛊虫的士兵,北冥皓明显上心了些,“你来的也正是时候,刚刚妹妹给了我一个重要的消息,这些士兵们不是中了什么毒,而是被人……” “是一种奇异的毒,太子哥哥,你听错了。” 北冥月冷不丁开口,截断了北冥皓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来,北冥皓一愣,回过头,眼底满是浓浓的疑惑,张口就想问道,“可是妹妹,你方才不是……” 北冥月突然改口,北冥皓不知道为何,南宫霖怎可能不清楚,当下状似无意的走了几步,正好挡在席子寒和北冥皓之间,“太子殿下,那些士兵确实中了一种很诡异的毒,诡异到连医术精湛的阿月都束手无策。但可以确定,中了这种毒之后,那些士兵们会成天处于饥饿的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席将军,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南宫霖及时帮北冥月圆了话,又堵住北冥皓的疑问,还把问题直接抛到了席子寒的身上,席子寒顿时一愣,下意识回答,“可微臣……微臣一介莽夫,不懂得这些毒啊!” 不懂吗? 北冥月侧过头,悄悄和南宫霖对视一眼,北冥月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点点头, 第82章 饥饿蛊虫(5) “既然都不清楚,那只能请医术比我更加高深的神医来好好诊断一下,那些士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如果不能让他们保证充足的精神,而是无时不刻都在饿着肚子,就算是一队所向披靡的军队,也绝对抗不过任何外来偷袭的,”南宫霖跟着补上一句,“席将军,本王记得,这洛城里住着一位年过八旬妙手回春,在方圆几十里都赫赫有名的老神医,就请您暂时先找来这位神医,诊治一下那些士兵究竟是什么状况,可好?” 席子寒点点头,“此等事情,微臣立刻去办。” 看着席子寒掀开门帘离去,南宫霖这才对向一头雾水的北冥皓,淡淡的笑了笑,“皓太子不用多虑,这是我和阿月的试探罢了。” “试探?” 北冥皓不解的望向北冥月,“月儿,是舅舅有什么问题吗?” “席将军虽然在朝中当职,但被调遣来帮着洛城将领镇守边关也已经许久,而这蛊虫明显是近一年被人下在了士兵的身上,可席将军却丝毫没有受到蛊虫的侵袭,这一点让我们都很奇怪。” 北冥月跟着点头,眉间的忧虑久久未散,“是的,太子哥哥,你是三个月前才被父皇调来这洛城的,来的时间不长,只要不接近中蛊之人也不会被传染,想必你也是直到最近,才发现了士兵们的不对劲。” 北冥皓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以蛊虫在士兵们体内待的时间来看,他们中了蛊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席将军在洛城这么久,却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回皇城,这其中缘由……” 听到北冥月对席子寒的称呼,南宫霖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一路上她一直“舅舅”“舅舅”的叫,可是现在,竟然变成了无比生疏的“席将军”…… 看来青鸢的事情,终究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虽然北冥月只是点到即止,可北冥皓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深深的皱起眉,“难道妹妹是怀疑,他……” 北冥月沉吟,“说不好。但有件事,和席将军背后的席家有关。哥哥,如今我已经假死在世人面前,你可注意到,除了我和北冥雪之外,尚在宫里的公主们都还尚在稚龄?” 北冥皓愣了一下,这和席将军是否有谋反之心有何关系? “虽然你是北冥国唯一的皇子,也是身份尊贵的太子,但北冥国,不是没有过女皇……” 北冥月语气很沉,“我们的母妃早在多年前死去,现在席府在皇宫中唯一的筹码,就是沐贵人,也就是,害得我不得不诈死逃离的那个人……” 北冥皓的眼里浮出惊骇,霍地站起身来,气急败坏的低吼出声,“什么?竟是沐姨娘想要害你?难不成她想对付我们兄妹俩,让她的女儿登基称帝,坐拥这天下江山不成!” “哥哥!”北冥月皱着眉捂住他的嘴,“父皇本就多疑,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你刚刚的那番话,你的太子身份恐怕不保!” 第83章 饥饿蛊虫(6) “那又如何!” 北冥皓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不行,月儿,沐姨娘敢对着你出手,那就说明席丞相已经容不下我们这不听话的兄妹俩了,如此想来,此番洛城有难,周遭的几个城镇却不愿出手相助,恐怕就是受了席丞相的指示!” 席子沁还未进宫之前,席丞相并不是很待见这个嫡女,而是对席子沐青眼有加,甚至在外人眼里,席子沐简直比席子沁这个嫡女还要风光无比,所以北冥皓和北冥月很不喜欢席丞相,而席丞相自然也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说,若是说野心勃勃的席丞相为了谋权篡位,选择了席子沐,而没有选择他们兄妹俩当他手中傀儡的话……其实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若席丞相的谋反之意已浮出水面,那么席子寒自然也就不能全信,虽然他是他们的舅舅,可他更是席丞相最出色的儿子! “阿月,怀疑归怀疑,总归是没有下结论的,不必草木皆兵的吓自己。” 南宫霖提醒道,“席将军虽然是席丞相的儿子,可却是正直之辈,这一点不可否认。” “是啊,霖王爷说得也有理,再者,月儿,我们小的时候,不也都和席将军很亲近吗?这事有可能是席丞相做出来的,但哥哥觉得,席将军应该不会参与。” 北冥月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席子寒的为人她是清楚的,单从上一世他不顾一切要救她,然而却让西城诀一剑刺死,这份情谊就由不得她狼心狗肺。 但是,他也有个致命的缺点…… 席子寒虽然正义凛然,但终究还是偏向家人的,席丞相若是真的在暗地了动了什么手脚,他可能不会同流合污,但是事情没有闹大之前,他也不会主动站住来指证,而是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如果席子寒知道席丞相的计划,却瞒着他们,只是在席丞相要对他们不利的时候,才出手帮扶着他们躲过呢?这样与同流合污又有何区别! 可北冥皓和南宫霖明显不是很理解自己的心思…… 北冥月垂着眸,只是这些想法静静的放在了心底。 算了,看见太子哥哥和席子寒平安无事就好,她当初来洛城的目的,不就只有这一个吗?看来她真是让青鸢的事情弄得闹心了。 “罢了,太子哥哥,我这番前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好不好的,顺便要跟你说些事情,幸亏正好赶上东迷国的敌军攻城,要是再晚上一步,指不定这洛城就……” 北冥月感慨一句,北冥皓笑着摆摆手,“月儿,哥哥曾经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离开的。” 是呀,这句话,上一世北冥皓也曾对她说过,那日是他代夫出征,她眼泪汪汪依依不舍的看着一身银色盔甲,精神抖擞的他,心头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将那里掏空了。 那个时候,她只是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哥哥,你要保重,一定要好好的,月儿在皇宫里等你回来。” 第84章 饥饿蛊虫(7) “傻月儿,不要担心,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信心十足的北冥皓垂下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鬓角,紧接着跟一群将士们喝了践行酒,狠狠一摔粗陶做成的酒碗,领着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前往边关。 然后,再回来的,便是哥哥早已经被战马践踏得面目全非的尸首,甚至是,已经没有了头颅的…… “月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流了满脸的泪水?” 北冥皓突然低叫出声,北冥月怔怔的回过神,一摸脸上,触手尽是冰凉刺骨的泪水。 她怎么又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呢……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重生了,现在的北冥月是全新的,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人陷害后,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的废柴公主,她一定能扭转乾坤,改变身边所有在乎的人的命运! “没什么,就是突然被尘埃迷了眼。” 北冥月装作无意的擦去泪水,脸上染起淡淡的笑,北冥皓不疑有他,南宫霖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眼底的心疼丝丝流转。 北冥月确实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偶然回首,他每每看到的,都是北冥月略带着忧伤却已经坚韧的神情……她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般隐忍不屈的模样? 吞下喉咙里的哽咽,再开口时,北冥月的声音里已然听不出异样,“哥哥和舅舅没有事情,但那些将士中的蛊不能不解开,可是……解药只有南漓国有。” “南漓国?” 北冥皓闻言不由多看了南宫霖一眼,南宫霖回给他一个清淡的笑意,一言点明,“想来皓太子也应该清楚,若是霖出的手,大可不必带了军队前来相救。” 那倒也是,如果这蛊虫是南宫霖下的,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成了多此一举?南宫霖不会这么傻。 那这些蛊究竟会是谁下的呢? “解药是南漓国边境的原始丛林里生长的一种小花,没有办法移出来,花瓣枯萎了服用也没有效果,霖觉得只能用别的办法。” “不能移出来?那就是说,如果这些士兵想要拿到解药,就必须亲自去那原始森林?” 北冥皓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难道要让这些士兵们活活饿死,或者是彻底吃空整座洛城?”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给这些人下了蛊的人,定然是通晓苗疆蛊虫的能人异士,只要找到了下蛊之人,不怕找不到其他的解蛊办法,可现在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要找到这个人……” 南宫霖沉吟,“恐怕不可能。” 三个人齐齐沉默,饥虫蛊的发作是有时效的,那道黑线已经到了那些士兵们的脖颈处,再往前就是侵入脑部了,短期之内再找不到解毒方法,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曾经保家卫国的士兵们活活饿死? “还有,那些蛊虫是会通过伤口传染的……”南宫霖提醒。 第85章 饥饿蛊虫(8) 北冥皓皱紧了眉头,面上出现了为难之色,“来人!……将那些时常出现饥饿感的士兵,都……” 话说到一半,北冥皓哽了哽,还是没能说出口,被叫进来的小兵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北冥月看了一眼,突然开口,“把出现了饥饿感的士兵都单独分到一个营去,不要让他们随便接近正常进食的士兵,更不能接近受伤的士兵,这件事情不要张扬,可听到了?” 那小士兵愣了愣,偷偷的抬起头,见太子明显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连连答应着退下去,去吩咐下面的人照做。 北冥皓显然没有想到北冥月竟会如此果断,吃了一惊,“月儿,你……?” 北冥月站起身来,黑黝黝的眸子犹如两湾深不可见的冰潭,“哥哥,当断则断,如果留下他们会祸害到别人,那我宁可亲手将他们的命了结,至少还能对外宣布,他们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当断则断…… 北冥皓全身一震,诧异的看着这个昔日温婉柔和的妹妹,南宫霖也是一脸诧异,显然没预料到北冥月会如此顾全大局,竟和他想到了一块去。 没错,如果注定短时间解决不了,与其一直看不到希望的拖下去,让那些士兵们继续痛苦的活着,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北冥皓迟疑了。 “我知道月儿你是作何打算,诚然,找到另外解药的希望渺茫,死亡是目前让他们脱离痛苦的唯一办法,可,他们都是为了北冥国愿意肝脑涂地誓死守卫的士兵啊……我这个太子,怎么能忍心下手!” 北冥月暗暗的摇了摇头,上一世,太子哥哥最大的确定便在于有些优柔寡断,好在这一世还没有太严重,能和她想到同样的处置办法,对于把黎民百姓看得无比重要的太子哥哥来说,已是不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找来那位神医了,神医说,这些士兵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席子寒的声音由远及近,北冥月只觉得一阵风刮进阵营,席子寒已经风尘仆仆的走进来,一脸懊恼,“两个月前发现军中的不对劲,微臣原以为那些士兵只是中了普通的蛔虫,只要几副汤药便可治愈,想不到……” 北冥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说来推算一番,那些士兵们明显能看出不对劲的时间,也确实该是两个月前,敢情席子寒是发现了,却当做了普通的蛔虫入腹来处理! “太子殿下,是微臣该死,微臣没有发现端倪,竟然错用药物,导致那些士兵们现在已经,已经……” 席子寒懊恼的说着,堂堂八尺男儿,不一会儿竟然红了眼眶,“太子殿下,微臣请求修书回宫,求皇上指派御医前来查看,微臣只想让将士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北冥国需要他们的效力!” “舅舅,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那些士兵已经无药可救。” 第86章 饥饿蛊虫(9) 打消了心底的顾虑,北冥月的声音却依然沉重,“对不起,舅舅,我以为你早知道士兵们的情况却不告诉我们,很是生气,所以刚才隐瞒了真正的病因,他们中的不是毒,是蛊。” “蛊毒?”席子寒一下子瞪大了眼,“神医方才说,士兵的症状很有可能是中了蛊,连你也如此说,可见是八九不离十了,生病可治,毒蛊无医,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到南漓国最南端的原始丛林,解药便是那里随处可见的一种紫色小花,但那花没有办法带出丛林,要让这些士兵全部去南漓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冥皓咬着牙,突然问向南宫霖,“霖王爷,皓想求你一件事,请你将那些无辜的士兵们冒充为你的军队混进南漓国,这样可行?” 冒充成霖的军队? 南宫霖倒是没想到这个办法,一时沉默了会。 “这个办法恐怕不行,既然霖王爷的军队能在北冥国待着,那便说明两国国主至少有一国是知道的,要不然,断不会让霖王爷带着军队如此畅通无阻。” 席子寒久经沙场,立时指出其中的缘由,朝着北冥皓摇头,“太子殿下,这方法不可行,再者,我们也不可把霖王爷扯下水。” “我倒是无碍,”南宫霖摇摇头,“我担心的是,月儿在北冥国诈死,现在的她没有身份,暂时不可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若是扯上了我,你们父皇一查,月儿肯定会暴露的,等到那个时候……” 虽然北冥国还没有对外宣布北冥月已经去世,但也是迟早的事情,等到那时候,如果让“死”去的北冥月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一定会惹得与北冥月订下亲事的西潭国太子勃然大怒,以为是北冥国不愿把长公主嫁过去,所以编造了此等谎言瞒骗! 不提这件事情,北冥皓都差点置之脑后了,“对了,月儿,先不提要怎么处置那些士兵,你现在从北冥皇宫诈死逃走,还有何处能去?难不成,你要跟着霖王爷……” “是的。” 北冥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南宫霖已经接过话去,颔首回应,“阿月怎么说跟我也是多年的挚友,只要我一声令下,在南漓国替她封一个郡主甚至是公主,肯定都不成问题。” 想起南宫霖在南漓国的地位,北冥皓也没多说,毕竟北冥国现在这么混乱,北冥月又是诈死出逃的,一时想回去倒真是困难,搞不好惹怒了父皇或是西潭国太子,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这条小命也难保。 “既然如此,月儿,你还是速速随着霖王爷前往南漓国吧,哥哥这一封信送达皇宫,恐怕宫里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查看洛城和士兵的现状,要是到时候撞上,让他们看见了你的模样……” “我可以立刻走,可是这些士兵,太子哥哥当真能下决心处置吗?” 北冥月眼波流转,盯住了他的表情。 第87章 偶遇故人(1) 北冥皓虽然能想到这个处置方式,可是以他的为人和心肠,要彻底下决定恐怕不太可能,她必须亲眼看着太子哥哥将那些士兵处理掉,否则后患无穷! “太子殿下,不要再犹豫了,若是再留着这些中了蛊又无法解的士兵,我们根本供应不上他们的吃食,剩下没有中蛊的士兵也总有一天会受到波及!” 席子寒无奈的道,“那些中了蛊的士兵若是死了,也算是为了北冥国而死,这是他们的命,所有人都无可奈何,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向朝廷上报,争取多给那些士兵的家人们一点补贴。” “可……”北冥皓果然犹豫不决。 “太子殿下!”席子寒扬高了嗓音,“请您尽快做出决断,若是再这么拖下去,那些士兵同样死路一条,饥虫蛊何其歹毒,若是放任他们自然死亡,定比现在了断他们,要多了不知多少分的痛苦!” 北冥皓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席子寒不要再说。 北冥月暗暗摇头,声音轻轻的,“太子哥哥毕竟也才十七岁,下不了这样残酷的决断,我……能理解。” 南宫霖不由转头望着她。 北冥皓的行为,可以解释成他尚未成年心肠太软,可北冥月不过也才十五岁,她呢? 就那么果断的下了绝杀令,可见北冥月的心性确实要比北冥皓成熟果断许多,如此顾全大局当机立断,将来必为人中之凤,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啊! 是什么时候,北冥月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单纯天真,变得这么……心如磐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冥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握成拳的手指轻轻颤抖着,终于下了决定。 “席将军,传本宫的密令,将那些中了饥虫蛊的士兵们……暗地处决!” …… 随着南宫霖走出这洛城的军营,北冥月重重舒了口气,抬头看见南宫霖已经回过身,一双深栗色的眸子研判的看着她,不由暗自一凛,面上的表情还是淡淡,“怎么了,霖?” “阿月,你有没有觉得……” 南宫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轻轻握住衣角的手指,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似乎变了不少。” 北冥月心头咯噔一声,怎么,难道是她最近的处事与以前太过不同,让南宫霖发现了什么? “你说什么呢,我不还是那般模样吗,只不过……经历了席子沐的毒杀,青鸢的背叛,我不想再当那个被人暗自欺凌的傻公主罢了。” 诚然,北冥月这个理由天衣无缝,也确实符合她现在的情况,但南宫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等她想清楚,北冥月已经自顾自的往外走去,嘴里咕哝着,“你近来怎么变得多话了些,还不快走,紫薰还在城外等着我们。” 之前怕进了洛城会出什么危险,北冥月便把紫薰留在了南城门外的驿站,要不是刚才南宫霖提醒了一句,她都差点把紫薰忘在那了。 第88章 偶遇故人(2) 距离他们进了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时辰,紫薰怕是应该等急了,他们得赶紧过去,在驿站好好休整一夜,明天就快马加鞭赶回南漓国! “紫薰,我们回来了。” 北冥月脚步如飞,三两步窜上二楼的客房,一把推开门,本以为紫薰应该在房里急得团团转,可入目却是满眼黑暗,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过。 北冥月的眼深深沉了下来,唇瓣轻抿,素手一扬,火石顺着她的手飞出去,准确无误的擦过了屋中桌上的蜡烛,微弱的火苗忽地升起,霎时照亮了这间小小简陋的房间。 房间虽然小而简陋,可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但显然根本就没有人住进来,可进城之前,她分明是把紫薰安置在了这里的…… “怎么了?紫薰不在房间里吗?” 南宫霖从身后走来,一眼看见了房间里明显无人动过的摆设,脚步一滞,深栗色的眼也跟着沉了下来,转身便往楼下走,“我在这附近看看,说不定紫薰贪玩,跑到哪里去了也说不定,你在这里等着。” “嗯。” 南宫霖匆匆绕着驿站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紫薰的身影,转头望了眼亮着烛光的二楼,他握了握手心里短短的竹哨,突然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走去,绕到那棵树背面,靠在树干上,闭上眼,轻轻吹响。 悠扬欢快的哨音从竹哨里飘出来,声音里夹杂着内力,足以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紫薰若是在这附近,也该听到了,可无论他怎么吹,周围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出现。 无奈的止住哨音,南宫霖的眸色越发深邃,难道真的是有人劫走了紫薰? 那人会是什么目的?带走紫薰,难道是想用她来威胁北冥月,或是……他? 不错,紫薰的身份并不单纯,其实是他身边的暗影之一,是他有意指派到北冥月身边的,明面上她是北冥月在半路上收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实际上……是北冥月的贴身侍卫! 紫薰的身手和武功都是暗影里一等一的好手,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的劫持? “呵呵,霖王爷果真好雅兴,马上要过子时了,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在这吹哨?” 一道略带残忍的阴鹜声音突然自身旁传来,南宫霖眼神一厉,迅速回过头,只见离自己不过三米远的地方,西城诀冷冷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无情无欲,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原来是西城诀太子。” 南宫霖的声音无比平静,心底却早已警铃大响,西城诀此时竟会在这里出现,难不成他已经识破北冥月并非自-焚已死,而是诈死出逃?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紫薰落在他人手里,十有八九是西城诀所为了,这样一来,他的目标就是…… 北冥月! 趁着西城诀侧身,南宫霖忍不住飞快瞄了驿站二楼一眼,那闪着微弱灯火的窗纸有些破落,但并没有映出人影。 第89章 偶遇故人(3) 北冥月不在窗边。 既然不在窗边,那北冥月应该没有在屋子里,说不定她也已经跟着他出来,去别的地方找紫薰的下落,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西城诀还没有和北冥月碰上? “不知诀太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据闻霖王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难不成只是谣言不成?” 西城诀看着他,深邃幽蓝的眼睛里泛着残忍的死灰,“本宫到此地来,难道意图还不够明显?” 南宫霖被噎了一下,默然无语。 他的读心术领悟得并不算高深,向来只对心思不重的人有效,而西城诀的城府如此之深,他怎么可能猜得出他来这里意图为何?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如若西城诀真的是来找北冥月,那也一定不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这里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才会让西城诀不得不亲自来! 难道洛城那些士兵的蛊是西城诀下的,所以西城诀此番过来,是想要给洛城乱上加乱,好能坐享其成? 脑子里陡然冒出这个想法,南宫霖一惊,冷汗渐渐浸湿了身后的衣物。 如果真的是西城诀搞的鬼,待他进了洛城,发现那些中了蛊毒的士兵已经被统统处置,失去了动-乱根源,西城诀会不会一怒之下,对北冥皓不利? “霖王爷不必担心,此番本宫前来,不过是要带回自己的人,与霖王爷无关。” 西城诀看着他,眼底竟然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霖王爷,和本宫的人待在一起太久了,是时候完璧归赵了吧?” 南宫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果然,西城诀来找他,就是为了带走北冥月! 他究竟看上了阿月哪一点,非要利用她不成! 西城诀的为人天下皆知,冷血无情,杀戮颇深,最擅利用别人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南宫霖完全可以确定,西城诀向北冥国求亲,要北冥月嫁给他为太子妃,绝对不是看上了北冥月的容貌,而是北冥月身上有什么可以让他利用的,让他宁愿用太子妃的位置来换取! 他不能把北冥月交给这样无心无情的男人! “阿月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物品,诀太子如此步步紧逼强取豪夺,难道不觉得过分?” 南宫霖针锋相对,话音刚落,他已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淡紫色的玉箫! 南宫霖生性温淡如风,犹如清晨甘霖般温和,自然也不会拿那些刀剑枪戬,随身武器便是那把紫玉箫,名扬天下的幽冥萧! “诀太子还请自重,本王无意与太子为敌,阿月是本王的朋友,本王自然不可能随意丢下,请太子不要为难!” 幽冥萧一出,西城诀顿时眯了眯眼,阴鹜之色自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一种强烈的不快迅速从心口蔓延开来。 南宫霖自小习武,虽然武器是萧,但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可他极少在世人面前用武,从来都是一副翩然佳公子的温和模样,眼下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北冥月,直接祭出幽冥萧要和他一战…… 第90章 偶遇故人(4)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幽蓝色的眸子微眯,西城诀唤出自己的清风剑,扬起一抹血腥的气息,仗剑指向同样严阵以待的南宫霖,剑拔弩张的气势一触即发! “想不到西潭国的太子竟会出现在这里,北冥皓有失远迎,还望西城诀太子不要介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声音横空而来,生生阻住了南宫霖和西城诀的相斗,两人不约而同朝着一旁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飞快而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刚毅的面容渐渐显露在两人面前。 西城诀手指一顿,默默地收回清风剑,眼神略微染上冰冷之色,“别来无恙,皓太子。”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本该还在洛城军营的北冥皓,见两人还没开始打斗,北冥皓清舒一口气,看向南宫霖,“让霖王爷受惊了,是皓来得晚了。” 南宫霖颔首,手上的幽冥萧却没有收起的趋势,北冥皓也没有多在意,又回头看向西城诀,双手抱拳一拱,“诀太子前来北冥国拜访,皓作为北冥国太子自然是欢迎,但霖王爷毕竟是南漓国的皇子,也是北冥国承认的王爷,还请两位不要在北冥国境里动手,错手伤了哪一方,我北冥国都不好交代。” 北冥皓向来说话直接,这一开口,倒是直接封了两人的后路,若是两人再在这北冥国的国境里动手,便是和北冥国过不去了! 南宫霖脸色不变,西城诀也神色如常,甚至主动坦诚,“相信皓太子应该也已知晓,诀此番前来,是为了向贵国长公主北冥月求亲,只是皎月公主似乎对本宫有些误会……” “误会?有何误会?本王爷和皎月公主一起游玩多日,也曾听她提起过诀太子,怎么没听说诀太子和皎月有什么误会,反倒是诀太子强取豪夺,不顾皎月的意愿向景帝提亲,害得皎月避之不及,只得夺路而逃?” 南宫霖丝毫不示弱,“难道诀太子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本宫在这洛城边关已经几个月,宫里的事情倒是不甚清楚,是这样吗,诀太子?” 南宫霖有心替北冥月的诈死洗清罪责,北冥皓向来疼爱妹妹,自然附和起来。 西城诀却是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听见南宫霖话里刻意的亲昵,淡淡道,“霖王爷恐怕是误会了,本宫与皎月公主相处甚好,只是皎月公主毕竟年幼,尚还有些贪玩,这才偷偷的从宫里跑了出来,可以理解。” 他竟然绝口不提北冥月诈死脱逃的事情,甚至帮忙着掩饰? 北冥皓顿时一愣,“既然诀太子能够理解皎月的心意,那又何必……” “皓太子,无论皎月对本宫态度如何,北冥国皇帝的圣旨已下,便不可能再撤销,所以她现在还是本宫的未婚妻。” 刚才还一脸不动如山冷静至极的西城诀,在提到与北冥月的婚约时,眼底竟然隐隐划过一抹深邃的笑意。 第91章 偶遇故人(5) 南宫霖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地,气闷的感觉在胸口久久徘徊不去,让他变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忍不住一挥手中的幽冥萧,“西城诀太子,本王开门见山的说了吧,皎月的心底早有意中人。” “哦?” 西城诀不急不慌,与南宫霖的莫名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没有看见南宫霖身周开始隐隐腾起的青蓝色真气,慢悠悠的拖长了语调,“可是——皎月明明当着本宫的面说,她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婚约吓到罢了,霖王爷这么说,可是在污蔑皎月公主的清白哦。” “你……” 眼底的杀机一闪而逝,西城诀掩饰得极好,指尖一动,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粉末随风扬去,面上笑意冷然,“本宫脱口而出,说得严重了些,还望霖王爷莫介意。仔细一想,以霖王爷和皎月公主的交情,想必这话可能不是空穴来风,那么霖王爷可知道,皎月公主的意中之人是何许人也?” 意中人?北冥月才没有什么意中人,可也绝对没有答应西城诀的求亲! 南宫霖深吸一口气,“本王觉得,这是皎月公主的私事,诀太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本王告知诀太子她心有所属,不过也只是想让诀太子成人之美,放皎月自由,让她追逐自己喜爱之人。” “哦?霖王爷这话说得可不对呢,皎月是本宫的未婚妻,更是西谭国未来的皇后,连这点事情都不让本宫知晓,难道是皎月做得出格,发生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才让霖王爷难以启齿?” 可恶,这个城府极深可恶至极的男人,竟然趁着北冥月不在此地,肆意的颠倒黑白,抹黑她的名誉! 南宫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性子向来稳重宁静,可偏偏今日像是着了魔一般,被西城诀三两句话一激,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想对他下杀招! 这是怎么回事? 北冥皓也看出了不对劲,忧心忡忡的盯着南宫霖泛出了鲜红血丝的眸子,出声提醒,“霖王爷,你——” 与此同时,南宫霖身上的青蓝色真气大涨,危险的气息瞬间蔓延! 谁也没有看见,西城诀的唇角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狠。 哼,那是他西城诀定下的太子妃,一个小小的王爷,也想抢走他誓要得到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就下地狱吧! “西城诀,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月儿那般的人,岂是你这种一心只想利用的人可以得到的?你这个心机深沉目的不纯的家伙,我……” 北冥皓大骇,南宫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千辛万苦拦下了他们的冲突,眼下不是诡计多端的西城诀想找事,反倒是平常性子温淡无比的南宫霖先沉不住气了? “霖王爷,稍安勿躁,我们先……” “谁说本公主没有意中人?” 眼看着南宫霖就要袭向西城诀,一双手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北冥月挡在南宫霖身前,手上的帕子像是不经意间一挥,顺手从他的挺直的鼻子上掠过。 第92章 偶遇故人(6) “霖王爷自然是知晓本公主的意中人,才会这么说的,本公主记得也曾经跟诀太子说过,莫不是诀太子贵人多忘事,将本公主的话给置之脑后了?” 北冥月抓住南宫霖握紧幽冥萧的手指,眸子晶亮得犹如天边璀璨的星辰,仿佛世间万象尽收眼底,语气无比淡凉。 “诀太子,本公主以为,那样的做法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之意了,想不到诀太子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竟然毫不在乎,一路迢迢追到了这里来,莫不是想对本公主用强的,直接绑回西潭国成亲,嗯?” “你所谓的做法就是诈死,自己抽身而出,让荷妃帮你收拾那两个人?” 西城诀沉沉的笑出声,“皎月公主,本宫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无知?” “你什么意思?” 北冥月瞬间凝了眉。 说实话,宫里的人她现在一个都不相信,但荷妃好歹和席子沐有着深仇大恨,她才会急急地将那对母女的处置权交给了荷妃,本想着搞不死北冥雪,起码也能先将席子沐送去阴间,可西城诀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难道事出有变? “难道皎月公主不奇怪,为何北冥国迟迟没有宣布公主的死讯,反而照常宣布,五日后将皎月公主嫁往西潭国?” 西城诀眉眼深沉,直直的看着北冥月,眼底的残忍和隐忍搅在一起,北冥月心一颤,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阿月,别相信他!” 南宫霖一把反握住北冥月的手指,生怕她被西城诀牵着鼻子走,急急地插-进了话,语气竟是少有的凌厉,“诀太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刚才你悄无声息的对我下了能够激怒我的药物,又有意引导阿月的想法,这一切很明显就是你布下的局,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不错,不过我想……北冥月给你用的药物,才是让你想清楚这一切的缘由吧?” 西城诀似乎早有预料到,竟然微微笑了起来,眼神自始至终的都凝在了北冥月脸上,“北冥月,我选择了你果然没有错,以你的聪明才智和谋略武力……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能有资格当本宫的太子妃!” “可惜本公主不稀罕。” 饶是北冥月性子再冷静,也经不起西城诀这一激再激,她转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口汹涌的怒气,“如果我没有猜错,我那亲爱的父皇,应该将北冥雪充当成了皎月公主,五日后随你回西潭国吧?” “聪明,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 西城诀摇了摇头,“月儿,你毕竟只是一介女子,比不上你父皇的老谋深算,更比不上宫中嫔妃的无耻,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有着永远的盟友吗?” 北冥月握紧了拳头。 她猜的果真没有错,问题……还是出在了荷妃的身上! 可荷妃和席子沐,明明是死敌啊,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席子沐的女儿嫁去西潭国, 第93章 偶遇故人(7) 享尽万千富贵荣华,而不是让她们母女俩死无葬身之地? 难道说,她又一次看错了人? “呵……月儿,你这多疑的性子可不好,瞧瞧,本宫不过三两句话,就把你的心防攻得溃不成军,这样的你,想要拿什么阻挡本宫的脚步?” 西城诀慢慢的走过来,南宫霖却不给他接近北冥月的机会,一把箍住北冥月纤瘦至极的腰间,轻轻一带,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怀里,略带挑衅的看着止步不前的男人,语气虽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但是仔细听,还是不难听出隐隐的怒气。 “诀太子,阿月刚才说得话,难道你又当成了耳旁风?还是说诀太子的耳朵不好使了,需要本王在这洛城叫个大夫,替诀太子好好瞧一瞧?” “本宫听见了。” 相比南宫霖的严阵以待,西城诀的态度显得随意得多,见南宫霖将人护得紧紧的,也不急着靠近了,反唇相讥,“我以为霖王爷的耳朵好使,可如今发现竟是本宫错了。” 言下之意,他不是北冥月的意中人,南宫霖自然也不可能是,既然如此,又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是在闹笑话吗? 南宫霖咬了咬牙,“难道诀太子以为,阿月的意中之人不是……” “西城诀,说清楚吧,你究竟想要如何?” 疲累的声音自怀中传来,南宫霖住了口,下意识看向怀里依在他胸膛之前的女子。 “本公主有没有心仪的男子,诀太子,你大可不必猜测,因为无论是谁,哪怕是霖也好,别人也罢,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北冥月半阖着眼,安静的靠在南宫霖的怀里,仿佛什么都不能再影响她的心情,平静得似乎只是在叙说在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我注定没有交集,诀太子,何必强人所难,逼着本公主去接受不喜欢的事物呢?” “没有交集?”西城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哼笑一声,“月儿,难道你忘了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清风剑和落雨剑,是一铁同铸,在不同时段锤炼出炉的神剑,而如今清风剑在我的手中,落雨剑的主人却是你,光凭这一点,你还想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南宫霖能感觉到,北冥月的脊背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生怕她因着西城诀这一句话而变了主意,正想开口辩驳,北冥月却突然拦住他,冷眼看着西城诀,“你还知道什么?” “本宫知道的自然不止这些,不知皎月公主指的是哪方面?” 西城诀一脸志在必得,眼神也变得越发清冽,“皎月公主真的不跟本宫走吗?如若皎月公主一意孤行,可是会错失好戏的……” 什么好戏?北冥雪嫁去西潭国的好戏吗? 西城诀的眼神坦荡无比,北冥月只觉得有些烦躁,索性垂下眸子移开视线,一眼瞥见脚下一块碎成了两半的瓦片,她眼神一顿,紧接着明亮起来。 不对!西城诀是在误导她! 第94章 偶遇故人(8) 既然席子沐和西城诀有所联系,说明席家应该也和西城诀勾搭了许久,要不然席子沐动作那么大,席丞相那只老狐狸,没道理不会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西城诀只当席子沐是手中的棋子……那么席子沐真正的靠山……还是席丞相无疑! 席丞相虽然手握重权,但荷妃身后的尚书府同样不可小瞧,更重要的是,席丞相和尚书一直是针锋相对的死敌,每年呈在父皇书桌上的弹劾折子一封接一封,光凭着这一点,荷妃就不可能会放过席子沐,就算她不顾及自身,也要顾及家族的利益! 所以北冥雪代替她成为了皎月公主,绝对不可能是荷妃愿意看到的,她对席子沐的恨意不像是装出来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冥雪马上要出嫁,席子沐不但不死,还即将母凭子贵的荣升妃位! 可是她不拦阻,那只能够说明……她的势力,被阻碍了! 尚书府不可能对付不了丞相府,要不然两方也不会杠了这么多年,除非……眼前的这个男人出手化解,或者是荷妃用了其他的计谋! 北冥月越想越肯定,西城诀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恐怕这件事情不能完满解决,就是他从中搞得鬼,可是那荷妃断然不是个吃素的主,光凭着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那份魄力,绝对是个狠角色,西城诀就算有心想保着席子沐,荷妃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要荷妃敢于豁出去,在北冥雪要出嫁之日,集结尚书府的力量,当着西潭国使者和满朝大臣的面揭发,北冥雪暴露,席子沐多年的阴谋筹划曝光,丞相府定然也脱不了关系,恐怕会因着这件事元气大伤,如果荷妃利用得好,甚至可以让席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西城诀刚才那句回去看好戏……其实是在提醒她,如果想要彻底扳倒席丞相的势力,倒不如选择在这个时候赶回去,好好地为这场好戏加一把火? 可是西城诀为什么要帮她?是想讨好她吗? “阿月,你不必受他的钳制,这里有我和你太子哥哥在,他只不过一介西潭国的太子,这里可不是他的西潭国,他还做不了主!” 北冥月的神色变幻莫测,看得南宫霖心底的感觉越发不好,忍不住又一次提醒她,有他在这里,他定然不会让西城诀伤到她一分! “……霖,我们先回皇宫一趟。” 北冥月顿了顿,终究还是选择将这句话说出口,果不其然看见南宫霖瞬间难看之极的脸色,连忙轻声抚慰他,“霖……我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才受了影响,也不是要跟他回去成亲,只是,要彻底的扳倒席丞相的机会仅此一次,我不想错过。” 扳倒席丞相? 深栗色的眸子划过一抹恍然,南宫霖不傻,看着北冥月重新恢复清澈的黝黑眸子,立马理清了其中缘由,踌躇道, 第95章 偶遇故人(9) “可你扳倒了席丞相的势力之后,也逃不过景帝的指婚,阿月……你确定要回去吗?那便是中了西城诀的计了!” 北冥月知道,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如果她的推测没错,荷妃都准备豁出去了,怕是她也和西城诀达成了合作的要求,西城诀才会这么快知道她的出逃路线,她若是不回去,怎么能对得起荷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狠戾,又怎么能对得起……上一世惨死在席子沐和北冥雪手中的自己? 她要去,而且,她要亲眼看着席子沐承认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然后死在所有人的面前! 从南宫霖怀里站直了身子,北冥月率先往前走去,头也不回,声音淡淡,不带任何情绪,“既然要回去,那就别错过了好戏,趁着现在连夜赶路,应该能够早些到达。” “何必着急,没有本宫在,他们也没有办法举行仪式。” 西城诀看着她的背影,淡笑着低语一声,又回头看向南宫霖僵硬的身影,唇角冷冷一勾,无声的说了几个字,转身随着北冥月的方向而去,只留下南宫霖孤独的站在原地,看着西城诀玄色的身影越走越圆,手中的幽冥萧几乎要被他握碎。 北冥月难道真的看不清楚,这一切都是西城诀设下的陷阱吗? 只要西城诀想要的话,哪怕是覆手灭了北冥国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北冥国丞相,不要说是西城诀,哪怕是他一个王爷,只要他想让席府满门灭绝,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席府的存在! 西城诀之所以处心积虑的把北冥月拐回去,还不是为了钳制住她,可叹北冥月心思活跃,却怎么连这样的道理都看不通透? “罢了,霖王爷不必多虑,月儿虽然年纪尚幼,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或许……她有自己的打算。” 北冥皓长叹一声,“算算日子,本宫在这里待着的时日也够久了,如果霖王爷不介意,就与皓同路而回,一起去看看如何?” 南宫霖一怔,“皓太子这是……” 北冥皓眼神微暖,“忘了告诉霖王爷,本宫和月儿的母妃,临死前曾给过我们一样东西,若是本宫猜得不错,月儿应该是要利用那件东西脱身,但那物件毕竟是死物,抵不过活人的三言两语,本宫这个哥哥不去帮她照看下的话,怕是她能耐再大,也没有办法顺利离开。” “什么东西?” 想到沁妃从前盛宠六宫的一些传言,南宫霖眼神一亮,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北冥皓说得大概是何物,“凭着那物件,阿月当真能够脱身而出?” 北冥皓轻笑一声,“自然,还要看看父皇对我们剩下的亲情,究竟能不能敌得过巨大的诱惑了,月儿是在赌,如果能,她自然能平安无事的随你去南漓国,若是不能……” 恐怕连她的性命都要赔上。 南宫霖眉头皱了皱,却什么都没有说,径直朝着北冥月的方向走去。 第96章 偷梁换柱(1) …… “想不到我们一路疾驰,竟然短短三天便快到了皇城,犹记得当初本宫去洛城的时候,往少了算,也用了四天半的时间。” 远远看见北冥国皇城上苍劲有力的三个个字“冥天城”,北冥皓忍不住感慨一声,西城诀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便向身边安静不语的人儿,语气竟是少有的耐心,“月儿,我们快到了。” 北冥月冷冰冰的哼了一声,不说话。 西城诀了然的住了口,北冥月此时的表现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明明洞悉了他的目的,却偏偏不得不受制于他,换做谁能够忍得下这口窝囊气? 这不,那个南漓国王爷南宫霖,就受不得西城诀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早在刚刚启程的时候便掉头回了南漓国,正中西城诀的下怀,也省了还想要想办法支开他。 呵,没有了南宫霖这块挡箭牌,一切尽数都掌握在了他手里,他还怕北冥月不肯乖乖就范不成? 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北冥月,他一定要俘获于掌心! “诀太子,既然我们已经快要到了,你是不是也该传信给皇城里你的手下,让他们速速通知父皇你已经回来的事情,我和月儿好能见机行事?” 北冥皓清楚席子沐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的指了出来,西城诀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难得皓太子记挂得如此清楚,放心,诀早已经让手下先行一步布置了,只要我们到达城门,便能看见一出绝佳的好戏!” 北冥皓呼吸一滞,心底对西城诀的提防和谨慎又多了几分。 他们三个人骑得都是千里良驹,一路上,西城诀也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他根本就没有瞧见西城诀有任何动作,可听他刚刚说的话,他竟然在这一路上就布置好了所有的一切,只等他们回宫? 好慎密的心思,好可怕的心机! 北冥皓淡淡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北冥月被这样一个男人看上眼,是福,是祸? 座下的宝马跑得极快,三人不过交谈了一瞬,皇城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北冥皓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代表着太子身份的玉牌,就在城门侍卫即将拦住他们的时候,一声大喝,亮出手中的玉牌,“本太子回宫,你们也敢拦?” 三人的速度极快,侍卫们只觉得眼前衣诀纷飞转瞬即逝,刚反应过来要拦截,又听见太子殿下一声暴喝,哪还敢存着盘查的心思,一个个叩首跪下,待黄尘飞扬而去,侍卫们抬起头,却哪里还能见着三人的背影? “想不到皓太子看似温润,端起架子来却是这般威严,诀倒是第一次瞧见。” 纵马在皇城中急速飞驰,本该是细细观察街上的情况,避免撞到无辜的百姓,西城诀却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还有心思侧过头与北冥皓说笑,北冥月眉头一皱,还未等说出些什么,眼前突然出现锣鼓喧天的出嫁队伍! 第97章 偷梁换柱(2) 北冥月心下大骇,娇喝一声“让开”,自己已经拽着凌儿往一旁避去,北冥皓也及时的拉住了缰绳,可西城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没有控住缰绳,竟然一路直愣愣的朝着出嫁队伍撞了过去! 北冥皓的脸色一白,这西城诀可是自己带回来的,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或者让这皇城里的百姓受了什么死伤,到头来都会追究到他这个太子身上的! 可是下一秒,面前的情况陡然变换—— 西城诀一拉缰绳,被制住的宝马高高的扬起了马蹄,准确无误的踹飞走在最前面那人手里的东西! 北冥皓这才看了个清楚,这一支声势浩大的出嫁队伍不是别人家的,恰恰是从皇宫出来的,无论是轿子还是后面盛着嫁妆的箱子,统统都是皇宫里才有的名贵柏木制成! 这么说,坐在这轿子里的新娘,便是…… “呵,遇的早不如遇的巧,想不到皎月公主出嫁的轿子,竟然不偏不倚的让我们遇上了,真是有缘。” 北冥皓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北冥月口中逸出,飘渺的白色帽纱被风轻扬起,带着淡淡的仙意,“只是,这轿子里坐着的新嫁娘,未来西潭国的太子妃,真的是皎月公主吗?”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然拦下皎月公主的出嫁队伍,论罪当斩!” 尖细的公鸭嗓突兀的响起,北冥皓眉头一皱,本想走上前替北冥月解围,视线瞄到她微微摆动的手指,只好了然的退后几步,隐到了一处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皎月公主?这位公公,你可知本宫是何许人也?” 西城诀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冰冷的不屑,那翘着兰花指的太监眼神一缩,小腿肚明显抖了两抖,似乎有些畏惧面前的人。 这也难怪,自古以来能称作本宫的人,女子只有后宫中位居三品以上的嫔妃,男子只有太子可自称,所以面前的男人身份定然是太子无疑,只是北冥皓太子并不是这般容貌,再加上西潭国太子带使者来访还未归国,所以眼前的这个男子…… 难道,就是皎月公主的未婚夫,西谭国的太子,西城诀殿下?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顿时跪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哆哆嗦嗦说不清楚话来,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哭腔,“小的,小的不知西潭国太子亲自迎轿,竟然冲撞了太子殿下,简直,简直是罪该万死——” “罢啦,本宫来得突然,你这小太监眼拙认不出倒是正常。” 西城诀懒懒的摆摆手,“既然这轿子里坐着的是我未来的太子妃,那么你们皇上呢?为何他没有出现?难不成是小瞧我西潭国不成?” 小太监瘦小的身躯一颤,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可不是他们皇上小看了西城诀,而是有不能言说的苦衷,一旦皇上亲临,这新娘子就必须掀着盖头迎接,可轿子里坐着的不是……不是真正的皎月公主啊! 第98章 偷梁换柱(3) 总管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把轿中的人送出城,怎么半路会遇上这等大人物! “诀太子殿下,我们皇上,皇上他……受了点风寒,刚刚才请御医过去……去瞧了瞧,恐怕一时还不能……不能赶到城门口送别太子殿下和皎月公主……” 小太监说得磕磕巴巴的,头都不敢抬,整个人已经快要趴到了地上,所以也看不到西城诀挑了挑眉,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的道,“请诀太子殿下体谅……体谅一下我们陛下……等到皎月公主和诀太子殿下在西潭国成婚后,陛下一定会差遣人送去丰厚的贺礼的!” “哦?想不到北冥国惊才绝艳的长公主殿下,据说最受皇上宠爱的北冥月……竟然跟一个普普通通的郡主般,就这么被迎出城去远嫁西潭国,竟然连皇上的送别一面都见不着?” 北冥月清清脆脆的声音带着一抹凌厉,那小太监浑身一抖,抬头悄悄的瞄了一眼,见不过只是一个带着帽子的蒙面女子,刚刚被西城诀压着的怨气顿时激发出来,恶向胆边生,立刻尖细着嗓子嚷嚷起来。 “好一个见不得人的蒙面女,诀太子殿下跟杂家说话,你唧唧喳喳的插什么嘴,来人,把这个闹事的蒙面人给抓起来!” “哦,想不到本太子的人,在公公的眼里竟然是见不得人的?” 西城诀似笑非笑的丢出一句,小太监脸色骤变,这么一惊一乍之下,竟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傻傻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罢了,既然北冥国皇上身体抱恙,诀也不能就这么草草的将皎月公主娶了,这样吧,你等随我回宫,待本宫与皎月公主在城墙之上受了皇上与众大臣妃嫔们的祝福,再启程回国不迟。” 西城诀一扬手,马上有人靠近了这嫁娶队伍,不等那个小太监有什么话说,已经半恭敬半胁迫的指挥着出嫁队伍转头而行,而他纵马走到北冥月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语调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其实,这一趟本不用你来,我也能如你所愿。” “那你还!……西城诀,你简直是无耻!” 北冥月恼怒的声音透过白纱传来,西城诀大笑起来,也不管下一秒北冥月要如何,随手拿过她手里的马缰,不让她有临阵逃脱的机会,一红一白两匹马并驾齐驱,慢慢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北冥皓摸了摸鼻子,垂着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浓厚的笑意与嘲讽,率马跟上前去,却是和前面那两人相隔了好一段距离,低调得几乎不曾让人发现。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诀迎亲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西城诀不卑不亢的声音清冷疏离,景帝下意识的直了直身子,一滴冷汗自额前滑下,他动作一顿,装作不经意间抬手拭去,声音浑厚,“好好,西潭国太子还记挂着我们皎月公主,便已经是极好的,何必请罪,免罪,免罪!” 第99章 偷梁换柱(4) 北冥月下落不明,他身为北冥国皇帝自然要顾全大局,绝不能得罪西潭国,可皇室里放眼望去,能冒充皎月公主北冥月出嫁的女儿,也只有排行老四的北冥雪。 但是,荷妃偏偏又抖出十五年前的内幕,声称那四公主北冥雪,是沐贵人欺瞒了所有人,偷梁换柱才活下来的女儿…… 按理来说,席子沐触犯龙威,胆敢欺瞒他这个皇帝整整十四年之久,治她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都死不足惜,还不说要把北冥雪剔除出皇家玉牒,废除公主之位! 奈何现在他还要借北冥雪一用,压根就不能对席子沐和北冥雪做什么,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许了荷妃贵妃之位,答应削减席丞相在宫中的势力,增加尚书在朝廷中的分量,换得荷妃不爆出北冥雪的身世,让她代替皎月公主先嫁去西潭国。 景帝的算盘打得顺手,反正西城诀要娶的是他的女儿,长公主嫁或是四公主嫁,这区别并不算大,若是那西城诀执意为北冥月而来,那也得等到回了西潭国才知晓,盖头下的新娘究竟是谁! 难不成西城诀堂堂一个西潭国太子,娶了他北冥国的公主,一旦不合心意了,还能退回来不成? “虽说朕身体抱恙,不能到那城墙之上送别月儿,但也绝不会亏待月儿,不知诀太子将月儿送回来,是……” 景帝紧紧的盯住西城诀,眼底充斥着满满的疑惑,似乎隐隐还有些畏惧。 “诀断然不敢不记挂皎月公主,皎月公主可是诀未来的太子妃,西潭国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诀定然会好好疼爱,所以为着不让公主受委屈,让世人说公主连出嫁都得不到皇上的祝福,诀这才擅做主张,和公主同道返回,斗胆像皇上请题贺词。” 西城诀的眼睛微微眯起,唇畔竟然若有似无的挂起了一抹微笑,仿佛黑夜里悄无声息潜伏的暗夜蝙蝠,令人看上一眼便心生胆寒。 景帝心头咯噔一声,声音竟然也颤抖了三分,“这……原来诀太子不辞辛苦的回来,还是为了月儿着想,倒是朕疏忽了,来人,给朕拿来文房四宝,朕要好好的给月儿写一副出嫁题词,免得有无知之人说朕不疼爱月儿,让月儿受委屈!” 那刚刚领来西城诀的小太监连忙退下,转眼呈了文房四宝上来,经过一直静静站在西城诀身后的蒙面女子时,那蒙面女子突然出声。 “且慢,既然皇上有心为皎月公主题词,民女倒是有一珍贵无比的檀香紫金墨,不如献丑呈与皇上,让皇上一展雅兴?” 北冥月并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甚至让有意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成熟温婉,柔柔的声音飘进景帝的耳里,景帝身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了她! “你是何人?” 听着那话语里无法抑制的颤抖,透过眼前朦胧的面纱,北冥月清清楚楚的看见,景帝的手指颤抖得厉害,眼底无法抑制的涌上了一层水汽, 第100章 偷梁换柱(5) 声音突然变得轻轻的,仿佛害怕把那疏离淡漠的人儿吓走,“你……你究竟是谁?” 北冥月伸出手,那描成紫金色的檀香墨正躺在她的手心之中,紫色与黑色绵绕纠缠,和谐得仿佛本为一体,上面细细雕出凤尾花的形状,质地上乘,是块绝对珍稀的好墨。 “民女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不是要为皎月公主题词吗?这吉时可不等人。” 随手将那墨锭搁在小太监的四宝盘中,北冥月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小太监一步步走到景帝身边,看着景帝迫不及待的从盘中夺过檀香紫金墨,看着他的脸色由血红变成苍白,看着他突然紧紧攥着那墨锭,站起身,朝着殿堂之下奔来! “沁儿,你是沁儿,是不是!” 西城诀愕然回头,只看见北冥月下意识的倒退一步,那景帝却是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一把死死的抓紧了她的手,一迭声轻唤,“沁儿,沁儿,是你对不对,你没死是不是,沁儿,你没死……” “请皇上自重,民女并不是什么沁儿。” 北冥月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帽纱传出,那景帝竟然血红了眸子,突然伸出手,眼看就要一把扯下她头上掩人耳目的帽纱—— 西城诀皱了皱眉,现在好戏还未开场,可不是揭穿北冥月身份的好时机,脚尖轻移,转瞬闪到了北冥月的身边,拦住了景帝,“陛下且慢,此女并不是什么沁儿,自然也不会是皇上认识的人,还请皇上不要冒犯了诀的人。” 西潭国毕竟是四国之中最为强大的,西城诀只是看在景帝是一国皇帝的面子上,才肯在表面上屈尊降贵,可眼下景帝行为不端,竟然想冒犯他的人,他身为最强之国的太子,西潭国未来的皇帝,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 西城诀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唬得景帝呆了呆,手指生生的僵在了草帽上,愣愣的回头看向西城诀,苍白失色的面上写着的分明是不信,“怎么可能不是她?她,她的声音……” “世间连容貌相似的人儿都有,更何况只是声音相似。” 景帝不甘心,“那……既然这位姑娘为朕呈上了如此贵重的檀香紫金墨,朕要求她揭开帽纱要赐予她奖赏,这总不为过吧?” 走到大殿外的北冥皓正好听见了这一句,不由挑了挑眉毛,扬手止住太监的通报,安静的站在了一旁,静静听着殿内的动静,唇角挽着一抹浅淡的笑。 母妃当年留下的东西不少,其中有块免死金牌,北冥皓本以为北冥月是要回来拿这个,没想到…… 檀香紫金墨?真亏得北冥月想得出来。 他和北冥月的母妃沁妃,是席丞相嫡出的女儿,席子沁的母亲自然是席丞相的原配夫人,出生于墨香满城的墨城,自小便学得一手制墨的好本事。 受了外婆的影响,不单是他们的母妃擅长制墨,他和北冥月也是略懂些皮毛的, 第101章 偷梁换柱(6) 在母妃去世之后,北冥月更是将母妃的这一手好技艺学了个完全,想要伪造出一方酷似当年父皇和母妃定情信物的檀香紫金墨,根本就不在话下! 所以北冥月是想要…… “请皇上赎罪,民女感染了风寒不便见人,还请皇上不要为难民女。” 北冥月硬是不吃景帝那一套,景帝怔了怔,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愤愤的一挥龙袍,不悦道,“哦?难不成朕的话,竟还有人胆敢不听!” 这话强硬至极,分明是要利用龙威,强制性让北冥月摘下草帽,露出真面目了! “皇上不觉得那檀香紫金墨格外眼熟?” 西城诀的脸色也变得不悦,正想说话,北冥月却突然主动开口,清冷的声音隐隐含着嘲讽的笑意。 “如今宫中司制房送来的檀香紫金墨锭,大都是以檀香在火中煅烧成墨块,再打磨成圆润的墨锭,在墨锭上雕刻出繁复的花纹,刷上紫金粉,那便算是完成了所有步骤,但皇上可曾听说过,这紫金檀香墨,还有另外一种制法?” 景帝脚下一软,瞪着北冥月的眼神越发复杂,竟然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北冥月似乎没有看到景帝出格的反应,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谁的灵魂。 “将上好的檀香木浸入采自北冥国极北之地的雪水中,加入雪莲花瓣浸泡七天七夜,再用碧玉竹作柴火,将檀香木埋进其中烤制成墨,待其完全凉透后,重新投入雪水中泡上七天七夜,这墨块便有了别的墨没有的冷润。” 西城诀收回目光,转头望向景帝,只见他眼神恍惚得几乎找不到焦距,面色渐渐变得死灰而绝望,手指将那方檀香紫金墨攥得紧紧的,一丝丝紫黑色的痕迹印染在他带着薄茧的手指上。 “将浸泡了两次雪水初具雏形的墨块,用雪石做成的磨石细细磨出墨锭的样子,以尖锐的冰块在墨锭上刻出花纹,使之不会像别的墨锭的花纹般死板……” 景帝呆呆的站在原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间小小的冰室,那个娇俏温婉的女子抬手擦去汗水,将刻好的墨锭揣在怀中,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拉着他往煅烧炉走去,声音轻轻柔柔。 “刻好了这墨锭,再取切成一段一段的碧玉竹,以浸泡过雪水的雪莲花瓣铺底,往竹心填入刻好花纹的墨锭,最后满满的填上雪莲花瓣,灌入雪水,用竹塞封口,烘烤整整十二个时辰……” 飘渺虚幻的声音在耳畔缠绵婉转,景帝浑身一激,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那飘渺的声音才和蒙面女子的声音渐渐分离开来,又重新变成蒙面女子清冷的声音。 “待烘烤完成,将墨锭放入化了紫金粉的雪水中,三日后捞出,这经过了多道工序辛苦制成的紫金檀香墨,才是所有墨中独一无二的珍品!” 北冥月冷笑着结束自己的话,“不知道皇上可是听过如此繁杂的制墨工序?” 第102章 偷梁换柱(7) 景帝看着她,方才脸上的焦急已经缓缓褪去,换上的是淡漠与警惕,“朕没有听过,又如何?” “没有!呵呵,好一个没有!” 北冥月的声音透出浓浓的嘲讽,“还真是民女高估了皇上,想不到皇上才识渊博,竟然没有听过这等制墨工序,是民女让皇上见笑了!” 西城诀蹙着眉,北冥月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不过只是不想嫁给他罢了,可如今见她对景帝的态度,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难不成她方才讲得那些话里,还有些什么讯息? 联想起刚才景帝不一般的反应,西城诀暗暗留了个心眼,手指一动,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人悄悄的退了下去,去执行主子的命令了。 “也罢,既然你这女子不愿示人,那朕便不勉强了,你上来,朕要你研墨,就用你刚刚呈上来的紫金檀香墨!” 北冥月应声走上前,却没有拿过景帝手中的墨锭,而是从自己身上取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墨锭,在盛着清水的砚台轻轻研磨起来。 细腻的墨色均匀的化出来,景帝执起毛笔,看了北冥月一眼,这才心情复杂的饱醮了浓墨,在洒金宣纸上落下第一笔。 北冥月执着墨,在砚台上均匀的绕着圈,目光落在了西城诀的身旁。 一身凤冠霞披的北冥雪就站在那里,头上披着红盖头,明明该是最抢眼的新娘,现在却似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没有人提出要让“皎月公主”揭开盖头拜别皇上嘎嘎,更没有人敢猜疑,为何皎月公主不似其他国家的公主般,即便是远嫁他国也要先在自己的国家拜过堂,反倒是匆匆忙忙的就被送走? 北冥月唇角轻勾,语气淡淡似是无意,“传言皎月公主惊才绝艳知书识礼,今日一瞧却是开了眼界,想不到传言也有误,本该是礼敬长辈的皎月公主,却不揭了盖头拜见皇上,这倒是令人惊讶,呵……” 北冥月语气极冲,景帝眉头一蹙,似是不悦,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仍然专心致志的落笔,倒是西城诀看出了她的动机,淡淡一笑,侧头看向身边一身嫁衣的“皎月公主”,语调温暖,眸底却是一片残忍的死灰,“皎月,为何你今日不拜见你父皇,也不揭下盖头,这可不符常理啊。” “皎月公主”安静的不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似乎根本不将西城诀的话放在而已,可大殿上的北冥月透着白纱望去,早就把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假扮她的北冥雪根本不如表象般气定神闲,两腿一直在颤抖着,估计怕极了会被拆穿,恐怕西城诀语气再严厉些,吼上两句,她就该吓得直接坐到地上了! “皎月公主”一语不发,西城诀面色平静,竟然也没有再问,看似好像已经放过了她,待景帝终于放下笔,正要站起来装模作样的嘱咐几句,大殿外突然一阵嘈乱, 第103章 偷梁换柱(8) 仿佛有不少人正朝着这里而来! “是什么人在殿外喧哗?” 景帝眉头微蹙,站在身旁的小太监连忙一路小跑着去查看,不一会便跑了回来,神色紧张,靠近景帝说了些什么—— 景帝的面色瞬间一紧,突兀的站起了身!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皎月公主是北冥雪假扮的,本来该是群臣见证的送别仪式,景帝愣是遣散了那些大臣们,可偏偏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原本已经下朝了的那些大臣们,此刻正齐刷刷朝着乾清殿而来! 这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私自召唤群臣前来,简直罪不可恕! 北冥月也有些愕然,看着景帝突然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正想跟去看个究竟,西城诀低低的一句传音入密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想要看见那席子沐死在你的面前吗?仔细看,好戏马上就开场了……” 西城诀的笑声里仿佛带着阴冷的凉气。 北冥雪心口一跳,只觉得背后窜上一股冷气,生生停下了脚步,看着景帝被群臣一步一步的逼回了大殿,而蜂拥而入的不止所有的大臣,还有—— 看着最后被绑在刑架上抬进来的席子沐,北冥月眼神一亮。 难道这就是西城诀说的好戏? “放肆,放肆!没有朕的旨意,你们怎可擅自上朝!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皇上息怒,臣等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早一步赶来阻止,恐怕皇上会酿下大错啊!” “是啊,陛下息怒啊,臣等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启奏,不能让这所谓的皎月公主嫁给西潭国太子啊!” “胡闹!皎月是朕最心爱的女儿,为何不可嫁给西潭国太子!你们这是胡闹!” 景帝气得脸色都青紫了,狠狠一摔衣袖,横眉倒竖,“你们都反了吗!胆敢质疑朕的决定,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话一出,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可与此同时,大殿里一声清晰的嗤笑传来,尚书大人突然站了出来,根本不畏景帝几乎要杀死人的目光,一脸嘲讽的开了口。 “皇上,您可知道,这大殿里站着的皎月公主,根本就不是本人,而是由他人假扮的?更何况假扮皎月公主之人的母亲,是犯了欺君之罪十恶不赦之人!” “柳爱卿,难道你老眼昏花了不成!这站在诀太子身旁的分明就是皎月,你为何出此妄言妄下定论!” 景帝沉声厉喝,“你若是不信,西潭国太子可以作证,是他将皎月从城门口领回来了,若皎月真的是他人所扮,西潭国太子心属皎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柳尚书冷哼一声,“好,假设那皎月公主真的不是他人所假扮,那还请皇上将四公主北冥雪请出来,臣等收到确凿的证据,那四公主乃是当年沐贵人欺瞒君上生下来的孽种,理应贬为庶人逐出京城,臣的女儿荷妃已经将那罪妇送上大殿,还请皇上给个说辞!” 第104章 偷梁换柱(9) 北冥月挑了挑眉,朝着被五花大绑的席子沐身后望了过去,果然看见荷妃满身煞气的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冷到极致,冰寒的目光犹如淬了剧毒的寒针,时不时狠狠瞪向西城诀,那眼神里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愤恨。 愤恨?难不成是西城诀对荷妃做了些什么,才让她那夜没能顺利除掉席子沐? 北冥月眼珠子转了转,眼角敏锐的扫到从大殿门口默不作声走进来的北冥皓,见他悄悄的为自己做了个手势,索性也跟他一样当个隐形人,静静看着面前的这出好戏。 “什么欺瞒,柳爱卿,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连话都说不好了,朕根本就不知道,那雪儿是沁妃生下的孩子,是月儿的妹妹,你怎可在这胡言乱语,揭露皇家家事,难道视朕不顾吗!” “还请皇上息怒,皇上大可听一听证人的说辞,还有席子沐这毒妇的说法,再下定论不迟!” 柳尚书丝毫不为所动,义正词严的说完,身子一侧,让出了一个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奴婢,景帝定睛一看,大惊失色,那不是别人,正是沁妃以前的贴身奴婢! 沁妃死了之后,原本沁羽宫的宫人都被遣散到了各个宫中,景帝原本也不以为意,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沁妃的宫中的宫女太监去往何处又不妨碍什么。 可前些日子,荷妃揭露了那件事情之后,景帝为了防止有人利用沁妃曾经的宫人作证,早已经命人将那些宫女太监偷偷处理掉了,可眼下怎么还漏了一个! 这下事情要瞒不住了! 那小宫女被柳尚书推了出来,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又瞧见了皇上差到极致的脸色,身子一瑟缩,竟然开始嘤嘤嘤的痛哭起来,“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橙儿,将你所知道的的全都说出来便是,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荷妃终于收起了那几乎要杀死人的目光,从西城诀身上移开视线,声音清冷,“说吧。” 那名唤橙儿的婢女怯生生的点头,一边抽噎着道,“当初沐贵人冲撞了荷妃娘娘,将荷妃娘娘的龙胎冲撞没了之后,皇上就下旨让沐贵人一命换一命,沐贵人怎么让荷妃娘娘流产的,就怎么打掉沐贵人肚子里的胎儿。” 景帝眉头皱得紧紧的,本是一张还算阳刚的脸庞,此刻已经完全挤成了一团,荷妃淡淡的看了一眼,接着道,“继续说。” “本来沐贵人都要被逼着打掉孩子了,可沐贵人不甘心,所以跑来找了我家主子,求我家主子帮她期满皇上抚养孩子,再加上……加上主子的父亲曾经来找过主子,让主子……” 橙儿的声音越来越低,柳尚书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果然下一秒,一直寻不到机会说话的席丞相立马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皇上明鉴!当年臣绝对没有做过这等欺君之事,一切……一切都是席子沐这个逆女擅做主张, 第105章 真相大白(1) 竟然敢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臣定然大义灭亲,皇上要杀要剐,臣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想不到席丞相为了自保,竟然会将自己的女儿生生推入了火坑之中,甚至都不出手拉上一把,任凭她自生自灭! 柳尚书和荷妃没有想到席丞相如此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一时半会竟然有些呆愣,就连跪在地上的橙儿也被吓得不敢再说下去,唯独站着旁观的北冥月早已猜到席丞相的薄凉阴狠,冷哼了一声,暗暗的摇了摇头。 “父亲!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是你教我这么做的,是你让我利用席子沁那个贱人当掩护,才能保住我的雪儿的命啊!爹你要救救我,救救雪儿——” 被绑在刑架上的席子沐一脸狼狈,披散着的头发脏乱至极,仿佛街边游荡的乞丐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这么一乱喊乱叫,看起来更像是疯子了。 “爹,你救救我的雪儿啊,北冥月死掉了,如今我们席府的后代就只剩下她一个啊!我死了可以,可我好不容易让雪儿活下来,您一定要救她!” 席丞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荷妃回过神,不予痕迹的踢了踢跪在地上的橙儿,那橙儿才缓过神来,朝着景帝拼了命的磕起头来。 “皇上,皇上,我家沁主子心肠极好,不是有意欺瞒皇上帮沐贵人抚养孩子的,沁主子是被逼的!席丞相还害死了沁主子肚子里原本已经五个月大的孩子,就为了能让沁主子替沐贵人抚养孩子,皇上明鉴啊!” “放肆,臣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皇上,区区一个贱婢的话,怎可相信?与其留她在这里妖言惑众,不如让臣解决了这散布谣言的祸害!” 席丞相眼底利光一闪,突然上前一步,随手抽出身边武将的佩剑,凌厉的朝着橙儿刺了过去! “你这满口胡言的贱婢,还不赶紧去死,免得扰了皇上的耳!” 席丞相虽然是文官,可若是真狠起来,倒也不输给武将,那剑势竟然无比飞快,眼看就要刺破橙儿的喉咙口,让她命毙当场! “奴婢没有啊,皇上,奴婢没有撒谎,席丞相是想要灭口,皇上救我,荷妃娘娘救我!” 橙儿惊骇的大叫起来,拼了命的往后退去,可刀剑无眼,眼看那剑尖就要终结橙儿的性命—— “想这么含糊过关,就算皇上答应了,本太子可不会答应。”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一枚如玉剔透的白色棋子重重打在席丞相的剑上,席丞相一个踉跄,竟被这棋子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剑也随之落地。 “西潭国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丞相倒退一步,脸上的阴狠显露无疑,狠狠的瞪着刚刚出手拦住他的西城诀,语气凌厉,“西潭国太子真是博爱,难道这满口谎言的贱婢,还和太子有关系不成?” 西城诀冷冷一笑,“席丞相,这是想当着你们皇上的面造反?” 第106章 真相大白(2) 席丞相脸色一变,连忙转头看向景帝,只见景帝的脸色早已阴沉到了极点,心底咯噔一声,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皇上,臣——” “席承甫,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的好女儿都承认了,你胆大包天,竟然敢欺瞒朕这么多年,真真是气煞朕也!” 景帝本来只知道席子沐欺瞒于他,生下了北冥雪那个孽种,却没有想到,原来沁妃甘心帮忙欺瞒着他,替席子沐养着女儿,是源于席丞相的胁迫! 放着好好的备受他这个皇帝宠爱的大女儿不管,反而一力扶持那个庶出的小女儿,景帝不是傻子,这么浅显易懂的事实,一看便知道,席丞相定然是计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而席子沁心地善良不愿配合,他才会心狠手辣的想毁掉席子沁,转手去扶持席子沐这颗棋子! 景帝气得胸前一起一伏。 沁妃是他当年最宠爱的妃子,他也知道她当初生了北冥月不久后,很快便怀了第二胎,可孩子生下来的时间明显过早,他却只以为沁妃是早产,若不是那剩下的最后一枚寒玉佩,已经先一步许给了当时还未生下北冥星的皇后,恐怕他就会将那珍贵至极的玉佩赐予北冥雪了! “荷妃告诉我这内幕之时,我还以为,是因为沁儿的第二个孩子早夭,她才会好心将席子沐生下来的孽种抱过来抚养,想不到,席承甫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毒害皇室子嗣,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景帝气得干脆直呼出了席丞相的名字,席丞相跪在地上,拳头狠狠的攥起,却是百口莫辩,不是他不想争辩,而是有人用内力压制住了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来! 柳尚书和荷妃对视一眼,暗自庆幸,虽然早有预料皇上会发火,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按照皇上这怒气,恐怕这一次,席家马上就要下台,他们柳家就要在朝廷上一家独大了! “来人!席子沐这毒妇,谋害皇室子嗣罪不可恕,判处千刀万剐之刑!席城甫胆大包天,欺瞒圣上,偷天换日,以罪妇之女充当沁妃之女,数罪并罚,当株连三族!” 三族,还不是九族,景帝是看在了沁妃的面子上留了情面。 北冥皓暗暗的叹了口气,父皇虽然有心利用了妹妹,但好在他总归还是有点良心的,最起码……他在母妃的身上,多少一定用了情。 “且慢,皇上,诀有一事极为好奇。” 眼看着禁卫军包抄而上,就要将跪在地上一脸木然的席丞相和绑在刑架上的席子沐拖下去执刑,西城诀突然出言拦下,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身边身形已经颤抖得快要跪下的新娘,微微扬高声音。 “既然这俩罪人承认了他们的罪行,那……诀突然怀疑,席丞相连狸猫换太子的举动都做得出来,会不会为了一己之利,将诀的新娘皎月公主,也换成了这罪妇的女儿?” 第107章 真相大白(3) 席丞相腿一软,刚刚被禁卫军从地上拖起,眼下又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嘴唇哆嗦想说话,最终却只能狠狠地瞪着西城诀,眼神里满是愤怒。 “是的,皇上,西城诀太子所怀疑的,便是臣方才要禀报的消息,面前这位披着盖头的皎月公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皎月公主!” 柳尚书打蛇随棒上,此话一出,背后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碎语,景帝脸色一僵,看了看西城诀的面色,试探着问,“皎月公主就在诀太子身旁,难不成……诀太子认不出?可诀太子对皎月心有所属,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 “皇上,诀对皎月公主确实喜爱至极,可传言皎月公主温柔婉约心地善良,席丞相是她的外公,席子沐是她的小姨子,即便是他们伤害过她的母妃,但毕竟念着亲情,至少也会开口说上两句话才是,可眼下皎月公主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西城诀一脸无辜,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怀疑皎月公主的行为。 北冥月眼角一抽,这西城诀,真是……好一只腹黑狡诈,又不失残忍阴险的狼! 被叫来充当背景的群臣们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立刻七嘴八舌的加入这早已乱极了的局面,“皇上,诀太子言之成理啊,皎月公主今日确实过分安静了些,说不定……” “皇上,既然诀太子有了疑问,请下令让皎月公主揭开头盖,看一看是否为他人所冒充!” “皇上……” 眼看着一个个大臣都凑上来,景帝脸色一黑,厉声喝道,“这是朕的家务事,一个个都给朕闭嘴!” 绝对不能在这里揭开“皎月公主”的真实身份,若是让所有人知道,今日出嫁的不是被西城诀所中意的北冥月,而是罪妇之女北冥雪,传到皇太后的耳里,他这皇位恐怕也岌岌可危,他膝下缺皇子,可不缺兄弟! “皇上着急什么,那皎月公主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出人意料的,说出这话的竟然是荷妃,在群臣惊讶的目光下,荷妃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弹了弹裙摆沾染上的细碎灰尘,语气漫不经心,“皇上难道不觉得,此刻当务之急,是要将刚刚判刑的两位罪人绳之以法吗?” “席丞相在朝中掌权多年,竟然敢干涉后宫之事,后宫定然也有人接应,皇上,臣妾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将那两位罪人押往祭台,让后宫的嫔妃们和群臣们做个见证,当场将席子沐行刑,既可震慑后宫中心怀鬼胎的嫔妃,也可让各位大臣引以为戒,皇上认为如何?” “嗯,好,来人,就按荷妃说得办,速速通报后宫所有嫔妃,随着朕前往祭台监刑,胆敢欺瞒朕十几年,这就是吃了豹子胆的下场!” 景帝本就心虚,一时根本想不到深处,只是觉得这主意极好,随口便应了下来,却没看见他答应了的那一瞬间,荷妃瞬间放松下来的神情,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狠辣。 第108章 真相大白(4) 北冥月暗暗心惊,连她都忍不住想要赞叹了,直到现在,她才算是彻底看清了荷妃的本意,荷妃和西城诀联手演得这出戏,完全是一箭双雕,既可以将席丞相彻底的推进地狱,又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逼着北冥雪自己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凡她有一点点良心,就一定会在席子沐行刑的过程中露出马脚,只要暴露了,北冥雪就等同于是亲手把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 原来西城诀打得是这样的主意吗? 北冥月攥了攥手指,手心里纸条已经被汗水洇湿,些许墨迹透过薄薄的宣纸印染在了手心里,她却恍若未觉。 …… 皇族祭台。 “皇上,皇上饶命啊,一切都是我父亲指使我做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席子沐凄厉的叫喊声响彻祭台,后宫的嫔妃和朝堂大臣们已经渐渐集齐,放眼望去,高高的祭台之下,竟然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皇城中的百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景帝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事情闹得这么大,是他从头到尾没有想过的,刚才之所以同意荷妃的提议,不过是觉得没有问题,可现在到了这祭台才知道,在这里处置了席子沐和席丞相,恐怕造成的影响要比暗自处置来的麻烦! 西城诀安静的站在北冥月身边,看着景帝青紫的脸色,唇边噙着一抹莫名玩味的笑意,“怎么样,看着你的仇人就要被行刑了,你一点也不觉得激动?本太子可是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 北冥月淡漠的侧了侧头,被雪白的面纱遮掩着,西城诀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可以感觉到,此刻的北冥月一定是在冷笑。 “解决?若是你不参与进来,恐怕……我可以将她更快解决。” “真是嘴硬的小家伙。” 西城诀轻笑,“记得你答应过本宫,事成之后随本宫回西潭国。” “你觉得,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么?” 北冥月笑得优雅,西城诀唇角一勾,“等会你的身份就会被揭开,我可不担心真正的皎月公主,敢当着这所有人的面,亲手断了北冥国和西潭国的情谊!” 最后一句俨然渗入了丝丝寒意,西城诀轻笑着靠近,“北冥月,你以为被我看上的人,有可能轻而易举的逃脱?” “那可不一定。” 北冥月不余痕迹的退开和西城诀的距离,“西潭国的太子殿下,北冥月可要先跟你说一声了,等会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是你可以控制的,您还是做好准备,免得到时狼狈不堪!” 北冥月的语气自信无比,似乎还有些令他不甚熟悉的气息,西城诀一愣神,正想再回她一句,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叫陡然打断了他—— “啊!住手,快住手!父亲,父亲救我,我不想死啊——” 祭台之上,刽子手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席子沐的身边,手里分别拿着一把特制的大刀,只见那泛着寒光的大刀从席子沐身上划过, 第109章 真相大白(5) 锦帛制成的华服瞬间破开一道道齐整口子,鲜血迅速湿透了锦帛,外翻的血肉显露出来,显得无比血腥和残忍。 北冥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这就是贵国的千刀万剐之刑,让犯人临死之前受尽极致的痛楚……比起我们西潭国的粉身碎骨,倒是半斤八两。” 西城诀突然有意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北冥月轻笑一声,“你觉得这么做,就能让北冥雪自动自发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人性都是自私的,即便是再深厚的感情,面临感情和性命的抉择,有谁能够保证,自己一定会舍弃了性命,去保全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磨殆尽的亲情,友情,爱情? 北冥雪那等歹毒之人,定然不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西城诀和荷妃的算盘,十有八九怕是要落空! 席子沐凄厉的叫声让一众嫔妃都煞白了脸,有些文臣也开始瑟瑟的发抖起来,可景帝的旨意在那里,即便他们千万个不愿意直视这么血腥的一幕,却还是不得不盯着瞧,直到实在受不住晕倒,被禁卫军抬下祭台。 “皇上!皇上啊!给我一个痛快吧,啊!——” 光是看着便能想象那极刑的痛楚,更何况正在受刑的席子沐,先前还晓得一声声的告饶救命,现下却是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迭声的要让景帝给一个痛快。 北冥月忍不住看了眼北冥雪,只见她安静的站在景帝身后,手指死死的攥在一起,指间隐隐有红色的血迹渗出,身子却不像刚才那番颤抖得厉害了。 沉得住气了? 西城诀也发现了北冥雪的情绪在慢慢恢复,眉头顿时一皱,朝着荷妃使了个眼色,荷妃顿时会意,淡声开口,“皇上,后宫的嫔妃们都已经晕倒了一大片,那些文臣们似乎也有些受不住了,臣妾觉得,那席子沐的刑也受够了,倒不如一刀给她个痛快,如何?” “嗯,爱妃此言在理。” 景帝也看到了被禁卫军一个个抬下去的嫔妃和大臣,再看看祭台之下那些已经一脸惊骇的百姓,想了想,朝着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了些什么。 “不继续折磨了?揭不开北冥雪的身份,西城诀,你输了!” 眼下的情势北冥月早有预料,看着席子沐人头落地,剩下还没晕过去的嫔妃惊叫成一片,北冥雪却仍然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西城诀,眼下这情势本不用我参入,你偏偏用如此低劣的借口将我诓回来,真是令我失望!” “谁说不用你参入?” 西城诀轻笑,突然伸出手,毫无防备的扯下北冥月头上的草帽,帽纱随之飘落,西城诀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扬声朝着景帝道,“皇上,诀要告诉您一件事情,站在您身后那位将要嫁给诀的公主,并不是真正的皎月公主!” 北冥皓站在西城诀等人的后面,只听见西城诀莫名其妙的喊出这么一句,沉肃的神色里突然透出隐隐的笑意。 第110章 真相大白(6) 妹妹果然神机妙算,西城诀的一举一动皆被她预测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下总算令他中了计! “诀太子,你说什么,”景帝迅速变了脸色,低低的吼出声来,“这话太子可不能乱说!” “皇上还是好好地看一看再说罢。” 西城诀胸有成竹,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随手拉过自己身边的北冥月,边转过脸边道,“皇上请看,这位才是……” 西城诀话说到一半,却在看见了“北冥月”的真正面貌的那一刹那,硬生生把后半段咽了下去,幽蓝色的眼珠子顿时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你,你……” “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陌生的容颜出现在景帝面前,景帝眼神一凝,“你是……” “回皇上,民女名为紫薰,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此番受了皇上的一位故人请求而来,是为了把那位故人的手信送予皇上。” 紫薰?! 西城诀犹如被锤了当头一棒,突然一把揪住紫薰的衣服,就要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原本沉稳的语调融入了恼怒和不置信,“你怎么可能是紫薰?那个紫薰明明是个孩子,身形还不到北冥月的肩膀高,而你……” 眼前的紫薰一身淡红色衣裙,身高和体形几乎和北冥月一模一样,甚至连声音也模仿得九成九的相似,若是再将那带着白纱的草帽戴上,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 “诀太子请松手,民女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紫薰的脸也有了些变化,原本还有些稚气的面容长开了些,变得细腻温婉,一双深栗色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嘲讽,看着拎起自己领口的男人,声音突然变轻,“太子难道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女子动手动脚,很失礼吗?” 西城诀不是瞎子,景帝疑惑的目光早已投在了他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愤愤的松开手,压低了声音,怒火几乎要呈实质性的喷发出来,“北冥月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紫薰一定不是一开始就顶上来的,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紫薰和自己的手下缠斗着走远,这才出现在了南宫霖的身边,后来又随着北冥月离去,一直到一行人上了回程的路,北冥月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 那么,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和紫薰对换了身份,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潜走的? 难道是在…… 想到半路上南宫霖突然间的离去,西城诀眸子一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你是南宫霖的人?” “看来传言无所不能的西潭国战神太子西城诀,并没有皎月公主设想中那般神通广大嘛,”紫薰冷笑道,“皎月公主可是将您拆穿紫薰身份的时间预料在上了大殿之后,想不到,竟要等到席子沐那毒妇绳之以法,太子才认出紫薰并非公主!” “你!” 西城诀正想发作,紫薰却已经回过头,脸上的冷嘲热讽瞬间收敛, 第111章 真相大白(7) 毕恭毕敬的呈上手里的东西,声音温软,“民女手中之物,便是皇上那位故人委托民女送交皇上的信件,还请皇上亲启。” 景帝犹豫了一下,让身边的小太监将那信件呈了上来,刚刚展开那开头,一眼瞄去,景帝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手指一抖,猛地展开长长的信纸。 “你给他看的是什么?” 一眼看见景帝的神色变换,西城诀暗叫一声不妙,无奈紫薰根本不回答他,他也只能猜测,那封信件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北冥月偷梁换柱,让紫薰顶替她,自己则跟着南宫霖远走高飞,一定也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为了不让景帝怪罪于她,她一定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脱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北冥月的筹码,竟然只是一封信! 除非那封信的内容无比重要,否则北冥月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不顾他的威胁说走就走,可是能够让景帝见其信而色变的人……又会有谁? “想知道?” 紫薰轻笑一声,看着西城诀手指下意识弯曲成爪,不由冷哼了一声,“诀太子,想要对紫薰下手,也要等到皇上把那信件看完,恐怕皇上看完之后,诀太子也不敢对紫薰怎么样了呢……” 西城诀一口气发作不得,手指硬生生的顿在了半空中。 祭台上一阵沉默,许久,景帝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手中的信纸随之飘落在地,身后的小太监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景帝摇摇欲坠的身躯,“皇上……” “传朕的旨意,将当年朕赐予沁妃的免死金牌取来,剥夺北冥月使用金牌的权利,全力搜寻长公主北冥月的下落。” 景帝叹息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令众人一惊。 免死金牌…… 当年沁妃受宠之时,皇上确实曾赐予过她北冥国唯一一枚免死金牌,就是为了护她周全,可是后来众妃逼宫,沁妃却还是被活活逼死,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沁妃早已经用了那免死金牌,所以大难来临,才会没有办法自保! 可眼下皇上竟然说,自沁妃的旧宫中将那免死金牌取回…… 只有用了金牌,才需将金牌还给当朝皇上,难道当年沁妃根本没有用那块金牌? 可现在沁妃已经去世多年,如果金牌没用过,现在应该是在北冥皓或是北冥月的手里,皇上这是识破了北冥月诈死,打算断了她的后路? 荷妃心下疑惑,忍不住开口,“皇上,那免死金牌,乃是皇上多年前赐予沁妃姐姐的,可沁妃姐姐已经……那金牌,应该遵循祖训传给沁妃姐姐的长子,也就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未用过免死金牌,您若是下令收回……岂不是违背了祖训?” 景帝闭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荷妃不死心,虽然那免死金牌她也垂涎,可她并不是后宫中最为受宠的嫔妃,与其等那免死金牌被皇上收回,再次落到哪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嫔妃手里,倒不如就让它一直被北冥皓或是北冥月所持! 第112章 真相大白(8) “荷妃娘娘说得没错,那免死金牌确实是在儿臣的手中,父皇既然剥夺了月儿使用金牌的权利,那能够使用它的,如今也只有儿臣了吧!” 北冥皓终于自人群后现身,一步步的走上了祭台,站定在景帝的面前,伸出手,那金灿灿的免死金牌正躺在他宽阔的掌心,“父皇,母妃的免死金牌,换月儿一命,所以这金牌请您收回。” 景帝看了眼免死金牌,没有伸手,反而沉着声音道,“皓儿,你妹妹究竟在哪里?” “怎么,父皇,难道母妃生前遗留下的那封信,妹妹做的檀香紫金墨,再加上儿臣的免死金牌,都不能改变您的心意?” 北冥皓目露悲戚,“父皇,月儿之所以拿出檀香紫金墨,赌得便是您对母妃的感情,可是她输了,所以儿臣这才将免死金牌也用上,只请求父皇饶过妹妹一命,妹妹生性自由,父皇便让她自此翱翔在天地之间,不要再勉强她了罢!” “皓儿,你……唉,你不懂,你不懂啊!” 景帝长叹一声,“父皇是为了月儿好!纵观这笙箫大陆,还有谁比那西城诀更加骁勇更加出色,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朕最出色的月儿!” “可是月儿不喜欢他!” “那是因为月儿还小,她……” “父皇!”北冥皓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为何您将北冥国的未来当成一笔沉重的的赌注,通通压在了月儿身上,却偏偏还要这般欺骗我们!” 果然,妹妹料中的一切,不出意外的,也料中了父皇的反应! 北冥皓想起那天晚上在客栈夜宿时,北冥月突如其来的告别,“哥哥,我会随着霖回南漓国了,明日我让紫薰伪装成我的模样随你们回北冥国,并让她把母妃生前的那封信呈给父皇,你要保护好紫薰,也保护好你自己。” “那你呢?”他急急的拉住她,“你真的决定从此一去不返?” “哥哥,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我可以确定,西城诀并非我良人。” 北冥月笑了笑,“他心机太深沉,手段太残忍,若是和他在一起了,恐怕你妹妹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父皇之所以非要将我们撮合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西潭国的实力,足以庇佑我们北冥国。” “哥哥,你要记住,以后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父皇,若是有朝一日其他三国兵发北冥,父皇让你代他出征,你一定不能去,哪怕是当个逃兵,也决不能去送死!” “太子哥哥,月儿这辈子从未求过人,如今只为了这件事情求你,请你一定好好活着,至少撑到月儿强大之后归来,等那个时候,月儿定然能让北冥国变得强盛,月儿想看到的,是太子哥哥好好的继承皇位!” …… 北冥皓只觉得心头酸涩无比。 若不是北冥月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要注意父皇,他根本不会将父皇的赐婚想到哪里去,甚至有可能反过来劝解北冥月。 第113章 真相大白(9) 可如今细细想来,北冥月说得竟然半分都没有错,他连免死金牌都拿出来了,父皇却还是不死心,还在想着如何让月儿乖乖回来替回北冥雪嫁给西城诀,好让北冥国不断了和西潭国的这条线! 父皇宁可让戴罪之身北冥雪先冒充月儿出嫁,死都不撤销北冥月和西城诀定下的婚约,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父皇的心里只有北冥,从未将他和月儿放在眼里! “既然这一切父皇说不出口,就让儿臣来罢!” 北冥皓指尖一弹,一道真气破空而去,直直的袭向北冥雪面上覆着的红色盖头,只听一阵惊呼,那北冥雪的脸上的遮掩终于被揭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来! “父皇!”北冥雪惊叫起来,浓妆艳抹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将原本姣好的妆容涂抹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父皇,雪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顶替皇长姐的,父皇……” “你闭嘴!” 景帝顿时震怒,他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切,只为了让北冥国攀上西谭国这棵大树,眼下大事未成,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轻而易举就毁掉? “北冥皓!你给朕闭嘴!” 景帝的咆哮就在耳后,北冥皓充耳不闻,“各位,今日本太子要代父皇宣布一件事情,要嫁给西潭国太子的并不是长公主北冥月,而是——北冥国四公主,北冥雪!” 景帝本以为,北冥皓是想要直接了当的戳穿北冥雪的身份,破坏两国婚约,凝聚功力的一掌已经不管不顾的挥到了半空,岂料他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一僵,一时竟怔愣了起来。 “四公主北冥雪才是西城诀太子要娶的人,至于长公主北冥月,此刻已经离开了皇宫,本太子自会代她向父皇请罪!” 北冥皓宣布的消息简直不可置信,底下的大臣们沉静片刻,紧接着,各种各样的质疑席卷而来,整个祭台霎时陷入了嘈杂之中! “太子在说什么玩笑,此等国家大事,岂可胡言乱语!” “是啊,太子殿下,当初皇上可是言明,让长公主嫁给西潭国太子,代表北冥国与西潭国永世交好,为何您却说……” 西城诀脸色冰冷,袖袍一挥,就要朝着景帝和北冥皓的方向走去,谁知却被紫薰紧紧的抓住了裤脚。 “你可是要去阻止皓太子的宣言?” 西城诀被迫停下脚步,说出来的话已是咬牙切齿,“你们想做什么?别以为本宫不敢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只要本宫想,这整个北冥国瞬间都可倾倒成灰,你以为还有什么是本太子不敢做的?!” 就在西城诀被紫薰拖住的空档,北冥皓已经继续道,“本宫知道,各位大臣心底一定有各种不服,可让四公主北冥雪嫁给西城诀太子,不是别人所逼,恰恰是因为他们两情相悦,长公主北冥月才会甘愿退出,甚至远走皇宫,只为了成全这一对有情人!” 祭台下的群臣顿时大哗。 第114章 扳回一局(1) “北冥皓,你休得胡言!” 西城诀的脸色漆黑如墨,几乎是咬着牙根朝北冥皓怒道,“本太子钟情的是北冥月,不是什么北冥雪!” “是吗?” 北冥皓微微一笑,脚下轻移,慢慢行至了北冥雪的身旁,无视了她一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扬高声音厉声喝问,“北冥雪,你可敢承认,你与西城诀太子有所私情,只是因有隐情,西城诀太子才会改言要娶北冥月?” 北冥雪浑身一哆嗦,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我,我……” “你最好是如实说,北冥雪,你的母亲死了,外公也即将被处以极刑,再没有人能保得了你!” 北冥皓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吓得北冥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抹一把脸上的眼泪,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是,我承认,西城诀太子喜欢的是我,他真正想要娶的是我,你们不能杀我!” 北冥皓了然的勾了勾唇,转过头,正好对上西城诀瞬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西城诀恶狠狠的瞪着北冥雪,恨不得能立刻杀了她。 北冥雪难道以为,只要他和她有了关系,就能保全她的性命吗?恰恰相反! 北冥雪这么回答,等于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不仅北冥国皇上不会再承认与北冥雪的父女关系,这事情若是传到了西潭国,父皇也定然会因为他弃北冥月取北冥雪的行为勃然大怒,无论北冥雪能不能嫁给他,终究难逃死路一条! 好一个北冥月,明明人根本就不在这里,偏偏可以远在千里之外操控全局,她知道提出解除两国婚约,景帝一定不会答应,所以退而求其次,让北冥雪代她出嫁,可又让北冥雪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坟墓跳,北冥月便可彻底的在这场联姻中脱身而出! 从北冥皓的神色看来,恐怕从头到尾,他们所有人的举动都在北冥月的意料之中,倒是他西城诀小瞧了她! “父皇您瞧,事情绝非空穴来风,连四公主妹妹都承认了夺了自己姐姐的夫君,哦,不对,更准确的说,四妹妹是和西城诀太子,两,情,相,悦。” 北冥皓嘴角紧绷,可眼底的笑意分明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只见他一撩长袍跪下,一本正经的请旨,“父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道理我们都明白,既然北冥国和西潭国的联姻已成定局,那么无论是北冥月或是北冥雪远嫁西潭国,不都是一样的吗?更何况,月儿她亲眼看见……” 北冥皓有意装出一副犹豫为难的模样,景帝心口一凛,忍不住问道,“亲眼看见什么?你们到底还瞒着朕什么事情?!” 北冥皓忍不住想起北冥月带笑的眉眼,那个天清气朗的月夜,她站在窗前,含笑的声音犹如银铃般,“哥哥,即便是让北冥雪入了圈套,单凭她的话不足以让父皇下定决心,那个时候你只要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父皇一定会说……” 第115章 扳回一局(2) “说啊,犹犹豫豫的是为何!”景帝见北冥皓久久不言,不由急声催促。 “父皇真要让儿臣说,那儿臣也不得不遵旨了!” 北冥皓抬起头,北冥月清脆又带着狡黠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哥哥,你就说,西城诀太子请求指婚的那夜之后,是月儿亲眼看着诀太子走进了月儿的皎月宫,走向了四妹妹在皎月宫暂住的居所……” “父皇,诀太子在向您请旨要娶月儿之后,那一夜,月儿是亲眼看见诀太子进了她的皎月宫,却走向了与月儿同住的北冥雪的寝宫……” 北冥皓点到即止,一切,却已经不言而喻。 “本宫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事到如今,西城诀气得脸色阴沉,却苦于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到头来只能硬生生憋出这一句话来。 “哦,诀太子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荷妃的声音陡然插进来,她一身浅绿色的曳地长裙,头上的翠玉步摇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慢慢走到了西城诀的面前,表情明明在笑,声音却是冰冷的,“那敢问诀太子,那日您来了这北冥国的大殿,向皇上请求赐婚与北冥月之后,您去了哪里?” 西城诀自己便是城府极深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荷妃这一问有诈? 荷妃敢这么问,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恐怕北冥月在背后早已经布好了局,何况那****从宴会上离去后,确确实实是去了北冥月的皎月宫,光是这一点,就更让他有口说不清了! “诀太子回答不出来吗?那我们换个问题好了,那日诀太子到底去皎月宫做了什么,嗯?” 荷妃步步紧逼,强势将西城诀最后的临死挣扎扼杀在了摇篮之中,紫薰跪在地上不能抬头,却清晰的看见西城诀的手指紧握成拳,最终无力的松了开来。 “看,诀太子也不得不承认了,皇上您看,诀太子钟意的是那四公主北冥雪,而不是长公主北冥月,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搭上我们最出色的长公主北冥月的一生,让她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荷妃满意的转回身,款款走向皇上,柔若无骨的小手牵住了景帝的,声音轻柔酥软,“皇上,既然诀太子有意的是那北冥雪,那成全了便是了,北冥月是公主,那北冥雪也是公主啊,我们北冥国照常和西潭国交好,不是很好吗?” “父皇,荷妃娘娘说的,正是儿臣心中所想,月儿妹妹为了能成全四公主妹妹和诀太子的姻缘不惜出走,甚至拿出了母妃的遗信请求您放过她,儿臣也愿以母妃的免死金牌换月儿此生的无忧无虑,还请父皇成全!” 北冥皓心底清楚,当年,母妃并不是自愿嫁进皇宫的,所以哪怕是有了他们,父皇和母妃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间隙,而他和北冥月唯一的筹码,只有父皇对母妃心中仅存的执念。 若是父皇还能念着母妃的好,定然不会再追究月儿出逃之事, 第116章 扳回一局(3)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若是父皇一意孤行,非要连将亲情也作为北冥国的奠基石,那么…… 北冥皓沉沉闭眼。 他是个孝子,却也是最疼妹妹的哥哥,若是父皇不念亲情,执意剪断妹妹自由欲飞的双翅,将她作为巩固北冥国的牺牲品……那么总有一日,他定会揭竿而起,将父皇取而代之! 祭台上沉重得只能听见呼吸声,许久,景帝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连眉头都染上了沉重的白霜,语气微凝,“既然西城诀太子中意的是朕的四女儿北冥雪,而非长女北冥月……” 西城诀眸色一冷。 “那么诀太子,朕便将朕的四女儿北冥雪交给你了,原本今天便该是你们启程回西潭国的日子,这样吧,诀太子,您稍作休息,一会吉时便带着雪儿启程,这样可好?” 景帝都这么说了,西城诀还能说什么呢? 荷妃站在一边,待景帝一锤定音,才悄悄松了口气,眸光流转,正好对上西城诀湛蓝的眼,不由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 她这么急着凑合北冥雪和西城诀,自然是因为北冥月的授意,西城诀乃是西潭国太子,娶的太子妃定然须是德才兼备身份卓然的女子,放眼整个北冥国,除去已经远嫁的北冥寒和年龄尚幼的北冥星之外,只有北冥月的身份最为尊贵,也最是才艺双馨! 西城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初到北冥国不久,便向景帝要了北冥月当太子妃,这点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可那北冥月哪是甘愿被囚禁的笼中鸟,岂是西城诀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所能驾驭的! 所以,当初北冥月连夜找到她,要她帮忙对付席子沐和北冥雪母女,她就猜到北冥月是想要逃婚,沁妃对她有恩,北冥月的事情她自然会帮忙到底,却没想到北冥月跑了,景帝为了向西城诀交代,竟然扯了北冥雪冒充,生生破坏了她的计划,让她忍不住扯破了北冥雪的身份,逼着景帝将她们母女绳之以法! 只可惜,她还是棋错一着,景帝安抚了她和她父亲柳尚书,却没有打算改变让北冥雪代替北冥月出嫁的主意,为了不让北冥雪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她只能无奈与西城诀联手,她告诉他北冥月逃离的路线,他帮忙将席子沐和北冥雪母女置于死地! 可西城诀万万不会想到,北冥月的智慧和谋略远在他想象之外,早在前一天她便收到了北冥月的飞鹰传书,告知她今天只需将西城诀交代的事情做完,再在这关键的时刻踩西城诀一脚,一切便都有了定数! 如今形势所逼,西城诀只能娶了北冥雪,可那北冥雪的身份已经被曝光,她既是罪妇之女,又是逆臣之孙,景帝为了面子将她半送半撵的赶出北冥国,以后也肯定不会再管她一分一毫,北冥雪要想安稳的生存下去,就只能依靠着西城诀, 第117章 扳回一局(4) 可西城诀有什么义务要保护她? 退一步来讲,就算西城诀迫不得已要保着北冥雪,西潭国的皇帝,有可能看着自己的最出色的儿子,未来权倾天下的掌权人,娶了这么一个身世不堪的女人当太子妃吗? 这是赤-裸裸的耻辱,所以北冥雪再如何能耐,性命也定然不会长久,这个结局,正是她和北冥月想要看到的! 想到这里,荷妃眼底的笑意忍不住扩大,视线从西城诀的身上移开,却不期然的看见依旧跪在地上安静不语的紫薰,眼瞳一敛,“对了,皓太子,这位姑娘……” 北冥皓看了紫薰一眼,“荷妃娘娘,这位是月儿在外认下的妹妹,生性恬静乖巧,这一路也很是讨人喜欢,是个安静温柔的女子。” 见话题终于扯到了她的身上,紫薰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皇上,民女承诺于人的事情已经办到,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 “嗯……你叫紫薰?朕问你,要你送来这封信的,可是皓儿刚才提起的月儿?” 景帝微微眯着眼睛,探究的目光在紫薰半垂的脸上搜寻着,问话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可有说什么?有没有言及她是怎么知道沁儿的……沁儿的手艺工序……” 景帝说得是刚刚她说的制墨工艺? 紫薰一愣,原本紧紧握着的手指瞬间松开,手上握得几乎湿透的纸条飘落在地上,被荷妃一眼看见,赶忙走过来捡起,细细看了两眼,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这是……沁妃姐姐留下的纸条!” “快拿给朕看看!” 景帝一听连脸色都变了,霍地站起身,三两步走到荷妃面前,夺去她手上的纸条,只一眼,他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君不见冰火相融,妾不忘雪墨缭绕。】 【百年火灼尽妾情,千年雪凝化君心。】 【莫相忘,曾相思,终难忘,再难思。】 【只愿君心似我心,痴缠缱绻不相离!】 “只愿君心似我心,痴缠缱绻不相离……不相离……” 小小的纸条几乎被揉成一团,景帝晃了晃身子,眼睛里弥漫出一片血红,只知道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纸条上的四句诗,声音却越来越低,终于,掩面而泣。 “是朕辜负了沁儿,是朕让她不得善终,都是朕的错,朕的错啊……” 紫薰的声音清宁温软,“这是皎月公主让民女转交给皇上的,她说……这是沁妃娘娘最后一次为皇上制墨时留下的诗句。” “月儿还说了什么?” 景帝闭着眼睛,声音哽咽,却没有了方才的威严强势,满满的尽是愧疚,“朕亏欠了沁妃,也亏欠了月儿和皓儿……月儿若是执意拒婚,朕定然不会再勉强……” 北冥皓轻轻松了口气,方才他还担心景帝为了巩固好和西潭国的关系,会一意孤行,将月儿强行召回,待几年后再将她赐婚与西城诀,好在北冥月还留了这最后一手,将所有隐患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118章 扳回一局(5) “今日的事情就此落幕罢,吉时再过一会便要到了,此时不便再杀戮,那席承甫的谋逆之罪……” 景帝揉了揉眉心,双眼紧闭,“延迟处理!” 荷妃的脸色顿时僵硬了,延迟处理? 那席子沐是西城诀的人,难保席丞相也是,眼下不斩草除根,万一西城诀恼怒她今天的干扰,想办法把席丞相保出来的话…… “皇上,席子沐都已经伏法了,如今再将席丞相处置了也不为过,为何要……” 荷妃话还没说完,景帝疲惫的摆摆手,“算了,择日再处理。” 是了,景帝看到了沁妃当初留下的字条,此时感伤难过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心情处置身为沁妃生父的席丞相? 荷妃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只能不甘心的退下。 “眼下四公主的吉时将近,皇上,民女如今是该退下,还是……” 紫薰忍不住开口,谁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她的手心早已攥满汗水。 北冥月告诉过她,她要带给景帝的消息极为重要,而北冥皓也会告诉景帝,她是北冥月所认下的妹妹,如此一来,以景帝的性情,定然会将她封为郡主或是公主,毕竟如今的北冥国再没有及笄待嫁的公主,而北冥国要拉拢讨好的国家,却不止一个! “多一个郡主,就是多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子,我父皇不会深究你的身份,也不会吝啬封号,但你要知道的是,他绝不会放过把你远嫁他国,讨好他国的机会!” 那夜,昏暗的烛光下,北冥月安静的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青铜镜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紫薰,你是谁的人,你我心知肚明,我之所以装作不知霖的安排,将你认为妹妹,只是不想辜负他的一番良苦用心,何况,我也猜得出你的身份。” 苍白却凛冽的月光直直的照在她的身上,她狠狠打了个寒颤,便看见北冥月薄唇微掀,一针见血的揭开了她的身份。 “你是南漓国遗落在外不被承认的公主。”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轻轻颤抖。 “很简单啊,”北冥月微笑,“我和霖自小相识,自然对南漓国的法规了解得十分透彻,南漓国有一条特别的法律,你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一道道鲜红的痕迹横呈其上,几乎是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眼神沉静,睿智得仿佛早已看清一切的北冥月。 “南漓国国法开明,允许他国女子嫁入后宫,生下皇室子女,可南漓国的开国皇帝曾差点被身怀异术的女子夺取性命,所以自那之后,南漓国便多了一条法律,那就是——” “身怀异术之女子,不得入皇宫,不得生下皇室子女!” 是的,她的母亲便是异族的女子,她是南漓国皇帝微服私访,与母亲露水姻缘留下的孩子。 她本该是皇室的公主,却因为母亲的身份无法被承认,甚至,她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第119章 扳回一局(6) 父皇不知道她的存在。 母亲视她为此生的悲哀。 族人当她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能除掉她。 她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被神诅咒了的孩子,终其一生不会得善终。 “异术,无非是缩骨伪装之术,算不得是什么妖术,那条法律也不过是由南漓国开国皇帝对异族女子的畏惧痛恨而来。” 北冥月的声音淡凉如天边的月,可就是如此冰凉的话语,卸下了她身上的沉重枷锁,肯定了她的身份。 “你是南漓国的公主,这一点无人能改变,不过是那南漓国的法律束缚了你,只要你想,北冥国的郡主公主,你想要哪个,我自有办法让你当上,而且,你可以凭着和亲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回南漓国!” “紫薰,是一辈子默默无闻的当着霖的暗卫,游走在刀刃和血腥之中,还是让所有人承认你的身份,从此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当你的公主或郡主,你,自己决定。” …… 紫薰的眸子里升腾起淡淡的雾气。 因为这难堪的身份,她从小受尽太多委屈,若不是南宫霖无意间得知她的身份,出于怜悯将她收进暗卫队培养,恐怕她此刻还在南漓国哪条巷子里狼狈不堪的行乞着! 南宫霖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对她虽然诸多照顾,可毕竟她身处在暗卫队,自然也是要接受训练的,为了报答,她比别人加倍努力的训练,任务,终于成为南宫霖的暗卫队中身手最为出色的女子。 她曾经以为,她这一辈子,都要待在暗卫队里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 她曾经以为,她这一辈子,即便是死去,身份都不能被任何人所承认。 她曾经以为…… 现在,她真的能成为北冥月口中的人上人吗? 紫薰抬眸,目光死死的栓在了景帝的身上,眼底燃烧着明明灭灭的火苗,仿佛下一秒,那火苗就将燎原。 “……嗯,朕差点忘了……” 景帝的眼神重新回到紫薰的身上,手指搭在下巴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紫薰姑娘,你今年多大?” “回皇上,民女今年十七。” 紫薰老老实实的回答出来,她是异族女子生下的孩子,身怀异术,当初之所以能以几岁小姑娘的模样出现在北冥月的面前,也只是为了配合南宫霖的说辞,所以用了缩骨功。 “十七……嗯,是个好年龄!” 景帝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越发慈祥,“你代月儿送达了这么重要的信件,朕赏赐你是必须的了,民女紫薰听封!” “皎月公主之义妹紫薰,性子纯良,淳朴可人,深得朕心,特封为紫薰郡主,赐国姓北冥!” “谢皇上赐封!” 紫薰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连连磕头谢恩,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北冥月轻描淡写说得那些话全是真的,她真的有办法让自己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虽然只是北冥国的郡主,而不是南漓国的郡主, 第120章 扳回一局(7) 可至少能够被北冥国的人民承认自己的身份,也就意味着离她的目标不远了,她已经心满意足。 “呵呵,朕还没有说完呢,紫薰郡主如今年方十七,年华正好,连身为老四的雪儿今日都要出嫁了,朕自然也该为薰儿寻个好人家。” 景帝抖了抖黄袍,坐回祭台上摆放着的龙虎椅,敛去眸子里算计的光芒,一副柔和的长辈模样,“薰儿啊,你可知道,月儿向来与南漓国的霖王爷交好?” “……薰儿知道,月儿姐姐告诉过薰儿,她和霖王爷是很好的朋友。”紫薰不明所以,却也大概能猜出景帝的想法,索性半真半假的回道。 听到自己预料之中的回答,景帝满意的点头,“是的,月儿和南宫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关系极好,若说月儿心底有人,恐怕也就是那霖王爷了吧。” 一听北冥月向紫薰提起过南宫霖,再联想到北冥月和南宫霖的关系,景帝已经自动自发的脑补了一番,把北冥月拒婚逃跑的事情和南宫霖联系了起来。 “这……薰儿也不知道。”紫薰垂着头,低声道。 “呵呵,不知道没关系,薰儿不必惶恐,”景帝笑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只是朕曾经跟那南漓国的皇上达成协议,说是要让朕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他的太子,只是现在,月儿心有所属的并不是……唉!” 皇上这么说,是想让她代替北冥月嫁到南漓国去? 紫薰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北冥月简直是神机妙算,光是凭着猜测,都能琢磨清今天有可能发生的情势,对症下药的给出办法! “……其实,皇上不用生气,感情这事情不能勉强,月儿姐姐心有所属,无论是让她嫁给西潭国太子还是南漓国太子,恐怕她都不会答应的。” “是啊,正因为如此,朕也不想再勉强她。” 听紫薰为北冥月的行为开脱,景帝立刻打蛇随榜上,笑眯眯的提出了要求,“薰儿啊,你可愿意代替月儿,嫁给南漓国的太子,南宫睿?” 紫薰猛地抬起头来! 虽然南宫睿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己从未见过,不知晓他是什么样的脾性,但只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他是她的哥哥,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她的! 那么,这个南漓国的太子妃,自己干嘛不当? “薰儿谢皇上赐婚,薰儿愿意为皇上解忧。” 斩钉截铁的话语响起,紫薰眼眸明亮如水晶,“薰儿愿意当南漓国太子的妃子!” …… 官道上,一匹通体黑色的宝马疾驰而过,萧瑟的秋风扬起阵阵黄沙,模糊了如血的夕阳。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南宫霖狠狠一拉马缰,座下的马儿嘶鸣一声,突兀的停在了一处客栈前。 “月儿,你的内伤不能再拖了,我们休息一夜再赶路,我替你疗伤!” 南宫霖的声音无比焦急,北冥月虚弱的倚在他的怀里,闻言唇角勾了勾, 第121章 初到南漓(1) 努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霖,不用了,我没事,我们还是尽早赶到南漓国去吧,现在这外面,不安全!” “不行,这次听我的!” 南宫霖抱着她翻下马,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客栈,和掌柜的要了天字号的房间,抱着她径直到了塌前,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塌上,“月,你觉得怎么样?” “内功调息得差不多了,霖,我真的没事。” 北冥月的脸色有些苍白,唇瓣干裂着,声音也变得极为嘶哑,仿佛被浓烟熏过般破碎。 南宫霖看得心疼不已,转身倒了杯热茶,又把袖子里藏着的疗伤灵药统统到进去,才将她从塌上半捞起来,递到唇边,“连药都吞不下,需要溶在茶水里才能喝下的人了,还跟我争辩你没事,月,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南宫霖极少生气,上一世从小到大,北冥月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在井边差点被人推下去淹死,他不顾身处的是北冥国的皇宫,抽出侍卫的剑狠狠刺向了那个推她的宫女,还有一次,是他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席子沐和北冥雪经常掠夺她的东西,气愤她不能保护好自己,竟然被人那般欺负着。 这一次,是她不顾自己还没有资历开启高级阵法,强制开启移形换影,将她和紫薰偷偷对换了身份,才会导致血液逆流冲撞丹田,伤了肺腑! 说起来,每次看见南宫霖生气,都是因为她呢…… 北冥月忍不住一笑,紧接着皱起眉,小口小口的咽下口中掺了药的茶水,忍不出吐吐舌头,“霖,味道怪怪的,好难喝……” “你还说?” 眼底闪烁着浓浓的心疼,南宫霖放下茶杯,将北冥月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仔细拭净她的唇角,“谁让你非要逞强,伤的那么重,连药都咽不下去了,不溶进茶水里怎么吃?” “不过是血液逆行冲撞丹田,我……” “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晚一步赶到,没有帮你疏通身体里乱冲乱撞的真气,你会走火入魔!” 南宫霖紧紧的皱着眉,手指微动,轻轻抚上她头顶柔软的发丝,“月,以后不要再冒险,一切有我,只要有我在,你就能安然无恙,相信我!” …… 怀里传来安稳均匀的呼吸声,南宫霖稍稍调整了姿势,揉揉早已酸麻的手臂,垂眸看着怀里安宁熟睡的女子,深栗色的眼底满满都是化不开的柔软。 那日北冥月和他达成计划后,他率马离开,北冥月趁着西城诀临时有事落后一步,冒险的提早启动阵法,安全的将紫薰换到了自己的汗血宝马凌儿上,自己却因为强制开启阵法气血内冲,昏迷在小道上。 天知道,他折回来看见北冥月昏迷在地的那一秒,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北冥月只告诉他,有办法让紫薰顶替她的身份回北冥国,来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却没有说要用什么办法,若不是他觉得不对劲连忙折回,恐怕会被北冥月一直瞒在鼓里! 第122章 初到南漓(2) 以前无论是什么事情,北冥月都会和他一起分享,为何她现在……变成了这般独立的模样? 没错,独立虽好,可是,他却不习惯了…… 以前的北冥月也和现在这般,聪明,睿智,可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思单纯,不懂得怎么更好地保护自己。 所以那个时候,他看着席子沐和北冥雪以亲人之名,大肆从她那里拿走许多东西,他是生气的,气她太相信人性,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人留个心眼。 可后来……莫名其妙的,北冥月就变了,变得性格清冷,果断,却也开始正视席子沐和北冥雪的不良之心,甚至硬起心肠不惜赶尽杀绝,联合荷妃将席丞相搞下了台! 还有,她拒绝了景帝的赐婚,不管不顾的逃出了皇宫! 若是换做以前北冥月,断然不会忤逆景帝的圣旨,可不知道为什么,北冥月竟无比排斥西城诀,连诈死出宫这样的办法都用上了,在西城诀识破她的办法追上来后,又精心筹划一切,金蝉脱壳的同时也给西城诀设了局,甚至不惜让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 南宫霖眸光微闪。 虽然他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月儿现在有着自己的想法,她,想要变强! 他是她最好的挚友,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的帮到底! “王爷。” 身后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响动,一道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南宫霖眉头一蹙,轻轻点了北冥月的聋穴,这才出声,“什么事?” 他的暗卫都常年隐匿在黑暗中,若非他出了危险或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是绝不可能主动来找他的,而如今暗卫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王爷,太子殿下的飞鹰传书。” “是皇兄?” 来人将手中的绝密信件递了过来,南宫霖连忙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东迷国的改朝换代虽已是板上钉钉,但如今内战未歇,他们竟还有胆量将矛头对准南漓?” 南宫霖轻叹一声,一团青蓝色的真气自手心腾起,将那信件送到了桌上的烛台,看着洒金宣纸完全化为灰烬,声音清浅,“皇兄准备如何?” “太子殿下请王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而且属下发现,西潭国太子的人马再次出现,似乎复又盯上了王爷和皎月公主,属下担心……” “暗夜,难不成你们只发现了这两队人马?” 南宫霖摇摇头,深栗色的眸底划过淡淡的失望,“无论是西潭国的人,还是东迷国派出来欲刺杀本王挑拨离间的杀手,都不足以对本王造成威胁。真正危险的敌人,从来……” 南宫霖的声音瞬间消散,暗夜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一增,知道南宫霖是在赶人,连忙悄无声息的翻下窗,下一秒,北冥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霖……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醒得这么快?眼下还未天亮,再多睡片刻,如何?” 第123章 初到南漓(3) 南宫霖温柔的轻哄着怀里的人儿,心底暗恼自己太过大意,北冥月的内功虽比不上他的浑厚,却也算得上是这个年龄的强者,刚刚他为了不吵醒北冥月而点了她的聋穴,力度却是轻了些,让她自行冲破了穴道,人自然就醒了过来。 北冥月抿了下唇瓣,“你瞒着我有事情。” 她也是习武之人,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她一清二楚。 “……” 眼见着瞒不过,南宫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皇兄捎信过来,东迷国易主了,现在的皇上,姓赫连。” 北冥月的瞳孔顿时一缩,“赫连?” 那赫连濯他…… “嗯,国姓赫连。” 北冥月顿时瞪大了眸子,眼底似乎涌起什么怪异的情绪。 南宫霖怔了怔,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北冥月的神情不对,记得上一次她要去洛城,他无意间提起了如今东迷国的皇上,也就是那时东迷国丞相的姓氏赫连,北冥月脸上的神情也如现在这般! 难不成她认识什么姓赫连的人? “月儿,你……” “不过是东迷国易主,此事与南漓国牵扯不上关系吧,可你皇兄为何要你尽早赶回?” 北冥月匆匆打断了他,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草草的一话带过,南宫霖深深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东迷国刚换了皇帝,便急着将手伸向其他三国,皇兄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危而已。” 北冥月皱起眉。 看来,赫连家族的人胃口不小啊,东迷国才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就急于趁热打铁,扩张版图? “东迷国如今刚刚站稳脚跟,竟然还有余力做小动作,想必赫连家族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确实不得不防。” 北冥月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控制不住的想起赫连濯,既然赫连家族已经称帝,那个赫连丞相,应该就是皇上了,那赫连濯岂不是成为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北冥月眉峰一蹙。 上一世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东迷国仍然是东陵家族当道,东陵皇族野心极重,不但对着北冥国出兵,还栽赃嫁祸倒打一耙,离间了北冥国和南漓国的邦交,使得南漓国拒绝出兵相助,而太子哥哥也正是死在了东迷国东陵军的战马之下! 她的记忆不会出错,可如今,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东迷国突然就被改了国姓,东陵皇族也被赫连家族直接取代了! 难不成自己重活一世,一切也都会变得不一样吗?就好像席子沐被她和荷妃弄死了,青鸢却背叛了她…… 不,这些都不重要,其他人,她可以不管,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太子哥哥,现在东陵皇族被毁灭,是不是意味着,太子哥哥这一世也能平安无事了? 北冥月只觉得脑子里充斥着一片浓浓的迷雾,胸口也仿佛堵着层什么东西,膈应得慌,原本是洞悉一切智珠在握的自信……现在,已然尽数变成了空洞和茫然。 第124章 初到南漓(4) 如果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那就意味着她不能再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她,要怎么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还有,曾经为了保护自己奋不顾身,甚至牺牲了自己性命的人,这一世却背叛了她,而上一世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会不会倒戈,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月儿,你怎么了?” 南宫霖猜不透北冥月的心思,只看见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忍不住出声询问,北冥月却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个鲤鱼打挺,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怔怔的看着她,一张口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霖,你以后会不会……会不会,离我而去?” 看着北冥月朦胧欲碎的泪眼,南宫霖神色一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沉闷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出来,浓浓的心疼迅速染满了他的双眼。 “傻月儿,哪怕这个世上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不会!” 几乎是同一时间,胸口渗入一片浅浅的冰凉。 紧紧的把怀里的人儿揉得更紧,南宫霖转过头,看着窗外似乎一瞬间也变得忧伤苍白的月光,眼底的心疼慢慢被坚定所取代,像是催眠般,他低下头,轻轻凑近北冥月的耳边,恍若梦魇般的声音幽幽传来。 “阿月,你记着……除非我死了,否则,在这个世上,只要你回过头,我就一定会在。” …… 三天后,南漓国国都,南萧城。 南宫霖和北冥月刚骑着马进入南萧城,就看见一辆沾满了脏兮兮的灰黑色牢车正慢慢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一身蓝衣的狱卒们申请戒备,时不时将四周围观的百姓们驱散,一个看起来颇为油滑的太监走在牢车的前头,手里毕恭毕敬的端着一份金灿灿的圣旨,几乎是每走十几步便宣读一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逆臣洛子衿以下犯上顶撞圣上,其心当诛,判今夜子时斩首,钦此!” 那太监的声音尖利难听,却愣是吸引了北冥月的注意,不因为那太监手里金灿灿的圣旨,只因为刚刚太监宣召的圣旨里,那个今晚要被处斩的逆臣名字! 那个大臣的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北冥月疑惑的仰起头,随着百姓们的眼神望去,待看清了被关在牢车里的人,她的脑袋顿时一蒙,下意识勒住了手里的缰绳。 “皇上说了,洛子衿包藏祸心,欲对南漓国不利,其心可诛,特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能惩戒此人!” 太监的声音刚落,路边群情激奋的百姓们像是中了蛊般,眼里齐刷刷冒出极致的愤怒,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的烂菜叶,臭鸡蛋,卯足了劲的往牢车砸去,一边砸,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着,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砸死他!南漓国的叛臣,竟然为了敌国说话,死有余辜!” “就是,杀了他,杀了这个包藏祸心的逆臣!” “对,立刻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125章 初到南漓(5)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百姓们丢的臭鸡蛋在牢车上纷纷碎开,一股极致的恶臭瞬间蔓延开来,只见牢车上的原本昏迷的人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 一张沾了泥污却依旧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帘,北冥月咬住唇,黝黑的眸子瞬间放大,死死盯着牢车上的那人,眼底的惊骇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洛子衿! 北冥国第一才子洛子衿! 被关在那牢车里游街示众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她十岁那年,以诗词歌赋完胜了北冥国的第一才子,洛子衿! 空中的臭鸡蛋胡乱飞过,不是打碎在牢车上就是摔碎在地上,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突然,一个臭鸡蛋不知从哪个角落横空飞出,似乎是投偏了手,竟然直直的朝着北冥月面门袭来! 南宫霖脸色微变,连忙拉了北冥月的马缰,将她带到了路边,北冥月却突然一激灵,双腿一夹马腹,反而要向着那牢车冲过去! “阿月,你做什么!” 南宫霖没料到北冥月突然要冲过去,猛地被拉了个趔趄,差点连人带马的摔倒,连忙一拍马背,整个人转到了北冥月的马上,用力一拽,座下的马儿长啸一声,硬是被拉离了臭鸡蛋轰炸范围。 “霖,放开,那个人是子衿!” 北冥月小脸都有些泛白了,上一世,她和洛子衿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无话不谈,最爱对弈,琴棋书画什么都比试过,可不知是洛子衿有意还是为何,每次赢了的人都是她。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洛子衿最大的秘密! “霖,子衿不能死,快救下他!” 北冥月挣脱不出南宫霖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子衿被砸了一头一脸的臭鸡蛋,黏糊糊黄叽叽的臭蛋液流了他一头一脸,甚至顺着脖子滑进了衣服里,整个人几乎也街边乞讨的乞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要来的更加凄惨! 北冥月看得难受极了,“霖,你救他,子衿他有洁癖,被这些人如此对待,他……” 南宫霖不解的皱起眉,随着她焦急的目光看去,只看见牢车里的人浑身沾满了臭鸡蛋液和烂菜叶,早已经惨不忍睹,忍不住别过眼,“阿月,你别着急,我帮你保下来便是。” 百姓们对着牢车里的洛子衿群起而攻之,走在前面的太监自然是遭了秧,捂着脑袋好不容易从攻击圈钻出来,一眼看见不远处与北冥月同骑一乘的南宫霖,吓了一跳,尖细的公鸭嗓就这么喊了出来,“霖,霖王爷!您回来了?” 南宫霖微微垂眸,深栗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不解,就算对北冥月的要求有疑问,他还是毫不犹豫丢出随身带着的金牌,下令道,“传本王的命令,停止一切行为,将犯人押回天牢待审!” 南宫霖是南漓国皇后最小的儿子,也是南漓国皇上最欣赏的儿子,再加上小小年纪便被赐了王位,身份在南漓国自然不言而喻,只淡淡一句带着严肃的话, 第126章 初到南漓(6) 那些闹腾不已的百姓们竟然都奇迹般安静下来,不顾一地恶心的臭鸡蛋液和烂菜叶,虔诚的俯首跪拜。 “恭迎霖王爷回国!”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成一片,只有那手上还拿着圣旨的太监没有拜,见了南宫霖手上的金牌,非但没有催促狱卒收监,长着细微皱纹的脸上升起为难之色,“霖王爷,这,这……恕奴才不能从命啊!” “你说什么?” 南宫霖扬高了嗓音,肃穆的神情添了几分威严,“苏公公,你胆子不小了啊,不说见过本王不行叩拜之礼,如今本王拿出了象征父皇命令的亲赐金牌,你竟也敢抗旨了?!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哼!” 一声“哼”唬得苏公公心惊肉跳,原本佝偻的身子拱得越发像一座拱桥,却仍是没有跪下,只能颤着声音,“霖王爷,不是,不是奴才不想跪啊,您瞧奴才手上这,这圣旨……” 圣旨是皇上亲自提笔写的,还盖了玉玺,黄绸黑字红印那可是样样齐全,而南宫霖手中拿的只不过是能代表皇上亲临的金牌,也难怪苏公公半天不敢接了金牌,因为两边都是烫手山芋! “怎么,父皇那边有本王解释,苏公公难不成还不赏脸?” 见苏公公一脸踌躇,南宫霖索性一挥袖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暗卫立刻蜂拥而上,瞬间取代了牢车旁守着的狱卒,苏公公只能捧着烫手的圣旨,眼睁睁看着南宫霖一行人扬长而去,急得白头发都快挠出来了。 “啊呀啊呀,霖王爷这,这带走的可是死囚,是今晚就要处斩的犯人啊……这可怎么办好,洒家怎么和皇上交代?” …… 西厢房外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臭气。 霖王府的管家愁眉苦脸,站在西厢房外指挥着下人拎来一桶又一桶的热水送入房间,片刻又换下一桶又一桶脏兮兮的浑水,上面漂浮着一层似黄似绿的物质,令人作呕。 “管家,这是洛公子换下的衣服……” 丫鬟捏着鼻子匆匆从房间里走出,手上用木棍挑着一坨脏不拉几的衣服,管家脸色大变,连忙捏着鼻子退后两步,活像是见了鬼一样,手臂拼命挥了挥,“快,快把这衣服烧了!等等,不行,烧了有味道,快埋了,埋了!” 那小丫鬟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就差没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却只能硬生生憋着,嫌恶的挑着那坨衣服,苦着脸退了下去。 “快,快,王爷和皎月公主一会就到,快把洛公子收拾好,把这西厢房的味道去掉,若是让王爷和皎月公主闻得如此恶臭,心生不满,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待南宫霖和北冥月走到霖王府的西厢房,便看见南宫霖的奶娘正弓着腰,将手中用花瓣挤压出的花汁撒在西厢房的每个角落,试图掩盖住那股顽固的臭鸡蛋味道,而通往柴房的路上,奴才们拎着水桶来来回回,换下来的脏水已经从刚才的恶心浑浊开始变得澄澈。 第127章 初到南漓(7) “霖,你是让奴婢服侍的子衿吧?” 北冥月不放心的又问一句,南宫霖拢起眉,看着她一脸焦急,又什么都不告诉他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语道破,“你提醒了那么多次,再傻的人也能猜到洛子衿是女子了,我又怎么会让奴才去服侍她洗浴?” 一心想隐瞒的事情,南宫霖却看得明白,北冥月讪讪的笑了笑,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心虚,“子衿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 “阿月,不用解释,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也不需要解释。” 看出了北冥月的局促,南宫霖抬手揉了揉眉心,深栗色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是吗?” 北冥月眉眼焦急,一心都扑在了西厢房里的洛子衿身上,压根没听出南宫霖的弦外之音,只胡乱答应了一句,抬脚就往西厢房里跨,“子衿,子衿——” “皎月公主,皎月公主……” 见北冥月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的往西厢房走,一直站在西厢房外的管家眼睛都直了,也顾不上尊卑有分,忍不住就要上前拦人,“皎月公主,您是女子,那洛公子是男子,男女有分,您……” “走开!” 北冥月低吼一声,被管家这么拦着,饶是她再好的脾气,这一刻也忍不住发了火,“御医来过了没?” “这……”管家的神色顿时为难起来,支支吾吾的道,“回皎月公主,那洛公子是,是皇上亲自下旨今晚斩首的人,所以……” “所以你们没有给他请御医,哪怕是街上的大夫?!” 北冥月整个人都要暴走了,洛子衿那么坚强的人,被关在牢车巡视的时候都是昏迷的,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被百姓们用臭鸡蛋烂菜叶砸了满身,若是不尽早处理,指不定会发炎感染,那个时候就不好办了! 眼看北冥月就要发火,管家面色惶恐,幸好南宫霖上来解了围,“管家,你现在进宫一趟,以本王的名义请御医过来,就说本王长途跋涉有些不舒服。” 管家连连点头,顶着北冥月愤怒得几乎想杀人的目光,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好了,阿月,管家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洛子衿现在的身份是死囚,若是让我父皇知道你来了南漓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下了原本今晚要处斩的逆臣,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南宫霖揉了揉她的发顶,看着她因为烦闷和愤怒嘟起的唇瓣,眼神一晃,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还没等北冥月反应过来,微凉的指尖已经抚上了她的唇瓣,“阿月,有我在,我自然有办法让父皇撤了对洛子衿的旨意,你又何必自己吓自己?” “霖,你也相信子衿不会无缘无故被判死刑,你父皇一定会撤销旨意的,对不对?” 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北冥月反手抓住他覆在她唇瓣的手指,望向他,眼底盛着浓浓的希冀, 第128章 初到南漓(8) “你是你父皇和母后最疼宠的皇子,他们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是不是?” 脑海里已经有一条慢慢形成的线索,可北冥月不敢想。 洛子衿的性子向来与世无争,再加上她有不被世人所知的女子身份,还有她背后的神秘家族,所以虽是北冥国的第一才子,可对于朝权之争,洛子衿向来能有多远躲多远,绝对不会惹得一身腥。 上一世的洛子衿就是悄悄的消失在了世人面前,直到她大婚被西城诀背叛,拉着所有人陪葬的那一日,同样是她北冥月好友的洛子衿,也没有出现。 可这一世,她才刚刚及笄没多久,洛子衿怎么就成了南漓国的朝臣,而且还因惹怒了皇上被判死刑? 除非是因为…… 刺骨的冰凉陡然沁入她的身体里,北冥月猛地停下脚步,怔怔的盯着眼前紧闭的西厢屋门,手指停滞在了空中。 难道除了神秘家族,洛子衿还瞒着她别的事情? “阿月?” 北冥月迟迟没有动静,南宫霖站在她身后,还以为她是忌惮自己同行,轻轻道,“如果避讳的话,那我先……” “不是的。” 北冥月回过神,随着话音落下,眼前的门被重重推开。 “子衿,我来看你了。” “……” 早在北冥月和南宫霖到来前,丫鬟已经在房间各处洒满了花汁,可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臭气掩盖不住,幽幽的刺激着来人的鼻子。 刚一走进西厢房,北冥月就忍不住皱起眉,环顾四周,只见躺在塌上的洛子衿,她三两步走过去,也不顾忌她刚刚才从满身臭鸡蛋液的状态清洗干净,一把抓住洛子衿的手,“子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狼狈的模样?” “月儿?” 洛子衿眯着眼睛,挣扎着就要从塌上坐起身,“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可是南……” 看见站在北冥月身后的南宫霖,洛子衿一惊,咽下了本已经到唇畔的话,疏离的点点头,“谢霖王爷救命之恩。” 她犯得是死罪,光凭着北冥月这一个邻国公主肯定保不住她,所以救下她的人,除了南宫霖不作他想。 南宫霖点点头没说话,而原本好似满腹心事的北冥月也像是变了一个人,拉着洛子衿问了问身体的情况,剩下的便只是长吁短叹,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显然,三个人各有心事,可都有自己顾忌的人在场,结果谁也没问出来。 最先憋不住的是北冥月,“子衿,你……怎么会在南漓国?” “没怎么,只是觉得北冥国的环境不太适合我,想换个地方便来了南漓国,没曾想被太子殿下所赏识,阴差阳错的当了朝中大臣。” 洛子衿淡淡笑着,看不出任何破绽,甚至还短短的叹息一声,故作惋惜,“只可惜我对官场不够熟悉,这不,一不小心就犯了死罪,若不是月儿你和霖王爷正好出现,恐怕你再见到我的时候,就是一具枯骨了呢……” “不许这么说!” 第129章 初到南漓(9) 北冥月微微红了眼,“洛子衿,你不把我当朋友,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一封传信都没有!” “我们才一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洛子衿故作轻松的轻笑,直到看见北冥月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才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连忙收起平日里假扮男子的那股吊儿郎当,拉过她的身子,逼着北冥月直视她,“谁让你受委屈了?席子沐?” “她怎么可能值得我流眼泪?” 北冥月固执的望着她,突然毫无征兆的退开身子,狠狠甩开了她的手,“洛子衿,你真让我失望!” “我们好歹也是相交了将近十年的好友,知己,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我发现你是女子,不用你说,我主动为你保守秘密,在你十五岁差点被父皇赐婚的时候,我插科打诨帮你忽悠了过去,你背后站着的势力,你不想说,我也不去查,我一心一意的信任你,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你的满口谎言?为什么!” 洛子衿霎时僵住。 “你以为这样拙劣的谎言真的能够骗过我吗?!” 北冥月步步紧逼,脸上的冷笑犹如一把尖刃,狠狠刺进洛子衿的心脏,刺得她鲜血淋漓,“你说你被太子殿下所赏识,那应该是当了他的幕僚才是,断不可能直接进入朝堂!” 杏眼陡然睁的大大的,洛子衿张了张嘴,“月儿,我……” “好,我们再换个角度,即便是你运气好极了,被南漓国的皇上发现了你的才能,所以将你封了臣位,让你当了朝臣,那请问,你的府邸呢?南漓国皇上赐给你的府邸呢?!” 南漓国有个传统,凡是荣登朝堂的大臣们,皇上都会为他们指一处皇家建造的府邸,作为皇家的恩赐,这在大臣们看来是无上的荣耀,更是对大臣们的肯定。 北冥月刚刚早已问过南宫霖,洛子衿至今仍然住在南萧城里自己租的一处小小的宅子,既然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大臣,怎么可能没有皇上亲赐的,属于自己的府邸? 洛子衿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洛子衿呆呆的瞪着北冥月,半晌,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无奈,“月儿,大半年不见,你比以前更加聪慧了,不愧是北冥国的第一才女,我本以为……如此周全的借口,至少可以瞒过你几日的。” “没错,我刚才说的话并不完全是真的,我确实是被太子殿下赏识,但他要我当他的幕僚,我拒绝了,太子殿下惜才,于是通报了皇上,想以官位和财力让我留下来,却让皇上发现了我的秘密……” 洛子衿垂下眸,犀利的微光一闪而过,“为了那个秘密,皇上不得不答应太子殿下,实质上却只是为了有个借口看住我,让我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如今我想离开,皇上得不到他想要的,自然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所以……” 北冥月明白了。 洛子衿刚才的话, 第130章 不速之客(1) 粗糙看来确实没有欺骗自己,南漓国的太子殿下惜才想留下他,却让自己的父皇发现洛子衿的秘密,为了那个秘密,洛子衿才会莫名其妙变成了南漓国的大臣,又莫名其妙的要被处斩,只因为皇上不想让洛子衿的秘密流到别人的手上! 洛子衿究竟有什么秘密? 北冥月转了转眼珠,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若是洛子衿想告诉她,刚刚就一定会说出来,她不知道洛子衿是忌惮南宫霖还是真的不想说,但是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用什么办法把洛子衿救下来! “原本今晚你就会被处斩,可我让霖把你救了下来,那南漓国皇上那么想置你于死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宫霖也跟着点头,声音里透出几分凝重,“我可以联合皇兄为你求情,但如果是因为利益冲突,父皇才要杀你的话……恐怕我和皇兄的话也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顶多只能帮你拖延被处死的时间。”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北冥月急得狠狠一跺脚,看得洛子衿笑了笑,忍不住拉住她,“好了月儿,树大招风的道理我们都懂,南漓国的皇上得不到我手里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放我走的,可我……并不想把东西交给他。” “如果在保全那东西和我性命中间选一个……我选择保全。” “我的性命不值钱,但是我手里的东西,是关乎几国甚至笙箫大陆的重要东西,月儿,我不能告诉你那是什么,对不起。” 北冥月猜的没有错,洛子衿果真是有难言之隐,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能勉强,“罢了,你就作死吧,既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却又偏偏让南漓国的皇上发现了……这下可怎么办?” “阿月,别急,等会我……” “皇上驾到!” 管家急促的声音突然在西厢房外响起,北冥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南宫霖,可南宫霖明显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两人怔忡间,西厢房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一双墨黑镶金边的锦鞋匆匆踏进,来人龙袍加身,头戴玉冠,已过中年的容貌上刻画着岁月的痕迹,转过头,和南宫霖如出一辙的深栗色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北冥月的身上。 “北冥国的皎月公主?” 南宫衍略略皱了下眉,“皎月远道而来,刚进了南萧城便将朕下令处死的死囚劫走了,这是为何啊?” 看在是北冥国公主的份上,南宫衍的声音可以说是很温和了,可北冥月还是从中听出了那份不满和恼怒,连忙弯身一拜,声音清脆,“皎月见过皇上。” “免礼了,”南宫衍随手一拂,北冥月只觉得膝下传来一股力道,稳稳将她扶了起来,不由暗自咋舌。 南漓国的皇帝武功高强,在四国皇帝中位列第一,实力深不可测,北冥月只是有所耳闻,今日见南宫衍无意间的一挥,才明白传言并非是假的! 第131章 不速之客(2) 招惹上了南宫衍,洛子矜真的有可能全身而退吗? 北冥月顿时担忧起来。 “月儿,既然你在这里,那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朕与你父皇交情匪浅,如若你今日救下的是别的死囚,无论是什么原因,朕都可以网开一面,为了你的一句话放人,但是,只有这个洛子矜,不行!” “为何?” 北冥月顿时苦了脸,“衍叔叔……” 南宫霖和北冥月相熟,南漓国和北冥国又是多年的友好邦交,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南宫霖就让北冥月叫他的父皇为衍叔叔,自己也叫北冥月的父皇为伯伯,只是后来长大了,学了礼仪,便没有这么称呼过了,如今北冥月又搬出这个称呼来,无非是想要和南宫衍套个近乎。 “看来,如今月儿长大了,胆子也大了?” 南宫衍根本就不买她的帐,一张国字脸上只剩下严肃,“月儿,不许胡闹,这个洛子矜太危险了,朕不让你求情是为了你好,再者,为死囚说话求情,你知道会触犯南漓国的条律吗!” “……” “还有你,霖儿,你真是让朕失望!” 南宫衍又看向了南宫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好好的跟着你师傅学武修文,整日里游山玩水放荡不羁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拿着朕给你的金牌,忤逆朕的旨意,私自放走死囚,看来,真的是朕太放纵你了!” 糟糕,把南宫霖也连累了! 北冥月正打算替南宫霖求情,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有什么人正飞快的接近这里,眉头一皱,南宫衍也跟着回过头,厉声喝道,“小李子,是什么人过来了?” “呵,在下西谭国太子西城诀,想不到南漓国的国主竟然在此处,真是诀失礼,还望国主谅解啊!” 西城诀?他怎么会这么快来了南漓国!此刻他不应该是带着北冥雪,走在会西谭国的路上吗? 北冥月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西谭国的太子?” 南宫衍的严肃遮不住眼里的疑问,看着西城诀竟然孤身一人走来,忍不住挑高了眉头,看了一眼身边出现的暗卫,看着暗卫会意的退了下去,这才淡淡的开口。 “此处是我儿南宫霖的住处,朕倒是不知,西城诀太子竟然与我儿认识?” “认识倒也算不上,不过仅仅有几面之缘,皇上多心了。” 西城诀站在门口,阴骛暗沉的目光在北冥月苍白的脸上一掠而过,这才看向了南宫衍,轻笑,“诀会拜访霖王爷的府邸,只是为了一人而来,北冥国的长公主,北冥月。” “哦?想不到诀太子大张旗鼓的闯进霖王府,竟然是为了皎月公主?” 南宫衍的眼里闪现出一抹若有所思,“可是据朕所知,西城诀太子,似乎不久前才去了北冥国提亲吧,不过迎娶的对象,似乎不是长公主皎月啊!不知诀太子为何会在迎娶了北冥国四公主之后,擅自闯入南漓国寻找皎月公主,这可不符合常理!” 第132章 不速之客(3) 南宫衍毕竟是一国之主,自然也知道西谭国和北冥国的动向,更加清楚,西城诀原本提亲的是北冥国最为出名的长公主北冥月,不知道为何,最后定下来的,却是并无璞玉之华的北冥雪! 看来,这其中似乎有问题啊…… 西城诀和北冥月就算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他们西谭国和北冥国的事情,与南漓国无关,还是不插手为好。 南宫衍沉吟着看了眼北冥月,“正好,皎月公主也在此处,既然西城诀太子的找寻对象是她,那么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也好,来人啊,将西城诀太子和皎月公主请入偏殿,任何人不得打扰!” “不行啊,父皇!” 南宫霖也没有想到,西城诀竟然会在此时丢下北冥雪,马不停蹄的杀到了南漓国来,眼下还在思索着应对的方法,却没想到父皇竟然推波助澜,让两人凑到一起,这不是把北冥月往西城诀那儿推吗! 万一西城诀根本就没有和北冥月说清楚的心思,而是打算破釜沉舟,直接带着北冥月回西谭国,那北冥月想要逃离的机会微乎其微! “父皇,儿臣刚从北冥国回来,只知道西城诀太子迎娶了四公主北冥雪为妻,可从未听闻皎月公主和诀太子有何关系,眼下,西城诀太子竟然丢下新婚妻子,千里迢迢的来了南漓国,只为了找寻皎月公主,这说出去,岂不是玷污了皎月公主的名誉?” “是不是对皎月公主名誉有损,这似乎轮不到霖王爷开口吧?” 南宫霖的话刚出口,西城诀唇边的笑容一收,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里透出的满满都是嘲讽,“倒是霖王爷,皎月公主出宫游玩,霖王爷却全程跟着,甚至在没有北冥国国主允许的情况下,将皎月公主带回了南漓国,要论损害公主的名誉,霖王爷做的不更是惹人非议?” “你……” “好了,霖儿!” 南宫衍脸色不太好看,冷冷的喝止住了南宫霖,“这事与你无关,若是你不愿将你的府邸偏殿让出来,让诀太子和皎月公主议事的话,也罢!不如请西城诀太子和皎月公主,随着朕去皇宫走一趟,也不算怠慢了二位!” “不用了,皇上的好意,皎月心领了。” 北冥月突然出声,清澈似水的眸子淡淡的看着西城诀,语调清冽,“看来,今日皎月不和诀太子走一趟,诀太子恐怕是不肯放过了。既然如此,也不必麻烦皇上和霖王爷,诀太子,我们驿站见。” …… 入夜。 “想不到,皎月公主竟然会答应跟本宫走一趟,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北冥月站在驿站二楼的包厢,安静的望着天边的月牙,就听见身后微沉的声音渐渐靠近,神色一敛,头也不回的甩出手中的东西,叮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扎在了来人的鞋前。 “诀太子自重,麻烦离本公主远些,否则让外人看到了,怕是要非议我这个北冥国的公主行为不端。” “呵……” 第133章 不速之客(4) 看了眼自己靴前那把扎在地板上的匕首,西城诀冷冷的笑了一声,若是自己刚才走快一步,怕是那匕首就正好扎在了自己的脚上,“皎月公主,果然没有令本宫失望,前几日公主布的那一手好棋,佩服,佩服。” “西城诀,你已经娶了北冥雪,本来此时该是带着北冥雪回西谭国皇宫面见圣上吧,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前来与我见上一面?难道你以为,见了我之后,就可以改变你娶得太子妃是谁的事实?” 北冥月不想和西城诀多言,更不想和他有所交集,“诀太子,既然你非要紧追不放,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最早是我不小心招惹了你,我认栽,但想必你也清楚,我厌恶你,十分十分的厌恶,所以绝不可能嫁给你,反正诀太子娶了北冥国的谁都可以,北冥雪也不差,为何就不安安分分的带着她回西谭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各不相干?” “呵……北冥月,你觉得,本宫想得到的东西,会允许它擅自溜走?” 察觉到身后的西城诀再次走近,北冥月想也没想,手中另一把匕首狠狠的掷了过去,可这一次却没有阻止西城诀的脚步,闪开那把匕首,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北冥月的手腕,“不管你讨厌本宫也好,厌恶得恨不得杀之后快也罢,就凭你是落雨剑法的传人,本宫就不可能任你脱离掌心逍遥自在!” 可恶! 西城诀的力气极大,北冥月挣脱不得,脸色一狠,落雨剑自袖中飞出,落在了她没有被控住的右手上,指向了西城诀的心脏,“西城诀,你放手!” “不放又如何?北冥月,你真以为你拒婚逃脱,甚至把北冥雪丢给本宫,就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西城诀的手指渐渐收紧,唇边勾出一抹嗜血冰冷的笑意,“本宫看上的人……想走?你走不掉的!” “那可不一定!” 北冥月眯起眼,右手的落雨剑狠狠刺出! 西城诀的反应何其快,北冥月才刚刚有了动作,他已经放开了紧抓北冥月的手,随手拎起身旁一个花瓶,挡住了北冥月的一击! 哐啷一声,上好的青花瓷花瓶应声而碎,西城诀淡然的站在原地,唇边的笑意越发邪肆,“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 北冥月咬住唇。 前几日因为动用了级别太高的移形换影阵法,她的内脏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虽然已经修养了两日,可还是不能随意动用内力和真气的,而刚才她这一招虽然没用真气,只是凭着落雨剑自身带着的剑气将花瓶劈碎,但是牵扯太大,似乎又震到了丹田,只觉得心脏处开始隐隐作痛! 她是学医之人,自然知道自己的状况,她决不能再动武了,否则内脏腑里二次破裂流血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是让她在西城诀的面前作茧自缚……那更不可能!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 第134章 不速之客(5) 她也绝对不会屈服于他! “怎么,北冥月,你如此小看我,小看到不用内力和真气,光是用剑气,就想和我一决高下?” 西城诀眯了眯眼,显然也发现了北冥月的不对劲,不过他还不知道,北冥月是用阵法和紫薰对换逃脱掉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受了伤,还以为她不用内力和真气,是在保存体力,以便等会有可趁之机逃掉! 呵……他怎么可能给她再次逃脱的机会? 忍住喉咙口想要咳血的冲动,北冥月抬剑,“废话少说,你想带走我?那就先把我打倒!” 想要制服北冥月,不用武力是不行的,西城诀也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扬手唤出清风剑,“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却还要垂死挣扎,他该说这个女人太倔强不屈,还是太愚蠢不堪? 西城诀的眸底掠过一丝连他也不知道无奈,见北冥月的剑招直冲面门而来,深蓝色的真气自他身上腾起,西城诀横剑格挡,轻而易举的破了北冥月的攻势! 西城诀没有小看北冥月,方才那一招是用真气挡回去的,可北冥月的级别本就比他低,此刻又受了重伤,不单是剑招不带真气,甚至完全没有内力护体,被西城诀这一剑掠过去,北冥月直接连连退了好几步,控制不住的摔跪在地,垂首吐出一口鲜血! 第一次没有看出异常,第二次交手再没发现不对劲,那就不是向来多疑敏感的西城诀了! “你受伤了?” 丢下清风剑,西城诀走到她面前,看着北冥月捂着心口抑制不住的连连咳血,漆黑幽暗的眸子缓缓眯了起来,“受到冲击所受的伤?原来,是强制开启了高级阵法么……” 猜到了北冥月受伤的缘由,西城诀弯下身,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把人抱入怀中,转身放到了床榻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点了两个穴道,暂时抑制了她不停吐血的状况,这才回过头,看向听到动静出现的护卫,“去把风御医叫来。” “咳咳咳咳……西城诀,你滚开,我不需要御医,你理本宫远点!” 被西城诀以亲昵的姿势抱到床上,北冥月气恼至极,一边呛着血,一边狠狠的将他的身子推开,“我不看御医,出去!” “由不得你,”西城诀眯起眼,语调突然变得凌厉之极,抓着她手臂的手指狠狠握紧,咬牙切齿道,“原来如此,我道你是怎么在那么严密的监视下金蝉脱壳……原来,是越级用了阵法!” 北冥月心口一跳,眼睛倏然睁大。 西城诀看出来了? “为了逃离我的身边,竟然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差点丢了命也要走……” 西城诀冷冷的笑了起来,“呵,北冥月,你不知道么,你这么做,我反倒更好奇,更不会放你走,我会把你带到西谭国,日日夜夜的捆在身边,想走……走不掉,想死,也死不了……” 西城诀从来都知道,如何将自己的敌人打击得更加丢盔卸甲四散而逃, 第135章 不速之客(6) 可刺激北冥月的话刚刚出口,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神色和一瞬间暗淡的眸子,不知道为何,心口突然像是被刺扎了一下,竟然没有再说下去。 “殿下,风御医到了!” 护卫低低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木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粗布棉袍的男子缓缓走进,手里还提着药箱。 “本以为这一路只管尽情游山玩水便是了,想不到殿下也有受伤的时候?” 轻快如风的声音随着男子的脚步袭来,风清扬走到床前,待看清床上坐着的不是西城诀,而是一容貌绝色,此时却苍白如纸,唇角带血的女子,调侃的语调一收,“殿下,怎么回事?这位是……” “别多问,看看她的伤势。” 西城诀都这么说了,风清扬自然也不会再多问,放下手里的医药箱,他将薄薄的绸布搭在北冥月的腕上,手指轻轻一按,不由诧异的挑高了眉,“这么重的内伤复发,居然还能到现在都保持清醒,甚至还有力气和殿下争辩?真是稀奇。” 西城诀闻言,阴沉的脸色又冷了三分,瞧着风清扬细细的诊断过,便放开了被他控制在怀里一直意欲挣扎的北冥月,不顾她的反抗,抬手在她身周大穴连连掠过,干脆利落的封了任督二脉,又点了她的睡穴,这才把人放回床榻,掩好了被子,回头看向风清扬,言简意赅,“怎么治?” “续命散,引气丹,以你内力护体,真气渡她丹田,两个月,再重的的内伤也能好完全!” 一听要用的丹药是这两味,西城诀才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续命散,引气丹,都是只是护住内脏腑里的药物,而风清扬只开了这两味,又让他以至阳的内力帮助炼化药性,使之融入北冥月体内,那就说明北冥月的伤势只是看起来凶险,只要用了药,不动用内力,好好的养上两个月,便不会再有大碍。 风清扬从随身的药箱取出他说的那两味药,放在了檀木桌上,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被蒙在被子里已经昏睡过去的北冥月,低低的出了声,“她就是你不惜孤身万里入南漓,也要找回来的女人,北冥国的长公主,北冥月?” 风清扬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似乎根本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可西城诀的脸色却陡然变得凌厉,阴骛的目光狠狠的扫向了他,“风清扬!” “……呵,难得殿下,竟然也会紧张啊……” 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西城诀凌厉中带着丝丝惊慌的表情,风清扬低低的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里却带着冰冷的温度,“殿下,难道您忘了,现在您还未登上皇座,所以,在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凡是您所珍视的东西,最后都会……” “风清扬,你住口!” 西城诀猛地站起身,还没等风清扬作出反应,清风剑已经发出一声沉黯的低鸣,稳稳的架在了他的肩上,“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最好别动我的人!” 第136章 不速之客(7) “太子殿下的人,我一介小小御医,怎么敢擅自妄动呢?” 嗜血的清风剑就架在他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已经微微割破了肌肤,渗出丝丝鲜血来,可风清扬却恍若未闻,只是唇边的笑意淡漠苍凉,目光淡淡的落在床榻之人身上。 “只要清扬活着一日,便会将太子殿下的行程报告给那人一日,如果太子殿下是认真的,那么清扬只能奉劝太子殿下一句,如若不想让她烟消玉殒,要么藏起来,让她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要么……将她捧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所有人都不敢擅自妄动!” 西城诀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指尖一动,手里的清风剑缓缓收回。 哪怕从小便知道,风清扬是谁派来监视他的人,可风清扬对他的情谊是真的,也不止一次救他于危难中,甚至好几回都差点丢了自己的命,光是凭着这一点……他便狠不下心,除掉这个他潜意识里已经当做兄弟的男人! 而且…… 在今夜之前,风清扬是他生命中唯一动过恻隐之心的人,而今夜之后……多了一个北冥月。 这是他所不愿承认的,他是西谭国的太子殿下,是西谭国未来的国主,君王,如果让人知道,他西城诀为了北冥月一个女子,孤身一人闯入南漓国虏人,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北冥月,都是致命的! 可是纸包不住火,以南宫衍冷静多疑的性子,恐怕已经命人查清了他的动向,所以……既然做都做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带着北冥月连夜离开,只留下风清扬明日一早进宫,给南漓国皇帝赔罪,要不然,南宫衍若是有了其他的心思,寻借口将他困在南漓国,到时候的场面就不好看了! 收剑回鞘,西城诀冷冷的扫了眼风清扬脖颈上擦出来一片血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回身抱起了北冥月,低唤一声,“溯夜。” “主子。” 窗外悄无声息的翻进来一个人,西城诀微微垂了眸,吩咐道,“去一趟霖王府,把被软禁在别院的洛家后人带出来。” “是。” 看着那黑影消无声息地再次消失,风清扬的脸上终于浮现除了冷静漠然之外的其他神色,诧异道,“看来,太子殿下这次南漓国之行,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啊,洛家的后人……” “他也在找?”西城诀冷笑一声。 风清扬会有所关注的人,那就只有可能是那个人也在找寻的了。 “太子殿下,不是猜到了吗。” 风清扬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想要的,那个人自然也会想染指,只不过,南漓国的丞相洛子矜,竟然就是太子殿下和他苦苦找寻的洛家后人……还真是出乎意料。” 确实,之前西城诀从掌握到的消息断定,洛子矜应该在北冥国,可是三番两次孤身一人前去刺探,却都无功而返,想不到只是跟着北冥月跑了一趟南漓国,竟然撞上了洛子矜, 第137章 不速之客(8)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找寻的人就在南漓国,他自然不可能会轻易放过! 溯夜的效率向来是西城诀的暗卫中最快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那道人影便又出现在了驿站的二楼,肩上扛着一副瘦弱的身躯,“主子。” 西城诀抬眼,“很好,去准备一下,连夜回国。” “是。” 扛在肩上的人被溯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才又消失在他们眼前,风清扬懒懒的伸了个腰,站起身,朝着地上昏迷着的洛子矜走了过去,“洛家的后人……嗯?” 一声轻咦,把西城诀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只见风清扬弯下身,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洛子矜秀气的脸上轻轻拂过,他淡笑一声,“太子殿下,您确定您所找寻的洛家后人,是个女人?” 女子?洛子矜是女的? 西城诀微微皱眉,看着风清扬的手指在洛子矜的肩膀上轻按,从他的手指按出轮廓下来看,洛子矜的身子骨架无比小巧,确实……是个女子! 这倒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发现,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北冥月和洛子矜是什么关系,为何她会冒着被南宫衍降罪的危险,也要不顾一切的救下洛子矜? 难道,她也是冲着洛子矜身上的秘密…… 西城诀眯起眼。 无论北冥月的目标是不是洛子矜,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北冥月对洛子矜看得极为重要! 那么…… 也许,他可以利用洛子矜的命,让北冥月听从他的命令,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 …… 北冥月是被马车的颠簸惊醒的。 镶在车厢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偌大的马车里铺满了厚厚的羊毛垫子,躺在上面软绵绵的,可北冥月无心查看,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里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被西城诀劫持了! “醒了?” 低黯的声音在身后沉沉响起,北冥月顿时一惊,绷得紧紧的身体下意识就要坐起,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住,“别乱动,现在天还未醒,继续睡吧。” “西城诀,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西城诀轻而易举的按倒在软塌上,北冥月眉心一拧,下意识就想用内力挥开西城诀,可是一动弹她才发现,她的任督二脉竟然被人封住了,别说是内力,就连真气也动用不了! 除了西城诀,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封她的穴脉? “混账,谁让你封了我的穴道!” 被封掉任督二脉,动用不了内力和真气,就意味着此刻的她手无缚鸡之力,更谈不上能和西城诀对峙了,北冥月堂堂一个北冥国的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诀太子是想要强人所难,不顾本宫的意愿,强行带走本宫吗!” “是又如何?” 笃定北冥月没有脱逃之力,西城诀自然也就没有再绕圈子了,一脸淡然的承认了他的意图,见北冥月脸上的怒意更甚,他才慢悠悠的继续道,“皎月公主,本宫带走你, 第138章 不速之客(9) 是杜绝了你们北冥国和南漓国起冲突的可能,你应该庆幸才是,洛子矜是南宫衍要的人,你以为你想带走洛子矜,南宫衍就会任由你带着人轻而易举的走掉?” 北冥月脸色一变。 西城诀这话的意思…… “你把洛子矜也带走了?” “是啊。” 放开了按着北冥月的手,西城诀冷笑一声,拿起檀木几上盛满了清茶的紫玉茶杯,淡淡的啜了一口,“洛子矜是南漓国的死囚,是南宫衍要除掉的人,你若是开口要人,以南宫衍乖戾多疑的性子,会把你的言行算在北冥国头上,真让你把人带走了,你以为你们北冥国和南漓国的友好关系,不会因你而崩溃吗?” “……” 这一点,的确是北冥月没有想到的,南宫衍的多疑是出了名的,她虽然知晓,却没有把这一点和她要救洛子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眼下西城诀点了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果她这个北冥国的长公主,真的在南漓国为了救洛子矜和南宫衍翻了脸的话,那么两国的关系,就会因为她不当的言行而交恶,因为她代表的是北冥国的态度! 想到这里,北冥月忍不住有些后怕。 她这一世最大的希望,就是想要太子哥哥平平安安的坐上北冥国的皇位,其他的,除了报仇再无所求,如果真的因为她让北冥国和南漓国关系破裂,让北冥国被其他三国孤立,让太子哥哥未来要面临三只虎视眈眈的雄狮的话,那她真的要怨恨死自己! “呵,皎月公主也有会后怕的时候?” 西城诀是何其敏锐的人,哪怕北冥月的情绪没有摆在脸上,他也从她僵硬得发直的身躯看出了端倪,心底不知什么时候犯起一丝连他都没察觉的波动,他轻叹一声,抬手将眼前僵硬的人儿按入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明明是解释,可不知为何,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安慰,“洛子矜被我的人虏走,你也被我带走,想必此时南宫衍已经得到了消息,只会把罪名归到我的头上,不会想到你。他没有我带走洛子矜的证据,就算想撕破脸皮都没地方下手。” 北冥月没说话。 南宫衍不是好招惹的对象,要从他手里救出洛子矜也确实不容易,眼下西城诀横插一脚把人掳走,虽然办法蛮横,可没留下把柄给南宫衍抓,确实真的省了不少功夫。 可问题就出在,西城诀也是城府极深的人,对他没有利益的人和事,他从不会更加干涉,而此时他会带走洛子矜,那只能说明——西城诀的目标和南宫衍一样,都是要从洛子矜的身上拿走什么! 这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么!而且相比南宫衍,西城诀更加不能招惹! 北冥月不说话,西城诀自然也不可能没话找话,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僵持了一会,只听见车轱辘吱呀吱呀的轻响,突然咔擦一声—— 西城诀脸色一变, 第139章 被调戏了(1) 一只手搂紧了北冥月,另一只手在软榻上的檀木几狠狠一拍,借力掠出了车厢! 刚一离开马车,西城诀带着北冥月还未落地,就听见砰的一声,马车瞬间被炸了个四分五裂,淡得几乎闻不到的硫磺味道顺着炸开的马车飘散开来,西城诀皱紧了眉,“东陵墨!” “太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呢,别来无恙啊,西城诀?” 轻佻的语调带着犹如与情人调情的呢喃,成功让西城诀黑了脸,看着烟雾中渐渐显出身形的人朝着他走来,围绕成圈的暗卫们立刻以包抄的阵型朝来人迎去。 “唔,本公子才刚刚到此,太子殿下就又摆出这脆弱不堪的暗卫给本公子看,真真是无趣得很啊!” 西城诀的贴身暗卫不多,可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就算放在江湖上也能独当一面,可此时此刻,随着来人的手指一扬,本来已经成了合围之势的暗卫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北冥月心下一惊。 上一世她和西城诀几乎日日形影不离,他的暗卫有多大能耐,她自然一清二楚,可此时眼前的男人连武器都不用,直接就解决了所有的暗卫,他的实力该有多深不可测? 而且,刚才西城诀脱口而出,叫的是东陵墨…… 北冥月的眉心拢起,东陵墨,东陵,姓东陵的,不正是东迷国之前的皇族吗? 东迷国的人,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在这里? “东陵墨,你不去处理你那要被剿灭消亡的家族,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来挡本宫的路,恐怕是有事相求吧?” 看见暗卫接二连三的倒地,西城诀的脸色反而沉静下来,只是幽暗的眸子依旧冰冷,“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傲目中无人,难怪,东陵家族会被一个小小的赫连家族剿灭……” “呵,不要把我和那个不成器的东陵家族扯在一起哦,小诀诀。” 一句小诀诀,成功让冷静下来的西城诀又燃起了熊熊怒火,东陵墨却仿佛爱极了他这个反应,笑声愉悦婉转得犹如求欢的狐狸,那妖娆多情的眼神,就连北冥月也自叹不如,“呵呵呵……又说本公子目中无人,小诀诀真是爱胡言乱语呢,没看见了本公子三天两头来看你吗,还生气,莫不是怪本公子流连花丛,冷落了你?” “……” 饶是北冥月见识再广,却也没见过男子调戏男子的戏码,东陵墨媚意横生的姿态一展露,北冥月看得目瞪口呆,西城诀的脸色则黑成了锅底,嘴角抽搐得很是欢快,“东陵墨!” “呵呵呵呵呵……” 又是一阵酥得入骨的媚笑声,东陵墨终于好心放过了西城诀,手中的折扇一收,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北冥月身上,“北冥国皇族的长公主?” “她在这无碍,说。” 见西城诀丝毫没有让北冥月回避的意思,东陵墨的眼底划过一丝玩味,开了口, 第140章 被调戏了(2) 却没有再向刚才那般轻佻了,“给我四万精兵,从你最靠近南方的军营拨。” “你说给本宫就得给?” 终于掌握了主动权,西城诀冷笑,“四万精兵,你想动南漓国的迷岛?” 迷岛,是南漓国的领地,南漓国在四国中地处最南边,三面环水,只有北方和北冥国接壤,除了陆地上的领地,在海上还有一处占地极大的孤岛,但由于离陆地极远,所以并没有被南漓国所重视,历来只是派熟悉海上贸易的朝廷官员负责兼管,但迷岛上的原居民领地意识极重,向来不服朝廷管辖,久而久之,就成了自治领土。 而迷岛和四国的距离,除了南漓国之外,最近的就是西谭国了,东陵墨要他从最南面的兵营拨出这么多兵,目标只有可能是迷岛! “迷岛的占地,相当于东迷国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东陵墨,你胃口不小。” 西城诀冷哼,“看来,没了东迷国,你也无处容身了?” 西城诀损起人来毫不留情,东陵墨却好像听不出他的奚落,一脸笑眯眯的,又恢复了方才刚见到时吊儿郎当的浪荡公子模样,狭长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犹如怀春少女,似羞非羞,欲拒还迎的看向西城诀,“是啊,太子殿下要是不借兵,本公子就无处可去了,要不然,太子殿下把本公子收入后宫算了,待你登基为帝,本公子倒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给太子殿下暖暖床,不过~~~就怕殿下怀里的人儿不答应啊!” 东陵墨不愧生了双勾人的桃花眼,一个眼神抛过来,三分挑逗,七分情-欲,哪怕不是被勾引的北冥月也看得脸色通红,惹得西城诀低咒一声,“把东迷国的皇族掌印拿来,哪儿来的,从哪儿滚回去!” 东迷国的皇族掌印? 北冥月一怔。 皇族掌印一共四枚,相传是四国数百年前征战了某处大陆,在大获全胜凯旋归来之后,开始传下来的信物,据说四枚掌印合起来后,便是一枚可打开笙箫大陆某地的宝藏钥匙,但那宝藏,只有在笙箫大陆濒临覆灭危机的时候才可动用。 这四枚掌印,被当时的四国皇族族长分别持有,以前的皇族族长,是推崇皇族内最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但不知何时开始,皇族族长都默认由皇帝担任,于是皇族掌印几乎成了皇帝的象征物,就这么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东迷国宫变,东陵皇族覆灭,赫连家族上台,原先的东迷国皇帝已经驾崩了,按理说,那皇族掌印应该已经到了赫连家族的人手里,怎么还会在东陵墨的手中? “呵,说本公子胃口不小,太子殿下的胃口不也大得惊人?” 仿佛早已猜到西城诀要的是什么,东陵墨的桃花眼一弯,笑得妖娆至极,“皇族掌印,那东西不在本公子身上,太子殿下想要,那就先把兵借来,本公子再考虑去不去取。” “你若将掌印送来,本宫不但把四万精兵借给你, 第141章 被调戏了(3) 再送你五十艘战船。” 东陵墨推脱,那便说明他认为四万精兵不值得自己交出皇族掌印,但不是完全拒绝,而且四万精兵只是西城诀借给他的,能不能成功攻下迷岛还是未知,可如果多了五十艘战船,东陵墨的胜算自然要大大增加! “当真?” 东陵墨果然动心。 “本宫的话何时有假。” 西城诀懒得看他一眼,冷冷道,“取了掌印,再来和本宫交换,你可以走了。” “太子殿下真是没心肝啊,拿走了本公子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就赶本公子走,哎~~~” 东陵墨仿佛没听到西城诀的逐客令,脸上露出了弦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掐着小碎步就要朝着西城诀走来,如女子般白皙似玉的手指轻轻一扬,手里的粉末随风散去,躺在地上的暗卫渐渐有了动静。 “太子殿下如此绝情,让墨儿很是难做呢,本想拿下了那迷岛,就献给太子殿下,好能让太子殿下带本公子双宿双飞琴瑟和鸣,不过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似乎不太愿意,哎,这可怎么办呢,既然太子殿下不愿意,不如,本公子就退而求其次——” 已经走到了西城诀身前不远处的东陵墨突然脚下一转,五指成抓,风驰电掣的朝着西城诀怀里的北冥月抓了过去,口中的语调却还是如先前那般低吟婉转,“让北冥国的长公主陪在本公子的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东陵墨的动作比他的话要快上了许多倍,掌风凌厉带着杀意,差不多在他动手的一瞬间,北冥月便察觉到了危险,可此时的她被西城诀封了任督二脉,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内力,又被西城诀钳制在怀里,唯有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东陵墨的招式如闪电般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东陵墨,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西城诀的声音在耳边陡然炸响,几乎是同时,北冥月只觉得脑袋后罩上了一只大手,狠狠的按住了她,把她的脸闷在了他的怀里。 “呵呵呵……难得本公子也有猜对了的时候。” 好似没有察觉到左手手掌上横插而过的匕首,东陵墨微微侧过了脑袋,甩了甩满是鲜血的左手,低低的笑,“太子殿下竟然动心了呢。怎么,如此明显的事实,风清扬竟然没有动手?” “滚!” 北冥月伏在西城诀的胸前,看不见两人的对峙,却能感受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眉心无意识的拢起。 东陵墨方才想要杀她,仅仅是为了试探西城诀?为什么他会知道西城诀身边有个叫风清扬的人,为什么……他会说,西城诀动了心,风清扬却没有动手? 动手,要对谁动手? 闻过解药苏醒了的暗卫已经起身,从身后围向了东陵墨,东陵墨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笑意依旧,“啊,太子殿下,您的暗卫们又打算自取其辱以卵击石了呢。唔……为了不让他们被本公子打击得羞愤欲死, 第142章 到西谭国(1) 本公子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希望下次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太子殿下还能……美人在怀。” …… 三日之后,西城诀的马车终于进入了西谭国的皇都。 “西城诀,你到底要什么时候解开我的穴脉?” 从遇到东陵墨那一日开始,北冥月这句话已经念了整整三天,刚开始还强压着怒气好声好气的称呼诀太子,但西城诀总装做没听到的样子无视她,弄得北冥月极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直到今日进了西谭国的皇城,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进入了西城诀的地盘,彻底被他捏在了掌心,她的神经几乎已经要绷到极限。 而今日,西城诀竟然心情不错的回了她,“等你哪一日放弃逃离本宫的身边,本宫就替你解开穴脉。” 绝对不可能! 北冥月气得咬牙,偏偏西城诀封人穴道的手法极为特殊,她自己根本不可能解得开,“西城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带回西谭国,就不怕你父皇问起?你娶的太子妃,姓北冥名雪,可不是我北冥月!” “只要我想,我的太子妃随时能换。” 不提起北冥雪还好,一提起,西城诀也跟着想起了自己在北冥国皇宫被北冥月的一通算计,狭长阴骛的眸子眯了起来,微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北冥月,你以为把北冥雪那个冒牌货丢给我,就可以逃脱我的控制,让我不得不娶了她?你信不信,三日后的成亲大典,本宫能让你成为太子妃,到时候,就算是你想逃跑都没有可能!” 他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吗! 北冥月心思多,喜欢玩心理战,可是要论武力,却是绝对打不过西城诀的,所以一路上,她一直只用话来激他,不再想以武力解决,是因为她现在动不了内力之外,还怕西城诀一怒,直接用强硬的态度把她办了,她可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西城诀这个家伙几乎软硬不吃,激他没激成,倒总是让她分分钟气得七窍生烟。 其实,如果撇去上一世发生在她的事情不说,西城诀这个男人是真的极为出色,至少在她上一世还未被背叛前,他志在必得的自信,他时而展现出的温柔,他胸怀天下的壮志,他的种种,除了杀戮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吸引人的,唯独可惜的是,太薄情。 因为薄情,才会利用她拿下北冥国,因为薄情,才会和着她“亲爱的”妹妹,一起杀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北冥月轻轻战栗了一下,记忆中的男子和眼前的男子瞬间重叠。 上一世是她先爱上他,是她非要嫁给他,落得那样的结局,她恨他,却更恨自己不自量力招惹他,降服不了这样桀骜的男子,自取灭亡是理所当然的结局,而这一世,他先对她有了兴趣,他想要把她绑在身旁,哪怕其中的原因是利用,她也怕,怕自己再沦陷进他的柔情攻势,怕自己又死在他的手下,成为他一统天下的牺牲品! 第143章 到西谭国(2) “你让我成为太子妃,我也不可能和你举案齐眉,何苦强留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太子妃,北冥雪可是一颗心都挂在了你的上,比起我,她岂不是更适合?” 反正到了最后,北冥雪终究会是牺牲品,就算现在让她当了太子妃,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复仇计划! 北冥月悄然握紧了手心。 “呵……一枚棋子,你觉得,她会有这个资格?” 西城诀的眼神突然变冷,冷得几乎令人心颤,看着她,“洛子矜在我手里,这个太子妃,你若是不当,我不介意卑鄙如南宫衍,不要洛子矜身上的秘密了,将她直接打入死牢,因为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 洛子矜是她从小到大的挚友,她怎么可能把洛子矜亲手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北冥月无言以对,咬紧了牙不说话,西城诀等了一会,没听见她的再次反驳,唇角一扬,勾起了一抹淡凉的笑,“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三日后的迎娶大典,本宫的正太子妃便是你了,呵……” “正太子妃?” 北冥月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字眼,猛然抬头,眼神一瞬间也锐利起来,“西城诀,你让我当正太子妃,难不成想让北冥雪当侧太子妃?” 从刚才到现在,西城诀都没有提起要如何处置北冥雪,再加上北冥雪是他自北冥国“亲自”迎回西谭国的人,如果西城诀不娶,那么对北冥国是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的,可是他却逼着自己在三天后成为他的正太子妃,那只能说明,西城诀是打算把她们两个都是娶进门,她当正太子妃,北冥雪当侧妃! “那又如何,你不是也认为,北冥雪更加适合当我的太子妃?可惜我看中的是你,所以让你当正妃,北冥雪当侧妃,岂不正好?” 西城诀语气淡淡,却气得北冥月白了脸色。 可恶,西城诀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对北冥雪和席子沐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刻处之,他却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果真是来膈应她的! 她之前说让北冥雪当太子妃,只是为了让西城诀放过自己,可眼下他似乎主意已定,她暂时逃脱不了也就算了,怎么还会容忍心怀鬼胎的北冥雪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日日朝夕相对? 北冥月冷冷一甩手,转身就朝宫殿外走去,西城诀只限制了她的武功,却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范围,“我对姐妹共侍一夫没有兴趣,若是太子殿下坚持如此,就请太子殿下放过我,爱娶谁就娶谁!” “如果本宫说,让北冥雪当侧妃,是为了给你制造亲手夺走她性命的机会?” 北冥月的脚步猛地顿住。 西城诀会这么好心吗,北冥雪是他手里的棋子,在这枚棋子有可能继续为他制造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会把她交到自己手上,任由自己动手? “从本宫把她带出北冥国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只是一枚废棋,” 第144章 到西谭国(3)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西城诀自身后缓缓踱步而来,伸出手,按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本宫从不食言,若是你答应当太子妃,本宫不但让你随意处置北冥雪,也答应你,三个月内不会动洛子矜,如何?” 三个月,足够她想办法解了穴脉,杀了北冥雪,再带着洛子矜跑路了吧?可是要待在西城诀的身边三个月,岂不就像是待在硫磺火药旁吗,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三个月的卧薪尝胆,可以换来洛子矜三个月的无恙,洛子矜的武功不比她的差,休养三个月,一定能让她的状态恢复,到时候要带着她闯出西谭国,似乎可以多几分胜算…… 两厢一权衡,北冥月闭了闭眼,狠下了决心,“可以,立书为证!” 只要有了凭证,西城诀就算是想要抵赖都不行了,三个月内,她可以乖乖的待在西城诀身边演戏,三个月之后,她一定会想出办法,带着洛子矜离开西谭国! “立书为证啊……正合本宫之意。” 西城诀似是早有准备,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布来,北冥月接过后草草扫了几眼,见上面写着的条约没有问题,随手收入了袖中,抬脚就要走,“看来太子殿下早有准备,那本公主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太子殿下您忙,本公主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收了凭据就想跑?” 北冥月此刻的模样,就像是脚底抹了油的狐狸,拿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后就急着跑,好像生怕他多提什么要求似的,西城诀从未见过她这番有些无赖的一面,忍不住微微勾起唇,忍俊不禁,“我未来的太子妃是不是忘了,自打你到了皇宫,还未去见过皇上皇后,这似乎不太符合规矩吧。” “……” 身为未来的太子妃,面见西谭国的皇上皇后自然是必然的,可这一切,恐怕比她早到了一日的北冥雪都已经抢先做了吧?毕竟,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如果不早早的巴结好后宫之主,会死得更快! 北冥月没兴趣做那东施效颦的事,她本就无心太子妃之位,比起一心要巩固太子妃位置的北冥雪,巴结拉拢后宫之主这种事,不见得会做得比北冥雪好,“这些事情,恐怕某人已经代替我做完了吧?本公主不想去,太子殿下难道想亲自押着本公主去见皇后?” 答应当西城诀的太子妃,可不意味着什么事都要顺着他来,北冥月心底本就有着一股气,自然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想必昨日北冥雪见过皇后之后,皇后已经将要赐予太子妃的物什都赐了了她吧?那么太子殿下让我此时去见皇后,告诉她,我才是正位的太子妃,是想让皇后娘娘尴尬下不来台呢,还是想让本公主在皇后那里,拿不到任何象征地位的东西,在后宫落得笑柄?” “北冥雪不过是一枚废棋……怎么会有面见皇后的资格?” 第145章 到西谭国(4) 带着笑意的一句话,成功噎回了她剩下的吐槽,北冥月瞪大了眼望着他,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西城诀这话,几乎是把北冥雪丢到了废物一样的地位,可人是他从北冥国大张旗鼓迎回来的,他若是真的如此无视北冥雪,怎么向北冥国交代? 还是说…… 她的父皇,已经暗地了和西城诀达成了什么协议,西城诀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要把她立为正太子妃? 北冥月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这一点,眼下和西城诀达成了协议,也没什么隐瞒不隐瞒的,她直接便问,“我父皇知道?” 西城诀微笑,“真聪明。” “……” 被亲人卖了的感觉又一次窜上心脏,虽然北冥月已经猜出了端倪,可听见西城诀就这么肯定了她的猜测,她还是有些不好受,情绪一下子失落起来,垂了眸,“呵,果然如此……本公主有些不舒服,面见皇上皇后的事情,明日再说吧,太子殿下。” “那可不行,”西城绝开口,“本宫已经禀报了皇上皇后,此时的他们正在阚庆殿等着,想来……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你就不想去充当那主角?” 好戏上演?西城诀又在打什么主意?他还嫌算计自己不够?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个泥人,怕是也要被西城诀这一环套一环的设计给气急起来,北冥月被激得急躁,面上却沉静了下来,横眉冷对,“让本公主猜猜,是你设计的好戏,还是皇后设计的好戏?” “这么快就猜出来,真是没意思啊……好戏,自然要人人参与才是好戏,而如何利用这场好戏铲除异己,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了,想来,我未来的太子妃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不是?” …… “北冥国长公主北冥月见过皇上,皇后。” “北冥国四公主北冥雪见过皇上,皇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北冥月皱了皱眉,她可没有想到,西城诀说得这场好戏,还会有北冥雪这只跟屁虫,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北冥雪不但在西城诀的授意下跟着她来了,而且不出她所料的巧舌如簧,光是从面见的第一句话便能听出来。 西谭国的皇帝仿佛没意识到两位公主刚一进殿便开始针锋相对,颔首道,“好好好,北冥国两位公主远道而来,还未多加休息,便前来拜见朕与皇后,这份心意,朕甚是感动,不愧是北冥国最为出色的两位公主啊!” 这句夸赞说得笼统,但那意思可就不符其实了,世人熟知北冥国有两位才德兼备名扬天下的公主,一位确实是北冥月无误,但另一位,可绝对不是北冥雪,而是已经远嫁番邦的三公主北冥寒,堂堂西谭国皇帝,竟然连北冥国最出色的公主是谁都不知,还真是一开口,便给她出了道难题! 开口纠正皇帝?没事在老虎头上拔毛,显然不是北冥月的风格,但西谭国皇帝如此帮北冥雪戴了顶高帽…… 第146章 到西谭国(5) 这意思,是想等着她出手摘下吗? 北冥月向来不是轻举妄动的人,微微一笑,“皇上谬赞了,月儿哪有那么出色,不过是世人口耳相传,传得太过了些。” 敌动我不动,北冥月这一手显然玩得相当娴熟,但北冥雪本就急于找个靠山,好让自己下半生安然度过,见西谭国皇帝如此上道的给自己戴了高帽,似乎很是欣赏自己,不由喜上眉梢,“看来皇帝陛下对北冥国了解甚广,多谢皇帝陛下称赞!” 一自谦,一回应,高下立分。 北冥月垂眸淡笑,西城诀预料的果然没错,对付北冥雪这样心思毛躁之人,从来都不用她特意设局,只要坑多了,她不想跳,也会毫无察觉的陷进去! “哈哈哈哈哈……” 皇帝呵呵一笑,“两位公主起身罢,朕还有要务在身,便不继续呆着了,皇后,你同两位公主好好说说话,权当解闷了,嗯?” “是,陛下。” 皇后温温柔柔的应了声,看着皇上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阚庆殿,这才扬手唤两人坐下,“来,两位公主远道而来,过几日就是要嫁给诀儿的人了,也是本宫未来的儿媳,让本宫好好瞧瞧。” “是,皇后娘娘。” 北冥雪自然又是抢先一步,北冥月有心等着好戏开场,倒也不计较,慢了一步跟上去,北冥雪坐在了皇后的左手边,她便在左手边第二位随意的坐了下来。 “你就是北冥雪吧?” 皇后倒也没认错人,见北冥雪抢先凑上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显然容颜更胜一筹的北冥月,淡淡一笑,“虽然不比你长姐,不过长得也算标致了,毕竟你长姐才貌双绝之名是名扬天下的,你稍欠一些倒也正常,做诀儿的侧妃,这等容貌便足以。” 好一个赤裸裸的贬低! 刚开场便被皇后娘娘赏了一耳光,北冥雪一下子就蒙了,愣了半天,才在皇后娘娘那颇为关切的目光下勉强找回自己的笑容,只是声音僵了不少,“皇……皇后娘娘说得是,雪儿不比月儿姐姐姿容倾城,雪儿会努力习文学武,当好太子妃的本分,绝不会丢了太子殿下的脸的,请皇后娘娘放心!” 显然,北冥雪还不知道,她这一遭是要来当侧妃的? 北冥月微勾了唇,皇帝不在,此时皇后分明是来试探她们两人的,也是该自己开口了! “雪儿,皇后娘娘教习,你该是侧耳细听才是,怎么可插嘴冲撞!皇后娘娘请不要介意,待三日后,我们姐妹与太子殿下成了亲,月儿作为太子妃,一定会帮忙教习作为侧妃的雪儿的,皇后娘娘不必忧心。” “侧……侧妃?” 北冥雪呆滞了,也不顾皇后就坐在身旁,诧异的回过头来,狭长的双眼里盛满了愤怒和嘲讽,“皇长姐怎可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虽然你是雪儿的皇长姐,但雪儿比姐姐早了一日被迎到西谭国,又是诀太子亲自去北冥国求的亲,太子妃应当是雪儿, 第147章 到西谭国(6) 姐姐是侧妃才对,姐姐怎么会说错了呢?” “哦?可是太子殿下分明告诉月儿说,他要娶的太子妃是月儿,雪儿是侧妃,如此说来,究竟是谁说错了呢?” 北冥月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的把话丢了过去,顺便把责任推给了西城诀,看着北冥雪背着皇后一脸怒意,想发作,又不敢当着皇后的面发作的样子,心底痛快,随手拿起桌上置放许久的茶盏,微掀开茶盖压了压茶叶,正欲啜饮一口,鼻尖闻到那茶叶的馨香里夹杂着的一丝丝淡香,却是突然一顿。 荷烟醉? 敢情今天的好戏这就开场了?真是意外。 北冥月不动声色的抿了抿茶杯的边缘,看似啜饮了一口,便把茶盏又放回了桌上,看着皇后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她装作没看见,心底却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荷烟醉,一种可以麻痹脑子造成深度昏迷的剧毒,中的分量如果不多,只要休息几日便可以自行恢复,如果中的分量较多,造成深度昏迷的同时也会使脑子受到损伤! 荷烟醉生长在西谭国一处小镇,知道这种毒药的人极少,皇后下了这剧毒在她的茶盏里,而且还有些分量,是想要试探她的医术,还是…… 北冥月眨了眨眼,开始装作昏昏沉沉的模样,眉心微微蹙起,一脸难受,“哎,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觉得,好晕……” “月儿怎么了?” 似是早有预料,皇后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越过北冥雪,站在了北冥月的面前,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目露关切,“月儿是不舒服吗?是不是舟车劳顿,身子太过疲累了,来人,宣御医!” 御医是来做什么的,北冥月自然心知肚明,眼看着北冥雪不知情况,还以为她这是在皇后面前露了弱态,正幸灾乐祸呢! 呵…… 联想到西城诀之前的话,再看看皇后这一副急着让御医来查看的模样,北冥月的脑子里渐渐整理出一条思路。 西谭国原本要去北冥国迎回的太子妃是她,并非是北冥雪,而她偷梁换柱,以北冥雪代替自己塞给西城诀,自己逃之夭夭的事情,恐怕西谭国的皇上和皇后早已知晓,而北冥雪是西谭国派到北冥国卧底的奸细之女,自然连成为西城诀侧妃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皇后对着她下荷烟醉,除了是对她故意抗旨的惩罚外,恐怕还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北冥雪这个身份恶心的奸细之女! 但,事情似乎还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皇后只是单单想要借着荷烟醉惩罚她,顺便栽赃嫁祸给北冥雪,完全用不上如此多的分量,如果她刚才没有闻错,按照茶盏里荷烟醉的分量,她若是喝下半盏,现在应该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即便是及时服下解药,脑子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她是西城诀指定的未来太子妃,是三日后迎娶大典上的主角,可是皇后却在此时下了如此重分量的荷烟醉, 第148章 栽赃陷害(1) 若是她没有察觉真的中招,不但她身体会受损,就连三日后的迎娶大典也会因此被迫改期,不但扫了西谭国的面子,更是扫了西城诀的面子! 难道,皇后和西城诀不和? 北冥月微微阖着眼,已经能感觉到御医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搭了绸布,粗糙的指尖透过绸布,正战战兢兢的替自己查看病因,心底不由暗自好笑。 荷烟醉是麻痹脑子的药物,对脑子有损害,对心脉却是无恙,搭脉查探根本就查探不到,这皇后却还是叫了御医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当真是在她这个北冥国赫赫有名的神医面前班门弄斧! 不过眼下皇后爱演,她爱看戏,倒也对这明显的错误行为没计较了,耳边响起西谭国皇帝急急赶来的声音,北冥月只装作昏迷不知,直到御医查探完她的脉搏,急哄哄的跪了下去,犹豫着开口,“皇上,皎月公主的脉象起伏不定,这是中了毒的征兆,好在毒量尚浅,但仍需修养几日,否则会落下病根!” “什么?皎月公主中毒了?” 人才来了西谭国不到一日,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这放在谁的身上都交代不过去,西谭国的皇帝又不是傻子,脸色一变,理所当然发了怒,“皇后,朕把两位公主交给你,这才不到一个时辰,怎么皎月公主就不省人事!” “回陛下,妾身也不知啊!” 皇后的眼泪说来就来,北冥月只觉得手臂一凉,显然是跪在了床边的皇后开始掉泪,唇角一抽,差点就想从床榻上睁眼爬起来。 好好的演戏就算了,皇后演着,她不也陪着装昏迷了么,这眼泪成雨说来就来,不知道,她最是厌烦人用眼泪撒谎? 北冥月心底腹诽,倒也没真的睁眼吓众人一跳,只是暗自咒骂西城诀还未到场,就听见皇后泫然欲泣的声音继续道,“陛下走了之后,妾身一直在与两位公主说话,可不知为何,两位公主突然起了争执,月儿言诀儿立了她为正太子妃,结果不知是诀儿没说清,,还是雪儿本就不知晓,听了月儿的话,雪儿就发了脾气,说诀儿要娶的正妃应当是她才对,两人闹得脸色不愉,月儿拿了雪儿身旁桌上的茶盏饮了茶,谁知道饮茶之后她便昏昏沉沉,然后便晕倒了,妾身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皇后栽赃陷害倒真是不拐弯抹角,只说了方才的情形,可是明里暗里都是对北冥雪的挤兑,还不忘了狠踩一脚西城诀,把责任全都推倒了他们两个的身上去,只能说她预料的不错。 皇后首要对付的是北冥雪,但前思后想,北冥雪与皇后并无利益上的冲突,而北冥雪是奸细之女的身份,只有一个人会介怀,那便是看重脸面的西谭国皇上,由他吩咐皇后对北冥雪动手非无可能,但皇后显然不满足于只把北冥雪推下台,会给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下了足量的毒药, 第149章 栽赃陷害(2) 又在言语间把责任往西城诀身上推,这一切都说明,她眼里更大的目标,是西城诀! “父皇,皇后。” 低沉微暗的声音自殿外响起,北冥月眼皮微动,这西城诀,说来就来了! “皇儿啊,你来得正好,父皇和母后正急着要把你召来!” 西谭国皇帝的西城锋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他自己吩咐皇后策划的栽赃,怎么可能不明白眼前的局势,见北冥雪站在殿中一脸惊恐,眉眼间闪过一道厉光,语气里透出一抹懊悔,“皇儿啊,都怪父皇母后不小心,竟然让这北冥雪给你未来的太子妃下了毒!哼,朕早该知道,席子沐那个废物奸细,情报没有传回来多少次,倒是费尽心机要让自己的女儿做人上人,真是异想天开,妄动心思,如今竟还敢对皎月动手!来人啊,把北冥雪押下去,等候发落!” 西城锋只当北冥月还被毒得昏迷着,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一开口,这天大的罪名便安到了北冥雪的头上。 北冥月心底何其明白,西城锋只是急着除去北冥雪,很正常,毕竟北冥雪和西城诀这桩婚事的促成是一件丑闻,世人皆传,西谭国太子属意皎月公主,却被皎月公主的妹妹横刀夺爱插身而入,皎月公主为成全黯然出走! 这样的联姻,西谭国怎么可能丢得起这个脸,自然是把北冥雪越快解决越好,反正,如今的北冥雪,只不过是一枚废棋! 北冥雪又怎么可能任凭这黑锅被扣到自己的脑袋上,虽是被禁卫军冲进来控制在了地上,嘴却没有被封住,哭喊着就要挣脱禁卫军的钳制,“我没有!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你们可要明察啊!雪儿真的没有下毒害月姐姐,月姐姐是雪儿的亲姐姐,雪儿怎么可能会害她,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呢?” 眼下她当然没有,可是为了把罪名安在她的头上,没有也得有! 西城诀已经到了,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装昏迷下去,是时候醒过来加一把火了! 北冥月低低的惊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唔……脑袋好晕……” “醒了?” 最先凑上来的居然是西城诀,他竟然就站在床边,深不见底的幽暗眸子似乎要望进她眼底,一双手朝着她伸了过来,弯腰把她扶了起来,“脑袋还晕着?还是不舒服吗?” 西城诀这家伙,让他来演戏,可没让他和她演一出眷侣情深的戏码! 西城锋和皇后都还在旁边看着,北冥月眼睫低垂,微微侧过脑袋,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一脸无辜的望向了西城诀,“好晕啊……诀,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雪儿怎么会跪在地上?” 北冥月这一出做的可是极为配合,西城诀的眼底浮出了一抹揶揄,面容却是严肃中带着心疼,“你和北冥雪刚才争执了是不是?皇后说,你喝了北冥雪桌旁的茶就晕过去了,御医查探了,道是中了毒, 第150章 栽赃陷害(3)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中了毒?” 北冥月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一抹惊慌,飘忽的眼神陡然看向了北冥雪,却又极快的收回,开了口,有些支支吾吾,“也许是御医一时紧张,诊断出了差错罢,方才在场的人只有皇后娘娘和雪儿,她们又怎么会害我呢?一定是错了,兴许只是月儿太过疲惫,让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担心了!” 如果北冥月说这话之前不特意先去看眼北冥雪,也许会更加有信服力些,可她故意做出犹豫不决的模样,却是在告诉西城锋和皇后,北冥雪可能下毒,她早有预料! 连被下毒的北冥月都肯定了下毒人是北冥雪,这栽赃自然再完美不过! “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 西城锋一脸怒意的看向禁卫军,回过头,又变成了一脸慈祥,安抚的拍了拍北冥月的手,“月儿啊,你心地善良不愿指认,可这种事情朕看得多了,北冥雪不过是诀儿未来的侧妃,竟然胆大包天,敢肖想正妃的位置不说,还对你下这样的毒手!此等歹毒妇人,怎可成为我西谭国的太子侧妃?诀儿,那个女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是。” 西城诀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专注的落在北冥月的身上,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修长的手指展开成爪,轻轻梳理着她柔柔的长发,仿佛无比宠爱他未来的太子妃,即便北冥月知道是做戏,却也一时间难以完全接受,有些不自在的垂了眸,不去看西城诀。 “好在今日的事情算是虚惊一场,要是月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做母后的就对不起诀儿了!” 皇后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听得北冥月有些心烦,面上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只是被西城诀覆住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移动了下,用力拧了拧西城诀的手。 “皇后娘娘未免太过不小心。” 西城诀终于把矛头指向了皇后,语气微冷,“皇后娘娘的吃食,都要经过贴身宫人的验毒后才能上殿,此番月儿中了毒,定然是皇后宫中的贴身宫人出了问题,若是不严肃处理,这一次是月儿,下一次,若来人的目标是皇后,皇后可知会有多危险?” “……” 皇后没想到西城诀会直接对上她,脑子一懵,下意识的开了口,“不会的,本宫的贴身宫人都尽心尽力,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哦?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是指不会把带着剧毒的茶水呈到殿上,这样的差错么?” 西城诀冷笑,“那么月儿中的毒又是从何而来?北冥雪想要下毒,自然是在茶水上来前提早动了手脚,若不然,还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毒不成?” 皇后无言以对,茶水里的荷烟醉,本就是她一早让贴身宫人下在其中,然后再呈上大殿,有意放在了北冥雪和北冥月中间的,若是北冥月喝了茶水,则把这毒栽赃嫁祸到北冥雪身上, 第151章 栽赃陷害(4) 若是北冥雪喝了茶水,便借口她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取消西城诀与北冥雪的婚约,在西城诀与北冥月大婚之后,寻机将她彻底毒死! 无论是哪一种,北冥雪最终都只有一个死字,这是皇上的旨意,可眼下西城诀竟然借题发挥,把矛头对准了她的身上,皇后心知不好,却不敢去看西城锋,因为她不能让西城诀看出端倪,否则不但西城诀会继续为难她,西城锋也会对她不满! 而且,今天的事情,她还是包藏了私心,想要害惨西城诀钟意的北冥月,这一点,西城锋并不知晓,也万万不能让他知晓! 不过,皇后和西城诀斗了这么多年,西城诀这一针锋相对固然棘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化解,她也不是善茬,自然不可能只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让西城诀抓住机会,除掉她身边的亲信!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放低姿态,却是把目标对准了北冥月,在她看来,要取得北冥月的信任和同情,比对付西城诀要容易得多,“月儿,今日是母后的不对,母后只顾着和你说话,没有多多观察北冥雪,让她寻到了机会,在你的茶水下了毒,母后也是万万没想到,你是北冥雪的亲姐姐啊,她竟然还如此狠毒……” 北冥月的小脸微微有些苍白,看了眼皇后为了示好而捧住了她的手,为了套近乎,还把自称从本宫改成了母后,心底一笑,面上却是有些惊慌失措,“皇后娘娘,您别说了,我想雪儿一定不是故意的,您宅心仁厚,善良慈悲,自然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现是正常的,您没有错。” 一个称呼就想让她被牵着鼻子走?西谭国的皇后也着实小看了她! 皇后娘娘没有接触过北冥月,不过西城锋在北冥国有卧底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派人去查探过,来人回禀道,北冥国的长公主虽然才华横溢,但性子很是柔弱,没少被卧底在宫里的西谭国奸细席子沐暗着欺负,这样的消息一收到,皇后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北冥月是个好拿捏的柿子! 虽然刚才北冥月在殿上与北冥雪针锋相对,这一点让皇后颇有意外,但戳破北冥雪下毒的时候,北冥月确实也表现出了有些软弱之意,让皇后以为自己得到的情报没有错误,所以西城诀一挑刺,她便放心大胆的把突破口定在了北冥月身上! 可是她又怎么知道,现在的北冥月,早已不是从前的北冥月了! 听见北冥月的称呼依然不变,说的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场面话,并没有因为她的示弱而偏向于她,皇后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知道自己的突破方向出了错,僵硬的接下了话,“呵呵,是啊,是母后太不小心才没发现……” “儿臣知道皇后体恤身边的宫人,可是再体恤,也不能拿着皇后娘娘的生命开玩笑吧?” 知道皇后已经再没有理由阻止,西城诀冷冷的哼了一声, 第152章 栽赃陷害(5) 知道皇后已经再没有理由阻止,西城诀冷冷的哼了一声,“如此擅离职守的宫人,皇后竟然还如此帮衬,实在是妇人之仁,若是儿臣不知也就罢了,但这事牵扯到了月儿,差点害得月儿身中剧毒,无论如何,儿臣都不会善罢甘休!来人,将阚庆殿里的宫人都拉下去,即日处死!” 皇后的眼皮狠狠一跳,该死的西城诀,竟然真的敢越蛆代庖,擅自处置她身边的人! “皇上,您看……” 皇后的泪眼婆娑丝毫没有打动西城锋,毕竟,在西城锋的心底,终究还是对西城诀这个儿子有着几分愧疚和惧怕的,此时非但没有替帮了自己的皇后说情,反而道,“诀儿说得也有理,皇后你心善,但在宫中安全一事上,万万不能仁慈手弱,就随着诀儿处置吧!”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今日这皇后和西城诀一拼上,几个来回下来,却是西城诀胜了! “如果儿臣没有记错,原本今夜是有北冥雪和月儿的接风宴的。” 拦腰抱起了榻上的北冥月,西城诀回过身,再没有看向一脸愤慨的皇后与虚以委蛇的西城锋,语气淡漠,“如今北冥雪已经入狱,毕竟她是北冥国的四公主,儿臣会将北冥雪下毒加害月儿一事传回北冥国告知景帝,至于今夜的接风宴,还是取消了罢。” 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接风宴,办与不办又有何区别? “这如何能成,岂不是委屈了月儿么?” 西城锋可不认为这接风宴没有意义,他对西城诀本就不放心,西城诀名气太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这个父皇的地位,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绝对不会容忍,眼下大婚,正是他试出站在西城诀那边大臣的绝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再说了,无论是接风宴还是成婚大典,他除了要引出站在西城诀一方的大臣外,还想引出另一个人,一个,他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 “月儿三日后便要成为西谭国的太子妃,成婚大典之前的接风宴怎可省略,朕不允许!今夜的接风宴照常进行,诀儿,记得带月儿出席!” 西城诀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西城锋却是少见的强硬了起来,重重哼了一声,甩了袖,在众人的面前离开了阚庆殿! 西城锋一走,皇后自然也是呆不下去了的,狠狠瞪了西城诀一眼,也跟着西城锋离开了阚庆殿,只留下站在原地,怀中抱着北冥月的西城诀,这下烦人的人走了,他们倒也不着急离开了。 “接风宴上还有什么好戏,让你父皇如此坚持?” 北冥月蕙质兰心,今日皇后敢对着她下这么重剂量的荷烟醉,若说西城锋没有在背后指点,她是不可能敢这么放开了胆子去做的,因为从皇后的态度看来,明显不怕东窗事发,但光是凭着这一点,再加上方才西城诀和西城锋极少几次的交锋中,北冥月很明显看出, 第153章 未解之谜(1) 西城锋是不愿与西城诀在正面上有过多冲突的,甚至似乎对西城诀还有些惧怕。 但这一分惧怕,却在提起了接风宴和成婚大典的时候变得毫不退让,甚至是强硬起来,用脚趾头一想都知,接风宴上定然有猫腻! “好戏?那可就多了,呵……” 西城诀轻笑出声,抱着她的手臂搂紧了两分,“想知道会有谁出现?” 北冥月点点头,西城锋执意要开接风宴,可不就是为了来参加接风宴的人,难不成只为了关注接风宴上的节目?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西城诀不答,却是岔开了话题,问她,“知道我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吗?” 北冥月一怔,脑子里却是飞快闪过了世人对西城诀的评价,无情无欲,心狠手辣,原因不外乎是,在他年仅五岁之时,亲眼看着生他的母后被西城锋一剑杀死,小小的人儿却无动于衷,还有十几岁单骑闯军营,亲手斩下敌军首领的脑袋,这些,哪是一个在如他同样年龄的正常孩子所能做到的! 但这些,与今夜的接风宴又有何关系? 西城诀一直垂眼看她,却见北冥月深幽似海的眼眸里透出一抹连他的看不明的情绪,虽然捉摸不透,但也明白她知道他想说的重点,淡淡开口,“五岁那年,我父皇一剑杀了我母后,然后对天下宣布我母后病逝,却没有将她厚葬于皇陵,而是埋在了乱葬岗。但其实……我母后并没有真的死去,她只是逃了,逃离了这压抑又可怕的皇宫,将所有的危险留给了我。” 没有死,而是逃离了? 北冥月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一入后宫深似海,这是她们这些皇宫里长大的公主自小便熟知的事实,且不说西城诀的母后原先是西谭国的一国之母,就说她是西城锋亲手杀死的,西城锋是心狠手辣之人,断然不会手下留情,他的母后又是如何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还想方设法的逃出了宫? 最重要的是,西城诀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不是说笑?” 西城诀的表情漠然,可眼底淡淡的忧伤流窜而出,北冥月看得分明,虽然诧异,却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如果你说的千真万确……那么你的母后,想必是逃到了其他三国去了吧。” 西城诀的身体微微一震,眼底的伤感瞬间收敛,变成了一抹惊诧,更加确定了北冥月的猜测。 “今夜的接风宴,除了西谭国的众臣参加之外,能来的其他人,只有三国受邀前来的使者,也就是三国皇宫内的人了,想必这其中会有与你母后有关的人,才会让西城锋如此坚持,因为他知道你母后没有死的消息,所以想要借着你娶太子妃的这个机会,想法设法引她出现,是不是?” “……” 西城诀竟然有些怔住,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唇角一勾,冷冷的笑意从他面容上漾开,“不愧是本宫的太子妃, 第154章 未解之谜(2) 对,这便是西城锋的最终目的,但是……他所想的,却不会得逞!” 西城诀为何会这么说?西城锋要引出来的人又是哪一国的使者,东迷国,北冥国,还是南漓国? 如果西城诀的亲生母后真的逃过一劫,躲到了其他三国去…… 想起西谭国每次的盛会,前来参与的三国使者不是皇子便是王爷之类的人物,北冥月猜测的方向更是集中起来,既然是还和皇宫里的皇子或王爷有关,那么西城诀的母后,一定是在其他三国中哪一国的后宫,或者是在后宫妃子所依仗的巨大势力内,才会让西城锋用这样的方式引蛇出洞! 北冥月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北冥国是她的母国,北冥皇宫里的各个妃子,还有妃子身后的实力背景,她就算没有了解得完全透彻,至少也是七七八八的,再加上西城诀前不久才去了北冥国,如果西城诀的母后真的躲在北冥皇宫,西城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绝对不会潜伏在他们北冥国。 而南漓国和东迷国……这可就有点难猜了。 南漓国往常会派到其他国走动的使者,通常不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南宫霖,就是身为太子的南宫睿,但南宫睿和南宫霖都是南漓国皇后所生,而她与南宫霖是至交好友,知道南漓国皇后的后台势力是丞相府,皇后是丞相夫人唯一的嫡女,想来这样尊贵的身份,不是一个狼狈逃窜到其他国家皇宫内蛰伏的女子所能冒充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刚刚改朝换代,变更了新主人的东迷国了? 一想到如今是赫连家族上位的东迷国,免不了要想到当了她不到两个月师傅的赫连濯,北冥月的眼神恍惚了下,却被西城诀准确的捕捉到了,眼神顿时深了起来,唇角的笑意越发冷凝,“猜到了,我亲爱的太子妃?” 西城诀的语气变了! 北冥月敏锐的察觉到了西城诀的怒气,下意识就要一个翻身跳下地,却忘了此时的自己没有内力没有真气,暂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一翻却是没有成功,反而成功点燃了西城诀的嘲讽,“怎么,猜到了与你的老相好有关,就恨不得立刻离本宫远远的?我亲爱的太子妃,沾花惹草可不是女子的特权,难不成,此时你还在心心念念着赫连濯?” 果然是他! 西城诀早在北冥国便见过她和赫连濯成双入对出没,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们两人的刺杀对象就是西城诀,所以此时被西城诀戳穿,却是在北冥月的意料之中,但如今西城诀这么说出来,一想到赫连濯和西城诀之间可能有关系,北冥月忍不住打了个颤,开始怀疑那个时候,赫连濯引诱自己亲手刺杀西城诀,是不是有意而为之! 胡思乱想,自然不如直接问眼前之人,北冥月盯着他,努力要从西城诀的眼底找到关于答案的蛛丝马迹,无奈西城诀的眼底只有惊涛怒浪在咆哮, 第155章 未解之谜(3) 反而看得她心生畏惧,忍不住别过头,出口反驳,“我和赫连濯没有你所想的关系,我们只不过是短暂的合作关系罢了!” “合作关系?” 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下颌,强硬的力气迫使她不得不面向他,西城诀的眼底满是风暴,仿佛要彻底吞噬眼前的人儿,“和赫连濯合作刺杀我?呵,北冥月,难不成是本宫上辈子欠了你,才让你咬牙切齿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北冥月眼底一闪,眸光里渐渐透出几分犀利和坚韧。 西城诀随口一言却是事实,虽然好似天方夜谭,但本来就是西城诀上辈子欠了她的,是他觊觎北冥国的江山,和着她的妹妹逼死了她,就不允许这一世她先发制人,与外人联手置他于死地? 西城诀,要怪,也只能怪你上一世做得太绝,害死了她,也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她有什么理由不恨他! “北冥月,你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想不到,你为了让赫连濯置身事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西城诀转过头,自然也没有看到她眼神的变化,语调里的嘲讽依旧,“本宫去北冥国之前,从未见过你,你却和着赫连濯刺杀于我,显然便是他的人!能近他身的女子,本宫所知道的只有你!” “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本宫要你当这太子妃,目的和我父皇一样,都是要引赫连濯出现,好能亲手将他欠本宫的,如数讨回来!” 提起了赫连濯,西城诀的恨意好似陡然爆发的火山,难听的话语接二连三袭来,完全一改他先前装模作样的温柔,可北冥月却是早知道他的真面目的,没有诧异,更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看着向来滴水不漏的西城诀暴露着他失控的一面,内里的心思也跟着不断变幻,渐渐理清了两人的纠缠。 西城诀的目标是赫连濯,那便说明西城锋的目标也是相同的,只是稍有不同的是,西城锋是要利用西城诀的成婚大典引出赫连濯,再用赫连濯引出先皇后,但西城诀更看重的目标却是赫连濯! 为什么赫连濯憎恨西城诀,而西城诀对赫连濯的痛恨也同样不减?为什么用赫连濯就能引出西谭国的先皇后,赫连濯与先皇后,到底又是什么关系,是先皇后的继子,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有个大胆至极的答案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北冥月却完全不敢确认。 四国的皇后,凤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从历代至今,都是后台强势的大家闺秀,不是什么丞相的嫡女,就是尚书的嫡女,皇后生下的长子通常便是太子,而那些从他国和亲而来的公主或是郡主,甚至是更低一级的官女,基本都只有为妃的份,生下的孩子也只能为王。 而她所知道的是,东迷国刚刚上位的赫连家族里,被外界熟知的皇子只有赫连濯一人,如今的赫连濯,就是东迷国声名鹊起的澈王爷! 第156章 未解之谜(4) 西谭国的先皇后……就东迷国如今皇帝的妃子吗? 天啊,这是一个可怕的发现! 西城诀难得会有失控的时候,可他的自控力极好,几句怒极攻心的话说出来后,那愤怒也渐渐消散,风暴满溢的眸子重新变得幽暗,冰冷的看着北冥月,唇角微扯,“呵,本宫的太子妃一脸心事重重,该不会是知道赫连濯要来,又生起逃跑的心思了?你觉得,本宫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逃跑…… 一语惊醒梦中人。 北冥月完全不觉得,以赫连濯莫名其妙教了自己一个月剑法,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离开,这样萍水相逢的交情,会让赫连濯费心思来西谭国救她,不过有一点,她要杀西城诀的心情,和赫连濯是一样的,如果赫连濯真的要来,她大可以利用这一点还有她是落雨剑法的传人的身份,逼赫连濯带她离开。 只不过,那样就意味着,赫连濯必须在西谭国待上三个月,或是三个月后再来带她离开,因为洛子矜还在西城诀的手里,至今都没让她见到,北冥月完全相信,若是自己一走了之,西城诀真的敢杀了洛子矜! 在见不到洛子矜也不知道她被囚禁在哪里之前,她不敢冒险! 北冥月已经尽力收敛所有情绪,不让西城诀察觉一丝一毫了,可西城诀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又岂会相信她此时的过分安静,沉黯的眸子将她从上而下一点点的扫过,西城诀放下她,语气淡漠,“来人,送皎月公主下去。” 北冥月等着的就是这句话,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随着进来的宫女便离开了,只留下站在原地的西城诀,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眼深深。 …… “爷,您真要去赴宴?” 皇城内一派喜气洋洋的欢腾盛世景象,到处都是议论着西谭国太子西城诀即将迎娶北冥国皎月公主的喜事,皇城内的揽月楼上,赫连濯一身水蓝色长袍,手中虚握着白玉酒杯,杯中的酒却是一滴未碰。 亲信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脸纠结。 原本东迷国刚刚站立脚跟,该是休养生息开始壮大的时候,偏偏眼前这位他们东迷国新晋的澈王爷是个怪胎,皇帝喊着挥矛收兵了,他却突然领着手下的精兵盯上临近的南漓国,若不是行到半路,赫连濯接到什么消息,又莫名其妙的取消了行动,他真的被这位爷吓死! 可放弃了偷袭南漓国的行动之后,赫连濯却没有回东迷国的皇城,而是一身便装,飞也似的来了西谭国,说是要赴西谭国太子和北冥国公主的接风宴会和成婚大典! “爷,我的爷,祖宗哎,您现在的身份是东迷国唯一被人知晓的王爷,很有可能还是以后的太子殿下,您这么单枪匹马跑来参加西谭国,就为了参加西城诀太子和皎月公主的成婚典礼,太过危险!” 那亲信是自小伴着赫连濯一起长大的,多多少少知道赫连濯母妃的特殊身份, 第157章 试探锦绣(1) 说什么也不想让赫连濯以身赴险,却又找不到好的说辞,一张脸都纠结成麻花了,“爷,您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原本皇上说派其他皇子前来,您放弃去南漓国之后,就强硬的让皇上把派遣来东迷国的使者改成了您,这到底是为何?” “北冥月。” 亲信是他的亲信,没有什么好瞒的,深幽似水的湛蓝色眸子里泛着清澈的水光,赫连濯饮了一口杯中酒,语气清冽,“来西谭国和亲一事,绝非北冥月自愿而行。” “可是爷,人家是北冥国的公主,和亲岂不是正常之事,即便自己不愿,皇帝之命也不能违啊!” 亲信哭丧着脸都想跪下去了,“您就放弃吧,皇上说,他派遣的使者今夜便到,让您不必冒险前去,爷,西谭国的皇上和太子都不是善茬,您又是那样的身份,这趟就是鸿门宴,您要是真去了,保不准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呵,西城诀……我从未怕过。” 赫连濯微阖了眸,指尖空了的酒杯一弹,白玉酒杯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桌上,扬手让亲信下去了,沉默了片刻,才又缓缓睁开,看了眼天边微暗的天色,脚下一动,就着窗台掠了出去。 “西城诀,我培养用来对付你的人,怎么可能让你如此轻易收服……” 与此同时的皇宫内,北冥月也终于被宫女折腾完,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 一身月牙白的长袖水裙包裹着她纤瘦的身躯,繁复精致的月光花在裙摆上盛开,一丝丝月光花的香气自裙子上飘散而出,让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清淡的香气中,海藻般的青丝被尽数挽起,一对同样月牙白的玉钗斜斜的交插其间,脸上花了淡淡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婉约,却又带了丝清冷之意,犹如天边的月牙。 “太子殿下的眼光真好,这裙子,是太子殿下昨夜回来后亲自选定给公主的呢,果真再适合不过,公主甚美。” 锦绣站在她身后,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人影,由衷的赞叹着,北冥月却只是随眼一扫,并没有如何在意,而是看向了锦绣,微微挑眉,“西城诀的暗卫?” 北冥月能认出锦绣却也正常,西城诀的暗卫里不乏有身手了得的女子,而锦绣,便是其中身手最好的女暗卫,上一世的时候,她失去内力和真气后,西城诀便派了锦绣跟随在她身边,美名其曰保护她,但如今想来……是要每分每秒的监视她吧! “第一次见面,公主竟然认得出锦绣的真实身份,看来是锦绣伪装得不够好。” 锦绣微微一愣,虽然是西城诀的暗卫,但她从来不外出任务,一直是被留在西谭国总部的,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北冥月,却被北冥月一眼认出身份,不由得有些诧异,“锦绣敢问公主,是从何处认出锦绣的暗卫身份?” “你的手。” 戳破她的身份倒也不是北冥月故意,不过锦绣这么问了, 第158章 试探锦绣(2) 她也没有隐瞒什么的打算,脑子里反而生出个念头来,于是道,“正常宫中侍奉的女子,由于要干活,手上的茧都是在指尖,但两指之间部分是不会有那么厚的茧的,会在两指之间有茧的,只能是常年练剑的女子,宫女无须习武练剑,你又是能近西城诀和我身边的人,除了暗卫之外不作他想。” “公主观察得细致,是锦绣破绽百出了。” 锦绣微微低着头,一脸恭敬,“锦绣奉太子之命,在宫中保护公主的安全,锦绣知道公主文武双全,但公主今夜要赴宴,穿的又是长裙,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定然不方便动武,还请公主允许锦绣随身!” 呵,西城诀的人倒是会说话,明明知道她是被西城诀封了穴道不能动武,却硬是扯了不方便作借口,人情世故学的不错! 北冥月淡淡一笑,“你也是聪明人,场面话好听话便不用说了,本宫现在虽然无内力,但剑招还是没忘的,不如我们来比划比划招式,权当是你陪着本宫练剑?” 没内力不代表不能试探出锦绣的深浅,北冥月打的便是这样的主意,若是锦绣的武功在她之上,那么她想动手迷晕锦绣的话恐怕有些困难,但若是锦绣的武功在她之下,那么今晚,她也许可以利用锦绣作掩护,把她迷晕了,自己好能有机会去找赫连濯谈判! “公主折煞锦绣了,锦绣不敢与公主动手。” 锦绣脸上的笑意浅浅淡淡,委婉的拒绝了北冥月的要求,北冥月却也不急,缓步走到了桌旁,手指捻起桌上棋盒里一枚莹润通透的墨玉棋子,微微一笑,“你是西城诀的暗卫,在宫中身份只比西城诀低一等,而我是西城诀未来的太子妃,还未嫁给他之前,我的身份也是低了他一阶,有何不可动手?” 西城诀的嚣张不是盖的,在宫里,即便是他的暗卫,身份也比没有封王的皇子高,而且所有暗卫只听从西城诀的调遣,就连皇上西城锋都没有资格使唤! “可是公主没有内力。” 锦绣微笑着看着她,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可北冥月也是一笑,袖中的落雨剑突然脱鞘而出,北冥月反手抓住,右手一扬,被握在掌心的几枚棋子被扬到了上空,她对准棋子狠狠一挑,以剑气包裹住三枚棋子,风驰电掣的朝着锦绣袭去! 这一剑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剑气的伤害也不可小瞧,眼前被剑气所罩的棋子飞也似的袭来,锦绣却只是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扬手一挥,三枚银针自她手中飞出,撞上了朝她而来的墨玉棋子! 砰砰砰! 三声响声不大也不小,可北冥月的墨玉棋子碰到了锦绣的银针后,却是砰的一声散成了粉末,墨色的玉粉随风飞扬,锦绣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开口,“公主,您……” 话音未落,那飞扬的墨色玉粉中,一枚墨玉棋子突然飞射而出,猛然击在了锦绣的身上! 第159章 试探锦绣(3) 锦绣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向胸前,又下意识的看了眼北冥月,却只见她静静的靠在桌旁,手中的落雨剑垂在地上,很明显,自她射出那三枚墨玉棋子之后,便没有再动手! 可若是她没有再动手,那么袭上自己胸前的这一枚棋子……又是从何而来? “你输了。” 北冥月清冷一笑,收起了手中的落雨剑,上一世她没有内力,所以只知道,锦绣的身手还算中上,但今日一试探,她便清楚了,眼前的女子武功确实算得上不错,但是,终究还是缺了点火候,不如她,否则,不会连是三枚还是四枚棋子都分辨不清! 不错,粗粗看来,她击出似乎是三枚棋子,但实际上是四枚,但其中两枚棋子刚刚被她用溶蚀粉黏连在了一起,所以飞射出去的时候,看起来只有三枚。 她用了障眼法,但并不代表不会有人看出来,那两枚黏连在一起的棋子飞的速度就比另外两枚慢,只要是武功与她持平或在她之上的人,一定可以看得出来,但是锦绣没有看出来,更没有提防,那就只能说明,锦绣的身手在她之下! 既然是在她之下,那么用来帮她打掩护再好不过! 北冥月心底暗自欣喜起来。 “……公主不用内力都可以压制锦绣,说明锦绣的武功不如公主,多谢公主赐教。” 锦绣到底还是西城诀的人,虽然武功没有北冥月厉害,但心性却是训练得镇定无比,只是方才被击中的时候微有诧异,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依旧恭敬的望着她,“公主,时候不早了,该去风清殿入席了。”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随着她往外走去,只是临走的时候,趁锦绣不注意,她悄无声息的抓了一把墨玉棋子,藏在了手腕上的锦袋中。 虽然棋子不能伤人,但关键时候用来点穴或是声东击西,再好不过。 “走吧,我们……” “月儿,今日的装扮真美,母后看着都心动了!” 入席宴会的时间足有一个时辰,北冥月本想找机会先查看下风清殿周围的地势,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刚一踏出宫门,皇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北冥月的眼一下黑了下去,看着眼前明显是专门来堵着她的皇后,唇角扯出一抹笑,“皇后娘娘。” “哎,还叫什么皇后娘娘啊,月儿可是见外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皇后走到北冥月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一张脸上涂满了妆容,看着虽然端庄,却掩饰不了岁月的痕迹,“三日之后,月儿便是要嫁给诀儿当太子妃了,还不赶紧改口叫母后?” 这皇后,之前阚庆殿吃瘪吃得还不够,还打着把她收为自己人的主意? 人家皇后敢拉下脸纠缠不清,北冥月自然也敢四两拨千斤的打太极,“皇后娘娘说得哪儿的话,月儿如今还未嫁给诀太子,这还未过门,便不能算是西谭国的太子妃, 第160章 试探锦绣(4) 月儿若是冒然称皇后娘娘为母后,岂不是落人话柄,让人诟病月儿的言行举止,给西谭国和北冥国抹黑?” 一句话上升到两国的名誉,皇后也是懵了,呵呵的讪笑了几声,倒也真的不敢再提称呼的问题,北冥月落了个清净,唇角微弯,“皇后娘娘是要去风清殿吗?如今已是入席的时辰了!” “哦哦,是,是啊,月儿和本宫一同前往吧?” 皇后方才被北冥月反将了一军,这个时候也只能打消了拉拢的主意,重新端起了皇后的架势,北冥月也没指望这段路上能甩下皇后这个跟屁虫,两人各揣心事,去风清殿的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接风宴上的寒暄是极为无聊的,北冥月连应付的心思都没有,刚一到风清殿,瞧见西城诀在位置上不动声色的坐着,当即就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了他身旁。 看见刚刚入席的皎月公主一路行来,无视了为她准备的正对着西城诀的位置,反而径直坐到了西城诀的身旁,分明是直接拿西城诀当了挡箭牌,而西城诀又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弄得西谭国的朝臣们也不敢去敬酒,一个个尴尬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互相观望,时不时看向皇座上的西城锋。 自己的儿子丝毫不给面子,西城锋的脸色也黑如泼墨,可接风宴是他坚持要办的,满堂的朝臣都在看着,西城锋也只能是皮笑肉不笑,继续和各家臣子把酒言欢,直到一个时辰渐渐过去,北冥国和南漓国的使臣都已经到场,东迷国的使臣却还不见踪影。 “北冥国使臣何恒亮代北冥国皇室,恭喜西谭国皇帝,皇后,恭喜西谭国太子,娶得我北冥国的皎月公主为妻,这真是两国的天大喜事啊,此乃我皇珍藏多年的珊瑚玛瑙,如今呈送与皇上!” 北冥国的丞相席城甫,几个月前才在北冥月的计谋下,被荷妃以及荷妃背后的兵部尚书直接弄下了台,所以这次来西谭国的使臣,也从往常的丞相变成了户部尚书,不过这对西城锋来说并没有什么,毕竟,连北冥月都已经嫁到了西谭国来,他们西谭国也等同于捏了个人质在手,自然无须再在北冥国上下功夫! 西城锋兴致缺缺,却也不会在北冥国的使臣面前露出什么不应该的表情,一双眼在那晶莹的珊瑚玛瑙上淡淡掠过,大笑道,“呵呵,我儿与皎月公主成婚,确实是两国的大喜事,何使臣请起,代朕多谢景帝的大礼!” 不仅是北冥国常年的外交使臣换了人,这一次,竟然连南漓国的出使使臣也变了新面孔,不再是玉树临风高大俊朗的南漓国太子南宫睿,也不是清冽如水的霖王爷南宫霖,而是南漓国一个默默无闻未被封王的皇子,北冥国的使臣退下来后,他也跟着上去道了贺,不过看西城锋明显心不在焉,西城诀又是一脸冰冷,也没敢多说什么, 第161章 风起云涌(1) 草草说完贺词便退了下来,整个风清殿竟然又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只剩下殿中的舞女,随着歌女婉转动听的低唱翩翩起舞。 “今夜的宴席,是为了给皎月公主接风洗尘,顺带提前庆祝皎月公主与诀儿大婚,众位大臣,可都到齐了?” 殿中的位置,除了为东迷国使臣准备的坐席之外,其余的已是座无虚席,西城锋这一声是明知故问,身旁的太监总管怎会不知,连忙上去应了一声,“启禀皇上,东迷国的使臣还未到。” “哦?东迷国还未到……” 西城锋意味深长了拉长了音调,犀利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其他两国的使臣已到,东迷国的使臣却连人影都见不着……该不是,对朕的西谭国有所不满?”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西城锋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 东迷国的使臣不来,如果西城锋无心计较,那么大可以自行揣测为东迷国刚刚改朝换代,正在休养生息,内部问题还没有处理完,所以抽不出人手出使西谭国,可如今西城锋不但计较了,而且明显是想要给东迷国扣一顶帽子,一顶让他有借口攻打东迷国的帽子! 西谭国,这是想要对刚刚安稳下来的东迷国出手了吗? 北冥国和南漓国的使臣都不是傻子,各自低下了脑袋,心底暗自揣测起来。 北冥月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东迷国的使臣到现在都未出现,西城锋这话固然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可在她的印象中,赫连濯不像是会避露锋芒的人,西城锋和西城诀既然邀请了,又怎么会不出现? “谁说我东迷国对西谭国有所不满?” 一道低沉声音突然自殿外响起,西城锋和西城诀都是一震,不约而同的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站在殿外的人,眸底闪现着算计的火苗! 北冥月一惊,也跟着抬起头,却看见赫连濯一身水蓝色长袍,竟是孤身一人,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风清殿! “东迷国使臣赫连濯,见过西谭国皇上!” 低沉有力的声音回响在风清殿,却简洁得连道贺都省了,赫连濯微微昂着头,一双湛蓝的眼眸淡然冷漠的看着西城锋,与他对视了片刻,才缓缓移向了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上的西城诀,波澜不惊,“恭喜西谭国太子迎娶了北冥国的公主,抱得美人归。” “呵,澈王爷的道贺……未免,太过简单了吧?难不成,澈王爷空手而来,是打算满载而归?” 西城诀坐直了身子,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有着锋芒,犹如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仿佛要把大殿上的人扎出千万个窟窿! “诀太子料事如神。” 西城诀的话一语双关,赫连濯应得也坦然,两人心知肚明,大殿上的臣子们却是一头雾水了,完全不知道,西城诀和赫连濯两人现在在说的是什么! 西城诀那句话,是在试探赫连濯的目标是不是北冥月,如今赫连濯坦然又嚣张的应下, 第162章 风起云涌(2) 完全在西城诀的意料之内,惹得西城诀眸子一眯,突然伸手揽住了身边的北冥月,话仿佛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那就看澈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拭目以待。” “哼,来人!迎东迷国使臣入座!” 观战的西城锋终于开了口,西谭国的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如今赫连濯和西城诀刚一碰面,立刻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就连皇帝西城锋也是一脸冷意,大臣们就算再摸不清状况,也知道这三人有问题了,为了不让北冥国和南漓国的使臣看出什么端倪回去禀报,连忙开口的开口,敬酒的敬酒,浑水摸鱼的搅乱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从方才西城诀和赫连濯对上之后,北冥月便一直没开口,沉默的看着两人的针锋相对,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不断的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她与赫连濯一起练剑的时候,会时不时莫名其妙的生出排斥之意了,因为赫连濯的脸部轮廓,实在像极了西城诀,若是将赫连濯一双蓝瞳换成黑眸,恐怕两个人一出现,就会被外人认成亲兄弟! 天啦,难道赫连濯和西城诀,真的有血缘关系,他们是……兄弟? “怎么,赫连濯一出现,你的魂就丢到他身上去了?” 阴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北冥月猛地打了个颤,看向西城诀,“什么?” “呵……” 西城诀不答,只是冷笑着揽紧了她的身子,转头看向对面,北冥月怔了怔,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见对面的坐席上,赫连濯也端坐着,一只手上捏着酒杯,淡然的看向他们这一桌,顺带朝着西城诀举了举杯,似乎是在邀饮。 “看来,你的心上人,并没有把你放在眼中啊。” 西城诀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北冥月皱起眉,也懒得管他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态度,径直甩下了他强行揽在她身后的手臂,随手拿起桌上的玉箸,当着西城诀和对面的赫连濯,伸向了桌上的林檎炒香果。 林檎炒香果。 陈皮鸡丁。 宫爆牛肉丝。 厚切山羊腿。 按着顺序夹了一遍,北冥月吃得很慢,每次送入口中之前,都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夹的东西亮给对面的人看清,赫连濯不是愚笨之人,她的用意,他若是注意到了,一定会猜出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想亲自去赫连濯的住地找他已经是不可能,西城诀一定会盯紧她,她只能靠自己的方式告诉赫连濯,她必须和他见面! 赫连濯淡淡的看着北冥月吃着东西,一言不发,却在北冥月抬起头的一瞬间,装作不经意的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北冥月眼神一亮,眼底透出一抹惊喜。 赫连濯看懂了她的意思! 意思传递到了,这接风宴对北冥月来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管西城诀还会和赫连濯闹出什么风云,北冥月都笃定,西城诀不会在此时对着赫连濯动手, 第163章 风起云涌(3) 所以对于赫连濯的人身安全,她还是放心的。 北冥月想了想,直接开口,“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西城锋办接风宴,为的就是引出赫连濯,所以当赫连濯出现之后,这场接风宴用不用继续下去,都已经不重要了,而对于西城诀来说,他的目标是在成婚大典上对赫连濯动手,所以赫连濯此时在接风宴出现,对他的计划并没有影响,他也不会在西城锋盯着目标虎视眈眈的时候,对赫连濯做出什么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西城锋是螳螂,他才是那只站在最后的黄雀! 方才西城诀有意在赫连濯面前做出对北冥月亲密的样子,赫连濯却无动于衷,西城诀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自然也就对北冥月这个引蛇出洞的道具不感兴趣了,见她想要回去,也只是挥了挥手,让锦绣跟在她身后,悄悄从风清殿的侧门退了场。 走出风清殿,迎面吹来一阵寒冷的风,惹得北冥月轻轻一抖,站在身后的锦绣连忙上前,把手中的披风披在北冥月身上,淡淡道,“公主,要回太子殿下的寝宫吗?” “先不回去了。” 自从北冥月到了西谭国,就被西城诀安排在了自己的寝宫里,北冥月从心底排斥和西城诀有关的一切,摇摇头,正打算让锦绣陪着她在附近逛逛好确认地形,目光落在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陡然停住了脚步,“下雪了。” 雪…… 西谭国靠西北,如今也算是入冬了,下雪没什么稀奇的,北冥月却看得移不开眼,怔怔的站在回廊上,看着洁白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转,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空中飘落的雪花。 于是西城诀走出风清殿侧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北冥月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中,月牙色的长袖襦裙外系着白色的披风,锦绣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而她倚在回廊的栏杆上,仰着脑袋,抬手接着空中的雪花,长长的裙袖向下滑去,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精致的侧脸上隐约看见淡然的笑意,美好得犹如一幅诗意的山水画。 西城诀的脚步也跟着放轻,原本深不见底的沉黯眸子里透出一抹连他都不自知的怜惜。 北冥月的才华四国皆知,能文能武,医手仁心,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如果她不是赫连濯身边的人,如果她不是帮着赫连濯要杀她的人,如果……她不是落雨剑法的传人…… 想起了如今还坐在殿中的赫连濯,想起了他对北冥月试探的时候,北冥月那僵硬的身躯和眼里的闪烁,西城诀眯了眯眼,那抹怜惜又被生生化为了残忍,融入了黑暗中。 如果北冥月和赫连濯毫无牵扯,那么让她当他的太子妃,携手白头,未尝不是件幸福的事,而如今,可惜了…… “公主,太子殿下出来了。” 北冥月被西城诀封了穴道,感知不到身边有人靠近,可锦绣却是在西城诀出来的时候便察觉了, 第164章 风起云涌(4) 眼见西城诀就站在回廊的一端看着北冥月,北冥月却一无所知,锦绣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 西城诀出来了? 北冥月眉心一冷,猛地收回了手,仿佛察觉不到手心冰凉的温度,她淡淡的转身离开,连西城诀的方向都懒得多看一眼,走得……毫不犹豫。 西城诀站在回廊一端的尽头,看着北冥月的脚步飞快,渐渐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起,紧紧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 不……也许,他的想法太过极端了。 就算北冥月是赫连濯的人,那又如何? 当初在北冥国与北冥月对上的时候,他便察觉到北冥月使出的虽然是落雨剑法,但并不纯熟,应该是短时间从赫连濯那儿学来的,想来赫连濯的心思,也只是利用阳日阳时正午出生,最适合修习落雨剑法的北冥月,想要把她培养成一柄专门对付他的利剑,才会费心思培养她,让她学全剑法,成为克制自己的最有利武器! 他西城诀对北冥月没有感情,除了想收服她,余下的便是想利用,利用一个女子,他固然卑鄙,可那赫连濯又何尝不是? 可如果,他和北冥月之间有了爱情呢? 女人最怕的就是爱情攻势,如果,他将赤裸裸的利用从明面摆到暗面,给予北冥月至高无上的宠爱,日久生情,北冥月定然会因为他对她宠爱的态度而产生动摇,相比赫连濯只会利用她来杀自己,他西城诀能给北冥月的,是完整的家庭和宠爱,是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两厢一对比,何愁北冥月不会因为动心而倒戈向他? 呵……让北冥月彻底爱上他么? 西城诀眼眸深深,死寂多年的心脏,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瞬间变得有了温度。 …… 子夜,西城诀的宫殿一片寂静,北冥月早已让锦绣将下人遣散,此时又干脆利落的给锦绣下了迷药,吹灭了殿内的烛火,趁着一片漆黑,悄悄的从宫门摸了出去,飞快的朝着风清殿奔去。 晚上接风宴上吃的那四道菜,有林檎,有陈皮,有宫爆鸡丁,有厚切羊腿,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 凌晨宫外! 她让赫连濯在子夜时分,去风清殿后面等她,而赫连濯看见后,饮尽了杯中酒,便是说明他应了! 既然他会赴约,那么,他应该会帮自己的吧? 北冥月越走越快,脚下的步伐不乱,借着花丛竹林的掩护飞快的接近着,风清殿已经近在眼前,只要转一个圈绕到殿后便能看见赫连濯,可不知道为何,北冥月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仿佛前面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一旦靠近,一定会难以脱身! 她怎么会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北冥月皱了皱眉,放慢了脚步。 赫连濯虽然冷漠,可好歹也是教了她落雨剑法的师傅,她去见赫连濯,怎么觉得有危险呢? 难道……今晚的私下见面,还会有什么变数不成? 第165章 风起云涌(5) 一想到对赫连濯虎视眈眈的西城锋随时可能动手,北冥月眉头轻蹙,悄悄摸近了风清殿的殿后,拨开眼前的一丛茶树,清冷的月光下,一地浅薄积雪上静默伫立的人,不是赫连濯又是谁? 北冥月的心倏然安静下来,从茶树后显出身形,淡淡的语气里难免流露出一丝激动,“濯。” “来了。” 意料之中的沉静与冷然,赫连濯回过身,面上没有显出什么特别的神色,湛蓝色的眼眸犹如大海,却是紧紧凝住了眼前一身月白长裙身披裘袍的北冥月,目光落在她发顶上零星未融化的飘雪,他走近两步,抬起手,为她拂去发间的雪花,替她掀起帽兜戴好,语调平静,“你出了什么事?” “西城诀封了我的穴道,你能不能解?” 如果北冥月的穴道能够解开,有了内力,她自然不需凭借赫连濯也能出这皇宫,北冥月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托付给别人的人,首先想着的,自然是自己能不能解开穴道恢复自由,如果西城诀的点穴真的无人能解,她才会退后一步,考虑让赫连濯带着她和洛子矜离开的计划。 北冥月不是会乖乖跟着西城诀走的人,如果不是被西城诀限制了什么而牵制,就是因为什么人脱不开身,赫连濯早有预料到,一步转到了她的身后,修长的手指探向封住任督二脉的穴道,指尖连点,北冥月只觉得全身一松,丹田处被压抑消失的真气和内力又开始如潺潺溪水般渗出,飞快游走遍了全身,之前被封穴道的疲累感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神清气爽。 西城诀的点穴手法极其特殊,似乎是什么秘密的手法,北冥月从未见过,琢磨不出解穴要领,所以才会让她不能自己冲破穴道,可赫连濯竟然知道如何解开? 北冥月心底默默记下,赫连濯看着恢复了内力正活动筋骨的人儿,眼神锐利的窥探到她动作里的不自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拧眉,“什么时候受伤了?伤还没好,不许用内力!” 北冥月的伤势是被阵法伤的,之前凶险是凶险,不过被西城诀封了穴道调养了这么多天,却是已经好得差不多完全了,此时一心想着三个月后带着洛子矜逃跑,自然也没注意到赫连濯锐利中透出担忧的双眸,摆了摆手,“去南漓国之前出了些意外,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被西城诀带来西谭国也只是一时,三个月后,我一定能寻到机会脱身。濯,我今日除了让你帮我解了穴道之外,还有别的事情的。” 有了武功,北冥月已经打定主意三个月后,凭借自己的能力带着洛子矜离开,而此时自己最需要的,自然就是对落雨剑法的提升,免得到时候离开的计划被识破,她打不过西城诀,又会被困在这里,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落雨剑法,之前我担心自己被西城诀盯上,所以到了南漓国之后, 第166章 风起云涌(6) 就将剑法心诀都埋在了一处秘密隐藏的地方,可是突然被西城诀带到西谭国,我身上只带着落雨剑,没有心法,学不了下一层的落雨剑法!” 北冥月眼神亮亮的看着他,“你是落雨剑法的原主人,剑法剑谱应该有拓本吧,你身上可还有影印本?” “有。” 从怀中掏出落雨剑法的影印本递给眼前的人,赫连濯又深深看了眼北冥月,不语。 落雨剑法专门克制清风剑法,北冥月是知道的,这么说,她刺杀西城诀一事,还没有放弃? 虽然一直不知道,北冥月为何对西城诀如此憎恨,但强烈的仇恨,向来都是支持着复仇者坚持下去的动力,北冥月没有放弃杀死西城诀的计划,既然如此,把她继续留在西城诀的身边,或许可以给她制造更多刺杀机会? 可是北冥月又说,三个月后要离开西谭国,离开?是悄悄躲着西城诀狼狈离开,还是杀了他之后再走? “月儿,你说三个月后要离开,是打算……” “哈哈,离开?身为本宫的太子妃,西谭国未来母仪天下的女子,北冥月,你想离开,去哪儿?” 阴骛的声音陡然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冷冽入骨的残忍,北冥月的脸色刷一下变得灰白,赫连濯也是一怔,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身后,却只见西城诀一身玄衣的站在方才北冥月绕过的那棵茶树后,神色冰冷得犹如雪雕。 西城诀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刚刚解开穴道,感知弱察觉不到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赫连濯也是眼神微怔,似是刚刚才发现? 难道西城诀的武功已经强大过他们太多,让他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吗? 脑子里飞快的窜出这个念头,北冥月脸上的灰色又添了一抹惨白,微微垂着眸,看着西城诀的金边玄靴在薄薄的积雪上一步步踩出脚印,清风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他就像是暗夜里出现的修罗,面色冷凝,从容的走到北冥月的身前,看着她明显流离逃窜的目光,冷笑一声,抬手狠狠捏住她的下颌! 西城诀的手劲不小,北冥月吃疼的皱起眉,被迫对上西城诀的眼眸,只见他沉黯的眸底泛着残忍的死灰色,犹如前一世他要对付敌人时,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可怕眼神! 北冥月瞬间打了个激灵,声音都有些变了,“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本宫的太子妃深更半夜出来,本宫除了找回太子妃,还想做什么?” 西城诀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起来,下颌被他捏得几乎要脱臼,北冥月强忍住差点呼之欲出的喊声,倔强的抿紧了唇,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透出不服输的神色,惹得西城诀神色更冷,猛地松开手,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往回拖,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暗卫们也鱼贯而出,有条不紊的围住了赫连濯! 糟糕了,原以为西城锋会为了引出赫连濯身后的人在今夜动手,却没想到,西城锋没等来, 第167章 风起云涌(7) 等来的却是西城诀,比西城锋要可怕一百倍的西城诀! 北冥月心下一慌,手上用了内力,狠狠甩开了西城诀死攥着的手,退后几步,站在了赫连濯的身前,眸子里盛满了警惕,“西城诀,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北冥月站到了赫连濯身前的那一瞬间,西城诀面色一紧,阴骛的死灰色眸里陡然刮起了巨大的风暴,他冷笑着,看着戒备的北冥月,薄唇微掀,“杀了他!” 北冥月一怔,身后的赫连濯却已经上前一步,水蓝色的长袍沁着凉意,轻轻将北冥月拦在了身后,北冥月拉回神,就看见赫连濯已经反手从她袖中取出落雨剑,正握在他的手中,横剑对上了腾起杀气的西城诀,“真不巧,我也正有此意。” 正有此意……西城诀想杀了赫连濯,而赫连濯,也想置西城诀于死地! 北冥月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想要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如果西城诀没有隐瞒,那么西城诀的母后,十有八九就是赫连濯的亲娘,要不然西城锋不会想到利用赫连濯引蛇出洞,西城诀也不会对赫连濯有所设计,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北冥月之前便猜测过了,西城诀的目的大概和西城锋一样,都是想引出他的母后! 可如果西城诀和赫连濯的母后是同一人,那他们便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可如果真的是,他们之间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为什么会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在世界上? 西城诀恨赫连濯,她可以理解,因为西城诀的母后,在西城诀五岁的时候就消失了,缺席了西城诀的生命这么多年,西城诀会由爱生恨,这一点也不奇怪,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赫连濯也恨着西城诀,而且恨意不浅,同样是想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恨! 北冥月还在琢磨,西城诀却不等赫连濯出手,手中的清风剑一抖,一声清啸自剑上发出,锋利的剑身反射出犀利的寒芒,风驰电掣的朝着赫连濯刺去,同时左手成爪,一掌跟着往赫连濯的胸口印去,仿佛要生生掏出他的心来! 赫连濯冷冷的站在原地,看着西城诀的攻势已经冲到了眼前,突然飞快的一扬剑,同样干净利落的剑招,竟然也是朝着西城诀的心脏处袭去的! 这两个人一动手,竟然就都是致命的杀招! 北冥月的心几乎要吊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为何,在两人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隐约闪过了什么东西,不由自主的喊出声,“住手!” 已经迎上了西城诀的赫连濯闻言,手上陡然慢了一拍,西城诀那方却没有任何影响,拨开了因为慢一拍而歪斜掉的落雨剑,清风剑直直的刺入了赫连濯的肩胛骨下,竟然对穿了个窟窿! “濯!” 北冥月惊叫一声,猛地推了赫连濯一把,顺势将他推离了清风剑,抬手接过他手上的落雨剑,重新拦在了西城诀的面前,脸色苍白得犹如纸片, 第168章 风起云涌(8) 她随手一划,一招连绵落雨照着西城诀的面门席卷而去! “呵,本宫未来的太子妃,竟然帮着外人对付本宫!” 一系列动作明明在他的预料之内,可看见北冥月毫不犹豫的接过剑,对着他把剑相向,西城诀直觉得胸口燃烧着一股熊熊的火苗,恨不得将赫连濯和北冥月一起吞噬! 今日在阚庆殿,北冥月还一味反驳,说她和赫连濯没有关系,呵!没有关系,眼前这一幕都已经发生了,还说她和赫连濯没有关系,西城诀真是想掐死身前的这个女人! 北冥月虽然反击了,可这一招连绵落雨用的匆忙,完全只是为了替受了一剑的赫连濯解围,自然被西城诀轻而易举的化解掉,趁着这个机会,北冥月已经把受了伤的赫连濯搀扶起来。 赫连濯被西城诀对穿了个窟窿的地方也是凶险,正好卡在肩胛骨和心脏之间的位置,加上清风剑的剑气凶猛,心脏侥幸没波及到,肩胛骨却是被削到了,赫连濯的右手用不上力气,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北冥月的身上,此时的两人看起来仿佛相依相偎,亲密得西城诀眼神里都透出了阴狠,又一次举起了剑,想要在赫连濯的身上再补上一个窟窿! 眼前的这个男人,夺走了他整整十三年的母爱,他恨,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恨,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和他一样恨着,他的父皇恨着他的母妃,却不能动手抢回来,因为是他送出去的,是他的父皇,亲手送走他母妃的! 西城诀恨,恨眼前本该是他弟弟的赫连濯,恨抛下了他的母妃,恨父皇,他的心中只剩下仇恨,是刻骨的仇恨,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西城诀,你住手!” 北冥月用肩膀架住赫连濯,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你杀了他,怎么找到你母妃,你母妃要是知道你亲手杀了你弟弟,恨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直觉告诉她,赫连濯和西城诀的母妃,是个很重要的人物,重要到,如果她想要脱离西城诀的钳制,也许需要这个人的帮忙! 这样的直觉来得毫无预兆,可她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此时想要杀了西城诀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拖时间,等到自己强大了,才有完全的把握击败他! 西城诀的神色果然因为北冥月的话有了动摇,可眼底的恨意却未消融,冷哼,“他不是我弟弟!” “我也没有这样一个贵为西谭国太子的哥哥。”赫连濯冰凉的声音跟着响起。 北冥月才没有替人家拉好关系的想法,赫连濯和西城诀,一个是教了她落雨剑法的临时师傅,一个是前世和着自己妹妹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西城诀对她上心,那一定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而赫连濯教了她专门克制清风剑法的落雨剑法,要说没有私心,怎么可能?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兄弟倒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第169章 和谐相处(1) 北冥月无语,不过西城诀既然停手,便表示他不会再突然动手,于是她也没打算管那家伙了,回头看着赫连濯的伤势,随手点了止血的穴位,皱起眉,“伤在肩胛骨和心脏之间,不太好处理。” “你的医术扬名北冥国,还不至于能把我弄死。” 赫连濯脸色苍白,神态却是要比西城诀平静多了,北冥月眉头微蹙,倒也没多说什么,架着赫连濯站直身子,对上西城诀依旧阴骛的眼神,淡淡道,“如果你不想让赫连濯被西城锋掳走,最好现在找个地方安置他。” 如果西城锋和西城诀的目标一致,大可以联手对付赫连濯,揪出他身后的人,然而现在父子两是各自为战,光是从这点便能看出,西城诀对他的父亲,也是有恨的! 西城诀和他父亲怎么样,她就不想管了,也管不着,北冥月现在只想知道,赫连濯和西城诀共同的生母,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来头? …… “麻药。” 一双手递过药瓶。 “金疮药。” 还是那双手递来药包。 “绷带。” 又是那双手拿过绷带…… 北冥月也是没想到,西城诀安置赫连濯的地方,竟然会在他宫殿的密室之中,光看暗卫们在进入西城诀的寝宫时齐齐闪人的表现便知道,这密室显然只有西城诀一个人能进入,而西城诀不但带着她和赫连濯进来了,甚至现在就站在她身后,充当着端药送布的药童角色! 清风剑收人性命的嗜血神器,剑上早已充满了煞气,煞气侵体,那是需要外人辅以药物用内力逼出来的,北冥月本想自己亲自动手,哪知道要动手的时候,西城诀一声不吭的拉开了她,一掌贴在了赫连濯被吼,替他逼出了体内的煞气,结果她只能做了这收尾工作! 西城诀向来睚眦必报,恨着就是恨着,不会真的就因为她一句话就和赫连濯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的,所以北冥月也只能是暗暗警惕着,却完全摸不清西城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西城诀拿着清风剑就把此时用了麻药动弹不得的赫连濯给弄死了,那她之前煞费苦心,为了见到西城诀母妃而做的一切,不就全白费了? “……北冥月,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试试?” 看着北冥月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时不时抬眸盯着他看一会,西城诀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好好一张脸都快黑成碳了,恶狠狠的恐吓,“信不信你再看,我就真的杀了他!” 妈~的,赫连濯被自己捅了个窟窿,为了不让西城锋趁机而入,西城诀左思右想,才纠结的决定把人领到密室来,甚至还自降身份,给北冥月打起了下手,他都已经昧着自己的心思做了这么多,北冥月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怕他再来一剑捅死赫连濯? 他开始怀疑自己想用爱情感化北冥月,把她彻底收服在自己身边的决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了! 第170章 和谐相处(2) “……”北冥月也是没见过这么纠结万分的西城诀,心底的某处柔软仿佛被轻轻触动。 在她的印象中,西城诀向来都是阴狠果断的人,这种好似柔肠百结的状态,她从未在他的身上看见过,此时见西城诀竟然会因为救了赫连濯而矫情纠结起来,眼睛几乎要瞪成铜铃。 这还是上一世那个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的西城诀? 这还是上一世那个自信果断,指点江山的西城诀? 这还是上一世那个……连伴随自己多年的未来太子妃都能害死,只为了北冥国大好江山的西城诀? 沸腾翻滚的思绪因为最后一句,彻底化成了一滩寂静的死水,北冥月微微阖起眼,无声叹息。 是啊,无论这一世他们的起点是不是不同,发生过的事情是不是不一样,西城诀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变化,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因为她是死了一回又重生的人,别人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而她有,西城诀对她造成的伤害历历在目,那一切,不是说磨灭就能彻底磨灭的! 西城诀虽然完美,可他是危险的,就想暗夜里盛开的罂粟,绚烂美好得让人心动,一旦想要拥有,下场却会凄惨得超乎想象,因为没有人可以掌控他,只有他掌控别人的份! 有了前车之鉴,她还能再爱上他吗?不能,绝不能! 西城诀不是北冥月肚子里蛔虫,她垂眸在想什么,他自然无从得知,眼下赫连濯因为灌了麻药还在沉睡,他也觉得和赫连濯待在同一个空间很是压抑,索性一甩袖袍,大步流星的出了密室,只留下北冥月和赫连濯。 “他走了?” 西城诀刚刚离开,赫连濯就睁开了眼,北冥月惊讶的回过头,看着赫连濯眼底的一片清明,脱口而出,“麻药的药性还没过,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了,从他说你一直看他的时候开始。” 赫连濯淡淡道,湛蓝色的眸子凝着北冥月,“刚才在风清殿后的那个问题,我还没问完。月儿,你说三个月后要离去,你是打算杀了他再走,还是悄悄离开?” 赫连濯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没称呼过西城诀的名字,通通都是用“他”来代替。 “我不觉得我苦练三个月的落雨剑法,就能达到和西城诀抗衡的地步。” 北冥月说的是实话,她不是井底之蛙的人,当初刚刚重生的时候,恨意对思想的支配大过了理智,让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和西城诀对上会有几分胜算,只是一味的寻觅能够击败他的人或办法,直到赫连濯给了她落雨剑法,她也一直苦苦练习,只为了在短时间之内,杀掉西城诀这个毁了她上一世的人! 可是现在的她,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刚刚重生时急功近利心态,上一世的废柴之名,只因为她是个看重亲情的人,所以上一世才会被席子沐和北冥雪肆意掠夺自己的东西,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任人摆布一无是处的木偶! 第171章 和谐相处(3) 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任人摆布一无是处的木偶! 要知道,无论是上一世变成废柴之前,还是现在,她都是北冥国最闪耀也最无可替代的皇室公主,能够在皇宫里站稳脚跟拥有一席之地,甚至连平民百姓都引以为荣的公主,没有睿智的头脑又怎能做到? “确实。” 赫连濯点了点头,语气淡淡,“比起你之前苦学的那一个月,就算你这三个月内的进度突飞猛进,能够达到那时候的两倍,也绝不可能是西城诀的对手,他的武功远比你想象的要深。” 哼,赫连濯这个家伙,明知道她比不上西城诀的几分之一,那个时候竟然还带她冒险去刺杀西城诀? 北冥月不是傻子,她早就怀疑赫连濯当初是有意把她丢给西城诀,眼下赫连濯的这番话,不过只是肯定了她的猜测,“所以,以我的能力,我也没打算三个月后对西城诀如何,不过,小打小闹让他头疼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用落雨剑法带着洛子矜突围?突围之后呢,你们两个人,又怎能逃得过西城诀的天罗地网?” 赫连濯轻笑一声。 北冥月的脑中霎时警铃大作。 赫连濯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之缘,就算是他给了她落雨剑和落雨心诀,也不代表他们两个就多了多少交集,细细追究下来,能够将两人联系起来的,只有如今在北冥月手中的落雨剑。 可是和她既熟悉又不熟悉的赫连濯,又怎么会知道,她三个月后的逃跑,为的是带着洛子矜一起走? 北冥月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她忽略了。 洛子矜以前在北冥国待的好好的,可是就在夺得北冥国第一才子的称号不就,突然就从北冥国消失,再相见,她已是南漓国曾经的朝中大臣,如今的阶下之囚,而她还没来得及对洛子矜施以救援,西城诀又凭空出现,打着要找自己的旗号,将自己和洛子矜都掳来了西谭国,而如今,赫连濯在西谭国为她而设的接风宴上出现,应了她的请求与她见面,被西城诀捅得躺到了床上,却在这个时候问起她想救下洛子矜之后的打算…… 如果一次两次只是巧合,那么这么多诡异的巧合放在一起呢,那就不是巧合了,很明显,无论是南宫衍西城诀,或是赫连濯,甚至是她的父皇,都在打着赫连濯的主意,而且很不凑巧的,西城诀和赫连濯利用来当掩护的掩体,就是她这个悲催的公主! “洛子矜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四国都派出人想收回囊中?” 对于赫连濯这种寻求共同利益的合作对象,没有吃亏的可能,北冥月也就不会像防备西城诀一样谨慎,而是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因为她知道,只要事情越往后发展,真相也会慢慢浮出水面,对于迟早都会知道的真相,作为合作伙伴的赫连濯会很乐意告诉她! “四国皇族族长共同守护了百年的神秘宝藏,你应该知道吧。” 第172章 和谐相处(4) “四国共同守护的宝藏?” 北冥月抓住了重点,脑海里立刻联想到西城诀前几日在路上要东陵墨拿来的东西,脑海里的疑问立刻得到了回答,思路变得明晰起来,“你的意思是,洛子矜手里,有那神秘宝藏的钥匙?可据我所知,神秘宝藏的钥匙被分拆成了四份,由四国的皇族族长分别保管,洛家绝对不可能是皇室成员,那只有一个可能……她手里东西,和神秘宝藏有关?” “如果不是和神秘宝藏有关,一个小小的洛家,不会有资格被四国同时注意上,我今日收到消息,你父皇也派人开始寻找洛子矜的行踪,她是什么身份,作为洛家所在的北冥国竟然不知道?” 赫连濯微微挑了眉,原本得到北冥国皇帝找人的消息,他还以为探子的情报有误,可如今看着北冥月的神色确实是毫无所知,有些意外,“没想到洛家的人瞒得如此严密,我还以为,你和洛子矜多年至交好友,你们北冥国,早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和存在的价值。” “你们调查我?” 北冥月眼角微微一跳,这种被人查探摸清底细的感觉并不痛快。 “要查洛子矜,自然是要从位于北冥国的洛家查起了,对方就在北冥国的皇城之中,洛子矜又与你从小一起长大,调查北冥国皇室与她有无关系,不是很正常的做法么?” 赫连濯说得好有道理,饶是北冥月伶牙俐齿也无言以对,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驳,“然后呢?洛子矜很早之前就离开北冥国了,即便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从北冥国离开后去了南漓国,还在那里谋了宫中的差事,却被南漓国的皇帝软禁起来。” 北冥月自觉的绕开了关于调查的话题,引着赫连濯朝自己想知道的方向走,“要说调查北冥国,你不是更应该调查南漓国,如果洛子矜身上真的有你们想要的东西,那四国在得到东西之前,应该将她严密保护起来才是,可南漓国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想要杀了她,这么做,不是违背常理么?” “呵,那是因为,仅凭着南漓国那个皇帝,绝对不可能一手掌控洛子矜手里的东西!” 赫连濯轻笑出声,“当年神秘宝藏被封印在无人所知的地方,除了被四国分成了四份的钥匙之外,还有一张地图和一枚信印!宝藏的地图,被当时立下最大战功的洛家战将所持,而那枚用来和钥匙一起打开宝库大门的信印,则是被另一位将军所保管,可是这么多年传承下来,除了皇族们依旧代代相传的钥匙碎片,两位保管地图和信印的战将都选择了隐居,直到这几年,负责保管宝藏地图的洛家才渐渐被挖出来,可洛家的人如今都已经死光,地图只有可能落在了洛子矜的手里,找到地图,才能找到神秘宝藏的所在地!” 原来洛子矜手里有的东西,就是有关四国的神秘宝藏的地图吗? 第173章 和谐相处(5) 洛子矜自己也说过,她手中握着令南漓国皇帝垂涎的东西,如果拿出来,是会动荡四国此时的局面的,所以赫连濯这一说,她自然是相信了! 南漓国在四国中兵力和国力,也只是处于中游状态,根本比不上四国中最为强大鼎盛的西谭国,如果洛家所持的地图真的落入了南宫衍的手里,让西谭国知道的话,光凭南漓国的力量,自然是守不住的,难怪南宫衍宁可毁了洛子矜,丢了地图的线索,也不能让肥水留入外人田! 这么做看起来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得好,但实际上,南宫衍的做法却是最果断也最正确的,毕竟人性都是自私的,当年四国皇帝说好待笙箫大陆有难才可拿出来平分的宝藏,在如今的太平盛世中,这样的话语简直苍白到无力,那么大一堆宝藏,自然是谁都想独吞的,谁还会乖乖的遵守几百年前的游戏规则? 所以南宫衍一个人吞不下,自然也得让其他四国也没有办法吞下去,才能继续维持四国勉强平衡的局面,否则一旦那巨额的神秘宝藏被四国中的哪一国吞下,四国鼎立的局面必然立刻被打破,吞下宝藏的一国迅速壮大,就拥有了吞并其他三国的能力,其他三国若是不想被吞并,只能选择联手对付壮大的一国,最后的结果不是两厢对峙,就是一家独大,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纤长如玉的手指在床沿边轻轻敲着,北冥月冷静的开口,“所以,现在四国都已经知道,洛子矜就是拥有宝藏地图的洛家后人了?那么北冥国派出的人,恐怕目标也不是为了洛子矜手中的地图了,北冥国是四国中最小的,我父皇不是肤浅之人,未知的宝藏和现有的江山,他一定会选择保全自己的江山,那么他派出来的就是……” 杀手! 北冥月没有直说出来,只是答案也已经显而易见。 南漓国要杀洛子矜,如今北冥国也加入了刺杀的战局,只剩下西城诀和赫连濯分别代表的西谭国和东迷国,以西城诀的决心,西城诀自然是对洛子矜手里的地图更加感兴趣,否则他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说出,三个月后放洛子矜自由这种话,但眼前的赫连濯,他的态度又是什么呢? 是要杀掉洛子矜,还是要她手中的地图? 幽静的眸子望进那双湛蓝如海的深眸,北冥月正在推断,推断赫连濯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如果是以如今元气大伤有待恢复的东迷国角度来看,那么毁掉洛子矜,不让西谭国拿到地图一家坐大,几乎是所有皇者会做出来的判断和决定,但是赫连濯与西谭国的牵扯,却不是一点半点,最重要的是,从东迷国攻陷速度和军队风格来看,赫连濯,也是一个有野心敢实践的人,而有野心,又敢于放手去做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翻转局面的机会的,就好比现在的选择。 第174章 和谐相处(6) 选择毁掉洛子矜,丢了宝藏地图,东迷国会维持在现有的中游程度,经过内战后的国家也可以喘口气,用几年时间休养生息,慢慢壮大;但如果选择和西谭国争抢宝藏,若是真的有幸让他们东迷国捡了这大便宜,能一家坐大的就不是西谭国,而是东迷国了! 有了钱财,就等于有了国力,可收益和风险成正比,选择前者,至少在未来的几十年,或者说西谭国再次找到地图线索之前,其他三国都是安全的,若是选择后者,是输给西谭国被灭,还是抢在西谭国之前赢得先机,机会都各有一半,也就是说,要么维持在目前的程度,要么不是上神界,就是下地狱! 如果这件事放在之前,北冥月还会犹豫着想一想,赫连濯会偏向哪个选择更多一些,但此时她已经知道赫连濯和西城诀是兄弟,按照两人都不服输给对方的性格,洛子矜手里的宝藏地图,估计赫连濯也会来参一脚了! “何必考虑那么多,想要问我是不是冲着地图而来,亦或是如何对洛子矜,大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瞒你。” 仿佛能完全洞悉北冥月的思维,赫连濯阖着眼,“地图我自然想要,但是洛子矜是洛家的后人,她与宝藏全无关系,只不过是代人保管地图,自然也不会对宝藏打不该有的注意,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没有利益上的取得,又有洛家前人的叮嘱,想必她不会轻易把宝藏地图交出来,短时间之内,西城诀绝对不可能得到,他得不到,我也无须着急,百年都过去了,又何须在乎这几年?” 几年?赫连濯的意思是,就算是在西谭国这里耗上几年,洛子矜都不会把宝藏地图交给西城诀,西城诀也不会放她走掉吗?那洛子矜的下场会怎么样? 北冥月咬了咬唇。 西城诀那样残忍的人,洛子矜又倔强认死理,一旦应允了别人的事,哪怕再危险也难以让她放弃,洛子矜真要是咬死都不说半个字,会不会让西城诀恼羞成怒,直接采取非人的手段,活活把她逼死? “几年?呵,赫连濯,本宫竟不知,如今你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洛家后人都怕了?” 密室的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北冥月看过去,却是西城诀又饶了回来,听到了赫连濯刚才说的最后一句,一声冷笑,阴阳怪气的嘲讽了回去,“怕了就滚回你的东迷国,滚回你那好母妃的怀里哭诉,别在西谭国脏了本宫的眼!” 真不愧是亲兄弟,就连嘲讽前那一声冷笑都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西城诀难得的傲娇一面,现在再听见这话,北冥月只当是两个傲娇小孩子在闹别扭,脑海里浮现出上一世西城诀永远冷静果断,只有在对她才温柔的点点滴滴,北冥月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口道,“西城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别扭?以前的你……” 第175章 往事不堪(1) 以前?以前!为什么她会突然想到上一世的事情! 北冥月回过神,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只觉得背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脑子似乎也开始昏昏沉沉,烛台上微微闪烁的火苗晃花了她的眼,只让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却仍旧抑制不住从心底涌起的惊骇与慌张。 她竟然差点就说漏了嘴,对着西城诀说出他上一世的事情,天啊! “以前?北冥月,在南漓国之前,本宫见过你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哪里来的以前?” 西城诀何其敏锐,捕捉到这样一个敏感的字眼,他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北冥月浑水摸鱼混过去? “我口误。” 脑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乱,西城诀又抓住了话柄咄咄逼人,北冥月无心应付,也不想再走马灯似的回顾她上一世甜蜜后的悲惨遭遇,只想快点让今天的事情翻篇,冷冷的三个字,直接堵住了西城诀接下来的质问,“今天晚上你们这么折腾,我已经很累了,能放我去休息了吗?” 这话分明就是逃脱的借口,西城诀怎么可能不知,可看着北冥月确实疲累不堪的模样,他那本该坚硬得刀枪不入的心却不知为何一软。 他心软了,只因为她难得露出的无助和疲惫? 心口涌出无数复杂的思绪,西城诀拢着眉,淡淡的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似是无意的放轻了原本冷硬的语气,“既然累了,那就不说了,我领你去休息。” 西城诀攥紧了她的手,北冥月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计较,任由他带着她出了密室,只留下赫连濯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了密室里,看着两人相携离去,和谐的有些过分的背影,他心口一紧,无声无息的攥起了拳头。 …… 虽然北冥月已经西谭国的准太子妃,西城锋也有意放水,默许她这个三天后才出嫁的公主现在就和西城诀住在一起,但西城诀到底还是有些君子风度的,没有让她和他一起睡在太子东宫里的寝殿,而是让出了自己的床榻给北冥月休息,自己则去了寝殿旁的偏殿里凑合。 从凌晨一更折腾到半夜三更,又被自己刚才莫名其妙涌现出来的记忆所惊,北冥月此时累得想瘫倒在床榻上一觉到天亮,可不知道为何,抱着被子在床榻翻来覆去许久,她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明明无比疲倦,却完全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 她竟然也会有失眠的时候? 在她小时候,从众妃开始联合起来排挤被父皇独宠的母妃,害得父皇只能雨露均沾,许久没去沁心宫的那些日子,每到夜里,北冥月都没少瞧见母妃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甚至是她迷迷糊糊睡到天明,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母妃睁得大大,没有半分睡意的眸子。 她不像母妃那么多愁善感,一旦心里揣着事情就会睡不着,北冥月自记事起,就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即便是上一世母妃死去,皇兄不幸战死沙场的那些日子里, 第176章 往事不堪(2) 她也是每日都哭着入眠,从不会睁着双眼闹失眠,在某些爱嚼舌根的人眼里,她是狼心狗肺,连至亲死去都能睡得着的不孝女子,可也只有她才知道…… 无论这片大陆有朝一日是不是会崩塌,在所有人都死掉之前,她所能做的只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竭尽所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追逐着生命的活着! 竭尽所能的活着,是她这一世最终的目标,而扶持皇兄或是报仇,都只是朝着最终目标前进路途上她应该做的事情,如果在到达目标前就夭折,那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呢? 珍爱生命,远离西城诀,是她重生后无数次提醒自己,告诫自己的话,可是西城诀还没有对她如何,只不过是把她绑来了西谭国,和颜悦色的过了几天,她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想起曾经与他点点滴滴了吗? 她是疯了还是找虐,难不成还要把自己送到西城诀眼前,让他再一次亲手终结她的生命? 脑子里浑浑噩噩,无数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子里闹腾,北冥月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奈的爬起身,从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小药箱里取出安神香,丢进了香炉里,又吹熄了正殿里留着的两盏夜灯,这才又爬回床榻上,不一会儿,安神香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宫殿,北冥月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终于彻底的入睡。 西城诀内力极高,北冥月在正殿的动静都被她收入了耳中,此时察觉到正殿里翻来覆去许久的人儿终于开始沉沉睡熟,西城诀从侧殿里起了身,没有点起灯火,而是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晃亮了眼前的一小片空间,悄悄摸到了正殿,站在床榻前,眉眼深沉,沉默的望着已经熟睡过去的北冥月。 北冥月方才失言,虽然被她搪塞了过去,可以西城诀的多疑,又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西城诀站了一会,摁灭了火折子,坐到了床榻边,冰凉的手指在撩开北冥月脸上散落的发丝,他看着那张精致如玉的面容,眉心微蹙。 他可以确定,在他上一次去北冥国查探之前,从未见过北冥月,更对她这张脸没有任何印象,可是北冥月那句关于以前的话是脱口而出的,能够不经脑子脱口而出,便说明是被北冥月牢记在心底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以前一定认识,而且按照北冥月透露出来的信息看,他们两人之间甚至很熟稔,熟稔到,北冥月完全了解他的性格和作风! 而且,当初他和北冥月第一次见面,是在北冥月要刺杀他的那一夜,初次见面,他就发现北冥月对他有极重的恨意,而这样强烈到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的恨意,不是经过赫连濯的思想灌输就可以根深蒂固的,这一点,才是西城诀真正肯定两人曾经认识的原因! 北冥月从以前便认识他,他却全然不知他曾经认识北冥月,他又未曾失忆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77章 往事不堪(3) 还有北冥月对他的恨意,是他曾经做过什么,才让如今的她恨成这副模样? 西城诀闭了闭眼,许久,才缓缓收回了轻抚着北冥月脸庞的手指,深深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大步走回了暂时就寝的偏殿,暗卫从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主人。” “调动暗楼的人,仔细查一查,北冥月的过去,事无巨细,全部禀告给本宫。” “是。” 暗卫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了偏殿之中,西城诀微微叹了口气,脱了外衣正要就寝,却听见正殿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响动,仔细一听,却是北冥月断断续续的声音,心下一动,也不套回外衣了,直接掠到北冥月的床前,却看见北冥月已经踢开了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青白的唇瓣一张一合,不连贯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和悲戚,“滚……你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不要……” 北冥月这是……梦魇了? 西城诀一怔。 正殿里充满了安神香的香气,正常来说,点了具有安宁心神的安神香,是断然不会出现梦魇的情况的,可是北冥月却陷入了梦魇中,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安神香里的宁神草,与幽昙香里的幽昙花相克,如果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闻到的人非但不能宁神安睡,反而会陷入梦魇,而他的寝殿中常年点着的几种香里,就有幽昙香! 拨开香炉中的香灰,西城诀果然看见,在燃烧着的安神香底下,赫然就是幽昙香的香灰,连忙将旁边用于熄灭香条的清水倒进香炉,灭了安神香,这才回到床榻边,直接爬上床,把北冥月抱进怀里。 闻了这么久的混合香气,此时再想挽救已经无力,无论是封了北冥月的嗅觉,还是点了睡穴让她睡得更沉,安神香和幽昙香造成的梦魇都会持续存在,只有等到香气彻底散去,没有再被北冥月吸入,她才能恢复正常的睡眠,在此之前,他必须看着她,以防梦魇造成她起身梦游,做出什么事情来! 西城诀的怀抱带着暖暖的温度,却没有丝毫让北冥月立刻安定下来的作用,北冥月紧闭双眼,眼角带着泪水,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眼前……为什么……这么……残忍……” 西城诀皱着眉去听,却只翻来覆去的听到几个字,都是充斥着恨意和绝望的话语,残缺的语句里,主角没有出现,自然也找不到自己想听到的内容,只能看着北冥月犹如魔怔了似的,将那几句话来来回回的说了好几遍,情绪越来越激动,看得西城诀忍不住轻拍着她的脸颊唤她,北冥月却依旧挣扎着,始终都没有醒来。 这就是梦魇的可怕之处了,陷入了梦魇,只能在梦境里哭干了眼泪挣扎,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在残酷的梦境结束前,哪怕有外力帮忙,人也不会彻底醒来! 第178章 往事不堪(4) “宝宝……娘亲对不起你……带着你一起下地狱……你死了……我却还活着……对不起……” 一句低得几乎不能再低的呢喃自北冥月口中逸出,西城诀的身子重重一震,死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震惊之色,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宝宝,哪里来的宝宝?北冥月今年不过才十五,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犹如一颗石头骤然投进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西城诀的心,也跟着乱了。 北冥月竟然有过孩子! 孩子是谁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孩子的父亲又是谁,还有,他之所以不记得她,与北冥月有过孩子的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按照北冥月刚才梦魇中呢喃出来的那句话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再联想到他之前推断出来的一切,西城诀几乎要得出那个最终结论了,只是他不能确定,不敢置信,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北冥月曾经和他无比熟稔,他却不记得曾经见过她,更不知道北冥月对他浓烈的恨意从何而来,如果北冥月真的有过孩子,而且孩子已经死掉了,将这一切全部联系起来,所指向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也许曾经是北冥月的恋人,孩子死了,他却将一切全都忘记了,所以她才恨上了他? 天啊,他完全想象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城诀自己都没想到,一向冷静的他,此时竟然也会不成熟的抓狂暴躁,恨不得将北冥月立刻推醒问个清楚,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而这份迫切和焦躁,还有对隐隐的揪心,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何而来。 北冥月本该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枚有着大用处的棋子,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有了荒诞的想法,想要在北冥月身上投入感情,让北冥月爱上他,让她一辈子当他的正妻,一辈子都绑在他的身旁! 他怎么会在无声无息之间,对她倾注了这么浓厚的感情?这不像他,这一点都不像他应该会做的事情! 丝绸的枕巾已被浸得透湿,北冥月的眼泪早已在梦魇中流尽,安神香和幽昙香混合后的香气已经彻底散去,她的身子依旧蜷缩着,趴在西城诀的怀里沉沉睡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安静得仿佛快要死去。 是唤醒她问个清楚,还是等暗楼将她的一切全部查个清楚? 泛着死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纠结,西城诀抱着沉睡的北冥月,沉默许久,终究还是躺下了身,小心翼翼的将她瘦弱的身躯都纳进怀里,疲惫的闭上眼。 北冥月对他的敌意和恨意都不是一般深重,这个时候问她,她一定不会说出什么真实的话,还是等暗楼彻底调查出结果后,看过后在说吧。 ……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北冥月就醒了过来。 眼睛酸涩得仿佛被塞进了两个桃子,北冥月睁不开眼,手指下意识碰了碰眼皮, 第179章 往事不堪(5) 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肿胀得不像话,唬了一跳,以为是昨晚被什么人摸进殿里,在她身上下了毒,连忙挣扎着要爬起身,手掌撑在床榻上一阵摸索,突然触碰到了一抹温热,下一秒,摸索的手掌被人反手握住,牢牢的握在了掌心里。 北冥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抽开手,“谁?” 抽开的动作没能如愿以偿,宽厚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纳入掌心,北冥月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是谁了,神色顿时一紧,估算着朝那双手的位置后踹过去,怒道,“西城诀,你竟然半夜爬到我床上?” 北冥月现在看不见,出脚的方位自然有所偏差,这一脚踹过去,轻而易举就被西城诀一个移位躲了过去,袭击落空,西城诀的手,却还牢牢的抓着北冥月不放。 混蛋,昨晚她入眠的时候,西城诀还没有偷偷摸摸爬过来,此时他在她的床上,肯定是半夜偷偷摸上床的,好在她刚才爬起来的时候摸了下,身上的寝衣是齐整的,可她的眼睛睁不开,该不会就是西城诀这畜生干的吧? “你给我眼睛弄了什么?” 北冥月理直气壮的质问,西城诀却是哭笑不得,她昨晚入了梦魇后,除了断断续续的呢喃外,一直都在哭泣,从上半夜哭到下半夜,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明明是自己把眼睛哭伤了睁不开,却赖在他这里! 梦魇的人不会记得自己梦魇过,更不会知道自己梦魇的时候做过什么,所以北冥月自然一无所知,而西城诀要查某些事情,也有意先瞒着,只好背了这黑锅,“昨晚我过来正殿查看的时候,不小心把随身带的东西抖落在你眼睛上了,过一天就好了。” 可不是,哭伤了眼睛,也就是眼睛肿起来而已,用薄荷膏敷在眼睛上,过一天就能睁开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东西这么毒?西城诀,你该不会卑鄙到在我眼睛上下药,借此限制我的行动吧?” 北冥月的语气里都是强烈的怀疑,对他的防备之心显而易见,西城诀看在眼里,眸光微闪,却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淡淡道,“如果我真想限制你的自由,其实可以打断你的腿,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的腿好了,正好三个月也过去了,时间正好又方便操作。” “……” 北冥月郁闷的闭了嘴,听见西城诀起身下了床榻,脚步声开始远离床榻,这才摸摸索索的爬到床边,凭着脑子里对这宫殿布置的记忆,朝着床头伸了过去,想要摸到自己昨晚脱下来就放在那的外衣,却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身子往床榻下方缩了缩,起床的时候,整个身体是在床榻中心的,衣服在床头角落,她挪了半天,此时还坐在床榻中心偏上的位置,离着衣服还有两步远。 “奇怪,我衣服呢?” 左摸摸右摸摸,愣是寻不到衣物该有的触感,北冥月皱着眉,身子又朝着上方探了探, 第180章 往事不堪(6) 西城诀已经穿好了外衣回到正殿,看见北冥月无助的模样,心底一软,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拿起衣服递到她手里。 “嗯?是锦绣进来了么?” 北冥月不喜欢让宫女在殿里守夜,所以每到夜晚,宫殿里的宫女都会撤出去,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入殿服侍,北冥月还以为是锦绣进来了,脸上浮起一抹如释重负,“锦绣过来,替我穿衣,我看不见了。” 若是在以往,北冥月肯定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宁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可眼下她眼睛看不到,只好借助他人之手,只是北冥月万万想不到的是,站在跟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锦绣!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床榻上扶起,西城诀无声的看着她,看着北冥月一无所知的朝他伸出手,死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抖开手里的外衣为她穿上,只是在绑系带的时候微微顿住—— 他,不知道怎么穿…… 脸上难得划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西城诀犹豫了片刻,回过头,以眼神示意在身后站了有一会的锦绣走过来,锦绣走到他的面前,西城诀手里抓着带子,照着锦绣外衣上的祥云结看了一眼,手指笨拙的在两根乳白色的绸绳间来回穿梭,绑出来的祥云结歪歪斜斜,像是小孩子乱绑一气。 有了参考物,绑出来的结居然还想狗啃过一样的乱七八糟,西城诀的眼里尽是懊恼,忍不住拆开,又看了眼锦绣衣服上的祥云结,一点一点的重新绑好,结果还是如上一次一样无法直视,倒是一直任由他忙碌的北冥月觉得奇怪,忍不住开口。 “锦绣,你不会绑祥云结?” “……” 西城诀看了锦绣一眼,锦绣瞬间意会,连忙开口,“公主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北冥月没说话,西城诀微微秉着呼吸,拆出来,开始绑第三次,这一次虽然还是惨不忍睹,但至少还看得出祥云结的雏形,相比前两次自然要好得多。 加上继续拖下去的话,会惹得北冥月的怀疑,西城诀只能放弃了拆开重来的念头,扶着北冥月下了床,拿浸湿的布巾替她洗了脸,又把她带到梳妆台前,拿着檀木梳替她梳理,只不过动作很是笨拙。 “锦绣,你今天不舒服么?” 北冥月睡了一晚上,头发多少会有点凌乱打结,在西城诀第三次扯到她头发之后,北冥月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如果不舒服的话,就下去换别人来服侍吧,这么梳扯得我头疼。” “……” 西城诀的眉头从刚才为她穿衣的时候就没舒展过,眼见着自己做什么都不得心应手,西城诀心下也有些烦躁,只好松开手让锦绣打理,看着锦绣三两下就把北冥月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顺带插好了头饰,西城诀无语的转身,径直朝着密室走去。 方才北冥月醒来的时候,天色也才刚刚泛白,就连早朝的时间都未到,可西城诀进了密室, 第181章 往事不堪(7) 却看见赫连濯坐在木桌前,便知道他已经起来了有一会,脚步不停,面色沉冷的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看来昨夜睡得并不稳啊。” 赫连濯眼睛看着手里的书,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故意气西城诀的,西城诀倒也没什么表情,冷冷的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开门见山,“地图是我的,你想分一杯羹,去找信印。” 这是默许和他对半分宝藏的意思? 赫连濯一怔,倒是真的没想到,向来和他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西城诀竟然会退一步,可仔细一琢磨,与其说西城诀这是让步,倒不如说,他是找不到线索吧? 地图在洛家人的身上,这个是绝对的,只要扣住洛子矜,就算她嘴再硬,总会有办法能撬开;但信印就不同了,当年的信印交到了另一位将军的手里,但是四国的人都不知道,那位将军姓甚名谁,家居何处,换言之,那枚信印根本就无从找起,拿着至今找不到踪迹的东西和他谈判,也亏得西城诀说得出来! “倒不如我们对换,我从洛子矜那里取得地图,你去找那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的信印?” 敌不动我不动,赫连濯无比淡定的把话抛出来,西城诀似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轻哼一声,“你也看清了,那处神秘宝藏暂时没法动,与其现在就开始打着神秘宝藏的主意,不如来谈一谈别的,比如……完璧归赵?” “呵,西城诀,她是你们亲手放弃掉的,现在你又理直气壮的来和我要人,不觉得羞耻?” 赫连濯显然是知道,西城诀说得完璧归赵指的是谁,眉心一冷,冷喝出声,“你父皇卑劣无耻,强娶我母妃也就算了,本以为他会好好珍惜,谁知道才过了几年,他便像丢垃圾似的将母妃丢到了乱葬岗去!西城诀,我此时忍你,是为了不让母妃伤心,你别得寸进尺逼我动手!” “赫连濯,该死的是你父亲!” 西城诀的眼里划过一抹凛冽的杀意,面对赫连濯的指控,他狠狠一拍桌子,清风剑从袖中飞出,他反手握住,直接架在了赫连濯的脖子上,如同昨晚的出手一般,果断决绝! “如果不是你父亲先利用她设计我父皇,他们两人,又何会为了区区一个平民女子算计一生!是你父亲先背叛了她,是她先背叛了我父皇,我父皇报复又有什么不对?你父亲不该活着,她也不该活着,你们都该死!” “信口雌黄!” 赫连濯敢在别人的地盘谈判,自然也是做了准备的,肩膀上的伤只不过影响了他右手的力度,却不代表他的左手不能执剑,见西城诀动了真,他手腕一抖,一柄细剑也跟着架在了西城诀的肩上,“轮卑鄙程度,谁也不及你和你父亲!” “你……” 西城诀死灰色的眸子里已经显出残忍的颜色,正要压下手里的剑,密室的暗门却被突然打开,北冥月站在门口,虽然看不见眼前的情景, 第182章 往事不堪(8) 却已经听到清风剑隐隐的低鸣,顿时皱起了眉,“住手!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 北冥月的声音不大,可声音里渗着隐隐的怒气,像是气愤两人不遵守约定拔剑相向,西城诀和赫连濯对望一眼,都没说话,却是齐齐收回了剑,西城诀依旧站着,赫连濯却已经朝着北冥月走过去,语带关心,“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天就好。” 把清早西城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北冥月闭着眼,语气微凉,“如果我方才没有及时出现,你们是不是准备再重复一遍昨晚的情景?赫连濯,你和西城诀的年龄相差还不到一岁吧,怎么学得他那么残忍,动不动就要杀人?” “……” 赫连濯无言以对。 当初他督促北冥月练习落雨剑法的时候,没少冷冷的训斥过她做的不好的地方,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才几个月过去,曾经是北冥月师傅的他,如今竟然反被她训斥了? “还有你,西城诀。” 北冥月骂了一个,可没打算放过另外一个,一大清早她就被西城诀偷爬上床的事迹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这会眼睛肿的睁不开,还是拜西城诀所赐,她的语气更是差到极点,“自私自利,冷漠残忍,西城诀,这就是你作为西谭国太子的品行,连答应过的事情都出尔反尔,只过了一夜,就全部忘记了?别忘了,你的母妃是赫连濯的母妃,你们是亲兄弟,你们想要联手拿到四国的神秘宝藏,只有合作,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北冥月私心想要见到赫连濯和西城诀的母妃,想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让西城诀和西城锋过了这么多年后还想着夺回来,而赫连濯的父亲又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要一个被一国之君抛弃的女子,甚至在占领东迷国后,将她生下的孩子封王?甚至以后还有可能封为太子? 这些事情,如果真要是开诚布公的问赫连濯和西城诀,肯定没有结果,而且北冥月想了解的初衷也仅仅是因为直觉,光凭着自己的一张嘴,想要让这两兄弟暂时平和共处几乎不可能,但昨晚她才知道,不仅是西城诀,赫连濯也在打着四国共同守护了百年的神秘宝藏的主意,而四枚钥匙碎片由四国分别保管,既然他来了西谭国,那便说明,他有意找西城诀合作,两人一起吞下神秘宝藏! 既然是要合作,那么用这一点牵制两人和平共处再好不过。 北冥月的推断是正确的,一提起神秘宝藏,两个人便都安静了下来,赫连濯走回桌前继续看着他的书,西城诀继续静坐不语,两个人平静得仿佛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密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这下无语的人又变成了北冥月,她摸索着跑来密室不是为了调解两人,而是想要旁敲侧击的打听下赫连濯母妃的消息,可现在西城诀在这里, 第183章 往事不堪(9) 当着他的面询问赫连濯,确实不适合。 三个人都不出声,密室里只剩下赫连濯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北冥月的尴尬症都要犯了,正犹豫着走还是不走,却听见西城诀站起身,蹬蹬蹬的出了密室,似乎去上朝去了。 呼,总算走了! 北冥月松了口气,终于开口,“你和西城诀谈合作的事情了?” “谈不拢。” 赫连濯倒也实话实说,“钥匙碎片,也就是四国的皇族掌印,我和西城诀各有一枚,只要再拿到北冥和南漓的掌印,就能合并成钥匙,这个不是问题;可西城诀要我去寻找信印,不知从何找起的东西,我又怎么变得出来?” 北冥月微微一怔,“既然地图和信印是由当初统领四国的两位将军分别保管,你们找得到洛家,怎么可能找不到保管信印的另一个家族?” 要说当年四国的皇者都是正人君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神秘宝藏是笔富可敌国的巨款,只要是人都会动心,更何况是四国的君主,钥匙分成四个掌印被四国所持,这一点不是秘密,但两位将军统领四国获得胜利,地位尊崇,四国的君主动不了,肯定也有人偷偷盯着,怎么可能光盯住了一个洛家,却找不到另一家? “拿走了信印的将军,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是孤儿。” 赫连濯苦笑,“一个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要避开世人的眼隐世存活,简直太过容易,四国派出的人手再多,只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怎么可能捞得到?” “……找不到人,就等于没有了信印的下落,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再找到信印谈何容易,”北冥月准确的捕捉到重点,“这样的话,即便是拿到了洛子矜手上的宝藏地图,对你们也并没有多大的用途,你们又何必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引得四国一起蠢蠢欲动?” 等等…… 北冥月刚说完,脑子里突然一激灵,瞬间明白了西城诀和赫连濯的意图,“不对,这样的场景,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吧!” 当年西谭国和东迷国找不到无名将军的下落,不代表北冥国也一无所获,至于南漓国,从南漓国国主手中抢下已是死囚的洛子矜,其实已经说明了原因,不一定是南漓国国主自己力不从心,又为了让其他三国得不到宝藏,才要置洛子矜于死地,还有一种可能! 剩下的可能,就是南漓国已经有了信印的下落,既然从洛子矜口中撬不出地图的所在,自然也不能让其他三国得到,毁了持有地图的人,西谭国和东迷国只有钥匙也无能为力,可南漓国却比他们多了信印,没有他们手里的信印,西谭国和东迷国就算侥幸找到了宝藏的所在地,打不开大门,同样没有办法得到宝藏! 相比北冥国容易摸查,南漓国的对洛子矜的态度,却让他们推断出了两种情况,只是西城诀和赫连濯无从确定,才会选择打草惊蛇, 第184章 大婚之日(1) 故意放出风声,让四国都知道他们在抢夺洛家的后人洛子矜,就是为了造成假象,让北冥国和南漓国跟着慌乱,从而露出讯息让他们抓到! 这两人真是太狡猾,太奸诈了,别人想要探寻宝贝,那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知道,这两位倒好,有恃无恐的打草惊蛇,等着别人把东西送上门来全盘接收,简直是……无耻! 北冥月真想不顾修养的朝天翻个巨大的白眼,只可惜现在,她的眼睛肿成了核桃,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真做不来,“如果信印真的在南漓国的手里,你们就打算去南漓国抢了?” 以西城诀向来阴险狡诈,明明是暗度陈仓,干的却是强取豪夺的事情,北冥月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信印在南宫衍的手上,可能会找个理由直接光明正大杀到南漓国的皇宫去,然后悄悄偷回来! “我还不是那么没有底线的人。” 赫连濯语气淡淡,北冥月悬着的心也微微有些放下,结果就听见赫连濯又接了一句,“不过按照西城诀的底线,恐怕说抢都是给他面子了,他可能会直接找个借口,逼得南宫衍无路可退,不得不哭着把信印送到西谭国来。” “……” 北冥月的内心简直像是有千万头羊驼碾压飞过,她又想朝天翻白眼了…… …… 知道西城诀和赫连濯达成共识,利用洛子矜打草惊蛇,北冥月就对洛子矜的人身安全不再担心,转眼三天已经过去,西谭国到处高挂红绸,宫里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原因无他—— 今天是她和西城诀喜结连理的大喜日子。 在西谭国百姓眼里是大喜日子,在北冥月眼里可高兴不起来,她要和西城诀成亲,完完全全就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的,无奈她还真就只能被西城诀钳制着,不仅是为了暂时安全的洛子矜,更重要的是,她想见到赫连濯和西城诀的母妃! 然而这三天,无论北冥月如何套话,赫连濯都是轻描淡写一掠而过,根本就不提关于他母妃的一点一滴,弄得北冥月抓狂不已又无可奈何,只好把期望寄托在西城诀身上,因为赫连濯说了,找到信印,他会带着西城诀回东迷国见他母妃! 虽然北冥月觉得,赫连濯这承诺有点飘渺,就好像是对不学无术钟爱赌博的纨绔子弟说,只要你金榜题名,就给你开个赌场玩个够,然而西城诀真的扑在了寻找信印的事情上,整整三天,除了夜晚就寝之外就再没在太子东宫待过,倒是让打心底对西城诀有所忌惮的北冥月放心不少,但是她也知道,眼前的形式只是暂时,如果无名将军的信印真的在南宫衍的手里,那么过不了多久,在西城诀的操控下,西谭国和南漓国一定会爆发不小的冲突! “公主,该上殿了。” 锦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北冥月回过神,只见眼前的铜镜照出她一身大红色的华美嫁衣, 第185章 大婚之日(2) 丝绸的红袍上绣着繁复的凤凰花纹,整整九只凤凰穿梭在长长的裙摆上,每一只都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却让北冥月不得不触景生情,想起前一世在北冥国,她一身嫁衣,却与西城诀在城墙上决绝相对的场景。 上一世出嫁的前一个晚上,西城诀似乎对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都说了什么了? 那个时候,西城诀说,他要从北冥国迎娶她回西谭国,不能委屈她。 那个时候,西城诀说,他要让北冥国和西谭国的所有百姓都看到,她是他风光迎娶的太子妃。 那个时候,西城诀说,月儿,明天,你就是我西城诀唯一的太子妃,是西谭国未来的一国之母了。 那个时候,西城诀说,月儿,我会给你惊喜。 北冥月的眼神有些恍惚。 那个夜晚,西城诀把她的手拢在掌心,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也听了很久很久,最后,她对着他说了什么? ——诀,明天我们成亲后,我也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什么惊喜? ——明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你就知道啦。 呵,结果,她的惊喜没有给成,第二天,却是他率领精兵,冲进了北冥国的皇城,杀了她的父皇,嫁祸给她,给了她一个几乎毁天灭地的巨大惊喜! 而她的惊喜还会是什么呢?不过是肚子里刚刚发现,甚至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子罢了。 然而,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她还没有告诉他有了孩子,西城诀背叛她的事实已经血淋淋的摆在了她的面前,来不及说,变成了永远都不能说,父皇的驾崩,席家的背叛,北冥国的失陷,西城诀看着北冥雪一箭射中她的心脏却无动于衷,于是她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肚子里的孩子同归于尽,和皇城里的所有人同归于尽,她亲眼看着西城诀制造出的惊喜,在她施展的阵法里,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惊恐,所有人都在亡命奔逃,所有人都在尖叫惊惧,只有他站在了城墙上,站到了她纵身坠下的地方,死灰色的眸子凝望着她脸上的恨意,薄唇轻启,无声的说着什么。 ——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记得了。 她也不想再记起了,犯了一次的错误,她能再犯第二次吗? 答案是不能。 所以,重生之后,赫连濯教她克制西城诀的剑法,她学了;她去刺杀西城诀暴露,她跑了;西城诀威胁她嫁他,她暂时妥协了,这一切的一切发生,似乎在告诉她,她如今的处处受控的局面比上一世还要惨,可只有她才知道,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反扑,拿下必杀的机会。 和西城诀打持久战是愚蠢的,面对比自己阴险狡诈数倍的敌人,一击拿下,绝对是最明智的举动! 所以,她并不着急,她和西城诀又不是只认识三两天,她固然清楚他的阴险狡诈,却更知道,比起上一世八面玲珑的他,如今的他不是无懈可击的,在这一次和赫连濯合作的过程里, 第186章 大婚之日(3) 西城诀已经出现了无比致命的缺陷,他自己也许浑然不知,她却已经深深的看在眼里。 为了找到他的母妃,西城诀竟然能忍气吞声,容忍并答应自己恨了多年的赫连濯提出的条件,亲自忙碌去寻找信印,这一点,粗粗看来可以解释为西城诀野心大,想立刻吞掉四国的神秘宝藏,可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个问题,西城诀在对待他母妃的问题上极其被动,他的母妃,就是他如今的软肋! 这个缺陷,是她除了直觉之外,要见到西城诀母妃的第二个重要原因! “公主?” 锦绣轻唤了一声,北冥月回过神,又看了眼铜镜里映出的那个清丽的身影,抿了抿唇,“走吧。” “迎皎月公主!” 宫中的成亲自然与民间的不同,光是拜堂前各种繁杂的拜礼就够北冥月忙碌一阵了,偏偏需要做这些的只有太子妃,太子是直接在大殿里等着太子妃上殿拜堂的,北冥月的心底就更添了一分怒气,忍着气直到上了大殿,锦绣也松开了北冥月的手,轻声道,“公主,请您独自一人走到太子殿下面前吧,这大殿,锦绣是不能陪着你走的。” “……” 手指在长长的水袖下攥紧,北冥月的脸色都黑了。 她的头上带着极重的凤冠,还插着好几只金簪,又被红纱盖掩着,眼前长长的红毯都看不太清楚,更别说她今天穿着的是带着长长拖尾的嫁衣,光是被人扶着走都费劲了,如今,竟然还要她一个人走到西城诀面前? “月儿怎么还不上前?” 见北冥月久久的伫立在大殿门口,愣是一步都没迈出,犹如木桩般直愣愣的站着,前来观礼的朝臣和使臣们都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西城锋的眼底也浮现了一抹疑惑和不满,脸色微微一沉,扫了身旁的李公公一眼。 这么盛大的场面下是不能随便说什么的,李公公瞬间了然,连忙悄悄的绕到了大殿门口,压低了声音,“皎月公主,吉时快过了,还请您快点走完这红毯,好能和太子殿下拜堂成亲,切莫误了吉时啊!” 北冥月微微侧脸,透过红纱看了李公公一眼,不言。 这联姻她是推了又推,能用的办法都用了,恨不得和西城诀离得越远越好,要不是救洛子矜的时候,被西城诀强制掠来西谭国,又和西城诀达成条件,他三个月后放了洛子矜,她才勉强答应。 四国里皇子公主成婚,都是由兄长或长辈领着女方走完入殿的路,偏偏她是被西城诀抓过来的,根本就没有兄长能带着她走,而西城诀竟然也故意不安排人带着,甚至连锦绣也在殿外就退下,让她一个人走完红毯,是要故意给她下马威么? 没有一个公主出嫁时应该有的礼仪,她绝不会走上这红毯,哪怕最后这亲成不了! 李公公脸色越急,北冥月就越发气定神闲,连一个理由都懒得解释,可她不知道的是, 第187章 大婚之日(4) 可她不知道的是,西城诀没成过亲,倒还真不知道女方是要由兄长或娘家的长辈带进殿里了,若是知道,早就会准备好了,今天成亲大典的细节,西城锋交给了皇后处理,所以北冥月也没想到,故意给她下马威的不是西城诀,而是皇后! “月儿是怎么了?” 见李公公三番四次的催促,北冥月却依旧一动不动,明摆着是藐视他们西谭国,西城锋的脸色越发差起来,只是自家朝臣和四国的使臣眼睛可都睁得大大的,他也不好说出什么,只能尽量慈祥的帮北冥月,也是给他们西谭国找台阶下,朗声一笑,“月儿,今日可是你和诀儿的大婚之日啊,父皇特意为你准备了如此大典,你却一直不走过来,莫不是觉得场面太大,吓到了?” 吓到?她堂堂一个北冥国的长公主,自小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会因为这样一个大典,就吓得站在大殿门口迈不动步子? 北冥月唇角的笑意已经变成了冷笑,真不知道西城锋这句话是在找台阶下,还是在故意抹黑她这个太子妃,顺带着抹黑西谭国,暗示西谭国未来的太子妃,是个见到大场面都会吓得腿软的废物! “父皇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月儿怎么会被自己的成婚大典吓到,这话当真是说笑了。” 北冥月没说话,西城诀却已经把话接了过去,那话说得直接了当,竟是半分面子都没给西城锋留,惹得西城锋面色一紧,手指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若不是还克制着,知道这成婚大典不得有失,恐怕已经气得一掌轰飞眼前布满了盛宴的沉木桌了! 顶撞了西城锋,西城诀面色不改,连回头看一眼西城锋都觉得多余,眼神牢牢的停在了北冥月的脸上,虽然她头上盖着红纱,面容也显得模糊不清,可他仍能清楚,红纱下的北冥月也在望着他,唇角的笑意冰冷彻骨。 北冥月不是应了他的承诺后还会出尔反尔的人,这一眼看清楚,西城诀心底多少有了些预感,知道定然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惹得北冥月发了脾气,不过眼下这情况,显然不允许他们大庭广众之下把问题翻出来解决,西城诀也不犹豫,大步朝着北冥月行了过去,一边道,“月儿与本宫两情相悦,今日是我俩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月儿定然是害羞了,无碍,为夫来陪你走这红毯!” 话音刚落,西城诀也已经站在了北冥月的眼前,看着她眼底的不满和怒气显而易见,西城诀面色不改,牵起她的手就要走上红毯,岂料北冥月用了力气,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与此同时,一句传音入密飘进了他的耳里,“西城诀,你故意使绊让我独自一人走这红毯,如今又自圆其说,亲自来带我上殿,这么折腾很有趣,是么?” 西城诀的瞳孔微微一缩。 从北冥月这话透露出的讯息看来,应该是安排大典的人出了问题, 第188章 大婚之日(5) 如果他没有记错,为他这个太子操持成婚典礼的人,是皇后? 牢牢的将眼前人的手收入掌心,西城诀跟着用了力气,半拉半拖的带着北冥月,朝红毯的另一端走去,低沉的声音似乎被满殿鲜红色的喜气消融了平日里的戾气和阴冷,淡淡的陈述着事实,“我还不至于要拿着你我的大婚之日动手脚,成婚大典,是皇后布置的。” 直接了当的说明,不做任何拖泥带水的辩解,这么坚定的态度倒是少有在西城诀的面上看到,北冥月表情微微一怔,脚下一松,脚步也在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她不是傻子,西城诀这么说,那么是他捣鬼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了,所以想看着她出丑的人,是皇后么…… 冷眼扫过殿堂上与西城锋端端正正坐在一起的皇后,北冥月微微垂眸,脑子里默默地给皇后又记上了一笔,貌似乖顺的被西城诀带到了大殿中间,接下来的仪式,便顺理成章。 “一拜天地——” 一纤细一有力的手分别抓住红绸花带的一端,西城诀和北冥月缓缓转身,朝着大殿外的天地,拜下第一礼。 “二拜高堂——” 说是高堂,今日坐在大殿最高座的人,实际上今日也只有西城锋和皇后,并没有北冥国的人,只不过北冥月不以为意,随意的拜了下去,毕竟在她的心里,今日走过场似的大婚典礼,不过是她对西城诀攻势的缓兵之计罢了,她不承认婚典,那么便作不得数。 “夫妻对拜——” 转过身面对面,西城诀向来只有死灰色的眼底却仿佛含了星光,有些复杂的凝视着眼前的人儿,两人行下最后一里。 这一拜下去,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西城诀恍惚了一下,心底突然狠狠一疼,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心疼瞬间蔓延开来,而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拜,会让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心疼至极? “礼成!” 西城诀一瞬间的内心波动,放在今日着喜气洋洋的大殿上,自然不会被人有心捕捉到,北冥月也没有注意到,在尖细的公鸭嗓喊出这两个字后,她直起身子,眼神呆愣的看着眼前名义上已经成为她丈夫的西城诀,内心却已经迷茫成了一片浓雾。 曾经上一世她心心念念期盼过的成亲大典,毁在了西城诀带领的千军万兵之下,而这一世,她最痛恨的,就是和西城诀的关系,最想避开的,就是和西城诀再有任何牵扯,然而,没有用,在西城诀比她强过太多的综合实力下,她避不开,于是有了今日盛大无比的大婚。 她曾经盼得望眼欲穿的场景,如今就这么平淡的降临了,平淡得让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这世道好生奇怪,她想要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无法达成,可她不想要的,上苍偏偏又尽数塞到她手中, 第189章 大婚之日(6) 强迫着她收下,是她运气太差,还是上天从未给过她怜悯? 北冥月和西城诀都各有所思,大殿上的朝臣们却都没有发现两人的不对劲,仪式一成,各种溜须拍马的祝福已经纷纷朝着西城锋飞了过去,一时间热闹得不得了。 “太子妃,仪式已成,该入洞房等候了!” 不知何时,李公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北冥月收回思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原本两国之间的联姻,无论成婚大典是选在娘家或夫家办,新娘拜完了堂之后,都是要留在殿上的,不过刚刚她才在走红毯那里闹了点小问题,估计是西城锋看出了什么,怕她留在大殿上会生出什么事端,这才迫不及待,要把她送下场吧? “嗯,本宫领着月儿回洞房便是,李公公不必跟着了,回去伺候父皇吧!” 低沉微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着话音落下,西城诀微凉的手指也已经揽住了北冥月的身子,死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看着眼前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的李公公,“李公公,还不回去?父皇可还需要你伺候!” “可,可是,太子殿下,需要回太子东宫的是,是太子妃,您还得,还得留在这,这……” 西城诀的目光威压可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李公公身为内侍总管,西城锋身边最贴心的太监,虽然见识惯了大场面,却从来都对阴狠冷酷的太子西城诀避之不及,如今见他沉沉的扫着自己,李公公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了,生怕自己哪句话惹得眼前这个煞星不高兴,他怕是会罔顾今日的大喜之日,直接一剑杀了自己! “本宫累了,要陪着太子妃回宫休息,李公公听不清楚?” 明明就不是威胁的话,仅仅是一句疑问,炸响在李公公的耳里,却好似冰冷的反问和威胁,哪还敢擅自拦住,看着西城诀和北冥月竟然不顾大殿上的热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侧门离开,李公公欲哭无泪,只能缩着脑袋回去禀报,然而西城锋对这个儿子也毫无办法,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明明是西谭国太子和北冥国公主喜结连理的大婚,朝臣们玩笑够了才发现,这两个主人公一个都不在,早早的就离开了! 当然,这样的发现,他们是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的,西城诀和北冥月不给西城锋面子,光是从这一举动都能看出来了,不单是自家朝臣,其他三国的使臣也都打着哈哈,一群完全没熟到哪里去的臣子你一句我一句,竟也将这没有主角的婚宴混淆了过去,不过,西城锋这脸面,终究还是悄无声息中丢了个干净! 太子东宫。 寂静的密室里偶尔响起烛花爆开的声音,赫连濯恍若未闻,手中的古书却是又翻了一页,许久,他才缓缓放下了古书,站起身走到了密室的门口,抬手狠狠一推密室的门,却不见半分移动。 用了三分内力,再推,不动。 第190章 强盗行径(1) 再加三分内力,再推,还是不动。 唇角的笑意带着寒凉,赫连濯再次抬手,这一次,手掌上却是蓄了九分的力气,正打算一掌击碎这厚重至极的密室暗门,突然砰的一声,眼前的暗门陡然打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赫连濯那一掌差点被招呼到来人的胸口去。 “濯……呃,你在做什么?” 闯进来的,正是已经回来并换下嫁衣的北冥月,眼看着自己打开密室暗门的时候,赫连濯那蓄势待发差点印上来的一掌,即便是她也吓了一跳,反应极快的往后一跳,随即反应了过来,“你要出密室?去哪儿?” 赫连濯看着她穿着的一身玄黑色衣服,没说话。 今日是北冥月和西城诀的大婚之日,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北冥月应该还在殿上脱不开身,可此时却已经回了太子东宫,甚至连方便夜行的紧身玄衣都穿上了,这么说,西城诀也应该回来了?他们要去哪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赫连濯刚一推断出来,就看见西城诀同样一身黑衣,出现在了北冥月的身后,阴沉的眼神直直的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眸,薄唇微掀,“鱼儿上钩了。” 是了,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眼前这两人却是这幅打扮,能够让两人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连夜潜出去,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放出去的饵,终于有人咬钩了。 “谁?” 接过西城诀丢过来的夜行衣,赫连濯随口一问,他知道,今天这种场景下,南漓国的使臣除了参加西城诀的大婚,身上定然还是有别的使命的,不过这使臣的身份不太够看,会让西城诀亲自出动的人,那定然是南漓国的谁悄悄来了西谭国,是太子南宫睿?还是霖王爷南宫霖? “南宫衍。” 抓着夜行衣的手指微微一顿,赫连濯抬眼,却看见北冥月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这可就有点诧异了,“为了洛子矜,南宫衍亲自前来?” 这可不符合南宫衍与西城诀可媲美的那阴险狡猾的性子,能够把这头老狐狸都引出来,看来西城诀真是下了功夫,放了大诱饵,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南宫衍的动作越发让他们断定:这只老狐狸的身上,恐怕真的有他们想要的信印! 人都来了西谭国,还要怎样呢?当然是直接强抢了! 三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猎物就在自己的地盘里,哪有放着不去动的道理,赫连濯飞快换了玄衣,三人悄无声音的从西谭国皇宫掠出,飞快的朝着城南的一处府邸包抄而去。 南宫衍悄悄来了西谭国,定然不可能去住西谭国那些专门为了其他三国使臣所建立的驿站,一来就住进了城南一处幽静的府邸,不过再如何隐蔽,也隐瞒不过地头蛇的西城诀,南宫衍才刚进入西流城没有多久,就被西城诀的人发现了,消息立刻就送到了太子东宫,所以西城诀才会直接带着北冥月一起撤,三人直接就冲来抢东西了, 第191章 强盗行径(2) 按照这个时辰,想必南宫衍还以为,不单是他南漓国的使臣,就连西城锋西城诀那些人都还在宴席上,即便察觉到他潜入也不会立刻杀来,所以暂时还没有开始建立防卫,这个时间段,是他们偷袭的最佳时机! “南宫衍为了掩人耳目,只随身带了五个贴身暗卫,到了西谭国便住进了刘家在城南废弃多年的府邸,南漓国到西谭国的路途要走几日,这些天南漓国没传出风声,恐怕连南漓国皇宫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暗度陈仓跑来了西谭国。” 西城诀说得简略,不过北冥月和赫连濯都听懂了他的意思:连自己国家都瞒着,南宫衍一行人若是此番死在西谭国,恐怕他们不说都没人会知道。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想,南宫衍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先留好退路,和狐狸周旋是没有用的,而且南宫衍的目标是洛子矜,靠近皇宫的地方不住,偏偏跑到了这个城南的府邸住着,恐怕里面有什么门道! 三道目光短暂的聚集了片刻,又立刻散开,赫连濯和西城诀一人一边,轻功一掠,犹如一道微不可察的清风,几乎是瞬间就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府邸。 北冥月负责的是掩护,她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借着茂密的树叶和枝干遮掩,清楚的看见了赫连濯猫着腰扑进去的一瞬间,两个漆黑的身影齐齐击向了他,下一秒,躺倒在地上的,却是这两个偷袭的暗卫。 赫连濯这边得手潜入了,想必另一边,西城诀也应该成功进去了! 赫连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北冥月也从树上一跃,轻而易举潜进了刘府的后宅,拿出腐骨散洒在那两具尸体上,处理了赫连濯留下来的暗卫尸体,她掩护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眸光一闪,北冥月借着房梁,一路掠上刘府最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府里的细微变化,却只看见一处小小的厢房中烛火一闪,刘府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消失,紧接着变成了一片漆黑。 北冥月心底微微一紧。 那个厢房的位置,是西城诀刚才潜伏过去的方向,暗卫没解决完,他被发现了? 心跳一变化,北冥月一直控制着的呼吸也突然一重,出现了破绽,几乎是在同时,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风声从身后飞速掠来,北冥月不敢硬接下来,身形一闪,一把毒粉随之抛了过去,却听见一声轻响,回眸望去,那本来被她洒出随风扬去的毒粉,竟然被眼前掠至的人以扇子扇开。 北冥月的落雨剑已经拿在了手中,看着眼前同样一身紧身衣的蒙面男子,无声的抓紧了剑柄。 南宫衍一共带了五个暗卫来,刚才赫连濯出手就是杀招,直接解决掉了两个,剩下的三个,虽然不至于立刻知道有人潜入,但也不至于等到她露出破绽才出现吧,这出现的时候太慢,慢得可以说有些不对劲, 第192章 强盗行径(3) 能培养成皇室贴身暗卫的人,那都是赤手空拳就本事了得,哪还会有带着扇子的…… “哟呵,公主殿下也来凑热闹?” 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来自眼前人的传音入密,北冥月眉头微皱,“是你?” “是啊,公主殿下在这里,想必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也在里面了,看来,本公子来得很是时候啊!” 慵懒得甚至可以用娇媚形容的声音仿佛有着勾人心弦的魅力,来人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拍,“这府邸只剩下两个活人的气息了,太子殿下的手真快啊,不过除了南宫衍,另一个人是谁呢?” 只剩下两个人的气息…… 北冥月心底清楚,来人说得两个人,一个是南宫衍,另一个就是赫连濯了,那便意味着,剩下的三个暗卫也已经被清除,不过眼前的人此时来刘府,还知道刘府里住着的是南宫衍,是想要做什么? 而且……他知道和西城诀一起来的,还有按理说该是他的死对头,东迷国的现任的澈王爷,赫连濯吗? “公主殿下这幅表情……是在猜本公子不知道,这府邸还有一个赫连濯吗?” 狐狸般的双眼里流转着晶莹的流光,这句话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得,可却没有传音入密,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话音刚落,北冥月的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影,赫连濯掠了上来,站在北冥月的身旁,湛蓝色的眸子淡淡扫过蒙面男子,语调微凉,“东陵墨。” “哟呵,澈大王爷,还记得本公子的大名啊?” 东陵墨的声音带着笑意,可脸上蒙着的面巾模糊了他的面容,北冥月一时捉摸不清,东陵墨这句话是纯属调侃还是带着敌意,担心这两人就在这里打起来,连忙一拉赫连濯的衣袖,“南宫衍那边,西城诀还没有得手,不能惊动。” “哟呵……” 一句调戏般的哟呵,仿佛已经成为东陵墨的口头禅,“公主殿下,您这么当着本公子的面,和本公子的死敌站在一起卿卿我我的,似乎不太好吧?而且,如果本公子没有记错,今日可是你和太子殿下的成婚之日噢。” “闭嘴。” 出人意料的,赫连濯竟然应了一句,东陵墨被这么呵斥了一句竟然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扯下了脸上的面巾,凑到北冥月跟前,“公主殿下,你看这家伙冷得和冰块似的,别被他冻伤了,来来来,本公子带你去找太子殿下共度良宵,今夜可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能怠慢哦!” “……” 共度良宵洞房花烛什么的,北冥月只当是东陵墨无下限的玩笑,直接无视掉了,然而前面那句话她却留了心,赫连濯那句闭嘴,东陵墨没有生气,反而还跑过来和自己开玩笑…… 这两个人,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有着深仇大恨? 可是,赫连家族是灭了东陵家族的罪魁祸首,是抢了东陵家族江山的始作俑者,哪怕在赫连家族谋反前, 第193章 强盗行径(4) 东陵墨和赫连濯有过私交,但是灭国之仇如今结下了,东陵墨真的可能对赫连濯没有任何怨恨吗? 北冥月想不出所以然,然而这种问题也不能问出来,扯回思绪,看着东陵墨挤到自己身边,故意把赫连濯往旁边推,甚至幼稚的用屁股撞开赫连濯的身子,北冥月的脑门上划下一滴冷汗。 这个……这个完全就不像是两个有仇的人,完全就是好朋友,才敢做出这么出格的动作啊! “来来来,小月月,我带你找小诀诀去,至于这冰块,哪凉快哪儿呆去,别等会融化了!” 成功把赫连濯推出了一丈远,东陵墨这才心满意足的抓住北冥月的手臂,对她的称呼也从公主殿下上升到了小月月,西城诀更悲催,堂堂西谭国的太子殿下,竟然被人像唤宠物般叫成了小诀诀,北冥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继续沉默,“……” “小诀诀在搞什么鬼,拿个信印都要这么久,不会真的弱到连南宫衍那个老家伙都搞不定吧?” 老家伙…… 北冥月眼观鼻鼻观心,对于这些称呼已经无法吐槽了,“……” “小诀诀真没用,再不回来,本公子就要把小月月弄回本公子的醉月楼当头牌去了!” “……” “咦,小月月,你怎么不说话?” 北冥月朝天狠狠犯了个白眼,真想把身边这个聒噪家伙的哑穴给点了,虽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可是在她耳边一直嗡嗡嗡嗡的响着,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她现在终于明白,赫连濯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为什么会一来就喊了句闭嘴,恐怕以前,没少受过东陵墨的摧残吧? “你吵得她不想说话了。” 微微低沉的声音掠进她耳中,北冥月唰的回过头,正好看见西城诀掠上了他们这处屋顶,死灰色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才转到东陵墨的身上,“掌印呢?” “一来就和本公子要东西,小诀诀~~~这么久没有见面,难道你没有想念奴家吗?真是有了妃子忘了奴家啊!” 东陵墨兰花指一掐,扭着腰就往西城诀淡淡方向走过去了,北冥月清楚的看见,那句娇滴滴的奴家一出口,饶是沉稳如西城诀,竟然也一瞬间踉跄了一下,错脚踹了一片灰瓦下去,咔擦的瓦片碎裂声在幽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 如果不是怕东陵墨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北冥月几乎就要大笑出声了,虽然这个时候没笑出声,不过她捂是捂着嘴,眼睛却已经弯成了天边的月牙。 东陵墨调笑归调笑,却也真的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灿灿的东西递给西城诀,看着西城诀把东迷国的皇族掌印拿走,这才引回正题,“信印拿到了?” “嗯。” “南宫衍呢?” “晕了。” “你把他打晕了?” “迷晕。” “他怎么会把信印放在身上?” “信印在刘府,他从地道找到爬出来就晕了。” “那他什么时候醒?” 第194章 强盗行径(5) “十天后。” “……” 看着两人用轻功飞速掠远,赫连濯絮絮叨叨的问话和西城诀的回答陆陆续续传入耳里,不说已经目瞪口呆的北冥月,就连赫连濯,也难得为此时还在府邸某处晕着的南宫衍鞠了一把同情泪。 遇上这么无耻无下限的敌人,把人家刚刚找到还没捂热的东西抢走就算了,偏偏西城诀还放迷烟,南宫衍没被当场气死也真是侥幸,眼下晕了过去,还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府邸里孤零零的晕上十天,作为一国之君,可千万不要是饿死这么一个死法啊,会被嗤笑千年的! 同情归同情,不过北冥月和赫连濯可不是会好心救敌人的人,两人跟着离开了刘府,这下南宫衍,可是真的要在四国中失踪十天了,也许他们还可以利用这一点,把南漓国所持有的皇族掌印也收入囊中? 不得不说,在趁火打劫这方面上,四个人的观念都是一致的,如今东迷国和西谭国的皇族掌印,都已经落入了西城诀的手里,加上刚刚从南宫衍那掠夺来的信印,还有洛子矜身上的地图,眼下开启神秘宝藏的所需物,就只差北冥国和南漓国分别持有的钥匙碎片了,南漓国的掌印,东陵墨和西城诀都打算在南宫衍失踪这十天里,潜入南漓国皇宫偷盗,至于北冥国的…… 一湛蓝一深紫一死灰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北冥月很淡定,“利益呢?” 西城诀也淡定,“你是西谭国的太子妃,也就是西谭国未来的皇后,一旦拿到找到神秘宝藏,而且被西谭国得到,也就等于被你我所生的太子得到。” 东陵墨打岔,“小月月别听他瞎掰,这才刚成亲呢,洞房花烛夜都没个影子,这就想到太子去了,别忘了你还没登基呢,信不信我告诉你爹你要篡位,让他把你贬为庶人去?” 赫连濯是最客观的一个,没有继续西城诀和东陵墨的话题,而是从一个现实得让北冥月都不得不承认的角度切入,“北冥国没有抢夺神秘宝藏的能力。” 是啊,四国共同守护的神秘宝藏,想也知道,会是多么可观的一笔巨大财富了,作为四国中最弱小的北冥国,想独占却占不了,想抢夺却没能力,如果北冥国执意留着,皇族掌印不会成为北冥国一跃而起的跳板,反而会成为北冥国的最大灾难! 北冥月审时度势的能力不比这三人差,只是就这么交出皇族掌印,特别是交给西城诀…… 留着皇族掌印,她们北冥国会因为能力不够守护不了而被毁灭,可若是交出去了,西城诀和东迷国瓜分了这宝藏,两国就会迅速窜起,到时候四国打破了相对平衡的局面,北冥国终究也逃不过灭亡,除非…… 垂眸思考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北冥月扬起脑袋,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流光,“签订三国条约,未来的一百年里,西谭国和东迷国不得带兵进犯北冥国, 第195章 强盗行径(6) 至于南漓国,你们拿到宝藏后,要如何吃下南漓国都可以,只是我要留一个人,南漓国的南宫霖,不要动他。” 南宫霖? 签订条约那部分,西城诀和赫连濯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一个小小的北冥国罢了,就算不吞并,放在那里也成不了气候,不过北冥月预料的没错,拿下神秘宝藏后,东迷国和西谭国第一个要吞并的就是南漓国,只是北冥月现在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除了保下北冥国,她还要保住南宫霖?对她来说,南宫霖是很重要的人吗? 脑子里瞬间掠过的是暗楼对北冥月的调查,在那不多的笔墨中,南宫霖这个人被划上了重点,根据暗楼的勘察,南宫霖,是北冥月自小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友! 和北冥月自小认识的好友,当然不止南宫霖一个,洛子矜也是,只不过洛子矜是女扮男装,北冥月也从小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一直亲如姐妹,关于这一点,西城诀即便没有看到暗楼的结果也早已知晓。 如果不是将洛子矜这个好友放在心上,北冥月也断然不会为了她的安全和自由,甘愿留在西谭国,哪怕只是暂时! 可是,对南宫霖呢?北冥月对南宫霖的感情,仅仅只是停留在至交好友的状态吗? “本宫早已经有了心上人,诀太子的提亲,本宫不会答应。” “北冥月有心上人,西城诀太子又何必咄咄逼人的强迫,为何不选择放手祝福?”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北冥月和南宫霖曾说过的话,即便那个时候,西城诀就告诉自己,北冥月口口声声说的有心上人,不过是为了逃避他和她的联姻,然而,他用微薄的证据说服了自己,心底却仍旧扎下了一根刺。 如果北冥月说的那句有心上人,是真的……那么她喜欢的,就是南宫霖吗? “可以。” 赫连濯应了一声,“那么就以保住北冥国和南宫霖为条件,交换北冥国的皇族掌印,月儿,你……” “我不答应!” 阴冷的声音陡然插入,北冥月愕然回头,却直直望进了西城诀的眼里,死灰色的眸子里翻腾着残忍和决绝,他沉沉的与她对视着,许久,突然冷笑出声,“你想保住谁都可以,唯独南宫霖,我不会答应!” 呵,北冥月就算真的喜欢南宫霖,那又如何?如今,北冥月已经是他唯一的太子妃,是西谭国未来的皇后,北冥月,是他西城诀一个人的,就算北冥月此时的心还不在他的身上,但是长久以往的相处下去,北冥月一定会爱上他,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心慈手软,放自己的情敌一条生路? 没有亲自动手杀了南宫霖,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让他看着北冥月救下南宫霖,甚至可能会把南宫霖接到西谭国安置,绝不可能! 赫连濯和东陵墨都不知西城诀心中所想,见他冷冷的拒绝,赫连濯只能沉默,东陵墨却不可置信的开了口, 第196章 条约谈判(1) “西城诀,你做什么?小月月的要求并不过分,南宫霖又不是太子,保了他,举手之劳的事情,你这么固执的拒绝,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东陵墨很少直喊西城诀的名字,如今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喊出来,明显是认真了,可东陵墨严肃,西城诀的态度却越发强硬,冷冷一甩袖子,“我说了,我只拒绝这个要求,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哪怕北冥月要的是整个南漓国,我也可以给她!” “……” 北冥月皱起眉。 西城诀的态度很明显了,他并不是故意和她唱对台戏,而是真真切切在针对南宫霖这个人,可是南宫霖和他并没有恩怨,也极少有交集,若是说有什么特别的,似乎也只有在她诈死去南漓国的路上,西城诀出现的时候,南宫霖死死的护着她,和西城诀有过言语上的冲突……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西城诀就要置南宫霖于死地? 心底几乎是立刻认定了这个原因,北冥月瞪起眼睛看他,“西城诀,你未免太过心胸狭隘了,身为太子竟然如此小气了,南宫霖对你又没有任何威胁,我只要他这个人安全,你若是连这一点都不能答应,那么皇族掌印这件事,我觉得此时也不必再谈!” 他心胸狭隘,他小气? 是啊,他就是心胸狭隘,无法容忍自己的太子妃心里还有别的男人;他就是小气,他就是想要将情敌越早扼杀越好,好让她再也喜欢不了别人,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皇族掌印你不给,灭了北冥国,我也一样能拿到。” 西城诀的声音冰冷彻骨,死灰色的眸子里仿佛跳跃着火苗,望着北冥月眼底的愤怒,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北冥月,保住北冥国,甚至扶持南宫皓坐上那皇位,我都能够办到,你若是只想着南漓国灭亡后要如何救出南宫霖,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执意和我对着来,我也不介意,亲手,杀了他!” 谈话谈崩到这个份上,显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北冥月冷冷的站起身往外走,而东陵墨也不解西城诀为何如此坚持,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追着北冥月的身影离去,唯独赫连濯依旧站在原地,湛蓝色的眸子沉沉的望着西城诀的背影,许久,清晰又笃定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你害怕南宫霖,才是她心底里喜欢着的人,西城诀,你爱上她了。” 亲兄弟之间的感应,竟然会这么准吗? 心底隐隐约约划过认知,西城诀冷笑着,没有回头,语气里却流露出浓浓的嘲讽,“就因为我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以为我爱上她了?赫连濯,你把她当成棋子,就不允许我让这枚棋子,变成我棋盘上的杀招?” 赫连濯没说话,偌大的宫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得不到赫连濯的回应,西城诀的脸上却隐隐划过一丝压抑, 第197章 条约谈判(2) 垂在身边的手紧握成拳,心底的烦躁犹如火山般爆发着,喷涌着。 赫连濯的话,就像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冷漠无情如他,怎么可能把一颗心遗落在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身上? 他娶北冥月,是为了让她成为他手中的棋子,他在北冥月身上花费精力,甚至想着用爱情引诱她,都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他才能彻底把她收服成他的人! 结果,如今人还没收服,爱上他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他就已经把用来当诱饵的心丢出去了吗? …… “小月月,小月月,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啊……” 北冥月的脚步迈得飞快,东陵墨的速度就像是黏在了她身后般,聒噪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她耳里,仿佛一只叫个不停的蝈蝈,让北冥月很有转身撕了他的冲动。 “闭嘴!” 走得再快也甩不掉东陵墨,北冥月被惹恼了,也不管自己已经回到必须谨言慎行的西谭国皇宫,脚下一动,直接随着风往宫殿顶上掠去,从宫殿顶上疾走而去,轻功几乎提升到了极致,巴不得能在顷刻间甩掉这可恶的小尾巴。 然而北冥月的行动并没有用,看着北冥月跃上宫殿顶端,东陵墨也跟着跃起,几个起落便近了身,那速度,竟然比她还要快上几分,“小月月别跑了,你跑不过我的,西城诀那个家伙和你谈崩了,你可以和我谈啊,本公子虽然没什么势力,不过区区一个南宫霖,本公子还是有办法保住的,你又何必……” “你保得了他一时,能保他一世,让西城诀永远都没有机会对他动手吗?” 几个呼吸间,东陵墨已经赶超了北冥月,正控制着速度在她周围晃荡,嘴里还一直喋喋不休,北冥月皱着眉,索性在宫殿上站住身,冷冷看着犹如跟屁虫般跟着停下来的东陵墨,一针见血,“西城诀想要杀的人,跑到天涯海角也会穷追不舍,不杀了人誓不罢休,你以为你保得住,西城诀就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动手?” 她曾经在西城诀的身边生活了那么久,西城诀的性子,还有谁比她更清楚,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何必耐着性子和西城诀谈,随便和他或是赫连濯谈便是了! 如今问题就在于,无论是赫连濯还是东陵墨,要在南漓国灭亡之时保下南宫霖,那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能保住的仅仅是一时,只要西城诀上了心,迟早会杀了南宫霖,南宫霖的武功比不过西城诀,如果真的逼得西城诀亲自动手,他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 东陵墨自然也清楚北冥月这个问题的答案,妖娆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郁闷,“小月月,那南宫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宁可和小诀诀谈崩了,也要保住他的性命?难不成, 第198章 条约谈判(3) 他是你真正喜欢的男子?” 北冥月的眼里从不会有西城诀的影子,她的心不在西城诀身上,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东陵墨自然也看得出来,于是这话看似大大咧咧的丢了出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北冥月却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皱眉,“为什么会这么想?” “身为堂堂北冥国的公主,如今还是西谭国的太子妃,你的立场应该介于北冥国和西谭国之间才是,可在关于四国的谈判中,你却提出要保住南漓国的南宫霖,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这回换成东陵墨皱眉了,来自北冥月,如今是西谭国的太子妃,不为西谭国着想,也不为北冥国谋划,却将目光放在南漓国的其他男子身上,难道北冥月还不清楚,她的选择,还有对西城诀说得那些话,意味着的是什么意思吗? 难道,北冥月真的只是单纯想要救出南宫霖,不代表南宫霖就是北冥月的心上人,这两人,也许仅仅只是朋友? 东陵墨的脑子转得很快,见北冥月真的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知道事情定然不是像西城诀所想的那般,狭长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揶揄,并不打算在北冥月面前拆穿西城诀的心理,话锋一转,“小月月,要我说,你不如换一个条件吧,小诀诀都说了,哪怕你要的是南漓国,他都会给你,你何不将计就计要了南漓国,若是将南漓国与北冥国合并起来,这领土可就不比西谭国和东迷国的少了,到时候,北冥国就算没有得到那笔神秘宝藏,也有了和两国相抗衡的能力,岂不是比单纯保住北冥国要更加划算?” “领土扩张是好事,但也要能管得住,没有足够的兵力,如何以威压收服人心?” 北冥月显然并不动心,东陵墨却因为这句话来了兴趣,手中收起的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为何一定要以威压收服?笼络人心岂不才是上上策?” “用所谓的大赦天下笼络人心,对于到时候会被西谭国和东迷国联手打败的南漓国并不适用。” “哦?” 东陵墨挑眉,“那依你的见解……” 北冥月轻描淡写,“他们是战败国,承受的是两国带给他们的耻辱,若是北冥国在那个时候接手,南漓国子民不是傻子,自然就知道,表面上没有参与战争的北冥国,实际上也是东迷国和西谭国的帮凶,对两国的仇恨会理所当然的转移到接手管辖的北冥国去,你认为,在臣民都有逆反心理的时候,北冥国没有足够兵力镇压收服,对北冥国利还是弊?” 短短一席话,却将北冥国的位置权衡得十分妥当,东陵墨的眼里划过一丝惊叹,“如果西谭国愿意出兵,帮助北冥国收服南漓国呢?” “恐怕最后收服下来的南漓国,不是属于北冥国的,而是变成西谭国的吧。” 北冥月答得巧妙,东陵墨也终于因为这最后的答案,收起了继续坑蒙拐骗的心思。 第199章 条约谈判(4) 北冥月话不多,可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人心惊,眼前的人儿也不是个简单的主,虽然只是一个公主,可她深谋远虑的大局观,远远要比北冥国现在那个昏庸的皇帝要强上许多,如果北冥月是男儿身,恐怕北冥国的太子之位不会给了唯一的皇子,而是给了北冥月! 这样的人儿,怪不得西城诀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收服,既有不输给任何女子的天人之姿,又有惊艳绝伦的才华,甚至在武力方面也有亮处,虽然内功不似西城诀他们那般深厚,可光凭她是落雨剑法的传人,拥有专门克制西城诀的落雨剑,这一点,就不得不让西城诀将她收为所用,因为这样有谋有略的女子,如果不是同盟而是敌人,对西城诀来说,是无比巨大的损失! 不过现在嘛…… 东陵墨心底幸灾乐祸的笑。 西城诀在那儿怀疑北冥月对南宫霖有情,压根没想到人家对南宫霖友谊至上,没啥男女之情,如今一个要保住南宫霖,一个死活不答应,这情景嘛……不知道等西城诀发现了端倪后,会不会为自己的幼稚行径无地自容? 东陵墨可不会设身处地给西城诀设想,眼下知道西城诀所忌惮的不过是误会,他也没打算帮着两人解释清楚,这个发现,还是留着让西城诀自己琢磨出来吧,他还想看看,北冥月和西城诀会如何斗智斗勇,毕竟这两个家伙,心机和智慧同样高深,凑在一起,不碰撞出什么火花都不可能! “好吧,南漓国你也不要,西城诀显然也不会答应你保住南宫霖,你打算真的一直耗着,耗到西城诀去攻打北冥国?” 北冥月笑,“我还在西谭国呢,你让西城诀找什么理由去攻打他太子妃的娘家?” 上一世西城诀带兵攻打北冥国,那也是借着她与他的大婚,以送嫁妆为掩护,才把西谭国的精兵带进了北冥国,又杀了景帝栽赃嫁祸于她,这才师出有名,拿下了北冥国,可如今她就在西谭国,没有对兵力输送的掩护,没有合适的借口给北冥国栽上罪名,她这个北冥国的公主,今日之后就是西谭国的太子妃了,种种条件的制约在此,西城诀哪有可能真的找到机会出兵北冥国,不过是说说罢了! 想要拿到北冥国的皇族掌印,真正的突破点还是在她这里,只要她和西城诀成功达成条约,那么借着成亲三日后回娘家的机会,让她回北冥国取皇族掌印,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可若是他们谈不拢,西城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直和她死拖着,要么自己去一趟北冥国皇宫,把皇族掌印偷窃出来,不过这后者嘛…… 在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有利条件之前,她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西城诀跑去北冥国皇宫,旁若无人的偷走掌印吗? 东陵墨一开口,也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傻了,不过眼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北冥月却还没有回太子东宫的意思, 第200章 条约谈判(5) 难不成她和西城诀的洞房花烛夜,真的就要在这屋顶上吹冷风度过? “小月月,今晚是你的小诀诀的洞房花烛夜,你……” 东陵墨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北冥月的目光犹如冰凉的利箭,冷冷的在他脸上扫过,“洞房花烛?呵,我和他的联姻,不过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牺牲,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委身与他?” “……” 看来,北冥月对西城诀的排斥,当真不是一丁半点啊! 东陵墨识相的闭了嘴,正犹豫着是要继续呆着还是回去,北冥月又开了口,“如果你不想回去,陪我去个地方。” 这里可是西谭国,北冥月想去哪里? 东陵墨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疑问,北冥月却什么都没有说,垂了眸,修长的手指随手解开身上厚厚的披风,东陵墨这才看清楚,北冥月原本的一身玄衣早已换下,身上穿着的是一袭在西流城中随处可见的绸缎布袄,顿时恍然大悟,“你想去西流城逛逛?” 今天是西谭国太子的大婚日子,西流城今日撤销了子时禁夜的规定,繁华的夜市热闹得犹如正月十五的元宵,也难怪北冥月会起了心思去看看了! “你不去?” 北冥月随手丢开披风,看着东陵墨一身紫色暗纹的丝绸长衫,皱了皱眉,“算了,我自己去吧。” 东陵墨这衣服织法特别,再加上他这张妖孽得过分的脸蛋,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北冥月想微服去街市上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西谭国的风土人情,可没有兴趣带着个到处吸引眼球的家伙,白白增加自己的曝光度。 “哎哎!别呀,小月月,别丢下我!” 见北冥月看着自己的衣服一脸嫌弃,转身就走,东陵墨怔了怔,很快便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居然因为穿得太体面,被北冥月嫌弃了! 见过衣衫褴褛被嫌弃的,还真没见过穿着得体被嫌弃的,东陵墨哭笑不得,脚下却一动,紧紧跟上了北冥月的脚步,不等她嫌弃的赶人,手中折扇一挥,“小月月不用担心,你逛你的,我远远跟着就行,正好本公子也想瞧瞧这西流城的夜市,到底有什么稀奇玩意!” ……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 “主子,太子妃去了西流城夜市。” “嗯。” 西城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似乎并没有为北冥月无视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而恼怒,负责宫中暗卫的首领流风犹豫了下,“主子,用不用流风派人跟着……” “不必。” 北冥月会逃避她和他的洞房花烛,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至于去逛西流城的夜市……西流城,毕竟还是他的地盘,想来不会有人敢在皇城脚下对北冥月动手。 流风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西城诀微微走了会神,许久,死灰色的眸子复又落回桌上那份不算太厚的情报,望着那上面端端正正书写的“北冥月”三字,眼眸微眯。 暗楼的情报调查, 第201章 条约谈判(6) 暗楼的情报调查,向来都是最为精准的,可之前收集来的那些关于北冥月的情报里,西城诀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让暗楼重新细细追查了一遍,可是新的情报送来了,上面却依旧没有出现新的内容,比如他和北冥月从前是否见面过,比如北冥月是否曾经与人互许终身,是否有过孩子…… 梦魇里出现的场景,都是现实里真正发生过的事情,梦魇不会骗人,但一个人的过往,却可以有涂抹后让人无从查起的痕迹,北冥月的资料内容简直匮乏到了一定的地步,除了世人皆知的文采凛然武学有成医术过人,竟然再也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内容,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一行话才吸引住西城诀的眼球—— 北冥月从前一味忍让其妹北冥雪及景帝之妃席子沐,对两人无止境的索求有求必应,但在其十四岁零九个月的某日后,一改其软弱性子,向席子沐讨要被其索求的所有物品,并谴责北冥雪所为,暗示其受席子沐教唆,促使席子沐对北冥月下毒手,后被北冥月识破逃脱,后将席子沐的计谋引至北冥雪身上,并揭穿北冥雪实为席子沐亲女之事实…… 席子沐是西城锋父皇所宠幸的一个地位卑贱的奴婢所生,按照辈分来算,算是西谭国的公主,西城诀的姑姑,不过因为她母妃出生卑贱,所以根本不被西城锋的父皇承认,甚至在席子沐刚出生的时候,西城锋的父皇便将她送去北冥国丞相府,替代丞相出生后便夭折了的庶出二小姐,成为了席子沐,并在及笄后送入北冥国皇宫,成功被景帝宠幸并封为贵人,成为继丞相之后,又一个为西谭国提供情报的卧底。 对于这个根本没有为西谭国提供过什么有用情报,反而心心念念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掌控北冥国的席子沐,西城诀一直把她当做西城锋下的一步废棋来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初若不是为了牵制北冥月,西城诀也根本不会利用她和北冥雪逼迫北冥月现身。 如今席子沐已死,北冥雪被关进了天牢,而从情报上的资料来看,当初北冥月一夜之间发生改变后,首先针锋相对的就是席子沐和北冥月,或许,北冥月的异样,问问北冥雪,可以得知一二? 北冥雪那个女人…… 一想到北冥雪,西城诀的心底立刻浮现出一抹厌恶,完全没有直接去问的兴致,轻咳一声,待流风出现在他身后,西城诀暗沉的声音低低响起,“去天牢审问北冥雪,北冥月及笄之前是否有什么异常,或是奇怪的举动,让她好好回想清楚,事无巨细,全部写下。” “是。” “还有……暗楼的人,该好好整顿了。” 狭长的双眸里流露出一抹危险的寒意,西城诀语气陡然一厉,“北冥月十五岁之前便认识了赫连濯,连本宫都知道的事情,暗楼查到的资料上, 第202章 调查月儿(1) 竟然没有任何记录,甚至提都没提起!是不是本宫最近忙于朝政,对暗楼的管理太疏忽了,嗯?” “流风知罪!” 负责暗楼方面管理的也是流风,见西城诀的语气真的动了怒,他心底暗道一声不好,立刻跪下,“流风这就回去整顿,并让暗楼的人重新彻查,定然主子看到想要的情报!” “五十杖,自己去刑法堂领罪。” 冰冷的话语自薄唇中逸出,流风的脸色却浮现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侥幸逃脱一死,应了一声,退下。 “想不到江湖里赫赫有名的暗楼,竟然都是废物。” 微凉的嗓音突兀的在太子东宫里响起,西城诀却没有回头,任凭身后之人缓缓走到自己身旁,死灰色眸子抬起,正好撞上那双湛蓝如水的眸子,犹如一把泛着煞气的忍刀直驱而入,却被一片汪洋所包覆。 “杀气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被东陵墨附了体,今夜的赫连濯难得有些多话,湛蓝色的眸子越过他死灰色的眼睛,落在书桌上的一沓情报上,微微敛眉,“你在查北冥月?唔,她……苍白得像一张纸。” 这话的意思却是表明,赫连濯也查过北冥月了? 赫连濯和西城诀如今也暂时算是盟友,西城诀知道,赫连濯能说出这一句话,就不会是假的,他没有必要为了阻止自己的调查,便说出这样的话扰乱视听,但正是因为赫连濯的调查结果和自己的相同,他才更觉得北冥月有问题! 西城诀可没有忘记,当初第一次见到北冥月,是在她要刺杀他的那个晚上,一个背景苍白得像一张纸的人,却乖乖跟着赫连濯学了对付他的落雨剑法,然后怀着对他的满心恨意刺杀他? 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 赫连濯的想法也大同小异,虽然一早培养北冥月的意图,是想让她学了落雨剑法好对付西城诀,但抹去这一层,他和北冥月还真真切切就是陌生人,对于需要利用的陌生人,自然是要知根知底才敢用的,若不是北冥月的背景干净,赫连濯也不会毫无保留的把落雨剑法教习给北冥月。 北冥月的背景确实犹如白纸般毫无问题,但唯独有一点,是赫连濯不能理解,却也是让他最终下定决心传授落雨剑法给北冥月的原因,那就是,北冥月对西城诀深刻入骨的恨意! 一个和西城诀完全没有过交集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突兀的恨着西城诀? 北冥月的背景肯定有问题,如果不是被人为抹去了一部分,那就是隐藏得太深,深到连暗楼的人都扒不出来,不过,北冥月的恨,是针对西城诀的,对赫连濯来说,与他并没有关系,他乐得当一个安静的观众,看着西城诀将一个未知的危险收至身边,而这个危险,也许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炸得他头破血流! 虽然赫连濯和西城诀如今暂时同盟,但撇去暂时的合作关系,他对西城诀的敌意, 第203章 调查月儿(2) 可没有因为两人打算平分的宝藏就减少半分,等他们找到神秘宝藏瓜分后,西谭国和东迷国还是该敌对就敌对,他和西城诀还是该报仇就报仇,该刺杀就刺杀,他们的关系摆在那里,两人的心结一天未解,他们之间的斗争就会永远存在! 呵,他这个所谓的兄弟啊…… 赫连濯沉沉闭眼,脑中浮现出的却是母妃日益憔悴的面容。 “濯儿,你五岁之前,母妃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是母妃对不起你,可诀儿他是你唯一的兄长,母妃在你生命里消失了五年,补回了你十一年的母爱,却也在诀儿的生命里缺失了整整十一年……” 唇畔浮现出一抹无奈而隐忍的冷意,赫连濯骤然睁开眼,湛蓝色的眸子沉沉锁定住了西城诀,脑海里,母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缠着他,让他不得不恨,却又不能恨! 他那可怜的母妃,在西谭国生活了整整十年,拥有过其他嫔妃未曾有过的荣光,却也有过所有人不能想象的残忍经历,被西城锋宠冠六宫的捧到最高点,又在她最风光的时候,报复般的将她摔落尘埃,可就在她活得如履薄冰的那段日子里,她有了身孕,西城锋终于将她从冷宫里接出来,然后,她生下了孩子。 世人只知道,她生下的孩子叫西城诀,是西谭国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皇子,而他,却被偷偷送到了东迷国,送到了自小和母妃青梅竹马长大,待母妃一往情深的师兄,东迷国赫连家族的现任族长手中—— 是的,母妃生下的是双胞胎,西城诀是他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只是,西城诀的眸色遗传了西城锋,死灰色,仿佛是掐灭所有生机的残忍颜色,而他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却是遗传了母妃那漂亮得犹如深海的眼睛。 西城诀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只以为他赫连濯,是他母妃红杏出墙的产物,所以,西城诀恨他,恨得莫名其妙,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而西城锋,也浑然不知。 西城锋当初对母妃那般残忍,便是因为受人挑唆,以为母妃与两小无猜的师兄赫连泽私通,所以才会报复母妃,亲手将她送上无人能及的高位,再狠狠把她摔下来,而他母妃那个傻女人阿,被自己所爱的男人那般对待,还傻傻的以为,西城锋只是一时被蒙蔽,终有一天一定会看清真相而相信她,于是在期盼中,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西城锋真的如她所想,终于出现在冷宫,眉眼温暖,亲手为她系上披风,将她风风光光的接到了栖凤宫,封为皇后,掌管六宫! 然而,被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梦境,终有一天会破碎掉,生下了西城诀后,母妃所处的境地陡然直线滑落,又回到了当初被人恶意污蔑时的处境,而这一次,西城锋没有再将她送回冷宫,对她的态度却变得更加暴戾,打骂似乎变成了常事,母妃一忍再忍, 第204章 两人决斗(1) 她的软弱,却成了西城锋笃定她红杏出墙的证据,于是在西城诀五岁的时候,才会看见西城锋亲手杀了他母妃的那一幕! 母妃的死是金蝉脱壳,在她要生下孩子的时候,她便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再加上她不想让自己的双胞胎孩子,以后在尔虞我诈的争夺皇位中度过,所以她才会把双胞胎中的小儿子送去赫连泽那里,而五年之后,她假死被丢弃到乱葬岗时,就被赫连泽救回了东迷国,成为了赫连泽名义上的夫人,而赫连濯,也被赫连泽承认了是他的孩子。 所以后来西城诀发现他母妃还活着,甚至成为了赫连家族的族长夫人的时候,才会以为,他母妃在生下孩子后便红杏出墙,赫连濯的年纪才会和他相仿,他才会这么恨着他们! 哼……西城诀恨得莫名其妙,而他的恨,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的! 他恨他那个所谓的生父,为了一句空穴来风的谣言,这么对待他的母妃,更恨母妃被接回东迷国后,一直心心念念思念着的却是西城诀,那个,明明被她放弃了,却从未被她忘记的大儿子! 赫连濯眼神一厉,西城诀却也同时抬眸,冷冷的看向赫连濯,赫连濯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恨意和煞气,他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打一架?” “正有此意。” 赫连濯也是学了落雨剑法的,可他和西城诀是同时出生的双胞胎,西城诀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孩子,他自然也是,浓厚的阴气可以和清风剑契合,却不能完美的控制好落雨剑,所以本该是可以完完全全克制西城诀的落雨剑法,在他的手里却连百分之五十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更妄谈限制住西城诀的清风剑法! 正因为如此,当初看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北冥月,他才会动心,把落雨剑法转授与她! 西城诀眯着眼,“本宫就不用清风剑了,你打不过我。” 这等挑衅,赫连濯也不是第一次听了,若是放在从前,以他的气性,还会气愤西城诀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跟他交过手之后,他却不会再在这些话上面纠结,西城诀不用清风剑最好,他们两人,正好公平公正的对决一局! 西城诀虽然阴险狡诈,可他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随手取了一把银白色的软剑,西城诀领路,将赫连濯带到了冷宫附近的一处废弃的花园里,园里萧瑟的梅花显出破败的残红,衬得梅园里越发凄凉。 “这里,曾经是她最爱的地方。” 看着枝头凋零的红梅,西城诀的语气依旧冰冷,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赫连濯却知道他说的是谁,冷笑一声,“你终究是在乎的。”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要将他和他的对决,放在他们母妃曾经最爱的梅园里? 其实西城诀……潜意识里,还是思念他母妃的,所以无比迫切的想要在他母妃的面前击败赫连濯, 第205章 两人决斗(2) 所以无比迫切的想要在他母妃的面前击败赫连濯,好能向她母妃证明,他西城诀,才是母妃最出色的儿子! “闭嘴!” 被赫连濯当面捅破,西城诀的面色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水,狠狠一挥手中的软剑,足尖一点,风驰电掣的朝他迎面冲来,目标,就是他的心口! 这么粗蛮的决斗方式却好像对了赫连濯的胃口,唇畔微微勾出一抹冷意,他同样剑指前方,在西城诀对着他心口发起攻击时,他的剑尖迎向的,也是他的致命处! 如果两人这一剑都捅实了,那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开场虽然粗暴,但一换一这种的打法,显然西城诀和赫连濯都不会是想先吃亏的那一方,赫连濯身形一侧,准确避开了西城诀的一剑,自己手上的剑方向却没有改变,可西城诀竟然不闪不避,空着的左手上突然闪现出一抹寒光,扬手一拦,叮的一声,赫连濯这一剑,竟然被西城诀左手上突然出现的匕首挡下! 一手匕首,一手软剑,即便是不用清风剑和清风剑法,西城诀却还是依旧让人捉摸不透啊! 心底划过隐隐的喟叹,赫连濯一击不中,轻跃而起,手中的利剑反手一挥,正要朝着西城诀放出下一招,耳边却突然划过隐隐清风,他心下一凛,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 有人在靠近梅园? 难道,西城诀引他来这梅园打架,不只是单纯为了决斗,而是想要让他孤身一人前来,好能动什么手脚? 可是他们如今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在神秘宝藏没有找到踪迹前,西城诀怎么敢对他做什么?难道,是西城锋? “谁?” 赫连濯能察觉到的动静,西城诀自然也发现了,眉峰一敛,厉眼扫向赫连濯,“你做的手脚?” “我可不像你那么毫无下限。” “伪君子!” 西城诀问归问,手上的一剑可丝毫不含糊,倾斜着朝赫连濯刺去,赫连濯反手的一剑也已经掠上了他的胸膛,眼见着锋利的剑尖就要挑破西城诀的外衣—— “住手!诀儿,诀儿!” 一声哀婉凄厉的叫声陡然在梅园里响起,听清了那人的声音,西城诀和赫连濯俱是一怔,赫连濯还未来得及收手,就看见一道身影飞也似的扑在了西城诀的身前,用孱弱的身躯硬生生拦下了他的一剑! “母妃!” 赫连濯皱着眉喊出声,手中的剑慌忙变了角度,这才避免一剑刺穿眼前人身体的悲剧! “诀儿,诀儿,诀儿……” 赫连濯,也是西城诀的母妃风子心,此时拦在了西城诀的身前,挡下了赫连濯的那一剑,却也挡住了西城诀朝着赫连濯捅出的那一匕首,赫连濯收手及时没有伤到她,西城诀却因为听到她的声音,反应不及,锋利的匕首依旧怔怔的往前刺去,捅在了风子心的肩膀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他却恍若未觉,愣愣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呢喃而出,“母妃……” 第206章 两人决斗(3) “诀儿,诀儿别怕,不要害怕,母妃保护你……” 风子心看见自己十几年未见儿子对她毫无排斥,甚至一见面便喊了母妃,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不顾自己肩膀上的鲜血淋漓,死死的抱住西城诀,痛哭失声,“是母妃不好,不好丢下你这么多年,当年你还那么小,如今都这么大了,诀儿,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不该丢下你的……” 一连串的忏悔从风子心的口中说出,原本怔愣着被抱住的西城诀却猛然打了个激灵,狠狠推开眼前抱着他的女人,死灰色的眸子一下子冷漠如冰! “你是谁?” 三个字仿佛是镶在冰块里的,风子心避之不及,被这短短的三个字砸到顿时懵住,看着眼前一瞬间对自己生出防备的亲生儿子,苦涩和心疼交织在心口,唇畔的漾着浓浓的悔意,“诀儿,我是你的母妃啊……” “呵……我的,母妃?” 死灰色的眸子里泛着残忍的浪花,西城诀冷笑,“夫人该不会是认错了人吧,叫您母妃的人,该是您身后的那个人,而我的母妃……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死了……是的,在他的心底,他一直当自己的母妃已经死了,在她丢下到去了东迷国,并且有了赫连濯这个儿子后,他那颗曾经期盼着母爱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诀儿,是我啊,我是风子心,是你的母妃啊!” 风子心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看着他眼里的冷漠和决绝,忍不住捂住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诀儿,你是恨我当初把你丢在这西谭国是不是?可母妃当初没有办法,如果可以,母妃也想带着你远走高飞,可是母妃不能,你父皇那么对我,我丢了命是迟早的事情,母妃只能竭尽所能,把你推上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如果母妃带着你走,会害了你的,母妃真的有苦衷,诀儿,你……” “你离开不离开,与我何干?” 西城诀冷着眼,硬生生的打断了风子心的话,死灰色的眸子掠向她身后沉默不语的赫连濯,紧抿着的唇瓣突然一弯,笑出声来,“呵呵,不能带我走,不是因为你有苦衷,而是因为你早已经红杏出墙,有了另一个儿子,为了你的另一个儿子,你才想着离开,不惜上演一出诈死的戏码,不是吗?” “你……”风子心怔住,看着西城诀冰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后,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头,眼神跟着落在赫连濯的身上,“濯儿他……” “母妃,你受伤了。” 赫连濯的眼里流转着淡淡的受伤,从风子心出现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围绕着西城诀打转,就连自己身上被西城诀捅了那一刀都恍若未觉,更别提回头看他一眼,眼见着风子心终于在西城诀的言语下回过头,可她在看着自己,眼神却是空洞的,赫连濯只觉得心口更疼了, 第207章 两人决斗(4) 赫连濯只觉得心口更疼了,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平静,“母妃,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你若是要对他解释,不急于这一时。” “不,濯儿,你告诉他,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母妃从来没有红杏出墙,你们是……” “没有红杏出墙?” 西城诀的冷笑声越发阴沉了,“既然你没有红杏出墙,那么你又要如何解释,赫连濯的年纪,和我相仿?如果你不是在生下我之后和赫连泽私通,又怎么会有赫连濯!不过,我很好奇的是,当年,你究竟是怎么瞒过我们的眼睛,生下赫连濯,甚至把他送到东迷国去的?” 四国里的皇子公主年纪都不是秘密,西城诀如今十六,而赫连家族又是东迷国有名的贵族,想要打听一下赫连濯的年龄不是难事,赫连濯今年也是十六,那便说明,赫连濯的出生与西城诀相差不到一年,他们的母妃是风子心,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风子心早在怀孕的时候就和赫连泽有联系,所以生下西城诀之后,她就和赫连泽滚在一起,才会有了赫连濯,甚至瞒着父皇和宫里所有人的耳目,偷偷把赫连濯生下来,给西城锋带了一顶油绿无比的绿帽子! “西城诀!这就是你对母妃说话的态度?” 西城诀一口一个红杏出墙,一口一个私通,赫连濯又怎么能够忍受他当着风子心的面,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套在她的头上,先不说都是空穴来风的传言,就说风子心是他们的母妃,光是这一点,就不允许西城诀以下犯上,如此侮辱风子心! “她不配是我的母妃!” 西城诀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竟然是赫连濯闪到了他的眼前,在西城诀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濯儿!不能打诀儿,诀儿是你哥哥,你怎么能打你兄长!” 风子心惊叫一声,想也不想的伸出手,狠狠推开了赫连濯,气愤埋怨的话语劈头盖脸的朝着赫连濯袭去,转过身,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西城诀的神色,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抚上西城诀脸上的掌印,“诀儿,是濯儿的错,他不该打你的,你疼不疼,疼不疼?” 这就是生了他,和他共同生活了十一年,却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会一味的思念西城诀的母妃阿…… 赫连濯垂了眸,遮住眼底几乎要掩饰不出的受伤。 “怎么,在我的面前,你要你和情夫生下的孩子和我兄友弟恭?” 西城诀看都不看风子心一眼,反而因为她这话生出了一抹恶心,脸上的红色掌印微微浮起,他却只是用手轻碰了下,随即嗤笑,“赫连濯,这可不像你,用这么点力气,莫非是想在你母妃面前留点余地?” “西城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失控了。” 赫连濯被风子心狠狠推到一边,便也没想着再凑上去自找没趣,眼睛依旧是看着地面,口中的话却一针见血, 第208章 逛西流城(1) “你不是向来心如止水么?为何只是见到母妃,你就全然摒弃了你的冷漠,变得如此疯狂,你敢说,母妃的出现,真的没有让你失去理智?” “赫连濯,你住口!” 西城诀难得的爆吼出声,赫连濯冷冷一笑,没在言语,只是看着风子心小心翼翼的站在西城诀的眼前,西城诀却弃之如履,心底忍不住苦笑。 西城诀,我心心念念得不到的母爱,你却像丢垃圾一样狠狠丢弃,真是……可恨啊! “诀儿,你……” 风子心被西城诀刚才劈头盖脸一番话数落,一双眼早已经哭得通红,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留下,可她却愣是站在了西城诀的面前,怯怯的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诀儿,母妃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而且,母妃还听说,今日是你的大婚——” “与你何关?” 西城诀冷冷的望了她一眼,也再没有和赫连濯继续打下去的兴致了,悻悻的收了剑,转身就要离开梅园,岂料风子心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臂,如水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浓浓的希冀和请求。 “诀儿,让母妃和你回去,看看你娶的太子妃,好不好?” …… 而另一边,北冥月和东陵墨刚刚踏入西流城,就被眼前不计其数的红灯笼和红绸晃花了眼。 西流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充斥着其乐融融的喜庆氛围,北冥月一时间有些蒙圈,看了眼街上人身上穿着的丝绸锦裳,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普通得在这眼前的人流里都有些褴褛的绸袄,哭笑不得。 本以为自己这么穿才能低调行事,却没想这西谭国的子民们,竟然对自家太子的婚事如此上心,就连上街都穿上了贵重的丝绸锦裳,这样看来,当初她对东陵墨说得那话都要倒过来了,眼下不是他太晃眼惹得众人瞩目,而是她穿的太褴褛,惹得街上的人已经开始频频看向她了啊! “怎么样,是不是出乎意料?” 东陵墨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声后响起,北冥月无奈的回过头,“闭嘴,你是不是笑得所有人都看我们?” “哈哈哈哈……没,不过你真的确定继续穿着这衣服?” 看着来回的西流城百姓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北冥月,似乎在不满她这一身粗布滥衫对西谭国太子大婚的不尊重,乐得东陵墨前俯后仰,好容易才止住了笑,一本正经的扬了扬手,身后跟着的人立刻送上一个包裹,“唔,我刚让人准备的,你要不要?” 软软的包裹里包着的明显是衣服,北冥月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本来不想接,可是想想自己要继续顶着这一身普通衣服在街上走,指不定会招惹来更多的目光,只好深吸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包裹,就近向一户商铺接了房间,换上了东陵墨给的锦袍。 “合身吗?” 看着那穿着一身浅紫的女子掀开帘子,东陵墨眼神一亮,看着北冥月一身与他相同, 第209章 逛西流城(2) 只是颜色有异的暗纹锦袍,幽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穿得这么漂亮,这下你可不能孤身一人在街上走了,还是本公子委屈一下,与你走一路吧!” “嗯?” 北冥月谢过了借屋子给她换衣服的妇人,走出商铺,正弯腰摆弄着刚刚被自己弄皱的裙摆,听见东陵墨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眉头一皱,抬眸望向他,“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走?东陵墨,你是不是在算计我什么?” 刚才在宫里的时候,东陵墨看见她披风下穿的是一身绸袄,脸上的笑容就很是怪异,如今到了这街上,百姓们穿着竟然都无比华丽,她便知道,东陵墨早就清楚西流城如今的景象,要不然也不会“好心”帮她准备了这身暗纹锦袍,只不过,东陵墨向来不会做无用功,而且他准备的这身衣袍又与他身上的相仿,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算计?小月月,本公子好心帮你准备了如此华贵的衣服,你竟然说我在算计你,真是伤透了本公子的心啊!” 东陵墨又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北冥月忍不住一抖,下意识跳得离东陵墨远了些,水漉漉的眸子警惕的看着他,“真的不是算计?” 北冥月也只是随口一问,知道东陵墨如果真的想算计她,断然不可能说出来的,谁知道东陵墨脸色又突然一变,方才还是可怜兮兮嚷嚷着她不相信他,转眼又换上了一副狡诈如狐狸的面孔,“本公子如果说是算计,你还会让我跟着你么?” “……” 压抑着想要抽出落雨剑的冲动,北冥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哎,小月月,本公子只是和你开玩笑,你……” 东陵墨又变成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想要说什么,岂料北冥月真的毫不回头的往前走去,似乎真的要甩开他,他眼底一黯,猛地抓住北冥月的手,拽着她转过身,幽紫色的眸子正好捕捉到她漆黑如墨的眼瞳,一丝波纹从他的眼里晃开,北冥月一怔,仿佛受到了什么驱使,愣愣的看向他的眼睛。 很美。 很妖娆的桃花眼,眼神通透干净得犹如不入尘世的孩童,天真烂漫,可那抹幽幽的深紫又给他添了一份妖气,看起来竟虚幻得不像人类,反而像—— 花之精灵。 是的,就是花之精灵! 不知道为什么,北冥月的脑子里很快蹦出一束紫色的花的模样,慢慢的和眼前一身深紫长袍的东陵墨联系起来,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东陵墨的眼神一晃,一股淡淡的紫色雾气从他漂亮到极致的桃花眼里散出来,带着诱人心神的力量—— 不对,东陵墨的眼睛不对,他的眼睛,似乎有迷惑心神的能力! 北冥月突然惊觉,飞快的移开眼,袖中的手指蜷缩成爪,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心,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深吸一口气,与此同时,那种被束缚控制的感觉瞬间消失, 第210章 逛西流城(3) 那种被束缚控制的感觉瞬间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果然,刚才的她,被东陵墨的眼神控制住了! 北冥月有些心惊垂下眸,下意识避开了东陵墨深紫如宝石般通透的眼睛,“东陵墨,你刚刚做了什么?” “没有啊,小月月,你怎么了?” 东陵墨的声音与刚才无二,似乎真的没有对她做出什么来,可北冥月心底清楚,刚才的自己,似乎是被东陵墨用幻术一类的东西控制住了,他的幻术出神入化,若不是她尚存一丝理智,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沦为东陵墨幻术下的傀儡,任凭他摆布,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了! 天啊,自己今晚贸然和东陵墨出来,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小月月,你不是说要逛西流城吗?正好本公子知道,西流城今晚最大的红楼里,有重头戏上演,要不然,本公子带你去瞧瞧?” 见北冥月不说话,东陵墨眼眸微闪,索性主动开口。 红楼? 北冥月皱了下眉,抬起头,依旧下意识的避开东陵墨的眼神,“去红楼那种地方做什么?” 红楼与青楼,算是同种性质的地方,都是烟花之地风雨场所,只不过青楼里的姑娘们卖艺又卖身,而这红楼就要高大上得多了,红楼里的女子号称不卖身只卖艺,所以不乏有家道中落后流落而入的才女在里头当头牌,而西流城最大的红楼,叫做烟雨楼。 可是她堂堂一个公主,如今又是西谭国的太子妃,去烟雨楼这种向来是富家子弟流连的地方,不适合吧? “哎呀,有本公子带着,你还怕什么?若是你担心被人认出来,要不然——” 东陵墨手指一动,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出现在他的指尖,东陵墨突然俯下身,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北冥月温热的脸颊,将那条淡紫色的丝巾系在她面上,“这样,不就没人认出来了?” “……” 心底犹疑东陵墨的举动,北冥月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也很想看看,东陵墨一直跟在西城诀身边,如今又有意跟着自己,甚至刚才还用幻术控制住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 烟雨楼。 “西流城的各位公子少爷们,诸位都知道,今日是我们西谭国的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的日子,也是我们西谭国的大喜之日,为了这大好日子,我们烟雨楼也下了重彩,我们的头牌紫今日要献舞一曲,为西谭国的喜事助兴!” 北冥月和东陵墨就坐在烟雨楼一楼的大堂里,而身后和楼上都围满人,老鸨话音刚落,北冥月便听见身后轰的一声,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动静。 “天啊,紫公子,紫公子要献舞了!啊,我的心快要不能跳动了!” “我有没有听错,五年没有出手的紫公子,今天竟然要为了太子殿下的大喜日子献舞,天啊,紫公子的舞姿惊为天人,不知今夜过后,又要引起多大的轰动!” 第211章 逛西流城(4) 不知今夜过后,又要引起多大的轰动!” 身后的声音无一不是惊叹,而让北冥月诧异的是,说出这些话的人,竟然清一色的都是男人。 一群男人对一个男人的赞赏和惊叹…… 北冥月只觉得有些怪异,转过头,正想问问东陵墨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看见身旁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不由一惊,正要站起身,下一秒,舞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生生让她定住了脚步。 “本公子今日确实是要献舞一曲,不过,看在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本公子也当学太子殿下,与民同乐,不如,本公子便从这众多观众中挑上一人,与本公子一起完成这花之舞?” 这声音……不就是东陵墨的吗? 北冥月的脸色顿时沉如墨水,东陵墨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带到这烟雨楼,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遁到了舞台上,还说要在观众里挑上一人与他共舞…… 这家伙打的主意,不会是想让她这个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共舞一曲吧! 舞台上,东陵墨的面上也遮上了深紫色的面纱,明明是女人用的东西,可是遮在他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倒是衬出几分阴柔的美,一举一动间皆是引人心神,台下的吸气声此起彼伏,东陵墨却依然坦荡无比,幽紫色的眸子盯着背对着他似乎要走的北冥月,唇畔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花之舞,顾名思义,与花有关,若是本公子让男子上来共舞,免不了要破坏这舞的精巧之处,可若是让烟雨楼里的姑娘陪本公子舞这一曲,又破坏了本公子所应承的与民同乐之意——” 东陵墨的语气听着为难,可落入北冥月的耳里,却几乎让她想要磨牙了,原因很简单,在场的观众确确实实都是男的,然而就在这群男人里面,她这个女人却是站在了舞台第一排座位前,如此明显得过分的一姑娘摆在这里,简直是让东陵墨不叫她都对不起她! “咦,这儿竟然有位姑娘,莫不是天赐良缘,竟然让本公子犹豫之时,便遇见了姑娘,而且,难得姑娘穿的正是本公子喜欢的紫色,这位姑娘——” 含着笑意的声音自舞台中间传出,北冥月回过身,就看见东陵墨笑眯眯的望着她,摊开的手掌正停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想拉她上来,不由冷哼一声,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本姑娘……” 北冥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东陵墨的眸色陡然一深,心下顿时敲起了警钟,不好,她只顾着气愤被东陵墨摆了一道,回过头就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呛他几声,却忘了这家伙还会幻术,竟然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看,真是大意了! 脑子的反应再快,哪能快得过东陵墨立刻发动的幻术,只见他幽紫色的眼眸仿佛变成了一汪大海,仿佛在拖拽着她朝海底沉去,即便是北冥月还有自主反应,却依然不能挣脱他的钳制! 第212章 被人设计(1) 刚才她能够挣脱东陵墨的幻术,难道就不能再挣脱一次? 脑海里闪现过这样的想法,北冥月立刻闭眼。 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就不能再用幻术继续引诱她了! 隔绝了视觉上的接触,北冥月深吸一口气,狠狠掐断心底那些浮动的意念,任由东陵墨把她整个人拉上了舞台,烟雨楼的灯火渐渐变暗,北冥月重新睁开眼,看着东陵墨依旧幽暗的紫色双眸,无声冷笑,“东陵墨,同样的招式,你如此猖狂的对我用了第二次,就不担心我直接破了你的幻术,揭穿你的身份,让你在这烟雨楼下不了台?” 幻术这种诡异的术法,她极少见过,更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一次两次的施展,她经验不足,很容易陷进去,可幻术是以眼神为控制施展的,万变不离其宗,难不成东陵墨天真的以为,她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想不出对幻术的破解之法吗? 而且……幻术她不常见过,却不代表她不了解! 幻术分为两种,一种是将人引入自己构造成的虚幻境界中无法自拔,另一种则是将人控制住,变成被幻术施展之人控制的傀儡,而东陵墨对她施展的幻术明显不是前者,而是,想要把她变成他的傀儡! 东陵墨到底想要做什么,仅仅是控制住她,让她陪着他在这烟雨楼的舞台上共舞一曲这么简单?不可能! 东陵墨轻笑,“你会揭穿我的身份吗?如今的你,可是西谭国的太子妃啊。” 北冥月一怔,“你什么意思?” 她是西城诀的太子妃又如何,难不成,她揭穿他是东迷国东陵家族的人,他也会以牙还牙,揭穿她是西城诀的太子妃? 那也要有人相信才好,如今西流城的百姓可都以为,他们的太子殿下,正在和太子妃洞房花烛! “真是天真啊……” 东陵墨的眼神里仿佛含着怜悯,“这烟雨楼是太子殿下的产业,西流城的百姓众所周知,你若是捅破,烟雨楼的紫公子,是东迷国的前朝太子东陵墨……呵,你觉得,西城锋会做出些什么呢?” “……” 北冥月怔住。 这烟雨楼,竟然是西城诀的产业?那么东陵墨把她带到这里,执意要她上台舞一曲难不成……是西城诀的授意? 他们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难道……这舞有什么玄机? 北冥月眉心微蹙,清亮的眼神落在了东陵墨身上的衣袍,才突然发现他换了衣服,一身蓝紫色的舞衣上绣满了紫藤花的暗纹,幽幽的紫色出现在他身上,就像被施展了什么法术,变得极其妖娆,妖娆得连面容都变得有些迷幻起来。 北冥月承认,如果不是刚才的幻术让她心生警惕,眼前的东陵墨真的很赏心悦目,妖娆和漂亮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突兀,反而融合得极其完美,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 停! 一丝丝幽雅的紫藤花香气缓缓钻入鼻尖,北冥月猛地打了个激灵, 第213章 被人设计(2) 一丝丝幽雅的紫藤花香气缓缓钻入鼻尖,北冥月猛地打了个激灵,漆黑的眸子里升腾起一抹愤怒! 她看轻了这个家伙,不但他的眼神可以施展幻术,就连他身上的香气,也是让人容易目眩神迷中了圈套的陷阱! 北冥月倔强的站直了身体,却不看眼前的东陵墨,两人僵持着,舞台下的众人却已经开始疑惑的窃窃私语起来,老鸨也是一脸疑惑,见东陵墨和北冥月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紫公子,您——” “既然姑娘害羞,不愿为本公子伴舞——” 东陵墨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响起,魅惑至极的声音仿佛能轻易夺取人的呼吸,面上的笑容更是妖娆得勾魂摄魄,赤-裸着的双足晶莹如玉,朝着北冥月微微躬身,“那么,就让本公子为姑娘伴这舞,如何?” 舞台上的主角,如今变成了她吗? 北冥月一愣,唇瓣微动,还未来得及反驳,东陵墨却突然伸手覆住了她的双唇,一股浓浓的紫藤花香气自他手心源源不断的钻进鼻子里,丹田处很快冲起一股滚烫的气劲,灼得她很快满头大汗,原本微粉的脸颊也染上一抹火红之色。 不好,她栽进了东陵墨的陷阱里! 北冥月猛地一挣扎,东陵墨却仿佛早有所料,先她一步放开了她,纤细的手指轻扬,一抹深紫色的花瓣自他指尖飞出,准确无误的贴在了北冥月的额头上,就像是嵌在了那上面般,精致耀眼,宛若天成,华丽的紫光自宝石制成的花瓣上一闪而过,璀璨夺目。 纷纷扬扬的紫藤花瓣自空中落下,落在了北冥月的发上,落在了浅紫色的暗纹锦袍上,东陵墨退开的同时,还不忘了狠狠一扯北冥月的锦袍下摆,只听见刺啦一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站在舞台中间的北冥月,本是一身浅紫色暗纹锦袍,如今被东陵墨撕去了下摆,露出内里重重叠叠的深紫色绸缎裙裾,反而便成了一袭精致的舞裙,盈盈的紫藤花香自她身上的花瓣散发出来,额间一抹紫色的花瓣宝石璀璨夺目,一片薄薄的浅紫色轻纱笼住她精致的面容,原本是青葱水灵的少女,如今却变成了好似从上古时期走出来的女神,清冷孤傲,淡漠如画。 容颜倾城,遗世而孤立,一身淡紫的花之女神…… 人群中似乎多了些骚乱,有的人在惊叹,也有的人一脸苍白,慌忙退走出烟雨楼,不知道跑去何处。 东陵墨眼眸微眯,缓缓扫了一眼舞台下的情况,唇边的笑意依旧妖娆,“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花之女神?” 花之女神? 北冥月皱眉,即便再如何摸不清状状况,可是凭着自己这一身打扮,凭着东陵墨早有所备的暗纹锦袍,凭着台下众人中有些不符合常态的反应…… 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东陵墨在利用她,扮成另一个女人! 如今的她像谁,东陵墨想要让她扮演的人,是谁? 第214章 被人设计(3) 北冥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东陵墨想让她假扮的是何方神圣,可是事到如今,再在烟雨楼待下去,只会平白让东陵墨的阴谋得逞,她自然懂得权衡其中利益,不管不顾的甩开东陵墨的手,转身就要朝烟雨楼门口掠出,岂料她刚掠至门口,烟雨楼外突然出现了一排黑衣人,密密麻麻的将烟雨楼包围起来。 “紫衣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紫衣姑娘……不正是说她么? 北冥月警惕的退后一步,看着眼前从黑衣人中走出的,明显是领头的男人,没有说话。 “姑娘且慢!我家主子也有请,请姑娘随在下前往!” 就在北冥月退后的时候,黑衣人的另一边突然冲出一灰色衣服的男子,大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一双阴骛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装扮,在他身后,一群穿着同样灰色衣服的杀手正在和黑衣人厮杀,“姑娘,这群黑衣人并不是什么好人,还请姑娘明眼分辨,在下的主子,才是真正对姑娘有利的人!” 对她有利或是不利…… 北冥月眸色一深,她如今所扮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在这西流城里能有各自势力的,想想也知道,不是宫里已经封王的皇子们,就是朝廷重臣,能让西谭国的朝廷重臣和王爷皇子们私下争夺的女子…… 脑海里莫名闪过西城诀的身影,北冥月狠狠打了个激灵,茅塞顿开! 王爷皇子们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朝廷重臣渴望得到的是什么?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西谭国有西城诀这个太子,并不代表他最终就是坐上皇位的下一任皇帝,在此之前,只要有了足够的条件,王爷和皇子们,就仍然有争夺皇位的机会,而朝廷重臣,代表的就是后宫里某些嫔妃的后台,这些嫔妃所生下的皇子,就是朝廷重臣追逐权力的筹码和依仗! 光是从这些联想而来,就算不能确定紫衣女子的具体身份,也足够北冥月肯定,这个女子不简单,很有可能,得到紫衣女子的人,就可以得到西谭国的天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东陵墨处心积虑,在西城诀的大婚之夜,把她引到烟雨楼,在众人面前暴露出紫衣女子的特征,引人前来围追堵截,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东陵墨,根本就不是完全臣服于西城诀,他有着自己的野心,怪不得他方才如此笃定,笃定她不能捅破他的身份,如果她捅破他是东陵墨,便等于变相告诉西城锋,东陵墨是西城诀的人,紫衣女子也是西城诀的人,自己的亲儿子收容东迷国的前朝太子当麾下,又将有可能左右西谭国江山的紫衣女子收为己用,若是他细细一查,再发现紫衣女子,其实就是西城诀非娶不可的她…… 以西城锋多疑又狠毒的性子,自然会联想到西城诀对他皇位的虎视眈眈,即便这位置将来也是要传给西城诀的,可是他如今宝刀未老, 第215章 被人设计(4) 西城诀就在肖想皇位,这让如今手握权力的西城锋如何能忍受? 天啊,她嫁给西城诀,可不是为了来当炮灰的,东陵墨今日这一出,简直是要害惨她! “姑娘,莫听此人胡言乱语,我家主人有大事与姑娘商议,姑娘,请!” 见北冥月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的模样,黑衣男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幻,手臂一挥,身后的黑衣人齐齐往前一步,看这架势,恐怕是要霸王硬上弓,强行把她带走了! “放肆,姑娘都没说话,你们摆出这等架势,难不成想要强抢?” 灰衣男子明显也看出了黑衣男的势头,脸色一变,转过头,正想对北冥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听见不远处一声鹰啸,黑衣男和灰衣男的脸色齐齐一变—— “喲,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的人都在这儿,这是摆什么架势呢,强抢名女?” 吊儿郎当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原本打得正酣的两伙人却像是听到了克星,几乎同时退开,通往烟雨楼的方向顿时清出一条路,北冥月循着望去,就看见一身穿玄墨色锦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手臂上站着一只黑鹰,黑鹰锐利的眼眸正看着男人,男人漆黑的眼神望向的,却是北冥月。 “夜王爷,您这是……” 灰衣男人率先迎上去,不知何时,他身后的一群灰衣人已经消失不见,“夜王爷,今日是宫里的大喜日子,如果小的没记错,这宫中今夜也有歌舞宴席,您怎么突然想起,要来这西流城里逛一逛了?” 灰衣男话音刚落,被称为夜王爷的男人还没开口,手臂上的那只鹰却突然凶狠的叫了一声,锐利的眼睛宛若刀子,狠狠朝着灰衣男甩去! 灰衣男被这黑鹰一吼一瞪,吓得顿时退了一步。 “本王想要到哪去,似乎还轮不到你管吧,莫不是尚书大人最近闲得无事——” 我的天,西城夜这帽子扣下去,他家尚书大人知道了,非把他剁成八段喂狗不可! 灰衣男的腿都软了,趁西城夜还未将话说全,慌忙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字眼,“是小的多嘴!小的方才说的,都是小的嘴贱多言,不关我家尚书大人的事,夜王爷恕罪啊!” “呵……” 西城夜淡笑一声,不再言语,而站在另一边的黑衣男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眼看着局面似乎已经不受控制,黑衣男皱紧了眉头,手指一动,身后便有人悄无声息的退开,似乎是想回去通风报信—— “看来,今日皇兄的大喜之日,丞相大人不太高兴啊。” 不咸不淡的话语钻入黑衣男的耳中,明明是平淡的语气,黑衣男却听出了其中的不满,面色一紧,方才退去的那人也猛然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动。 从玄衣男子出现开始,北冥月就一直作壁上观,看见这人不过说了两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制住了黑衣人和灰衣人,再从这些人对此人的称呼,以及他的自称,又怎可能推算不出他的身份? 第216章 被人设计(5) 北冥月不动,那西城夜的目光却是一直望着他,此时看黑衣男和灰衣男的人都渐渐退开,西城夜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慢吞吞的走上前,朝着北冥月伸出手来,“姑娘,可愿意跟我走?”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北冥月蹙着眉,刚才她便推断出,自己此时假扮的紫衣女子,会是皇宫中众多皇子王爷的目标,可眼下这就来了一个王爷,她即便有心借他脱离这境地,却因为他的身份,不敢轻易相信! 谁知道这西城夜,是不是西城诀的死对头? 漆黑的眸子里又是一闪,北冥月诧异的发现,西城夜那沉静得仿佛波澜不惊的唇角竟然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与此同时,一道传音入密落入她耳中。 “皇嫂莫怕,是皇兄命我来接皇嫂回去。” 他……竟然猜得到她心中所想? 心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她,鬼使神差般,北冥月竟然伸出了手,放在了西城夜的手心里,纤细的手指触碰到那柔软温暖的掌心时,北冥月也清晰的看见,黑衣男和灰衣男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只是苦于西城夜方才的威压,不敢再回去通风报信。 西城夜在这西流城的权利和威信……似乎并不比西城诀低? 宽厚的手掌将那微凉的小手纳入掌心,西城夜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微笑,又是一句传音入密,“皇嫂想知道,在西谭国的皇宫,我和皇兄谁更有话事权,不如回去亲自问问皇兄?” 猜中一次心思可以说是巧合,可是接连猜中两次……这西城夜,难道有着看穿人心的本领? 北冥月还在思量,西城夜却没有给她继续站在这思考下去的机会,抬眸望了眼依旧站在舞台上望着他这方的东陵墨,眼底流窜的墨色凝结成冰,转身,一只手牵着北冥月,另一只手臂上的苍鹰却突然疾飞而起,狠狠冲向东陵墨所在的方向! “啊,快拦住这只鹰,莫要让它冲撞了紫公子!” “嗷,拦不住,我的眼睛!” “快避开,它冲过来了,快避……” “别慌张,不要乱踩,会出人命啊!……” 身后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似乎是那头苍鹰将烟雨楼搅了个乱七八糟,而西城夜这方却无人敢拦,所有人,无论是明面上的黑衣人和灰衣人,或是黑暗中潜藏着的,那些心怀异动的人,都僵硬的站在原地,目送着西城夜和北冥月缓缓远去,直至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眼前。 …… 北冥月本以为,西城夜要带她回去的地方会是太子东宫,岂料进了皇宫后,他却是左弯右绕,停在了一处僻静清冷的林苑前,这才回过头,看着北冥月面上重新浮现出的戒备和警惕,微笑,“皇嫂不用心慌,皇兄那边去了稀客,此时不适合我们露面,只能委屈皇嫂在我的林苑中暂住一夜了。” “稀客?” 敏锐的捕捉到了这样的字眼,北冥月的眼神霎时一亮,“是东迷国来的人么?” 第217章 被人设计(6) 西城诀的母妃就是赫连濯的母妃,那么她人肯定是在东迷国,今日是西城诀的大婚之日,该来的,今日婚典上已经见过了,如果有不该来的,却能让西城诀迎进太子东宫的稀客,那便只有—— 西城诀和赫连濯的母妃! 难道他们的母妃,竟然不顾西城锋的设局逮人,风尘仆仆的来了西谭国? 西城夜看了她一眼,点头,“是皇兄的母妃来了,皇兄与他母妃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还请皇嫂明日一早再回太子东宫,可好?” 北冥月耳濡目染那么久,多少也知道些赫连濯和西城诀的恩怨了,此时他们的母妃竟然跑到了宫里来,那么对他们来说,今夜定然是个不眠之夜,即便她真的有什么想要问问西城诀的母妃,却也要等到明日支开西城诀才能开口,这个时候回去,并没有什么用,反而徒让他们母子三顾忌她这个外人。 北冥月点头,她已经注意了许久,西城夜与她说话的时候,眸子都是干净清澈的,眼神如此坦荡之人,不会骗她,她大可以放心在他这处休息一夜,“好,那就麻烦皇弟了……嗯,叫皇弟似乎有些奇怪,与皇帝同音,若是让下人听去不太好,不知道小夜是排行第几的皇子呢?” 北冥月本来想直接叫皇弟,可是叫了才发现谐音,只好开口问西城夜的排行,岂料西城夜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半晌,才怔然抬眸,“我……没有排行,皇嫂……叫我小夜就好了。” 没有排行?怎么可能! 脑海里闪过的是西城夜方才在烟雨楼前一身沉静,几乎令行禁止的威严气概,北冥月哑然失笑,只当是西城夜在同她开玩笑,却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随了他的自称,“小夜,这林苑便是你的主宫么?” 刚才听丞相和尚书的人喊西城夜为王爷,那便说明西城夜已经是被封了王的,身为王爷,本可以在西流城里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府邸,可是西城夜把她带回这僻静的林苑,似乎是一直住在这里,难道西城夜封王之后,没有向西城锋要了府邸,而是依旧住在宫中么? 犹如刚才问排行时一般,北冥月这句话也是随口一问,可偏偏西城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都没有回应,北冥月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底一慌,正想找个什么话题岔开,西城夜却已经抬起头看着她,沉静俊逸的脸上透着一抹淡淡的苍白,“皇嫂不用心慌,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时间走了神……这林苑么,是皇兄亲手为我建的,我舍不得搬出去,所以便一直住在这儿了,正好里皇兄的东宫也不远,可以时常去看他。” 西城诀为他在宫中建起的林苑? 北冥月心底有些惊诧,从西城夜的语气来看,他似乎和西城诀的关系非常好,光是从这西城诀为他建起的林苑便能看出一二,可是上一世, 第218章 看穿记忆(1) 她跟着西城诀一起的时候,为何从来都不知道,西城诀还有个和他关系如此之好的弟弟? 北冥月垂着眸,脑子转得飞快,想要在上一世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西城夜的信息,却丝毫都找不到,反而是西城夜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份浓浓的惊疑,只不过北冥月没有抬头,自然也没发现他的视线。 “皇嫂,你的记忆……” 西城夜话音刚出,林苑外却陡然飞过一道暗影,北冥月虽然沉浸在回忆里,可是对于外来的气息,察觉得却比西城夜要快,身形一动,落雨剑自她袖中飞出,被她反手握在掌心,看着门外簌簌而落的雪花,“谁?” 然而她快,来人却比她更快! 北冥月的冷喝刚刚出口,就觉得身后一凉,慌忙转身,却迎面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玄黑色的衣物带着沁人入骨的冰凉,来人毫不犹豫,睡穴被狠狠一点,北冥月的身子顿时一软,软软的陷入了来人的怀抱里。 “小夜,忘了我说的,偷看她的记忆时,不能让她知道么?” 沉黯微哑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西城夜瞪着眼,看着来人一身被雪湿得彻底的玄黑色锦衣,脸上常年挂着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微微皱眉,伸手就要结果他怀里的人,“皇兄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不是说,今夜不要让皇嫂回东宫,让她住在我这边么,皇兄此时过来,莫不是事情处理完了?” “那边的事,先搁着也无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陈年旧事,不急于一时。” 西城诀拒绝了西城夜伸过来的手,搂紧了北冥月软软的身子,抱着她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这才开始解开身上湿透了的外袍,“方才我在外边,便听你提到你皇嫂的记忆,难道这短短的时间里,你就已经看出了什么?” “嗯,皇兄,你说你和皇嫂两人,有一个人的记忆是出问题的,我自小便和你一起,你所拥有的记忆绝对没有问题,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而皇嫂……” 瞧着西城诀脱了外袍,西城夜接过,又把干净的锦袍递过去,语气顿了顿,有些犹豫,“皇嫂的记忆,似乎有些奇怪……” “嗯?” 西城诀方才早些时候拿到了暗楼的情报,本来是让暗楼重新再查,结果赫连濯说,他查到关于北冥月的过去也是如同一张白纸,他便索性不继续在表面的信息上下功夫了,而这个时候风子心又正好出现,西城诀便干脆通知了西城夜,让他把北冥月带回林苑,趁着北冥月在林苑休息一夜的机会,好好查看一下北冥月脑中的记忆! 西城夜的出身并不太好,是西城锋临幸了婢女后的产物,而那婢女有幸怀得龙种,却没能得到西城锋的封位,所以没少被后宫那些嫔妃寻了机会往死里整,推入河里,跪上一夜,只要是能悄无声息把她腹中龙种弄掉的方法,那些嫔妃们全都用上了, 第219章 看穿记忆(2) 好在西城夜命大,几个月过去,连婢女都被这接二连三的伎俩整得奄奄一息,他却仍然平安无事的被生了下来,只是在母体腹中得不到营养,所以从生下来便极为孱弱,而生下他的婢女,在他出生后便撒手人寰,而他则被那些嫔妃们命人偷偷丢进了冷宫,在他差点被冻死的时候,被西城诀捡了回去。 那一年,西城诀不过也才五岁,正是他母妃“死了”的时候,那段日子里,西城锋因为亲手杀了风子心,日夜癫狂,不顾朝政,而西城诀虽然看着母妃被西城锋亲手杀死,潜意识里却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所以每日去母妃曾待过的冷宫里寻觅,这才发现了襁褓中被冻得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小小的婴孩刚出生就被遗弃,在西城诀的眼里,这没有母亲的婴孩,就好似刚刚丧母的他,从此以后都感受不到母爱了,所以,五岁却冷血的他竟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把孩子抱了回去,命人查清了孩子的来历后,给他取名为:夜。 这是一个连西城锋都不知道的儿子,而西城诀在风子心死后也寡言少语,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对西城锋说,西城夜是他的孩子。 于是这个孩子,就被宫里的众人当做是西城诀在宫外捡来的孩子,而太子殿下要养一个普普通通的婴儿,自然也不会有人有歧义,所以西城夜,几乎是西城诀一手带大的。 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才会收养,西城诀收养了西城夜之后,本来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直到西城夜五岁那年的生辰,正好也是西城诀第一次亲手杀人的日子,在他杀了自己的目标回到宫中,想要为西城夜庆生的时候,西城夜却握紧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说,皇兄,不怕,以后你要杀人,小夜便陪着你。 西城诀这才发现,西城夜,竟然有看穿他人记忆的本事! 而从那之后,西城夜非但没有惧怕西城诀,反而与西城诀越发亲近,西城诀对暗卫下达杀人指示的时候,他在场,西城诀亲自动手的时候,他会在太子东宫静候,西城诀所做的一切,西城夜都是最清楚最知道的那一个,直到后来查出风子心没有死,西城夜的一句话,却惹得西城诀勃然大怒—— 皇兄,你的心里,终究是思念着你母妃的。 西城夜看穿的便是记忆,他的话不会说谎,西城诀心底清楚,却无法接受一个如此软弱的自己,于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对西城夜发了火,将他赶出了太子东宫,不改口,便不让他再回太子东宫。 这一次,向来什么话都听皇兄的西城夜,第一次选择了违背,他宁可在太子东宫前长跪不起,却也非要在西城诀上早朝经过他身边时说出那一句,皇兄,其实你一直都在思念你母妃。 西城诀怎么可能承认? 于是,西城夜被剥夺了住在太子东宫的权利。 然而,毕竟是多年一起长大的弟弟, 第220章 看穿记忆(3) 是西城诀一手带大,身躯孱弱,却依旧毫无顾忌的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承担一切的弟弟,西城诀即便不承认自己对母妃的思念,不承认西城夜的话是对的,却不能看着自己最亲密的弟弟每天固执的跪在太子东宫前,于是他在距离东宫不远的地方建造了一处精致的林苑,把西城夜丢了进去,名曰面壁思过。 下人们都以为,西城诀一手养大的西城夜自此被打进了冷宫,可是这林苑无比精致舒适,哪像是要让西城夜在冷宫面壁的样子? 西城诀对西城夜的特殊,瞒得过太子东宫里的下人,却瞒不过西城锋。 西城锋心底犹疑,向来面冷心冷的西城诀,竟然会对西城夜如此特别,甚至怀疑起西城夜是西城诀从哪处寻来的军师,西城诀索性将计就计,公布西城夜的身份,请命让父皇还回西城夜的皇子之位,这才打消了西城锋的怀疑,为了补偿西城夜这么多年无名无分的委屈,破格将他封为了夜王。 于是其他皇子和朝堂里的臣子这才知道,西城诀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一个平凡普通的皇子养了这么多年,自然都对西城夜有所忌惮,无论西城夜做什么,他们都不敢小看,甚至还要退避三舍,所以今夜西城夜去带人,丞相和尚书的部下才会对西城夜如此敬而远之,说到底,都是因为西城诀对他们的震慑罢了! 虽然因为风子心的事,让西城诀和西城夜之间闹了矛盾,可西城夜哪里会怪罪将自己一手养大的皇兄,西城诀也不是盲目迁怒的人,两人的不欢而散很快便翻了篇,眼见着自己又能帮上西城诀,西城夜自然欣慰不已,“皇兄,皇嫂的记忆里有很多奇怪的片段,而且与你有关,可小夜想了想,皇嫂记忆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皇兄你从未经历过的,就好像是……皇嫂和皇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经历过的事情也不一样。”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西城诀蹙起眉,“怎么说?” “小夜也说不好……” 西城夜犹豫,脑中闪过的却是北冥月的记忆中,西城诀与她出双入对,甜蜜恩爱,甚至同榻而眠的场景,“只是,皇兄你说,皇嫂曾经爱过什么人,那个人,小夜觉得应该是皇兄,因为在皇嫂的记忆里……” 俊逸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红色,西城夜顿了顿,“……皇兄你,与皇嫂有过肌肤之亲。” 肌肤之亲? 西城诀直接懵了,他以前从未见过北冥月,与她有肌肤之亲,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可能!”西城诀断然否定,淡漠的脸上露出窘迫,耳朵尖微微变红,“她手上的守宫砂还在,而我……至今……还未破身。” 一个未破身的男子,和一个未破身的女子,哪来的肌肤之亲? 怪不得西城夜会突然说,北冥月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北冥月的记忆不会说谎,可是他的记忆, 第221章 看穿记忆(4) 同样不会骗人,在北冥月的记忆里,他与她曾经相濡以沫,而在他的记忆里,他与她的以前,一直都是陌生人! 如果北冥月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她从哪里来,她记忆里的那个西城诀,又是谁? 西城诀的面色有些凝重,宽厚的手掌无意识的握紧了北冥月的手指,西城夜看在眼里,走过去,轻轻抓住了北冥月的另一只手,“没事的,皇兄,只要小夜把皇嫂的记忆从头到尾查看一遍,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如果只是单单看着,西城夜能感知的记忆并不多,但如果有肌肤上的接触,西城夜就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所有记忆! 只是要查探北冥月的所有记忆,对他的精神力和身体影响…… 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西城夜却没有再说话,握紧了北冥月的手掌,闭上眼,用自己的精神力侵入北冥月的记忆,可是眼前浮现出的一切,几乎让他要说不出话来。 大婚之日,父皇被杀,缔结阵法,带着孩子同归于尽,醒来又回到过去……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原来,北冥月真的与他们不同,她是死过一回,又重生回这一世,带着上一世记忆的女子? 那么她记忆中那个绝情绝义的皇兄,就是上一世的皇兄吗? 皇兄竟然……在他和皇嫂的大婚之日,杀了她的父皇,亲眼看着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死掉? 西城夜的心绪剧烈浮动起来,不,不可能,这么冷酷嗜血的皇兄,他可以不爱皇嫂,可是他怎么可能对着自己的孩子下死手? 连他这个不是同父同母的弟弟,冷血的皇兄都尚能将他抚养长大,而北冥月肚子里那个孩子,真真切切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皇兄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送走他? 西城诀查看他人记忆,用的是自己的精神力,在这种情况下,最忌讳心绪浮动强烈,可眼前的一幕幕实在太过震撼,西城夜的心底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精神力一松懈,心脏狠狠一疼,噗地一声,竟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小夜!” 西城夜才闭上眼没多久,竟然就被震得吐血,西城诀的脸色都变了,看着西城夜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无力的向一旁歪去,他眼疾手快的抓住西城夜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小夜!怎么回事!” 只是查看北冥月的记忆而已,西城夜怎么会吐血!以前他探知自己记忆的时候,从来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西城夜咳得满嘴是血,心绪的剧烈浮动,直接让他的精神力受到了损伤,“皇兄,小夜没事……” “这叫没事?”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西城夜的口中涌出,看得西城诀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西城夜的身体一直很孱弱,这是从娘胎里落下的病根,根治不了,只能养,被他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得有些起色,可是那一次,为了风子心的事情, 第222章 看穿记忆(5) 西城夜在太子东宫前可跪了不止一日,硬生生跪得身体越发虚弱了起来! 西城夜今年十二岁,看起来已经与十四五岁的男子一般高,可身体弱不禁风得让人心疼,外人不知,他这个兄长却清楚得很,如果不能让西城夜彻底养好身体,那么他的命……恐怕不久矣! 西城夜呛咳着抹去唇边的鲜血,挣扎着要从西城诀怀里坐起身。 “皇兄,小夜真的没事,倒是皇嫂,她和你……” 西城夜又是一阵犹豫,沉默了。 他要怎么对皇兄解释? 难道告诉皇兄,上一世,皇嫂和他的孩子被他亲手害死,而皇嫂心中含怨命不该绝,所以重生一世? 难道让他赤-裸裸的质问,上一世为何如此苛待皇嫂,夺了她的身心,夺了她的国家,又夺去她和孩子的性命? 告诉了皇兄,质问了皇兄,难道,就可以改变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吗? 那是上一世啊,上一世的过错,怎么可以让这一世的皇兄来承担,皇兄什么都不知道,让他承担一切,这对他,未免太过不公! “到底怎么回事?” 西城夜今夜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欲言又止,西城诀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可脑海里闪过千百种猜测和揣度,他却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北冥月,竟然是带着上一世记忆,重生一世的人! “……皇兄。” 西城夜默默坐直了身子,看着西城诀死灰色的眼睛,鼓足勇气,“也许你和皇嫂,并不适合在一起。” 是了,上一世的北冥月,被西城诀害得如此凄惨,丢了身心又丢了国家,还眼睁睁看着西城诀杀了她的父皇,害死了他们的孩子,这深入骨髓的恨意,已经不仅仅是国恨,还有家仇了! 如此深仇大恨,这一世的北冥月怎么可能不复仇,怎么可能不想杀了皇兄,可皇兄却用手段将北冥月绑在了身边,这对皇兄何其危险! 北冥月不可能会再爱上皇兄,而皇兄虽然口口声声说,娶了北冥月,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所以要将她绑在身边收为己用,可是他看到的,却是皇兄已经渐渐动摇的初衷,皇兄似乎已经渐渐爱上了北冥月,如果皇兄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真的将北冥月当成爱人,那么心怀恨意的北冥月会如何对待皇兄,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撇去西城诀和北冥月的恩怨不提,北冥月,确确实实是个才华横溢的出色女子,就连西城夜这样初次见到她的人,都对她颇有好感,可北冥月再如何好,和西城诀的前世纠纷却不能磨灭! 面对自己最亲密的皇兄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西城夜自然会站在皇兄一边,那么在他的眼里,北冥月就不再是西城诀的良配,而是存在于西城诀身边的巨大危险! 就算皇兄知道了他和北冥月的前世纠缠,却也不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与其告诉皇兄让他糟心,不如直接让皇兄和北冥月分开, 第223章 看穿记忆(6) 只要北冥月和皇兄离得远远地,北冥月就没有办法对皇兄不利了!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西城诀对西城夜的性子何其清楚,眼看西城夜说得有些犹豫不决,他反倒冷静下来,一针见血,“小夜,你觉得,皇兄有什么是不能承担的?” 会让西城夜都不敢直言的事情,那一定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承受的事,可西城诀只想知道原因,只想知道北冥月和他的渊源纠缠,事实该不该让他承受,应该让他自己定论! “皇兄……” 西城夜哪能犟得过西城诀,苍白的小脸几乎纠结成了一团,在西城诀的威压的目光下,终于顶不住的出了声,“上一世,你和皇嫂本就是一对,可是你负了皇嫂,在你们的大婚之日,你领兵攻打拿下了北冥国,眼睁睁看着皇嫂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死掉……” 短短的一句话,西城夜几乎是用蚊子般微弱的声音说出来,听在西城诀的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炸得他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上一世? 和北冥月大婚? 攻打北冥国? 看着北冥月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死掉? 西城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整个人僵硬成了雕像。 西城夜说的是上一世……原来,他和北冥月之间的羁绊,早在上一世就有了吗? 可是,西城夜看见的,为什么会是北冥月上一世的记忆,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北冥月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上一世死掉之后……带着从前的记忆,重新活过来的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从一开始见面,流露出的对他咬牙切齿的恨意,就说得过去了! 震惊也只是一瞬间,西城诀何其敏锐,光是凭着西城夜这一句话,还有北冥月一开始就对他敌意深深的态度,很快便推断出了大概,也终于了然,为什么西城夜刚才会犹豫,要不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自己! 换做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象到这样的情况的,这一世娶的女子,竟然也是上一世的自己所娶之人,两世的爱人是同一个人,这本来是缘分,可偏偏上一世的他负了北冥月,让她怀着恨意和孩子一起死掉,也难怪北冥月会迁怒这一世的他,一起恨着了! 可是,上一世的他想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一世的他不可能猜出来,换句话说,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他,是两个不同的人,上一世的西城诀遇到什么,做出什么,都要取决于当时的情势,这一世,他并没打算攻打北冥国,甚至连想要把北冥月绑在身边,都是在知道她是落雨剑法传人后,才做出的决定,他对情势的处理和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上一世的轨迹,自然也不可能做出和上一世一样的决定! 只是,北冥月不会这么想吧?毕竟在她的心底,他再如何变化,也还是那个他啊! 西城诀垂了眸,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却苦涩的笑意, 第224章 看穿记忆(7) 死灰色的眸子微微转动,缓缓看向床榻上的人儿,目光终究在她平坦的小腹停住。 曾经,在北冥月的肚子,孕育过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呢…… 可是,却被上一世那个残忍冷血的他,亲手送走了…… 西城夜不忍的别过头,西城诀唇畔的苦笑,让他心疼,“皇兄……” “那是上一世的我。” 西城诀只吐出这区区七个字,西城夜却顿时了然。 皇兄的意思,哪怕上一世的他与这一世已经不是同一个人,可是,那都是他。 他可以选择不承担上一世的自己留下的苦果,这是他这一世的权利,但是,不承担,就意味着他和北冥月之间的鸿沟永远填不上,北冥月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永远记得,所以,他对她的亏欠,也就永远存在。 如果他对她只是利用,大可以无视这些所谓的亏欠,可现在,他……私心里,对北冥月,已经不单单是只怀着利用之心了,他喜欢她,所以,潜意识告诉他,他必须承担起自己上一世犯下的错,这一世才有可能让北冥月真真正正属于自己! 可是,弑父之仇,夺国之恨,甚至是她腹中孩子的无辜性命,这一桩桩,都不是能够轻易弥补的,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北冥月消除了恨意? 西城夜一直沉默着,西城诀的内心活动,他一点点的看在眼里,幽暗深邃的黑色瞳孔里渗着满满的心疼和无力,是他,帮皇兄揭开了皇嫂过去的一切,揭开了上一世的皇兄对皇嫂的种种伤害,可是揭开之后,他却只能看着皇兄束手无策的想着弥补的办法,而他,没有半分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如果他有洗掉别人记忆的能力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洗掉皇嫂上一世的记忆,皇兄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西城夜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西城诀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只手握着北冥月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西城夜的肩膀上,“小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带着上一世记忆重生,这种事情,你皇嫂是不可能全盘托出的,如果不是你,恐怕皇兄永远都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了,如今知道了,就还有弥补的可能。” 不知道原因的憎恨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为何憎恨着你,而现在,他知道了北冥月恨着他的原因,也就有办法对症下药,消磨她的恨意,光是从这一点来看,西城夜已经帮了他一个大忙! “皇兄……” 西城诀是何其冷漠的人,他的鼓励,就连西城夜也很少听到,如今他不过是帮忙揭开了北冥月的记忆,西城诀竟然如此肯定他,西城夜只觉得心底划过一阵暖流,见西城诀专注的望着北冥月,心底暗暗下了决定。 西城诀对皇嫂如此用心,他一定要帮皇兄,一定要想办法让皇嫂不要再恨皇兄,哪怕是,磨灭她从前的记忆! 第225章 看穿记忆(8) ……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 天刚微亮,北冥月轻哼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陌生的雪白色纱帐,她微微一怔,脑子里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这是在……西城夜的林苑? 对的,昨夜她和东陵墨一起逛西流城,结果让他引诱到了烟雨楼,反被利用了一把,是西城夜帮她解了围,把她带到了他的林苑,让她暂时休息一夜…… 对了,昨夜! 昨夜她和西城夜在说话,结果察觉到林苑外有人,她去查看林苑外的不速之客,结果,似乎反被人点了睡穴! 北冥月唰的坐起身,微暖的手指触碰到身边一抹冰凉,她怔然的回过头,黝黑的眸子正好对上一双死灰色的眼睛,“醒了?” “……” 北冥月的回答是简单粗暴,直接抓起手边的玉枕砸了过去,同时飞快的挪挪挪,从另一边下了床,水亮的双眸警惕的看着床榻上的西城诀,不自觉的扬高了声音,“西城诀,你怎么会在床上!” 该死,难道点了她睡穴的就是西城诀? 那她岂不是和他在一张床上一起睡了一夜! 北冥月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眼底不可抑制的串上一抹惊吓的颜色,西城诀敏锐捕捉到,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下手中刚刚接住的玉枕,语气淡淡,“昨日是我们的大婚,所以,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睡在同一张床上,有什么不对吗,月儿?” “……” 北冥月无言以对,而西城诀的话语平淡归平淡,最后那句月儿却是实实在在的带入了一抹暖意,北冥月听在耳里,整个人几乎要抓狂起来。 西城诀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她嫁给他,他三个月后就会放洛子矜一条生路,他们之间的婚姻是明码实价的交易,怎么这大婚才刚过去,西城诀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他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么,比如,利用她得到什么东西? 北冥月还记得昨晚在太子东宫,因为掌印和南宫霖的事情,和西城诀闹了个不欢而散,还以为西城诀又是心怀鬼胎在计划什么,眼底的戒备越发浓郁了,“西城诀,昨晚关于掌印的协议谈不拢,我们可以慢慢细谈,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放南宫霖一条生路,又不是要将他带在身边,成为你的隐患,你这步步紧逼是想如何?难不成,是要强逼着我去取北冥国的皇族掌印吗?” 听着北冥月又提起南宫霖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昨晚,西城诀还会揣度北冥月是不是对南宫霖心有所慕,可是昨晚知道了北冥月的记忆,如今在听她口中提起,他却不觉得有什么膈应了。 如果北冥月喜欢南宫霖,上一世怎么可能要和他共结连理,甚至怀了他的孩子?北冥月和南宫霖从小青梅竹马,如今想来,其实很浅显,就只是好友间的关心,既然不是爱慕,他也不必再为此介意挂怀, 第226章 协议达成(1) 放南宫霖一条生路又何妨? “我从未想过逼迫你。” 西城诀的声音微微黯哑,死灰色的眸子灼灼有神的盯着她,看得北冥月浑身不自在,“昨夜是我一时心烦,想了一夜,昨夜你提的两点协议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嗯? 北冥月懵了。 她只睡了一夜的时间吧,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向来认准了就不会更改的西城诀,竟然也有向她妥协的一天?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抱怨了一句,西城诀竟然就这么低了头,北冥月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一瞬间也忘了再避开他的目光,就那么赤-裸裸的盯着他看了许久,老半天,才忍不住吐出一句,“就这样?我回去北冥国取皇族掌印,到时候你保全北冥国,收服南漓国后,真的会放走南宫霖?” 西城诀不会是在玩什么花招吧,比如暂时答应她,等她拿到了皇族掌印交给他,他再翻脸不认人,不承认说过要放走南宫霖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时候,自己可就没有威胁西城诀的筹码了! 北冥月眼底的怀疑无比明显,明显得简直要刺伤西城诀的眼睛,西城诀默了默,“如果书面协议你还不放心,你也可以提出你的条件来牵制我,这样,你可放心?” 条件牵制,西城诀这血本下的可就重了,这话明明白白的说给了北冥月,就是告诉她,只要是对于西城诀很重要的人或事,她都可以用来作为筹码牵制西城诀,让他乖乖遵照协议放人,如果西城诀不放人,她也可以对西城诀身边重要的人不利! 可是这偌大的皇宫里,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到处都是尔虞我诈,人心在皇宫里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东西,对西城诀的很重要的人,这皇宫里又有谁呢? 北冥月脑子里刚窜出这个念头,身后,一声带着紧张的轻唤低低响起,“皇兄和皇嫂醒了?” 此时本该是西城诀和西城夜上朝的时间,只不过太子大婚,西城锋下旨罢朝三日,所以两人都不用去上朝,但平日里养成的作息时间,却是让他们都在这个时候起了床。 西城夜也是才刚睁眼,就急着过来看西城诀和北冥月的情况,结果一进内殿,就看见北冥月站在床边,瘦弱的身躯绷得紧紧的,一脸戒备与警惕,而西城诀却是倚在床头,手边放着一枚翠绿色的玉枕,似乎……像是北冥月丢过去的! 皇兄和皇嫂这刚一睁眼,竟然就在床上开打了吗? 西城夜担忧的看着。 “小夜。” 北冥月对西城夜的印象尚好,只不过昨晚他把她带来这林苑,却让她被西城诀这个不速之客点了睡穴晕过去,她心底到底是有点气愤,所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反倒是西城诀抬了眸,看着他走近的身影,若有所思,“小夜,我和你皇嫂谈了协议,她回北冥国取皇族掌印,我不碰北冥国,还要放走南漓国的南宫霖,你看, 第227章 协议达成(2) 她回北冥国取皇族掌印,我不碰北冥国,还要放走南漓国的南宫霖,你看,这笔交易如何?” 西城诀做的所有事情和决定,西城夜即便没有参与在内,也会耳濡目染的听西城诀说个大概,而西城诀有时也会询问他的意见,所以他早已习惯西城诀这般直接了当询问的自己,想了想,转眼看向北冥月,“皇嫂想要保全北冥国,小夜能够理解,可是还要保全南漓国的霖王爷,是因为他是皇嫂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吗?” 北冥月似是没有想到,西城诀竟然什么事都不瞒着西城夜,一个认知在脑海里隐隐生成,她点头,“嗯。” “但是,皇嫂又不放心,怕皇兄反悔不答应,不放过南宫霖?” 西城夜看穿记忆的本事摆在那,方才和西城诀对视了一眼,又怎么会不知道西城诀问出这个问题的初衷,俊逸皙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虽然小夜很想说,皇兄说定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但是口说无凭,想来皇嫂也会将信将疑,不如……” 西城夜突然向前一步,站在了北冥月的身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的笑意依旧淡淡,却隐隐带着暖意,“皇嫂,你要救的是好友的命,谨慎些是对的,既然你不能完全相信皇兄的话,不如拿小夜当人质,小夜的武功不如皇嫂,如果到时候,皇兄真敢说话不算话,小夜的性命便任凭皇嫂处置,如此,皇嫂可否能放心一些?” “……” 她刚刚才隐隐想到,西城诀对西城夜似乎很特别,正打算拿西城夜当人质,西城夜竟然自己送了上来? 这是……为了帮他皇兄,与她谈拢取掌印这事吗? 西城夜的一言一行无比坦荡,坦荡得让北冥月认为,西城夜完全是为了西城诀能与她谈成协议主动牺牲,脑海里刚刚浮现出那一点点利用的心思顿时就被杀死了,只觉得,她若是真的利用了孱弱的西城夜,才是自己放不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算了,堂堂西谭国太子,不可能做出失信于人的事情,签了协议足矣。” 西城夜这步也算是以退为进了,主动让自己送上去当人质,主动让北冥月用他牵制西城诀,这样的做法,果然让北冥月自己过意不去,反而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完全相信了西城诀,“既然确定了协议内容,那就赶紧签了罢,明日就是我回北冥国省亲的日子,正好是取得皇族掌印的好时机。” 昨晚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今日一大早竟然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北冥月拿到白纸黑字的协议时,脑子还有些云里雾里,西城夜此时却又凑了上来,暖暖的笑意犹如冬日里久违的阳光,温暖得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低沉好听的声音里隐隐含着委屈和撒娇,“皇嫂,昨夜你都没和小夜好好聊过天,今日可不要再撇下小夜了!” 第228章 圣女秘密(1) 弱者向来都是让人怜悯的,西城夜不喜欢让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是为了西城诀,他也不介意让自己的脆弱在北冥月面前暴露无遗,果然一举收获了北冥月的恻隐之心,“嗯,小夜今天想去哪里,皇嫂陪着你可好?” “嗯!” 西城夜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童真笑容,看起来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可又有谁知道,这样的西城夜,竟然会是陪着西城诀经历过种种杀戮的人呢? 西城诀眼眸深深,收起了手里的另一份协议,望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悄无声息了离开了林苑。 此时,在太子东宫,还有另外一场战役,在等着他打响。 …… 太子东宫。 “母妃,您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来西谭国?” 湛蓝色的眸子里泛着浅浅的光芒,赫连濯靠在门边,看着寝殿里的风子心轻哼小曲,亲自动手,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梳妆打扮着,又一次抛出了这个问题,可风子心依旧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不是说了么,诀儿大婚,我这个做母妃的,自然要亲自来看看,儿媳妇是怎样的一个女子,配不配得上我的诀儿。” 赫连濯又一次沉默。 风子心在撒谎。 虽然在他的眼里,他的母妃真的是一个傻到极致的人,如果不是,就不会傻傻的在西谭国的皇宫里蹉跎了十年的青春,可如果真要说他母妃就是傻子,当初她偷偷把他送到东迷国,甚至在西城诀五岁时,利用西城锋对她的一剑,假死逃出皇宫,这些大胆到极致,几乎是未卜先知的做法,又让人完全不能把她和傻子这个词联系起来。 风子心一直瞒着他什么,赫连濯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并没有探知母妃秘密的嗜好,只不过昨夜,风子心突然出现在西谭国,甚至是出现在梅园,那么恰巧的拦下了他和西城诀的一架,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不得不让他怀疑,母妃来西谭国的动机! 真的如风子心所说,她不顾被西城锋发现的危险,跑来这皇宫里,只是为了和西城诀相认,然后看一看他新娶的太子妃? 绝对不可能! 从西谭国逃到东迷国,风子心隐姓埋名,躲在赫连泽的身后生活了十一年,如今竟然亲自前来,这西谭国一定有什么人或物,才是让风子心不顾危险,专门跑来一趟的真正原因! “濯儿,你在想什么?” 身后的赫连濯太过安静,风子心一边在头上挽上玉钗,一边从铜镜的倒映看了眼赫连濯,却正好与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两双同样湛蓝的眸子里,一双犹如湖泊般清澈无比,另一双,却如瀚海般暗藏玄机。 “在想,西城诀娶的女子,对母妃就如此重要,重要到让母妃不惜暴露了在东迷国躲藏了十一年的自己,甚至亲自送上门,以身犯险,拿自己当诱饵?” 风子心的身躯重重一颤,手上捏着的玉钗一歪,狠狠戳到了头皮, 第229章 圣女秘密(2) 疼得风子心倒抽一口冷气,冷艳的面容却露出绝美的笑意,盯紧了赫连濯,“濯儿想说什么?” “濯要说什么,母妃心底不是很清楚吗?” 赫连濯哪可能这么容易就被风子心试探出自己所知道的情报,轻巧的把话丢了回去,沉静的双眸没有半分闪躲,淡然的和风子心对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母妃瞒着的事情,即便不说,濯儿也有办法得知,而濯儿能知道的事情,西城诀自然也能查到,难不成母妃是觉得,继续与我们周旋,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 默默的插上最后一根簪子,风子心终于款款起身,走到了一扇镶嵌着银光琉璃的屏风前,屏风上的银光琉璃仿佛一片清澈无波的湖面,倒映出风子心一身浅紫色的华服,风子心眯起眼,安静的欣赏了一会,转过身,精致绝美的脸上笑意依然,“濯儿觉得,母妃这一身装扮如何?” 赫连濯目光一闪,“母妃的这一身装扮,真是像极了……紫岭山上,灵隐寺的圣女!” 风子心的手指又是重重一颤,脸上那完美的笑意终于化为阴沉,“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母妃觉得,濯儿都知道了,西城诀,还会不知道么……“ 赫连濯的眼底含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探究,看着风子心越发紧绷的身躯,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既然,我们都已经清楚了母妃的目的,那么,究竟是谁说的,还需要追究吗?” 紫岭山,在西谭国境内,灵隐寺是西谭国的有名的古寺,而灵隐寺从古至今,每二十年,都会秘密选出一圣女,圣女会继承灵隐寺的传承,且不在灵隐寺居住,唯一的特征,只有常年身着紫衣,而四国数百年来流传着一句流言,圣灵入隐,紫衣倾城,得圣女者得天下! 这莫名其妙传出来的谣言,句句指向的都是紫岭山上的灵隐寺,于是这数百年间,四国的国主都打过灵隐寺的主意,千方百计的探听每二十年一选的圣女究竟是何方神圣,不惜动用各国潜藏的精英暗卫四处搜寻,可寻找圣女犹如大海捞针,四国内,喜爱紫衣的女子何其之多,于是众人遍寻不到,开始朝着其他方向寻找,最常见的是在其他三国的国主身边安插奸细,更有甚者,直接令人拜入灵隐寺,企图弄清灵隐寺的传承究竟是何逆天之物! 四国的皇族之所以如此坚信,正是因为西谭国当年的发展历程,原先最早建国之时,四国中最大的并不是西谭国,而是东迷国和南漓国,西谭国当年就和如今的北冥国一样,只能小心翼翼夹缝求生,可就在那传言流出来之后不久,西谭国的国主便娶了一位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皇后。 而自从有了这位皇后的辅佐,西谭国开始日益强大,甚至一举跃为四国之首,后来,其他三国才知道,这位名满天下的西谭国皇后, 第230章 圣女秘密(3) 其他三国才知道,这位名满天下的西谭国皇后,竟然就是那一代灵隐寺的圣女! 而风子心的身份…… 赫连濯眯了眯眸子。 他和西城诀不和,可如今他们还是合作关系,拥有的消息自然会互通,赫连濯不查风子心的过往和身份,不代表西城诀不会刨根问底的查!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也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风子心又恢复了那一脸笑意,“我是上一代紫岭山灵隐寺的圣女没错,而每一代圣女的使命……就是每隔二十年,找到下一代圣女,带回灵隐寺接受传承。” 果然,这就是风子心来西谭国的目的吗? 可是她要找的究竟是谁,根据西城诀收到的消息,灵隐寺每一代的圣女,都是文武双全的聪慧女子,这西谭国,似乎没有什么能文能武谋勇双全的女子,除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瘦弱清冷的身影,赫连濯猛地打了个激灵,眼底的诧异忘了掩饰,赤-裸裸的显露了出来,被风子心看在了眼里,于是方才的笑意变成了了然,“看来,濯儿也知道母妃是要来找什么人,既然知道了,那便不要让母妃为难,母妃才能赶紧把人带回灵隐寺,成为灵隐寺的圣女,对她没有坏处,你……” “不知道风夫人说得那圣女到底是谁,不过本宫知道,西谭国不会有能让灵隐寺看得上眼的女子,还请风夫人打道回府罢!” 阴沉黯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西城诀大步走进了太子东宫,一身玄色常服上缀着点点雪色,风子心早已在听到了声音时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眼西城诀,眼底又冒出楚楚可怜的神色,“诀儿——” “还请风夫人自重,不要对本宫用如此亲昵的叫称,本宫与风夫人非亲非故,承受不起这一称呼!” 风子心眼神一闪,眼底划过一抹受伤,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迈开步子,缓缓走近了西城诀,“诀儿,母妃知道你心底有恨,可当初母妃也是迫于苦衷,才不得不将你留在西谭国,你为何不听母妃解释?” “因为,在本宫的心底,母妃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子,而那样的母妃,早就已经过世了!” 西城诀猛地向前一步,风子心一怔,没来得及反应,西城诀却已经狠狠挑上了她的下颌,死灰色的眸子闪烁着的只有冰冷和残忍,“呵,本宫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赫连濯,与本宫同父同母,是本宫一胞双生的亲弟弟!风子心,当年的你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竟然将本宫的亲弟弟,父皇的亲生儿子,暗度陈仓送到赫连泽手里,让他跟着赫连泽姓,甚至,连你帮着赫连泽打下的东迷国,竟然也要留给赫连濯!你这女人的野心,何其可怕!” “不是这样的……” 风子心只觉得下颌处传来一股几乎要捏碎她的力道,疼得她忍不住皱眉,刚要伸出手推开西城诀的身体, 第231章 圣女秘密(4) 西城诀却已经先一步放开她,狠狠一甩,“滚!” 风子心没有想到西城诀会突然动手,整个人一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去,好在她到底是有武功功底,稳住了身形,眉眼间的受伤却显而易见,“诀儿,我好歹也是你母妃,母妃承认,对你没有尽到养育之恩,可你到底是母妃生的,母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就因为你生了我,所以你就可以随随便便的遗弃我,想养着,就待在西谭国养着,不想养我了,就来一出金蝉脱壳,激得父皇亲手杀了你,好让你能假死逃去东迷国,过你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是的……” 风子心的解释苍白无力,西城诀冷笑。 如果他没有查清一切,或许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母妃是有苦衷的,她不是不想带着他离开西谭国,不是故意要抛弃他,让他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里艰难的长大,可问题就在于,他查清楚的一切,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原谅风子心的所作所为! 风子心是孤儿,从小被师傅收养,而师傅死了之后,她和师兄赫连泽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就因为如此,风子心就必须时时刻刻和赫连泽纠缠在一起? 就因为赫连泽没有生育能力,所以风子心就必须拿着自己的孩子送给他当亲生儿子? 就因为风子心是紫岭山灵隐寺的圣女,为了报答赫连泽,所以必须当他的夫人,辅佐他夺得皇位坐拥江山? 真是好狗屁不通的理由! 怪不得,父皇会一直深信风子心和赫连泽有染,试问哪个男人,在看见自己的女人与一个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子纠缠不清,甚至在他为她受了重伤,再无生育能力时,应允会将自己生下的孩子送给他的时候,不会暴怒,不会怀疑? 好一个报恩啊,真是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在这个荒诞可笑,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理由中,风子心得到了自由,赫连泽得到了东迷国,赫连濯得到了东迷国的太子位,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只有他是受害者! 看着西城诀隐忍中透露出的悲哀和愤怒,赫连濯无言,只能轻叹一声。 原本,他无意告诉西城诀,他们二人是一胞双生的兄弟,可昨夜风子心出现得太过突兀,让他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他从未对风子心的过去有过探究,无从猜起,于是,以这个信息作为交换,昨夜西城诀得知他们两人的真正关系时,赫连濯也才知道,风子心的身份居然如此大有来头,让他有那么一刻,都怀疑起赫连泽所谓的重伤不育是假,实际上,只是为了让风子心愧疚,好让她心甘情愿送给他一个儿子当人质,才会在抚养了西城诀五年后,逼着西城锋亲手杀了她,然后诈死消失,到了赫连泽的身边,替他夺下东迷国! 赫连泽对赫连濯其实极好,尽到了西城锋未尽的父爱, 第232章 圣女秘密(5) 作为一个养父,他做的已经够多,而风子心又是赫连濯的生母,如今的东迷国也已经冠上赫连家族之名,赫连濯不愿再深究,只怕自己深究之后的结果徒增悲伤,所以,面对西城诀对风子心歇斯底里的质问,他只能沉默的看着,却不能开口说些什么,因为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徒劳,并没有办法改变风子心抛弃了西城诀的事实! 如果当年,被风子心偷偷送走的人是西城诀,被抛弃的人变成了他…… 正因为设身处地的想过,所以赫连濯对风子心的所作所为,同样不解! 风子心只觉得眼眶哭得生疼,泪水混着她方才精心画好的妆粉流下,晕染出一片违和的颜色,“诀儿,你就不愿听母妃好好解释么?那是母妃欠了赫连泽的,母妃必须还清,否则,这一辈子都对他有所愧疚!母妃可以欠着你的,欠着西城锋的,却不能欠赫连泽的人情,因为对母妃而言,赫连泽是师兄,师傅早逝,长兄如父,他对我的付出,我已经无以为报了,不能再让他为我做出牺牲!” “可以欠着我的,可以欠着父皇的?” 西城诀笑得嘲讽,“风子心,你凭什么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亏欠我们?他是你的师兄,我们呢?父皇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儿子,你当着你丈夫的面对另一个人允诺送他一个孩子,对着你儿子说可以亏欠他,却不能亏欠别人?本宫堂堂一个太子,不需要一个这样的母妃,你不配!” “……” 风子心哑然,看着西城诀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却只能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赫连濯皱了皱眉,犹豫了会,冰凉的手缓缓抬起,搭在了风子心的肩膀,“母妃,先出宫找个地方住下吧,如今的你,并不适合和西城诀继续说下去。” 西城诀不了解风子心的话外之意,那是因为此时的他太过愤怒,但是他却是旁观者清,听出了风子心话里的玄机。 因为西城锋和西城诀是风子心最亲近的人,所以她亏欠了他们的,她可以用以后,用一辈子来还,可是赫连泽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个能够陪伴终生的男人,只是她的师兄,所以她要先把亏欠了赫连泽的还清楚,等到他们之间两清,她和赫连泽也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等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回到西城锋和西城诀的身边! 然而,这个时候的西城诀,是不会听出来的,而且,说实话,连赫连濯自己也觉得,风子心的做法确实欠缺妥当,更为直观来说,她的办法很傻,因为她伤害的是她身边的人,而已经造成的伤害,永远都会存在,永远都会深深刻在心底,穷尽一生,无法弥补! “濯儿……” 风子心的眼神有些恍惚,“你说,母妃当年丢下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母妃已经解释了呀,母妃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他,只是有苦衷……” “母妃!” 第233章 圣女秘密(6) 赫连濯微微加重了语气,转过头,看着西城诀离开的方向,淡淡道,“如果我是他,我会在母妃丢弃了我十一年后,在她重新找上门的时候,原谅她,但是,却从此不会与她再亲近,因为,被抛弃十一年所带来的伤害,永远都会存在。” …… 西城诀回太子东宫,原本是想要套出风子心要找到的那个新一代的灵隐寺圣女,可是一进寝殿,便听见了风子心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他才突然恍然。 西谭国这一辈的公主郡主,或是朝中重臣家中的女眷,都十分平庸,毫无亮点,偏偏风子心在他成亲的这一日赶来,而他的太子妃,来自北冥国的北冥月,又是出了名的惊才绝艳,那么风子心的目标,只有可能是北冥月! 他是西谭国的太子,未来皇位的准继承人,所以对那什么紫岭山灵隐寺的圣女,西城诀毫无兴趣,但,昨夜东陵墨在西流城闹出来的动静,他不但知道,甚至,他还是这件事的策划者! 他让东陵墨昨晚寻找机会,把北冥月冒充成灵隐寺的圣女,在烟雨楼一鸣惊人,只是为了利用这个身份,拽出西流城里一股潜在许久的势力,这股势力,来自宫中的某位皇子,而且已经和西城诀作对许久,只不过对方无比狡猾,让他完全找不到漏洞,直到他近日收到线报得知,对方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所谓能帮助夺得皇位的紫衣圣女,这才将计就计,在他娶了太子妃的当夜,策划了一场紫衣圣女的出场! 北冥月的动向不难查出,西城诀故意挑在他大婚之日的当夜,让东陵墨和北冥月在西流城的烟雨楼策划这一出惊艳的出场,甚至让西城夜去接应,就是为了让对方以为紫衣圣女是他的人,而且还要查到,那紫衣圣女,就是他新娶入门的太子妃,北冥国的长公主北冥月! 寻找多年的圣女竟然被西城诀迎娶为太子妃,对方一定会沉不住气的浮出水面,西城诀早已做好了埋伏,只要对方有所动作,就能一举拿下,然后他再随便找一个女子冒充灵隐寺的圣女,就能让人把目光从北冥月身上移开,也能让多疑的西城锋放下警惕,转而成为他手中被利用的矛! 等到那个时候,不用他出手,西城锋也会牢牢的盯住所有对灵隐寺圣女有想法的皇子重臣,只要谁敢动作,那就是在觊觎皇位,谁都逃不过西城锋阴辣狠毒的手段! 但如果,北冥月的身份,真的就是风子心在寻找的这一代的灵隐寺圣女的话……那情况就十分不妙了! 而且…… 原本利用北冥月设下这一圈套时,他还不知道北冥月与他的羁绊,如今已经知道,他即便再如何冷血,似乎……也真的做不到,再这么赤-裸裸的利用北冥月了! 该死,他要怎么解决这样的死局? 死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着,身后,一道带着紫藤花香气的清风拂过, 第234章 放弃计划(1) 西城诀头也不回,“滚出来。” “哟,太子殿下,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身后渐渐显现出一身深紫的身影,东陵墨的声音依旧吊儿郎当,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要不要本公子屈尊降贵,为太子殿下解解闷啊?” “闭嘴。” 东陵墨这性子也是老毛病了,平时面对这般的不正经的调戏,西城诀顶多眉毛跳一跳,装作看不见也就算了,可今日的他心底压着一股郁气,被东陵墨这么一勾,那郁气几乎要变成杀气了,东陵墨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猛地往后一跳,妖娆的狐狸眼里划过一抹诧异,“看来,太子殿下火气不小啊。” 奇怪了,昨晚西城诀交给他的任务,他明明圆满完成了啊,北冥月中了他的计,被他打扮成紫衣圣女的模样拐上了烟雨楼的舞台,也成功让所有对皇位有狼子野心的皇子重臣们闻风而动,开始暗地里活动起来,他们布置下的一切都很完美,西城诀没有道理发火…… 难不成,昨晚他没回皇宫的这一夜,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幽紫色的狭长眸子里流露出浓浓的兴趣,不过西城诀这表情,东陵墨可不想凑上去触霉头,想了想,似乎……他可以去问一问赫连濯? “罢啦,本公子也不逗你了,你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我找赫连濯去。” “那件事情,放弃。” 东陵墨转头就要走,冷不丁身后传来暗沉嘶哑的语调,他顿时一惊,诧异的回过身,看着西城诀冷凝的背影,扬高了声音,“太子殿下,你疯了?放弃这计划,我们还怎么揪出那群野心勃勃的家伙,怎么把他们一举灭掉!” “放弃。” 西城诀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这冰冷的两个字,已经对东陵墨完美的说明了,西城诀,他是真的要放弃以北冥月为饵,假扮灵隐寺圣女,让敌对势力上钩后,一举铲除的计划! 东陵墨脸上的那吊儿郎当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难得严肃得皱了眉,“西城诀,如今北冥月假扮的紫衣圣女已经暴露在那些人的眼前,即便你现在要收手,他们也一定会查出北冥月的身份,你此时放弃,对你完全没有好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东陵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他此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竟然莫名戳中了西城诀的死穴,死灰色的眸子终于危险的掠起,微微苍白的唇瓣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东陵墨,本宫最近,似乎对你太宽容,宽容到,让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 这话里的严厉和警告显而易见,可东陵墨也是固执的人,完全不惧西城诀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本公子说的是实话,你这个时候才喊收手,晚了!这一夜过去,西流城里所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紫衣圣女昨晚在烟雨楼出现,而且被西城夜带走了!你以为, 第235章 放弃计划(2) 以这群老狐狸的敏锐和速度,都这个时候了,还可能查不出,紫衣女子就是北冥月吗!” 东陵墨这话虽然没错,可到底还是留了点私心,即便那些朝堂重臣和皇子们已经查到了紫衣圣女的真身,可只要他动动手脚,就可以把他们的怀疑引向别处,可是东陵墨没有说,因为,这个计划,是最快铲除所有异心之人的办法,他们策划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因为西城诀一个固执的要求,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为这个计划所付出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东陵墨比任何人都想看到西城诀当上皇帝,因为,只有西城诀登上了西谭国的皇位,他才能够…… “看来,本宫不提醒你,你就真不知道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阴冷的声音越发渗骨,西城诀缓缓的转过身,死灰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着风暴,“东陵墨,你的命是本宫救下的,你的身份,是本宫帮你隐瞒的!你说,如果一直苦苦寻人的风清扬,在此时知道你就是……” 东陵墨的陡然瞪大了双眼,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不能说!” “呵。” 掐准了东陵墨的死穴,西城诀的笑意越发残忍,“东陵墨,你现在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想要得偿所愿,最好不要忤逆本宫的意思!” “不就是重新瞒住北冥月的身份吗!我做还不行!” 西城诀突然出乎意料的提起风清扬,让东陵墨被狠狠惊吓了一回,好在只是说说,可那一席话也让东陵墨惨白了神色,哪敢再争取实施计划的可能,慌乱的应下,立刻狼狈的逃窜离去,殊不知,在他走了之后,西城诀的身边也多了一个人影,风清扬一身白衣,看着东陵墨已经消失了身影的离去方向,语气淡淡的,“殿下,真通晓蛇打七寸的道理,只是如此大张旗鼓,着实吓人。” “在这一点上,你我之间不分伯仲吧。” 西城诀的语气一直是低气压,推断出北冥月的身份之后,此时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北冥月,可还没等他走到林苑,不想见到的人却接二连三的出现在眼前,阻拦着他的脚步,让他想淡定也淡定不能,语调犹如被冻结千年的寒冰,冷得让人忍不住想哆嗦。 可风清扬到底也是多年伴随西城诀的人,丝毫不以为意,“殿下有心让他搅乱一池浑水,如此做法,确实能迷了他人的眼,可殿下是不是忘了,您身边还有清扬的存在,在您登上皇位之前,您的一举一动,清扬都会……” “风清扬!” 西城诀狠狠的瞪向他,“我不动你,只是因为自小到大的情义,不是心软或怜悯!东陵墨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你,我却还让你时常看到他,得偿所愿……如果,你真执意听命那个人,就别怪我割袍断义,我能让你每日见到东陵墨,也能让你从此以后,没有机会再看到他!” “……” 风清扬苦笑。 西城诀即便知道他与东陵墨的关系, 第236章 放弃计划(3) 西城诀即便知道他与东陵墨的关系,却从未拿东陵墨威胁过他,这,是第一次。 “殿下……是在为难我。” “你的所作所为,同样是在为难我。” 西城诀的瞳孔里透出一抹微凉,看着风清扬漆黑如墨的眼睛,“你有想要守护的人,本宫也有要保护的人。” 风清扬不语。 早在那一次他为北冥月诊治,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西城诀对北冥月的不同,而在他的出言试探中,西城诀确实也暴露出对北冥月的关切,只是那个时候,西城诀表现得还不明显。 而今日再见,风清扬惊讶的发现,短短数日,西城诀对北冥月的情感,竟然已经上升到了他完全没有想象到的高度! 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对北冥月还存着利用之意的西城诀,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竟然完全放弃了利用北冥月的机会,甚至表现出对她的……爱意? 脑子里怪异的浮现出这个字眼,风清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 西城诀,难道真的爱着北冥月?仅仅凭着和北冥月这短短数日的相处,就能够爱上她么? 北冥月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向来冷血无情的西城诀,竟然也为她倾心……而且,倾心得如此突然? 眼下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西城诀要保住北冥月,看起来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他要保住的人,是东陵墨…… “殿下的这笔交易,成交。” 西城诀不对他和东陵墨之间的联系出手,而他,这一次,也不会对背后的人说出,北冥月对西城诀的重要性。 这是一桩平等的买卖,虽然,若是让身后人知道他竟然暗地里和西城诀做交易,会将他千刀万剐…… 风清扬的笑意里透着一抹苍白。 为了东陵墨能够一生无忧,即便让他背叛世界,又如何? 他心甘情愿,而且,这一切,都是他欠着他的啊…… …… “小夜,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是不是生过什么大病?你可曾听你母妃说起过?” 西城诀重新踏入林苑的别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北冥月和西城夜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西城夜脸上笑意温暖,温顺的垂着眸,苍白的手腕搭在石桌的玉枕上,而北冥月也伸出手,如玉般的指尖在那手腕上轻按,正专心致志的诊脉,“你身体这么虚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根治不了,不过,只要在这几年用药细心养着,待你成年之时,也会与正常人无异。” “小夜没见过母妃,也不知道小夜的母妃是不是带病生下小夜的,不过皇嫂的医术这么厉害,所以皇嫂一定不会说错。” “瞎说!” 北冥月笑骂一句,收回了手,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宣纸和炭笔,思索片刻,在宣纸上写下一连串的药名,“这些药虽然珍惜,不过西谭国的国库里肯定会有,小夜,等会你把药方交给你皇兄,让他把上面这些药寻齐了拿来, 第237章 放弃计划(4) 皇嫂给你炼制药丸,你就不用成日喝那些苦涩的药汁了!” “不用啦。” 西城夜笑眯眯看了眼已经站在北冥月身后的西城诀,“皇嫂写完直接给皇兄好啦,皇兄就在皇嫂的身后哦!” 北冥月一惊,猛然回过头,正好对上一双死灰色的眼,西城诀淡然的望着她,“在写什么?” “小夜的身体太虚了,刚才为他诊断了下,我写个方子,你去找些药来,我让他每日吃着,好把身体养回来。” 西城诀只是站着,并没有任何动作,北冥月的心底也有些放松了警惕,转回了小脑袋,手中的炭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流畅优美的字体跃然纸上,一边随口揶揄,“听小夜说,这林苑是你为他建起了,那么你和他的关系也应该很好咯,西城诀,我倒真是诧异,你这般冷心冷情冷血的男子,竟然也会有真心相待的人……” “你又是从何而知,我冷心冷情冷血?” 西城诀的眼底划过一道浅浅的忧愁,只是北冥月背对着他看不到,坐在对面的西城夜却是真真切切的收进了眼里。 “呵,世人皆道西谭国的太子无心无爱,我这么说,似乎没有错吧?” 北冥月头也不抬,手指飞舞,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冰冷淡漠,狠狠刺伤着西城诀。 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啊,皇嫂即便记恨,也应该知道,这一世的皇兄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 北冥月是受害者,可这一世的西城诀也无辜,西城夜看着两人的表情,心口微微一疼,突然开口,“皇嫂,其实如今的皇兄,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小夜出生的时候,母妃就去世了,寒冬腊月,小夜被人遗弃在冷宫里差点冻死,是皇兄把小夜救出来,还带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的,皇兄没有那么冷血无情!” 北冥月奋笔疾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带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西城诀当真有这么好心,竟然把一个自幼丧母的皇子带在身边养着,以他的阴险多疑,竟然没有考虑过,他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养虎为患? 心底似乎有什么地方轻轻塌了一角,北冥月垂着眸没吭声,只是继续写着药方,西城诀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别院里安静得只剩下鸟叫虫鸣,好在这样的窘迫也没有持续太久,北冥月放下炭笔,抖了抖手中的药方,又细细察看了一遍,随手往身后一递,语气似乎比刚才要好了些,“这是炼制一年药丸所需要的药材,你看看西谭国的国库里有多少,都拿来吧,我一次性炼完。” 北冥月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大婚只是权宜之计,三个月之后,她可是要带着洛子矜跑路了,也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办法帮着照看西城夜的状态,只是这西城夜着实可怜,她心疼这孩子,所以,趁着这些天她还在西谭国,能多炼制些丹药就多炼些,囤着给西城夜慢慢吃,至少让这么乖巧的孩子, 第238章 保命丹药(1) 不要在这小小年纪,就因为体虚丢了性命! 西城夜的眸色因为她最后一句话深了些,接过她头也不回递来的药方,看了一眼,“千年人参,夜末花,麒麟草,七叶草,茯苓花……九味果?” 西城诀的语气微微一顿,北冥月扬眉,“有问题吗?” “前面这些草药,西谭国的国库充盈,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最后一味九味果,所剩不多。” 生出九味果的九味树,终年生长在西谭国西南方群山的万丈峭壁上,百年抽苗,千年开花,万年结果,所以,想要采摘到九味果,不但要看采药人攀爬峭壁的身手,更要看机遇,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巧合遇到一株开了花的九味树,更不用说是结了果实的,加上那山壁之陡峭,多少想采摘九味果的人,最后都死于摔落山崖,所以,这九味果的产出真的少得可怜,国库里如今也只剩两枚。 这两枚九味果,若是拿来给北冥月炼制丹药,顶多也只能炼制出给西城夜服用两年的丹药,北冥月已经说了,这药是要常年服用的,至少服用到成年之时,等两年之后,西城夜也才十四岁,没有了丹药,难道要让他继续回到如今虚弱的状态,一天天走向死亡吗? “所剩不多也没有关系,至少会有五六枚吧?” 北冥月站起身,收拾着刚刚从药箱内拿出来的诊断工具,“小夜这状况,只要服用五六年的药丸,就可以让他的身体状态维持在一个相对好些的水平,等到那个时候,就算再也不服丹药也没关系了,你……” “只剩两枚。” 西城诀皱眉看她,“九味果得来不易,几年前,如今的皇后得了怪病,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后来来了一个世外神医,指名要五枚九味果,才将皇后的病治好,所以,如今的国库确实没有多的了。” 两枚,那就是只能炼制两年的保命药了? 那等她走了之后,西城夜这孩子怎么办? 北冥月跟着拧了眉,“就没有办法让人多采摘些?两年,怎么够小夜调理好,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体质太过虚弱,对他来说是很致命的!” “没关系啊,皇嫂。” 西城夜一直看着北冥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心底微酸,俊美的小脸却笑得温暖,“还有两年的时间呢,皇兄一定能在这两年里,想办法寻找到更多的九味果,反正皇嫂一直都在,不必一次就全部炼制完,等到寻到了,再麻烦皇嫂为小夜炼一次药,不就好了吗?” “……” 北冥月只能在心底苦笑。 她怎么可能在这西谭国待上两年之久呢? 西城诀就在这里啊,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想起上一世他对她的种种伤害,和他待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若不是因为洛子矜,她才不会等三个月才走,恐怕早就已经有多远走多远,最好以后再也不看到西城诀这个家伙! 第239章 保命丹药(2) “小夜说得对,我这就去国库取药材。” 西城诀点头,收起了那药方,突然轻轻抓住了北冥月的手指,趁着她始料未及的时候,低着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前的头发,这才放开她,“月儿,你和小夜就待着这里罢,等我回来。” 玄色的衣袍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林苑门口,北冥月愣在原地,好半天,在诧异的抬眼,看向已经没有人的林苑门口,心跳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轰隆轰隆,跳得她整个人都缓不过神来。 西城诀刚刚的动作是……吻了她的发顶? 脑海里回想着西城诀方才的举动,北冥月的瞳孔狠狠一缩,回忆如潮水般疯狂袭来,毫不留情的淹没了她,让她喘不过气。 上一世的西城诀,最爱做的就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然后低着头的亲亲她额前的头发,在她满面羞红的时候一脸笑意的退开,淡然的张开双臂,接受她恼羞成怒后的轻轻捶打! 如此亲密又熟悉的动作,原本只属于上一世的西城诀对她的亲昵,竟然在这一世的西城诀身上重现…… 北冥月只觉得惶恐,好似上一世的西城诀也如她一般,重生在了这一世的西城诀身上! “皇嫂,皇嫂,你怎么了?” 西城夜站在北冥月的身后,透过她看着那些记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西城诀只是一个表现亲昵的动作,竟然和上一世的西城诀曾经的举动诡异的重合起来,甚至让北冥月满心惶恐,吓得几乎有些丢盔卸甲想要逃跑,连忙凑到她面前,担忧的挽住了她的手臂,“皇嫂,你在发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小夜扶着你去寝殿里休息吧?” “……我……没事。” 西城夜就在身边看着,北冥月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想让西城夜看出什么端倪,苍白的脸上勉强撑出笑意,却不知道这笑容无比难看,好似哭一般,“小夜,皇嫂没事,你先进去吧,皇嫂想静一静。” “真的没事吗?” 西城诀望着她,挽住的手没有松开,“皇嫂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皇嫂,小夜不舒服的时候都没有隐瞒皇嫂,皇嫂不舒服的时候,不应该也让小夜照顾你吗?就让小夜扶着你去休息会吧,好不好?” 这个时候放任北冥月一个人,指不定她这一受到惊吓之后,慌乱之下,直接就夺路而逃了,西城夜还在想办法,试图让北冥月重新接受西城诀,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跑掉,眼下只能先把她稳住,等西城诀拿来那些药材,他再陪着北冥月炼药,好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且…… 西城夜的眼神闪了闪。 他还得顺带提醒一下皇兄,绝对不要再做出今日这般的举动了,只会让皇嫂完全没有办法遗忘上一世的西城诀对她造成的伤害,她忘不掉,淡化不掉,就永远都不可能对如今的西城诀心软,更妄提要原谅! 第240章 找上门来(1) 西城夜执意要让北冥月休息,北冥月对这个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孩子自然没有戒备之心,被他拉着回了寝殿,清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小夜,如果你皇兄寻了药材送来,你就帮皇嫂接下吧,皇嫂累了,让皇嫂休息会。” “好。” 西城夜乖巧的应下,细心的给北冥月掖好被子,退了出去,走出了林苑,正要去国库找西城诀,却看见一个一身紫衣的女子正朝着林苑方向缓缓行来。 这是哪个宫里的主子,他怎么没有见过? 西城夜皱了皱眉,关上林苑的门,回过头,却看见那紫衣女子停在了他的眼前,成熟风韵的脸蛋似乎和西城诀有些相像,她看着西城夜,有些试探,“请问,诀儿的妃,人是在这里么?” 诀儿?能够如此亲密的叫西城诀的人,恐怕就是…… 西城夜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不好意思,您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什么诀儿,也没有什么诀儿的妃,您还是到别处寻吧。” “怎么可能没有呢?这里难道不是夜王爷的住处?” 风子心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赫连濯要带她出宫找个地方暂时住下,是她胡乱寻了一个借口才跑出来,就是打算趁着这个时候,找到西城诀的太子妃,好能把她带回灵隐寺复命,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婢女的口中打听到,太子妃北冥月似乎在夜王爷的林苑做客,她找来找去才找着这里,怎么这个孩子会说她不在? “谁说这是夜王爷的住处?” 西城夜面色如常,琉璃般的漆黑双眼流露出淡漠,“您见过哪位王爷没有府邸,还需要住在这皇宫中,住在如此小的林苑中?您真的找错地方了,还请您快快离开吧,不要扰了这林苑的清净。” “你……” 风子心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看着西城夜将林苑的门关好,一脸淡漠的离开,只觉得愤然,“你这孩子,是哪个妃子生下的,为何如此不懂事,难不成有娘生没娘养,你母妃没教过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没教过你尊重他人?” 西城夜的脚步猛然一顿。 虽然眼前人的刻薄,和西城诀记忆里的母妃性子有些不同,但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一位,恐怕就是西城诀的母妃,西谭国上一任皇后吧! 明明自己就是抛夫弃子的无良女子,竟然还有资格管教他人,甚至说出有娘生没娘养这种话? “这位夫人,您似乎没有管教我的资格吧。” 西城夜回过头,俊逸的小脸上面无表情,“我确实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但为人处世的道理,我的兄长自小就教习过我,倒是夫人,不顾一切抛夫弃子,让太子殿下成为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这样的行为,您认为,您还有管教他人的资格吗?您尊重过皇上,尊重过太子殿下吗?” “你到底是谁?!” 风子心猛然退后一步,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 第241章 找上门来(2) 狭长的美目里浮现出一丝愤怒,“谁告诉你这些的?你到底是哪个妃子的孩子,怎么敢对我说教,说出这些话来!” “他是谁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本宫一手带大的,这些话,他自然有资格说。” 暗沉嘶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西城夜回过头,就看见西城诀手中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正站在他的身后,死灰色的眸子里透出让人看不明的神色,宽厚粗粝的手掌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小夜说得很对。” “诀儿,你!这个孩子是谁,你怎么能够把别的妃子生下的孩子带在身边,甚至告诉他这些事!” 风子心看着西城诀和西城夜显而易见的良好关系,听着那些让人难堪的话语,湛蓝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焰,可随之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另一件事,她伸出手,颤抖的指着西城夜,“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夜王爷?” “自然是本王。” 西城夜难得会用本王自称,的性格很好,即便是对待宫里的下人,也很少用身份摆谱,除非是在需要用他的身份震慑他人,他才会端起王爷架子,如今听着西城诀对风子心用的是本宫的自称,他自然也就知晓,西城诀根本不待见这个丢弃了他十一年,如今又心怀目的,贸贸然跑来找他的母妃,他向来站在西城诀这边,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那么这林苑就是你的府邸了?诀儿的太子妃,确实在这林苑中?” 风子心确认了西城夜的身份,这下哪管他的语气如何不敬,一听见北冥月就在林苑,眼睛里立刻闪出光芒,转而看向了西城诀,“诀儿,还不快让母妃见见你的妃子?” “让你见完后顺便带走吗,我亲——爱——的——母妃?” 风子心的意图完全不带掩饰,赤-裸裸的展现在两人面前,西城诀心底只觉得悲哀,悲哀得恨不能杀了这个女人! 丢弃了他十一年,如今回来,竟然还是只为了自己,只为了带走他身边的人,带走他的太子妃! 这样的人也配当母亲? “母妃……母妃只是想让你的太子妃拥有更加尊贵的身份……” 察觉到了西城诀语气里的阴沉,风子心连忙解释,“诀儿,你可知道,紫岭山灵隐寺的圣女之位,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母妃身为上一代圣女,拥有选择这一代圣女的权利,母妃选定的就是你的妃子,只要你的妃拥有了这举世无双的尊贵身份,就帮让你安然无恙的坐上皇位,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位?”西城诀冷笑,“母妃莫不是忘了,本宫是太子,这西谭国的天下,终有一日是本宫的,什么尊贵的身份,本宫的太子妃不需要!” “……” 这真的是自己当年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吗? 风子心愕然。 为何十几年不见,她的大儿子,竟然变成了如此刀枪不入冷心冷情之人,当年,她迫于无奈丢下他, 第242章 找上门来(3) 真的是自己的错,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诀儿,你……” 风子心还在再说些什么,西城诀却已经不耐烦的转过头,带着西城夜走向林苑,吱呀一声,林苑的门被他推开,却看见北冥月披着一身月牙白的斗篷,怔然的站在门后,抬起眼,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西城诀的心脏猛的一跳。 北冥月……她怎么会站在这里,难道,刚才他和风子心的对话,北冥月都听到了? “皇嫂!” 西城夜惊呼一声,冲上来拉住她的手臂,手上微微用了几分力气,想要把她往殿里带,不让她看到风子心,“皇嫂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在寝殿好好休息,这么冷的天,竟然站在门口吹风,万一受凉了怎么办!” 北冥月微微一笑,“只是听到林苑外有声音,想出来看看罢了,没想到你们正好进来,那位……” “不用管她。” 西城诀听见北冥月询问,下意识的反手关上门,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的话不必在意,你要的药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 “西城诀,那是你母妃,我身为你的妃子,你的母妃,我如今也要跟着唤一声母妃,怎么可以不用管呢?” 北冥月早就想看看赫连濯和西城诀的母妃,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刚刚隐隐听见西城夜在林苑外说得话,她就立刻披了斗篷出去偷听,谁知道正好听到西城诀和她的对峙,自己……似乎是西城诀母妃所选定的什么人? 西城诀被说得一时哑了声,西城夜皱了皱眉,“皇嫂,皇兄的母妃……丢下皇兄这么多年不管不问,如今又……” “可那终究是他的母妃,即便她犯了错,也不能掩盖她生下了西城诀的事实,不是吗?” 北冥月这番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自己也觉得违心,不过,她也只是为了让西城诀的母妃进来,自己好能与她好好接触一番,潜意识告诉她,西城诀母妃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如果她能够知道的话……说不定,可以改变她如今受西城诀牵制的处境! “……” 西城夜也无言以对,北冥月的眼底划过一抹得逞,趁着两人都沉默不语,轻轻挣开了西城夜挽着她的手臂,转身跑去打开林苑的门,果然,风子心还站在门口,狭长的双眼与她清澈的眸子对上,风子心立刻一脸欢欣的凑上来,软若无骨的手握住了她的,“你就是诀儿娶的太子妃吗?真不愧是北冥国最惊才绝艳的第一公主,生得如此娇俏可人,如此风姿,真是连母妃看了都想好生疼惜一番,怪不得诀儿倾心于你!” 虽然这是场面话,不过西城诀的母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啊! 北冥月脸上笑意不变,心底却暗暗腹诽,倾心于她?西城诀这母妃是哪只眼睛看到西城诀爱她了?他们两的婚姻,明明就是一场交易,西城诀不过是想利用她,哪来的倾心! 第243章 找上门来(4) 虽然北冥月只是想套一套风子心的底细,不过明面上,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母妃谬赞了,月儿哪有这么好?” “怎么没有?” 抓着北冥月的手,风子心无比自然的踏进了林苑,似乎没看见西城诀的一脸冰冷,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和她边说边走,施施然的往宫殿行去,仿佛自己才是这林苑的主人,“在母妃的眼里啊,你和诀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诀儿没看错人,你啊,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命!” “呵呵呵……” 北冥月这下有些挂不住笑了,因为这句母仪天下,真有点扎心。 如果上一世,她和西城诀真的结为连理,北冥国就成了她的嫁妆,西城诀会是北冥国和西谭国的皇帝,而她就是两国的皇后,所以,像风子心说的这样的话,摆在上一世,她会觉得无比顺耳,而这一世听到…… 真是给她的心添堵! “母妃,这些话就不要说啦,月儿会害羞的,”北冥月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月儿听殿下说,母妃没有住在宫里,那么母妃这次入宫要见月儿,是有什么事情吗?” 打太极磨蹭她不感兴趣,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挑明了来说吧! 北冥月这话一出来,西城诀的唇角隐忍的动了动,风子心却是喜上眉梢,而西城夜担忧的望了眼北冥月,眼底的忧郁显而易见。 “月儿真是贴心,母妃这次入宫来,就是要找你的!” 北冥月如此上道,最高兴的莫过于风子心,毕竟她要选择北冥月成为紫岭山灵隐寺圣女这件事,如果北冥月本人不同意,那她也是没有办法勉强的,眼下北冥月这态度,分明就是在配合她,她能不高兴吗! 真是太好了,只要北冥月答应接任圣女之位,那么就…… “月儿!” 西城诀终于忍无可忍,大步走上前,一把拽过被风子心拉着的北冥月,宽厚的手掌按住她的小脑袋,将她按在怀里,冷眼看着还处于兴奋状态的风子心,“风夫人,不,如今本宫该叫你……东迷国的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执意要见月儿,如今见也见了,和皇后娘娘说的话也够多了,月儿今日身体不适,说了这么多话,她怕是累了,还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回去歇息吧!” 突如其来的打岔,就像是给风子心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西城诀这般语气,明显就是要打断她们的谈话,风子心怔了怔,也急了,“诀儿!我在和月儿说话,你怎么可以插嘴呢?还用这般语气和母妃说话,什么东迷国的皇后,你当真是要气死母妃!” “难道不是?” 西城诀冷嗤一声,“堂堂东迷国新任皇帝迎娶的皇后,竟然在西谭国口口声声叫太子为皇儿,甚至自称母妃,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对东迷国的皇帝可不太好。” 风子心一下子哑了话,西城诀这话说得倒是真没冤枉他,赫连泽拿下了东迷国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立为皇后, 第244章 婚后表白(1) 第二件事,就是将赫连濯封为了澈王爷,对她的解释是,因为他以后要将东迷国传给赫连濯,为了力排众议,必须将她立为皇后,才能顺理成章让赫连濯以后坐上太子之位! 可如今,这话从西城诀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让她觉得如此碍耳呢…… “西城诀!” 莫名其妙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北冥月还没回过神,就被西城诀一爪子摁过来,脑袋狠狠的撞在了他胸膛上,小巧的琼鼻被硬生生磕得发疼,惹得她鼻头一酸,眼泪都差点出来,北冥月顿时就被惹恼了,挣扎着要抬头,“谁让你打断我们讲话的!放开!” “不放。” 怀里的女人像小猫一样玩了命的扑腾,西城诀左手摁着她脑袋,淡定的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背,将她的身子整个揽入怀里,这才抬眸,冷冷看了眼有些目瞪口呆的风子心,“皇后娘娘还不走,莫不是要本宫亲自送送?” “……” 看着北冥月一味挣扎,西城诀却是好脾气的抱着她,风子心只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眼前这个对北冥月动作宠溺,给人感觉温柔无比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对她冷言冷语的儿子吗? 西城诀执意不让北冥月继续和风子心说话,风子心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西城诀的性格不能轻易惹怒,目光深沉的看了被西城诀摁在怀里的北冥月一眼,想了想,“月儿,母妃过几日再来找你罢,你和诀儿新婚燕尔,是该留着时间多多相处,好能给诀儿添上儿女,母妃就不打扰你们了!” 混蛋,谁要给他生儿育女了! 风子心这话又戳到北冥月的痛处。 “谁要给他生……唔……” 脱口而出话淹没在西城诀的胸膛前,惹得北冥月越发炸了毛的闹腾,西城诀是已经知道了真相的,怎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冰冷威压的目光目送着风子心走出林苑,又回头看眼西城夜,西城夜了然,微微一笑,“皇兄,皇嫂,你们就在这殿里好好“炼药”吧,小夜就不打扰了!” 炼药那两个字,西城夜故意加重了些语气,看着北冥月陡然僵住的身躯,趁着她还没发火,他已经一溜烟退了出去,顺带贴心的关上寝殿的门。 有些事情,也许做的比说的更加实际? “西城夜!” 风子心挤兑她,如今原本乖巧的西城夜竟然也取笑她,北冥月终于怒了,纤细的手指上带了真气,用力一推西城诀,就要让自己从他怀抱里挣脱开,谁知道西城诀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般,她使劲,他更用力,两个人仿佛连在了一起,怎么推都推不开。 “混账,放开啊,我要不能呼吸了!” 这话一出口,西城诀摁着她脑袋的手才松开,好不容易挣脱钳制,北冥月抬起脑袋,却看见西城诀死灰色的眸子安静的盯着她,里面似乎透出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 北冥月的心突然就慌乱起来。 西城诀如今的眼神, 第245章 婚后表白(2) 让她完全看不懂,前一世的他,眼神里永远透出的是冰冷和果断,只有在对她的时候,那双死灰色的眸子会流露出一点点的暖意,虽然只是一点点,却也让她无比欣喜,因为她以为,西城诀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这样。 可是现在…… 西城诀眼底流露出的那些情愫,温暖,宠溺,哀叹,懊悔,似乎什么感情都囊括在了其中,胡乱交织,复杂难懂,她隐隐看出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生怕自己固守的心房被再次踏破,让人攻陷得从此没有了自我! “西城诀,你……放开!” 方才西城夜出去后,西城诀就直接把她压到了床上,此时他们的姿势极其暧昧,她被丢在床榻上,西城诀双手撑在北冥月的身边,把她整个人圈在了身下,这样侵略性的姿势,让北冥月只觉得一阵惶恐! “为什么要放开?” 西城诀仔细端详着她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无措和慌乱,口中无奈的逸出一声轻叹,“北冥月,你是不是忘了,如今你是我的太子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放开你?” “你和我的联姻,明明就是一场交易!” 北冥月真的是怒火攻心,话也没有经过脑子,就那么突兀的脱口而出,说出来才知道自己失言,水漉漉的眸子陡然睁大,连忙抬起手,慌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交易?” 死灰色的眸子陡然变深,西城诀缓缓俯下身,几乎要和北冥月脸贴脸,“在你的眼里,我和你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所以,你早就做好有一天要抽身离开的准备,对吗?” “……” 慌乱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惊恐,北冥月呆呆的看着西城诀,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计划? 西城诀无奈轻叹,微凉的手指覆上她捂着唇瓣的手指,一抹沁骨的凉意传来,“月儿,你答应当我的妃,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真心,只是为了救出洛子矜才答应吗?” 当然是! 北冥月嘴上没说话,心底却是猛点头。 废话,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辈子,永远不要再看到西城诀,就算是看到了,也要是在他要死掉的时候,如果他不死,怎么让她咽下上一世的怨愤? “可我不是。” 仿佛猜到了北冥月心中所想,西城诀没有等她回答,深邃的眸子里渗出浅浅的光芒,温柔缱绻的包裹着北冥月,让她满心惶恐,偏偏又猜不出西城诀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是什么?” “不是只为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才决定娶你当我的太子妃!” 是的,一开始,他只以为,他之所以想要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单单只是为了她的身份,她的剑法,还有她的利用价值,可风清扬一早对他试探的那些话,才让他猛然清醒,早在北冥国初见,他就已经对北冥月上了心! 他做决定向来不会草率,可只有那一次,想要娶她当太子妃的心意就那么突然的冒了出来, 第246章 婚后表白(3) 让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他的心境,只能把这个决定归结为是自己看上了北冥月的利用价值,如今的他回想起来,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一眼倾心! 可是他动心了,她却因为上一世的他,而恨着如今的他…… 这个结,需要他来解。 “不是?” 北冥月挑了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唇边的笑意含着嘲讽,夹枪带棒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扎向眼前的人,“西城诀,你难道忘了,几个月前在北冥国,你可是在看到我会落雨剑法的时候,才决定要娶我为妃,你敢说,当日你下这样的决定,不是因为我的剑法对你造成威胁,所以才想将我绑在你的身边?” “……” 西城诀被呛得哑口无言。 是啊,哪怕当初他真的对北冥月有着连自己都不自知的情愫,可要娶她的初衷,终究是因为她的落雨剑法是自己清风剑法的克星,他对她一开始就存着利用之意,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可是—— “对,我对你的兴趣,是因为你的落雨剑法。” 既然是事实,就要承认,但是承认了事实的同时,他也可以把事实中不为人知的那部分亲口说出,总比等人慢慢探寻知晓要好得多! 北冥月轻吁一口气,“看吧,我就知道,你……” “但是!” 西城诀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郑重,干脆的打断北冥月的话,“我的太子妃不是谁都可以当的,我想将你收服在身边,固然是因为你的剑法,你的价值,可这些,我可以用重金收买你,用其他方式收服你,不是吗?” “我之所以许下太子妃的位置,只因为我对你有了男女之情!” 我之所以许下太子妃的位置,只因为我对你有了男女之情! 只因为他对她有了男女之情…… 北冥月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惊恐,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西城诀,那个时候,他把她抱在怀里,微凉的手掌覆盖住她温暖的手指,说,月儿,我爱你,我们成亲吧。 不!西城诀说得话,都是假的! 北冥月猛然摇头。 如果上一世的西城诀真的爱她,又为什么会和席府勾结,为什么会利用她杀了父皇,为什么会领兵攻占了北冥国的皇宫,为什么会逼得她和腹中的孩子走投无路,为什么会和北冥雪站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箭射穿她的胸膛! 一切都是阴谋,上一世,他想要娶她,就是一个阴谋,这一世,当然也不会例外! 西城诀,向来就是这么冷血无情淡漠残忍的人啊! “我不信!西城诀,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我们的联姻是因为交易,交易结束的话,婚姻自然也就结束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一点,不,半点都不想和你牵扯上任何关系!” 北冥月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她不敢信,也不能信,上一世,她死得那般惨烈, 第247章 婚后表白(4) 而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西城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她,算计北冥国的! 如果从她和他相遇的时候开始,就是在踏入一场阴谋…… 她完全不敢回想! 西城诀皱起了眉,意有所指的开口,“如今的我,你从未真正认识过,也从未了解过,月儿,难道你就要因为某些因素的干扰,就把一个你没有真正了解过的人,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吗?” 如今的西城诀? 北冥月一怔。 西城诀的话,似乎隐隐在暗示着什么,可北冥月将他这句话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而且…… 他说,如今的他,是她没有真正认识和了解过的……没错,这一世,她和西城诀的相遇提前了,所以这一世,世界的轨迹也在改变,只是,某些事情可以改变,某些人……也可以改变吗? 就好像西城诀,上一世的他对她何其残忍,难道这一世……他就会变了个人吗? 不同的世界,同一个人,这样的改变,真的有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吗? 北冥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青鸢的身影。 上一世的青鸢对她何其好,事事都护着她,最后却被北冥雪算计,惨死在北冥国皇宫的井里;这一世,还没等到她保护好青鸢,青鸢却已经投靠了席城甫,赤-裸裸的背叛了她…… 上一世明明是对她最好的人,这一世却成了第一个背叛她的人;那么,上一世对她残忍至极的西城诀,这一世,真的有可能真心相待吗? 这是一道无解题,谁都没有办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谁都没有办法预测未来,一切只能靠她自己选择,是要赌一把,还是明哲保身,离西城诀越远越好? “月儿……” 西城诀的声音低低的,“如果,你曾经听过关于我的什么负面事情,先入为主,凭我的三言两语,自然无法改变你对我的第一印象,那么,能不能用你的眼睛亲自看,用你的心亲自感知,好好看清我的心意,再决定是要离开,还是留在我身边?” “……” 西城诀的语气是难得的诚挚,诚恳得让北冥月的心都开始动摇。 说起来,这一世的西城诀什么都不知道,与她的相遇也提前了两年,他对她的态度,也确实与上一世不太相同;而她虽然重生一世,却还是带着上一世的习惯和记忆来对待这一世的人,所以,她把上一世的西城诀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迁怒于这一世的西城诀,确实对他太不公平…… 既然这一世的西城诀与她无怨无恨,那么,她是不是应该给这一世的西城诀一个机会?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寝殿里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许久,北冥月才不习惯的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熟悉的脸庞,轻咳一声,语气十分犹豫,“我之前……因为听说一些事,确实对你印象很不好,十分不好,而且, 第248章 婚后表白(5) 你又是因为我所学的剑法,才开口说要娶我,我自然觉得,你不会真心待我。” 北冥月,竟然在向他解释,讨厌他的原因吗? 虽然知道北冥月的话里有所隐瞒,但她好歹也承认了,是因为以前的印象,才会对他敬而远之的!这是不是说明,北冥月在犹豫,是不是要放下过去接受他? 西城诀的眼里透出一抹欣喜,语气竟然隐隐有了些颤抖,“……所以?” “如果你真的不像我所知道的那般残忍无情……” 北冥月想了想,“我可以试着接受你,但是,你不能逼迫我做任何事,不能利用我,不能背叛我,你确定这三点,你都能做到?” 上一世,他利用她,背叛她,这一世,他逼迫她成亲,这些事情,如果西城诀不会再犯,那么她是不是可能原谅他呢? 毕竟,在发生那些事之前,她是爱他的,要不然,没有深入骨髓的爱,又哪来的刻入心底的恨? 北冥月心底很清楚。 “可以!” 北冥月能够松口,对他提出条件,就已经很超乎意料了,西城诀几乎要欣喜若狂了,认认真真看着北冥月的眼睛,“我西城诀承诺,终其一生,绝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不会逼迫你,也绝对不会背叛你!” “好!” 北冥月应下,突然话锋一转,眸底掠过一丝狡诈,“那么,答应了以后不要利用我的太子殿下,能不能像我解释一下,之前的利用呢,比如,昨天晚上,你让东陵墨带着我去烟雨楼,又假扮成紫衣圣女,到底是为什么?” “……” 万万没想到,北冥月和他冰释前嫌后,第一件事,竟然就是问他昨晚的计划,西城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这件事情他做的很隐蔽了,东陵墨也不是会多嘴的人,北冥月是怎么猜出,昨晚的事情,其实是他的手笔? 难道刚才他离开的之后,风子心过来和西城夜说话的时候,北冥月听到了,所以猜到了什么吗? 北冥月都已经点名了事情是他干的,西城诀还要争取表现,哪里敢有所隐瞒,只得老老实实的承认,“西谭国紫岭山上,有座有名的灵隐寺,灵隐寺每二十年会选出一圣女接受传承,世人言,得此女者的天下,所以,原本我的计划是,让你假扮成灵隐寺的圣女,引出我的敌对势力,不过……早上离开东宫的时候,我已经下令,取消这个计划。” “嗯?”北冥月一怔,下意识的开口,“为什么取消?” 虽然被利用的对象是她,不过这并不影响北冥月判断这么做对西城诀的利益和好处,西城诀虽然是太子,但是对西谭国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大有人在,既然有传言道得圣女者得天下,若她是圣女,那肯定会引得对皇位有所觊觎的人争先恐后的来抢夺她,这样把贪心之人一网打尽的机会,西城诀竟然今天早晨就决定放弃了? 第249章 婚后表白(6) 她要西城诀不强迫她,不利用她,不背叛她,也是刚刚才提出的事情,难不成西城诀未卜先知,才会放弃这么好的计划? “因为……” 西城诀眼瞳深深,“我觉得,利用一个我喜欢的女子,不是大丈夫所为,所以,我放弃。” 北冥月的心重重撞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泯灭许久的东西在死灰复燃,慢慢蔓延开来! 西城诀刚刚对她的承诺,真的不是敷衍,要不然,向来不择手段的他,不会放弃这么精妙的计划! “……好,这个解释我接受,不过,昨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既然是要用我引出那些人,恐怕这个时候,我的身份已经被人查出来了吧,就算你放弃,那些人也不会放弃。” 北冥月艰难的转移话题,好能让自己的心脏不会跳的那么快,“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让东陵墨重新找一个人假扮圣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你不会有事。” 西城诀以为,北冥月说这些话,是因为他的做法让她暴露在了危险里而心有埋怨,心口顿时一紧,向来荣辱不惊冷漠淡凉的男人,如今居然犹如闻风而动的野兔,流露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利用你当诱饵,把你至于危险之中是我不对,月儿,我已经改正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 天啊,这样对她小心翼翼的西城诀,她真是第一次看到,简直十分十分的不习惯! 虽然不习惯,不过被人放在手心珍视的那种感觉实在太好,北冥月定了定神,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上一世的西城诀,她如今是这一世的人,这一世的西城诀是陌生的,也是全新的,她应该把他当做一个全新的人去了解,去喜欢,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了! “我信你。” 鼓起勇气,她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北冥月笑了笑,握紧了他微凉的手指,“西城诀,如今我承认你是我的夫君,承认西谭国太子妃这个位置,所以,身为你的妻子,我会辅佐你登上皇位,同样的,身为我的丈夫,我只希望你不要负我,你能做到吗?” 西城诀会是未来西谭国的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每个皇帝的必备,她没有办法控制这墨守成规的一切,只希望西城诀能够履行诺言,三千弱水取她一瓢,不要像上一世那个冷血无情的西城诀一样,辜负了她! 西城诀突然撑起身子,从她上方挪开。 他不愿意? 北冥月一怔,还未来得及多想,西城诀却已经伸出手,把她从床榻上拉起了身,当着她的面伸出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一字一句,“我西城诀在此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娶北冥月一人,只爱北冥月一人,若有辜负,违背诺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天啊,西城诀,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发的是什么誓言吗? 北冥月这回算是真真切切的惊呆了, 第250章 婚后表白(7) 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这样的承诺,分量不可谓不重,西城诀是西谭国未来的皇帝啊,他竟然许下这般诺言,难不成登基后,他真要力排众议解散后宫,六宫无妃,独宠她一人? “西城诀!” 北冥月也跟着严肃脸,“你以后是要继承皇位当皇帝了,许下这样的诺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妻子了,后宫里,不会出现任何女人。所以……” 西城诀一脸风轻云淡,却在说到所以二字时顿了顿,脑子里浮现出的是西城夜的话。 上一世,北冥月是带着他的孩子,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死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西城诀目光下移,落在了北冥月的肚子上,语调突然放轻了,“月儿,以后西谭国皇室能不能人丁兴旺就要靠你一个人了,你愿不愿意为我传宗接代,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 “孩子……” 北冥月怔怔的听着,眼神却开始恍惚起来。 她恨曾经的西城诀杀了她的父皇,可如今父皇还好好的活着,稳坐皇位;她恨曾经的西城诀一剑杀了舅舅席子寒,可如今席子寒还在北冥国好好的当他的大将军,尽心辅佐着北冥皓;她恨曾经的西城诀和席丞相狼狈为奸,可如今席城甫已经锒铛入狱,再不能翻身;她恨曾经的西城诀让席子沐在北冥国卧底,用化功散害了自己,可如今的她能够修习武艺,还学了能够克制清风剑的落雨剑法;她恨曾经的西城诀和北冥雪站在同一线,可如今的北冥雪已经被西城锋关入天牢,不日处斩…… 除了西城诀,上一世她恨着的所有人,如今都已经得到了报应,而她想要保护的皇兄还活着,帮她挡了一剑的舅舅还活着,唯有孩子……无法挽回。 如果上一世的她选择忍辱负重投降,还能留下腹中的孩子,可那个时候,她恨西城诀,对腹中那个属于西城诀的孩子的感情自然就变得又恨又爱,所以她才能狠下心,拿着孩子的命和她的命作血引,唤出阵法和所有人同归于尽,而实际上……腹中的孩子,不是无辜的吗? 其他人都有了这一世新的机遇,新的轨迹,唯有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覆灭,不仅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的机会,更是连随着她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不是欠西城诀的,但是,她欠自己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 北冥月胆怯的往后缩了缩,“西城诀……” 她眼底的退怯显而易见,西城诀知道,即便在自己暗示下,北冥月的理智,会让她分清楚这一世和上一世的他完全不同,但心理上的创伤是不可能一时就能恢复的,她对他有所退怯是很正常的事情,轻叹了一口气,西城诀抬起手,揉了揉北冥月柔软的发顶,安抚道,“我知道,你对我放下了成见,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第251章 婚后表白(8) 是不是?” 他怎么会猜得如此准…… 北冥月皱了皱眉,那种仿佛被人看穿心中所想的感受又来了,可她现在正纠结着西城诀的问题,哪里会去多想,娇嫩的嘴唇被她无意识的咬住,这是北冥月下不了决定时,下意识会做出的动作。 “放心,我不会勉强你。” 西城诀重重的承诺,死灰色的眼睛犹如寒潭,“月儿,在你彻底爱上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勉强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可是,你也要答应我,真正的放下以前你听到或是看到的一切,用你的心来了解如今的我,爱上如今的我,好不好?” …… 两天后,西城诀带着北冥月,踏上了婚后回北冥国省亲的道路。 “好冷啊,皇嫂,北冥国的冬天,似乎西谭国要冷得不少!” 西城夜没有去过北冥国,所以这番也跟着来了,可是他身体本来就虚弱,结果刚入北冥国境内,就被比西谭国冷了百倍的气候给击倒了,躺在马车里的软榻上,身上盖了三床厚厚的暖绒被,暖炉弄到了最热,连北冥月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西城夜的脸色还是蜡白蜡白的。 西城诀皱着眉,看着西城夜明明冻得哆嗦,却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一直勉强维持出精神奕奕的模样,忍不住训斥,“让你好好待在西谭国偏不听,我和你皇嫂只是去省亲两三日,又不是长久未归,你非逞强跟过来作甚!” “皇嫂……你看皇兄他凶我!” 西城夜才不怕西城诀,只不过被这么训斥了,他还是可怜兮兮的嘟起嘴,看向北冥月,“皇嫂你说说皇兄,小夜没有去过北冥国,才想着跟皇嫂一起来看看的!” 北冥月浅浅一笑,知道西城诀凶西城夜是为了他好,可西城夜这身体却是让人太担心了,马车里明明已经被炉子烘得好似夏天般炎热,他却虚得直哆嗦,探手按了按他的脉搏,北冥月叹气,“小夜,你这身体,现在还不适合长途跋涉的,更何况来的是正值隆冬的北冥国,北冥国地处西北,四国中寒冬最冷的就是北冥国了,你真是要景色不要命!” 训斥归训斥,北冥月的手也没闲着,拿着这两天给西城夜配置长期服用的药丸递给他,看着他乖乖吃下,又在药箱中翻找了下,寻出一瓶以冬虫草和炎鼠胆炼制的,有暖身功用的药丸,哄着他,“乖,吃了就不冷了。” 炎鼠,其实就是栖息在极热之地中地火岩浆附近的蝙蝠,由于常年居住在岩浆附近,炎鼠本身的体温也极高,它的胆具有药用功效,对于体寒体虚之人是至宝,只不过,炎鼠胆苦得简直要人命,昨日北冥月取出这药丸给西城夜吃,结果苦得他一早上都说不出话,光顾着给自己灌水喝了! “不要!这药好苦,我不吃!” 西城夜脸上的笑意终于变成了愁眉苦脸,如临大敌的看着北冥月手里的药,连连摇头, 第252章 席丞跑了(1) “小夜不冷,真的不冷,不用吃这药,真的,皇嫂你绕了我吧,我不要吃!” “乖,直接吞下去,肯定一点也不苦啦……” 北冥月好声好气的哄着西城夜,西城夜却是苦大仇深的连连拒绝,西城诀倚靠在软榻旁,死灰色的眸子深邃幽暗,安静的盯着北冥月笑意暖然的小脸,眼底流窜着宠溺的光芒。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中…… 这样的局面,真好。 “殿下,北冥国国都就快到了。” 马车内正一派温馨,厚厚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撩开,风清扬探进脑袋,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正说着话的北冥月和西城夜,才将目光移到了西城诀的脸上,“现在正是傍晚,北冥皇城已经开始准备禁城,我们是要在皇城外的驿站休整一晚,还是快马加鞭赶着进城?” “禁城?” 风清扬的声音不大,但自他探进来汇报,北冥月就留了些心去听,结果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词,顿时就皱了眉,“北冥城没有宵禁的习惯,这是怎么回事?” 宵禁,一般都是在治安不太好的城市才会有,北冥皇城的治理向来不错,所以每到夜里,不需要宵禁,百姓也会自觉地不在夜里出入城,如今她才走了多久,北冥皇城竟然就有了宵禁的规定,这是怎么一回事? 西城诀冷冷的扫了一眼风清扬。 如今这个时辰,按照他们的速度,天黑之前绝对可以进入北冥城,偏偏风清扬跑过来汇报,绝对百分百故意的! 风清扬假装没看到西城诀脸上的寒意,转头看向了北冥月,一脸恭敬,“回太子妃,北冥国原来的丞相席城甫,本来是已经判了死刑不日处斩的,可却被人从死牢救出,至今未抓捕归牢,为了缉拿席城甫,北冥城近来巡视看管极严,所以便有了宵禁的举动。” “什么?” 北冥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席城甫那个老家伙,竟然跑了? 席城甫犯的是株连三族的死罪,既然席城甫跑了,那么席府上上下下中,那三族内的几百口人呢?是已经处斩了,还是不了了之了? “风清扬!” 眼见着风清扬竟然对自己的暗示视而不见,生怕被阻止开口似的,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西城诀顿时怒了,一指帘外,“出去!” “等下!诀,让他说!” 在西城诀的要求下,如今北冥月对西城诀的称呼,也从冷冰冰的直呼,变成了一个单字,虽然有些不习惯,不过,北冥月既然已经决定试着接受如今的西城诀,自然也不会排斥这样的称呼,叫名字,总比叫太子殿下要简洁多了吧? 一个清脆的诀字从北冥月的口中说出,西城诀怔了一怔,再回过神来时,北冥月却已经伸出手把风清扬也拉上了马车,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心底简直恨不得把风清扬大卸八块。 席城甫被人营救逃出天牢这事, 第253章 席丞跑了(2) 西城诀早几日就已经知道了,而且也加派了人手,暗地里搜寻席城甫的下落,想着最好能赶在北冥国找到之前把人抓回西谭国,好和那该死的北冥雪一起处斩,给北冥月出口恶气! 只是,如今人还没找到,北冥月却已经知道了这事…… 西城诀郁闷至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席城甫跑掉了,我父皇的反应竟是如此,原本这样追捕逃犯的事,都是暗地进行,至多在寻无可寻的时候贴出赏金通缉,可这一次,为何会如此兴师动众,不惜动荡民心,选择全城追捕的方式?” 北冥月的语气很沉,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风清扬,似乎要从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看得西城诀心口一跳,忍不住忧心起来,而西城夜的目光比西城诀还要担忧,因为在北冥月的记忆里,席城甫不但不待见北冥月兄妹,甚至连对待他们的母妃都毫不客气恶言相向,所以,对于席城甫,北冥月肯定也恨得不行。 可是现在,人却被北冥国放跑了,这下,她怕是要气疯了吧! “太子妃不必急躁,听清扬慢慢道来罢!” 风清扬倒是最自如的一个,仿佛没有看到西城诀和西城夜的眼神,他轻笑一声,“太子妃虽然嫁到了西谭国,但心底挂念北冥国,清扬也可以理解。其实,席城甫逃了这件事,对于北冥国的皇帝并无大碍,只是前些日子,在席城甫被救走之后,北冥国的太子——也就是太子妃您的皇兄,受到了歹人的刺杀,这两件事同时发生,背后的意义很是耐人寻味,北冥国的皇上,应该也是出于对太子的安全考虑,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缉拿席城甫!” 什么?有人救出了席城甫之后,还把矛头对准了北冥皓?甚至是……刺杀北冥皓! 北冥月觉得,原本温暖的双手似乎在慢慢冰凉,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有些困难,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颤抖得找不到原来的本音,“……我皇兄,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月儿!” 眼睁睁看着北冥月的脸色由红转白,如今竟然颤抖得比西城夜还要厉害,西城诀狠狠蹙着眉,探过身,把北冥月整个人都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温暖的手掌充当着暖炉,笼盖在她的双手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一边瞪了眼风清扬,“说话挑重点!北冥皓被北冥国大将军所护着,明明没有事,你偏偏漏说了如此重要的信息,风清扬,你的心思,当真是多得很!” “真的没事?” 北冥月下意识的开口,紧接着,脸色突然微微一变,转头看向西城诀,方才还变了调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你知道我皇兄被刺杀的事情?” 西城诀的心底咯噔一声。 不好,本来是想北冥皓没什么事情,不要说出来让北冥月担心的,可被风清扬这么一搅局, 第254章 席丞跑了(3) 他担忧着北冥月,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暴露了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糟糕了,这下,北冥月铁定要认为,他是在故意瞒着她了! 西城诀的眼底终于露出了窘迫,看着北冥月清亮却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一瞬间化身成了小媳妇模样,点点头。 “嗯……” “你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嗯……” “你不但知道我皇兄被刺杀,还知道他没事?” “……” “你知道他没事,居然不早告诉我,等到现在才说?知不知道我差点被风清扬的话吓死了!” 北冥月瞬间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小脸虽然还是微微泛白,可那气鼓鼓的小脸却可爱至极,“混蛋,吓死我了,气死我了,不行,西城诀,你居然敢有事情瞒着我,我要休了你一个时辰!” “……” 西城诀的脸色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北冥月生气也是有分寸的,只说休了他一个时辰,这样半开玩笑的惩罚,他自然没放在眼里,理直气壮的狡辩,“月儿,你皇兄虽然被刺杀,可他平安无事啊,我也是不想让你瞎担心,我不告诉你是对的,而风清扬这家伙这么说,分明是故意吓你,你要罚我,不如罚他下马车,从此处到皇城的这段路程,让他一个人在雪地里趟过去,就当是他吓着你的惩罚了!” 风清扬方才还是看戏的脸终于也微微一变,哦不,战火波及到他这个始作俑者身上了! “殿下,你是在说笑吧?呃,清扬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赏景之乐了,清扬先走一步!” 风清扬跑的比兔子还快,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如泥鳅般滑出了马车,看得北冥月是又好气又好笑,过了一会,才抬眸看向西城诀,眼里流露出一抹深重,“确定是救了席丞相的那伙人刺杀了我皇兄?” “嗯,救了席城甫的第二天,正好是你皇兄巡游回宫的日子,还未进北冥城便受到了袭击,被你舅舅席子寒救得及时,两个人都毫发无损。” “那就好。” 刚才听见北冥皓是被大将军席子寒护着才平安无事,北冥月的心情稍稍平复,却还有些担心席子寒,如今真切的听见两人都平安无事,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可以冷静的分析形势了。 “席丞相觊觎皇位之心由来已久,如今被人所救,又出手刺杀我皇兄,目标定然还是为了北冥国的皇位,只要皇兄死了,席丞相以我父皇不明是非昏庸无道为由起兵造反,凭他在北冥国多年埋下的人脉,恐怕北冥国就会落得像东迷国东陵家族那般处境,不过……” 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北冥月看着西城诀,“席城甫不是你的人吗?那如今来救他的人是……” 西城诀的额头划下三根黑线,“月儿,和席城甫合作的不是我,而是我父皇,而且,席城甫身后另有其人,而当年,我父皇和席城甫达成协议后, 第255章 席丞跑了(4) 安插去北冥国的人是席子沐。” “席子沐,是我父皇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生母出身卑微,所以她一出生没有被封为公主,而是送到了席城甫的丞相府,顶替了席城甫当年一出生就夭折的庶女儿,然后送进了北冥国的皇宫当卧底。” 西谭国和席城甫,居然只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关系? 北冥月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诧异,这一点,倒是她万万没料到的,她原本一直以为,席城甫就是西谭国精心培养的一枚奸细,所以他不但自己套取情报,还让席子沐进入后宫与他策应,没想到席城甫身后的人,竟然不是西谭国,而是另有其人! 他身后的会是谁,南漓国,或是东迷国? “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有个人,也许可以给我们答案。” 看着北冥月冥思苦想的模样,西城诀无声的抱紧她,“南漓国与你们北冥国一直交好,在这一点上,不知道是南宫衍没把北冥国放在眼里,还是真的认为北冥国没有威胁,但总而言之,他对北冥国,确实没有什么暗地里监视的行为,所以,应该东迷国没错……” “你是说……”北冥月犹豫,“这件事,可以去问赫连濯?” 西城诀微微颔首,“嗯,他就算不清楚全部,哪怕只知道零星半点,那零星半点里所包含的内容,恐怕也要比我们掌握的情报多得多。” “这……你是怀疑,这件事,是赫连家族搞的鬼?” 北冥月一脸惊讶,“可是,赫连家族是最近才夺下东迷国的,在赫连家族上位之前,东陵家族也十分野心勃勃,时常对边境做出小打小闹的侵略性试探,为什么不怀疑他们呢?说不定,是东陵家族逃脱出来的余党不甘心,想要借着北冥国东山再起,所以才救出了席城甫?” “……” 居然从北冥月口中听到与他完全不同的见解和分析,而且这一个观点十分站得住脚,西城诀在脑海暗暗推敲了一边,忍不住微微挑眉。 北冥月一介女子,竟然对这些年来四国的时局,了解得这般清楚吗?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不单单是西城诀觉得意外,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倾听的西城夜,脸上也露出了惊讶和赞赏,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西城诀,他们都觉得,北冥月的身份,除了是上一世重生来的女子让人惊讶之外,在她的身上,似乎还有许许多多未曾发现的小秘密,因为时不时的,她就能突然给人令人意外的惊喜,就比如此时,她对东陵家族精准的分析和判断! 虽然西城诀他们都可以听出,北冥月对东迷国的势力分析和判断,基本都是由她自己的推测得出,但光是这样准确的纸上谈兵,也已经让他们叹服,若是能把北冥月培养起来,教会她如何结合现实情况来做出判断,以她聪慧至极的头脑,恐怕以后的北冥月,将可以成为西城诀有力的左臂右膀! 第256章 东迷阴谋(1) “月儿,你的分析不无道理,但是,没有结合起如今的形式来看。” 西城诀轻声道,“赫连家族的上位手段很是凌厉,东陵家族差点被一夜全灭,但是离全灭也差不多了,夺位那一日,除了早已经和皇室决裂的前任太子东陵墨不在东迷国皇宫,其他皇子公主和王爷,都在睡梦中被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个未留!” 血洗皇宫! 北冥月的心狠狠一跳。 “赫连家族的夺位,是从内而外,先血洗皇宫,再以原本就拿在手中的兵权,调兵遣将镇压百姓,所以东迷国才会这么快沦陷,甚至让赫连泽还有心思派兵,在北冥国边境做出试探,那个时候,若不是南宫霖和你去了洛城增援,恐怕这个时候的北冥国也已丢了半壁江山!” 西城诀的声音里,也透着对赫连泽的警惕和防备,“如此有野心的计划,定然不是花费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布置出来,赫连泽定然筹划了多年,而且拿下东迷国之后,他竟然没有先休养生息安稳国家的打算,而是直接挥兵切入北冥国,说明北冥国绝对有他的卧底,正是知道北冥国出了问题,他才敢如此大胆!” 北冥月恍然,“早在东迷国内乱,却有乱军攻到洛城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原来,早在洛城被东迷国的军队兵临城下时,西城诀就已经猜到,这不是巧合,而是赫连泽的试探吗?那么和席城甫合作的对象,就是赫连泽了? “嗯。” 西城诀的眸底划过一抹光芒,“东陵家族如今只剩下一个东陵墨,而东陵家族欠着东陵墨的,所以,他对这个家族只有恨,东陵家族的全体覆灭,最高兴的,怕是只有他了,他乐得自圈一处逍遥自在,又怎么可能还想着东山再起,皇帝这个位置,坐着可不是那么舒心的。” “唔……” 北冥月点点头,脑子里想着的,却是西城诀提到赫连泽是,那语气里隐隐的不屑和痛恨。 赫连泽,是赫连濯的父亲,而赫连濯的母亲却是风子心,风子心又是西城诀的生母,也难怪西城诀会痛恨此人,怕是一直憎恶他抢走了自己的母妃吧? 可是,风子心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离开西城锋,去赫连泽身边呢? 北冥月还不知道,赫连濯和西城诀不是同母异父,而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所以对风子心的举动甚是不解,她在西城锋身边是皇后,去了赫连泽那里,还要从一个背后见不得人的夫人开始做起,等了十一年,才重新坐上皇后之位,只是从西谭国皇后,变成了东迷国的皇后。 如果说,风子心是为了皇后之位才离开,那她在赫连泽身边韬光养晦十一年这一做法,解释不通;可若说她不是为了皇后之位,那么赫连泽登基之后就立风子心为后,堂堂皇帝,竟然娶一个二手货为皇后,若没有风子心之前的要求或赫连泽的承诺,这怎么可能? 第257章 东迷阴谋(2) 脑子里不断的进行着猜测,北冥月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西城夜正好就坐在她对面,看着风子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却没有聚焦,笑了笑,抬手在北冥月眼前挥了挥,“皇嫂,皇嫂?回神啦,还在想东迷国吗?”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呀,”西城夜极其淡定,“皇嫂听见皇兄评价赫连家族,特别是在说到赫连泽的时候,皇嫂就有些走神,如今又许久没说话,肯定是在想皇兄的母妃,东迷国澈王爷,还有东迷国皇帝的关系吧?” “……” 这孩子,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方,某人的呼吸似乎在微微加重,北冥月尴尬的挪了挪身子,西城诀还抱着她呢,西城夜就这么当着西城诀的面,把她在想什么给猜了出来,这样真的好吗? “问我,不是比自己想出答案来得更快捷吗?” 西城诀拉着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摆弄,语气却没有她想象的怒气,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月儿,赫连泽与我无关,只不过他现在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已,而那个女人,我不会承认她是我母妃,我母妃早在十一年前就死掉了,所以赫连泽和风子心如何,我管不着,至于赫连濯……” 西城诀顿了顿,“他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我不会认那个女人,但是认这个弟弟,因为他的身上,流着和我完全相同的血脉。” 同父同母?不是同母异父吗? 北冥月惊呆的捂住了唇,天啦,这么说的话,赫连濯是西城锋的孩子,那他就是被风子心生下就偷偷送去东迷国的了,所以,赫连濯和赫连泽,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这太匪夷所思了,既然没有关系,赫连泽怎么可能对赫连濯这么好,甚至还接纳风子心,在坐上皇位之后立她为后,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脑子里翻滚着好奇的求知欲,北冥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可赫连濯现在是东迷国唯一的王爷,赫连泽似乎膝下无子,只有赫连濯这一个皇子,所以,赫连濯有很大的可能被立为太子,既然赫连濯根本不是赫连泽的孩子,那么他这么做,恐怕是因为赫连濯或者风子心身上,有什么值得付出后位和太子位的利用价值吧?” 对啊,为什么他没有想到? 西城诀顿了顿,“月儿为什么会这么想?风子心且不提,就说赫连濯是赫连泽唯一的皇子这件事,赫连泽没有生育能力,你可知晓?” “赫连泽以前是东迷国的丞相,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带着他的夫人出席过北冥国一年一度的聚宴,但他的夫人不是风子心,这便说明,他不是只对风子心专一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夫人小妾,对吗?” 看着西城诀点头,北冥月微微一笑,“不是没有夫人小妾的人,却没有半个和自己有血缘的孩子, 第258章 东迷阴谋(3) 如果赫连泽有生育能力,他会膝下无子吗?这个,很好猜呀!” 北冥国的后宫也不乏勾心斗角,有后台的妃子,看不惯其他妃子得宠,然后使计谋下堕胎药或是藏红花,让宠妃终生无法受孕,没有生育能力,这种血腥的事情,北冥月可没少看过,女子破坏了腹部子宫就无法生育,相同的,男子的命根子,如果受了重大损伤,同样也会失去生育能力! 赫连泽不可能不要孩子,所以,对于他膝下无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才会委屈求全,把重任都交付到一个根本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人身上! 对赫连濯的依托,可以是赫连泽给予王爷之位,甚至是太子之位的原因,可风子心呢?区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一个嫁过西谭国皇帝西城锋,生过孩子的女人,又是何德何能,能让赫连泽上位后毫不犹豫的丢弃原配夫人为大的传统,不顾反对之声立她为后? 原因,只会有一个,风子心的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猜到赫连泽立后的动机,再联想到前几日风子心找她的事情,还有她听到的,从西城诀和西城夜口中提到关于紫衣圣女的只字片语,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北冥月脑海中形成,“风子心的身份特殊,她就是紫岭山灵隐寺紫衣圣女,而赫连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为了那个得圣女者得天下的传言,他才立她为后,对不对?” “……”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西城诀皱起眉。 原本他一直觉得,赫连泽是风子心的师兄,他爱风子心,所以才会对风子心如此之好,甚至不惜许给她后位,让不是他血脉的赫连濯当了王爷,可今日北冥月提出来,他才猛然惊醒,好似陷入迷雾的人终于寻到太阳的光亮,整个思路都开始明晰起来! 虽然当初,风子心是圣女这件事还是秘密,但万一,早在风子心入了西谭国后宫当妃子时,赫连泽就已经知道了她是圣女呢? 那么后来,风子心出宫受袭被赫连泽救下,害得赫连泽无法生育,风子心允诺送他孩子,却正好被西城锋撞见的这件事…… 西城诀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自己的额头似乎开始冒出冷汗,如果早在那个时候,赫连泽就开始预谋夺走风子心,那么他的野心,真是比他们所想的都要早,早到他未出生,甚至可能是风子心刚入宫时,就已经在谋划了! 赫连泽的目标,西城诀无比清楚,因为从他夺下东迷国,立刻进军试探北冥国那一刻开始,目标就已经明晰,赫连泽的野心,不仅仅是一个东迷国,得圣女者得天下,他想要的,是一统天下! 难道,风子心和西城锋的所有误会,都是赫连泽在背后捣的鬼?而风子心此番竟然孤身前来西谭国,要北冥月跟她去紫岭山灵隐寺,又是不是受了赫连泽的指使? 第259章 东迷阴谋(4)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让北冥月成为这一任的圣女,对赫连泽有什么好处? 西城诀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是,他想不通的事情,文问北冥月,她或许能够有不一样的思路? 西城诀若有所思,“月儿,如果你说的都成立,赫连泽是因为知道风子心的身份才立她为后的话……那,风子心如今有意立你为这一任的圣女,带你回灵隐寺去接受传承,你觉得,这代表的是什么?” 让她当圣女?让她得到紫岭山灵隐寺的传承,然后变成传说中,得到她就可以得天下的圣女? 想起那一日所看到的虚伪至极的风子心,北冥月嗤了一声,其他的事情现在还没法怎么说,但有一件事是绝对可以确定的。 “圣女二十年选出一任,风子心不可能等到二十年之后再琢磨选择谁,如果她真的一早看好我,大可以在我还在北冥国的时候找上门,可是她没有。” “所以?” “风子心,作为在西谭国消失了十一年的人,她竟然不惧被你父皇发现的危险,孤身一人潜入皇宫,选择了如今已经成为你太子妃的我……我觉得,如果你当日娶的是北冥雪的话,那么她找上的人,就应该变成北冥雪了!” 北冥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风子心要选择的,只是那个成为西城诀的太子妃的人,因为西城诀是被她丢弃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如今她这么大张旗鼓的回来,一回来,就找上了北冥月,那背后的含义,还能有第二种解释吗? 果然……连北冥月也觉得,这样的举动,是利用吗? 西城诀微微一叹。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虽然西城诀嘴硬,可心底到底还是有那么一处柔软,风子心还活着,他固然欣喜,但,她抛弃了她这么多年,在东迷国过这逍遥快活的日子,如今还成为了东迷国的皇后,这,也是事实,他绝对不可能当做这十一年的弃养没有发生,也绝不会在她回来的时候舔着脸凑上去,摇尾乞怜的求她多看一眼! 生了他又如何? 这些年,她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了吗? 她一回来,就打着北冥月的主意,这让他如何相信,风子心是真的有苦衷才弃养他? 环着自己的手臂变得越来越僵硬,北冥月怎可能察觉不出,可是刚刚所说的话,都是她推断出来的,最靠近真相的可能,西城诀想听她的猜测,她自然有什么说什么,只不过…… 这一击猛药,对他的冲击,还是太狠了吧,毕竟,西城诀再怎么反驳否认,风子心是他母妃的身份,也不会因为他的排斥有半点改变! 反握住西城诀的手,北冥月往后一靠,直接埋在了他的怀里,在胸口轻轻蹭了蹭,“既然你早就做了决定,那就继续当她已经不在了吧,如今你的身边,不是还有我在么。” 是啊,一个已经抛弃了他十一年,如今只剩利用之心的女人,还有什么好怀念的? 第260章 遭遇伏袭(1) 西城诀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 “诀,你……” 北冥月还想说什么,耳朵敏锐的捕捉到马车外的动静,眉心微微一蹙,与此同时,西城诀也突然伸出手,将怀里的人儿轻轻一抱,把北冥月带出马车,落在了雪地上。 北冥月刚一出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在他们装点低调的马车周围,竟然密密麻麻的围了整整一圈的白衣人,对,是白衣,他们堵在了马车的前方而西城诀的黑衣暗卫,正在和这群人无声的厮杀! 是赫连泽的人么? 北冥月看着不远处有些严峻的形式,微微皱眉。 眼下正值寒冬腊月,他们又是在北冥国境内,北冥国已经下大雪多日,在这皇城外,四周都是皑皑白雪,厚得踩进去都能陷入小腿,行动本来就不方便,而对方的人又都是穿着白衣,在雪色的掩护下变得尤为难辨认,相比之下,一身黑的暗卫们简直就是活靶子,且对方极其聪明,大都是两三个人对一个暗卫,甚至四五个,在这样一面倒的情势下,暗卫们能坚持多久? “月儿,你在这照看着小夜。” 西城诀只随意瞄了一眼,嘱咐了一声,手腕一翻,清风剑低鸣一声,一抹被雪反射的寒光自清风剑上流窜而过! “好。” 他们带的暗卫本就不多,如今对方的人数又是他们的好几倍,再这么耗下去对他们无益,北冥月点点头,看着西城诀杀入白衣人的包围,右手也抽出了落雨剑,转头望向从马车里探出头的西城夜,一枚丹药出现在她指尖,递给西城夜,“吃了它,小夜,等会怕是要逃命了,不要任性。” 北冥月拿出的,赫然就是刚才西城夜说什么也不要吃的炎火丹,西城夜皱起眉,看了眼在不远处收割人头的西城诀,又望了望倒在雪地上越来越多的暗卫,抬手拿起丹药吃下,“皇嫂,这些人,就是你们刚才说的赫连泽的人么?” “十有八九。” 北冥月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皇子公主成婚三日后回门省亲,是四国都有的传统,换言之,他们的行踪并不是保密的,四国都知道。 虽然,眼前这么多白衣人,是赫连泽派来的人可能性最大,难也难保是其他两国里有人心怀鬼胎,故意挑着这个时候来刺杀! “啧,竟然有人来拦截殿下的马车?” 云淡风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北冥月回过头,就看见风清扬也是一身白衣,施施然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看了眼交战的双方,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北冥月身旁,“太子妃不也会武,为何不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风大夫看起来,对这般场景似乎不惧,又为何不去帮自己的主子?” 西城诀的武功,自然是不需要人担心的,北冥月挑了眉,看着风清扬眼底的一抹浊意,似笑非笑,“风大夫可不像不会武的人,遇到危险,不去帮主子, 第261章 遭遇伏袭(2) 反而站在这里看好戏,就不怕他治你的罪?” “主子么……” 风清扬笑了笑,缓缓的嚼着这两个字,片刻,才似是无意一叹,“可惜,我无须为他卖命。” 北冥月一怔,风清扬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过来,坐上了马车的前沿,伸手拉过马上的缰绳,“清扬可以代为照看夜王殿下,太子妃若实在担心殿下,不如前去助一臂之力?” 他来守着西城夜,让她去帮忙? 北冥月没有多想,西城诀对风清扬的态度虽然不算太好,但确实是把他当成兄弟看待,他不想帮便不去罢,让风清扬守着西城夜,她去帮忙,也是一样的! 西城诀的暗卫武功高强,可对方派来的人武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是几个人围一个人的群殴,西城诀的暗卫再厉害,哪能敌得过一群人的围攻,乱拳尚且能打死老师傅,更何况对方都是高手,于是,西城诀的暗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对方虽然也在西城诀的剑下折损惨重,但算下来,如今只剩几人的暗卫和西城诀,在面对还剩一半的白衣人,到底还是吃了亏! 轻功瞬间提升到极致,北冥月深吸一口气,手中的落雨剑贴着雪面划出一道寒芒,剑若流星,朝着西城诀的方向冲了过去! 疾风骤雨!落雨狼藉!雨落咆哮! 落雨剑法的招式心诀被她发挥到了极致,满载内力的剑招在白衣人当中横穿而过,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血花,北冥月仿佛已经和落雨剑融为了一体,剑随心动,每一个白衣人胸口准确无误喷射出的血液喷泉,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连暗卫首领流风都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因为,北冥月加入战局后,原本处在劣势的他们,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反扑! 西城诀杀人的速度虽然也不慢,但比起北冥月一剑带飞一群人的狂猛打法,这清理白衣人的速度简直翻倍提升,难道他们这个新晋的太子妃,剑法竟然比太子殿下还要犀利吗? 其实,只是暗卫们不知道清风剑和落雨剑的区别罢了,清风剑杀戮果断犹如狂风,可以在瞬间对一个劲敌造成致命打击,而落雨剑本就是辅助清风剑的,剑气如落雨般四散射出,自然可以一剑气伤到多人,乍一看,似乎是要比清风剑厉害,但实际上,若是以一击毙命来算,却是清风剑更加效率! 北冥月的加入,让剩下的暗卫都减轻了对敌的压力,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开始坚定的朝着白衣人做出最后的反扑,只有西城诀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看着白衣人终于被他们杀得开始丢盔卸甲四散奔逃,抽出眼光朝西城夜的马车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再不管眼前还在追击的敌人,猛然抽身朝身后扑去! “风清扬,滚开!” 这一声暴怒的大吼几乎惊天动地,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自然包括北冥月,听见向来冷静的西城诀, 第262章 遭遇伏袭(3) 如今情绪波动突然这么大,敌人还没有杀完,却回头去吼风清扬,北冥月心底咯噔一声,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才她问风清扬不去帮主子,风清扬却回答道,他无须为西城诀卖命,这其中的意思…… 天啊,难道风清扬的主子,根本就不是西城诀,而是别人派来潜伏在西城诀身边的卧底? 那小夜他…… 北冥月的脸色整个都苍白了,一剑从眼前敌人的胸口捅入,猛地抽出剑来,回过头,就看见那让她几乎失了魂的一幕:西城夜马车的马已经不听使唤,正在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而马的身上,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我的老天啊! 北冥月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朝着已经癫狂的马冲了过去,可人的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畜生的四条腿? 是谁伤了马,让马失去了理智狂奔,西城夜还在上面,照马儿这么癫狂的奔跑,最后不是翻车,就是把西城夜从马车里摔出来! 在狂奔的马车从被颠出来……西城夜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风清扬呢!刚才马儿被伤的时候,他人在哪里! 北冥月比西城诀晚回头,所以没看见马儿受伤的原因,西城诀却是在回头的时候亲眼看到,风清扬跳下了马车,当着他的面,将那把黑色匕首插在了马身上,激得马儿立刻癫狂,拉着西城夜的马车开始暴走! 那把黑色匕首上,一定涂了能进一步激得马儿狂怒的药物,风清扬……他这是要西城夜的命! 死灰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血红,西城诀风驰电掣般掠过,经过风清扬身边时,毫不犹豫,狠狠一掌袭向了他的胸口! 西城诀的速度很快,但以风清扬的武功,明明是可以躲开的一掌,他却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几乎用了十成十内力的一招,口中顿时喷出鲜血,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竟然被西城诀这一掌远远击飞,狠狠的摔在了雪地里,呛咳着,唇边的鲜血止不住的流下来,很快染红了一方雪地。 然而这个时候,谁还会理他这个罪魁祸首? 看着西城诀和流风等暗卫都无视了他,用轻功的用轻功,卸马车牵马追的去牵马,都飞快的朝着西城夜的马车方向狂奔而去,风清扬的脸色比雪还要惨白,又是几声呛咳,张开嘴,哇地喷出一滩鲜血,唇边却勾起一抹惨然的笑意。 西城诀,早就应该如此对他了,明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人,明知道他的存在就是个隐患,一个随时随地会爆炸的隐患,他却因为那可笑的救命之恩,兄弟之情,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甚至养虎为患,今日,终于让他得逞…… 风清扬支撑着身体的手一松,整个人仰面倒在了雪地上,口中狂涌的鲜血在脸上四散流开,有一抹流进了眼睛里,仿佛和眼中的什么东西交融在一起,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 第263章 遭遇伏袭(4) 从此以后。他就是自由身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用任何要求威胁他,强迫他做着违心的事情了。 可是,明明该是高兴的事情,他的心口,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为什么会疼得撕心裂肺呢…… 风清扬眯起眼,呛咳地笑着,眼角的血泪却依旧在流。 许久。 血液的香气弥漫开来,空气里只剩下血腥的味道,风清扬只觉得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眯着的眼睛正要缓缓闭上,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 他睁开眼。 北冥月站在风清扬的身边,一脸苍白的看着他,眼底似乎正闪烁着一丝丝的火苗,那火苗在轻轻地跳动着,仿佛只要再来一阵风吹过,火苗就会完全熄灭。 风清扬突然就笑了,张开嘴,声音却嘶哑得几乎要听不清,“太子妃,怎么没有去追夜王殿下的马车?” 没有回答。 北冥月不说话,风清扬也不以为意,只是北冥月正俯视着他,这么和北冥月说话,让他有些不习惯,手掌在雪地上一撑,却没有成功让自己爬起来。 他轻笑一声。 被西城诀打了这一掌后,风清扬的力气,仿佛都已经被这一击打得流失了个干净,竟然连爬都爬不起身了,只好就着仰躺的姿势,看着北冥月继续道,“如今夜王殿下危在旦夕,生死不明,如果那马车侥幸能被殿下拦住,还需要太子妃在场为夜王诊治,怎么,太子妃为何不去?” “你以为,这件事情,我没有责任吗?” 北冥月苍白的唇瓣轻轻一动,终于出声。 “风清扬,恭喜你,真是好一通算计,好一通让西城诀众叛亲离的算计,借着赫连泽的人伏袭的机会,除去西城夜的同时,让我担负上没有照看好西城夜的责任,如今西城夜不死也会重伤,而你没有了对你主人的利用价值,可以如愿以偿的恢复自由,至于我……” 北冥月的笑意比风清扬更为苍白,“如果不是我把西城夜交给你,他不会被你有机可乘,责任在我,西城诀定然会迁怒我,一箭三雕,风清扬,你身后的东迷国,真是好算计。” 风清扬脸上的笑突然滞了滞,一股寒意从背后透湿的锦袍浸到背上。 刚才埋伏之人的出处,北冥月说得是赫连泽,而如今,说到他身后的真正的主子,北冥月用的却不是赫连泽,而是,东迷国…… 风清扬只觉得身体越发的冰冷起来,那种让人看穿了一切的了然,令人心慌。 难不成,北冥月已经猜到,他身后的人也来自东迷国,却不是他们所料想的赫连泽,而是…… “是,我算计了西城诀,也算计了你。” 风清扬收敛了脸上的笑,盯紧了北冥月的脸色,“所以,你没有追上去,反而是来和我谈判,为的是什么?” 正常来说,北冥月既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肯定会不遗余力追上去,祈祷西城夜没有死,她才有解释的机会, 第264章 背后之人(1) 虽然这个罪责,是他为北冥月设下的陷阱,但只要北冥月想,定然能解释清楚,让西城诀不迁怒于她,可是,她没有! 为的是什么? 放弃了解释的机会,却来和他谈判,为的到底是什么? 风清扬看不透,想不通,也猜不到。 “你以为,他对我特别,就意味着他爱我至深,所以,你才笃定我会去解释么?” 北冥月双手环胸,冷冷的笑了一声,看着风清扬变幻莫测的神色,“风清扬,我和他相识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而西城夜与他,相依为命多年,一个仅仅喜欢一个月的女子,相比在他丧母后,与他相依为命至今的弟弟,在出了事情后,他会看重的是谁,会迁怒的是谁,作为在他身边潜伏多年的你,竟然还看不清楚,猜不出来么?” 是,这一世的西城诀是对她有好感,而且也亲口承认爱她,但,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到成亲,中间也就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罢了,而如今陷入了危险的,是从小伴他长大的西城夜,害得西城夜被迫陷入危险之中的,是她! 西城诀会迁怒她?那是自然!而且…… 一旦西城夜发生什么状况,恐怕西城诀对她就不仅仅是迁怒,而是疾风骤雨般的暴怒! “可是,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你有解释的机会。” 风清扬别过眼,“他对你的不同,不像你所想的那般浅淡,你若是解释了,他听得进去,自然会原谅你。” “如果西城夜的状况无法挽回,你觉得,解释会是消逝他怒气的解决方法?” 北冥月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轻轻笑了起来,“风清扬,你真是可笑,明明想要造成的,就是如今这般的结局,偏偏要欺骗我,暗示我只要解释,西城诀就会原谅?抱歉,我确实不懂,你想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西城夜的马车尚未追回,西城夜生死未卜,而她间接成为了凶手,这样的景象,就是风清扬想要制造出来的,可如今一切如他所愿,风清扬表现的却似乎不是那么高兴,反而…… 似乎迫切的希望西城夜没事,西城诀不会迁怒她,一切继续按照原来正常的轨迹发展? 如果他真的盼望西城诀一切都好,又何必做出这些事情,难不成…… 北冥月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 “太子妃真不打算去看看?” 风清扬又是狠狠呛咳了两声,口中逸出的鲜血越发多了起来,方才西城诀那一掌是发了狠的,他又没有半分躲闪,直接印在了胸口,心脏没有当场破碎已经是他命大,不过,血再这么流下去,怕是一个时辰不到,他也得变成一具尸体了! “我若是跟去了,你以为你还有命躺到我们回来?” 北冥月冷冷的回了一句,弯下腰,一把拽住风清扬的手臂,几乎是粗暴的把他从雪地里拖了起来,惹得风清扬的咳嗽声越发猛烈, 第265章 背后之人(2) 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脸上竟然还笑得出声,“呵,我这条贱命,咳咳,何必救,我把过错栽到了太子妃身上,太子妃,不是该恨我才对么?” 确实。 风清扬借着赫连泽的人伏袭,激怒了西城夜的马,让马带着西城夜亡命颠簸,这样的一招,等同是莫名其妙给她扣了个屎盆子,她应当生气的,可是,本想一剑杀了风清扬,北冥月却在看到他的表情时,多了几分犹疑,索性直接出言试探,这才隐约发现,风清扬身后的人,不是赫连泽! 如果风清扬是赫连泽的人,在这个当口加害西城夜,成功离间了他们,可是大功一件,这样的大功臣,会被丢在雪地吐血不止,无人问津? 按照正常的想法,既然不是赫连泽,那就不是东迷国,所以剩下的嫌疑者就是南漓国,可北冥月不是这一世的人,不会按着这样理所当然的方向去思考,刚刚在马车上,她才和西城诀讨论过东迷国中的东陵家族和赫连家族,赫连泽是野心勃勃没错,但北冥月更知道,上一世的东陵家族,野心和实力,绝对不会比赫连泽弱! 虽然世界不一样,可在她出现之前,所有人的轨迹和走向,不都是还没有偏离的么?即便东陵家族还未来得及向世人展现他们的雄心壮志,但来自上一世的她却无比清楚,这个家族的实力,究竟如何! 一夜之间,被赫连家族的人马血洗皇宫? 血洗皇宫需要里应外合,赫连泽在上位前,只是一个丞相,所以,他想要血洗皇宫的计划策划了再久,里应外合的人,也不可能全是他自己的,这其中的环节里,策应的人手定然会有重金收服之人。 只要是能用钱收买的人,那他们的嘴是不会严的,这样的计划,策划的越久,泄露的机会就越大,这其中肯定会有东陵家族的人收到风声,但如今,东陵家族还是被灭,只能说明收到风声的人,也盼望着东陵家族的其他人都死掉,所以帮忙保了密,但,既然他知道会血洗,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东陵家族血洗被灭一事,除了东陵墨,定然还有别人逃了出来,而这个别人,十有八九,才是风清扬身后的真正主子! 北冥月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上一世,东迷国的皇帝东陵枫,虽然个人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贡献和作为,但在治国方面的能力还算不错,东迷国在他的管理下甚是繁荣。 但,东陵枫有个弟弟,是当朝王爷,叫东陵桦,此人的野心之大,不但在于手握军权,坐拥东迷国的骠骑大军,而且,从他当年亲自领兵,举兵进犯北冥国,将皇兄北冥皓斩于剑下,就可看出一二! 东陵桦的名号,比当朝皇帝东陵枫要更为响亮,这若是放在其他三国,绝对是帝王大忌,但东陵枫是个君子,自己的弟弟比自己更得民心,他不以为威胁,反以为荣, 第266章 背后之人(3) 甚至在治理东迷国,做出某些决定时,这位君王会自降身份,去东陵桦的府邸上做客,与东陵桦一起讨论出解决方案! 东陵国的百姓常赞国主与王爷兄友弟恭,两人一文一武,将东迷国治理的越发强盛,但…… 东陵桦如此有野心,会只屈居于一个小小的王爷之位? 赫连家族的血洗皇宫,东陵桦那样的枭雄,会连逃出来的机会和能力都没有? 她不信,所以,她觉得东陵桦可能还活着,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风清扬的主人! 想要弄清楚她所猜测的是不是事实,那就只有…… 北冥月眸光一闪,拖着风清扬坐起身,左手猝不及防的在风清扬的下颌一错,迫使他张开嘴,右手往前一掠,一枚丹药从她指尖脱手而出,径直落入了风清扬的口中,一合一抬,丹药被顺利送入了风清扬的腹中,北冥月这才松开手,方才还是苍白的小脸上,如今只剩下一抹浅显的笃定和算计。 “想用药物控制我么?” 风清扬脸色惨白,唇瓣却艳红如血,“没用的,即便控制我,你也找不到我背后的人是谁,因为,如今的我,已经和那人没有任何关系!” 北冥月笑了,“谁说我要控制你了?谁说我要找到你背后的人是谁了?风清扬,你这算是不打自招?” 如果风清扬这枚棋子还有所用处,那这一次的任务之困难显而易见,他的主子肯定会知道风清扬有危险,正常情况下,本该有人来接应风清扬才对,可是根本没有,那么,风清扬这么棋子,不是已经被丢弃了,就是他自己脱离的主子的掌控! 她只是打算,把别人不要的废棋,再捡起来废物利用罢了! 风清扬被噎得不吭声,北冥月也没打算听他废话,暗暗用了内力把人提起来,“能走么?” 风清扬推开她抓着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两步,北冥月看了眼,手腕一动,一枚玉牌出现在她手中,朝着风清扬掷了过去,“北冥城饮香阁,出示这枚玉牌,掌柜会带你去治伤,好好待在饮香阁等我找你,你若是敢擅自离开……” 北冥月话还没说完,风清扬却笑了,“太子妃在清扬身上下了药,没有解药,清扬怎么敢违背太子妃的命令?” “……” 这家伙的作风,真心让她有些看不清了。 风清扬也是习医之人,刚才北冥月给他吃的药物,除了能暂时控制他呕血的症状外,还多了一味药引,只要北冥月拿出与药引相克的药物,就可以让风清扬陷入中毒! 给他吃这样的药,固然是有控制他的意思,但这药引不是无法解开排出体外,只要风清扬医术过关,肯定可以自行解决,她说这话纯粹只是面上说说,因为在北冥国的国境,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抓住离开的风清扬,所以,无论那药引有没有被解掉,风清扬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可是这家伙如今的意思…… 第267章 背后之人(4) 是连药引都不解,打算乖乖的受她所控?为什么? 北冥月轻哼一声,“怪人。” “再怪,却也没有太子妃这般奇怪,放弃了解释的机会,却救下清扬,这样的行为……” 风清扬笑,“匪夷所思。” “滚!” 北冥月恼了,愤愤的甩下一个字,扭头就走。 看着北冥月深一脚浅一脚,脚步匆匆的走向西城夜的马车消失的方向,风清扬的眼底掠过一抹了然,捏紧了手里的玉牌,转头和北冥月背道而驰,朝着北冥城的方向行去。 …… 天色已经由明专暗,夜幕开始降临,而原本几个时辰前便报快入皇城的北冥月一行人,此时却连半个踪影都见不到,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 “快入夜了,月儿一行人,怎还没有回到皇宫?” 景帝手中的棋子握得温热,看了眼宫殿外的天色,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看着景帝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坐在他对面的北冥皓笑了笑,“父皇,皇妹兴许是带着皇妹夫在北冥城中闲逛了,不如儿臣命人去……” “不好了,不好了!” 北冥皓话还没有说完,乾清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景帝皱了皱眉,回过头,就看见今日负责在北冥城门迎接北冥月一行人的小李子,飞也似的冲了进来,跑得跌跌撞撞的,还没到景帝跟前,脚下一踉跄,先跪下了,“皇,皇上,不好了!方才,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一行人的马车,在离北冥城不远的官道上遇袭,如今驸马爷的亲弟弟,西谭国的夜王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驸马爷大怒不已!” “什么?” 景帝猛地一拍檀木桌,手中的温玉棋子被他一掌拍成粉末,“岂有此理!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月儿和诀太子的马车!月儿呢?月儿有没有事!” 小李子快哭出声了,尖细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回皇上,公主殿下和驸马爷都没事,可那驸马爷的弟弟夜王爷,情况似乎非常不好,而且这事情,好像是公主殿下看管不当发生的,眼下驸马爷迁怒了公主殿下,不打算入城进宫面见皇上了,打算打道回府!” 迁怒公主,打道回府?这是什么情况! 听见自家妹妹如今的处境似乎不太好,北冥皓也跟着站起身,俊逸的脸上浮现出紧张之色,“说清楚些,小李子,到底怎么回事?夜王爷遇袭受伤,西城诀怎么会迁怒月儿一个女子,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皇上,太子殿下,奴才也不清楚啊!” 景帝和北冥皓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副要让他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的样子,小李子只觉得自己的腿软得都爬不起身了,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听,听说是,是公主殿下和驸马爷遇袭后,驸马爷将夜王爷交托给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帮忙守在马车旁,可公主殿下看见驸马爷危险,于是去帮驸马爷,结果让歹人有了可趁之机, 第268章 拒之门外(1) 惊动了夜王爷的马车,那马儿受了激,带着马车没命的狂奔,把夜王爷颠出了马车,那夜王爷不会武,身体又虚弱,哪能受的住,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这……” 景帝只觉得眼前一黑。 堂堂西谭国的王爷,竟然在他北冥国的国界里,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遭遇袭击身受重伤,这要是追究起来,这责任,何止是因为北冥月没有看管好,若是西城诀迁怒,怕是他们北冥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夜王爷如今怎么样了?不行,朕得去瞧瞧才成!” “这……” 小李子的脸色越发为难了,“皇上,驸马爷没有回北冥城啊!” 最近北冥城因为席城甫被人劫狱带走的事而宵禁,景帝若是就这么破了禁制出了北冥城,万一被救走席城甫的那些人盯上,那可了得! “可……” 景帝的眉头几乎要锁成了连绵的山脉,西城夜,可是传言中西城诀最宠爱的弟弟,他不去看看情况,着实不放心,万一西城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西城诀雷霆大怒…… “父皇,您安心呆在这里等候,让儿臣去!” 看出了景帝的忌惮,北冥皓袖袍一挥,飞快的出了乾清宫,朝着北冥城外的驿站奔去。 驿站。 “废物,一群庸医,连血都止不住,滚!” “流风,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北冥国皇宫,把最好的御医拎出来,快!” 驿站二楼的厢房里,精致的屏风被摔成碎片,铁木桌上的茶杯也都已经碎得没有一个完好,茶水流了一地,看得刚刚走上楼的北冥月皱了皱眉,抬脚正要走进厢房,却被暗卫副统领流水拦住,“太子妃,您不能进去。” 北冥月眸色微冷,目光从背对着她发火的西城诀身上收回,淡淡的扫了眼流水,“你敢拦我?” “夜王殿下危在旦夕,太子妃,还是不要让主子分心吧。” 呵,如果是西城诀拦他也就算了,区区一个暗卫副统领,也有对她指手画脚的资格? “滚开。” “恕流水,不能从命!” 流水不闪不避,伸出的手固执的停留在半空,一双眼直直的对上了北冥月的水眸,惹得北冥月的眼底浮上了一抹戾气,盯着流水伸出来拦人的手臂,一手刀就要劈过去—— “别动手。” 一双手突兀的截住了她的手刀,北冥月猛地抬头,眼底沁人入骨的凉气还未彻底散去,却看见北冥皓漆黑的眸子望着她,眼底满满的都是担忧,微微一怔,语气却已经软了下来,带着隐隐的委屈,“皇兄。” “夜王爷如何了?” 北冥月摇摇头,“不知道。” 北冥皓牵住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北冥月,见她身上确实没有受到任何伤,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刚才拦人的流水,好声好气,“诀太子尚且没有开口,敢问这位兄弟为何拦太子妃?” 流水愣了愣,看了眼依然背对着他们的西城诀,没吭声, 第269章 拒之门外(2) 却默默低下了头,北冥皓只当他是默认了,领着北冥月就要走进厢房,刚刚踏入一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却陡然飞来,深深的扎入地面,距离北冥月的布履仅仅一寸,“出去。” 果然连半分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西城诀就把所有的怒气都迁到了她身上,这么气哄哄的赶她? 看了眼地上泛着寒意的匕首,北冥月皱起眉。 这一幕何其熟悉,当初西城诀要带走她的那一夜,在驿站,她也是这么对待他的,毫不留情的匕首出手,只为了阻挡他靠近的脚步,这才过了多久,风水轮流转,不想让对方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从她,变成了他! 正因为这是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所以北冥月何其清楚,西城诀这个时候,肯定对她怒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冰冷的赶她走! 可是这件事情,真的就是她做错了么?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加入战局,暗卫和他打得越来越吃力,她眼睁睁看着而不去救场的话,他们真的能这么轻易的离开吗? “诀太子,你……” 北冥皓知道,北冥月嫁给西城诀并非自愿,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他也就没有继续称呼什么驸马爷了,只以陌生的敬称来称呼,“夜王爷的事情,本宫听说了,太子也知道,月儿的医术在北冥国都排得上号,不如让月儿为夜王爷诊断?” “不必!” 西城诀冷冷的回过身,死灰色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一个人类该有的温度,残留的只是残忍淡漠,冰冷的目光落在北冥月身上,仿佛一束冰凌,狠狠的扎着北冥月的心脏,“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嫌害小夜还不够么?” “是我害的?捅了刀子的人是风清扬,不是我,西城诀,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北冥月的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皱着眉呛声,“你让我看着小夜,是我自己看见情势不对去帮忙,这点是我做错了,但是,激怒了马儿的人不是我,害得小夜变成这样的人,不是我!” 啪! 话音刚落,北冥月只看见眼前一花,紧接着,右脸颊传来火辣到极致的痛意,痛感一路蔓延到了耳后,西城诀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狠,强大的冲击力让耳朵顿时嗡嗡作响,一瞬间,几乎要听不到声音! “西城诀!” 北冥皓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北冥月被狠狠挨了一巴掌,脸色顿时变了,猛地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月儿说了不是她的错!西城诀,给她道歉!” “不是她的错?” 西城诀突然低低的逸出一声冷笑,转眸看向北冥月,“如果你听我的话守在小夜身边,他会变成如今这幅昏迷不醒的模样?” “……” 这一点,西城诀确实说的没错,可那个时候…… 脸上滚烫得仿佛被人用沸水泼过,北冥月艰难的控制自己不要伸手去摸,只是微微侧过头,“所以呢?你要因为这件事情,把你对我许下的诺言,誓言, 第270章 拒之门外(3) 全部都抛弃了么?” “是。” 冰冷的回答果断无比,西城诀仅仅只说了一个词,可那其中包含的种种意思…… 北冥月安静了片刻,沉静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西城夜,停留了一会,突然转身就走。 “月儿!” 本以为北冥月还会再说什么,冷不丁她转身离去,北冥皓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狠狠瞪了一眼西城诀,转身追了出去,只剩下西城诀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眼瞳深深。 “皇兄……” 西城夜微微带着虚弱的声音突然自床榻上响起,西城诀拢了拢心神,走回床边,“小夜,感觉如何?” “皇兄,你刚才为何……” 西城夜的脸色虽然微微有些苍白,可唇瓣的气色还可以,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被摔得昏迷不醒的人,手撑着床榻就要坐起身,却被西城诀一个眼神制止,愣了愣,抬头看向西城诀,眼底突然划过一抹心疼,冰冷的手抓起了西城诀的手,摊开掌心。 刚才西城诀给了北冥月一掌的右手,如今还是通红的,可见他刚才下手有多狠! 西城夜的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解,“既然是演戏,何必真动手?” 刚才西城诀给了北冥月的那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的用了力气,他方才就已经醒了过来,听见了西城诀的那一声巴掌,听见他伤人的一句是,差点忍不住就坐起身来,可西城诀和北冥月的态度都有些许不对,他心知有异,这才配合的继续当着一个深度昏迷的病人,直到北冥月离开,才忍不住睁眼。 好在如今驿站内外的人,都已经换成了西城诀的暗卫,他醒来,不至于会破坏西城诀的计划。 “她知道。” 西城诀皱着眉,看向窗棂,那里,一只灰黑色的小麻雀正懵懂的停在窗台上,轻轻的发出喳喳的叫声,“我的出手,正中她下怀,她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可能……” 西城夜诧异扬眉,“皇兄你把我从马车上救下后,便再没有见到过皇嫂,你与皇嫂的相处时间也不长,怎么就如此笃定,皇嫂知道你的心思和计划,还会配合你行事呢?” “直觉。” 无声无息的眯起眸子,西城诀回想方才北冥月眼底那异样的光芒,许久,才轻轻道,“在马车上,她的直觉和推断是对的,在东迷国,有着一统天下野心的人,可不止赫连泽一个,所以那个想对你下手,一箭三雕,卸掉我左右手的人,还有风清扬身后的主子……” 另有其人。 他是西谭国的太子,想要追查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免不了要留下痕迹,当对方心生防范,但如果,是和他“决裂”了的北冥月亲自去查……也许,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或事! 只是让她去做这一切所付出的代价…… 西城诀垂眸,久久未语。 …… 翌日,北冥国突然传出消息,嫁给西谭国太子的北冥国公主北冥月, 第271章 拒之门外(4) 在大婚三日后回门省亲时,还未到达北冥城,便因为看护体弱多病的夜王爷不力导致其危在旦夕,被西城诀太子给了一巴掌,惹得北冥月公主委屈变愤怒,连夜回了北冥国皇宫,写下休书休夫! 从古至今,向来只有男方写下休书休了女方的,还从未听说过女方休了男方,可北冥月到底是北冥国的长公主,身份尊贵,也不比西城诀在西谭国的地位低,所以如果真的写下休书断绝这段联姻,也是完全行得通的! 这惊骇世俗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而消息的主人公北冥月,却坐在自己的皎月宫里,气定神闲的喝茶下棋。 “月儿啊,你昨夜当真休了西城诀?你真是孩子心性,婚姻大事,怎可如此仓促了结!唉!” 相比北冥月的气定神闲,坐在棋盘另一端的景帝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看着北冥月不慌不忙的布置棋局,自己和自己下棋,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急得忍不住抬手揪着脑袋上的头发,“事情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父皇,别揪头发了。” 北冥月眼睛看着棋盘,脑袋上却像长了眼睛,好心的开口提醒景帝,“再揪就要秃顶了,让你的那些妃子侍寝时看见,那还了得?” “月儿,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和诀太子的婚姻破裂,这可是大事啊,直接关系到我们北冥国和西谭国的关系,能不能继续良好的维系下去!” 景帝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在皎月宫的主宫中踱来踱去,“夜王爷在我们北冥国境内受的重伤,诀太子迁怒于你,这也是无可奈何,但本来可以调解的事情,你竟然如此任性,非但没有解释,反而直接给了一国太子休书!当初指婚诈死脱逃,如今休书休了诀太子,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你敢做得出来!” 北冥月仿佛没有看到景帝几乎要暴走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眼底却含着一丝复杂,“父皇,这四国之中不是只有一个西谭国,况且我们北冥国与西谭国的关系还算良好,与其把我送去西谭国名为联姻实为和亲,为何不把我送到与北冥国关系并不算好的东迷国,好让北冥国与东迷国之间的关系改良?” “莫要说胡话!” 景帝的脸上绷出了青筋,“诀太子不过是给了你一巴掌,你小题大做,擅自休了诀太子也就算了,这西谭国国主还不知晓,若要是知道了,再加上夜王爷受伤这一茬,我们两国的关系指不定要因你而恶化,你竟然还想着改嫁到东迷国去,当真是要让北冥国亡了吗!” 小题大做,因她而恶化…… 这就是她的父皇,为她所扣的罪名? 北冥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深深的沉下了眼,撩开被特意放下的头发挡住的右脸,看着景帝,“父皇,这就是你所谓的小题大做?” 看见了北冥月脸上那骇人的伤势,景帝的眼睛倏然睁大, 第272章 双龙缠斗(1) 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北冥月的右脸已经整个都肿了起来,西城诀的力气极大,厚实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简直就像是一排铁棍甩过去,力道大得直接黏连了表面细嫩的皮肤,五指指痕上的皮肉都破裂不堪,仿佛被五爪钩狠狠的划过去般,鲜红的伤口可以看见裸露出来的嫩肉,透明色的药膏敷在伤口上,没能减少半分狰狞,只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天啊,西城诀竟然下了这样的死手,这么狠毒的一掌,简直是要让北冥月破相! 景帝颤抖着唇,“月儿,你,你的脸……” “现在,父皇还要说,是月儿小题大做了么?” 淡然的将额前长长的刘海虚盖回去,北冥月的眼神沁着寒气,“父皇,西城诀是何种冷漠残忍的人,这么多年的耳闻,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可……” 在北冥国的未来和北冥月的破相中间,景帝踌躇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继续道,“月儿啊,市井里流传着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 “父皇,儿臣已经休了他,从此与他再无关系,父皇的打算和想法可以到此为止了,若是您执意逼迫,那么儿臣也只能如当初指婚诈死那般,想办法离开北冥国!” 北冥月的心整个都凉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再也不看景帝一眼,手中的棋子一枚接一枚的落下,在棋盘上落得噼啪作响,听得景帝越发心烦意乱,袖袍一甩,愤愤的离开了皎月宫。 听见宫门关上的声音轰然响起,北冥月缓缓抬眸。 原本拿了掌印,她就可以悄悄离开的,可却还是她回到了自己的皎月宫住,只为了再次肯定,在父皇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她的存在,父皇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哪怕一分,是为了她着想? 可是结果,呵…… 哪怕早就猜到了结局,却还是不死心的选择了这样的试探,她这般的做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吧…… 北冥月蹬掉了脚上的绣鞋,整个人抱着膝盖蜷缩起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摊开掌心,被她捂得温热的皇族掌印,此时就端端正正的躺在手心里。 只要再加上这枚掌印,西城诀就能合成神秘宝库的钥匙了…… 北冥月怔怔的看了许久,突然合上掌心,随手把掌印揣进了怀里,手掌在棋盘上轻轻一拍,方才战得你死我活的黑白棋局瞬间打乱,隐没了那两条棋子摆成的龙影,仿佛真真切切只是一盘乱棋,再也找不到任何端倪。 …… 驿站。 “主子,太子妃已经悄悄离开北冥国皇宫,似乎去了北冥城内的饮香阁。” 流水的声音在厢房低低的响起,西城诀头也没抬,应了一声,“嗯。” “主子,要不要流水让人跟着……” “不必。” 简洁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淡漠,西城诀手中的毛笔微微动着,洒金宣纸上的字迹流畅而下,待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放下笔, 第273章 双龙缠斗(2) 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随手叠起装入信封,又拿过桌上的烛台,倾斜了蜡烛,在信封口上落下三两滴蜡液封口,随手递给流水,“让流风快马加鞭回去,把信交给赫连濯。” 竟然是要让暗卫统领流风亲自去送的信? 流水内心惊讶,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慢了半分,郑重的接下那封好了口的信,“是。” 暗卫的效率从来不用让人担心,看着流水退下,西城诀敛了眸光,回头望向窗口,只见窗台上的尘土似乎被风轻轻一吹,紧接着多了一道人影。 这么快回来了? 西城诀的脸色微微一变,突兀的站起身,径直朝着翻身而入的人影走去,“溯夜,去宫里查看如何?” 翻窗进来的,正是西城诀的贴身暗影之一溯夜。 “回主子,属下在太子妃的宫里搜寻了一圈,太子妃没有留下其他线索,只余下了一局未下完的棋局,只是棋子的布置并不太对,似乎是被有意打乱了,属下已把棋局临摹下来。” 棋局? 西城诀接过那张画着棋局的布帛,瞧着溯夜重新隐入黑暗,靠在床榻上西城夜这才迫不及待的伸出手,“皇兄皇兄,给小夜瞧瞧,皇嫂的棋局是什么,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下棋作画这方面,西城诀虽然通晓,但并不擅长,不过西城夜却是其中的一把好手,西城诀递了布帛,看着西城夜迫不及待的打开,却听他诧异的咦了一声,“皇嫂这棋局……” “怎么?” 西城诀也跟着看去,可他对下棋只通晓而不精通,一眼看去,只能看见黑白的棋子似乎都有些移位,有些棋子并不在棋盘的交叉点上,看起来是被人为弄乱的,可要说全盘凌乱,却也不是,棋子的大致位置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样被小幅度弄乱的棋局,大概是北冥月在棋盘上拍了下,故意让棋子移位造成的,那么她想要借此表达的……是棋盘上的图案? “双龙斗!” 西城诀还在琢磨,西城夜却已经脱口而出,“这是双龙斗的残局啊,皇嫂下的棋局,为什么会是双龙斗呢……” 双龙斗? 光是听名字,西城诀就已经猜出了两三分,可是看西城夜这惊讶诧异的表情,似乎还有什么更加深沉的含义,“小夜,这棋局有什么不对么?” “那倒没有……” 西城夜皱着眉,“皇嫂自己和自己下的这盘棋,是由古至今,多少文人能士试图破解,却仍然无解的残局,双龙斗,此局看起来犹如双龙缠斗,头尾互咬,难分难解,而且破不了局,一旦棋局下成了双龙斗,唯有和棋,否则,双龙争执不下,就成死局,不过,皇嫂的这一盘双龙斗似乎有些不同,黑白棋龙中,白龙的体型比黑龙小了许多,也就是白棋比黑棋少,但是依旧缠斗无解,奇怪,皇嫂是怎么做到的……” 西城夜还在纠结着棋局,西城诀的大脑已经快速的转动起来。 第274章 双龙缠斗(3) 双龙斗,黑强白弱却依然无解的双龙斗,北冥月下了一盘这样的残局给他看,莫非是想要…… 西城诀眼前一亮,突然大喝一声,“流水!” “在!” 流水出现在厢房门口,“主子有什么吩咐?” 西城诀从床榻边站起身,死灰色的眸子含着光亮,“立刻撤离驿站,退出北冥国国境,备飞鹰传书,传本宫号令,命西谭国边境的十万精兵即刻启程,准备攻打北冥国!” “是!” 流水应下离去,西城夜却听得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皇兄,你疯了?北冥国是皇嫂的母国,你……” 没等西城诀出言解释,西城夜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小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西城诀脑子里的想法。 “皇嫂的双龙斗,意思真的是让皇兄攻打北冥国吗……” 本来以为是西城诀自己的决定,可等他发现是北冥月的意思,西城夜这下更不解了,低着头琢磨,“皇嫂摆出双龙斗的含义,是让皇兄领兵攻打北冥国……而双龙斗是无解之局……我懂了!” 西城夜欣喜的抬起头,“皇嫂是要皇兄佯攻北冥国,假装出两国水火不容之势,好能迷惑了外人的眼,但实际上,不是真的让西谭国攻陷北冥国,皇嫂只是要两国做出互相缠斗僵持不下的局面,对不对?” “对。” 西城诀肯定了他的猜测,“这次省亲之行,遭了赫连泽的伏袭,同时还被风清扬身后的人暗算,害得你险些出事,这两方同时有了动作,月儿便怀疑东迷国有问题,而那人的目的既然是我们,那便说明他想看到的,就是西谭国和北冥国关系破裂反目成仇,所以月儿这一计,是打算顺水推舟,推出幕后黑手,而这幕后黑手……” 西城诀的声音骤然低沉,“不是赫连泽,而是从被血洗的东陵家族里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 三日的时间过去,西谭国挥兵临了北冥国城下,北冥国和西谭国之间要爆发战争的事情,已经在四国里传得沸沸扬扬,而这个时候,北冥月却已经到了南漓国,去参加南漓一年一度盛大的花祭大会。 一大清早的,霖王府的家丁们已经上上下下的行动起来,一盆又一盆含苞待放或盛开灿烂的花儿被运到了府外,北冥月跟了过去,才看见霖王府的门口早已经搭起一座巨大的花架,花架下的台基上摆满了花,放眼望去,一片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直叫人有些移不开眼来。 “唔,不是说花祭大会的主会场,是布置在皇宫里的么?为何……” 覆在面上的轻纱随风轻扬,北冥月抬手掩住,看着下人忙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正巧管家抱着一盆花从她身边经过,闻言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朗声笑道,“月姑娘是不知道,花祭大会除了会在宫里进行,民间的百姓们也会各自摆出自家最美的花,举办赛花比赛!” “哦,赛花大赛?” 第275章 花祭大会(1) 北冥月眸光一亮,“这大赛,又是怎么个比法?” “这几日,他们会在自家门口搭起花架,摆满自家所种的花,让路人点评,若是有路人看中的花,便可停下来吟诗作对,只要作出的诗主人答不上,那来人便可将心仪的花带走,若是主人答出来了,来人答不出下一句,便要暂时充当主人家的幕僚,替主人应对前来对诗的客人,直到成功赢了下一位的对不出诗句的客人,才能替换下来。” “这样的规则,似乎很有趣呀。” 北冥月饶有兴致,“可若是对不出诗句的客人,在当幕僚时都没能赢了前来做对子的客人,那岂不是苦了,只能在主人家门口坐上整整一天?” “那倒不会,”管家摇摇头,“当幕僚,只要替主人家应下三局对诗便可,即便没能赢了任何来人,主人家为了答谢这位当了幕僚的客人帮忙,也大都会把客人原先看中的那盆花转手相送,如此来说,帮忙对诗的客人也是不亏的。” “哦……” “月姑娘有兴趣去瞧瞧?” 北冥月这般是悄悄来的,南宫霖为了帮她保密行踪,也让下人们改口叫北冥月为月姑娘,可北冥月是北冥国最为尊贵的长公主,身份摆在那里,管家虽不知南宫霖为何让他们改口,可却绝对不敢怠慢北冥月,“月姑娘若是想去,倒不如让王府的侍卫陪同,出府游玩一圈?皇宫的花宴在今晚,姑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去玩。” “不用侍卫陪同了,”南宫霖含笑的声音插-进来,一把拉起北冥月,“走,我带你去看看。” 街上的氛围确实与往日不同了些,到处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发鬓上或多或少的别着鲜艳的花朵,引得五彩斑斓的蝴蝶追逐而飞,生生将这人声鼎沸的热闹大街衬出了几分鲜活浪漫。 “阿月,我们去青城街瞧瞧,那条街上住着的多是朝中文臣,文臣们都有各自的幕僚,博学程度自然要比普通人强些,若是和他们对战一番,想来你的收获定然很大。” 瞧着南宫霖一本正经的模样,北冥月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那万一我要是答不出来,岂不是要被扣在那些大臣们的门外,帮他们应付前来对诗的客人了?” “即便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可我在你身边,他们的胆子再大,难不成还敢动我南宫霖的人?” 南宫霖眉眼带笑,两人一路走到青城街,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极大的府邸,宅子前架起了精致的花架,那架子用的木条竟然是贵重的楠木,木条之间用金丝捆绑着,用来摆放花盆的花台,也是用珍贵的汉白玉雕成,瞧着大气又华贵。 “好气派的布置和手笔,这是……” 北冥月正想问问这是谁的府邸,眼神不经意间从花台上扫过,却被其中一株盛开得正灿烂的花儿吸引,忍不住挣开南宫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那盆花前, 第276章 花祭大会(2) 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白中泛蓝的花朵,眸光里渗出浓浓的惊喜。 幽夜铃兰!这分明是幽夜铃兰无疑! 确认了花的品种,北冥月捂住嘴,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幽夜铃兰,是由普通的铃兰花和幽夜花嫁接出来,再经过多代演化的品种,是放眼四国都不可多得的珍贵花种! 她母妃最爱的便是幽夜铃兰,受了母妃的影响,北冥也对这蓝白色犹如铃铛般的花朵极为喜爱,可当年母妃被逼得悬梁自尽后,母妃原先在皎月宫栽种培育出来的几棵幽夜铃兰,便被几个得势的妃子强行铲除,连根拔起! 当年她也不过才十岁,那些日子,父皇因为母妃的自尽颓废不振,哪有时间管她,自然是冷落了,而皇兄北冥皓也不在宫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妃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幽夜铃兰被毁掉,再也留不下任何馨香! 好在后来,她的地位渐渐稳固,那些原本看不惯母妃而有意无意给她下绊子的宠妃也有所收敛,不敢再轻举妄动,没有了那些嫔妃的使坏,她想尽办法,找来了幽夜花和铃兰花,只为培育出一株幽夜铃兰,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如今再次看见幽夜铃兰…… 北冥月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将触景生情的眼泪逼回去,随即展开笑颜,礼貌的对着站在府邸外的管家问道,“管家,请问你家主人可愿意转让这盆花?” “自然是愿意的,姑娘,只要您能对上出主人出的诗,这盆花您便能自行取走。” 那管家年过半百,闻言笑眯眯的道,眼神不予痕迹的瞄到北冥月身后的南宫霖,随即稍稍躬身,算是行了礼。 北冥月没有注意到管家的动作,那株幽夜铃兰像是磁石般,死死的吸住了她的眼神,让她根本无暇分心,只是轻声催促,“那就请你们的主人前来出题罢,我很喜欢这盆花。” 管家张了张嘴,原本想说题目在他这里,其实不用他们主人出来,可看见南宫霖又改了主意,朝着自己身旁的小厮说了句什么,小厮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府邸。 “姑娘稍等,我们主人很快就出来。” “……嗯。” 那管家不知道的是,催促的话一脱口而出,北冥月便有些后悔了。 她的诗词在北冥国算是出众的,可这里是南漓国,人杰地灵,不知道有多少才子佳人比她厉害多了,她这么冒冒失失的站出来对诗,万一对不上…… 北冥月悄悄往后挪了一步,又挪一步,本想让南宫霖帮忙,可手指还没够到身后的南宫霖,府邸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好听至极的声音,犹如炎炎夏日里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只令人心情舒畅。 “是哪位姑娘要对诗?” 管家连忙凑上前,手指一转,遥遥指向了北冥月的方向,“爷,那位姑娘看中了您精心培育的幽夜铃兰。” 颀长的身影从府邸门口走出,北冥月定睛望去,只见那男人身材修长, 第277章 花祭大会(3) 穿着一身镶着金边的深青色云绣锦袍,纯黑色的头发尽数束在脑后,冠着一枚莹白色的玉冠,容貌温润如玉,深栗色的瞳孔微微泛出金色的光芒,斜飞入鬓的剑眉挑起,微微带着笑,安静的看着北冥月。 “姑娘想带走我的幽夜铃兰?那可要赢过我才行。” “不就是对诗吗?”北冥月浅浅一笑,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公子请。” “公子?” 那长相俊美的男子挑挑眉,重复了一遍北冥月对他的称呼,面上还是一副微笑着的模样,“花祭大会,如若只是普通的吟诗作对,乃主人出题;但若是来客看上了哪盆花有心带走,那一般就是来客出题,出题者占优势,姑娘是为花而来,却将优先出题权让与我,我也不好太为难姑娘。这样吧,我只出一题,若是姑娘能答得上,这盆幽夜铃兰就是你的。” 北冥月怔了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知道,想要带走花就必须对诗,却不知道该谁出题这一说,没想到自己让这位公子先请,反而赢得了他的好感,减少了诗题,她当真是误打误撞啊! 不过,只出一道题…… 北冥月微微有些惊讶,“一道题定胜负?” 按照南宫霖的说法,主人和客人对诗必定要过三轮以上才能定出胜负,即便是客人答不出,主人也要有风度的让到第三局,只一道题决定输赢,这…… 这道题,会不会很难? “这句诗是我十岁那年即兴想出,可惜一直想不出好的下半句,不知姑娘可能对上?” 青衣公子的话一出口,北冥月便忍不住扶额,天,果然是难题!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姑娘,请接下半句。”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这样的诗句,似乎,是在描写男女之情的吧…… 想不到,这位公子十岁之时,便已经通晓男女之间的情愫,甚至做出这等对仗工整的诗句? 北冥月神情微动,下意识看向男人的眼底,只见他眸里流转着栗金色的流光,眼神柔软的望着自己,不由心弦一动。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的同义句,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小范围对应诗句就是大范围,若是这样的话…… 北冥月的脑子里,突然便跳出了自己重生之前的事情。 想当初,她刚刚重生时,对待前世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还是满心恨意的,但如今…… 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可恶,该遭天谴的人,都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而对于这一世完全不同的西城诀,她决定要重新看待,自然也就表明,上一世西城诀对她的伤害已经翻篇,而这一世的西城诀,她对他,是没有恨意的。 过去已经翻篇,而她接纳了一个全新的西城诀,打算鼓起勇气,面对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正好影射了她对过往和未来的态度,也堪堪能对得上这位公子的对子! 北冥月眸光晶亮, 第278章 南漓太子(1) 唇角的笑意开始蔓延,“我对出来了,这下联可以是……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哦?姑娘竟然对出来了?” 那公子似乎有些意外,细细的念了一遍,漂亮的栗金色眼睛里折射出一抹璀璨的光,“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不错,对仗确实工整,意境也甚是融合,好诗,好诗!” 青衣公子一拍手,赞许的点点头,随即又是一笑,指了指那盆北冥月垂涎已久的幽夜铃兰,“姑娘想要的幽夜铃兰可以自行取走了,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北冥月应得很是爽快,“叫我月便是,多谢公子的幽夜铃兰!” “月……姑娘颇显灵气,以月为名,好名字!” 青衣公子点点头,抚扇轻笑,眸光不经意的和她身后的南宫霖对上,“如果月不介意,可以叫我睿。” “睿?” 北冥月弯起眼,意有所指,“看得深远,睿智英明,也是好名字呢!” “多谢姑娘夸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面上的表情却都渐渐变得调侃,南宫霖总算忍不住,笑着打断二人,“好了好了,阿月,皇兄,你们两个还要相互夸赞到何时?” 这两人从刚刚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却还都假装不知的客套着,葫芦里都卖什么药呢? “没,我不过是想看看,堂堂南漓国的太子爷南宫睿,扯起嘴皮子竟然也这么溜?” 南宫睿笑,“比不过皎月公主的聪慧机敏伶牙俐齿。” “唔……” 北冥月回过头,“霖,你刚才为何不说,这位是你的皇兄?” “呃……” 南宫霖的脸色有些局促,顿了顿,“难得看见皇兄如此活泼的一面,一时间忘了介绍,阿月,是我疏忽了。” 北冥月抿了抿唇。 幽夜铃兰是珍稀无比的娇贵花种,极难养活不说,平日了灌溉的水需是朝日未升时的凌晨露珠,还得用上好的牡丹花瓣捣烂成花泥,铺在泥土上当肥料,寻常人家和普通的大臣家里绝对养不起,能养得起的,也就是太子王爷这类不缺财力人力的人,南漓国只有一太子一王爷,王爷是南宫霖,那么这幽夜铃兰定是太子养的。 她方才看到幽夜铃兰时只顾着惊讶,所以没来得及多想,再加上和南宫睿只有几面之缘,所以没有立刻想起,但眼前的人就是南宫霖的皇兄,他却没有明言,摆明是要自己把这花赢走,这…… 北冥月的眸子微微湿润,南宫霖早知道,她由于母妃的原因而喜欢幽夜铃兰,这幽夜铃兰,怕是南宫霖养着要送她,却怕她多想,这才迂回的从南宫睿手中送出的吧? “好了,幽夜铃兰送给了公主殿下,天色也不早了,霖,你还不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参加今夜的宫宴?” 南宫睿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掩住唇,“快回府吧,今夜的宫宴,不要迟到了。” 寒冬腊月,南宫睿却拿着扇子? 第279章 南漓太子(2) 北冥月挑了挑眉,忍不住留了心,看了眼南宫睿手里似乎不一般的扇子。 银灰色的扇骨间连着薄薄的银白色扇面,上面用绿色的颜料细细雕着几丛郁郁葱葱的竹子,看起来几乎没什么不同,但是…… 扇骨和扇面,竟然不是用常见的木头和丝绸做成的,银灰色的扇骨,分明是精铁打制,而银白色的扇面…… 是精铁打制的,极薄的锋利刀片! 这把铁骨扇,是南宫睿的随身武器吗? “好,皇兄,你……” 南宫霖点了点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南宫睿的身子晃了两晃,歪歪斜斜的就要朝地上倒去,脸色顿时就变了,慌忙冲上前一把扶住,“皇兄!” “……无碍。” 南宫睿苍白着脸,被南宫霖的手臂搀着,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手里的铁骨扇也无力的掉落在地,北冥月皱起眉,往前一步,抬手搭在了南宫睿的腕上,“你皇兄怎么会这么虚弱?” “我也不知!” 南宫霖的面上满是焦急,“皇兄原本一直都好好的,可是两个月前开始,身体便突然变得虚弱,时常寒冷晕厥,宫中的太医却都诊断不出病因,不知如何对症下药,只知道皇兄体寒虚弱,开补肾壮阳药物给皇兄服用!” “补肾壮阳?” 听见北冥月重复了一遍,南宫睿蹙起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霖,住口,这等词汇,怎么可以在皎月公主面前,这么轻易便脱口而出,你太失礼了……” “这种发病的时候,你还想着失礼不失礼?” 北冥月打断他,看向南宫霖,摇头,“太医院那群庸医才真是无药可救,太子这是体寒虚弱没错,可这不是身体内诱发的病因,开补肾壮阳的药物,当真是拿着睿太子的身体开玩笑!” “什么?” 北冥月这话信息量不小,南宫霖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你说,我皇兄的病因,不是身体本身体寒虚弱,难道……真是有人下毒,要害皇兄不成?” “是。” 纤细的手指在脉象上探了又探,北冥月肯定道,“睿太子的体质很好,绝对不是会虚弱到怕寒晕倒的人,而且你说了,这体寒之症是两个月前才开始的,这些都可以说明,不是睿太子本身的原因,而是外界带进身体里的,所以,定然是他平日里的饮食或饮水,出了问题!” “可是……” 南宫睿轻声开口,“当初太医诊断不出病因,只知道我是体寒虚弱时,霖就已经怀疑过是不是毒,悄悄命人查过了我所有膳食,都没有问题,这……” 北冥月继续摇头,“寒毒这类要长期下才能有效果的毒,除了通过食物和水可以进入身体之外,如果放在香料里,通过呼吸进入身体,也可以产生一样的效果!” “香料?” 南宫霖的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皇兄,我记得两个月前,父皇似乎赐给你一批东迷国送来的香料……” 第280章 寒毒源头(1) 东迷国,又是东迷国? 北冥月的脑子转得飞快,“两个月前,赫连家族还没上台,东陵家族还没有覆灭,是东陵家族的人送来的?” “是,据说,是他们的桦王爷,从东迷国边境的小镇上得到了几种稀有香料,除了并不太交好的北冥国外,东迷国给西谭国和我们南漓都送了一种香料,送到南漓国来的香料,名字叫做寒香。” 南宫睿是太子,当初东迷国来使送来这香料时,他也在场,所以清楚的记得名字,而南宫衍之所以把香料赐给他,是因为那香气极似梅花和墨香混合成的味道,后宫嫔妃都酷爱浓郁香气的香料,对这寒香不感兴趣,而南宫睿最爱的便是梅花香,所以,寒香便顺理成章的赐给了南宫睿! “又是这个东陵桦么……” 北冥月低语一声,看向南宫霖,“把睿太子扶进府邸吧,顺带给我瞧瞧那寒香,我要看看那里面渗了什么药物,才能找出相应的解药对症下药。” “好,我这就……” 南宫霖刚要应,南宫睿却抬起头急急打断,“霖,你忘了你要去宫宴?上一次洛子矜那件事情,父皇对你已经有些不满了,这一次宫宴,你必须好好表现,才能挽回你在父皇面前的形象,快去!” “皇兄……” 南宫睿非要南宫霖回去,南宫霖又不敢轻易走开,两个人僵持不下,北冥月眉毛跳了跳,果断下令,“霖,把你皇兄架进去,然后回府!” “不行,”南宫霖微怔,“皇兄他……” “我在这里看着他,你还不放心么?” 北冥月蹙着眉,“快扶他进去,然后回去准备入宫的衣服,你皇兄就交给我了,我一定能找出解开他寒毒的解药!” 南宫霖犹豫了片刻,带着南宫睿进了府,北冥月正要跟进去,眸光落在地上南宫睿刚刚掉落的铁骨扇,眼底几不可闻的闪过一丝疑惑,弯腰捡了起来,手指在扇面的那丛竹林上轻轻磨蹭了下,随手揣入了怀中。 …… 寒香的香气在香炉里缓缓飘出。 北冥月站在香炉前,耐心的看着寒香在燃烧中慢慢化为香灰彻底熄灭,这才打开了香炉的盖子,抱着香炉,将香灰轻轻磕出来倒在布帛上,拿着小签子拨了拨,皱起眉,“制香的人手艺不错。” “看不出来吗?” 南宫睿靠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台前的北冥月专心的研究那香灰,“要不要我让下人叫府中的配香师……” “不必,”北冥月打断他,“寻常的制香我也会,连我都无法一眼看出,需要燃烧了才能慢慢研究成分的香,叫来配香师,也不会有办法识别出来。” 寒香,如果撇去那里面蕴藏的寒毒,倒真是闻起来甚为高雅清淡的香气,这基本的成分里,有梅花是肯定的,但梅花的品种繁多,有些本身无毒之外,与其他药物混合也不会产生毒素,但也有些梅花,本身就带着毒,究竟是哪一种梅花, 第281章 寒毒源头(2) 才能和其他药物配置出引人体寒虚弱的毒素呢…… 无论是在未燃烧的香料或是香灰里穿过,验毒的银针上都没有任何变化,表面上看竟是没有毒素,北冥月蹙着眉,将那香灰兑入水中,看着灰末缓缓溶解,她拿起银钵晃了晃,把加入了香灰的清水晃均匀,看着清水渐渐变为浑浊,才又静置在桌上,过了一会,水里渐渐出现了分层的沉淀。 将香灰浸入水中,一是将灰上原本的浮香去除,二是让其沉淀,正常情况下,燃烧之后的香灰浸了水,即便是晃匀了,过不了多久也会悉数沉到最底,上层依旧是清水,可这寒香的香灰沉淀却出现了奇怪的分层,水底沉淀着黑灰色的香灰,水面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水蓝色! 看来这水蓝色的物质,应该就是被人加入寒香中的寒毒了! 北冥月刚要凑近去闻,可是刚一闻到水蓝色物质的那股与寒香本身不太相同的味道,脑子却突然昏沉了一下,四肢窜上一股凉意,仿佛寒风突然侵袭而至,惊得她慌忙退开。 这毒好霸道! 到底是什么毒素,才能表面上探不出毒素,只有溶于水里时才会显形呢? 北冥月沉思。 以她现在所知的毒学,似乎还没有办法查探出这东西的成分,如果研究不出,就没有办法配置解药了…… 小心翼翼的把上层的水蓝色物质收进一个玉瓶,北冥月塞紧瓶盖,走回南宫睿的床前,伸手把瓶子递过去,皱着眉,有些垂头丧气,“这毒甚是霸道,以我现在所学解不出,恐怕需要我师傅才能解开……” 她说的师傅不是赫连濯,而是小的时候,拜访北冥国受到父皇接见时,传授了她医毒知识的一位得道高人,只是这位高人行云野鹤,谢绝了父皇允诺他重金留在太医院的邀请,只在看到她时认了她这个徒弟,所以如今的她,才会有如此高的医学造诣! 只是她也有好些年未见到师傅了……眼下去哪里找他来解毒呢? “无碍,已经找到寒毒的本源了,以后不点这香,病情自然不会加重,也就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至于这毒……想来太医院那群太医连病因都诊断不了,这毒肯定也解不出,还是交由你慢慢解开吧。” 把玉瓶递回,南宫睿好脾气的出声安慰,北冥月打起精神应着,心底却隐隐有些挫败。 刚才让南宫霖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帮南宫睿解开毒素的,可是现在…… 果然,她的所学还是不够啊! 给南宫睿开了补气固元的补药,代替了先前庸医们胡乱开的那些补肾壮阳的药物,北冥月看着南宫睿躺下休息,这才从他的府邸退出来,坐上回霖王府的马车。 马车的车轱辘声轻轻响着,北冥月疲倦的靠在软榻上,闭着眼,冷不防一阵微微的风朝面上掠来,她唇角一抿,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身影窜上了马车, 第282章 寒毒源头(3) 那身影回过头来,湛蓝色的眸子何其熟悉。 北冥月对上他的眼,眼波潋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西城诀的传书说的。” 赫连濯回得简洁,转过身,伸手就要朝她面上的纱巾掀去,北冥月眸光一厉,伸手拍开他的手,“做什么?” “看看你的伤。” 湛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浮动着什么情绪,赫连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药瓶,“莹玉生肌膏,他让我带的。” 莹玉生肌膏?四国著名的云游神医留存在世上,为数不多的珍品药膏? 北冥月的眼神微微一亮,伸手接过,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含着天山雪莲香气的味道沁入鼻尖,是莹玉生肌膏无疑! 西城诀那一日的那一巴掌,用的力道确实极重,可是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却有意歪了些角度,卸去了大部分的力气,所以只是表面的皮肤微微肿起,并没有皮开肉绽那么严重,而景帝看到的伤势之所以那么厉害,只是她偷偷动了手脚,用了些别的东西,让伤口看起来极其严重,好能避开景帝对她休了西城诀的质问罢了! 西城诀自己打的巴掌,肯定能知道在她脸上会留下几分力道,造成什么样的伤,这莹玉生肌膏极其贵重,即便是脸上划满刀伤,只要覆上这膏药,不出七日,肌肤定然宛若新生,找不到任何刀口留下的痕迹,更何况她这本就只是肿起了的脸颊,怕是不用药膏,这肿起的痕迹也会很快消除,西城诀如此重视,让赫连濯亲自送来莹玉生肌膏…… 看着北冥月解开脸上的面纱,赫连濯先是一怔,随即微微松了一口气,“西城诀……果真是疼你。” 这些日子,北冥月被西城诀掌掴了一掌,导致面容破相怒而休夫的传言,四国里可都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而送信给他的流风也证实,那一日北冥月被西城诀打了的时候,西城诀是确确实实的用了十成力道,直接打肿了北冥月的脸,他以为伤势重的只有用莹玉生肌膏才能弥补,如今一看…… 北冥月脸上肿起的痕迹几乎都快抚平了,根本就没有传言中那般可怕! 听着赫连濯的话,北冥月只是一笑,纤细手指挑起一抹微凉透明的药膏,轻轻抹在脸颊上,薄薄的涂了一层,才塞回瓶塞,重新掩上面纱,随手把药瓶丢回赫连濯的怀里,“北冥国和西谭国如今的情势,如何了?” 赫连濯接住药瓶,听见北冥月的问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让自己夫君的国家领兵攻打自己的国都,这样的事情,放眼四国,恐怕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不是还没打起来么。” 北冥月回得颇有些没心没肺,靠回软榻,她从怀里取出方才困扰着她的那个装着寒毒的玉瓶,递过去,“帮我查查这是什么。” 如今她是表面上还呆在北冥国,实际上已经失踪了的公主,手中没人,要查什么都不方便, 第283章 寒毒源头(4) 而赫连濯是东迷国唯一的王爷,手下的能人异士定然不少,要查来自东迷国的毒药,何其容易? 按照她的推断,这毒定然是东陵桦下的无疑,但赫连泽能够那么容易登上东迷国的皇位,这一点,一直是让她有所疑惑的地方,她怀疑赫连泽和东陵桦有所合作,却不明白东陵桦如果觊觎皇位,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赫连泽登基…… 如果这两人真的有所牵扯,赫连濯要让人追查这来自东迷国的毒药,必然会惊动赫连泽的人,那么东陵桦也会知道,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打草惊蛇,逼得东陵桦现形,好能让她确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和计划,针对他们的走向做出调整和布置,狠狠的给予他们致命的打击! 西谭国和北冥国要打起来?南漓国太子中了他们的剧毒,正在追查来源? 只要东陵桦肯定其他三国都出了问题,就一定会挑一国出手,如果按照他喜欢在暗地里出手的习惯来看…… 西谭国和北冥国打,鹬蚌相争,他无须再添一把火,只要等着北冥国被打败,西谭国也有所损耗时,最后渔翁得利便可,而在等待收获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最有可能针对的,就只有—— 南漓国! 不过,这个计划里,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关注,如果出了差错,就会直接导致她计划失败,这,是她必须顾及的…… 北冥月抬眼,看着赫连濯研究玉瓶内东西的表情,果不其然看见他渐渐凝重的神色,“这是从东迷国边境的迷雾丛林里,捕捉到的瀚海银蛇身上取出来的寒毒,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毒?” “如果我说,这是从南宫睿身上发现的……” 北冥月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这会是怎么回事?” 她在赌,赌赫连濯对东迷国的皇位,乃至四国的皇位都没有兴趣,只有他对皇位不重视,她才能确定,赫连濯,到底可不可以完全信任! 她不像西城诀那般,确定了赫连濯是自己的弟弟,即便从前因为风子心的原因对他恨意深重,也能说服自己放下怨恨接纳这个弟弟,甚至直接传信与他,告知他们的计划,让他来南漓国协助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西城诀让赫连濯协助她,是已经完全信任了赫连濯的举动,这其中,恐怕也有因为两人是多年的对头,对对方的了解至深,才会让西城诀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任,可她和赫连濯的渊源,充其量是从落雨剑法开始,了解不足的情况下,她只能靠直觉和试探,赫连濯是不是能够让她信任并交托任务的人,这一点……需要她自己判断。 “像是我养父的手笔……” 赫连濯微微拧着眉。 他是赫连泽的养子,自然再清楚不过,当年还是东陵枫当朝时,赫连泽就干过给皇帝偷偷下寒毒,查不出病因,导致长久以往后的身体虚弱这种事,但是当年,赫连泽还只是一介丞相, 第284章 达成同盟(1) 这用来提炼寒毒的瀚海银蛇却只有皇家医馆中才有,因为迷雾丛林向来凶险,本身也是极品药材的瀚海银蛇生活在丛林深处,所以除了皇家钦定的一队捕蛇人有办法进入捕捉,其他人想贸然进入,下场都逃不过被蛇咬死的命运! 当年知道东陵枫中了寒毒,赫连濯就怀疑过赫连泽和皇家的人有染,但当时并没有矛头指向任何人,光凭他的猜测,根本就猜不出赫连泽和皇家的谁合作,再加上他对这种事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过了段时间,也就忘了。 而如今,南漓国的太子南宫睿也中了只有东迷国皇家才拥有的寒毒…… 赫连濯眸光微闪。 如果这毒真是赫连泽下的,那么他身后一定有东陵家族的人,赫连泽才会有办法拿到瀚海银蛇,用瀚海银蛇提炼出毒性极寒的寒毒! 可东陵家族里,除了早已脱离皇室的东陵墨,其他的人,当年都被赫连泽一夜血洗了,如果赫连泽背后的人当真是东陵家族的人,那么这个人,除非是在那场灭族血洗中逃了出来…… 东陵枫是谦谦君子,这种暗地给人下毒的事,他做不出来,而且后来中毒的就是他,自然可以排除,至于东陵枫的其他儿子……都遗传了他们的父亲,并不怎么成器,整个东陵墨闻名的,只有一个东陵桦,所以赫连泽有可能合作的人就是—— 东陵桦! “像你养父的手笔么?” 北冥月慢慢的重复了一声,眼睫微垂,很好的掩饰了自己锐利的眼神,“如果南宫睿被下毒,真的是你养父赫连泽动的手脚,你觉得他的目标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可北冥月却还是问了出来,赫连濯湛蓝色的眸光微微一闪,慢慢的道,“你这是……在试探我?” “不是试探,”北冥月一脸平静的对上他,“是判断。“ 没有明说是要判断什么,但是赫连濯懂了,“如果我不值得相信,他不会让我来。” 这一句,却是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眼下北冥国和西谭国交战是假,诱敌是真,这样的原因,西城诀早已经在信上原原本本的交代了,这两个国家的战争既然是假的,那么演这场戏想要招揽来的观众,自然是南漓国和东迷国的其中之一,南漓国与这两国关系还好,且近来并没有什么动静,那么,就是演给东迷国看的了! 明知道是演给赫连泽看的,赫连濯依旧来了,这表达的意思,还需要再更深一层的解释吗? 他,不会泄露北冥国和西谭国交战是假! “行,我信你。“ 北冥月要的就是他表明立场,既然他没有选择站在他的养父赫连泽那边,那么,赫连濯就不会是他们的敌人,她也能放心的实施她的计划了! 北冥月随手取出一直揣在怀里的四国地图,摊开在软榻中间的小木几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北冥国的边境,圆润的指甲透过地图轻敲在木几上, 第285章 达成同盟(2) 发出轻微却有节奏的笃笃声,“如今西城诀已经领兵攻到北冥国城下,这几日会小打小闹弄出动静,让赫连泽相信两国的交战刻不容缓,而南宫睿中了寒毒一事,这几日也会被泄露出去,等赫连泽收到消息,他一定会让此时身在南漓国的你确定消息的真实性,那个时候,你就……” 马车的轱辘声还在耳边吱呀响着,两人悄声商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马车也正好快到了南宫霖的王府,看着北冥月收好地图,赫连濯转身跃出马车,消失在暗巷之中。 北冥月没管赫连濯的去处,抓着那绘制在绸布上的地图往怀里放,指尖却在怀里磕到了一抹冰冷尖锐,她一怔顿时想起自己捡到的那把南宫睿铁骨扇,连忙把铁骨扇掏了出来。 在被帘子掩住的灰暗车厢里,铁灰色的扇子看起来朴实无华,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北冥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想了想,抬手打开马车顶上的天窗,此时已经是下午,细碎灿烂的阳光透过天窗洒入车厢,将空间狭小的车厢映得明亮。 铁骨扇在北冥月的手中徐徐展开,柔嫩的手指在扇子上轻轻抚过,铁片制成扇面似乎并不锋利,抚摸起来微微有些钝感,北冥月将铁骨扇放在阳光底下,灿烂的阳光在扇面上折射出柔和的亮光,她眯着眼,一点一点的调整着扇面的角度,终于在扇面和阳光快要接近平行的时候,铁片的扇面顶闪过一丝极其细微,却与众不同的刺眼光芒。 就是这里! 北冥月的唇角勾起一抹笃定,重新调整角度,在刺眼的光芒刺进眼睛时定住手,让手指和眼睛呈同一个角度,往扇面顶上一抹,唰的一下,她只觉得指尖一疼,被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鲜血顺着手指留到掌心,汇聚成一滩小小的鲜血。 看着指尖怎么也止不住的伤口,北冥月哪能不知道,这扇子能够伤人的锋利角度上,涂着能让伤口无法愈合的药物,随手抽出自己的丝绸手帕包住,她的心底暗叹一声。 这铁骨扇设计得极为精妙,平日不伤人时,只要不在特定的角度划过扇面顶端,都不会被锋利的铁片所伤,而若是要伤人,只要将铁骨扇呈现出特定的角度,辅以铁片上涂抹的,让伤处无法愈合的药物,不起眼的铁骨扇,也能成为伤人性命的杀器! 北冥月惊叹的并不是这铁骨扇的功用,准确的说,她只是对这扇子的来源和主人好奇,方才看见南宫睿大冬天的还用扇子,她就已经留意上了,而且,还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的扇子也是常年不离身,扇子同样为铁灰色,而扇面上绘制的不是竹子,而是兰花,这个人,就是东迷国的被废前太子,东陵墨! 同样是一国太子,同样是使用铁骨扇,铁骨扇上绘制的图案,分别为松竹兰梅中的竹子和梅花,很明显, 第286章 达成同盟(3) 这是同一个系列的武器…… 这两人,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 翌日,南漓国传出消息,南漓国太子身中莫名剧毒昏迷不醒,太子府广求天下名医上府为太子治病,这样的消息一出,南漓国顿时就人心惶惶起来,毕竟中了毒了,可是他们的太子,未来南漓国的皇帝,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南漓国的未来栋梁可就要折损陨落了! 发布这样的消息,是昨夜北冥月和南宫霖告知南宫睿身上所中之毒,商量许久出来的结果,也连夜通知了南宫睿,于是今日一早,太子府的人便发现太子昏迷不醒,而他们也同时散布出这样的消息,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不过,该瞒的人,自然还是要瞒着的,比如这个时候到达了太子府上的南漓国皇帝,南宫衍! 南宫衍刚一踏入太子府,就看见了自己的小儿子南宫霖站在门后迎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掌狠狠的拍在南宫霖的肩上,怒气十足。 “霖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睿儿身体不适,未能参加宫宴,你们不是告诉我,只是普通的伤寒吗?为何今日,市井流传的都是睿儿中了剧毒,需要广求良医,难不成,太医院那群太医都昏庸无能,连是病还是毒都分不清?” “父皇,是儿臣的错,这些日子皇兄一直身体不适,时常畏寒怕冷,虚弱晕倒,儿臣早已让太医院过来瞧了好几十回,回回太医都说,皇兄这是体寒虚弱,只要固原补阳便可,开了一堆补肾壮阳的药物给皇兄,可皇兄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就在昨夜,东迷国的澈王爷赫连濯在南漓国便装赏玩花祭大会,顺道前来皇兄的府邸拜访,皇兄记起偶闻澈王爷懂医,让其把了脉,才一言道破并非为病,而是中毒!” 北冥月是时常来南漓国皇宫的,南宫衍认得北冥月的身形模样,而北冥月刚和西城诀撕破脸,如今两国都要兵戎相见了,北冥月断然不可出现在南漓国的,所以南宫霖自然不敢说是北冥月诊断出来的,只好扯了赫连濯来当挡箭牌。 “东迷国的澈王爷?” 南宫衍的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抬起头,正好看见赫连濯从厢房走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微微躬身,“赫连濯,见过南漓国皇帝陛下。” “澈王爷免礼,请起!” 南宫衍刚知道,南宫睿的病症是赫连濯诊断出来的,眼下焦急得不得了,哪还管这些虚的礼仪,抬手一拂,直接以内力将赫连濯扶起,威严的眼神里含着焦急之色,“澈王爷可知,睿儿究竟是中了何毒?” 赫连濯皱着眉,一副已经尽力的模样,“恕赫连濯无能,只诊断出睿太子是中了毒,致使其造成如今昏迷不醒的情况,但却不清楚是何毒,至于睿太子是如何被下毒的,据濯的了解,睿太子这几个月并无受伤,也就是说,这毒不是从皮肤或者伤口渗入了, 第287章 达成同盟(4) 只能是从口服入!” “口服?” 南宫衍眉眼一厉,回头呵斥身边跟着的小李子,“还不快带人去查看太子的膳食!” 小李子被吼得腿肚子直抖,慌忙应下,“喳,奴才这就去领人查看……” “皇上且慢。” 看着小李子慌里慌张的模样,赫连濯出声,“睿太子的膳食和饮水,昨夜霖王爷已和濯连夜去查看过,并无任何问题,所以,濯找不到关于毒药的任何线索和成分。” 找不到毒药,就意味着无法对症下药的制作出解药! 南宫霖跟着附和,“眼下皇兄还昏迷不醒,澈王爷怕是已经尽力,父皇,眼下我们只能广招能人,请隐世的神医前来太子府为皇兄解毒,若不然,让皇兄这么昏迷下去,万一让毒素侵蚀神智,可就不妙了!” “朕知道,可这……” 想起一路上隔着马车听到的那些令百姓人心惶惶的传言,南宫衍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睿儿中毒昏迷这事情一捅开,霖儿你去瞧瞧,城镇里都乱成了什么模样!广招神医,朕不反对,但怎可如此草率,直接将睿儿中毒昏迷的事实公告天下,万一让其他三国知晓而趁虚而入,这后果,由谁来承担?” “父皇,南漓国的江山还有您坐镇,谁敢动?” 南宫霖在口才这方面不愧为高手,只一句话,就将南宫衍剩余的话都封了回去! “……” 南宫衍没回答,顿了顿,才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赫连濯,“这一次,睿儿的病因能够准确诊断出来,还得多亏了澈王爷的医术高明,太医院那群老家伙当真是一群庸医,竟然将中毒把脉成伤寒,哼!待朕回宫,定然要将他们尽数处斩,驱逐昏庸之气!” 赫连濯微微颔首,“皇上客气了,其实,太医院的太医们查探不出,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寻常的毒药,从脉象上看,可大致估摸出是何种毒药,可睿太子这脉象汹涌至极,完全估摸不出毒药源自何处,若不是濯承了恩师毕生把脉绝学,怕也分不清这脉象是中毒还是伤寒,且太医们专攻的是配药不是探脉,也就怪不得他们手足无措。倒是濯,学习多年,医术仍然不到家,配置不出解毒之药,当真自愧不如!” “澈王爷当真是自谦了,睿儿昏迷了这么久,澈王爷辛苦了,若是不嫌弃,就到皇宫里小住几日罢,小李子!还不命人引澈王爷回宫休息?” “那倒不必了,皇上的好意,濯心领了。” 赫连濯摆摆手,婉拒了南宫衍,“濯这几日前来,不过也是为了一睹南漓国一年一度颇负盛名的花祭大会,正巧逛至青城街,瞧见睿太子的府邸,这才想着上门拜访,未曾想正好撞见睿太子一脸病怏之色,查脉之下才知端倪,当真是巧合,这毒濯解不出,内心万分羞愧,还望皇上理解濯的心意,让濯回国问一问恩师,说不定,恩师会有办法救治睿太子!” 第288章 计招神医(1) “也好,多谢澈王爷上心!” 南宫衍一脸感激,送走了赫连濯,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府邸门口,南宫衍的表情才慢慢消融,变成了严肃和凝重,“霖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赫连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与他是否有所联系?” “没有,一切正如澈王爷所说的那般。” 南宫霖早就知道,南宫衍支开赫连濯,让他去宫里休息,无非是想确认这事情是不是赫连濯从中捣鬼,不过,如今赫连濯可是他们的帮手,他自然不可能说出,他们和赫连濯乃至南宫睿,都是窜通好的! “这样啊……” 南宫衍一挥袖袍,“带朕去内殿里瞧瞧!” 南宫衍这只老狐狸,果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话! 南宫霖不动声色,“是,父皇。” 好在,他们早就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昨天晚上,北冥月就已经给南宫睿服用了能造成晕迷,但是对身体没有其他副作用的药物,为的就是躲避南宫衍的查看,南宫衍定然看不出端倪,而太医院那群庸医,连南宫睿是生病还是中毒都分不清,自然不可能诊断出南宫睿看似严重的病情,是假装出来的! 进了南宫睿就寝的内殿,南宫衍屏退了一众奴才,快步行至南宫睿的床前,不由分说的探手一摸,温暖的指尖覆盖在南宫睿的手上,刺骨的冰凉瞬间传来。 “睿儿的身子怎么这般冰凉!” 南宫衍皱紧了眉,抬眼扫过内殿里燃烧得正旺的炭炉,这内殿的温度极热,热得他都忍不住想要脱去披风,而南宫睿身上盖了好几层的被子,手边还放上了小小的手炉,竟然这般都温暖不了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素,竟然这般霸道,让人昏迷不醒也就罢了,身体的温度竟然如此冰凉,长久下去,南宫睿就算侥幸能吊着一条命,没苏醒过来,也会被这股冰冷活生生冻死! “父皇,澈王爷昨夜都没有休息,与儿臣用内力维持了皇兄身体的温度整整一夜,好不容易才让皇兄的温度维持在这般,父皇可是不知,昨晚毒性发作时,皇兄的身体几乎没有温度,与尸体……无疑!” 南宫霖垂着眸,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南宫衍的反应,慢慢的把话说了出来,果不其然换回一句呵斥,“霖儿,不可乱说话!” “儿臣知道,可皇兄这样的情况……” 南宫霖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方才父皇说,儿臣不该如此莽撞的昭告天下,可儿臣却是因为皇兄昨夜的情况才有所慌乱,以皇兄这般境地,恐怕以后每夜都需要儿臣以内力为他维持身体的温度,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只有昭告天下遍寻名医,把皇兄的寒毒之症细致描述,才能找到专精毒素的神医!” 南宫霖一席话,说得南宫衍并不开口,南宫霖却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才听见南宫衍轻叹一声, 第289章 计招神医(2) “太医院不乏当年从民间招揽而来的名医,连他们都束手无策,可见睿儿这毒并不好解,而那些所谓的得道高人,隐世神医,哪一个不是自恃清高,光是金银珠宝,哪能引得他们蜂拥而来,不如,朕再加点筹码,许以官职……” 南宫霖摇头,“不,父皇也知道这些人自恃清高,为了保持他们这一份清高和孤傲,恐怕这官职也不会比金银珠宝更加吸引他们。倒不如……” 南宫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忌惮和为难,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却又因为南宫衍的原因,不能说出来。 看着南宫霖陡然变得为难的神色,南宫衍的目光一厉,“睿儿是南漓国的太子,如今为睿儿解毒比什么都重要,有何办法就直言,朕不会怪你!” “父皇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四国底下偷偷传开的,关于紫衣圣女现世的事情?” 南宫霖压低了声音,看着南宫衍的表情变得越发莫测,继续道,“四国传言,想来父皇也不会忘记,得紫衣圣女者得天下,当年的西谭国,不正是因为紫衣圣女才崛起的么,也因为有了西谭国的先例,四国里对各国皇位有所觊觎的人,都对紫衣圣女蠢蠢欲动,前些日子,据说紫衣圣女在西谭国太子西城诀的大婚当日,在西谭国的皇城西流城出现,这个消息已经被人证实,现在四国都有人去了西谭国,正秘密的寻找那个紫衣圣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北冥月是紫衣圣女一事,在西谭国已经有部分人查到,但是每个人都想夺得皇位,为了减少竞争对手,自然不会轻易的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再加上第二天早上,西城诀就及时的找了替身转移视线,所以现在在西谭国内,知道紫衣圣女就是北冥月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西谭国尚有好多人不知,远在其他三国的人想得到消息就更不可能了,所以,现在四国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却不知道紫衣圣女,是何方神圣! 南宫衍显然也是知道消息的,深深的看了眼南宫霖,眸光一闪,“所以,你想用紫衣圣女为饵,吸引那些隐世神医的注意,让他们出山为睿儿医治?” 南宫霖是他的儿子,所以南宫霖不会不知道,提出这个办法,以紫衣圣女为奖赏,就说明给了前来揭榜的神医一个坐上皇位当皇帝的可能,这可是明目张胆要谋取皇位的表现,南宫霖打得,究竟是什么注意,仅仅是因为南宫睿的病情而心急,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吗? 最重要的是,南宫霖想到这个办法,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有那个紫衣圣女的下落,难不成,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紫衣圣女,此时就在南宫霖的手上? 想到了这些,南宫衍的心底闪过一丝不满和警告,盯着南宫霖开了口,“霖儿,若你想到的是这个方法,就意味着……一旦有人为睿儿医治成功, 第290章 计招神医(3) 你就要交出紫衣圣女,难不成,那紫衣圣女,如今在你那里?” 南宫衍会心存怀疑的试探,南宫霖早就想到了,看着南宫衍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多疑和不信任的眼神,南宫霖心底了然,眼底却故意明明白白的划过一抹受伤,“父皇,您多想了,那紫衣圣女,可是来自西谭国灵隐寺,若要说紫衣圣女此时在何处,到目前为止,您见过哪一任圣女,出现过在除了西谭国之外的其他三国?既然如此,儿臣又怎么可能私藏紫衣圣女!” “不在你那里?” 南宫衍皱了皱眉,“那你说拿着紫衣圣女为饵,岂不是无稽之谈!” “不,虽然我们没有所谓的紫衣圣女,但是,我们可以伪造出一个!” 南宫霖走到了桌前,拿指尖沾了沾茶杯里早已冰凉的茶水,看着南宫衍起身走来,这才在檀木桌上划下一笔,“紫衣圣女是西谭国的,若是平时我们伪造冒充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西谭国,这样的行为一定会引得西谭国的怀疑,可是——” 淡棕色的茶水在桌上划出一道横线,指向了南宫霖划出的北冥国三字,“如今由于诀太子和皎月公主的婚姻破裂,导致两国邦交也跟着决裂,西谭国正忙着挥兵与北冥国交战,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们南漓国突然冒出来自西谭国的圣女,也不会引得西谭国的不满和交涉,而那紫衣圣女,据说是出现在诀太子和皎月公主大婚的当夜,父皇,若是我们请来皎月公主配合我们,当那所谓的圣女,紫衣圣女的头衔加上皎月公主尊贵的身份,定然会有很多人信以为真,那个时候,还怕皇兄的毒无处可解吗?” “北冥月?” 南宫衍重复了一句,“让皎月公主来帮我们冒充圣女演戏……” “如果没有尊贵的身份,即便公布出我们有紫衣圣女,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定然也会认为是我们拿其他人冒充,但若是皎月公主来冒充,堂堂北冥国公主的身份,怎还会有人心生怀疑,先不说神医会自己送上门,即便他们没来,那些暗地觊觎皇位的人,也会为了皇位,替我们南漓国大肆搜寻神医送来,如此一来,皇兄便有救!” 南宫霖强调了北冥月的重要性,看着南宫衍纠结的神色,“父皇大可放心,皎月公主定然会答应帮这个忙,她和儿臣是从小到大多年挚友,如此关乎皇兄性命,关乎南漓国未来的事情,若是我如实相告,她定然会出手帮忙,而且,她答应帮我们,也不一定需要真的牺牲自己,等到皇兄的毒解了,若是她不愿意跟着前来解毒的人走,我们南漓国也可以暗度陈仓,明面上把人交给对方,暗地再救下皎月公主,如此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南宫霖所说的计划着实周全,仿佛已经在脑中反复设计完善了多次,可这动机从何而来,着实是件令人要好好思考的事情, 第291章 计招神医(4) 毕竟仅仅是南宫睿中了毒,南宫霖便能想到拿西谭国的圣女为诱饵,再在想到让北冥国的公主来冒充,甚至连退路都设计好了,这心机…… 南宫衍点点头,算是赞成了这办法,看着南宫霖就要告退去办,突然叫住了他,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问。 “霖儿是如何想到这法子的?” 南宫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脸淡定道,“这要多亏昨夜澈王爷与儿臣为皇兄传送内力时所闲聊的内容。” “哦?” 南宫衍的脸上终于有了好奇,只是这好奇之中,还夹杂了别的什么东西,“霖儿和澈王爷聊了什么?” “澈王爷昨夜把脉后,对皇兄身上的毒无计可施,只道他的师傅有办法能解毒,儿臣便请澈王爷让他的师傅出山,岂料澈王爷脸上现了窘迫之色,儿臣好奇之下一追问,才知澈王爷的师傅虽是医学泰斗,却不似其他名医那般做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让所有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喜好名利之人,当年澈王爷的父亲还是一介丞相,他教习了澈王爷,便提出要太医院院长的位置,可是澈王爷的父亲当时无法满足,想方设法,也只能让这师傅进了太医院,妄提当院长一事,于是这师傅只教了澈王爷探脉之术便去了别处谋职,这也是为什么,澈王爷只精通探脉之术,并不精通解毒的原因。” “澈王爷说他的师傅有一身才华,却追求至高名利时,儿臣便上了心,追求名利之人,所要的不过是越高越好的位置,既然是追求名利想要高位,每个人对名利的追求定然都不相同,若是普通的官职,有人会瞧不上,只有用最高的位置引诱,才会有怀才之人前仆后继而来!所以儿臣才想到以高位相诱,可若是许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丞相大人必然会多想,心存疑虑,许以仅次于丞相的尚书之位,又怕有人瞧不上,儿臣想了又想,许不了高位,不如许以在各国都能登上最高位置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想来想去,都只有传言得圣女者得天下的紫衣圣女,才能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一席话,圆满的解释了南宫霖想出这个办法的原因,又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赫连濯能够把出其他太医都查探不出的脉象,却没有半点解毒之法! 其实,真正会把脉的是北冥月,而赫连濯也确有这么个师傅,只不过这个师傅当年是赫连泽的门徒,空有一张嘴,并无真正拿得出手的看家本事,赫连濯像模像样的查脉和说辞,不过是被北冥月临时传输了一晚上的探脉手法和所需之言,好能名正言顺的传出太子的病因,顺带糊弄太子府的那些人罢了! “原来澈王爷还有一位这样的师傅……” 南宫衍沉吟一声,点评,“不过,这位师傅敢于表达他对名利的追求,倒是比那些表面上淡泊名利不求官职, 第292章 声东击西(1) 实际上野心勃勃的人要好得多,至少他是真性情,只不过……” “父皇想说什么?”南宫霖挑眉。 “这样的人,追求起名利来会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比起那些偷偷摸摸策划着谋权夺位的人来说,光明正大的不择手段,意味着被他盯上的位置,他会用尽一切可能去获得,这样的人,骨子里有着毁天灭地也无法撼动的意志,所以最是危险!” 一个偷偷摸摸策划多年才登上皇位的人,和一个光明正大谋权篡位的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偷偷摸摸的那个皇帝,其实内心是极为小心的,越是小心,就越发不会轻举妄动,越发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反对他的那些人下手,只能想办法,让那些人用一种不像他人谋害的方式死掉。 栽进沟里,死掉;摔进井里,死掉;半夜上茅房掉进粪坑,死掉;颠鸾倒凤芙蓉帐暖,突然死掉…… 臣民们又不是傻子,反对的臣子一个一个悄无声息的死掉,只会让臣民百姓觉得,这个登上皇位的人软弱无能徒有狠戾,不敢倾听臣民声音,反而想尽办法让他们“死于非命”,对待一个素爱使阴招的皇帝,只会越发引得他们的反感,激起他们的反抗欲。 而光明正大夺权的那个呢? 你反对,好,你来说说为什么反对朕登基,什么,说不出反对原因?无理取闹怀有异心,杀! 你起义,好,说说起义的原因,什么,要光复旧朝?旧朝皇帝是废物,就因为是废物才会被灭,居然还想着扶持废物的儿子光复旧朝?不为黎民百姓着想,杀! 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杀掉那些怀有异心不服从他的人,正因为他什么都不怕,所以什么都无须小心,放在明面下的杀戮,虽然会让百姓觉得新皇帝的政权沾满血腥,可是他杀的人各个都师出有名,想反驳?找不到理由! 既然找不到理由,杀得就是对的,政权建立起来了,没有理由,还要反对什么呢? 南宫霖一点就通,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父皇说得是。” “行了,朕也乏了,这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南宫衍起身,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却又突然停下来,背对的南宫霖,语气微沉。 “霖儿,顺带查一查,如今的东迷国,究竟是怎样的境况。” 西谭国的太子王爷在去北冥国的路上遭伏袭,闹得两国兵戎相见;南宫睿中了寒毒,身为东迷国现在唯一一位王爷却正好在南漓国出现,甚至还替南宫睿把了脉…… 如今四国之中,北冥国最是兵荒马乱,西谭国也抽不上空隙来做手脚,南漓国因为南宫睿的病情,发了那寻医皇榜,现在也开始民心慌乱,唯一坐山观虎斗的,只有东迷国! 这,可就是一件值得怀疑并深刻探讨的事情了。 …… 三日后。 北冥国,洛城。 “急报!西谭国兵马突然出现, 第293章 声东击西(2) 借道东迷国,已经到洛城外二十里!” 洛城的城主府里,一个传报小兵刚刚匆匆跑来,气喘嘘嘘的递上前线情报,可是过不了一会,又一个小兵飞快的跑来,手中的情报已经黏上了鸡毛,显示着情况的十万火急。 “报!将军,西谭国精骑军已脱离大部队,快马朝洛城边境而来,距离洛城还有十五里!” “什么,来得这般快!” 席子寒接连收到两份情报,看着上面瞬间缩减了五里的距离,急得头发都要揪光了,洛城的士兵早已严阵以待,然而,西城诀玩得是声东击西,前几日,大部队还在与西谭国接壤的云城进行开战,与云城相近的洛城早已抽调士兵支援,可西城诀的兵却只是在城前虚张声势了一下,留下了足有数十万兵马驻扎的营帐,就这么跑了! 对,连营帐都不要,直接跑了! 西城诀玩得好一手丢盔卸甲,足够十万兵马驻扎的帐篷里还有不少棉被和粮食,看起来真的就好似被打得破败不堪,连生存必需品都不要了,可是西谭国的兵明明都还没和北冥国的兵对上,所以这一阵势一出来,直接吓得云城主将六神无主,生怕西城诀打得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主意,打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趁虚而入,所以硬是留着本该回洛城的士兵,一群兵将驻守在云城门口整整三天三夜,愣是没有一个时辰敢放松警惕,就怕西谭国的兵士们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然而,三天三夜过去了,西城诀的兵没再次出现在云城之外,却已经快到了洛城的城下,西城诀的意图在这个时候才真正解开! 这哪里是诱敌放松要打突击深入啊,这分明就是声东击西! 于是乎,还在云城的洛城士兵都惊悚了,骑兵团一马当先,呼哧呼哧连夜赶回,然而,他们的马程再快,哪里能快得过已经赶路三天,如今就在洛城城门脚下的西城诀? 现在的洛城,只剩下一些普通的士兵在把守,毕竟这一次西谭国兵发北冥国,是西城诀亲自领兵,他们可是重视的很,所以真正的精兵强将全都安排到云城那边去了,洛城这边就是个空壳子,一个一触就破的空壳子! 老天哟,这是天要亡北冥国啊! 云城的守城将领简直恨不得自杀谢罪,若不是他吓得六神无主,也不会强行要求洛城前来支援的士兵多留两日,在云城严阵以待连夜看守,如今先不说赶不赶得上,就说这些已经为了预防偷袭三天三夜没睡好的士兵们,连续三天的作战,士兵们也不是铁打的身躯,好些士兵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样的无精打采的精神状态,即便是能及时赶到洛城,面对西城诀精神抖擞壮志熊熊的精兵强将,这仗要怎么打?让士兵们边睡边打吗! 云城守将在云城慌成了一团,而洛城这边,领命亲自前来坐镇的席子寒,心底也是纠结得不行。 第294章 声东击西(3) 北冥月是他的亲外甥女,这好端端一个外甥女,嫁过去西谭国还没三四天呢,小两口被窝都没捂热过几次,居然就在回国省亲的时候遭上了被袭击的境遇,夜王被袭生命垂危,这本来把夜王医治好,再能好好调解的事情,西城诀就非动了手,一巴掌把北冥月给打得破相了!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容颜,北冥月破相了,确实是西城诀过分,然而北冥月不顾伦常,竟然下了休书休掉西城诀,这样的做法,却是真真切切把西城诀这等危险人物给惹毛了! 古来至今,从未听说过女子敢休男子,北冥月这是第一个敢休了男人的,同样的,西城诀也不幸成为四国史上第一个被休的男人,这事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受不了,何况西城诀这样的人中豪杰? 站在男人的角度,席子寒为史上第一个被女子休了的西城诀掬一把同情泪; 站在亲人的角度,席子寒为无辜挨了一巴掌破了相的北冥月鸣不平; 然而,站在北冥国的立场上—— 如今他得到消息,夜王的性命已经无忧,也就是说,西城诀攻打北冥国,肯定就是因为北冥月休了他,害得他脸面尽失一事,一纸休书导致两国兵戎相见,这…… 这都什么事啊! 还是年轻人会玩,他已经老了,玩不起啊! 席子寒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身上套着厚重的铠甲,高高站在洛城的城墙之上,看着西城诀的精骑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朝着洛城城门的方向飞速疾驰而来,顿时握紧了剑鞘,“传本将军命令下去,守城的将士,给本将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西谭国的士兵来势再如何凶猛,也务必坚持到援兵到达,援兵到达之前,绝对不许开城门,临阵退缩者,杀!” “是!” 洛城到底是北冥国最重要的边境,即便如今精兵都还在赶回的路上,可剩下留守的士兵也都不是软弱之人,一个个应得整齐嘹亮,一时间吼声冲天,远远的,随风传进了西城夜的耳中。 没错,领兵前来洛城的并不是西城诀,而是传言中,本应该刚刚脱离危险,还在休养生息中的西城夜! “洛城的守城将领是何人?” “回夜王,是北冥国的统领大将军,原席丞相的大儿子,皎月公主的亲舅舅,席子寒。” “席子寒啊……” 西城夜慢慢的重复了一声,脑海里浮现出北冥月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北冥月将死之时,这位叫席子寒的大将军,是为了保护北冥月,中了皇兄的一剑而死的! “这位将军,是保护过皇嫂的人……” 西城夜沉吟片刻,慢慢道,“让传令兵过去,传本王的旨意,就说,太子殿下要见席大将军一面,见面的地点,就在洛城西边的洛河旁,太子殿下会孤身前往,也请席大将军一人前来!” “夜王爷,这……” 此番跟着西城夜,负责西城夜安危的暗卫之一流连, 第295章 声东击西(4) 面上划过了为难之色,“王爷,太子殿下不会允许王爷冒这般危险,还请王爷……” 西城夜的眸光微微一凉,语气里已带出几分冰冷之意,“难道,皇兄的话是命令,本王的话,就不是命令了?” 西城夜虽然极少生气,平时看起来都是一副淡淡又温柔的模样,可是以流为首的四大暗卫,那都是常年跟在西城诀身边的,怎么可能没见过西城夜真正发怒的模样? 一旦夜王爷的语调开始冰冷,那……就是他真正发火的前兆! 流连立刻单膝跪地,“属下不敢,王爷的命令,属下也需遵从。” “很好。” 西城夜淡淡颔首,“皇兄既然已经把你们指配给本王,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你们首要听从的,是本王的命令。所以,本王现在命你即刻去传话,流连,你可有意见?” “属下没有,属下这就去办!” 见西城夜是真的坚持,流连身为一介暗卫,哪有管主子事情的道理,只好听从吩咐,领着一小队兵马,从精骑军的阵营里脱离出来,快马加鞭的朝着洛城城脚下赶去。 “将军,那西谭国的精骑军分出了一支小队,如今正快马加鞭的朝洛城赶来!” 负责眺望的士兵第一时间发现了那队由流连带领着的小队,立刻回禀给席子寒,席子寒皱紧了眉心,一把挥开小兵,亲自登上瞭望台望去,果不其然的看见了流连为首的那队小兵的身影。 “将军,我们要如何做,这队小兵,会不会是引诱我们打开城门的诱饵?” 洛城的副将领也盯着那一队为数不多的兵马,如今大部队还在十里之外,他们没看见领头之人,自然不知道这支部队由西城夜统领,还以为又是西城诀率领,三日前,云城的将领才在西城诀的手下被摆了一道,一摆还就是三日,生生让西城诀的兵马在云城士兵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转移,直接杀到洛城来! 西城诀的用兵之法实在刁钻,太过出其不意,所以,如今看见这一队兵马莫名其妙的跑到城门底下,这让他们都有些摸不清西城诀的意图。 “引诱的诱饵么……” 席子寒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小队兵马在洛城的城门口前停下,果断言道,“询问对方的意图!” “是!” 传令兵一声应下,拿起了铜制的传声筒,大声对着流连一行人喊,“敢问阁下领着小队兵马前来,所为何事!” 流连在城门下抬头望去,一眼便可看见身形魁梧的席子寒,盯着席子寒幽深的双眼,流连以内力为传播源,将自己的话扩散出来,方圆三里都可听到,“席大将军,太子殿下有请。” 西谭国的太子殿下西城诀,单独邀请他们北冥国的大将军席子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到这邀请的北冥国士兵,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划过不解和疑惑之色,席子寒却是面不改色,“敢问诀太子如此兴师动众兵临城下,又单独相邀,是为了何事?” 第296章 声东击西(5) “将军来了,自然便知。” 流连面色淡淡,看着席子寒面上的犹豫,唇瓣微张,传音入密,“若是席大将军敢应约,还请席大将军前来洛城西边的洛河旁,太子殿下会在那等候,还望席大将军,不要临阵畏缩,让我们太子殿下苦等,这世上能让太子殿下等候的人,可是不多!” 最后一句,隐隐的含了几分威胁,席子寒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爽朗一笑,大吼出声。 “告诉你们太子殿下,本将军会去应约!” 堂堂北冥国的大将军,若是连身为对方领兵主将西城诀的应约都吓得不敢去,就意味着他们北冥国对西谭国的进攻吓得屁滚尿流,那这仗也可以不用打了,民心的安定都失去了,还打什么? “好,那属下便代太子殿下应一句,等候席大将军的赴约!” 流连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是不卑不亢的,正如他带着一队少得不能再少的兵马直插洛城脚下,这样的行为和言语,满满透露出的都是自信和狂妄,也间接看出了西谭国对北冥国的态度。 他们,根本就不把北冥国这样的小国放在眼里,堂堂西谭国想要吞并一个北冥,轻而易举,之所以耗费心计,和他们玩什么诱敌深入声东击西,那根本就是在逗他们团团转的! 看着流连旁若无人的掉头返回,一列兵马绝尘而去,除了席子寒,洛城的将领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个气得面红脖子粗,可北冥国本就是四国中最弱的国家,他们再如何生气,却也不能改变国家太弱的事实,只能一个个把目光转向了席子寒,不约而同的劝阻声接连响起。 “将军,谨防有诈!” “是啊将军,西谭国先是攻击云城,又变向朝着洛城袭来,这样多变的兵计,根本就看不出西谭国的意图,说不定是我们云城和洛城的防守严密,让西谭国找不到下手的漏洞,这才让将军您前去商议!” “就是,将军,不去又如何!如今西谭国和北冥国如此剑拔弩张,哪还可能有什么回转之地,说不定他们让将军前去,是为了钳制将军,与其让将军以身犯险,不如就晾着这邀约,让那什么西谭国太子在洛河旁冻上几个时辰,岂不更好!” “副将说得甚对,将军,您要三思啊……” 嘈杂的提议在耳边轰乱乱的响着,席子寒皱紧了眉心,“都住口!” “堂堂西谭国太子,让亲信亲自来传口信,又点名已经恭候,都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是要一见不可,本将军若是推脱了,只会令听到这邀请的北冥国士兵都不耻,人家诚心诚意的上门相邀,我们竟然想着如何逃脱邀请让西谭国太子吃瘪,这般非君子的作风,是谁教给你们的!” “……” 那些副将都不敢再说话,只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显然,他们都觉得西谭国的邀请有诈,却不知道如何劝服席子寒。 “你们觉得, 第297章 声东击西(6) 西城诀的邀请有诈,对么?” 看着副将们的表情,席子寒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恨铁不成钢的一挥拳,狠狠砸在了城墙之上,“你们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成的!太子会让亲信传信,甚至以内力扬音让所有人听见,这般光明正大的做派在前,若是他们真敢对本将军如何,那就是他们自己砸了在士兵中建立起的威信,你们以为本将军,有让西谭国太子不惜牺牲名誉,也要俘虏的价值?” 席子寒这话的内容完全就是自贬,然而却该死的是事实。 “本将军现在就去会一会那西城诀太子,各将领守好洛城,不要出任何差错!” 所有人没有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席子寒一扬披风,转身下了城墙,骑着千里马出了城,朝洛河的方向奔了过去! “副将,现在怎么办?” 席子寒不在,现为副将的洛城原主将,自然就成了这里最大的人,看着席子寒头也不回的身影,副将揉了揉眉心,“按照席将军说得,守好洛城,免得西谭国的兵马趁着席将军不在,突然进攻!” …… 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洛城那边兵临城下,所有被抽调到云城的精兵都在赶回洛城之时,云城这边…… “西谭国太子领兵围攻洛城,这城外的帐篷,棉被和饮食,都没有被他们带走,我们要速速去把这些军需品收回来,这对云城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云城的守城将领抓狂完了之后,也是要面对现状的,看着那云城外不远处空无一人的一堆帐营,他一声令下,云城士兵蜂拥而出,开始欢快的奔向层层叠叠的帐营,打算捡拾战利品,然而,当士兵们掀开各个帐篷时,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都惊呆在了原地—— “终于舍得出来了?” 西城诀的笑容宛如妖孽,看着带头冲来,如今已是脸色惨白的云城将领,一步一步,缓缓从帐营里走了出来,与此同时,所有看似无人的帐营里,一个接一个西谭国的精兵从各个营帐走出走出,手底都押解着方才冲进营帐的云城士兵,一时间,云城的守城将领身边已经被围上了满满一圈西谭国士兵,看着越来越多的被俘虏的云城士兵,守城将军腿脚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空城计,这是空城计……不对,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西谭国要对付的是云城,从来都是云城,攻击洛城,是假的,假的……” 守城将领倒是看出了西城诀的真正意图,没错,西城诀唱了空城计不说,还玩了一招完全超出人预料的声东击西,只是这空城计不是真的空城,西谭国的士兵,竟然全部都没有撤退,只是让离云城最近的几个营帐的士兵全撤到后面的营帐去,这才让他们云城的侦察兵找不到人,误以为所有士兵都撤退了,实际上,所有的士兵都全天呆在营帐中,只靠吃干粮饱腹, 第298章 声东击西(7) 不生火,不说话,不出营帐,为的就是这一刻,在他们欢天喜地出来捡拾营帐和战利品的时候,蜂拥而出一网打尽! 真是好一手计划,毫发无损,连一个士兵都没有受伤,就轻轻松松拿下了云城! 守城将领哭丧着脸,被西谭国的精兵从地上架起来,看着西城诀犹如妖孽的冷笑,白眼一翻,终于彻底被吓得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云城的守城将领晕过去了!” “晕了?” 西城诀微眯着眼,看着那被吊在两个士兵肩上的守城将领,又扫了眼几乎已经被全部控制的云城士兵,抬手一挥,“画地为牢,关在云城外全天看守,不要伤害半分,也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 看着所有云城士兵被带下去,西城诀回过头,遥遥望向洛城的方向。 小夜,我这边搞定了,现在,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清冷的身影单薄瘦削,厚厚的披风裹住那清瘦的身形,头顶一枚玉冠将头发束起,身后,一匹白马正悠闲踱步,仿佛这翩翩佳公子只是路过此地,正闲适的等候友人。 席子寒冲到洛河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见堂堂的西谭国太子,竟然也是单骑相见,甚至通身散发着的是如此闲适的气度,想想方才洛城那群兵荒马乱的副将,席子寒的眼底划过一抹佩服,翻身下马,“北冥国大将军席子寒,见过西谭国太子殿下!” 他是臣,他是未来的帝王,即便是不同国家,即便这两个国家还在兵戎相见,但,最起码的礼仪是必须的,他们如今是单独见面,各自代表自己的国家,一举一动,都有着不同的含义。 “席将军有礼了,不过,本王并不是太子。” 清浅的声音从背对着的人口中逸出,席子寒一怔,忍不住抬头,却正好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比自己还矮,眼底的佩服顿时被疑惑所取代。 西城诀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是身形绝对已经比自己高了,他是见过西城诀的,自然记得清楚,可眼前的人虽然也身形修长,那身高却要比自己矮了些,绝对不可能是西城诀,但,此人自称本王,那就一定是西谭国的哪位王爷! 想到这里,席子寒的瞳孔微微一缩。 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西城诀,那只能说明,如今领兵前来攻打洛城的主将不是西城诀,而是眼前的这位王爷,与西城诀交好的王爷少之又少,能让西城诀完全信任的交托兵符,让其领兵攻打洛城的……究竟是哪位王爷? “敢问阁下是?” 眼前的人淡淡的笑了一声,转过头,一张清秀俊逸的脸蛋映入眼中,“席大将军,不认得本王?” 席子寒怔住了。 西城夜!带兵攻打洛城的主将,竟然是西城诀最为疼爱的夜王,西城夜! 西城夜不是在北冥国内遭遇伏袭,甚至身受重伤,才刚刚脱离危险吗?为何如今看来,西城夜似乎好好的,根本就是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 第299章 声东击西(8) “本将军未曾想到,领兵前来,攻打前太子妃的娘家,攻打北冥国洛城的,竟然会是传言中身受重伤的夜王爷。” 席子寒这话说得明目张胆,那满含的怨气十足,西城夜哪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清俊的小脸上淡然一笑,“席将军不愧是疼爱皇嫂的舅舅,光是这几句话,便让本王听出了将军对皇嫂的疼惜。” 皇嫂?西城夜这是说北冥月? 席子寒皱了皱眉,西城夜叫北冥月的称呼竟然还没改口,这隐含的意思,难不成…… “夜王爷这称呼,是什么意思?据本将军所知,皎月公主可是已经发了休书,休了诀太子了!” “是这样没错。” 西城夜点头,“可是,皇兄没有同意,就意味着西谭国不同意和北冥国断了这门联姻,那这休书就无效,皇嫂依旧是本王的皇嫂,也依旧是皇兄的太子妃,西谭国未来的一国之母!” “……” 席子寒简直要被他弄糊涂了,西城夜说得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觉得,这话的信息量更大了…… 这感觉……就像是西城诀和北冥月压根没断了关系,只是外界都以为他们断了联姻,才掀起这两国交战?既然是假,为何西城诀会兵发北冥国,这解释不通啊,除非,西城诀和北冥月,在谋划什么事情? 席子寒又不是猪脑子,西城夜提示了这么多,他断断续续也能才到大致方向,只是这种明明探知方向,却不能完全解开谜底的感觉着实糟糕,席子寒忍不住开口,“夜王爷可否进一步讲明?” “席将军想听什么?” 西城夜此番就是为了试探席子寒的态度,虽然他是北冥月的舅舅,但他更是原丞相席城甫的亲生儿子,而席城甫,又是东迷国那边派来的人…… 席子寒究竟可不可信,这点需要弄清楚,才能决定他们是不是能和席子寒达成合作,让他配合他们演戏! 西城夜眸光轻闪,“听说席将军的父亲,似乎几个月前锒铛入狱,前些日子被人从牢狱中救走,至今未有下落?” “这……夜王爷为何突然提起家父?” 西城夜在试探席子寒究竟站在谁的一方,同样的,席子寒也在揣测着西城夜的意图,见他突然提起席城甫,席子寒心底顿时警铃大响。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也生活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席城甫也有意培养席子寒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卧底,所以多多少少向席子寒透露过些什么,所以席子寒哪能不知道父亲的身份,只是,席城甫身后是哪一国,他根本不知道! 难道,父亲背后效忠的,是西谭国? 这有可能吗?当初席子沐被当场处死,席城甫被下天牢,西城诀可是在场的,如果父亲真的是西谭国养的奸细,西城诀有可能冷漠的看着他们死掉的死掉,入狱的入狱?这说不通!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西城夜,据说就是被救出了父亲的那群人袭击的, 第300章 孤身谈判(1) 恐怕他问席城甫的情况,更多的,是想要报仇吧? 席子寒装作没听出西城夜的意图,“家父犯了错,受到北冥国法律的制裁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他被人救出了牢狱这事,本将军不清楚,还请王爷不要再问。” “不清楚……” 西城夜慢慢的重复了一遍,笑了笑,“将军说不清楚,恐怕是怕本王记恨在北冥国被偷袭受伤一事,怕本王牵扯到将军的父亲身上,这才推脱自己不知的吧!” “……” 西城夜这话可算是开门见山,席子寒的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却不知道再说什么,正犹豫之时,却见西城夜朝着他走过来,冰凉的手掌伸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似是安抚,“席将军大可放心,本王不会追究那次受伤之事。只不过,本王认为,那日在北冥国偷袭本王与皇兄之人,与救出席将军家父的人不是同伙,将军认为,本王这样的猜测,可对?” 席子寒的表情一呆,这样的表情变化被西城夜收入眼中。 他可是能看穿人心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看穿人心的能力有所减弱,不能深入探究,但这般完全浮现在心口的想法,他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看来,席子寒着实不知,那日救出席城甫的人是何方神圣,甚至连席城甫效忠的身后人都不知,这样一问三不知的人,怎么可能和席城甫是一伙的,他之所以犹豫……完全,是因为父子关系的亲情影响吧! 此人若是能巩固他的想法,让他不受感情影响,定然是可用之人! 西城夜心底下了判断,席子寒知道他不是席城甫的人,自然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罢,席将军,本王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我西谭国举兵来犯,并不打算真正攻打北冥国!” “……” 席子寒的表情持续呆滞,“夜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西城夜微微一笑,“具体点来说,西谭国这番出兵,完完全全没有伤害北冥国一个士兵的打算,将军大可以放心。” “可是诀太子殿下三日前才围攻了云城,夜王爷今日又领兵到了洛城之下……” 席子寒话音刚落,脸色突然一凛,“今日在洛城监兵的是夜王爷,却不见诀太子的身影,难道!” “啊,席将军猜的没错,如果此时没出现什么意外,皇兄应当已经拿下了云城。” “……!!!!!夜王爷,你们!” 西城夜看着因为他的话,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的席子寒,安慰,“席将军可是忘了,本王刚刚才说,西谭国此番前来,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北冥国的士兵,将军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何?” 是啊,西谭国兴师动众,动用了整整十万的兵力进攻北冥国,这可是相当于整个西谭国二分之一的兵马了,北冥国举国上下凑了又凑,至多也就十万的兵马,所有的边境都要留守士兵,能放到这洛城的至多三万, 第301章 孤身谈判(2) 而这三万士兵里,有一万士兵被他之前调到了只有一万兵马的云城增援,所以现在,整个洛城只有两万的兵马,而西城夜和西城诀兵分两路,两人的手里定然都握着五万兵马,五万对两万,这样悬殊了将近两倍的差距,如果真的硬碰硬的干上,他们怎么可能有胜利的希望? 可如今夜王爷却说,他们不会动北冥国的士兵一分一毫…… 这有可能吗? 既然不动,那么云城那边,西城诀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不损一兵一马拿下的? 席子寒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脑子里飞快的将兵发军书上所有有可能使用的伎俩都过了一遍,可是,似乎并没有哪一个兵法,是可以不废一兵一卒占领城镇的,除非云城的士兵都失去了战斗力被钳制…… 等等,失去战斗力,被牵制? 席子寒脑子一激,突然想起随着云城战况一起来的另外一条消息。 云城守将说过,西城诀出现在云城边境十里处后,便开始安营扎寨,开火生饭,这等悠闲的架势,才让云城的士兵都惶惶不安,云城守将更是吓得让传令兵带着消息,连夜骑着千里马去洛城请求增援,这才要来了一万的洛城士兵,有了那么点底气,谁知道连守三天,西城诀的兵却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密密麻麻的帐营! 密密麻麻的帐营……如果这些帐营里都有人,而云城守将没有查探到,欢天喜地带着人去捡漏了呢? 席子寒被自己的想象抖了一抖,缓过神来,却看见西城夜探究的盯着他的眼睛,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他们刚才的话题,“夜王爷带着兵围困洛城,却又不准备打,难不成是打算困得我们主动投降?” 眼下西城夜还在这里,云城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这要等他回去了再慢慢考量,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和西城夜周旋,查探他们西谭国究竟为何出兵! 本以为这出兵是为了给西城夜报仇,然而西城夜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说,如今还亲自出马监兵,这个理由完全不可能成立,要说是西城诀气怒北冥月休了他,可是看刚刚西城夜的意思,西城诀似乎并不承认北冥月的休书,那就说明两人还有回转的余地,那西城诀更没有道理攻打北冥国了,这…… 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计划不成?那么他们的目标是…… 席子寒现在已经摸到了道路,就差人一脚踹得他滚到门槛前了,西城夜眼珠一转,开了口。 “席将军觉得,救出将军父亲的人,和袭击了本王的人,会是西谭国和北冥国的人么?” “不可能!” 席子寒想也不想,“家父之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下台,其他朝臣断然只有高兴,不会有人可怜,而西城诀太子可是看着家父锒铛入狱的,西谭国若是真为罪魁祸首,早在那个时候诀太子便可动手,以诀太子的性格, 第302章 孤身谈判(3) 断不可能留到此时再有所行动,而南漓国与北冥国一向交好,南漓国的霖王爷,更是皎月公主的青梅竹马蓝颜知己,如此一来,只有刚刚新朝皇帝上位的东迷国,最有嫌疑。” “是的,席将军的见解甚是清晰有条理,若救出席将军家父的人,与袭击本王和皇兄的人同出自东迷国,那么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 西城夜淡笑,席子寒却是眼前一亮,“诀太子和夜王爷人还没到北冥国,家父就被救走了,什么时候救不好,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按照正常的思路,西谭国首当其冲会被怀疑,而诀太子一行人还未入城,就被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偷袭,所有人都会想到是北冥国搞的鬼,这样的做法……他们,是想要看到西谭国和北冥国交恶!” “所以如他们所愿,岂不甚好?” 西城夜的一句话,终于揭开了所有的真相,席子寒要是再不懂得其中的含义,那他也不用继续再在这大将军的位置上坐着了! 他懂了! 西城诀所谓的领兵进攻北冥国,根本就是假的,之所以没有和北冥国皇室商量,那完全是因为,这袭击的事情是发生在北冥国境内,被救走的也是北冥国的原丞相,这样连续的计划,如果在北冥国里没有内应是很难完成的,在眼下根本就不知道奸细是谁的情况下,只有单方面的进攻,造成两国兵戎相见的假象,才能诱使那坐山观虎斗的背后之人出手,只要他出手了,哪怕没有北冥国的配合,以西谭国的兵力,也完全可以单方面的反杀回去! 那么西城夜单独约他出来……怕就是想试探他究竟是谁的人,好能确定要不要合作,一起演好这场戏了? 席子寒不喜欢拐弯抹角,西城夜的意图都摆明了,眼下缺的也就是他一句话,合作,还是不合作? 不合作,西谭国大可以继续保持这种带着他们绕圈子的频率,慢慢诱敌,一一控制,这样花费的时间虽然要长点,但也能够控制北冥国大部分兵力,等到背后之人浮现出水面,如果真的是东迷国的人,西谭国的士兵完全可以丢下他们转头反扑,而西城夜之所以找上他,完全是因为,如果他们洛城配合了,这事情的进展会更快,背后之人也会更快的动手! 合作是双赢的局面,如果东迷国遭殃,他们作为西谭国的合作方,最后获胜了,可是可以分得一杯羹的,如果失败,东迷国会先应对的是身为主力军的西谭国而不是他们,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吃亏! “夜王爷可是想要本将合作?” 席子寒开门见山,“若是夜王爷和太子殿下打着是诱敌之计,北冥国作为也被算计了的一方,自然应该站在西谭国这边,夜王爷如果需要本将军合作,本将军可以以洛城守城将领的身份,答应夜王爷,这洛城的士兵,随夜王爷的心意调动!” “很好, 第303章 孤身谈判(4)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西城夜点点头,递过厚厚的两个纸包,“白色纸包里,是提取过的高浓度迷香,今夜洛城炊烟之时,请将军把这浓迷香放入饮用水中,士兵饮用过后会陷入沉睡,沉睡之时,西谭国的士兵会趁虚而入,控制所有的士兵,将军放心,本王不会伤他们半分,至于这黄色纸包里的,是迷香的解药,本王一共带了五万精兵,会留下一万看守洛城的士兵,还有一万去拦截即将回到增援洛城的士兵,至于剩下三万,会就此消失。” “消失?” 席子寒沉吟片刻,“难道,王爷想让外人误以为,西谭国的五万的兵马都留守在洛城,好能逼使那隐在暗处的人出手?” “对,西谭国的兵马减少,对方定然会出兵,但不是对付西谭国,若是皇嫂先前的预测没错,隐在暗处的人真来自东迷国的话,那么他们第一个目标……会是南漓国!” 南漓国最出色的皇子,莫过于皇后生下的太子和霖王爷,这两人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可骁勇善战的太子殿下南宫睿,目前中了寒毒,昏迷不醒犹如废人;而霖王爷南宫霖更擅长文学,所以在用兵方面稍逊一筹。 除了南宫睿,南漓国的将军们用兵能力都不如南宫睿强,再加上太子中毒无药可救的传言,已经流传遍南漓国,到处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的南漓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大的不妥,但人心的恐慌是最可怕的,这个状态下的南漓国,才是最虚弱的时候,最适合领兵进攻的时候! 西谭国和北冥国打得难舍难分,就是东迷国出手对付南漓国的最好机会,被西谭国对付的北冥国虽然小,但能矗立在四国之一,就算不是肥肉,好歹也是块精瘦肉,经得起一段时间的啃噬,不会立刻被西谭国拿下,这样的状态下,如果东迷国有了动作,对上南漓国,北冥国和西谭国都抽不出手来帮衬谁,更不用提分一杯羹了,只要东迷国倾巢而出,那么在围了洛城的五万西谭国士兵屁股后的东迷国,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空壳子,一个,随时随地可反扑,冲过去一举占领的空壳! 东迷国所有的兵力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五万,如果东迷国留了心眼,放了五万士兵留在本国驻守,那么只凭着十万兵马,要攻打同样差不多有着十五万士兵的南漓国,以少吃多,以动打静,一时半会之间根本吃不下来,更不可能占了上风,而东迷国虽然没有了南宫睿这个太子领兵,还有南宫霖督阵! 即便南宫霖兴兵布阵不如南宫睿,但他好歹也是跟着自家皇兄多年一起长大的,耳濡目染,总归会些根本,加上还有已经偷偷潜到了南漓国的北冥月辅佐,想要压制住东迷国的攻击,甚至是反拖住东迷国的兵马,给西谭国士兵攻打东迷国的机会,根本就不是问题! 第304章 孤身谈判(5) 席子寒是好歹也是北冥国的将军,北冥月这几日突然消失在宫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景帝封锁了消息,还让人冒充这北冥月,想来是知道北冥月偷偷跑出去的动向,这才没有下令寻人,而西城夜此时找上他,又透露出西城诀和北冥月婚姻尚且维持的消息,不用说,北冥月定然也参与了这个计划,而且说不定,这般周密的设计,就是出自北冥月的手笔! 北冥月对战事的布置和见解一向独到,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自然正常,既然有可能是北冥月的设计,而且对北冥国只有利没有弊,那么他这个作为舅舅的,又怎么有不帮忙的道理? “好!” 接过西城夜手里的纸包,席子寒拿在手里捏了捏,“夜王爷,这迷药可有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出自皇嫂手笔的药物,自然不会有副作用,吃下这迷药,士兵们就会开始陷入昏睡的状态,只要等我们的士兵入城,将军再燃烧解药让士兵们苏醒,剩下的事情,就由本王解决。” 西城夜连着说完这席话,手指忍不住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几声,席子寒看在眼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声开口,“夜王爷辛苦了,遇袭这事,我北冥国也有责任,谢夜王爷不追究之恩。” 西城夜遇袭受伤,这是肯定了的事情,而他如今出现在这里,也只能说明他的伤不至于重到无法行动,不代表没有受伤,而无论袭击他的人是谁,西城夜是在北冥国受的伤,这一点改变不了,如果西谭国真要追究,这黑锅也只能是他们北冥国强行背着,如今西城夜非但没有追究,甚至亲自来和他谈判,就冲着这份诚信的合作精神,他便完全相信了他的说辞! 西城夜摆摆手,“我们两国素来关系不错,等这场乱战过去,西谭国自然会澄清皇兄和皇嫂的误会,两国的友好邦交不会就此断裂,作为友国,有福同享是必须的,且,若是没有那场袭击,皇嫂和皇兄也断然没有合适的机会引出那背后之人,席将军不用感到抱歉。” “夜王爷说得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席子寒率先告辞,翻身上马,先一步回了洛城,西城夜站在原地,看着席子寒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忍不住咳嗽之意,终于拼命呛咳起来,“咳咳咳咳……” “王爷!” 一直在暗处待命的流连和刚刚赶到的锦绣都连忙现身,锦绣快了两步奔过去,从怀里取出一瓶药丸,“王爷,您执意不肯吃太子妃为您调配的火炎丹,寒气都已经侵入肺腑盘旋不去,再这样下去,是会得伤寒的!” “火炎丹太苦了……” 西城夜何尝不知,北冥月做出的药,很多都是有奇效的,尤其是这火炎丹,哪怕是配着一壶凉水把药吞下,这药的效力也能立刻发动,马上就浑身暖和,然而同时的, 第305章 孤身谈判(6) 哪怕吞咽丹药的速度再快,火炎丹的苦涩味道依旧会留在口中,少说大半天才能去除那味,那种苦到仿佛吞下了世界上所有苦药的感觉,简直让他想想就毛骨悚然。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最怕苦涩之味,而这火炎丹之苦,世间恐怕再无任何药物可比,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西城夜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难得的流露出孩子气,锦绣轻笑出声,就连流连也忍不住莞尔,“王爷,这是太子妃吩咐的,她的飞鸽传书上可是写了,若是王爷不每日按时服药,她可是不会再搭理王爷了!” 流连也跟着帮腔,“是啊,王爷,属下劝不了您,可是被太子殿下赏了一顿军鞭,只等战事结束就要回去受罚,为了劝说您服药,这才把锦绣调配了过来,若是王爷再不吃,非但我和锦绣要继续受罚,太子殿下也会再叫人来督促王爷,直到王爷愿意吃药为止,王爷,您就体恤体恤我们这些下属吧!” “……” 不情不愿的接过丹药,西城夜皱着眉把丹药丢进嘴里,飞快的吞了下去,然后被苦得立刻大叫,“水,水,给我水!” “王爷,属下来的匆忙,马上没有带水壶……” 流连哭笑不得,锦绣从十里之外赶过来,更是只凭着迅捷无比的轻功,哪可能带着什么水壶,惹得西城夜直吸气,翻身就上了马,飞也似的奔回了大军之中,找水喝去了…… …… 南漓国,风雨欲来风满楼。 太子府里,北冥月正坐在床榻前,专心致志的给南宫睿诊脉,可秀气的眉头从刚才便没有舒展过,南宫睿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收回了诊脉的手指,才慢慢开口道,“怎么了?” “你的寒毒没有半分退散的迹象。” 北冥月单手托腮,盯着南宫睿的手腕,费解地摇着头,“按道理来说,只要中断毒素的侵入,没有新毒素进入身体,那么原有的毒素就会随着人体的新陈代谢排解出一部分,可你现在的中毒程度,与我三天前给你诊脉状况一模一样,意料之中的没有恶化,意料之外的没有减轻。” 难不成,这毒素就像絮物沉淀,只要在进入身体就会一直存在,不会消逝半分,只能靠解药来治好吗? “没有恶化,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月公主不必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见北冥月一直眉头深锁,南宫睿反而安慰起她来,南宫霖正好闯进内殿来,一眼看见北冥月和南宫睿脸上的表情,脸色顿时跟着凝重起来,“阿月,皇兄身体里的毒,有没有缓解的迹象?” 北冥月沮丧的摇了摇头,没说话,倒是南宫睿宽慰,“没有缓解,却也没有恶化,这便是最好的了,你们两人成日里为了我来回忙碌,当真是我拖累了你们的计划。” “不会。” 原本北冥月的计划里,如果短时间之内能把南宫睿治好,那么等东迷国闻风而动, 第306章 神医老头(1) 挥兵南下时,无论赫连泽有没有让部分兵马留守本国,她和南宫霖南宫睿都可以兵分三路,南宫睿领五万兵马绕行南漓国左面边境,她领着五万兵马绕行右面,剩下的五万兵马堆在东迷国兵马正前方,由南宫霖统领,三面包抄,正好呈合围之势,直接来个关门打狗,绝对可以反守为攻,在西城诀拿下东迷国本部的同时,打得前来攻击南漓国的东迷国兵马一个措手不及! 可如果南宫睿没能如愿恢复,那么能够让南宫睿放心放出兵权的,只有她和南宫霖,那么三方合围就有一方群龙无首,若是交给不熟悉的人,他们又不放心,而赫连濯虽然还在南漓国,可明面上却是已经回到东迷国的人,再加上他们要对付的就是赫连濯的养父,那就更不可能交给他了,计划缺了南宫睿,这要如何是好? 三人都怀着各自的心事,一时间,内殿竟然安静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外才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三人几乎是同时一动,南宫睿是马上躺倒假装昏迷不醒,北冥月忙着收拾药箱毁尸灭迹,南宫霖却是迎了出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找上了门。 “这就是那什么得了寒毒的太子住的府邸?” 一道苍老却精神抖擞的声音突然响起,南宫霖站住脚,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一个小老头,而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群浩浩荡荡的奴才侍卫都在小跑着冲来,似乎是跟在小老头身后的人。 “神医老儿,您等等奴才啊!” 小李子跑在了那群侍卫的最前面,扯着公鸭嗓拼命叫着,那小老头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看着眼前的南宫霖,“你就是那中了毒的太子?哟,这身子骨能跑能跳,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家伙,你们南漓国忒不厚道,那皇榜弄得呼天抢地的,好比太子下一秒就要死了,骗我这小老头出山!” 这小老头说起话来咋咋呼呼的,嘴皮子动得不是一般的快,南宫霖的脑袋上划下三根黑线,“我不是太子,我是太子的弟弟,我皇兄如今正在内殿里昏睡。” “哦?那还不赶紧带小老头我去瞧瞧!” 小老头话是这么说,脚下却好似生了烟,转眼已经往前窜去了几丈远,吓得南宫霖生怕他跑太快,正好撞上还没收拾好的北冥月,连忙几下轻功拦在他的面前,抬手揪住他脑袋后的小辫儿,“等等等等,那么猴急做什么?” “哪儿猴了!小老儿我这是返老还童,懂不懂!” 小老头被南宫霖揪住了脑袋后的小辫子,顿时就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在原地跳脚,“放开小老儿,快放开,不要揪小老儿的辫子!” 这小老头确实跟孩子似的,南宫霖心底好笑,手却没有松开,“不放,一放开,眨眼睛的瞬间你又跑远了,不能等本王领路?” “要不是你们南漓国张贴了那什么十万火急的皇榜,火速传遍四国, 第307章 神医老头(2) 小老儿我至于心痒如麻火急火燎跑来嘛?跑快点还不高兴,真是没见过像你这般的病人家属!” 无论小老头怎么说,南宫霖也只是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手,以一种再正常不过的速度走到了内殿前,一松手,那小老头顿时一溜烟冲进了内殿,看得南宫霖忍不住一笑,抬脚刚要进内殿,却听见里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哎,师傅?” “小月月,你怎么在这里?” 嗯?什么情况? 南宫霖眉头微挑,进了内殿,绕过长长的屏风,就看见北冥月和小老头正面对面站在床榻前,两人都是双手叉腰大眼瞪小眼,北冥月是疑惑,小老头却是兴奋。 “师傅,你怎么会跑到南漓国来的?你不是说其他三国有人追你,所以打死不出北冥国?” “小月月,小老儿我听说你居然休了你夫君,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问的话题内容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北冥月的脑门上划下一滴冷汗,“师傅,现在不是说我休了谁的时候吧?” “怎么滴,八卦还要挑场合?” 小老头儿俨然一副没听到她刚才问话的模样,双手叉腰,那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就差没烧得北冥月落荒而逃了,看着北冥月闪躲的模样,小老头忍不住开始跳脚,“小月月,你可是千古休夫第一人,关于你的英雄事迹,如今四国的戏楼子里可是沸沸扬扬传了个遍,今个你要不把这故事给小老儿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楚,小老儿就不给这劳什子太子解毒了,就是急死你!” “……” 北冥月忍不住扶额,“师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老小孩!老顽童!” “嘿嘿嘿,小老儿我本来就是老顽童,小月月啊,还不赶紧把和亲休夫一事娓娓道来?小老儿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稀奇有趣,天下独一无二的故事了,你若是哄得小老儿开心了,这劳什子的太子殿下,小老儿免费给你治好!” “师傅!” 北冥月气急,“您就不能先救人再说话?人命关天的事情,你……” “哪儿人命关天啦,小老儿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哦,你说床榻上躺着的这人?他就是那劳什子的太子?” 小老头东瞧瞧西瞧瞧,突然一把抓起南宫睿微凉的手,粗粝的手指在脉象上一划而过,也不知道是探彻底了还是没探彻底i,就把那手臂一丢,开始满嘴跑火车,“这什么不治之症啊,这不扯淡嘛,小老儿我早八百年前能解的玩意儿,八百年后居然成为无解难题,还得堂堂一个大国呼天抢地贴皇榜,惹得小老儿我还以为发现什么了不得的毒,稀里哗啦的就溜过来了,没趣!” “……” 北冥月被气得不想说话了,只拿眼睨着小老头,小老头在床榻前绕着圈圈蹦哒了一会,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似乎从哪里开始冒来阵阵阴风? “我滴个老天哟,这什么破府邸,还太子府,怎么这么冷哟……” 第308章 神医老头(3) “我滴个老天哟,这什么破府邸,还太子府,怎么这么冷哟……” 小老头缩了缩身子,回头却看见北冥月哇凉哇凉的眼神,见她是真郁闷了,顿时嘿嘿嘿的笑起来,“哟,怕什么啊小月月,这天底下哪有小老儿我解不开的毒,紧张什么啊……噢噢!难不成你休夫,是因为喜欢这个什么太子不成?!” “不是!” 北冥月可没料到自家小老头师傅这么能联想,想到南宫睿现在还是假寐,听得到他们谈话的声音,脸色顿时就红了,伸手就要去捂住小老头的嘴,“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八卦就算了,还充当月老胡乱配对连线,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徒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还是快点解毒吧!” “小月月害羞啦?” 小老头躲开北冥月伸过来的手,一脸“你心疼心上人我懂我懂”的表情,满不在乎的道,“这毒是慢性毒,现在都没死,一时半会死不了,既然死不了,慌什么,莫慌勒,看小老儿出手,药到毒除!” “……” 北冥月皱着眉,看着小老头窜到了南宫睿的面前,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在南宫睿的手腕上一划,暗红色的血液立刻流了出来,小老头脸色变都没变,脚下一勾,直接把床榻下那干净的痰盂勾了出来,堪堪接住流下来的鲜血。 南宫霖站在屏风前看着小老头的动作,割腕放血,很明显是排毒的一种方法,但是这种方法大都用在排出剧烈毒素时使用,这寒毒分明是慢性毒,为何…… 南宫霖沉眸思考着,与此同时,那领着一大队人马小李子终于气喘吁吁冲了进来,气儿还没喘晕,他眼睛一抬,立马看到了被放血的南宫睿,看着那手腕上的血液奔腾地流,小李子眼皮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夭寿啦!太子殿下被人放血啦!” 这声公鸭嗓简直惊天动地,惊起府邸园林一众鸟雀,也吓得跟在小李子身后那群侍卫太监疯了似的冲了进来,那小老头却是头也没抬,只开口抱怨,“吵什么,哪里来的这么蠢的太监?” 南宫霖也皱起眉,看了看一脸慌张的小李子,“小李子,你退下吧,这是在给皇兄排出毒素,没事。” “放血是排毒吗……” 小李子一愣,怔了怔,眼底的慌张被惊叹取代,“果然是神医,就连解毒的方式也与众不同,奴才这就去禀报给皇上,南漓国又出了个绝世神医!” “……” 除了假寐的南宫睿,其他三人的表情都难得的变成了囧字,看着小李子又是慌里慌张的跑出去,小老头嘀咕,“这南漓国的人也忒单纯了点,放个血说是排毒还真信,这要真遇上个要刺杀太子的,光是把血这么放着,两个时辰,这太子就得成一具干尸!” “……师傅!” 北冥月板着脸,小老头向来孩童心性,他想帮别人治病,那得是他自己乐意,要是被别人绑着医治, 第309章 神医老头(4) 他一个不高兴了,当着你的面把人活生生弄死都有可能,可千万别因为小李子这一声夸赞心血来潮,真把南宫睿放血成干尸了! “莫慌莫慌,小月月啊,小老儿知道这是你的心上人,肯定不会整死弄残的,放心勒。” 无论北冥月怎么解释,小老头就非认定南宫睿是她心上人,才会这么着急的保人,北冥月也懒得跟他解释了,看着南宫睿的血液流了满满一盆的痰盂,小老头这才一掐南宫睿的手腕,卡住了血管血液的流动,反手一把速效止血粉撒上去,停了一盏茶的时间,再松手,那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凝结。 “啧啧,这寒毒分量不少啊。” 小老头看似随便的给南宫睿处理好了手腕上割的伤口,包也没包扎,直接就晾在了空气中,把人丢在了一边,弯着腰看那痰盂,啧啧成奇,“这才半个时辰,这血都沉淀成这番模样了,毒成这样都没死,也是命大!” 将血液放出,静置在器皿中一段时间,是会有分离沉淀的现象发生的,北冥月小时候跟着小老头学医,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前些天查探南宫睿体内是何种毒素的时候,才会从小老头教她的血液分层查看端倪里寻得灵感,用香灰泡水提取出寒毒来,而如今,满满一盂的血中,暗红色的血浆已经沉到了底下,而在上层,本该是浅黄色的血清,如今却被一层冰蓝色所取代,轻轻一晃痰盂,那水蓝色波光粼粼,颜色纯得惊人,半分都看不出血清原来的颜色了! “天啊……” 那混着血清的寒毒令人心惊,要知道,血清是浅黄色的,寒毒则是冰蓝,黄色与蓝色混合后,那颜色应该呈绿色才对,可入眼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深蓝,想也知道,这毒究竟有多浓! 北冥月光是看着都觉得不适应,更何况这毒的本身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和着血腥气窜入鼻尖,搅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忍不住退后几步,“师傅,睿太子的寒毒中得这般深,如何能完全解开?” “我这不是放掉了他体内四分之一的毒了嘛!” 小老头盯着那血,非但没像北冥月一样被熏得退开,反而还伸出手,搅了搅那层冰蓝色的寒毒,挑在指尖看着颜色,“这要是换成别人,救不回来,好在这小子体质不错,内力深厚,丹田有内力和真气护着,倒是抵挡了寒毒对内脏的损伤,寒毒是通过空气侵入他身体,所以除了直接接触空气的肺部之外,其他的内脏腑里都没什么事,寒毒只在四肢百骸流窜,才会造成体温冰凉!” 怪不得南宫睿的手脚永远都捂不暖,原来他身体的深厚内力对毒素有所克制,才让毒素都被限制在了血液里? 北冥月脑子一动,“既然内力可以逼退寒毒不侵蚀身体,应该也可以用内力逼出体外啊?” “不不不,逼不了,小月月,你看!” 第310章 神医老头(5) 小老头把手指尖那抹冰蓝呈到了北冥月的眼前,只见他手指轻碾,混着寒毒的血清被碾开,只见那抹冰蓝色被均匀的碾开在了指尖,根本找不到一丝血清的淡黄色!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寒毒混进了血清里,就没有办法再分离出来? 北冥月蹙着眉,也顾不上血腥味道了,伸手在痰盂里也挑了一丝血清,同样在指尖碾开,得到的却是和小老头一样的结果,血清和寒毒完完全全融合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分离开来的迹象! “这就是寒毒的恶劣之处了,寒毒不是固体的毒药,不能做成粉末,不能做成药丸,只能做成一种液体,而这种液体和血清看来差不多,一样的粘稠,一样的重量,两者极其相似,唯一与血清不同的只有颜色,血清是淡黄色,而寒毒,却是冰蓝色!” 小老头站起身,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条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清混合物,随手一丢,开始在身后的布兜里翻翻找找,一边继续道,“同样的特性,导致了寒毒不溶于其他东西,却能溶于血液的特点,所以这玩意,通常不是混在饮水中让人喝下,就是将香料放在寒毒液体中反复浸泡晾干,燃烧之下的气息也会使人中毒,只要中毒,毒素必然溶于血液,无论是和方法都排不出,再加上这下毒之人,用的寒毒不是一般的多,所以啊,人家这不是想要他中毒,而是想要他的命!” 北冥月的呼吸一滞。 确实……南宫睿是太子,又是领兵高手,若是他中毒失去了战斗力,就能大幅度削减南漓国的实力,但,如果南宫睿不止是中毒,而是一了百了的死了的话,那南漓国肯定会比现在更乱,想要侵入占领,就更加简单! 赫连泽,或者说是背后的东陵桦……无论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这一手,实在太毒! “神医,你能不能解开这毒?” 南宫霖站在屏风处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深栗色的眼缓缓扫过那满满一痰盂的蓝色血清,眼里流露出心疼,“流这么多的血出来,皇兄的身体无碍么?” 方才他们还都能感知到南宫睿假寐时的呼吸声,可现在呼吸声明显微弱了下去,显然不是昏睡过去,就是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这才忍不住上前查看来的! “这也就身体的四分之一血量,没了这四分之一,还有剩下四分之三呢,不用慌。” 小老头嘀咕了一句,费力的从身后布兜里掏出个瓶子来,递给北冥月,“小月月,把这药先给他吃了。” “嗯。” 小老头身上时常有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北冥月也没问这是什么,只打开来闻了一闻,却闻到一股清甜的血气,顿时一惊,“这是……” “小老儿我辛辛苦苦逮的雪山鹿羔,一只小鹿羔才能炼出两颗鹿血丹,全便宜给这太子了,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小月月你的心上人, 第311章 神医老头(6) 小老儿我才不会这么下血本呢!” 鹿血,最为补血之物,与红枣阿胶枸杞等补血补气之物一起炼化,凝成血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弥补血气,而鹿血之中,最为珍贵最为补血的当属雪山茸鹿,小鹿羔更是极品难寻! 师傅的行医风格大大咧咧,心情好的时候,什么好得快的药都能用上,唯独他那一排压箱底的宝贝不会拿出来用,总说是要备不时之需,可如今这雪山鹿羔炼化成的凝气补血丹,分明是把他压箱底的宝贝给捧出来了啊! 北冥月脸色微异地抬眸,正好看见小老头瞪着她,“小月月,等这小子治完了,赶紧把你休夫一事给小老儿说个清楚,还有,既然喜欢这小子,等这小子好了之后,赶紧和人家成亲,小老儿难得出山一次,要喝你们的喜酒!” “师傅,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北冥月无奈,索性无视了小老头不满的跳脚,倒出两粒鹿血丹,给南宫睿喂了下去,南宫霖也跟着伸出手,以掌心覆在南宫睿的胸口,发动内力,促使丹药快速融化,好能赶紧被身体吸收,以承受下一次的放血! “明个再放一次血,然后休养两天,待小老儿我配好解药,再给他服下,定能药到病除!” 南宫霖疑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配解药给皇兄服用呢,接连二日放这么多的血,等皇兄解了毒,要彻底恢复元气,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真是榆木疙瘩哟!” 南宫霖是坐在床榻边为南宫睿输送内力的,小老头的身高极矮,原本只到南宫睿的胸口,眼下他坐着,正好和小老头一样高,小老头伸出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直接给南宫霖脑袋上打出个包,“配置解药至少要三日时间,这小子身上蕴藏的毒素这么浓,再等上三日,就算再怎么能扛也铁定要挂了,不先放血稀释毒素让他缓一缓,小老儿就算配置出解药,他也没命吃咯,还要怎么救他?” 南宫霖吃疼地倒吸了口气,不过那满满一盂的污血还在脚边隔着呢,光是看看就知道南宫睿的毒已经濒临爆发边缘,若不是今日这老头儿上了府,南宫睿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恢复! 对了…… 南宫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看方才北冥月和老头儿的对话,这老头似乎是北冥月小时候的医学师傅,可他常常去找北冥月玩耍,却没有见过这老头师傅,是每次都正巧遇不上,还是…… 南宫霖眨了眨眼,突然出声,“神医您一来便缓解了皇兄的情况,如今还愿意留下来,为皇兄炼制解药,可霖还不知道神医尊姓大名,敢问神医是?” “云隐!” 这两字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南宫霖也被惊得愣在了原地,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云隐神医? 就是那个传说在四国中神出鬼没,不屑名利功禄,只居住在深山,脾气怪异多变,非怪异病症不医治的云隐神医吗? 第312章 毒医云隐(1) 南宫霖有些不太敢相信,“您真的是……传闻中,被称为医毒圣手的云隐神医?” “废话,如假包换!” 得到小老头的确认,南宫霖有些呆滞的看了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民间对云隐神医的评价:白衣渺渺,玉树临风,妙手回春,面冠如玉…… 南宫霖看了眼顽童似的小老头,再看了眼他身上灰不溜秋的衣服…… 还有刚到自己胸口的身高……和满是皱纹的脸…… 南宫霖终于忍不住扶额。 天啊,民间的传闻,果真一丝都不可信! 北冥月也是喜欢偷偷出宫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民间那些传闻,眼见着南宫霖一脸幻想破灭的表情,不禁莞尔,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宫殿外隐隐有声音传来,立刻警惕起来。 又是前来给南宫睿医治的人不成? 南宫霖手脚也快,立刻迎了出去,北冥月扯过了一旁的紫色披风紫色纱巾,快手快脚的给自己戴好,看了眼捏着药草还在埋头研究的小老头,轻声道,“师傅,等会若是来了什么人,你都要装作不认识我,听见没?” “行了行了,小月月,打从刚才进来,我就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你们玩,小老儿我先把这草药溶了再说!” 小老头别的习惯没有,唯独炼药的时候最为认真,不把药炼完,绝对不会半途搭理别人,能够摆摆手应了北冥月一声,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动作了,这要是别人在旁边和他吱吱喳喳的说话,他保管抬手一把毒药塞在你嘴里,让你还敢再吵! 小老头自顾自的炼着他的药,另一边,北冥月也已经伪装成了那所谓的圣女,正打算看看来了谁,却没想到来的不是大夫,而是南宫衍! “睿儿如今如何了?” 南宫衍脚下生风,飞也似的进了内殿,还没靠近床榻,就一眼看见了那盛满波光粼粼液体的痰盂,顿时停下了脚步,有些警惕,“朕听闻神医在为睿儿放血治疗,可是这痰盂里是什么东西?” “皇上,这就是从太子殿下身上放出来的血!” “什么?” 南宫衍扬高了声音,“小李子,你给朕好好看清楚!” 小李子跟在后面,还没看清楚那痰盂里的东西,不过皇上问了,他想也没想便抢了答,直到南宫衍让他看清楚,他上前一步,看见那痰盂里的液体都是呈冰蓝色,压根不像是血液,顿时喉头一塞,“皇上,这,这个是,是……”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李子又抖成了筛糠,南宫霖瞧着小李子那以为说错了的颤抖模样,无奈的开口,“父皇,这痰盂里的,确实是皇兄的血液,只是这血液里含了极高浓度的寒毒,所以分离出来之后,才会看起来这般渗人!” 南宫衍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睿儿被下了这么深的毒,竟然无人诊断得出,还得东迷国的澈王爷路过,看见睿儿面色不好, 第313章 毒医云隐(2) 查脉之下才知道……真是越想越气,太医院那群太医,全是废物,废物!” 之前应付赫连濯的时候,南宫衍也表示出了对太医院的不满,但那个时候完全只是场面话,如今真真切切看见了从南宫霖身上流出来的血,竟然都被毒成了这番颜色,当时场面话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怒火,“来人,给朕把那群昏庸无能的太医全部拖出去斩首!太子中毒成了这个模样,他们就算无法解毒,好歹也要能够诊断出病因,连病因都不知道,胡乱开药,简直是在把睿儿往死路上推,简直是孰不可忍!” 南宫衍难得开了杀戒,明显是真的动了怒,南宫霖也没有阻止,如今的太医院确实应该好好肃清了,医术不足且不说,就说拿着人命不当人命,在不明病因的情况下给皇兄开各种补肾壮阳的药,导致那些药物与寒毒对冲,有加速皇兄毒发的嫌疑,光是这一点就让人无法忍受,真的全部清理了,也好! “皇上且慢。” 北冥月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在小的时候,她悄悄随着云隐神医出诊,看见云隐神医医治一个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的病人时,找了另一个人来,割腕放了他两碗血,装在了一个用酒清洗干净的囊泡里,又用空心的绣花针连接着用酒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猪小肠,把猪小肠的另一端连在了囊泡上,把囊泡放在水盆中往下压,利用压力,把血输送到那个失血过多的人身上,竟然奇迹般的让那个人活了过来! 失血过多,一定会造成身体机能缺损,南宫睿的身体本就因为寒毒的折磨而变得虚弱,如今又被放掉了身体中整整四分之一的血液,即便是有上好的鹿血丹补充,可是身体要自行恢复血量需要时间,断然不是吃了鹿血丹过了一夜,血量就能重新回到放血前的饱和状态的,既然放血只是为了减少身体里的毒素,那么,能不能用输血的办法,将别人的血输送到南宫睿的身体里,以新鲜的血液稀释毒素呢? 按照她的推理,这个办法是完全成立的,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让南宫衍留下太医院里的年轻太医,又不能在南宫衍的面前,和云隐做出交流! 南宫衍知道她是北冥月,知道她是南宫霖找来假冒紫衣圣女的人,那么她的职责就只是好好的假扮圣女,绝对不能暴露和云隐的关系,如果暴露了,以南宫衍的多疑,一定会再次怀疑南宫霖找她冒充圣女的动机,连带着也怀疑云隐给南宫睿的医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如果因为暴露关系害得师傅被起来,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北冥月犹豫了一会,南宫衍的面上开始隐隐的显露出不耐烦,“紫衣圣女,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为了不暴露身份,南宫衍等人现在都称呼北冥月为圣女,好能迷惑各国偷偷潜伏在南漓国的那些眼线, 第314章 毒医云隐(3) 坐实南漓国确实有圣女一事,但是连皇帝都要叫这个称呼,总有种圣女的地位和皇上平起平坐的意思,这让南宫衍很是不满,若不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抓到幕后黑手,他才不可能任由任何人和自己地位平等,甚至凌驾于自己之上! “皇上,太子殿下如今被放了这么多的血,身体不免有些失血过多,这对太子殿下以后的恢复极为不利,本圣突然想起传闻,那些隐世高深的神医,可以将他人身上的血,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转移到另一个失血过多的人身上,借此弥补那个人缺失的血,加快身体的恢复,不知道这位神医是否也会这样的方法,如果会,不如就把太医院那些要被处死的年轻太医送来,让神医取了他们身上的精华之血,为太子殿下的身体补充新鲜的血液,皇上认为如何?” “取血转移……” 南宫衍皱起眉,“不行!皇家的血脉精纯,岂是这些将死太医可以玷污的?” 那血进了南宫睿的身体,不也就融为一体了么?到底是皇家的血脉重要,还是南宫睿的身体重要啊! 北冥月忍住生气的冲动,“皇上,本圣认为太子殿下的身体健康更为重要,如果……” “不行就是不行!” 南宫衍上了火气,狠狠一甩手,“圣女,别忘了你的身份,莫逾距冲撞了朕,免得徒留后悔!” 北冥月蹙起眉。 南宫衍这语气,分明还威胁上了,要皇族血脉不要亲生血脉,她这也真是第一次见! “吵什么吵?” 北冥月被南宫衍吼住,还没想到如何开口反驳呢,小老头云隐劈手就是一个瓶子砸过去,不耐烦的呵斥,“小老儿我还在炼药,你们这么吵,还想不想要救人了!” 云隐这手劲可不小,那不大不小的玉瓶飞也似的朝着南宫衍的面门砸来,南宫衍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动手,这一怔之下,差点就被玉瓶砸个正着,好在南宫霖眼疾手快,劈手躲过差一点袭上南宫衍的玉瓶,背后跟着沁出一身冷汗,下一秒,还得拦住勃然大怒的南宫衍,朝着云隐赔不是,“神医大人,我们不扰您炼药,您继续。” “霖儿!” 南宫衍气得七窍生烟,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被一个破大夫扔了瓶子,还差点砸脸上了,这如何能忍! “父皇,您忘了,这些隐世神医的脾气都十分怪异,而皇兄的毒又是罕见之毒,这是从张贴皇榜到现在,唯一一个揭了皇榜,有办法医治皇兄的神医,父皇您就不要与此人计较了,就当是为了皇兄能够早日康复,听儿臣一句劝,可好?” “……哼!” 南宫衍到底还是疼爱这两个儿子的,再加上张贴了皇榜之后民间的情形,他们也看了好几日,皇榜前不乏有所谓的名医大夫聚集着,成群结队的讨论着皇榜上所描述的病症毒因,然而探讨了半天,却谁都没有把握能够解毒, 第315章 毒医云隐(4) 然而探讨了半天,却谁都没有把握能够解毒,这才连着几日都无一人揭榜,前来为南宫睿诊治! 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老神医,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靠谱,但是听小李子回来的描述,这神医医治起来却是无比果断,刷刷的给南宫睿放了一部分毒血,而现在就已经在配置解药了,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有法子治好南宫睿! 看着小老头继续旁若无人的研磨着草药,南宫衍咬着后牙槽,又愤愤的哼了一声,抬脚往前走去,绕过了云隐,走到床榻的另一边,探手一摸。 南宫睿身体的温度果然有所回转,虽然依旧寒凉,却比之前那死人般的温度要好得多了,原本冻成青色的脸色,如今也褪去了那抹青紫,变成了微微的惨白之色,而且今日这血一放,南宫睿本就失色的唇瓣越发苍白,看得人甚是心疼。 看着南宫睿的憔悴模样,南宫衍想起北冥月刚刚提出来的取血之法,纠结了一下,却是狠狠的摇了摇头,甩去了那份犹豫。 南漓国皇室的血液不容玷污,这点毋庸置疑,眼下南宫睿还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就这么给他输送了平民的血液,这样的消息落在平民百姓的耳里,不会有任何人感激那太医救回了南宫睿的性命,他们只会知道,高贵的太子殿下的血液混入的渣滓,血统变得不再纯洁,他们会因为对血统认知的愚昧而质疑,南宫睿这个混杂了平民血液的太子,是否有资格坐上皇位,所以这个时候,给南宫睿输送血液,不是救了他的命,而是在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南宫衍厌恶别人觊觎他的皇位,但是百年之后皇位归谁,作为一个皇帝,这个问题再如何不喜欢,也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毫无疑问,南宫睿和南宫霖都适合当太子,但是南宫霖虽然满腹文学,可是生性要散漫得多,而且在兵法方面并不如南宫睿,更加适合当一个辅佐皇帝的王爷,所以,南宫睿这个太子,他不会更改,既然不更改,那么保证南宫睿的身份不遭受任何玷污,就是必须的! 这不是他这个当父皇的冷血,而是事实必须如此,平民对血统的愚昧崇敬,是不可能三言两语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就要杜绝皇室血统遭受混杂,那么,不到最后一步,南宫睿没有频临危险的境地,输血的方法便绝不能用! 因为风土人情的关系,北冥国并没有平民对血统一味愚昧崇敬这样的情况,所以北冥月根本不会懂得南宫衍所担忧的原因,而南宫霖却是知道的,看着南宫衍深锁的眉心,他也只能微微叹气,“父皇,有云隐神医在,皇兄定然会无事,您就放心吧。” “什么,云隐神医?!” 南宫衍一惊,突兀的回过头,那扭曲的表情生生吓了南宫霖一大跳,可南宫衍对自己的表情仿佛毫无察觉, 第316章 毒医云隐(5) 南宫衍一惊,突兀的回过头,那扭曲的表情生生吓了南宫霖一大跳,可南宫衍对自己的表情仿佛毫无察觉,只是抓着南宫霖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是那个云隐神医?隐避江湖的云隐神医?” “……是。” 听到南宫霖的肯定,南宫衍倏地瞪大了双眼,犀利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惊骇,松开了手上抓着的南宫霖,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又矮又老的家伙,嘴里喃喃的重复着,“云隐,毒医云隐?” “……父皇,什么毒医?” 南宫霖疑惑的皱了皱眉,“云隐不是被人称作神医吗,父皇你为何……” 称作毒医? 毒医和神医的意思,那可是天差地别啊,父皇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如此惊骇,甚至脱口说出毒医,云隐神医在外的称号,一直都是妙手回春的神医,若他真是毒医…… 怎么可能受到民间这么多人的崇敬? 神医只治病,而毒医,却是心情好了,一把灵药如神仙在世,让人起死回生,心情不好,一把毒药如夜煞修罗,让人神魂俱灭! 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在同一人身上显现,才会被人又敬又怕的称作毒医,而云隐神医在外的名声一直极好,只听说过他救人,从未听说过他还能毒死人,虽然现在的长相看起来,实物与宣传严重不符,但云隐神医好歹也是声名远扬,外貌可以传闻错误,这种重要的声誉问题,总不可能以讹传讹,把坏的传成好的吧? “他就是毒医!” 南宫衍一脸惊惧,盯着云隐手里正在调配的草药,似乎极其担心他一个心情不好,调配出剧毒的毒药来灌南宫睿喝下,让他们南漓国从此以后没有太子! 北冥月难得看见南宫衍这么失常的表现,安静的看了一会,见南宫衍脸上确确实实是对云隐的畏惧和担心,忍不住好奇,身子静静的伫立在那里,脑袋低垂,嘴巴轻轻动了动,传音入密道,“师傅,南宫衍怎么会那么怕你?” “南宫衍?谁?” 云隐随口回了一句传音入密,继续头也不抬的锤炼着手底下的草药,仿佛对这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印象,北冥月囧了一下,“南漓国的皇帝,南宫衍。” “嗤,那个家伙?” 云隐不屑的撇了撇嘴,“当年有点小恩怨,小老儿给他下了点毒,把他弄得欲仙~欲死了,嗯……也不多,就一点春日散。” “春,春日散……” 北冥月的脸红了红,但更多的却是目瞪口呆,“师傅,那个是……是你研发的烈性~春~药之一吧!” “对啊,听说堂堂皇帝,在床榻上三天三夜没下来,差点把后妃作死在床上!” 云隐得意洋洋,“当年他对小老儿我的小师妹各种讨好垂涎,还动手动脚,既然他那里想动,那就让他动个够,下春日散,已经算是轻的了,要是真惹怒了小老儿我,我让他现在就从这皇位上下来!” 第317章 毒医云隐(6) “……” 北冥月唇角微抽,朝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南宫衍投去同情的一瞥。 怪不得南宫衍会吓成这个鬼样子,要知道,小老头想要整人的时候,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只给他下了药性持续三天的春日散,让他在床上根本停不下来,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不过毒医这个称号…… 北冥月眼珠子转了转,当年,云隐在外的称号确实是神医,但是云隐的师傅是毒医至尊,只收了两个徒弟,分别授予毒学和医学,云隐被尊称为神医,医圣,那么云隐的小师妹云仙,应该就是学了制毒下毒之法的毒尊吧? 云隐说过,当他的弟子,必须遵循师祖的遗训,要么毒医双修,要么单学一脉,而只学一种的,学医者不可用毒,制毒者不可学医! 云隐所学的是医学,那也就是单学一脉,可是听云隐刚才的说辞,当初给南宫衍下春日散,是他的手笔,春日散也算是归为毒药,他当初下毒给南宫衍,那就是违反了师祖的遗训,除非…… 他真的如南宫衍所说,是现在唯一一个,还存活在世上的毒医! 因为毒医双修,是需要将现知的毒药一种一种的实验在自己身上,诊断出自己服用毒药后的身体变化,再靠着身体变化,推测出是中了哪种毒药,还要从血液里含着的毒药来分析,制作出相对应的解药给自己服下,让身体产生毒药抗性,这样的流程耗费时间长,对身体负担过重,稍有不慎,解药制作出来慢了,都会让自己丧命,即便能够在毒发身亡之前制作出解药服下,可毒本身就对身体有损坏,即便是解开了,已经损坏了的身体也无法复原,所以毒医的寿命,都不会长! 毒医短命,若云隐真的是毒医,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这般返老还童的小老头的模样呢? 等等……好似返老还童的……小老头? 北冥月的眉心突然皱起,水波粼粼的双眼盯着小老头一头浓密却花白的头发,突然走过去,轻轻一扯他身后的小辫子。 “小……小姑娘,不要扯我的小辫子!” 云隐本来低着脑袋,正聚精会神的往炼丹炉里滴下天山雪水,冷不丁脑袋后的小辫子被轻轻一扯,吓得他一激灵,手里攥着的天山雪水瓶子差点没一溜烟全倒下去,惹得他忍不住嚷嚷起来,好在那句小月月刚开口,就被他生生拐了个弯,没泄露了他认识北冥月的事情! “对不起!” 北冥月随口道了个歉,手上却轻轻一扯,拔下了几根小老头的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回过头,北冥月却只是朝着他调皮一笑,退回了床边,背着手,悄悄把手里握着的头发包入布帛里,收进了衣袖之中。 刚刚云隐说,当年南宫衍看上了他的小师妹云仙,才会被他下了春日散戏弄,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云隐曾经说过,云仙的年纪,只比他小了三岁! 第318章 毒医云隐(7) 能够被年轻的南宫衍追求,那么说明云仙和南宫衍是同龄人,相同的,云隐自然和南宫衍差不多大,可现在南宫衍也才堪堪四十岁,正值中年,而云隐却已经是一副古稀之年的老头模样,这样,正常吗? 十二年前她遇见云隐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人是不会一成不变的,整整十年的时间,不可能一丁点改变都没有,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云隐是用什么办法伪装了身形和外貌,或是,他吃了什么丹药,让自己维持在了这样苍老却精神的小老头模样! 身体的高度,可以用缩骨功来调整掩饰;皮肤的苍老,可以用药变老,甚至人为的磨出茧子来;唯独头发,就算头发丝是用什么东西染白的,只要把头发从中间一分为二,内芯也一定会是原本的颜色! 她对云隐的年龄产生了怀疑,她认为,云隐不应该是现在这幅模样,他隐藏了原本的真实容貌! 北冥月站在这边思索着,那一边,南宫衍却是出于对云隐的忌惮,从床榻边退开时,愣是绕了好大一个圈,避开了云隐,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了殿门,却在刚要出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回头,“……云仙她,还好吗?” 北冥月和南宫霖同时挑眉。 北冥月是讶异,南宫衍当年因为追求云仙,被云隐弄得那么惨,如今竟然还敢询问云仙的现状,简直勇气可嘉! 而南宫霖想到的,却是他小的时候,在父皇的画室里看见的那副画像。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眼神清澈,脸颊微红,一身雪白的轻纱流烟裙得体的包裹在身上,仙姿玉骨,容貌倾城,若有似无的散发着如水般温柔的气质,犹如九重天上下凡而来的神仙,而那幅画像的右下角,提着两个字:云仙。 父皇口中的云仙,就是画像上的女子,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吗? “你问云仙?” 炼药时间雷打不动,什么都不搭理的云隐,这一次,竟然轻易就抬起了头,凌厉的双眼看向了南宫衍,盯着他瞧了许久,直到南宫衍身后爬满冷汗,以为云隐又要在他身上下药的时候,云隐却突然收回了目光,干裂的唇瓣微张,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早就死了。” “……” 南宫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她死了?……云仙她,死了?” 这怎么可能! 南宫衍仿佛忘记了曾经被云隐戏弄的事情,脚步僵硬得吓人,拖着腿连走几步,径直站在了云隐的面前,两人目光相对,南宫衍却没有再像刚才那般有半分惊惧,只是眼神怔怔的,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不可能的,云仙她,她今年,该是三十五了,对,她才三十五岁,她还这么年轻,她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了?一定是你撒谎,你骗了朕!” 第319章 毒医云隐(8) “她死了就是死了。” 云隐一脸平静,复又低下头,继续炼制他的药,“早多少年就死了,你又不是她的谁,问这个做什么?” 早多少年就死了……真的,死了? 南宫衍的脸色唰的惨白,变得像死人一样难看,“怎么死的?” “难产。” 云隐不是喜欢泄露隐私的人,这一点,北冥月最是清楚,小时候,在母妃还未逝去之时,她也是活泼可爱的孩子,最喜欢缠着那时候刚收她为徒的云隐问东问西,可是什么都问不到,她只知道他叫云隐,只知道他有个师妹叫云仙,只知道他们的师傅是毒医,只知道他学医,师妹学毒,两人联手,天下就没有他们解不掉的毒,也没有人能解开他们下的毒! 而除此之外…… 她再无所知。 而如今,面对南宫衍,云隐竟然直接说出,云仙死了,还是死于难产?这……是想要告诉南宫衍什么吗? 北冥月的目光不留痕迹的移向南宫衍,却看见南宫衍的身体摇摇欲坠,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缓缓的瘫软在了地上,吓得南宫霖连忙去扶,“父皇,您怎么了?” 南宫衍被南宫霖抓住,挣扎着坐起身,眼神里透着一股强烈的震慑,“她是……难产,死了的?” “是又如何?” 云隐的话里藏着一抹浓浓的尖锐,“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身体虚弱,却还未婚先孕,嫌自己死得不够早,难产而死再正常不过,怪谁?” “……” 仿佛身体完全失去了主心骨,南宫衍没了力气,整个人靠在了南宫霖的身上,只靠南宫霖支撑着他,眼睛一闭,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渗出,惊呆了南宫霖和北冥月的眼。 南宫衍这是……哭了?因为那个云仙死了,所以悲戚得流泪了? 这…… 北冥月再怎么好奇,却也知道,哪怕她的身份是个公主,有些事情也是不能乱看的,何况这不是北冥国,而是南漓国,想了想,她悄悄的往殿门退去,本来还想拉上南宫霖,却听见云隐淡漠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你要去哪?” “……” 北冥月的表情有些扭曲,趁着南宫衍背对着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云隐,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淡淡道,“过来。” “……” 哎哎,他们谈论这种帝皇情事,她在这里听得太多,万一南宫衍想要保守秘密杀人灭口的话,她死一百次都不够的好吗! 云隐这叫住她,难不成还是嫌她听得不够多? 北冥月一脸纠结,站在内殿门口,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听云隐的留下,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却听见云隐的传音入密道,“谁让你走了,过来帮为师炼药。” 炼你妹! 北冥月忍不住了还嘴,“师傅你慢慢炼,我这条小命还是要的,你别让我听太多,万一死于非命就不好了!” “有为师在,他不敢动你。” 云隐的语气蜕去了那老顽童的气息, 第320章 皇后驾到(1) 云隐的语气蜕去了那老顽童的气息,变得十分沉稳,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赶紧过来。” 北冥月磨蹭了一会,看着南宫衍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这才慢慢吞吞的又蹭了回来,云隐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株千行草和药钵,她撇撇嘴,只好接过来,把千行草丢进药钵里,拿着铁杵慢慢研磨起来。 内殿里安静的惊人,只剩下北冥月手里的铁杵和药钵摩擦发出来的轻微声响,北冥月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只看见南宫衍表情呆滞得可怕,整个人半瘫软在南宫霖的身上,南宫霖扶着他没有动弹,眼睛却是望着她的,似乎对云隐突然在这个时候留下她,有些不解。 不知又过了多久,南宫衍的声音才终于重新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仿佛刚刚那瞬间,已经苍老了好几岁,“……云仙她,她死得时候,孩子生下来了吗?” “……” 云隐没有答话,可跪在他身旁研磨药粉的北冥月却清晰的看见,云隐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掌心的骨节和瓶子互相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手里的瓶子彻底握成捏成碎片! “你说话啊!” 许久都没有听到云隐的回答,南宫衍的神色越发激动起来,“云仙的孩子呢,她生下的孩子,在哪里?” 嗖的一声,又是一个玉瓶从云隐手中飞了出去,这一次,不用南宫霖帮忙拦截,南宫衍飞快的伸出手,劈手夺下了飞来的玉瓶,从地上爬起身来,脚步踉跄,手指颤抖着,朝着云隐的衣领拽了过去,“你说,她的孩子,在哪里?” 云隐哪会这么容易被南宫衍近身,脚步轻移,往后退了一步,唇边却微微勾起,冷冷一笑,“她在哪里,与你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南宫衍语气急躁,“那是朕的……” “皇上,皇上——” 殿外突然远远的传来小李子的声音,南宫衍眉头一皱,转头望去。 刚刚南宫衍进来的时候,小李子是留在了太子府外等候的,眼下突然闯进来,这是…… “皇上!” 砰的一声,内殿的门被推了开来,小李子一脸气喘吁吁,“皇上,皇后娘娘听说已经寻到神医为太子殿下诊治,十分高兴,眼下已经到了太子府了,正朝着内殿行来!” 皇后?皇后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南宫衍原本焦急的脸色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与此同时,云隐的冷笑声,几乎是同时的在身后响起,“南宫衍,你确定还想知道,云仙的孩子在哪里么,要不要等皇后来了,当着她的面,我再好好与你细说?” 南宫衍对原配皇后是真爱,普天之下皆知,虽然身为皇帝,南宫衍免不了要纳三宫六院,但与其他妃子都是露水姻缘,只有皇后,才是被南宫衍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所以,南宫睿一生下就被封为了太子, 第321章 皇后驾到(2) 所以,南宫睿一生下就被封为了太子,南宫霖也是生下来就封王,而其他妃子所生下的公主和皇子,无一获得封号或皇位,南宫衍也从未在他们身上留心,也不替他们专门指派老师,所以这些从小被无视的皇子公主都显得十分碌碌无为,朝中有女儿家在后宫的大臣虽然免不了为此上奏,但是,谁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南宫衍对皇后一宫独宠,多年来,一直如此! 如果被皇后知道,南宫衍刚才失控至极,口口声声质问云隐,关于云仙孩子的下落……不知道皇后,又会怎么想? 不能让皇后知道云仙生了孩子! 几乎是瞬间,这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中形成,南宫衍想也不想的抓住云隐的肩膀,咬着牙,“既然你刚才不说,等会也不必多嘴!” “我偏说。” 云隐的声音冷静得吓人,“南宫衍,别忘了,你儿子的命现在还掌握在我手里,我想让他生就让他生,想让他死,就能让他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你敢拦我,你有什么资格?皇后,作为你的结发妻子,难道她不应该知道,你十几年前做的那件龌龊事,不应该知道,你被下了春日散的真正原因么?” “云隐!” 南宫衍突然狠狠的大吼一声,吓得北冥月和南宫霖都是一惊,而已经撩起裙摆跨过门槛的皇后也是吓了一跳,口中轻轻“呀”了一声,差点跌倒,好在扶住了殿门,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含着疑惑和不解,盈盈望向南宫衍,声音轻轻的,“皇上,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 南宫衍没吭声,脚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大踏步的走了过去,扶起皇后的手臂,“怎么如此不小心,过个门槛也差点摔了?” “还不是皇上突然怒吼,让臣妾一时吓得失了神。” 皇后的声音依旧轻柔,犹如潺潺溪水般连绵好听,被南宫衍扶着,慢慢的走到了云隐的面前,正好对上云隐的眼睛。 云隐阴晴不定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皇后瞧在眼里,声音透出一抹不解,“这位就是为睿儿医治的神医?——神医大人,可是有什么疑惑,或是睿儿的病情有什么难言之隐?神医大人直说便是,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本宫?” 北冥月就站在一边,皇后这话一出,她便清楚的听见,南宫衍的呼吸重了起来! 云隐看了一眼南宫衍,鼻子里呼出一股气,“太子殿下没有大碍,只要放血两日后,服用在下的药丹,对身体进行调理,即可完全复原。” “真的如此?太好了!” 皇后的眼圈顿时就红了,轻轻拉了拉身边南宫衍的袖袍,“皇上,您可听到了?我们的太子没事,他很快就能平安无恙了!” “……是啊。” 云隐没有真的如他所说,揭露出当年的真相,南宫衍原本高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跟着放下,微微松了口气,“安心,睿儿他定然会无事,倒是你……” 第322章 皇后驾到(3) “不过皇后娘娘,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不知您可愿意一听?” 云隐话音刚落,南宫衍终于忍不出回过头,眼底折射出滔天的怒意,狠狠的盯着云隐无畏的眼神,“云隐神医!” 云隐完全没有被南宫衍这一声怒吼吓住,似笑非笑,“在下话还没说,皇上怎么就发火了?” “是啊,皇上,您今天怎么了,似乎火气不小?”皇后也是一脸疑惑,“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臣妾知道么?” “……” 南宫霖看着自己父皇那副样子,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当年云隐神医的妹妹云仙和父皇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光从父皇口口声声追问云仙的孩子来看,这个孩子,怕是和父皇脱不了关系,甚至很有可能,是父皇的孩子! 父皇的孩子不多,除了母后生下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分别是两位贵人生下的,而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妹,父皇从来都没有理睬过,就连他们的母妃为皇室繁衍子嗣有功,也依旧是贵人,连妃位都没有晋升,光是从这一点,谁都能看出,父皇的心在母后身上,那么,如果真是父皇的孩子,父皇想要隐瞒母后,不想让母后伤心,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父皇难道不知道,他这么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更容易引得别人怀疑么? 南宫衍的脸色差极了,想要劝皇后回去,可是云隐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刚刚他没有选择在皇后面前立刻说出关于云仙的话,却故作玄虚,已经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如今又估计叫住皇后,让皇后对他要说的话上心,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说出的,究竟是不是他最怕听到的话! 云隐的眼底满是玩味,看着南宫衍犹如惊弓之鸟一惊一乍,光是他自己的举动,就已经惹得皇后疑惑不解了,抱着恶意的心态旁观了一会,眼见着南宫衍额头的汗越来越多,他才慢悠悠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在下只要医治好太子殿下,就可以获得那位名扬四国的紫衣圣女,不知在下可否向皇后娘娘换一个奖励?” “奖赏这事,神医大人不应该是与皇上商讨么?” 皇后奇怪的看了一眼云隐,又瞧了瞧南宫衍明显有些难看的脸色,恍然大悟,“莫不是神医大人方才提起,皇上没有答应?不如,神医大人说来听听,如果合理,或许本宫可以与皇上商量商量!” “呵呵,也没什么,在下就是听闻,太子殿下如今还未娶太子妃,在下正好有一徒弟,是一故人之女,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答应,待太子殿下康复,便让在下的徒儿,嫁给太子殿下为正妃?” “让睿儿娶了神医大人的徒儿么?” 皇后颔首,“神医大人是太子的救命恩人,神医大人徒弟的婚配与太子,那是再好不过,等睿儿好完全了,本宫问问他的意见,若是他也愿意,便让他答应, 第323章 皇后驾到(4) 娶了神医大人的徒儿为太子妃,若是两人不太适合,也没关系,可让神医大人的徒儿,在霖儿或是另一位皇子之间选择良婿,神医大人觉得……” “绝对不可!” 南宫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破天荒的第一次,愣生生打断了皇后的话! 皇后怔住,“皇上,您……” “此事绝对不行,皇后,你不用再问,朕已经说过,谁能治好睿儿,就把圣女赐给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何况朕是一国之君,已经定下来的奖赏,怎么可以轻易更改?” 南宫衍摇头再摇头,双手轻轻扳住了皇后的肩膀,不由分说就要带她出殿,“皇后,你身子不适,这天冷风寒的,再待下去,身体难免侵入凉气,到时又要低烧不止,让朕好生心疼!小李子!还不赶紧过来,扶皇后回宫休息!” “皇上……” 皇后的眉心微微蹙起,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南宫衍明显不对劲的神色,却又不知是哪里除了问题,心底正反复想着,突然瞥见不远处,云隐的脸上含着阴暗之色,正冷冷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深邃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样的表情…… 皇后一怔,可南宫衍却已经攥着她出了内殿,往太子府门口缓缓走去。 南宫衍和皇后一走,整个内殿都安静了下来,北冥月抬眼瞧着云隐的脸色,又和南宫霖对视一眼。南宫霖轻咳一声,“云隐神医,您刚刚和我母后说话时提起的徒儿,不就是月儿么?为何你刚刚说,她是您故人的女儿?难道景帝是……” 北冥月也是不解,“师傅,您和我父皇不熟,我还记得,我是因为在皇家后山救下了您,您心血来潮非要认我为徒,这才成就了我们师徒缘分,怎么您刚刚会那么说?” “都别问。” 云隐淡淡的开口,“上一辈的事情,不要多问,月月,做好你手里的事情,南宫霖,去查看一下你皇兄,看看那鹿血丹的效用是否已经开始发作。” ……虽说云隐给南宫睿吃的鹿血丹,是用雪山鹿羔的血精炼而成的,但鹿血丹再如何上品,它的效用不就是衍血吗? 北冥月手里捣药的铁杵一顿,看着南宫霖已经轻手轻脚的过去查看,这才偷偷凑近云隐,“师傅,鹿血丹什么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时半会能看出什么,你支开南宫霖,是想干嘛?” “你确定?” 云隐安静的瞄了她一眼,“刚才那枚丹药,你没闻过?” “闻了啊。” 北冥月一头雾水,“鹿血的味道扑鼻,虽然清甜,但师傅你也知道,徒儿最不喜闻血腥气。” “药经你之手,你却没有细细研究就喂给病人,这就是为师教给你的?” 云隐眯眼,“去把医德医表抄二十遍来!” “……” 上一次她被罚抄书文,还是在五岁的时候,如今她都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居然还要抄书! 北冥月羞得耳朵根都红了,瞪了云隐一眼, 第324章 宫闱秘辛(1) 北冥月羞得耳朵根都红了,瞪了云隐一眼,丢下手里的铁杵就站起身,气鼓鼓要去找笔墨,可心里还是揣着云隐刚刚的问话,经过床榻边时,北冥月忍不住凑过去望了一眼,却正好听见南宫霖咦了一声,“皇兄的脸色怎么突然好了这么多?” 嗯?刚刚她明明只给南宫睿服用了鹿血丹,按道理来说,就算有着南宫霖的内力帮忙炼化,药效开始作用少说也要半日后,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南宫霖就说南宫睿的气色有所恢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北冥月走过去,修长纤细的手指刚刚搭上南宫睿的脉搏,却听见床上的人轻吟一身,长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缓缓的睁开眼来,一眼瞧见了床榻边的两人,苍白中透着一抹血气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霖,皎月公主。” “皇兄,你醒了!”南宫霖顿时激动起来,“方才神医替你放了毒血,又让阿月给你喂了药,父皇和母后刚刚来过。” “父皇和母后来过了?” 南宫睿听闻,挣扎着就要爬起身,北冥月的探脉被影响,皱了皱眉,抬手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了他的起势,“已经走了,你好好躺着就是。” “是啊,皇兄,先休息一会吧,你刚刚被放了一大盆的血,虽然云隐神医的药极好,但……” 南宫霖话说了一半,南宫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突然瞪大了眼,打断他,“你说什么,云隐神医?” “……” 怎么他父皇和皇兄,听到云隐神医这个名字,都像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南宫霖心下疑惑,却还是点头,一指桌前正炼着药,头也没回的云隐,“嗯,云隐神医还在为皇兄你炼药,说是再放一日的血后,服药便可痊愈!” “……” 南宫睿没有答话,眼睛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背对着他们的云隐,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动,北冥月看在眼里,不留痕迹的抿了抿唇,手指从他的脉象上收回,淡淡道,“毒素被清除掉了一部分,鹿血丹发挥的效用很快,师傅,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吗?” “自己研究!” 云隐丢来一句话,站起身,随手把炼制的药炉子丢在了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声调和语气又恢复成了刚刚那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模样,“小老儿我饿了,出去找吃的咯!你们把炉子看好了,要是炼坏了,小老儿可不管!” “师傅!” 北冥月怎么可能不知道,云隐这完完全全是想避开他们的追问,看着云隐矮小的声影一溜烟的飘出去,原本想追出去的,可是想想南宫睿方才的眼神,却又停了下来,和南宫霖对视一眼。 南宫睿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和南宫衍一样,听到云隐的名字,就有那么大的反应! 南宫霖想了想,率先开口,“皇兄,云隐神医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 南宫睿看了北冥月一眼, 第325章 宫闱秘辛(2) 南宫睿看了北冥月一眼,见她眼里流露出来的也是同样的疑问,再望望南宫霖,叹了口气,“这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也还小,但是还记得,当年云隐神医带着他的师妹在四国云游,到了南漓国的时候,正好母后生了一种病,总是半夜被盗梦惊醒,浸出一身冷汗,到后来,母后便时常昏迷,父皇十分心疼,于是张贴皇榜,是那个时候,云隐神医和他的师妹云仙揭了皇榜入宫,替昏迷的母后做了诊断,一剂药便让母后苏醒,父皇十分高兴,于是问云隐神医和云仙毒尊,想要什么赏赐。” “然后呢?”南宫霖挑眉。 “后来……” 南宫睿的眼里划过一丝不知道是什么的复杂情绪,“父皇十四岁娶了母后,十五岁登基,当年遇到云隐神医和云仙毒尊时,父皇还是才刚过二十岁的青年,而云仙毒尊也是双十年华,桀骜不驯,父皇询问他们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云仙毒尊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吗?父皇自然回答,是。” “于是,云仙毒尊一语惊人,她说她要父皇的心!” 这句话一出,不单单是南宫霖皱起了眉,饶是北冥月也有些诧异,这样看来,明显是她师傅的小师妹,也就是她的师叔云仙毒尊,对着南宫衍先表白的,为什么云隐刚刚说,是南宫衍对着云仙纠缠,他才下了春日散教训他? “父皇最爱的便是母后,怎么可能答应云仙毒尊如此无礼的要求,可云仙毒尊也是气性极高之人,见父皇拒绝,她便放了狠话,若父皇奉上的不是他的真心,她和师兄云隐神医便什么都不要,就当是善心大发做了施舍,白救了母后一命,可是父皇是皇帝,身居高位者,听到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仙毒尊突然就离开了,而云隐神医在皇宫里发了大火,在父皇的膳食里下了药,让父皇……” 南宫睿顿了一顿。 后面的那些话,都要算是宫闱秘辛了,即便是他们的母后,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救了她的是云隐神医,当然更不知道他刚刚所说的这些事情了,他之所以知道那么多,也是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当初偷偷告诉的他,现在北冥月还在这里,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后面那些皇家丑事来! 南宫霖却是有些焦急起来,刚才南宫睿昏迷了不清楚,而他从头到尾都在场,哪怕云隐和北冥月说话时用了传音入密,但听是他的内力比北冥月和云隐高了太多,所以想要听到,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云隐神医和自己父皇从前竟然有交集,云隐神医胆大包天,甚至还给南宫衍下过春日散,结合他们所说的时间,还有后宫里另外两个皇子公主的年纪……似乎,南宫睿接下来要说的,将会是惊天动地的,关于父皇被下了药的后果! 第326章 宫闱秘辛(3) 云仙毒尊是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会惹得云隐神医勃然大怒,给父皇下春日散,这两件事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云隐神医发怒到这种地步,驱动着他亲自动手,给堂堂一国之君下了烈~性~春~药这种东西! 这件事关于父皇的耻辱,他到底要不要问皇兄,让皇兄继续说下去呢? 相比南宫霖的犹豫,北冥月却更想知道后续,见南宫睿一脸犹豫,似乎不太想说下去,她眼珠子一转,轻声道,“我出去透透气,顺便找找师傅往哪里去了,免得他跑远,找不到回府的路来。” 她不问,以南宫霖的性子也一定会问个清楚,只是她到底是外人,想来南宫睿突然噤声也是因为她在场,只要她离开,南宫霖一定会开口请求南宫睿说完,等南宫霖听完了,她再回来,私下偷偷询问南宫霖,不就好了吗? 南宫霖和北冥月这么多年的挚友不是白当的,看着北冥月转头就跑,他想也知道北冥月的意思,见南宫睿的脸色,因为北冥月的离去微微有些放松,他趁热打铁,“皇兄,眼下内殿没有外人,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下药之后的事情了?” …… 北冥月把握时间向来很准,走出太子府,她在青城路上逛了一圈,回到路口,看着路口的日冕偏移了半个格子,显示着半个时辰过去,她这才转了身走回去,刚踏进太子府,却看见南宫霖脚步虚浮的从内殿走出来,脸色微微有些发青,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和惊吓。 这是什么情况? 北冥月皱着眉迎上去,“霖?” “啊!” 好似被北冥月的声音吓了一跳,南宫霖恍惚的抬起头,看见站在眼前的是北冥月,瞳孔顿时微微一缩,紧接着,脸上扬起了温柔的微笑,“回来了?” “嗯,”北冥月点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我叫你的时候你一脸恍惚,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南宫霖矢口否认。 “没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北冥月总觉得,南宫霖的语气有些虚,可是待她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他的表情,却发现,除了刚刚她叫他时,他下意识的紧张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和往常相同! 可就是这种与往常无异的样子,却透露出了十分的不对劲! 北冥月看了南宫霖一眼,眸光微敛,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奇表情,朝着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什么下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拉过南宫霖的袖子,凑近了他的耳朵,“方才你问你皇兄,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这事情虽然是南漓国皇宫的秘密事,但涉及了她的师傅云隐,让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南宫霖安静了一会,突然轻轻的笑出声,“……什么重要的消息啊,说是糗事还差不多,刚刚我问了皇兄,当年的事情, 第327章 宫闱秘辛(4) 只是你师傅恶作剧,在父皇的饭菜了下了药,让他连着几日夜夜笙歌罢了,喏,这可算是南漓国的丑闻了,阿月,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 师傅给南宫衍下了春日散,让他几天都下不来床,这个她知道,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个,而是后续啊! “然后呢?师傅下了药之后,你父皇没有做什么事吗?”北冥月追问。 “没有,云隐神医好歹也是救了我母后的救命恩人,再加上他什么赏赐都没要,父皇自然不可能真的对云隐神医做出什么来,再加上云隐神医给父皇下了药之后就离开了,所以,这事情就不了了之。” 南宫霖摇了摇头,看着北冥月一脸好奇却得不到解释,显得有些郁闷的模样,眼瞳里窜过一丝因为撒了谎而产生的愧疚和隐忍,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转移话题,“别关心这些事情了,这两****帮着照顾皇兄,是不是累着了?瞧你,眼底下这青色越发明显了,一眼看去,就知道睡不好!” “还好。” 北冥月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睑。 这些天的深夜,她都要等赫连濯从他的人那里带来东迷国现在的动向和消息,她再根据北冥国和西谭国僵持的现状,写好应对之策交给赫连濯,让他飞鹰传书给西城诀,告知最佳的解决方法,让他自己斟酌现状,结合对策进行处理,这么一来二去的熬了几天,精神不济倒是不至于,但这黑眼圈倒确实明显了些。 “还说好?不行,这眼圈如此重,你这几日定然是没有睡好,趁现在皇兄身体的毒也稳定下来,我来照看就好,你去休息一会吧,嗯?” 南宫霖的语气很温柔,却带着一丝不由分说的强硬,只是他自己的都没有意识到,牵着北冥月的袖子到了厢房,南宫霖轻轻一推,语调隐隐有些低沉,“乖,去休息,到了晚膳的时间我再叫你。” 看着南宫霖飞快的关上门,北冥月有些呆滞的瞪着那被关上的门,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霖这是怎么了,这才半个时辰不见,就变得如此莫名其妙了? 难道,是刚刚南宫睿和他说了什么当年的事情,才让他的心神,变得如此恍惚? …… 厢房的门一关上,南宫霖就觉得腿一软,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上,他连忙用手撑住门,怕厢房里的北冥月听到什么动静,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转身往府邸的园林走去。 北冥月猜得没有错,他刚刚,确实听到了极其重要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他到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南宫睿的话还犹言在耳。 “霖,这事情实在是我们南漓国的耻辱,哪怕是父皇,也对这些事讳莫如深,连提都不许人提起,生怕让母后得知真相,所以万万不能让外人得知。” “那一日,云隐神医给父皇下的是药性极强的春~药,父皇中了药发了狂, 第328章 宫闱秘辛(5) “那一日,云隐神医给父皇下的是药性极强的春~药,父皇中了药发了狂,差点错手伤了母后,为了不伤害母后,父皇不得不去了当时已经形同废弃的后宫,随意寻了名贵人泄~火,可是那药效实在强烈,最后那名贵人差点被父皇折腾死,当年父皇的随身太监刘公公,为了不闹出人命,只能再找了一名贵人过来,这才彻底帮父皇除去了药效!” “宫里那两个皇子公主,就是那时候的两名贵人留下的,等父皇发现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到了临盆的月份,父皇无可奈何,只能让她们把孩子生下,然后封了这两名贵人的口,而母后并不知他们的来历,只以为是父皇哪日醉酒留下的孩子,还黯然神伤了几日,让父皇一阵好哄。” “而造成这一切的,全是因为,在云仙毒尊走的前一日,父皇在为云隐神医办的庆功宴上,被云仙毒尊下了醉客仙灌醉,两人芙蓉帐暖了一夜,云隐神医第二天一早知道了,才会勃然大怒!” 云仙毒尊,原来和父皇有过一夜露水情缘! 南宫霖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虽然父皇对母后深爱有加,他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南宫衍宠幸过其他的妃子,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和云仙毒尊有过一夜之情,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是这一切,和云隐神医刚刚说的话套在一起,再加上南宫衍的反应,那可就十分有问题了! 父皇对云仙毒尊的孩子十分上心,足以证明父皇认为,那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云隐神医却说云仙毒尊已死,说什么也不告诉父皇关于那个孩子的下落,而母后刚刚前来,云隐神医提起他有个故人之女为徒,要求嫁给皇兄的时候,父皇表现出了无比强烈的反应,而且极力反对,说明云隐神医的那个故人,十有八九,指的就是云仙毒尊,而那个是他徒儿的姑娘,十有八九,就是云仙毒尊当年生下的女儿,父皇的亲生女儿! 只有亲生女儿要嫁给亲生儿子,父皇才会突然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 云隐神医的徒弟只有一个,就是北冥月! 云隐神医的徒弟,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云隐神医的徒弟是北冥月……这两句话连接起来,告诉他的真相,太过可怕! 南宫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手指无声的攥住衣角,几乎要把衣角揉成一团。 北冥月是父皇的女儿?怎么可能! 她不是景帝的孩子吗,不是北冥国的长公主吗,怎么可能,和他们南漓国扯上关系! “哟,这不是霖王爷嘛。” 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南宫霖唰的转过头来,就看见云隐蹲在了他的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暖炉,丝丝袅袅的热气正从暖炉里散发出来,他盯着南宫霖慌乱的眼睛,皱巴巴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不明的复杂神色,似乎在笑,又似乎是在嘲讽, 第329章 宫闱秘辛(6) “怎么,听你皇兄说了什么,慌张成这个模样?” “没有!” 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南宫霖差点跳了起来,可是看着云隐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他却突然脑子一麻,瞬间明白了什么,“刚刚我母后来太子府的时候,你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谈何故意?” 云隐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不过是陈述了不想要圣女,想要给我徒弟找个好姻缘,让皇后答应让我徒儿许配给太子的愿望罢了,结果你们的皇帝,似乎很不买我的账,堂堂南漓国,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答应,那你们还能答应什么?” 南宫霖的手指一搓,衣角被他狠狠揉出一个洞来,“不知道云隐神医到底有多少个徒弟?” “呵!” 云隐笑,“我云隐从出师至今,只收过一个徒弟,你认为有多少个?” “……” 如果真的是一个,那么肯定就是北冥月了,难道他的推论,是真的? 南宫霖不死心的确认,“那么云隐神医所说的,要让您的徒弟嫁给太子,所提起的徒弟,难道是北冥月不成?” “正是!” “您在撒谎!” 南宫霖瞪着他的眼睛,“您刚才说,您的徒弟是您的故人之女,而北冥月自己已经说了,您和她的父皇根本就不是旧识,您是被北冥月救下后才认她为徒,所以,何来的故人之女?” “你就那么确定,北冥月是景帝的亲生孩子么?”云隐反问。 南宫霖冷不丁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的脑子仿佛被什么炸开,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云隐这句话……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北冥月,如果不是景帝亲生孩子……那么云隐刚刚所说的那些,还有他从皇兄那里听来的…… 故人之女,一夜帐暖,露水姻缘…… 各种各样复杂的东西交织在脑子里,南宫霖有些难受的捂住脑袋,只觉得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北冥月真的不是景帝的孩子,那么,她和北冥国就没有关系,她有可能是云仙毒尊和父皇的亲生女儿,那么也就有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行!如果让北冥月知道她的身世,一定会让她受到打击,他不能说! 想到了这一点,南宫霖像是被当头淋下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方才皇兄因为放血而昏迷,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北冥月刚刚离开了厢房,也没有听到皇兄后来说的那些话,所以北冥月身世有异这件事,眼下只有云隐神医和他知道,北冥月从小在北冥国长大,这个北冥国长公主的身份,她当得很好,所以他不会拿着这些尚未完全肯定的猜测去让她烦心,但是云隐呢? 云隐神医,会不会为了报复父皇,会不会为了替云仙毒尊报仇,而把这些事情,当着母后和北冥月的面,统统揭露出来? 云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与其慢慢猜测,还不如直接了当问一个痛快的好! 第330章 宫闱秘辛(7) 南宫霖打定主意,开口,“云隐神医,今日把这些事情泄露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都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难不成,云隐神医还打算大公于天下,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不该伤害的人……自然,是指北冥月,还有他的母后! “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云隐神医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脸讥讽,“难道不该伤害的人就活该被伤害?” 不该伤害的人就活该被伤害?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霖蹙了蹙眉,皇兄刚刚说,当年云仙毒尊和父皇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云仙毒尊一瓶醉客仙所导致,可是按照云隐神医的口气,却似乎是父皇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云仙毒尊的事情,难不成,这是事实的真相,与他刚刚所了解推测的,还有些出入? 两人静默无语了半晌,过了好久,园林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声音,似乎是府邸里的仆人路过,云隐神医清了清嗓子,又变回了原来那副小老儿的嗓音和语调,“小老儿我还没有那么无情,小月月是我的徒弟,她的身世说与不说,全在我的一念之间,若是小月月这北冥国的公主当得无忧自在,小老儿我自然不会多言,但,不多言不代表,我不会找南宫衍报仇!是他,害死了我师妹!” 说到报仇两字的时候,云隐的眼里划过了一抹赤红的颜色,南宫霖微微一怔,他却转过身,头也不会的道,“原本,小老儿我与南宫衍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这是我们长辈的事情,我们会解决,你们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你们怕谁受伤,小老儿我就偏让谁受伤!” “霖儿?” 云隐的话音刚落,南宫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谁知道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他心下一凛,还没回过头,一个熟悉却带着疑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一声霖儿,叫得南宫霖的心都悬了起来! 能够这么叫他的人,除了他的母后,还会有谁?可是,母后一个时辰之前,不是已经被父皇带回皇宫去了吗! 天啊,他竟然紧张得完全没有察觉,母后来了多久了,她听到了多少? 南宫霖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就看见皇后穿着的,依旧是刚才一身正红色的宫袍,只是身上多披了件水红色的斗篷,毛茸茸的围脖围在她的脖颈上,大大的帽兜垂在身后,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歪着脑袋瞧他们,眼神里带着疑惑,“霖儿,你怎么了?为何眼神如此慌张?” “没有啊,母后,您看错了吧?” 南宫霖淡淡一笑,走过去挽住皇后的手臂,对着她绽放出一个笑容,“您看,霖儿不是好好的吗?” 南宫霖到底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掩饰情绪这种事情,他向来做得极好,可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母亲最敏感的,莫过于自己孩子的心绪变换,即便是经过了极力的掩饰和伪装, 第331章 宫闱秘辛(8) 皇后也依旧能够看出,南宫霖的态度,与平时有所不同! 皇后皱起了眉,伸出手覆上南宫霖的脸,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松开手,释然一笑,“母后以为你皇兄的病情有所变化,你在瞒着母后,现在看来,或许是母后想多啦。神医大人,你说是不是?” 云隐突然被点名,却也没有惊讶,似乎皇后这样的举动,早已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只是一拱手,“太子殿下的病情控制得很好,再过几日便能痊愈,在下出手,从未失手过。” “那本宫便放心了,至于神医大人所提出的奖赏……” 园林里有微风撩过,披风下摆被风轻轻扬起,上面绣着的戏珠九凤活灵活现,金色的丝线被阳光所折射,呈现出璀璨的光华,南宫霖怔怔的盯着,心底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升起—— 母后突然又出现在太子府,定然是绕过了父皇而来,她专程过来,显然是来找云隐神医的,眼下,母后又重新提起刚刚云隐所说之事,难不成是想…… 连绵的风虽微但凉,皇后抬手拢了拢披风,“本宫方才回去想了想,神医大人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皇上之所以拒绝,大概是因为,太子殿下乃是未来国之支柱,而太子妃即是以后的一国之母,需有母仪天下之风外,还需坚实的基础,皇上或是担心,神医大人的徒弟不是南漓国本国人,若成为太子妃,未免遭人诟病,这才拒绝了神医大人的提议,不能让神医大人的徒弟成为我南漓国的太子妃。” 云隐不动声色,“皇后的意思是?” “皇上有他的考量,本宫想,若皇上担心的是如此,也就罢了,神医大人的徒儿不能当太子妃,但是当个侧妃,或是当霖儿的王妃,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方才在内殿,本宫的话被皇上打断,所以还不知神医大人是如何想的,不如说出来,本宫听一听,如果神医大人愿意,我们就……” “母后!” 这次没有南宫衍在场,打断的变成了南宫霖,方才还挂在脸上的淡淡笑容,此时看着无比勉强,可南宫霖毫无觉察,只是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憋出话来,“母后,儿臣和皇兄的姻缘是终身大事,也是南漓国皇室的要事,更是南漓国的臣民百姓最关注的,所以,关于神医大人的徒儿是否能嫁入南漓国皇室,这事情,还是要母后和父皇仔仔细细的商量过细节后,再说吧?” 娶一个妃子而已,先是南宫衍阻止,现在又是南宫霖阻止,这样的行为,也太奇怪了! 皇后淡雅的脸上终于显出了淡淡的不悦,“霖儿!” “儿臣逾距了,儿臣为母后道歉,但是婚姻大事,儿臣还是认为母后要与父皇商量,当然,若是母后特别喜欢云隐神医的徒弟的话……” 南宫霖一躬身,抬头看了眼云隐,“母后喜欢, 第332章 东迷出兵(1) 儿臣与皇兄自然也不会讨厌,但现在问题是,儿臣与皇兄都未见过云隐神医的徒弟,不知她长得究竟是何模样,自然也就不确定,如果娶了是不是会喜欢上,所以母后不觉得,需让皇兄和儿臣都见过云隐神医的徒弟,看看双方对彼此有没有好感,才能决定婚事吗?” 这个理由,总算站得住脚了,皇后似乎是被南宫霖这一句说动了,想了想,看向云隐,“不知道神医大人此次前来,可有带着你那位徒儿前来?” 云隐淡淡的一挑眉,看了眼南宫霖—— 南宫霖的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刚刚云隐才说,他不会泄露北冥月的身世,所以他才铤而走险,提出了这样的话,只是因为他肯定,云隐既然还不想暴露北冥月身世,那就说明他不会让南宫衍和皇后知道,北冥月是他的徒弟! 这一步,他是在赌,赌云隐神医言而有信,如果他守信,那么他和皇兄短时间之内都不会见到云隐神医的“徒弟”,那么指婚一事,也自然而然的可以拖延下去! “徒弟么……” 云隐神医微微一笑,“在下来南漓国来得匆忙,徒儿还在山上闭关,于是便没有带上,只让人照料者她,在下是独身一人来得南漓国,不能让皇后娘娘如愿,是在下的疏忽。” “神医大人哪里的话。” 皇后点点头,“不过,这样也好,霖儿说的话不无道理,既然神医大人没有将徒弟带在身边,那就请神医大人下次带来,这段时间,本宫也正好可以和皇上商量一番,神医大人的徒弟,以后定然也是一代神医,如果能够让这样的女子成为我南漓国的太子妃,定然是国之所幸!” 万幸,竟然就这般糊弄过去了! 南宫霖心底庆幸不已,送走了皇后,也已经快到了晚膳的时候,去叫北冥月起床用膳时,免不了又是一顿询问,好在经过下午皇后那一突然的惊吓,南宫霖反倒是静下了心,应对起来越发从容,硬是让北冥月找不到端倪,只能气鼓鼓的作罢。 …… 不废一丝兵力,将洛城和云城同时暗地降服,西城诀和西城夜都算是闲了下来,副将们带领兵马,和冒充洛城云城的自家兵马对上,明面上打了个昏天暗地,然而实际上,西城诀和西城夜此时正待在云城外的军营,闲适得简直不像是出兵来打仗的一样。 “皇兄,皇嫂可是又来信了?” 掀开军营的营帐,就看见西城诀正专心致志的看着飞鹰传书,唇角难得的上扬着,似乎心情大好,西城夜走进来,忍不住出声调笑,“皇嫂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东迷国有了动静。” 看着西城夜的脑袋凑过来,西城诀随手把手中看了一半的纸条递给他,身子靠在了软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案几,“东迷国没有完全相信赫连濯的说辞,派出的探子,两日前到了南漓国的皇城, 第333章 东迷出兵(2) 这两日,你皇嫂的师傅去给那太子医治的同时,她故意放出来小道消息,说是庸医胡乱用药,太子病入膏肓,那探子得知消息,十有八九已经回去复命。” “这么说,东迷国很快就有大动作?”西城夜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准备反扑击杀了?” “是啊……” 西城诀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阴冷,听着营帐外轰隆一声平地惊雷,语调微凉,“快要变天了啊……真是期待,东迷国出兵发现中计后,赫连泽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西城诀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志在必得,西城夜听得一笑,手指在传信上轻轻一搓,揉出纸条的下文,细细的看着,突然咦了一声,“皇兄,皇嫂让我们查一桩旧事?” “什么事?”西城诀睁开眼。 刚刚他还没有完全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西城夜便进来了,他也不知道下面还写了什么,凑过去一看,却是一行小字,“请诀查一查二十年前,南漓国皇后病重得医时,南漓国皇宫发生过何事。” 好好的查什么旧事,而且查得还不是自己的,而是南漓国的? 西城诀立时想起,南漓国有北冥月最好的蓝颜知己南宫霖! 虽说西城诀早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但是南宫霖对北冥月有那么点好感,他还是看得通透的,眼下看到这一条消息,还以为北冥月指使他帮南宫霖办事,顿时脸色一黑,纸条往案几上一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冷模样,轻哼一声,“不查!” “皇兄!” 西城夜哭笑不得,“皇嫂与你的婚姻关系还在,而且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头至尾都是你的,你对皇嫂视作朋友的人发什么醋意!” “不管,南宫霖的事情,就是不查!” 一想起当初,北冥月为了让他以后放南宫霖一条生路,还与他吵了一架,即便北冥月对他没感觉,可是,自家女人的心底,有个男人的位置和他一样重要,光是这么想想,就让他的醋坛子几乎翻了底! 西城诀的脸色黑成锅底,西城夜看得好笑,却也只能摇摇头。 好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有关南宫霖的事,西城诀不想查,那等皇嫂和他们会合之后,他偷偷告诉皇嫂原因,借给她人手让她自己查便是,确实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惹得皇兄不开心! “好吧,皇兄,这事我们就先不提了,关于洛城和云城……” 西城夜正想说一说现在他们控制的两个北冥国的城市,却突然听得营帐外一阵几不可闻,却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眉心微微一皱,与此同时,西城诀也看向了营帐的帐帘,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溯夜。” 光是听这轻微得几乎可以忽视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溯夜? 西城夜跟着回过头,果然见一道黑影一闪,溯夜窜进了营帐之中,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水,眼睛里却带着笃定的光芒,朝着西城诀俯首, 第334章 东迷出兵(3) “主子。” 西城诀和西城夜同时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涌出了笑意。 溯夜一回,那便意味着,东迷国,出兵了! …… 东迷国倾巢而出,兵法十五万指向南漓国,意图不明。 在朝堂上收到边境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南宫衍的黄金皇座几乎要坐不稳,唰的一下站起身,手掌一拍,狠狠地将那纸条拍在了身前宽大的金色桌案上,脆弱的纸条在浑厚的内力下瞬间化为粉末,“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东迷国怎么就倾巢而出,朝着南漓来了,嗯?!” 那一声嗯里含了十足的愤怒,朝堂上哪有臣子敢接话,文臣都眼观鼻鼻观心,缩着脑袋当乌龟,而武将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办法解释,东迷国朝着南漓国出兵的原因! 两国并没有什么仇怨,甚至可以说关系良好,怎么继北冥国和西谭国莫名其妙杠上后,东迷国也莫名其妙要来打他们了?难道想开战还得赶时髦,非要凑一起来的? 在短暂的惊慌和推卸后,大部分臣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兵部尚书的身上,兵部尚书平日里很低调,眼下这种时机,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也真是躺着都中枪,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出列,朝着南宫衍跪下,“皇……皇上,臣以为……以为……” 以为了半天,兵部尚书愣是吐不出来一个字,这火气没帮着南宫衍泄掉,反而让他越发烧得激烈了! “朕竟不知,养了一群据说能文能武的臣子,关键时刻,不说主动请缨领兵出击,就连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都提不出来?” 南宫衍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众爱卿是找不到办法,还是在敷衍朕,非要看着东迷国群兵入境,还哭天抢地的等着朕想办法?” 眼看南宫衍的脾气下一秒就要爆炸,朝堂上有眼力见的臣子们都颤抖着,几不可察的往后挪了一丁点,准备承受南宫衍狂风暴雨般的怒气,却听见一道淡如秋雨的声音自殿外响起,“父皇不必生气,东迷国出兵突然,想来各位臣子也都是措手不及,这才一时间想不出主意,儿臣愿请缨领兵,在境外与东迷国一战!” 南宫衍的脸色一拧,看着南宫霖缓缓行来,这几日,他都在太子府帮忙照顾着南宫睿,所以南宫衍特别允他可以不用早朝,没想到,今日他得知消息,便立刻来了! 南宫霖得知消息挺快,来得又这么及时,难道,是南宫睿的病情已经好转许多,醒了过来,无须人在他床榻前看护着了? 一想到这里,南宫衍顿时有些高兴起来,“霖儿,可是睿儿醒了,让你来替他说得这些话?” 原来,南宫衍完全没有考虑过,让他领兵出征的事情? 南宫霖的眸子一黯。 南宫睿早就醒了,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陷入过昏迷,被毒得昏迷一事,一直都是他们为了麻痹东迷国的探子, 第335章 东迷出兵(4) 所作出的说辞,而南宫睿这两日服用了云隐的药,身上的寒毒也在飞速排出,眼下想要出兵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只是…… 按照他们的设想,应该是南宫霖领兵镇守边境,对东陵国马前卒进行强行压制,北冥月和南宫睿领兵分别在边境两端出发,从两翼往前合围,三方包抄,逼退东迷国的兵马的同时,将他们包围,而西城诀的兵则抓紧时机占领东迷国,切断赫连泽和东陵桦的退路,占领后反过来对上东迷国的兵马,形成关门打狗的局势! 如果此时让父皇知道南宫睿已经醒来,一定会让南宫睿领兵镇守边境,保守对待,誓不出兵,这样,就等同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南宫霖的眉心深深皱起,“父皇,皇兄还未醒来,儿臣……” 话还没说完,南宫霖便看见南宫衍重重一叹息,与此同时,方才还满心希望的文臣武将们也一个个低下头,唉声叹气。 也不怪他们做出这一副模样,实在是放眼整个南漓国,也只有南宫睿的兵法出神入化,能够完完全全的压倒来势汹汹的东迷国! 南宫霖垂眼,牙根轻咬,手指无意识的攥了起来。 相比南宫睿和北冥月的运筹帷幄,他确实不善于领兵作战,可是多年来,皇兄在他身上也是下过功夫的,兵法没少教习,所以他虽然不是适合出兵的将军,但镇守边境,他绝对可以做到! 可现在的问题是,父皇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让他率兵,他们的计划,要怎么实现才好呢? 朝堂了许久都没有声音,南宫衍扫了一眼下面的一排武将,摇摇头,看向了南宫霖,“……霖儿啊,你和睿儿各有所长,睿儿擅长的是武学,你擅长的却是文学,让文臣当武将,终究是太胡闹了,朕知道你想要保卫南漓国的心,但这种时候,你还是好好守着你皇兄罢!这出兵一事,就让……” “父皇!” 眼看着南宫衍就要钦点武将,南宫霖顿时着急起来,唰的跪下身,朝着南宫衍重重一磕,“父皇,儿臣请求父皇,让儿臣领兵在边境镇守!儿臣敢以性命担保,若是边境失守,儿臣便提头来见,如此的话……” “放肆!” 南宫衍重重一拍桌案,“你是堂堂皇子,南漓国的霖王爷,竟然轻易就以性命担保,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皇兄出了何事,这偌大的江山就该由你来抗起!不过是东迷国率兵欲攻,攻还没攻上,你便自乱阵脚,如此,怎么可以担当大任!” “正是因为儿臣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才向父皇请缨!” 出人意料的,向来温文尔雅低调如玉的南宫霖,竟然会这么和皇上对上,围观的众朝臣几乎惊掉一地下巴,都怔怔的看着这父子两对峙,只听南宫霖又是一磕,抬起头,眸光清亮得仿佛雨水洗过,“皇兄如今卧病在床,儿臣身为王爷,当是替皇兄担起大任, 第336章 东迷出兵(5) 替父皇和皇兄分忧!儿臣虽擅长文学,但皇兄教习儿臣兵法多年,耳濡目染,如今的儿臣,已经能独当一面,还望父皇相信儿臣,给儿臣一个机会!” “……” 南宫衍没有说话,手却下意识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神情有些犹豫。 看着那抹犹豫,南宫霖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无奈。 父皇不信任他也是当然,眼下不是过家家的事情,而是东迷国真真正正要兵临城下,南宫衍如此慎重对待,自是正常,可身为一个父皇,却如此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有所进步,能够独当一面……这一点,到底还是让他难过。 许久,南宫衍的声音终于响起,“……朕,信你一回。” “父皇?”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了希望,没想到南宫衍深思熟虑过后,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南宫霖的眼睛一亮,“父皇是答应儿臣,让儿臣领兵出征前往边境?” 南宫衍微微颔首,又道,“这是国之大事,霖儿,你切要守住我南漓的边境,不能让东迷国那帮不安好心的盗贼入我南漓!如此,你可能做到?” 回应他的,是南宫霖重重一磕。 “儿臣,定然不辱使命!” …… 南漓国太子病危,霖王爷主动请缨,率兵出征,欲死守边境! 接到了这消息,赫连泽只轻蔑一笑,那纸条随着内力化为飞灰,战马上,一身银色铠甲的赫连濯心知肚明,却还是开口,“父皇,有何消息?” “那南漓国当真无人了,派个文弱书生的王爷来送死,真当我东迷这十五万军马如此好拦截,哈哈!” 赫连泽笑得张狂,“看朕的铁骑如何踏平他们边境,将那什么多事的王爷斩于剑下!” “拿下南漓国!皇上万岁!东迷国万岁!” 身后的将士们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齐声大吼为赫连泽助势,惹得赫连泽越发高兴了,浑厚张狂的笑声在耳边频频紊绕,赫连濯不动声色的垂了眸,“南漓国竟然派霖王爷一个文臣充当武将使,看来,儿臣可以预祝父皇,马到成功了!” “哈哈,濯儿说的这话,朕爱听!” 这已经是走了三天的路,可是东迷国的将士士气高涨,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劳累,一个个精神抖擞得仿佛能以一当十,赫连濯也知道,这次出征,赫连泽可没少去军营鼓舞士气,甚至还允诺,成功拿下南漓国之时,所有的士兵和将领官升一级,俸禄翻倍,也难怪他们都如此兴奋,只不过…… 想想临行前,所有将士和士兵喝下的那碗践行酒,赫连濯的眼底闪过一道流光。 这一次,赫连泽明面上带着十五万兵马袭击南漓国,可是他无比清楚,这十五万人里面,有五万的兵马,根本就是赫连泽后来偷偷新招募的新兵,连训练都没训练过,更妄提能不能上战场了,此时这些人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美其名曰为后勤兵,可是有人见过, 第337章 东迷出兵(6) 出兵十五万里,有整整五万是后勤兵,而且还是跑起来稀稀拉拉的后勤兵吗? 既然这五万后勤兵是灌水的,那么剩下那五万精兵,就一定是在东迷国固守本土了,出征是赫连泽,那么守城的,应该就是…… 赫连濯的脑海里,飞快的冒出了那个名字来。 东陵桦。 是了,守城的人,一定是东陵桦,北冥月的引蛇出洞,只引出了赫连泽的此次出征,而东陵桦却还呆在老巢,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因为等他们兵临南漓之时,西城诀的兵马,也会同时包围东迷国,西城诀的十万兵马,对上东陵桦的五万,胜局已定,而赫连泽这边,如果他收到的消息没有错,北冥国有五万兵马也正朝南漓而来,加上南漓国同样倾巢而出的十五万,二十万,对上他们十万精兵和五万水军,这局势…… 东迷国,大势已去! 只是在两国对上之前,他还是有疑问。 赫连泽不是多么天真的人,敢和东陵桦这只吃人不骨头的狼合作,赫连泽不是老虎也得是狐狸,可他就这么放心的把东迷国本土交给东陵桦,他真的不怕东陵桦揭竿而起,自己坐上皇位,然后再借着剿灭叛贼之名,让那留守东迷的五万兵马从后方袭来,剿杀他们? 赫连泽不会把后背放心交给一只狼的,同样的,东陵桦狼子野心,也不会看着赫连泽出兵拿下南漓国后一味坐大,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来打南漓国而不动,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东陵桦早已经识破了他们的意图,放赫连泽出来,不过是拿他当了踩雷的垫脚石! 赫连濯被自己的推测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东陵桦真的是利用他们,来试探南漓国有没有布置下陷阱,那么东陵桦一定留有后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让赫连泽带着十万精兵来试水,可是东陵桦现在手头也只有五万人马,到底有什么后招能让他有恃无恐? 光是自己想,大概是不可能得到结论了,赫连濯抬头瞧了眼天色,只见密集的乌云正朝着南边飘去,很显然,马上将会有一场冰寒的大雨袭来,瞧了眼远处已经能隐隐看到的南漓国边境,赫连濯开口,“父皇,今日天色已晚,且以这风向与湿气来看,似乎要下大雨,不如我们就在此地安置营帐,暂歇一夜?” “大雨?” 赫连泽抬眼看了那片乌云,眼底浮现出算计的光芒,“国师果然料事如神。——也罢,传朕的命令下去,今夜便在此地安营扎寨!” “是!” 传令兵应声跑了下去,赫连濯勒了座下的雪色宝马,一动不动站着,面色如常,但心底,却是被赫连泽刚刚那一句国师料事如神给惊出一身冷汗。 料事如神?那片乌云? 很显然,国师就是东陵桦无疑,难道说,东陵桦早就算好,今日他们到达南漓国边境三十里时,当夜正好会下一场大雨? 第338章 东迷出兵(7) 可是下雨有什么好预料的? 除非那场雨,有什么问题! “濯儿,怎么了?” 赫连泽正瞧着士兵们飞快的建立营帐,回过身,却正好瞧见赫连濯还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却是哈哈一声,“濯儿在想什么?” “……没有,”赫连濯回神,见赫连泽已经下了马,而自己却还坐在马上俯视着他,连忙翻身下马,表面恭敬道,“只是在想,我们明日几时攻城?” “不急,父皇要给你看场好戏!” 赫连泽看了眼跑了远处,开始烧起了大锅的士兵,眼底倒映着火苗颜色。 赫连濯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眼便看出,那几个士兵都蒙着厚厚的面巾,不像是在烧煮士兵的吃食,而是在里面丢了一大袋什么东西,把柴火加到最大后,立刻飞也似的奔回来。 这是…… 赫连濯忍不住出声,“父皇,他们这是?” 赫连泽笑而不语,只看着那大锅下的火苗越烧越旺,不一会儿,锅里加了料的水开始骨碌碌的沸腾起来,与此同时,一阵强劲的风从身后刮来,将赫连濯和赫连泽的战袍都往前吹去,赫连泽拿手拢了拢,笑,“啊,起风了。” 起风了…… 起风了! 看着那锅里冒出的水烟不是白色,反而是浓郁到极致的黑,赫连濯的心底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这阵强劲的风来得太过及时,那大锅里冒起的黑烟被风一刮,纷纷随风往前飘去,那方向指着,正是—— 南漓国的方向! 赫连濯浑身发凉。 他忘了。 东迷国是什么发家的?那是毒物发家的啊! 很久以前东陵家族的创始人,也就是东迷国的始皇,正是凭着一手出神入化操控毒物的技术,圈下了东南方的湿热之地,以此为营,建立了东迷国,所以这驭毒炼毒之术,作为东陵家族的根本代代传承,只要是东陵皇族的继承人,都学过如何在身体里种下毒引,操控活的毒物,更学过如何提炼毒药! 而到了上一代,东陵枫由于体弱,无法种下毒引,自然也就没有操控毒物的能力,更妄提在那些毒到了极致的毒物里炼化出毒药,为了不让传承失传,毒引便种在了东陵桦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东陵枫中了毒,自己却一无所知,因为东陵枫根本就不具备操控毒物的能力,自然也抵御不了毒素,而东陵桦却可以,而且在炼毒方面,他更是其中高手! 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的出征,他没有亲自出马,不是他想让赫连泽当马前卒,而是如果他出面,让人知道他是东迷国兵马主将的话,南漓国定然会忌惮于他的那一手毒,从而作出应对之法! 所以,他没有来,却让赫连泽带了他的毒来,甚至连天气都算好了,今日刮得是西南风,风雨自然是朝着南漓国而去的,南漓国地处低势,他们在高处放出毒烟,这毒便会随风和雨的渗入南漓国, 第339章 东迷出兵(8) 让所有人都中毒,一旦边境的士兵们都被毒放倒,就算他们有十五万兵马,在东陵桦的毒面前,也只是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毫无还手之力! 东陵桦这一手,实在太过恶毒! 天啊,眼下士兵们都还在建造营帐,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而那毒已经在沸水的翻滚中,随着水蒸气不断升腾,再被风带向南漓国,按照这样的情势,在毒烟到达南漓国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机会,用飞鹰传书,把这个消息知会给北冥月! 如果南漓国的十五万兵马在此全军覆没,那么北冥月的计划便会全盘作废,他们要的是东迷国的兵马,上天不可,下地无门,可若是让他们占领了南漓国,那么就变成北冥月的三军无根可守无家可归,这样,局势便完全翻了过来! 天啊,这后果,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赫连濯急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赫连泽就站在他身旁,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回过头,见赫连濯一声不吭,突然言道,“濯儿怎么了?身体不适?” 眼下,他不能乱了阵脚,如果北冥月和南宫霖那方出了问题,那么…… 只有通知西城诀立刻动手,加快攻陷东迷国,围魏救赵! 赫连濯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父皇,儿臣无事,大概是这些日子一路奔波,加上这风太过寒凉,有些头疼罢,休息一下便好。” “如此?” 赫连泽看了他一眼,“来人,带澈王下去休息,澈王长途跋涉身体不适,此次出击,由朕挂帅亲自指挥!” 一言落下,赫连濯一怔,“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泽这话,让他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只不过是说,自己现在有些不适,可是赫连泽却仿佛捕捉到了什么机会,竟然借此下了他统帅的职位,亲自上阵,这取而代之的寓意…… 赫连濯僵了背脊。 难不成,赫连泽已经查到,他和西城诀北冥月的联系? “濯儿,父皇只有你一个孩子,现在虽然只是封了王爷,但你也知道,父皇只是为了封了那些无趣之人的口罢了,这皇位,以后还是你的。” 赫连泽看着他怔然的脸色,目光似乎别有深意,“作为东迷国唯一的继承人,濯儿如今身体不适,自然是要好好休息,而且这一仗,濯儿无须担心,有国师的毒药在,攻打南漓国完全不需要兵法,也就不需要你辛苦了,濯儿好好歇息,待父皇拿下了南漓国,带着你德胜回朝,等到那个时候,有了这占领大国的荣誉,父皇也能顺理成章的,把你立为太子!” 赫连泽这话说得…… 赫连濯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父皇这是……不让儿臣上阵了?” “……” 身后已经有亲卫上来,架住了赫连濯穿着银铠的身体,赫连濯动了动,发现亲卫用的力道不小,似乎是怕他挣脱开来,于是越发确定了赫连泽的意思,忍不住出声质问, 第340章 毒烟侵城(1) “虽然此番父皇御驾亲征,但挂帅的是儿臣,父皇为何如此对待儿臣?” 赫连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显示了一切。 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她,因为他们之前就发现,原本赫连濯从不离身的落雨剑,如今却在北冥月的身上,而东陵桦更是已经查到,南漓国遍寻名医为饵的紫衣圣女,正是由北冥国的长公主,北冥月所扮! 北冥国和南漓国联手了,而北冥月和赫连濯又有非一般的关系……那么,让赫连濯带着十五万兵马来攻打南漓国,凭着他和北冥月没有见光的关系,赫连濯真的会对南漓国下手吗? 恐怕,不会吧! 赫连泽能做到成为东迷国的皇帝,甚至还持续和东陵桦的合作,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看着赫连濯清冷的面孔浮现出愤怒不甘的表情,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阴冷,淡淡道,“当年你母妃回了朕的身边后,西谭国那个皇帝,看着朕的眼神,也是这般。” “……” 赫连濯一怔,赫连泽却打住了自己的话,又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南漓国边境的边城,此时却空无一人。 边城的所有百姓,早已经在南宫霖的命令下,暂时放弃居住的房子,往后面的城市撤去,而在百姓撤退完之后,南宫霖所带领的十五万兵马也不知所终,只剩下城墙上那一个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泥做的兵俑,安静的守护着这座死寂的城镇。 赫连泽万万没有想到,黑烟袭向边城的时候,南宫霖却在北冥月的提前指挥下,集中堆在了边境右方的落叶丛林中!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落叶丛林里没有针叶的树木,所以叶子早已枯黄萎烂,掩盖在了雪地之下,而南漓国的十万兵马,正静悄悄的潜伏在落叶丛林中,每个人脑袋上都套着枯枝败叶编成草圈,身上稀稀疏疏的套着和树干颜色差不多的细麻绳,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远处那缥缈的黑烟随着清风,正朝着边城侵入,一个个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啊,东迷国的将领何其恶毒,竟然想着借风向,给边城的士兵百姓们下毒,若不是霖王爷神机妙算,让人提前填井填河,又让百姓们往边城后的落城撤离,再让他们转移阵地在落叶丛林落脚,恐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这浓黑色的毒烟收了性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来边城的守城将领,现在为南宫霖的两个副将,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此时更是面如土色。 南宫霖一介文臣充当武将,非要御驾亲征前往边境镇守,他们两个作为武将,自然最是瞧不起南宫霖这种,明明是外行,却非要对内行指手画脚的人,所以对南宫霖的到来极为不屑,甚至在他一来就下令填井埋河时,更是不顾冒犯,指着南宫霖的鼻子,大骂他草菅人命, 第341章 毒烟侵城(2) 当日就写了八百里加急,让传令兵连夜带回京城,要好好的参南宫霖一本! 混账,这哪是草菅人命,这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东迷国会用毒拉开战争的序幕,南宫霖却是在对方还未到达战场时,便已经预料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谁说这王爷是文臣的,依他们看来,让南宫霖当武将,绝对绰绰有余,不会输给太子殿下! 身后那两个副将又惶恐又惊讶,站在南宫霖的身后战战兢兢,几乎要给眼前的人跪下来磕头了,可背对着他们的南宫霖哪里知道,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烟滚滚而来,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透湿得让他有些发抖。 若不是临行前北冥月的嘱咐,他根本就不会让边城的百姓和将士们撤离,远在千里神机妙算的不是他,而是北冥月! 北冥月的预测实在可怕,明明她从未来过边城,可是却仿佛长了一双千里眼,能够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这,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 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黑压压的一片,与那滚滚黑烟混在一起,甚是吓人,轰隆隆的几声雷响,惊回了南宫霖的神智,他摆摆手,正要让士兵们退后到落叶丛林的深处,在内部搭起营帐,却听见身后的副将惊呼一声,“不好了,霖王爷,这雨若是一下,那毒烟虽然可以被断绝继续飘散,但毒会溶在雨中,污染边城的水源,这可如何是好?” 边城里的百姓早已带着牲畜家禽撤退,所以此时的边城当真是一点活物都没,但这水源却是实实在在搬不走的,虽然南宫霖让他们用泥土暂时先填埋踩实了,可是雨终究是水,水是无孔不入的,即便井河都用泥土填实,可这倾盆大雨一下,还不是就咕嘟咕嘟的渗进土中,与地下水混在一起了,这填埋不填埋,岂不是一样的吗! 南宫霖看了他一眼,开口,“填井填河之前,我让你们混在泥土中的东西,你们混进去了吗?” “啊?” 两个副将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颤颤的开口,“王爷可是指那一日,交给臣等的那些瓶子里的清水?” “嗯。” “微臣,微臣……” 听见南宫霖说是,那副将小腿一抖,差点栽在了地上,声音都带出了哭腔,“微臣不知道那些瓶子里的水是何物,只以为是普通的清水,便没有让士兵混在泥土中,所以,所以……” 南宫霖轻叹一声。 他一个文臣,如今来干武将的事情,看父皇的态度就知道了,更何况这些八尺高却不识文的男儿,知道他们会不听他的命令,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命令和交代,还是真是忽视得彻底! 会想办法将毒混入水中,也是北冥月所预料到的,所以那些清水……是她让她的师傅连赶几日,配出来的解毒药。 北冥月算到了东陵桦会用毒强杀边城的士兵,但她再如何能耐,毕竟还是远在千里, 第342章 毒烟侵城(3) 不可能真的就猜出东陵桦具体会使用的毒药,虽然不知道东陵桦会用什么毒来对付边城的士兵百姓,但是在解南宫睿身上的寒毒时,云隐发现了其中以血作出的毒引,于是将那应该是东陵桦的血液成分提取了出来,配制出能化解这血液的解药! 所以,只要是以东陵桦的血为毒引所配置的毒,这份解毒药都可以解开,混入泥土中的话,毒雨在进入泥土的时候,就会被解毒水稀释掉,再经过填实的泥土过滤杂质,那么进入河流后的水就是干净的,即便是因为毒量过大而带着余毒,也大可以在雨停了之后,及时的在河中和井中放入解毒药,就能保证无人中毒! 南宫霖沉默了一会,开口,“雨停了之后,就由你们二位,负责把这解毒药洒入河中,若有谁因此中毒,责任算早本王身上。” 见南宫霖非但没怪罪,甚至还将后续责任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那两名副将哪里见过这么好说话的王爷,不由感激涕零,膝盖一软就要磕头拜谢,南宫霖轻叹一声,抬手将两人扶起,“是本王考虑不周,哪里能怪罪二位将军,二位不要自责。还是快快准备接下来的战役吧,雨一旦停了,便是战斗打响!” 话音刚落,哗的一声,那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两位将军慌忙起身,朝着落叶丛林深处走去,去布置一会雨停之后的战术了。 南宫霖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抬起手,浅黄色的袖袍被他遮盖在头顶,看着那一片黑暗的天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东陵桦这一开战的大招,算是解掉了,接下来,就看北冥月和皇兄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 东迷国和南漓国初交战,以毒攻边城开场,南漓国早有准备,撤退百姓与士兵,无人伤亡。 翌日,这样的消息落在了四国皇室的手里,北冥月和南宫睿都是松了一口气,而北冥国与东迷国边境处,收到消息的西城诀看完,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随手碾灭了纸条,手中的长矛一指东迷的反向,“进攻!” “进攻——” 西谭国的士兵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此时听见了鼓鸣,兴奋得从洛城冲出,小跑前进,朝着东迷国的方向而去,而另一边的云城,也是同样的景象,看着原本占领了城镇的西谭国士兵,突然变得兴奋,一个个放弃了城镇,列队整齐的小跑出城,恢复了行动能力的洛城和云城士兵都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人家西谭国的士兵,不是已经攻占了他们的两座城池么,先不说北冥国皇宫没有传来支援的消息,就说西谭国的士兵,进了洛城和云城后,也没有继续攻占北冥国下一个城市的意思,而是拿着云城和洛城当了自家地盘,几万兵马呼啦呼啦的进了城,也不打扰百姓,在军营落了脚就开始休养生息,这个时候, 第343章 毒烟侵城(4) 又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呼啦呼啦的全出了城? 洛城和云城,他们不要啦? 洛城和云城的士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两城的将领到底还是有点头脑,看着西谭国明显只是借地方的做法,再看看这段时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都不说的席子寒,副将们多少也猜到了什么。 难不成,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北冥国和西谭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联想到那天,席子寒孤身一人去赴西城诀的约,某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传书的飞鸽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带着重要的信息,承载着传书之人的希望,一只接一只的飞出了洛城。 然而,传信的人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些信鸽飞出去没有多久,总会有一把弩弓对准那些鸽子,一支接一支的射穿鸽子的胸腹,落在地上,被一只皙白的手捡起,而那有着重要信息的纸条,却被人随手碾成了飞灰,落入皑皑白雪中,再也找不到一丝的痕迹。 “唔,第八只了,区区一个边境城镇,竟然被放了这么多的卧底奸细,北冥国的皇帝当真是吃粪的?” 那人低低的嘲笑了一声,一手拎着鸽子,另一只手的铁骨扇唰的打开,银白色的兰花在阳光下泛着光芒,锋利的扇子边在鸽子的腹部一划,唰唰两声,被剥了皮满是鲜血的鸽子被浸入了洛河,潺潺的河水冲刷掉了那层血腥后,那洗干净了的鸽子被串在了细剑上,架在了火堆之中。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人靠坐在树下,拍了拍鼓鼓的肚子,看着天边迷蒙的云雾,无声的轻笑了声。 “本公子帮了这么大的忙,唔,不知道东陵桦那老家伙被打个措手不及,会有什么反应呢,呵呵呵……” …… 边城的雨下了一夜,南宫霖和南漓国的兵马也一夜未眠,黎明破晓,骤雨初歇,那两名副将也带着一小队士兵做好了准备,所有人都穿着一身撒过解毒药的铠甲和鞋袜,飞也似的回了城,去处理受了毒雨污染的土地和水流,与此同时,南宫霖也挥兵而上,浩浩荡荡的十万兵马从落叶丛林中冲了出来,径直的朝着东迷国驻扎营地的方向而去,刚跑出不过十里,便正好对上了同样整装待发,挥兵而来的赫连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昨夜边城被毒雨侵蚀,全都拜不远处的赫连泽所赐,南漓国的兵马当下就红了眼,一个个咬牙切齿,只等南宫霖一声令下,就要给他们来一波狠狠的打击! “啧,看来传言中,只会读书作诗的南漓国霖王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见南漓国的士兵全部都安然无恙,赫连泽的脸上明显出现的错愕,可惊讶归惊讶,如今的赫连泽,到底还是一国之主,所以这惊讶也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刚才平静的表情,轻笑一声,“看来,霖王爷背后的军师甚是神机妙算,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第344章 安然无恙(1) 几句指点,就让霖王爷变得如此运筹帷幄,还飘飘然的迎了上来,当真以为……解了朕的毒,朕便拿你们南漓没有办法了?” “呵,本王怎么敢小瞧堂堂东迷国的皇上?” 南宫霖丝毫没有相让,这个时候,边城尚不能当做撤退之所,城镇里的由毒雨所带来的毒素,还未被解药完全解掉,此时他们若是选择撤退回城,只会平白中毒,所以他这才会主动出击,迎上了赫连泽的军队,一方面是想要拖延解毒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诱赫连泽的军马行动,请君入瓮! 如果北冥月和南宫睿那边没有问题,今日正午之时,他们就可以到达边城,与他一起对东迷国的兵马形成合围之势,他要做的,就是在正午之前,将赫连泽尽量往边城的方向引,让他们离边城越近越好! “哼!” 见南宫霖没有半分退缩,赫连泽冷冷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瞧着南漓国的士兵都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赫连泽轻蔑一笑,开始转移话题,企图用嘴炮攻势溃败军心,“堂堂南漓国,竟然让文臣代武将出战,看来南漓国当真无人了!” 南宫霖也轻笑,“文臣又如何,还不是照常破了堂堂东迷国皇帝所设下的陷阱,看来,东迷国当真无计谋,只能用下毒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企图兵不血刃的拿下边城了!” “……” 赫连泽不说话了,宛若毒蛇的目光里仿佛淬着剧毒,带着阴寒气息在南宫霖身上流连。 才多久未见,这南宫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手段和回应,都不像是能从他这般温润的人口中说出,所以冷不丁听到这一席话,还真是惊住了他,简直出人意料! “南宫霖,看来,不是你小瞧了朕……朕,当真小瞧了你!” 赫连泽冷冷的一甩身后的披风,也不和南宫霖废话了,直接下令,“拿下南宫霖,朕要活的,谁抓住了,官升三级,赏千两黄金!” 啧,这是打算擒贼先擒王了? 南宫霖心下了然,探子早已打探到,东迷国虽然确确实实的带了十五万兵马,但是这十五万兵马的其中五万,很是不对劲,这一点,从他们一路赶来的情况便可看出,东迷国有五万兵马,并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临时拼凑起来凑人数的,所以当下的情况,南宫霖带着的十万精兵,对上赫连泽带着的十万精兵和五万水军,其实是势均力敌,也就难怪赫连泽直接了当的下令先捉他,因为,在双方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哪一方的将领率先倒下,另一方就会不战而胜! 赫连泽不是畏缩不前的人,相反的,他有些好战,所以在北冥月之前与他的分析中,她是猜测,赫连泽可能会先用毒削弱南漓国士兵的战斗力,再一路强势打压的攻下边城,但眼下的情况明显发生了改变,赫连泽非但没有强攻,反而一直在绕着圈子, 第345章 安然无恙(2) 打着不损兵力的主意,这是为了…… 想想东迷国剩下五万精兵,还有此时应该已经攻到东迷国边境城下的西城诀,南宫霖顿时了然。 看来,东迷国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们定然也猜到,若是东迷国倾巢而出攻打南漓国,定然有人会趁火打劫,去攻打此时形同空壳的东迷国本部! 所以,赫连泽才会处心积虑的弄了五万水军,目的,自然是为了迷惑外人的视线,让他们继续以为东迷国倾巢而出,而实际上,还有三分之一的兵马都囤在了东迷国内,若是在东迷国镇守的东陵桦打算死守,那么西城诀此时带着人去攻打,若是一时半会还攻不下,正好为赫连泽这边攻打南漓国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若是西城诀强势拿下了……那么,此时在南漓国边境外无损分毫的东迷国军队,就会赶去支援,将西谭国的兵马前后包抄合围! 无论怎么样,东迷国都不会亏到哪里去,如果想要让赫连泽吃个大亏,那也只有他这边…… 南宫霖打定主意,一勒身下的汗血宝马,朗声大笑,“东迷国皇帝,难道你带这么多士兵,就是为了空手套白狼,将本王套去不成?如此猥琐之道,简直不堪入目,何不来大战一场,我们南漓国和你们东迷国,也是时候分出个高下了!” “如何战?” 日头已经渐渐到了脑袋顶上,南宫霖说这话,原本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北冥月和南宫睿的兵马就绪,好能将赫连泽杀个猝不及防,却没想到赫连泽似乎饶有兴致,一双阴狠的眼在南宫霖身上来回流窜,似乎在打量他的实力,“你们南漓国,有拿得出的本事么?” “试试不就知道?” 这种言语间的激将法,南宫霖一介文臣怎么会不熟悉,四两拨千斤的把话丢回去,南宫霖抬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指向了赫连泽,“单挑战,谁赢,谁来决定,今日这场战役,要如何打。” 单挑战? 赫连泽霎时大笑出声,“难不成,让朕和你打一场分胜负?呵,小孩子家家的想法,果真可笑!” “难道堂堂东迷国的皇帝,竟然连本王一个小小王爷的挑战都不敢接受?” 南宫霖微微侧了脑袋,脸上的不屑显而易见,随手将软剑收回,遗憾的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原以为,东迷国的新皇帝,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如今看来,啧,显然是本王想多了,也是,堂堂一个大国,在没有任何恩怨的情况下,说出兵就出兵,又能指望领到这国家的君主,是个多正直的人呢?” 南宫霖不是刻薄毒舌的人,平日里,即便是有人对他横加冲撞,以他温雅的性子,在不损名誉的情况下,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现在说出来的这一席话,又是嘲讽又是挑衅,明显不是他这性子的人能说出来的,眼下说得这么顺口,自然,是得尽了北冥月的真传! 第346章 安然无恙(3) 北冥月在他临行前便说过,如果东迷国消极应战,作出随时返回支援的态度,那么他就一定要把赫连泽潜在的血性激发出来,惹得他挥兵与南漓国的士兵干上,只要两军交战了,南漓国拖住了东迷国的兵马,那么在西城诀攻打东迷国本土的时候,赫连泽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会被自己的兵马拖后腿,飞不回去支援! “放肆!黄口小儿,你又懂得什么!” 赫连泽果然忍不住了,看着南宫霖身后,那些士兵们愤怒归愤怒,然而毕竟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他们又是躲在落叶丛林,即便临时搭了遮雨的营帐,可是落叶丛林里,树木密布,那营帐又能撑得起多大,不少士兵都是淋了一夜的雨,被冰冷的雨水冻了一夜,如今看起来,撇去那一抹凶狠,剩下的,也只有疲惫和狼狈了! 区区十万狼狈不成样的兵马,也敢和他这休息了一夜,精神充足东迷国精兵相比? 想到了这一点,赫连泽干脆把东陵桦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和南漓国兵马对上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哼,南漓国的兵马养在南方,江南水乡养出来的那些士兵,一个个身板瘦削皮肤白皙,活像是红楼里出来的卖肉男人,哪能和他在东北方养出来的壮汉相比,东陵桦当真是多虑了! 东陵桦算对了南漓国的十五万兵马不会全部和他对上,可是那又如何,如今南漓国十万兵马在这,剩下的五万兵马,指不定和他们的布置一样,都镇守在了本国,即便他带着十五万兵马里有五万是灌水的,但是灌水也好过没有,光是人数上的碾压,就绝对能将眼前的这十万兵马踏平成灰! “朕不和你这无知小儿说,来人,鸣鼓出兵,将南漓国这十万兵马给朕拿下!” 厚重的鼓声在军队中间回响,东迷国的兵自是听见了,一个个振臂高呼,朝着南漓国便扑了过去,怒气高涨的南漓国士兵自然不会相让,一个个眼里带着凶残的狠意,抓着矛或剑便扑了上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雨后的积水被无数兵马践踏而起,甩出一串又一串的水花,在刀或剑的寒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然而,此时不会有人去欣赏那水珠在阳光下翻滚成花的场景,所有人都紧紧的抓着手里的武器,冲向了对面的敌人! 南宫霖看着士兵们往前突击而去,却是坐在马上原地不动。 他虽然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但是这个时候,不是一个将军该下场的时候,更何况,那两名副将所带着的小队还未从边城出来,他需要镇守在这后方,等副将的小队顺利撤出边城,他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将东迷国的士兵慢慢引向边城! 交战只是佯装,在这佯装的表面之下,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请君入瓮! 只要赫连泽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没有办法脱身回去救援,那么他们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 第347章 安然无恙(4)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南宫霖的额头上,也开始渐渐的冒出汗水来。 眼前的交战,从死伤看来,由于东迷国有了那五万水军,所以冲锋陷阵勇猛是勇猛,但却显得十分杂乱无章,倒是让南漓国的士兵逮住了机会,杀了不少水兵,但是在灌水士兵被杀得开始往后退,东迷国的精兵开始崭露头角时,战局渐渐进入了胶着状态。 两方的精兵都是差不多的战斗力,可是东迷国的士兵经过昨夜一晚上的休养生息,精神都显得十分饱满,而南漓国的士兵昨晚淋了一夜的雨不说,刚刚又被东迷国的水军磨去了一部分的精力,所以眼下打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尽管如此,被毒城的怒意,依旧在每一个南漓国的士兵心头盘旋。 边城,那是多么大的一个边境城市啊,而他们这群士兵中间,又有多少人的家人,是跟着他们来了边城住下的,如果没有神机妙算,犹如诸葛亮在世的霖王爷下令,让边城的百姓火速撤退,那么昨夜的那场毒雨,又会让他们中间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哪怕战死,也要为了霖王爷,死守边城! 所有南漓国的士兵几乎都下了这样的决心,于是一路打下去,双方士兵的区别就开始慢慢的显现了:东迷国的士兵虽然休息得精神不错,但是由于昨晚赫连泽夸夸其谈,道自己一把毒能收下边城,让不少士兵的自信心和好胜心都膨胀起来,于是今日早上看见了安然无恙的南漓国士兵,很多东迷国的士兵都万万没想到! 一想到自家皇帝的主意,竟然是被南漓国区区一个文代武将的王爷所破,东迷国的士兵自然而然会觉得,自己家的皇帝竟然不如人家一个王爷,可是心底再怎么腹诽,皇帝终究是皇帝,天子的话不容辩驳,更不容质疑,所以完全没有人敢提起昨夜那场毒雨的失败,再加上赫连泽一下令,就是让那五万水军先上,削弱南漓国士兵的精力,于是东迷国的精兵就更不爽了,皇帝这是几个意思,不信任他们的能力,竟然要让水军堆人头,借此削弱了南漓国,才让他们上阵对战? 不光明磊落就不提了,拿着被召集来当兵的平民百姓的性命开玩笑,让他们先去送死,送完了再趁火打劫,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无耻的行为,不是给人落下话柄吗! 士兵到底还是士兵,虽然吃着官家的粮食,可到底还是把自己当百姓看待的,见原本是同国甚至是同城的百姓邻居,竟然被赫连泽这么眼也不眨的牺牲,这些士兵心底都不舒服,应对起南漓国的士兵攻击,自然也就有些消极起来,而南漓国的士兵此时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要挡在边城的前面,是要给进入边城解毒的副将争取时间,好给他们也留一席退后之地,所以南漓国越战越勇,而东迷国的士气,却开始渐渐低迷起来! 第348章 请君入瓮(1) 赫连泽的神色变了又变,渐渐僵硬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开始节节溃败的东迷国士兵,暴躁的大吼,“你们都在干什么,啊!我东迷十五万兵马,难道还打不过南漓国这区区十万的士兵!” 跟随在赫连泽身边的副将,脸色比赫连泽还要难看,赫连泽带兵并不是第一把手,他看不出士兵们士气开始低迷,身旁的副将却是把这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皇上,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抗不过南漓国的攻击啊!” 南漓国的士兵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眼睛都赤红了,手里的长剑长矛挥舞得赫赫生风,疯了般的朝着东迷国的士兵捅去,誓要死守住离他们不远的边城! 带兵打仗,最怕的便是遇见背水一战,丢弃了退路的士兵,眼前的南漓国士兵正是背水一战的典型,他们放弃了撤回满是剧毒的边城的机会,选择了在这里和他们殊死一战,被逼急了的兔子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如今的南漓国士兵? 赫连泽的副将见况,脸色越发的急切,劝告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让赫连泽鸣金退兵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回出征,赫连泽是抱着一定要拿下南漓国到底心情,一股鼓舞着士兵到了这里的,眼看着距离南漓国只剩不到十里,他若是真的劝阻了赫连泽,恐怕迎接他的就是迎头一刀子,直接把他送回娘胎里去! 两个副将都不想自己白白送死,大眼瞪小眼的对望了许久,直到眼前的情势实在不容他们继续犹豫下去,其中一个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眼下退兵方是上策,我们……” “滚开!” 赫连泽狠狠一吼,直接喝退了那副将,随手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来,直直的指向了站在交战场最远处,不知道正发着什么呆的南宫霖,座下的马儿被他狠狠一勒,嘶鸣一声,突然发了狂一般朝着对面冲去! 只要杀了南宫霖,南漓国的士兵失去了主心骨,还不是任由他们东迷国蹂躏! 赫连泽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可南漓国的士兵哪里会眼睁睁看着他突围,刚一踏入双方的交战地,几根长矛就像是长了眼睛,刷刷的指向了他座下的血色宝马。 赫连泽根本就不把这些卑贱的士兵放在眼里,攥着剑的手勾紧了马僵,另一只手上的马鞭用力一甩,汗血宝马又是一声嘶叫,扬起马蹄,狠狠的踹向了挡在马前的南漓国士兵,那士兵没想到赫连泽不退反进,当下惨叫一声,被马儿的前蹄踹得往前飞去,在空中扬起一道低低的弧线,摔在了混乱的士兵中,被人乱剑捅死,当下就没了气息。 东迷国的皇帝,想要刺杀他们的霖王爷! 看见了赫连泽前进的方向,周围的南漓国士兵齐刷刷的得出了这个结论,顿时不顾一切的涌了过来,手中的矛或剑见缝插针的递过去,企图给赫连泽造成哪怕是一丁半点的伤害。 第349章 请君入瓮(2) 他们的霖王爷是文臣,这一点谁都知道,可是身为文臣,却有着武将对时局的掌握和布控,带领着他们避开了东迷国的第一波攻击,免去了他们被毒死团灭的灾难,光是凭着这一点,南宫霖,就值得他们不顾一切的,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 南漓国的士兵看出了赫连泽的意图,东迷国的士兵又岂会看不出,见自己国家的皇帝亲自下战场,只为取了对方将领的项上人头,再看看赫连泽的面前堆了越来越多的南漓国士兵,东迷国的士兵多少也恢复了些信心。 看,他们的皇帝,不是无能得只会让百姓送死,那只是策略和计谋,是消耗南漓国士兵攻击力的方式,如今趁着南漓国的士兵显现出疲惫之态,赫连泽想要拿下率领南漓国兵马的南宫霖,他们理所当然的要配合! 被赫连泽一搅合,场面顿时又向着东迷国倾斜了过去,南宫霖在后方远远的看着,时而望向身后的边城,心底的焦躁也越来越频繁,带着一个兵队进城,在各个被雨水污染过的水源,遍洒解毒药水,按理来说,他们拖延了这么久,此时两位副将应该也已经带兵完成了任务,可为何到现在…… 南宫霖心念还在流转,从边城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嘈杂,他连忙定睛看去,这一看,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久违的欣慰。 从边城前来和他们会合的,正是南宫霖早上派去解毒的两位副将,见他们脸上的兴奋,很显然,被毒雨污染了的边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正常! 太好了,边城恢复了正常,他们也可以开始后撤,实施北冥月的计划了! 紧张了一夜,到现在,南宫霖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看着击鼓兵鸣金,南漓国的士兵们按照昨夜布置交代好的,开始渐渐的往后退,朝着边城的方向撤去。 “快,他们要跑了!” 赫连泽原本还被迫胶着在战场中,手里的剑光挥舞到了极致,杀伤了一个又一个南漓国士兵,眼中血性的光芒越发凌厉,正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南漓国的兵马却像是怕了他一般,开始丢盔卸甲的往后退去,惹得赫连泽仰天大笑,伸出手,远远的指着南宫霖的鼻子,手指朝下一点,那姿态狂妄得目中无人,“文臣就是文臣,干不来武将的活还要逞能,南宫霖,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朕的铁骑践踏南漓国的国土,将你们踩在脚下吧!” 这喊话十足十的挑衅和羞辱,即便早就知道这是霖王爷的计谋,可还是有不少南漓国的士兵憋不住气,顿时就气红了眼,摩拳擦掌的想要杀回去拦截赫连泽,南宫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理也不理赫连泽,却突然伸手接过身旁击鼓兵的棒槌,在金钲上狠狠一敲。 【作者科普:鸣鼓出兵,鸣金收兵,鸣金便是鸣钲,钲似铃,为古代乐器,战场上击响即为收兵之意。】 第350章 请君入瓮(3) 金钲受到了棒槌的撞击,发出了清脆刺耳的声响,只听见叮的一声,巨大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那些还有反杀之心的南漓国士兵也都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只能不甘的瞪了不远处的赫连泽一眼,丢弃了手里的盾牌,装作溃不成军的样子,朝着边城狂奔而去! 眼下最最重要的,是要让东迷国误以为他们没有了还手之力,才能顺利的将他们引向边城脚下,如今日头已经快到脑袋顶,也就意味着,他和北冥月南宫睿所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 能不能顺利合围东迷国的军队,来个关门打狗,就看他现在的行动够不够快了! 南宫霖咬了咬牙,手中的棒槌在金钲上又敲了几下,惹得南漓国的士兵一个个跑得飞快,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一路上盔甲盾牌丢了满地,看得赫连泽无比舒心,手中的长剑不断的朝前挥去,引导东迷国的士兵步步紧逼,往边城城脚下围了过去! 昨夜边城里下了一夜的雨,就算南宫霖神机妙算,能将所有的百姓和士兵都提前转移,但这城镇却是搬也搬不走的,经过一夜的毒雨浸泡,这边城早已经变成了一座毒城,南宫霖他们无路可逃的躲回边城,只能是自寻死路,即便他没有动手,再过上几个时辰,剧毒的水源和空气的污染下,这些士兵,迟早也会变成一具又一具的死尸! 赫连泽的心底有些可惜,这些士兵若是死掉,就没法降服他们收为己用了,但是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边城,打开南漓国的边境,他自然乐见其成,相比之下,能不能收服几万败兵,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眼下他们堵在了边城脚下,只要再顶着日头守上两三个时辰,边城里残留的毒雨水被阳光蒸发后,就能彻彻底底的,要了所有畏缩回边城的南漓国士兵的性命,哈哈,这般划算的买卖,这一趟,他来得真是时候,真要感谢北冥国和西谭国在这个时候交战,让他们白白的捡了大便宜,只要边城沦陷,南漓国的缺口一旦打开,不日便可收服于东迷国名下,划算,划算啊! 乐不思蜀的赫连泽,显然忽视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在以往的每一日,北冥国和西谭国的战报,都会在正午之前送到他的手中,可是今日已快到正午之时,却没有任何人,来向他通报北冥国和西谭国的战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东迷国的士兵真真切切的围满了边城的城墙之下,头顶的太阳也正好与影子形成一线,而日冕的指针,也指向了午时。 正午之时,到了! 南宫霖站在城墙之上,看了一眼正好的日头,唇边无声的勾起一抹笑意。 “南宫霖,是死还是降!” 也许是阳光太过强烈,赫连泽抬起头看向城墙上时,根本就没有看见南宫霖脸上诡异的笑,听着跟在身后的士兵们正向着各自的百夫长报告, 第351章 请君入瓮(4) 汇报捡拾到的战利品数目,赫连泽只觉得身心愉悦,仿佛每个细胞都打开来,沐浴在了灿烂的阳光下,舒服得让人想要喟叹。 眼前的边城大门虽然紧闭,可是在赫连泽的眼里,却仿佛已经看见了大开的城门,以及边城身后的落城,叶城,乃至千里之外的南漓皇都,这些,很快就是他的了,很快就是他赫连泽的了,他一统天下的目标即将实现,只要拿下了南漓国,那个对他有着潜在威胁的军师,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凭着两国加起来,等同于笙箫大陆一半的人口和领土,想要吞下北冥国和西谭国,完全可以用人数碾压,东陵桦,哼,留了他的命这么久,等收服南漓国的战役结束,他也就可以赶紧上天去了! 所有对他的位置有所威胁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死,还是降?” 出乎意料的,南宫霖非但没有回答他,反而歪着脑袋,轻轻的重复了一遍他方才说得话,这才轻轻的笑出声来,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嘲讽,“这句话,恐怕要用在你的身上了,尊贵的东迷国皇帝,嗯?” 赫连泽的脸色顿时一变。 南宫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有办法破解了昨夜那场雨里的剧毒? 不,这不可能!那些剧毒的毒药,都是东陵桦那个家伙,用自己的鲜血当毒引,在剧毒的活物里提炼出来,与其他毒药混合在一起的毒药,普通的解药根本不可能解开,没有东陵桦的鲜血,南宫霖不可能解开! 想到这,赫连泽有些定下心来,看着南宫霖脸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嘲讽道,“南宫霖,你这是什么意思?三两句话,就想要唱一出空城计,让朕心生忌惮不敢动你?黄口小儿,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呵,真不知道是谁更加天真些!” 凭空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赫连泽刚刚有些复原的脸色又僵硬了起来,与此同时,南宫霖的脸上镀上了一抹笑意,看着从右侧北冥国方向而来,正站在不远处高高的山头上俯视他们的北冥月,清润如雨的声音犹如甘霖,渗了丝丝内力,回响在了边城的上空,“请君入瓮,恭喜你,东迷国的皇帝,你成功的走进了我们的陷阱之中!” 这话一出,赫连泽身后的士兵顿时哗然,看着那山头上冒出越来越多的精兵铁马,俯冲着朝他们飞奔而来,一个个吓得面色铁青,副将领的小腿更是哆嗦成了筛糠,战战兢兢的道,“皇上,这是,这是……北冥国的兵马!” 北冥国?! 赫连泽暴怒的吼道,“不可能!” 北冥国的精兵,现在不都还在北冥国的洛城和云城,与西谭国进行交战中码?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可能,这么多的兵马,绝对不可能是北冥国的兵马,北冥举国上下的兵马不过十万,五万精兵囤积在了洛城和云城,另外五万囤积在皇城, 第352章 东迷失守(1) 若是眼下出现的这些精兵真的来自北冥国,那么此时的北冥国皇城,简直就是一个空壳子,以景帝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再还与西谭国交战的情况下,将自己最后的护身符交给北冥月,出现在这里支援南漓国? 除非…… 赫连泽打了个颤。 除非,西谭国根本就没有真的要打北冥国,他们是事先联合好的,北冥国,才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南漓国的境外! 天啊,这是个陷阱,这根本就是个陷阱,他们是要对付东迷国,北冥国和西谭国的交战,是假的,南漓国这般严阵以待,又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毒药攻势,恐怕,南宫睿,也根本就没有中了他们所下的毒而昏迷不醒! 他们发现了那寒毒,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所以将计就计,联合起来对付东迷,一定是这样! 赫连泽毕竟久经沙场,一见到这样的局势,很快就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总体也是没差了,见北冥国的军马从右侧的山峰上俯冲而下,却不冲上来厮杀,而是将他们右侧的退路密密麻麻的包围住,赫连泽心底已经有了预感,僵硬的回过头,望向左边—— 左边是一片有丛林遮挡的平原,在他的注视下,一群铁甲精兵自丛林前出现,渐渐的往前行来,而领头的那个人,不是南宫睿又是谁? 南漓国和北冥国的军马都到了,此时,都已经围在了这边城之外,对着他的军队虎视眈眈,此时闲下来的西谭国军队,恐怕也已经回过头,对上了只有五万兵马的东迷国了吧! 赫连泽的眼里渐渐显出颓败之意,“三国联手,想不到,你们三国,竟然也会有联手对付一国的时候,哈哈,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十五万南漓国的士兵,全都在这里了,加上北冥国的五万兵马,二十万,他们十万兵马,即便是鱼死网破,也绝对落得覆灭的下场,更不用提有着整整二十万兵马的西谭国了,就算西城诀此次出兵只带了一半的人马,即便是十万精兵,想要拿下此时只有五万兵马的东迷国,简直犹如囊中取物,三国联手,他们东迷,斗不过,斗不过! 不过……这里,他败了,东迷国本土那边,还说不定! 赫连泽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鱼死网破,这个时候,再与南漓国对上,显然是不理智的,唯一的选择,也只有夹着尾巴逃回东迷,支援此时被西谭国围攻的东迷,或许,还能给东迷国带来一线生机! “撤退!” 撤退的命令一下,东迷国的士兵将金钲敲得比钟还响,刚刚还是东迷国的精兵兴奋至极追逐着南漓逃兵的场景,此时角色完全反了过来! 在赫连泽的命令和两国士兵的威慑下,东迷国的士兵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的往回逃窜,在他们的两侧,北冥月和南宫睿已经率兵冲上来围追堵截,而身后的边城, 第353章 东迷失守(2) 此时也是城门大开,南宫霖率领的那十万精兵追在身后,浩浩荡荡的,愣是吓得东迷国的士兵速度又翻了一倍,飞也似的跑过了昨夜驻扎营帐的地方,连粮草物资都不收了,朝着东迷国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是,北冥月和西城诀两人早已预定好了事情发展的轨迹,又怎么会让东迷国的兵马轻易的逃脱他们的掌控,回去支援东陵桦呢? 从东迷国前往南漓国的边城,在快到边城之时,会有一条又宽又长的河道拦路,那河上有好几条铁索桥,桥上铺着木板供人通行,他们的营帐就是背水驻扎,过了驻扎营帐的地方后,就到那座桥了! 只要他们全都过了桥,砍断铁索,看南漓国和北冥国还要如何追上他们! 赫连泽心下有了目标,越发催促着击鼓兵将钲敲得震耳欲聋,铁索桥已经近在眼前,赫连泽面色一喜,驾着马就要率先冲上,汗血宝马的前蹄已经踏上了铁索桥的第一块木板,冷不丁看清楚几座桥对面站着的那一个个拿着斧子的小兵,赫连泽的脸色顿时一扭曲,连忙一勒马绳,硬生生的在桥前停了下来! 赫连泽这一停,东迷国的士兵哪里敢冲上去,一个接一个刹在了汹涌的河道前,看见了河对岸那绝对不超过十个的小兵,面面相觑。 那十个都不到,各个手中拿着斧头,站在了铁索桥对岸的小兵,分明是……北冥国的士兵! 这幅架势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他们打算强行渡河,那么等东迷国的士兵一一踏上了这铁索桥,这桥与河岸那一端的连接就会被彻底砍断,让他们全部都落入这汹涌的河水中! 东迷国没有临海之地,所以东迷的士兵很多都不会水,如果真的落入河道,恐怕就会被直接冲走,丢了这条小命! 赫连泽心如死灰。 眼看着星星之火在眼前燎原而起,他避过这燎原之火,冲向另一片雨水浸润不受波及的草原,却未曾想到,这燎原之火追在了身后,眼下,不单单是他所带领这十五万兵马要被吞噬,不远处到底东迷国,最终也会沦陷! 一步错,步步错,他……还有翻盘的希望么? 显然没有了。不过…… 东陵桦,或许还能靠着那个秘密,为东迷国夺得生机,因为他的对手,是西城诀! …… 那边,南漓国和北冥国已经完全包围了赫连泽带领的十万兵马,而西城诀这边,同样也已经兵临城下,势如破竹的攻破了东迷国的边境,一路高歌猛进的朝着东迷国的国都陵城而去,三日之后,终于到达了陵城城下。 西城诀虽然嗜血,但是这一仗,东陵墨或许是打算将所有的兵力放在陵城一战最后一搏,所以边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兵力,西城诀几乎没怎么受到阻碍,就轻而易举的攻进了城,既然没有士兵阻拦,自然也就没什么伤亡和消耗,西城夜和西城诀又是明辨时局的人, 第354章 东迷失守(3) 这样顺利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动东迷国的百姓,自然就不会激起百姓对国破的愤怒和反抗。 于是乎,西谭国的兵马无比顺利的从边境一路挥兵而上,没损伤任何兵马,也没有掠夺任何百姓的财产,这样一路到达陵城外,非但没有在东迷国的百姓眼里落下烧杀抢掠的坏名声,反而让他们从心底觉得,西谭国的太子极为仁慈,反倒是东迷国的国君和国师,心怀不轨,狼狈为奸! 赫连泽身为东迷国的国主,没事找事,带着十万士兵和五万水军,贸贸然去了南漓国边境,说是要将南漓国一举拿下,事实证明分明找抽,结果就悲催了,那十万精兵倒还好,训练有素损伤不多,可五万由百姓凑起来凑数的水军根本就不顶事,和南漓国的士兵一交战,赫连泽竟然让他们打头阵,哗啦啦不知道死了多少,那死得,都是他们东迷国的百姓啊! 死了人,东迷国的百姓自然是愤怒的,可是是他们东迷国理亏在先,若不是赫连泽带兵去围攻南漓国,那会被人打得现在还困在南漓国边境的汴河旁! 至于他们东迷国的国师,那就更过分了! 明明赫连泽只带着十万的兵马去打南漓国,可是传来兵马被困的消息,国师竟然不把东迷国剩下的五万精兵派去支援,反而连边境都放弃了,将所有剩下的兵马全部召集到国都陵城,死守着陵城,分明就是自己怕死,才令士兵将领团团围守陵城,这样的行为,完全没有把东迷国其他城镇的百姓放在眼里,自然会受到百姓的不平和唾弃! 这也就难怪,在看到西谭国近乎绅士的入侵后,东迷国的百姓完全不会拿起菜刀锅铲反抗,反而拍手叫好,甚至打心里的希望,西谭国的士兵,能把这自私自利的国师和昏庸无能的国主拉下马,以仁政收服东迷国! 正是在这样几乎全民放弃抵抗的情况下,仅仅三日,西城诀和西城夜率领的兵马,便到了陵城之下,攻破东迷国,占领陵城,这最后一战,一触即发! 第四日,正午的日头正猛,西谭国的士兵却在前一晚的休整下,精神抖擞的列队,站在了陵城之下,投城石和巨大的攻门圆木已经备好,只等西城诀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小小的陵城攻陷! 眼看着前去劝降的传令兵又一次空手而归,西城诀死灰色的眸子一扫,果然,今日,东陵桦也没有出现在陵城城墙之上,也就是说,这一战,他竟然连督战的想法都没有,只一味的让精兵死守,甚至,此时在城中严阵以待的精兵,只有两万,剩下的三万精兵,据溯夜的回禀,竟然都被东陵桦安排在了皇宫之内! 难不成,他还想继续拖延下去,将真正的最后一战,放在皇宫内进行? 东陵桦不至于这么无脑才对,所有人都知道,若是真的在皇宫里开战,对皇宫造成的破坏性极大, 第355章 东迷失守(4) 等战争结束,那么东迷国的皇城,就算没有夷为一片平地,怕是也只有落个破败不堪,只能推倒重建的下场! 东陵桦究竟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东迷国的百姓,都不知道他们的国师,就是前朝的王爷东陵桦,但东陵桦总不至于是为了掩人耳目,继续掩饰他前朝王爷的身份,才放弃督战吧? 想起南漓国那边传来的战争消息,想起那一场出人意料的毒雨,西城诀皱了皱眉,转头看着身后的副将,“去问清楚了,未来三日,真的无大风大雨?” “问清楚了。” 身后的副将恭敬道,“微臣在流烟寺已经反复确认,那烟雾住持道,这些日子无风无雨,而且,如东迷国国主对付南漓国所用的那毒雨计,东迷国的国师绝对不会用,在东迷国境内用此法,毒杀的是东迷国的子民,若是真的用了这样的计谋,那么东迷国的国师定会被举国讨伐。” 西城诀眸子一闪,“是么……” 东迷国的流烟寺,与西潭国的云隐寺齐名,原因就在于云隐寺有圣女传承,而东迷国的流烟寺却有司天传承,而两寺都不归皇室管辖,不受皇室控制,云隐寺二十年选出一任圣女接受传承,流烟寺的传承则为住持继承制,每一任的住持,都能观天象,测未来! 西城诀收到飞鹰传书,得知赫连泽用毒攻城时,就命人去流烟寺预测了未来几日的天象,得知没有任何能让东陵桦有机会利用风雨下毒的天气,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毕竟东陵桦的心狠手辣,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若要论四国武将第一,他西城诀遇上东陵桦,还得让上一让! 既然无法用毒,那么将兵线一退再退,甚至已经退到了皇宫,东陵桦究竟想干什么? 西城诀百思不得其解。 这东迷国的境况,他已经让西城夜修书,由传信的苍鹰传去让北冥月瞧瞧了,北冥月的思路向来与他们不同,若是真有什么端倪,怕是也只有她能看出来,可是传书也已经去了两日,算算时间,若是收到后立刻回信,此时他也该收到信了,可飞鹰久久未来,难不成,北冥月一时之间也没看出,东陵桦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眼前这情况,无论东陵桦有没有计谋,都得先放在一边了,先把陵城拿下,兵困皇宫,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西城诀手一扬,“进攻!” 在击鼓兵风疯狂的敲击下,连绵密集,象征着出兵的鼓声在陵城外响起,投石机上的滚石接二连三的发射,在操控手的精确调整下,磨盘大的石块准确的朝着城墙上的守兵砸去,与此同时,西潭国的前锋军队朝着陵城的城墙冲了过去,早已经准备好的攀城梯一一架在了城墙上,伴随着飞檐索的飞出,前锋的精兵犹如脚下抹了油的耗子,飞快的往上攀爬去。 而陵城这边,被石块一砸,死伤了人,城墙上守卫的士兵顿时都慌了阵脚。 第356章 攻陷陵城(1) “不要慌!听本将军的命令,放桐油!” 西潭国那边攻势迅猛,陵城这边却也不是绣花枕头,到底是精兵,即便是没有东陵桦的督战,那守城将领却也不是吃素的,西谭国突击兵的速度快,那陵城的守将下命令的速度更快,只听一声令下,大桶大大桶的桐油被士兵们从城墙上倒下,顿时就有几个突击兵没抓稳梯子和绳索,唰的一下朝下摔去,重重的摔倒了地面,被桐油淹没了口鼻。 被桐油弄得摔下来还不是最要紧的,最可怕的是,那黑乎乎的桐油又黏又滑,沾上了便很难去除,这好几大桶的桐油一浇下来,就像是桐油瀑布,有不少西谭国士兵的口鼻都沾上了桐油,黏成一片,怎么也弄不掉,结果被弄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扯着嗓子嘶吼着,模样极为可怕。 西城诀皱了皱眉。 守城容易攻城难,更何况是陵城这种最后一道防线的城镇,即便只有两万的精兵,可是有了这犹如乌龟壳的城墙防御,想要攻破确实有些难度,眼看着桐油在陵城脚下流了一地,西城诀大手一挥,那先前开阵的突击兵都开始往后撤退,大批大批的爆破兵和负责撞击城门的精兵显露出来,绕过了那桐油,朝着整个陵城城墙最薄弱城门处冲去! 桐油易燃,城墙绝缘,陵城的守城将领这么不要成本的往下倒桐油,很明显就是打着火攻的主意,先用桐油将攀爬城墙的士兵冲刷下去,一旦他们敢继续尝试攀爬,只要引燃了城墙下的桐油,就可以让西谭国的士兵引火自~焚,这一招,西城诀早已有所预料,所以他和北冥月所准备的,也是专门对付桐油的方法! 桐油如果燃烧起来,确实会因为城墙而被隔绝在陵城外面,但如果在陵城士兵引燃桐油之前,将利用烟花爆竹,在其中混加了硝石硫磺,做成简单改造的爆炸竹筒,塞到陵城的石墙下,那么一旦桐油被引燃,那竹筒也会随之爆炸,将城墙炸出缺口来! 爆炸竹筒,在数百年前的四国联合大战中也用过,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外表和烟花爆竹相同,遇到高温就会炸开,唯一不同的是,寻常的烟花引燃后,那里面的东西都是飞至空中炸成烟花,而这爆炸竹筒却是直接原地爆炸,威力不大,却足以把站在竹筒几尺内的人炸成碎片,用在炸毁城墙,自然也没有问题! 这东西,是他和北冥月在传信互通战场信息时提到的,由于四国这百年来并没有什么大型战争,所以也从未出现过这样威力极大的武器,但那到底是几百年前的先人就用过的东西,虽然近百年没人用于攻城,却并不代表没人知道。 如果守城的将领见多识广,听说过这样的东西,那么他们便不会点燃桐油自找死路,但如果他们不知这东西的威力…… 死灰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西城诀眯起眼, 第357章 攻陷陵城(2) 看着爆破兵人手几个爆炸竹筒,借着投石机的掩护,避开了滚滚而下的桐油,奔到了墙角下,将手里的爆炸竹筒都各自塞在了石墙周围,又训练有素的分开退回,很显然,这样的行动,他们先前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那是什么东西?” 陵城的守城将军就站在城墙上,将西谭国这一波士兵的动作和手里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眼看着他们将一堆像是烟花爆竹一样的东西塞在了城墙脚下,又飞快的撤退到数十丈之外,守城将军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那竹筒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完全和烟花爆竹相同,但如果真是爆竹,西谭国的士兵又怎么可能如此大费周章的冲过来,将这些东西丢在城墙下,让它们与桐油混为一体? 是能够让桐油无法燃烧的东西么,还是说…… 守城将领的心思飞快的转了起来,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放**热闹的,既然做了这样的布置,那就说明,这东西一定有什么问题,在不知道这东西会引发什么样后果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去动,才是正解! 守城将领瞬间打定了注意,眼看着高举圆木的士兵踩过黑色的桐油,拖着满脚的滑腻和黏糊朝城门冲来,守城将领长臂一横,突然拦住了蓄势待发,已经要射出火箭的弓箭手,急声道,“再等等!” 他的心底有着极为不妙的预感,总感觉这一排火箭射出去,会发生什么变数! 然而,先倒桐油,再行火烧,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守城之法,这么多桶的桐油倒下去,等火烧起来,至少可以烧上一个下午,只要火势足够,那么到了今晚,西谭国的兵马都没有办法进入陵城! 现在国师不在陵城督战,而是畏缩在皇宫,甚至调了三万的精兵围守皇宫,他们虽然不满,可到底官低一级,无权对国师指手画脚,只能死守陵城,能守一天是一天,如果能等到国主杀回城支援,拿再好不过! 可是现在,因为西谭国士兵的那些竹筒,这守城的将军有了犹豫,这一声等等喊得极为仓促,站在他身边的弓箭兵听到命令,都疑惑的放下了手里的火箭待命,可远处的士兵听不到他的命令,手中的火箭早已按着计划腾空飞出,落入了漆黑的桐油里,火苗沾着桐油即燃,轰的一声,城墙西面的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伴随着大火的,还有震耳欲聋声响!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声音在陵城西面响起,震得城墙都似乎颤了一颤,感觉到脚下瞬间的震动,守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抬头看向西面冲天而起的火焰,他极目望去,却只能看见通红的大火在肆意的跳跃,根本看不到,那火焰之下的桐油和竹筒,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连陵城的城基都被震动了! 第358章 攻陷陵城(3) 城墙牢固不牢固,全看城墙下的城基打得稳不稳,陵城的城基深达三丈,是东迷国所有城镇中城基最稳的,所以陵城城墙的抗震抗击能力,也要比其他的城镇牢固得多,如今在世人的认知中,最薄却最硬的莫过于龟甲,若要将陵城称为乌龟壳,也完全不为过! 可是,就是这样坚硬如龟甲的陵城城墙,这个时候,却因为不知名的爆炸,出现了震动! 在桐油的助长下,西边城墙的火势越烧越大,大火中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也让所有人听了个清楚,听着那像极了烟花爆竹点燃时所发出的声音,守将的脑子里划过一个完全不敢肯定的疑问—— 难道,那竹筒里的东西,不是为了让桐油无法燃烧的,刚刚西边城墙产生的爆炸和震动,全拜那竹筒所赐? 如果真的是这样…… 眼前划过刚刚西谭国精兵突击而来时,怀中抱着的密密麻麻的竹筒,守将狠狠的打了个颤,疯了似的大吼起来,“赶紧去人,把西边的大火扑灭,还有你们,都给本将把手里的火箭灭掉,灭掉!不不不,改变攻击方向,把火箭给本将朝西谭国的军队射!” 之前为了保证火墙的持续性,守将几乎是把陵城周围所有军需仓库里,那些大桶小桶的桐油都调了过来,桐油极其浓稠黏厚,所以此时,顺着城墙流下的桐油并没有继续外流,都积在了城墙下的几尺距离内,那厚度几乎没过了小腿,这分量,足以让大火燃烧整整一个下午加傍晚,但同样的,这个分量,再加上刚刚那些怪异的竹筒,也足够将陵城城门整个炸开! 天啊,西城诀这一手,玩的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不是他如此极端,调用了这么多的桐油淋在城墙前,此时也不至于中了西城诀的计,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放弃点燃桐油,这是绝对的了,但是如果他们放弃射出火箭,那么没有了任何掩护和屏障,在西谭国投石机的连续轰炸下,也迟早会把陵城的城门炸出缺口,想要争取到时间挽救这样的局面,那就只有—— 将火箭射向西谭国的军队,借此拖延时间,而他们则要在此时,把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命士兵将那些奇怪的竹筒捡回来,避免西谭国找到机会,点燃引爆这些东西! 守将的心底无比清楚,刚才西谭国借着投石掩护来丢掷竹筒,主要都是堆在了城门周围,西边城墙只丢了没多少,可就是那少得可怜的怪异竹筒,却引发了那么大的动静,那么一点竹筒,就连城基都出现了颤动,那要是引爆城门口的竹筒…… 恐怕,整个陵城的城墙,会轰然倒塌,碎得渣都不剩! 一想到这个可能,守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国师不搭理他们守城的情况,可是他身为东迷国的第一将军,守住陵城,是自己必须接下的使命,边境可以失守,因为失守了, 第359章 攻陷陵城(4) 他们还有最为重要的陵城,可是如果连作为皇都的陵城都守不住,要他这个大将军有何用,东迷国,要他们何用! 守将虽然心底慌乱,可是身为大将军,是万万不能露出对敌人的恐惧之态的,所以这暴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抱着对局势必须控制的心念,守将深吸一口气,一声令下,各类精兵在命令下,躲避着那依旧时不时飞来的投石,却开始有序的各司其职。 弓箭兵继续扬起手上的火箭,不再射向城墙下的桐油,而是对准了十几丈外的西谭国军队;而后勤兵动得更快,水桶在他们的手中飞快传递,长长的流水线从陵城里的运河通向西边城墙之上,大桶大桶的河水被倒向熊熊燃烧的桐油,虽然看起来杯水车薪,那火势并没有变小,但多少也冲散了周围的桐油,在浸湿了那些竹筒里塞的硝石硫磺的同时,也阻止了火势的继续蔓延! 情势,似乎一瞬间被守将控制了下来! 西城诀远远的观望,看着在一盏茶功夫前还是行动混乱的陵城士兵,如今在守将的调遣下,开始有序的对他们进行反扑,在火箭掩护的同时,西边城墙的火势也已经被控制,陵城的城门甚至也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小队身披轻甲背着竹篓的精兵冲了出来,眼疾手快的捡拾着城门周围,在桐油里浸泡着的竹筒! 呵,这东迷国的第一将军,调兵遣将的本事确实不错,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西城诀冷冷一笑,死灰色的眼睛盯着守将,眼底泛出嗜血的冰寒,“小夜,你说……拿下东迷国后,这东迷国的第一将军,有几分劝降的可能?” 劝降? 西城夜转头望了一眼,瞧见西城诀眼底的冰寒光芒,微微一笑,“皇兄心里有数啊。” 哪怕国主不在,国师不知所踪,这东迷国的第一将军,依旧死守着陵城不放,甚至在明知道这一战迟早会输的情况下,不惜大量调派军资物品,拖延陵城被攻陷的时间,虽然极端,可倒是也体现出了对东迷国无比的忠诚,但,正是这样的极端和忠诚,就意味拿下东迷国之后,这守将用不得,只能杀掉! 赫连家族取代东陵家族,拿下东迷国,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而这守将在东迷国第一将军的位置上坐的时间,可不止几个月,也就是说,这守将根本就不在乎皇朝归谁来管,他只在乎自己的位置,只会做在这个位置上该坐的事情,而且执行到底,换句话来说,就是在其位,谋其职。 在其位谋其职,原本是褒义的一句话,但是放在守将的身上却成了贬义,他的忠诚是愚忠,只对着这个国家所赐给他的位置忠诚,而不是对着君主忠诚,这样的人是最用不得的,虽然他会对着国家忠诚到底,可关键时刻,在君主需要用到他的时候,只要君主的需求无关乎国家,那么这个人就不会为君主所用, 第360章 攻陷陵城(5) 哪怕奸臣在他的面前杀了君主,恐怕他也会眼也不眨的无视掉! 这样的人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在西城诀的眼里,可不存在可惜不可惜这一点,该丢则丢,不然最后坑害到的,还是自己! “是啊……” 低低的应了一声,西城诀抬手,身后的副将了然的递上弓箭,他伸手接过,长长的白羽箭搭在指尖,瞄准的方向,正是——守将的喉咙! 他,这是想要一击必杀,从根本上击溃陵城的防守! 猜出了西城诀的意图,西城夜只是淡淡的看了眼,皇兄的手段他一直清楚,眼下想要最快瓦解陵城的防守,除了引爆竹筒,让陵城城门炸飞城墙崩毁这个具有巨大伤害性的办法,就只有清理掉这个掌握着所有兵马调遣权的守将! 眼下陵城士兵暂时的有序,全是因为他临危不惧的调派,如果没有了守将,那么陵城的士兵就会先自乱阵脚,他们自然也能轻易撞开城门冲进去,拿下陵城! 箭在弦上,倏地一声,破空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响起,却被掩盖在了那投石机的声音中,白羽箭仿佛长出了一双眼睛,目标准确的朝着守将的咽喉射去,守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所以等他从陵城士兵射出的火箭雨里,突然发现那一支反其道而行之,明显冲他而来的白羽箭时,已经为时已晚! 锋利漆黑的箭头狠狠的扎入守城的喉咙,径直的穿喉而过,只剩下雪白的箭羽留在了喉咙前,看着守将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仰头倒下,陵城的城墙上明显出现了严重的慌乱,西城诀冷冷一挥手,命令飞快的往前线传去,刚刚因为火箭的被迫待命的冲锋兵又动了起来,趁着陵城上一片慌乱,城门口无重兵看守的情况下,巨大的圆木带着巨大的力量,朝着城门用力撞去! 那令陵城士兵心焦的砰砰声接连响起,可是此时,守城将军被人家一箭穿喉,再也说不出话来,副将忙平日里都是听从守将命令的,这个时候,主心骨突然倒下了,他们哪能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呆愣的站着,直到城门处传来一阵惊呼与欢呼交织的声响,几位副将怔然的对视一眼,眼睛里只传递出一个信息—— 陵城,破了! …… 距离围堵住赫连泽的兵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看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就擒后,被他们收押在南漓国关外营帐的十几万东迷国降兵,北冥月啧了一声,眼睛里含着明显的嘲讽和讥笑,看向了名义上为客,实际上被她抓着强制服用了软骨散,等于变相软禁了的赫连泽,“如果本公主没有算错,今日正午,便是西谭大军踏破东迷陵城之时,赫连泽,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成王败寇,从抓到了赫连泽的那一刻起,北冥月就没想过要放他一条活路,所以赫连泽的身上除了软骨散, 第361章 攻陷陵城(6) 还被他下了慢性发作的断肠毒,只要西城诀得胜的战报到达,那么赫连泽就会被以篡位叛贼的名义押送回东迷,和助纣为虐的东陵桦一起被处死! “……今日正午?” 赫连泽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天空。 今日的日头甚好,阳光依旧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看去,只见那太阳的位置早已偏离了头顶,开始朝着西面行去,这也就意味着,正午已经过去,此时的陵城,如果不是还继续坚守着,那就是……已经被攻陷! 东陵桦那个家伙没有守住边境,而是将所有剩下的士兵都调遣回了陵城,将陵城守的固若金汤,这些与常理不符的布置,都是这两日,北冥月故意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说的,听闻东陵桦竟然撤掉了边境的防线,直接退到了陵城,赫连泽气得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自由的权利,眼下待在南漓国和北冥国的军帐,只能每日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揣度时局,却根本不能和东陵桦取得联系! 东陵桦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他们之前所埋下的那条极为重要的引线,东陵桦到底动了没有,要知道,那可是专门用来对付西城诀的,眼下西城诀亲自带兵攻入东迷到了陵城,如果东陵桦能够拿出那件事情做要挟,或许,还能控制住局面,要不然,不止他们东迷国,他和东陵桦,都会是死路一条! “在想什么?” 北冥月的手里拿着茶杯,茶水已经微凉,她却没有动手送入口中,黝黑深邃的眸子安静的观察着赫连泽,瞥见他眼底一会慌乱一会镇定的变幻,她眸光一闪,放下茶杯,“是不是在想,东陵桦能不能拖出西城诀的步伐?” “……” 脑中划过一抹怪异,赫连泽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有听到。 这两日,他算是充分的了解了北冥月的可怕,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女子,果然没有她外表上那么简单,她的心思玲珑得令人感到可怕,这两日,西谭国和东迷国的前线战报不断传递而来,全部都是交由她来审阅回复,她不但故意当着他的面念出上面那些令他晕眩的字眼,更是清清楚楚的说白了自己将会传递回去的指示内容,明明此时的她坐镇在这里,看不到前线的真实情况,可是那回复去的每一条信息,却几乎都是就着当前的局势所作出的最有利,最高效的指示! 纸上谈兵,能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说明北冥月对各种战术的运用炉火纯青,即便她的办法有哪里不足,可是传递到西城诀那里,西城诀不但能清楚知晓北冥月的想法,甚至还能针对她作出的方针而改进,于是乎,指令一道一道的传去,传回来的战报一道比一道让他想疯,如果不是北冥月和西城诀这般的配合,偌大的东迷国再脆弱,也当真不会在三日内就被人逼到陵城脚下! 第362章 攻陷陵城(7) 这两人,这两人……为何一开始没有按照他们设想那样真正的分裂,而是变得愈发融洽,甚至就像是融为了一体! 不是说,北冥国长公主北冥月,拒绝了西谭国太子西城诀的提亲,甚至还诈死逃脱吗? 这些消息,都是席城甫亲自传来的,不可能会有误,早在西城诀去北冥国提亲,他们便知道,北冥月和西城诀不对盘,两人不是一条道上的,北冥月为了拒婚,都不惜诈死了,那么这两个国家所肖想的友好邦交,没有了联系关系的联姻,自然也就不能长久下去!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在拿下了东迷国之后,才会速度那么快的对北冥国做出了试探,要不是半路杀出了南宫霖和北冥月这两个程咬金,恐怕那个时候,他早就拿下了北冥国的洛城,趁热打铁,一路高歌猛进攻占北冥国了! 北冥月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他和东陵桦的计划开始被打破,就是源于北冥月的介入! 若不是她突然带着南宫霖去了洛城,他们肯定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拿下洛城,甚至趁机杀了北冥国的太子北冥皓,让北冥国失去太子后继无人;如果不是她突然被西城诀带走成亲,他们不会被迫改变计划去救席城甫;如果不是北冥月因为回国省亲时遇袭一事和休了西城诀,她也不会去南漓国,发现南漓国太子身上的毒! 关于南宫睿中了寒毒这件事情,南漓国那边给出的说法是赫连濯的诊断,可是赫连濯是他的养子,他的行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知道的,赫连濯明明就在西谭国,结果转眼却去了南漓国,偏生还这么巧合的诊断出南宫睿身上的毒,那寒毒他们下得巧妙无比,这么久了都没人发现,怎么可能这么误打误撞,让赫连濯给破解了? 赫连濯,根本就没有什么医学的天分,加上他们先前发现,赫连濯的落雨剑在北冥月身上,再加上北冥月年纪轻轻就名扬四国的医术,光是猜测都知道,定然是北冥月去了南漓国,诊断出了南宫睿的寒毒,却因为某种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这才让赫连濯帮忙顶了锅,至于为什么不方便,那医治好太子得圣女的奖赏一出,他们就懂了! 这些环节,他们明明都看得清清楚楚啊,不知道西城诀和北冥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他们至少知道,北冥月和南漓国的太子王爷都关系匪浅,明明知道这一层,那他们应该会做好防范才对,为什么会败了呢? 对,都是因为西谭国和北冥国的突然交战,扰乱了他们视线,模糊了他们关注的重点,让他们沉浸于两国交战无法脱身支援他国的喜悦,才会这么仓促的兵发南漓,殊不知,一切都是假的,人家根本就没有打起来,这费尽心思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他们,对付东迷国啊! 第363章 攻陷陵城(8) 赫连泽咬着牙根,愤恨的想着,是了,哪怕是出了北冥月休了西城诀的消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这个消息,西城诀疼爱西城夜,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会因为西城夜在北冥国遇袭而迁怒北冥月,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但北冥月,是西城诀去北冥国提亲不得,强制把人带走成亲的,西城诀喜欢北冥月,或者说,北冥月对他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这一点毋庸置疑,在没有得到迎娶北冥月后应得的价值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把人放走? 可是,就在他们为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感到怀疑的时候,西谭国却毅然发兵,杀向了北冥国,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确定,西城诀娶北冥月,就是为了让北冥国最受宠的公主当人质,好能寻找到这么一个借口和机会,堂而皇之的向北冥国开战! 就因为他这个理所当然的推测和猜想,才会让后面的计划全部被他人掌控,是他们太急功近利,让北冥月和西城诀,得到了可趁之机啊! 想通了他们中计的始末,赫连泽悔得肠子都青了,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联手当真可怕,这种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却浑然不知,还要等被俘虏了才如梦初醒的感觉,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凌迟之刑,让人惧怕得心悸! 不过,哪怕这两个人如此神机妙算,再怎么能揣度局势,也不可能看破他们十几年前,就悄悄埋下的阴谋吧? 那件事情…… 赫连泽正发着愣,营帐的门被人一掀,南宫霖走了进来,瞧了眼魂不守舍的赫连泽,他看向北冥月探究询问的眸子,摇头,“没找到。” “没有?” 北冥月微微皱了眉,她让南宫霖帮忙寻找东陵墨的下落,结果这都三日了,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找不到东陵墨,那么等西城诀攻陷了东迷国后,要处死赫连泽和东陵桦就成了问题! 原本他们的设想是,让东陵墨这个前朝太子亲自把人押送回东迷国,这样的话,就能给他们二人冠上谋权篡位残害皇室的诛九族罪名,彻底的把两人身后的根基连根拔起消灭干净,如果找不到他人,没有了东陵墨这个前朝太子的身份帮助,那么赫连泽的行径,只能单纯以侵犯领土论处,而西谭国也只能被解释成是南漓国的援兵,要不然,他们便也是公然冒犯东迷国,会受到舆论的谴责! 因为侵犯领土而败的话,东迷国只需要割地赔款给南漓国和西谭国,等土地和赔款落实后,南漓国再把士兵和领将还给东迷国就是了,可如果是这样,赫连泽就算是人质,根本找不到理由杀他,而东陵桦就更无罪了,一直兢兢业业的“死守”陵城,没有像赫连泽一样率兵进攻南漓国半分,连点罪名都套不上,想要清除他更是妄想,这样发展下去,他们还怎么拔除赫连泽和东陵桦的势力? 第364章 谁在演戏(1) 不行,东陵墨那个家伙,必须在这几日就找到,西城诀那一战必然会胜,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拖! “再去找找,三日之内一定要找到。” 北冥月想了想,看了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赫连泽,站起身走到了南宫霖的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南宫霖眸子一亮,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她这才慢悠悠的走到赫连泽的身边,审视的看着他,薄唇轻启,“赫连泽,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赫连泽怔怔的抬头,正好对上北冥月晶亮的眸子,看着他眼里仅存的那一丝侥幸,北冥月唇角一勾,仿佛笃定了自己刚刚心底的想法,“东陵桦如此消极应战,是因为你们手里捏着西城诀的短处,等西城诀攻杀到东迷国的皇宫,东陵桦就会和西城诀谈判,对么?” “……” 赫连泽惊疑的睁大了眼。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按理来说,现在西城诀应该还在陵城外和交战,他们传输战报用的是苍鹰,飞鹰传书的速度再快,也需要将近一日的时间,北冥月没道理知道,东陵桦的手里,还有和西城诀谈判的底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冥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手里,有着专门对付西城诀的底牌?! 看着赫连泽惊疑的眼,北冥月勾唇一笑,不屑的回过身,朝着自己方才坐着的主桌走去,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她淡淡的啜饮口早已经凉了的茶水,低声道,“一个抛弃他十几年的亲生母亲,突然在他大婚当夜,孤身一个人跑到西谭国,口口声声后悔当年的做法,要认回自己的孩子之外,还非要让他的妻子,继承她的圣女传承,做得如此过火而又明显,赫连泽,早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察觉了你的动机!” 正是因为这个怪异的做法,让北冥月看出了些端倪,这才知道,风子心这个女人城府也是极深,甚至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赫连濯面前都一直演戏,她所谓的挂念西城诀多年,都是假的,他们之前所推测的都错了! 赫连泽根本就不爱风子心,是风子心爱着赫连泽而不得,心碎不已之时,在他人的安排下进了宫,嫁给了西城锋当皇后,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赫连泽知道了风子心的身份,风子心借着这一点,诱惑本就有着称王之心的赫连泽,想要和他有不可分离的关系! 可是风子心也是个追求名利的人,她想坐稳自己在西谭国后宫的位置,又想和赫连泽暗度陈仓,而赫连泽发现了她的心思,才会故意让自己受伤,逼风子心说出将孩子过继给他的话,又正好让被引去的西城锋听到,为的,就是让西城锋恼羞成怒之下放弃风子心,好能让风子心投身他的怀中,帮助他成就大业!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风子心竟然能够为了让西城诀坐稳太子之位,硬生生的在西谭国的后宫中留了整整五年, 第365章 谁在演戏(2) 直到确定西城锋不会撤掉西城诀这个太子,风子心才借着假死脱身,去了东迷国,隐于幕后,帮助那个时候还是东迷国丞相的赫连泽! 为什么要稳固西城诀的太子之位? 为的,自然就是给她自己留一条退路,如果赫连泽没有办法夺得东迷国的皇位,那么等西城诀坐上皇位之后,她还可以回西谭国,西城诀也不得不立她为太后! 风子心有着自己的打算,殊不知赫连泽想得更多,看着风子心只送来赫连濯一个儿子,却留在西谭国扶持了西城诀五年,他想也知道是为何,索性将计就计,暗地里帮着风子心维稳,为的就是在他收服四国的大计,如果西城诀知道,他的太子之位能稳固,全是靠风子心那五年的打点,那么当风子心这个生母当上了太后之后,身为风子心现任丈夫的他,不也就能不废一兵一卒的吞噬掉西谭国吗? 这一切,原本都只是潜移默化中的改变着,偏生风子心太过着急,偏偏挑在了西城诀的大婚之夜去要北冥月,风子心演了这么多年,在赫连濯面前怀念西城诀,在西城诀面前哭诉当年有苦衷,西城诀和赫连濯会因为她是生母,而导致看待不公正,可她这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只靠着一双眼睛去观察风子心,却是能最快发现不对劲的人! 如果真的如风子心口口声声所说的那般,她当初丢下西城诀投奔赫连泽,是不得已所为,是身不由己,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赫连濯只听过他母妃哭诉对西城诀的内疚,却从未见过他母妃,去打探任何关于西城诀的消息? 如果风子心真的是被西城锋消磨了所有爱意,心碎之下离开投奔赫连泽,为何偏偏要在西城诀坐稳了太子之位后,才借着西城锋的手,演出了诈死的一幕? 如果风子心对西城锋真的是因爱生恨,那么眼下她孤身行来,在西城诀和赫连濯两个亲生儿子面前,却为何没有流露出半分对西城锋的恨意? 在北冥月的眼底,这样的漏洞实在太多,多得她只不过是向赫连濯与西城诀细细的问了几句关于风子心的细节,便断定下来,风子心和赫连泽之间,根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赫连泽根本就不爱风子心,什么受了重伤无法生育,风子心心软答应过继给他一个儿子,都是假的! 赫连濯被送给赫连泽抚养,事实上,应该是赫连泽为了牵制风子心,拿孩子当人质;而风子心答应,不过是因为相信了赫连泽那句无法生育的话,赫连泽膝下无子,赫连濯被过继给他,等赫连泽拿下东迷国,赫连濯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 西城诀是西谭国的太子,赫连濯会是东迷国的太子,而风子心是两人的生母,无论谁先坐上皇位,她都会是一国的太后,对风子心来说,这是双赢的局面,无论四国之间如何斗得你死我活, 第366章 谁在演戏(3) 最终能够在皇宫占据一席之地,保全至高地位的,只有她! 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权力和地位! 北冥月一点破,西城诀和赫连濯就都明白了过来,虽然对这个生母自私自利的行为感到气愤,可两人到底都是被风子心忽视多年的人,西城诀自五岁后就被抛弃,赫连濯却更惨,虽然五岁后,几日里就能见母妃一面,可是那个时候的风子心,对赫连濯根本就不上心,把他当成隐形人便算了,有时想起来,才会在赫连濯面前嘤嘤哭泣的假装思念西城诀,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个小儿子作证,她一颗心都挂念着西城诀这个大儿子,好不至于将来回去找西城诀的时候,会被他所记恨! 在这样有娘跟没娘似的情况下,能让西城诀和赫连濯对风子心有多大的牵挂和好感?当然没有! 赫连泽反应过来北冥月的言下之意,脸色当即就青了。 风子心去找西城诀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风子心想做什么事情,他一般都不会去细究,因为说到底,风子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坐上皇位的工具,眼下他已经是东迷国的皇帝,那么风子心这个圣女也就可有可无了。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风子心这个有城府的女子,这一次却如此沉不住气,太过急进,反倒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让西城诀他们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风子心是西城诀的生母,所以他们的最后退路,就是用风子心为威胁,逼迫西城诀退兵,否则便杀了风子心,可是眼下北冥月赤-裸-裸的点明,他们早就看清了风子心的真面目,那也就是说,风子心是死是活,与西城诀和赫连濯都没有关系了! 没有了亲情为威胁的西城诀,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来,我说对了?” 细细研究着赫连泽的表情,北冥月笑得很冷,“赫连泽,你当真高看了亲情在西城诀心目中的地位,一个抛弃了他十几年的女人,以西城诀的性子,没有一剑杀了这个堂而皇之背叛他和他父皇的女人,已经是仁慈,你还想利用风子心绊住西城诀的步伐?当真是太天真了!” 西城诀以什么著称?冷酷嗜血!无心无情! 即便这一世,西城诀对她的态度不同,可是在外人的眼里,他的性格依旧残忍而可怕,这一点,不会随着他对她的不同而改变,他可以对她变得温柔,可是对付外人?不好意思,怎么冷酷凶狠怎么来! 他恨风子心也不是两三年的事情,十几年来,他对风子心抛弃他的恨意早已经深入骨髓,他会念着区区生育之恩,就让自己变成圣母,忘记风子心的抛弃,为了救她的命而放弃攻打东迷国?当然不可能! 风子心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西城诀才不会为了这样的人,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可是,风子心是他的生母啊!” 第367章 谁在演戏(4) 仿佛忘记了当事人根本不在场的事实,赫连泽愤怒的朝着北冥月大吼,“他真敢罔顾自己亲生母亲的性命不顾,就会被天下人谴责!” “被天下人谴责么……” 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北冥月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怜悯,摇摇头,“看来,堂堂东迷国的皇帝,真是自己气疯了呢,先不说皇帝陛下您用自己的皇后作威胁,就说您的皇后是谁,和西谭国太子是什么关系,天下百姓知道吗?” 这话着实呛人,赫连泽一下子噎住了,北冥月却没有打算放过他,水漉漉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她步步逼近,声音冷血而无情,“东迷国那些百姓们,知道你这个皇帝,拿着自己的皇后去威胁邻国太子吗?西谭国的百姓们,知道你的皇后,就是十几年前西谭国的皇后吗?四国的百姓们,知道你的皇后,是西城诀的生母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西谭国帮助南漓国,讨伐侵犯领土的东迷,天经地义,谁会管你东迷的皇后,是生是死?” 是啊,谁会管风子心的生死,连西城诀都不管,他又是早就做好打算要牺牲风子心的了,只是眼下万万没想到,人家对他即将要推出来的牺牲品没有任何反应,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要怪谁呢? 赫连泽眼底最后一丝火苗,终于随着北冥月的话而彻底熄灭,看着赫连泽颓败的低下头,她冷哼一声,一掀披风,径直朝着营帐外走了出去。 摧毁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从心理上彻底摧毁,赫连泽已经被她打击得失去了所有信心,那就等于是个彻底的废人了,她不能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与其继续等候着前线的消息,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带着那把上次捡到的铁骨扇去找南宫睿,套出关于铁骨扇的秘密! 南宫睿有铁骨扇,而东陵墨也有相同的扇子,两把扇子她都见过,唯一的不同,只在于南宫睿的扇面上雕着竹子,而东陵墨的扇子上,却雕着兰花! 这铁骨扇一定有什么秘密,如果能够知道这秘密,说不定,能够找到眼下失踪了的东陵墨的下落! 隔着衣服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铁骨扇,北冥月拧眉。 东陵墨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一定不是巧合,从这铁骨扇的材质上看,是很稀有的玄铁没错,而南宫睿和东陵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两人不像是私底下有交情,可又握着同样的扇子,那么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这两人,都在某一个江湖上的帮派或组织中,才会分发了这样明显代表身份的东西! 联想到这里,北冥月几乎已经将思路放到了如今江湖上声名鹊起,传说无所不能的门派——铁扇门! 铁扇门的门主,代号便是铁扇,而门派的四大护法,据说便是以铁扇为武器,这铁扇的锋利程度,北冥月已经亲身试验过,确认是杀人利器无疑,将这两点联系起来, 第368章 兰扇为女(1) 将这两点联系起来,南宫睿和东陵墨,是铁扇门四大护法之二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东陵墨和南宫睿,一个是东迷国前朝太子,另一个是南漓国当朝太子,东陵墨在赫连泽上台后失了太子之位,流落江湖,会成为铁扇门四大护法的话,那还情有可原,可南宫睿的太子之位坐得好好的,这样尊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儿,怎么可能沦落到去江湖上当一个门派护法? 如果不是她的推断思路错误,那么就是这铁扇门,大有玄机! 不知道是北冥月出来的正是时候,还是想什么来什么,刚走出营帐没多久,迎着刺眼的日光,北冥月便看到,南宫睿正迈着大步朝她走来,眉眼间隐隐含了焦急,一双栗金色的眸子在看到她的时候,明显多了一丝急切与疑惑。 说曹操曹操就到? 北冥月心底隐隐有了预感,却没有说破,看着南宫睿走到了她的面前,栗金色的眼睛凝住她,语气里含着气促,“阿月,那一日,你在太子府门口诊断出我身上的寒毒时,可有捡到什么物什?” 北冥月眉眼微动,果然是冲着那铁扇来的吗? 南宫睿会到现在才发现铁骨扇不见,其实在她的预料之中,因为前几日,南宫睿忙着卧病在床假装中毒,而这两日,他们三军合围,成功让东迷国的士兵投降,他身为太子,恐怕也是刚刚忙完押送士兵之事,只不过…… 刚闲下来就发现铁扇不见了,难不成,是忙完了国事,要去忙那铁扇后的势力之事了? 南宫睿问得直白,北冥月心念一转,倒也不准备绕圈子了,径直从怀里取出那铁骨扇,“你说的可是这个?” “是……” 南宫睿眼睁睁看着她伸手从怀里掏东西,原本跑得微微见汗的俊脸顿时一红,正不知所措的要背过身,冷不丁看见那铁骨扇被她掏出来,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赶忙伸手要去抓她的手,一边着急忙慌的解释,“这铁骨扇的扇面上有毒,且极容易划伤人,一旦划伤了你的手……咦……” 掰开北冥月拿着扇子的手指,看见上面干干净净光洁如玉的一片,南宫睿惊疑了一声,眼神掺上了疑惑,“这铁骨扇上的剧毒,会让人血流不止,伤口无法愈合,你……” “腐骨噬血毒而已。” 北冥月说得云淡风轻,不过那一日,她拿到扇子,试验铁扇面的锋利度时候,倒是真真切切的划了下,让手指喂了那腐骨毒,流血不止,好在这腐骨噬血毒是她师傅的手笔,她自然也知道解药的配置,要不然,恐怕还真会被那流血不止的小伤口给阴一道,导致失血过多而晕迷! 见北冥月一口道破锋利的铁扇边所涂抹的毒药,南宫睿这般心如明镜的人,哪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从她手上接过那铁骨扇,南宫睿作了一辑, 【后台抽,看到重复请清理缓存或删本地文件重看,本章补偿加更】 第369章 兰扇为女(2) “南漓国律法明文规定,皇室中人不得与江湖门派有所牵扯,这扇子那一日若是让别人捡去,参透了扇子的来历,我这太子之位必然岌岌可危,好在是被阿月你捡去了,既然你能解这在江湖铁扇门独有的腐骨噬血毒,想必也已经猜到,这铁骨扇的来历了?” 腐骨噬血毒,乃是铁扇门独有? 北冥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这一点,她倒是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也无妨,因为她猜的方向没有错,这扇子的出处,确实是来自铁扇门! 那么,南宫睿是铁扇门的四大护法之一,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抬眼望了望四周走动的南漓国士兵,北冥月索性用了传音入密,“你是铁扇门的人?” “这……是,也不算是。” 是?不算是?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南宫睿的回答颇有些模棱两可,北冥月正疑惑,却又听见他接下来的话,“这铁骨扇,乃是铁扇门四大护法的武器,四大护法分掌南北东西四方,分别以松竹梅兰为代号,松,竹二人为男子,梅,兰二人为女子,除了各自掌控一方之外,也分管铁扇门下四大产业……” 松,竹二人为男子,梅,兰二人为女子…… 北冥月听到这一句,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整个人顿时晃了神。 松,竹为男,梅,兰为女? 兰花,为女子?! 天啊,这怎么可能,如果那一天她没有看错,东陵墨拦住他们的马车时,手中握着的扇子,乃是雕着兰花的铁骨扇啊! 兰为代号的西方护法是女子,那兰花铁骨扇又在东陵墨的手中……难道,身为东迷国前朝太子的东陵墨,还会是女子之身不成?! 这根本不可能,堂堂一国的太子,怎么可能被一介女子如此轻易的顶替多年,无论是哪一国的皇宫,都不是什么干净的好地方,更何况,还是东陵家族当权之时,男丁无比兴旺的东迷国后宫! 东陵枫虽然身体孱弱,不过从繁衍子嗣上来说,还真看不出他哪里孱弱,因为在他当皇帝时,后宫所出共一十八个皇子,公主就更不计其数了,皇子的数量如此众多,其他三国还真是望尘莫及! 正因为东陵皇族这一代的皇子多,所以后宫那些有子嗣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处心积虑的盯着太子之位,整日里盯着其他的皇子,企图找到机会把他们全拉下马,让自己的孩子当太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东陵墨十岁被立为太子时,他身边的婢女太监中,定然会被混入众多嫔妃或权臣的眼线,人多眼杂,如果太子真的是女子之身,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从未有人发现过? “阿月?” 南宫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北冥月缓过神来,盯着他栗金色的眼,“你继续说。” “这竹扇的主人,原与我是挚交好友,只是他被奸人所害,受了重伤,陷入昏迷不醒的半死状态,空有呼吸,却无神智, 第370章 兰扇为女(3) 至今无人能将他救醒,而他陷入昏迷之前,将这代表掌管北方权利的雕竹铁扇交托与我,拜托我顶替他的代号,帮他维持稳定好护法之位的同时,顺带照顾他的妹妹。好友临言所托,我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代了这铁扇门的北方护法一职,帮助铁扇门打理北方事务。” 妹妹? 能够让一方护法交托职权的同时,让南宫睿顺带照顾亲妹,那便说明,这原北方护法的妹妹也在铁扇门,而且职位不低,北冥月眸光轻闪,想起自己刚刚的发现,脱口而出,“这位北方护法的妹妹,不会也是四大护法之一吧?” “你怎么猜的这般准?” 南宫睿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点头,“没错,他的妹妹,就是代号为兰的西方护法!” 哥哥是代号为竹,因为被人所害而陷入长期昏迷的北方护法,妹妹是代号为兰的西方护法……而东陵墨有雕刻着兰花的铁骨扇……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渐渐形成,难不成,东陵墨真的是女子,而她也不是东陵墨,而是真正的东陵墨的亲妹妹,或是……喜欢的女子? 想想东陵墨那妖娆得和女子无异的身段,还有那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违和的兰花指……北冥月越想越心惊。 如果如今的东陵墨真的是女子,却又在西城诀的手下做事……难道这铁扇门,和西城诀有关不成? 可是西谭国,同样也有皇室中人不得勾结江湖门派的规定,南宫睿是受人所托代人打理,若是被人捅破,还能想办法掩饰;可如果铁扇门真的是西城诀所建,被人发现的话,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让西城锋知道了,以西城锋的性子,定然会除去这个儿子! 北冥月不想再自己吓自己了,听着南宫睿的话,似乎他对铁扇门的人员无比熟悉,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可知道,铁扇门的门主是何人?” 如果连南宫睿也知道门主的身份,如果门主真的是西城诀,那么这个身份就肯定已经不是秘密,久而久之,一定会被慢慢的传开,而一旦传开了,西城诀就有危险了! 自重生之后,北冥月还未曾有过如此慌张的时刻! 北冥月的询问声隐隐发颤,细心如南宫睿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深深的看了一眼有些异常的北冥月,他摇头,“不知,铁扇门的门主极为神秘,即便是四大护法,也完全不知门主是何人,这位门主也并不管四大护法的行动,他只要求江湖四方不出大事,只要求掌管四方之人手里有着象征护法的令牌和武器,并不管是不是由人代管,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代挚友管理了这么久。” 幸好! 北冥月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待西城诀得胜回来,她定然要问个清楚,这铁扇门与他是否有关系,若是有,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不惜冒着危险,在江湖建立了铁扇门,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没告诉她! 第371章 兰扇为女(4) 大婚之后,西城诀说好的坦诚相待呢!说好的不许欺瞒她任何事情呢?! 若是让她知道铁扇门真与西城诀有关,她定然要好好的惩罚他的隐瞒不可! “阿月,怎么了?” 看着北冥月一会微微凝滞,一会又是有些恼怒的模样,南宫睿也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她认得这铁扇门的门主或是哪位护法,正不知道是要探一探口风好,还是转移了话题好,却看她回过神,一开口,就是出人意料的话,“睿太子,你可知道那位代号为兰的西方护法,现在在哪里么?” 无论东陵墨是男的还是女的,总归是铁扇门的四大护法之一就没错了,既然南宫睿的挚友拜托了南宫睿,让他好好照顾“东陵墨”,那么东陵墨此时的下落,南宫睿定然知晓! “你认识她?” 南宫睿讶异的挑眉,“四大护法的消息不互通,我只知晓他们负责的方面,不知道他们的所在。” “哦?” “北方负责的是消息买卖,西方负责的是杀手买卖,南方则是产业买卖,东方是商业买卖。我代管的北方产业下,有着江湖里专门寻探消息的千寻楼,你想找西方护法的话,我便让人查一查西方护法此时的下落。” 北冥月此时模样,不像是和这西方护法有仇,既然不是寻仇,那就定然是有事情要拜托,而他的寒毒是北冥月发现的,他这条命是北冥月的师傅救的,光是救命之恩,就足以让他答应北冥月的请求! 见南宫睿应下了请求,北冥月点点头,正打算回去找自己的师傅一趟,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 “这几日,是江湖人士兴比武大会的日子,对不对?” “是……” 南宫睿一怔,“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西方负责杀手买卖,铁扇门身为江湖门派,杀手定然是要从江湖人士中寻找,想要万中挑一的找到适合当杀手的江湖之人,那么去比武大会上物色,最好不过,而身为护法,物色新人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去看一眼?” 北冥月轻声一笑,“西方护法的哥哥重伤不醒,寻常的大夫不能救,我信,可是无人能救这一说……我师傅都未出手诊治的人,谁敢言无药可救?” “这……” 南宫睿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江湖上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如果我没记错,赢了大会所获得的彩头奖品,当由江湖第一门派所出,如今江湖第一门派并不是铁扇门,而是靠着武力和人心矗立江湖多年的呼啸山庄,如果我亲自去呼啸山庄找庄主谈判,将这第一名的彩头奖励,换作可以起死回生,医治任何疑难杂症的神医一名……” 想想自己那顽童般喜欢凑热闹,专找疑难杂症练手的师傅,北冥月眼眸弯弯,“你猜,一旦知道了第一名的奖励,西方护法会不会亲自出手,夺得今年比武大会的第一?” “……” 第372章 皇宫机关(1) 南宫睿了然,看北冥月笑得像小狐狸一般狡猾奸诈,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云隐神医顽童般的性子,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这句话当真是对的,云隐神医医术高超,性子却是顽得很;而北冥月继承了云隐那高超的医术,虽然还没达到至高的高度,却也已经是闻名四国的神医了,原以为北冥月的性子一向深沉安稳,今日一见这小女孩般玩心大起的模样…… 狡猾,顽童,这不和云隐神医在外人面前所表现的性格一模一样么? 南宫睿十分好奇,不知道云隐知道被自己的徒弟卖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 南漓国这边,北冥月用尽坑蒙拐骗,已经拎着云隐,踏上了前往在南漓国境内举办的江湖比武大会的路上,而这一个下午的时间,西城诀也拿下了陵城,西谭国的士兵快马加鞭,入夜之时,位于陵城的东迷国皇宫,已经被数十万西谭国精兵重重包围,照明的火棒几乎映亮了整个陵城的夜空,而在这十万西谭国精兵的中间,巨大的皇宫好像一只沉睡着的巨龙,安静得都要让人怀疑,这皇宫里的守卫是不是已经死光。 这皇宫的情况……明显,很不对劲啊! 不光是西城诀和西城夜,眼前的情况,就连小小的士兵都能看出不对了,可明明是看似无人的皇宫,却愣是让他们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意,这样几乎像是空城计的布置,反而让他们都止步不前,不敢轻易上前半分! 谁都知道,东陵桦放弃边境防线,将东迷国所有士兵调回陵城,除了两万在陵城城门驻守,剩下的三万精兵,可是都布置在皇城里了,三万精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让他们启动整个皇宫里的机关是足够了,谁知道这场面,是不是东陵桦在故意迷惑他们,好让他们冒失轻敌地进入皇宫,然后踩中皇宫里那些重重叠叠机关! 对,皇宫机关,才是他们忌惮那三万精兵的原因! 每一国的皇宫,都是无数能人巧匠耗尽心血,费劲心思才建造起来的,作为一个国家的象征和最后一道屏障,皇宫里定然不缺密道和机关,东迷国的皇宫自然也不例外,一旦开启整个皇宫的机关,即便不能将外来的敌人全部剿灭,但也基本是入敌一千,伤死八百的情况了,再加上东陵桦还是用毒的高手,一旦他将毒药和机关结合起来,造成的伤害绝对翻倍,西谭国这十万精兵,可不是用来给东陵桦试毒的! 西城诀的眼里倒映着火光,死死盯着那紧闭的皇宫宫门,西城夜看出他的顾虑,轻声开口,“皇兄,让十万精兵在皇宫外如此杵着,也不是办法。” 自然不是办法,东迷国才剩下三万精兵,而他们西谭国堆了整整十万人在这里,三万对十万, 【补了上个月全部的月票加更,这么多章告诉我你们开心吗!】 第373章 皇宫机关(2) 若是这样悬殊的差距都不能轻易拿下东迷皇宫,等传回西谭国去,会对西城诀的名誉极为不利! 百姓们不知其中利害,自然也不知皇宫机关是如何凶险,以多打少的一战,若是让有心人曲解传播,说西城诀怕这怕那还畏缩不前,那百姓们只会以为,堂堂西谭国太子,传言中战无不胜的西城诀,带了整整十万的精兵挥师东迷,却在东迷国的皇宫外停滞不前,是因为害怕东迷国的国师,和那区区三万兵马! 这样的传言,对一个以后将要登上帝位的太子来说,是最最不利的。 百姓们都唾弃弱者,他们渴望自己国家的君主是个厉害的人物,才能让自己以后的生活越过越好,同时,百姓也是健忘的,从众的,若是这一回,西城诀给他们留下软弱无能的印象,只要一个人不满,就会带起所有人的不满,他们只会唾弃西城诀的无用,轰他下台,辱骂他不配为太子,然后全然忘记他从前的战功赫赫…… 这样的声名扫地的声讨,对于身为太子,将继承西谭国皇位的西城诀来说,会是最可怕也最无知的一股反对势力! “……” 西城诀不语,座下的马儿却往前动了一动,迈出一步。 “皇兄!” 西城夜一眼就看出,西城诀这是想要孤身犯险,顿时就急了,操控着自己座下的雪色马儿,拦在了他身前,“皇兄,东陵桦这出空城计,居心何其明显,分明就是想要你忌惮那机关,从而放弃大军孤身进入,你知不知道这般做,等同于自己落入了东陵桦所设置好的圈套!” “知道。” 西城诀淡然的应了一声,“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这十万大军进这皇宫。” 东陵桦的空城计,完全是针对西城诀来的,西城诀向来行事缜密,知道东迷国的三万精兵在皇宫中,定然会联想到,东陵桦是要开启皇宫机关,以空城计诱敌,来一出瓮中捉鳖,坑杀他这十万精兵! 两人对对方的心理都揣摩得极为透彻,这一出空城计摆下了,只有两种结果,西城诀若是罔顾士兵的性命,那就是毫无顾忌的挥兵直入,结果大不了是破了这皇宫机关,西谭国最后凭着人数获胜,但却落得兵马死伤无数的惨烈下场;但如果西城诀忌惮皇宫机关,不想白白牺牲自己的兵马,就一定会选择自己深入探清虚实,无论是选择前者或是后者,都会在东陵桦的预料之中! 东陵桦真是玩得好一手计划,摆明了让西城诀进退不得! “为了不让十万大军受挫,你就要一个人去试探?皇兄,你是西潭国的太子!” 饶是知道西城诀的武功高强,可是他再怎么厉害,到底也不是钢筋铁骨,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孤身一人面对三万精兵,还有那不计其数的未知机关,他怎么敢! “小夜。” 凝视着西城夜眼底的焦急,西城诀眼底闪过一抹暖意, 第374章 皇宫机关(3) 抬手拍了拍他脑袋上带着的银盔,放缓了声音,“还记得前些日子,你皇嫂的传书吗?” “皇兄说得是哪一封?” 西城夜不满地皱了眉。 西城诀此时提起北冥月,定然是要用她的观点来说服自己了,西城夜回想了一下,从他们兵发东迷国开始,从这一路所使用的兵法和计谋,乃至对东迷国百姓的攻心为上,都是皇兄和皇嫂用飞鹰传书交流出来的,正是两人从心计研究到战法,面面俱全,才让战局走到了今天的局面。 可以说,如今东迷国被逼成这般模样,都是皇兄和皇嫂造成的,可是眼下他们已经在皇宫脚下,飞鹰传书再快也需要大半日,这个时候再和皇嫂交流战报获取建议,显然已经不可能,而之前的传书中,皇嫂似乎也没有提过对东陵桦做出应对的猜测,那么皇兄突然言及皇嫂的传书,是为什么? “陵城城门只有两万守兵,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不就是因月儿的提前告知么?” 西城诀淡淡道,“早在那个时候,她就猜测到,东陵桦不会将所有的士兵都放在守城上,但是那个时候,她所推测出的走向是,东陵桦会将一部分精兵放在东迷国的皇宫后,等我们入皇宫时开启皇宫机关,趁着我们被机关绊住的时候,让那三万精兵反围皇城,你可还记得?” “记得,可是……” 西城夜不解的反问,“我们探子早已来报,东陵桦将三万精兵都安排在了皇宫内,也就是说,皇嫂的推测出现了差错,皇兄,你分明知道,皇嫂看不见如今时局,完全只能靠着自己的推测纸上谈兵,哪怕皇嫂对兵法和心计的研究再如何透彻,可这样靠推测所得出的结论,定然会和现实出现偏颇,在探子探出的消息和皇嫂的猜测之间,你怎么会糊涂到选择后者!” “可是你皇嫂的猜测,一直都是正确的,而探子的消息,却不是每次都对。” 西城诀垂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在火光的映照下投出一片阴影,“在去北冥国省亲的路上,你皇嫂对东迷国所作出的局势推断,一开始被我否定了,你是听到的,可是后来的事实不是说明,你皇嫂的猜测是正确的吗?” 这一句话一出口,西城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日,北冥月对东迷国的了解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可是光凭着这一点,就认定北冥月了解东陵家族的掌权者,从而完全按照北冥月推测的方向来对付东陵桦,这怎么可以! “皇兄,你!” “不能一个人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淡漠的声音,西城夜诧异的回过头,却看见夜色中,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缓缓行来,那上面骑着的人,眉眼何其熟悉,与着西城诀有六分相似,不是赫连濯又是谁? 他怎么来了? 即便知道赫连濯是西城诀的同胞兄弟,可赫连濯身上的气质太过冷清, 第375章 皇宫机关(4) 完全不似西城诀的淡漠阴骛,再加上从未见过而生出的疏离,所以西城夜对这个同样要叫皇兄的人并不熟稔,只是听了他方才的那句话,稍稍的让开了些,看着赫连濯从他面前而过,行至了西城诀身边。 “嗯?” 西城诀凝眸看他,眼底含着浅浅的疑问,赫连濯却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让座下的马儿站定在西城诀的汗血宝马旁,收了缰绳,望向死寂的皇宫,湛蓝色的眸子犹如平静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情绪,“我和你一起去。” 西城诀飞快应下,“好。” “……” 西城夜简直气倒。 原以为赫连濯那句不能去,是要劝阻西城诀别孤身犯险的,没想到赫连濯和西城诀一样胡闹,竟然两个人就想进开启了机关的皇宫闯一遭,当真是同胞生出的亲兄弟,连心思都是一模一样! “皇兄!” 西城夜一声急喊,西城诀和赫连濯不约而同的回过头,一死灰一湛蓝的眸子齐齐落在他的身上,异口同声,“不能不去。” 确实,眼前的局势不能再等了,之前西城诀想要一个人去试探,确实是危险了些,但是现在有了赫连濯同行,两个武力在四国中都排的上号的男人结伴进入,危险性也能随之减少,无论如何,总好过让身后这十万大军进入皇宫,去碰那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就会冒出来的机关要好吧? 无视了西城夜和副将的劝告,赫连濯与西城诀对视一眼,齐齐下了马,在十万大军的注视下,两人将轻功运到了极致,径直从宫墙直掠而上,不过只是眨眼的瞬间,两人已经同时翻过了高高的宫墙,落入了皇宫里! 西城夜咬着牙看着,听着两人落入皇宫之后,似乎还游刃有余的情境,只得咬了咬牙,朝着西城诀的两个得力副将吩咐下去,“凛将,你带五万精兵从皇宫右侧包抄,距宫墙五丈之外进行埋伏;冽将,其余五万由你带领,包抄左翼,务必关注好皇宫的动静!” 若是真的如皇嫂预料的那般,三万精兵没有在皇宫中,而是在外等候,那么在皇兄和赫连濯探路之时,那三万精兵一定会动,若不是朝着皇宫里去,那目标就应该是他们,以东陵桦的阴狠狡诈,定然用出人意料的计谋让他们栽倒,所以他们这十万精兵眼下要做的就是分散开来,让东陵桦不能对他们做出任何包围或牵制的行动,而他们也不能距离皇宫太远,五丈的距离,足以在皇宫出现什么大动静的时候,让他们冲过去策应支援! “是!” 此次讨伐东迷国一战,西城诀领兵挂了主帅之位,身为王爷的西城夜自然为副帅,主帅不在,西城夜便是最大,凛冽二将飞快的将命令执行下去,不一会儿,方才还囤在了皇宫前方的十万精兵齐刷刷的开始往后退去,方才还能火把被一把接一把的熄灭,所有兵马都被隐没在夜色之中,彻底的消失了踪迹! 第376章 机关重重(1) 看着十万精兵已经听从了命令,全体分散隐没,西城夜让身后的跟随的暗卫也碾灭了火把,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的下了马,牵着马转身,潜进了夜色之中。 皇兄,你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 西城夜将外围的士兵分散得极快,而西城诀这边,刚和赫连濯滑入皇宫,却见绵延百里尽是一片黑暗,两人先后踩在了本应该厚实无比的地面上,只听见嗒的一声,轻微却沉闷的响动在脚下响起,西城诀和赫连濯不约而同的顿住呼吸,却发现脚下的土地的触感不对,宽厚的鞋面悄无声息的踩上去,明明用了轻功减轻自身的重量,却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下陷,随着下陷速度的加快,那轻微得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声音……是流沙! 西城诀皱了皱眉,借着月光瞧了眼已到小腿肚的流沙,抬手就要往身边的宫墙上拍去,企图利用反冲力将自己拽出这流沙层,赫连濯就站在他身边,瞧见他就要运掌挥出的姿势,眼疾手快伸手拦下,清冷的声音落入西城诀的耳中,“宫墙。” 这一句提醒虽短却重,西城诀一怔,扫了眼和自己的手只有一尺距离的宫墙,待他看清楚那上面所布置的东西,他瞳孔一缩,死灰色的眼里迅速凝聚起浓浓的戒备。 方才自己将要落手的这一片宫墙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大堆尖锐锋利的刃片,那刀刃片上隐隐泛着深绿色的光芒,分明是涂抹上了剧毒! 整一片宫墙上,只有这一片被布满了淬毒的刀片,想也知道,定然是东陵桦算出了他们选择进入的落脚点,故意在此布置的,若是他刚刚真的因为一时懈怠,而把自己的手主动送上去喂毒…… 东陵桦的毒药极其阴毒,不会让人轻易的死,却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在绝望和痛苦中慢慢的流逝生命,若是西城诀中了他的毒,这后果会如何,不去想也知道,定然不会留个全尸! 这一短短的折腾,两人的身形却又已经陷下去几分,到了大腿的位置,可眼下不能借着反冲力挣脱,这流沙层没有着力点,如何逃脱? 赫连濯的手里多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手腕一动,就要朝着宫墙上那一整片淬毒的刀刃上扎下! 即便是轻功,也是需要落脚点用以着力的,所以在他们两人要进入皇宫,就定然会踩在这一片土地上,东陵桦会在这里算计他们,自然也会面面俱到的安排好各种机关,虽然知道他们不会被这种毫无难度的机关困住,却也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的走出流沙,所以,这流沙层的四周,除了近在咫尺的宫墙就再无一物,只能清除掉这片带毒的刀片,利用他手上的匕首卡在宫墙上,把他们带出流沙! 说得容易,要做起来却有些难度,两人如今都陷在流沙里,就好似陷入了棉花里,没有任何着力点和借力点, 第377章 机关重重(2) 没有任何着力点和借力点,即便是想用匕首将这墙上的刀片除去,也显得十分困难,赫连濯勉强凿了几下,那刀片镶嵌在墙上极其牢固,没铲下来几片,反倒是让自己的身子加快了下沉的趋势,西城诀这的流沙还淹没大腿,赫连泽却已经沉了一半的身子。 流沙已经到了腰际,再不想办法出去,就会被这流沙吞没! 低头看着已经到了腰间的流沙,赫连濯眼眸微垂,湛蓝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收回了徒做无用功的匕首,看了眼此时还能看见双腿的西城诀,突然风驰电掣的伸出手,抓住了西城诀的手臂,用力一扯! 眼下他们两个的距离不远,如果其中一个能用尽全力,把另一个甩出去,那么被甩出去的那一个,还有机会将流沙里的这一个救出去,只不过,流沙现在已经盖过了他的腰际…… 西城诀若是能被他送出去,估计这一作用力下来,他也会直接沉下去的吧? 不知道这流沙下有没有什么玄机,若是东陵桦早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处境,那么这流沙下,肯定也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心念转动间,赫连濯的全力还没有使出,却发觉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股更大的力气,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眸光微变,看向了反握住自己手臂的西城诀,唇瓣微张,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扯出,狠狠的朝着皇宫更深的方向砸了过去! 西城诀,利用自己刚刚扯住他的时候,突然使力,反而把他给送了出来! 赫连濯有些懵,不过眼下他们的处境危险,不是纠结谁先出来的问题,在空中抖落一身流沙,身形轻盈的落在平地上,赫连濯手一动,飞快的取出自己的匕首,连着刀鞘一起丢给了西城诀,又以内力举起身旁的一块巨石,朝着放在西城诀陷落的方向附近砸过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石头径直落在了西城诀的身旁,开始朝下陷去! 虽然石头极重,可由于这石头的块头太大,所以下陷的速度倒也不算太快,至少,让西城诀在石头上借力,利用重击石块的反作用力让自己脱离流沙,完全没有问题! 西城诀果然抓住了这个机会,那石头落入流沙坑的瞬间,巨大的力量让他从流沙里往上浮了浮,他借着这一瞬间的相对浮力,将匕首用力的扎在石头上,借着这个支点从流沙中掠出,脚下在石块上一点,飘忽的身形又窜了一些,乘着流风落在地上,回头看去,那巨大的石头已经被完全吞没,流沙层上一片平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只是那流沙下吱吱的石块腐蚀声在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多么危险的战役。 会腐蚀石块的东西……除了东陵桦养的那些东迷国特有的毒物,恐怕也没有别的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西城诀垂着眼, 第378章 机关重重(3) 默不作声的收起赫连濯给他的匕首,月光在他眼下洒落一片淡淡的阴影,他闭了闭眼,轻声开口,“走吧。” …… 南漓国,夜明城。 夜明城城如其名,到了夜晚,这成立的灯火依旧明亮得犹如白昼,万家灯火仿佛要照亮一方天际,站在沁香阁顶楼雅间的窗台旁,看着城里人来人往的繁华热闹,北冥月淡然的将手中的白茶一饮而尽,“他人呢?” “回主子,已经在路上了。” 沁香阁的老板就站在北冥月的身后,听着她的问话,忙不迭的回答了,见她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不满,这才轻声开口,“主子,您金枝玉叶身体金贵,此趟前来,需不需要在下将茶楼的来客全都驱逐,权当……” “不必。” 北冥月回过身,微敛的眸光在雅间的布置上轻扫而过,她勾起唇,声音里含着一丝清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沁香阁的顶楼,可以如此布置了?” 老板的瞳孔顿时一缩,“主子……这,这沁香阁的顶楼,只有您可……” “撤掉。” 看着这和北冥国皇城里饮香阁的顶楼,布置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雅间,北冥月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如果你想让呼啸山庄的人,乃至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这沁香阁乃是本公主的产业,大可以不撤。” 北冥国的饮香阁,还有这南漓国的沁香阁,都是她名下极为隐蔽的产业,饮香阁是她当初为了让自己出宫有个落脚点才建起,而这沁香阁所在的夜明城,乃是南漓国最繁荣昌盛的城镇之一,在这里建立沁香阁,却是为了收集消息之用了。 而像沁香阁这般的茶楼,在西谭国和东迷国也各有一处,只不过当初她建立之时,所针对收集的乃是民间江湖的消息,加上要避人耳目,所以这三国的茶楼都没有设立在各国皇都,而是选在了繁华不输于皇都的大城镇。 眼下江湖的比武大会正好要在夜明城举行,她自然也将落脚点选在了自家茶楼,因为沁香阁如今已是夜明城的第一大茶楼客栈,如果她没有料错,这呼啸山庄的庄主,这一届比武大会东家,定然会入住进沁香阁顶楼天子房,那么,即便她没有清场,等到那庄主来了,也会将沁香阁的人都清理走,她不必这个时候出手清场,平白惹得呼啸山庄的庄主忌惮,毕竟,她还要有求于人,至于这身段么…… 江湖不比皇宫的阶级分明,江湖中人,向来谁拳头大谁说话,她若是拿出在北冥国皇宫里的那一套,用北冥国公主的身份来压人一头,定然是没用的,先不说没有人会理她,就冲着态度,恐怕就算有人迫于她淫威之下叩首拜礼,也绝对不会有人同意与她合作! 去求人帮忙还趾高气扬的,不是脑残就是自视甚高,她堂堂一国公主,别的没有,礼仪教养还是有的,有求于人,身段自然要放低点,才是求人的姿态! 第379章 来人是谁(1) “给我换一间上房,让与我同来的那位老者住在我隔壁厢房。” 随手将茶杯放在窗棂之上,北冥月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出天子房,那名为老板实为手下的男子只得应下,转身吩咐人去撤换了这天子房里的布置,又忙不迭将北冥月引到了另一件上房,这才作了揖,正要退下的时候,北冥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他。 “那人来了之后,直接带往我房间。” 男子一怔,“是。” 上房的门在眼前缓缓关上,北冥月坐在松木桌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的边缘,凝神看着桌上的茶杯在自己的敲击下一震一震,心思却已经飘向了原处。 三天没有接到来自东迷国的战报了,西城诀那边,是否已经顺利拿下了东迷国?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说什么来什么,北冥月正出了神,就听见窗棂上传来一声低低的鹰鸣,转头一看,站在窗台上的,分明是她和西城诀用来传书的苍鹰! 西城诀传信来了? 眉眼间划过一抹欣喜,她起身朝着苍鹰走去,手指刚刚碰触到苍鹰的柔软不失硬挺的羽毛,正要解下苍鹰脚上的传书,冷不丁一声破空之声凌厉而来,她神色一凛,随手拍飞苍鹰,身形跟着要躲开,谁想那利箭射来的速度,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苍鹰刚刚展翅还未飞起,那利箭已经穿腹而过,顺带在她的手上划出一道血花。 “嘶!” 利箭的后尾羽上布着倒刺,北冥月的手背被划出一道长长深深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低呼,可她无暇去顾及,瞧见眼前被一箭穿腹奄奄一息的苍鹰,北冥月的眼底划过心疼和愤怒,伸手将苍鹰抱入怀里,纤细如玉的手指拉开它的双足,只见苍鹰的胸腹处被开了个洞,鲜血潺潺的流出来,很快透湿染红了她的手指,流到她手背的伤口上,浸得那伤口越发疼痛起来。 是哪个畜生出手偷袭,伤了她这唯一一只自小养大的苍鹰?! 北冥月怒不可揭,瞧着怀里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苍鹰,转身走到床榻边,颤抖的手指取出药箱里的止血粉,将粉末倒在苍鹰一直流出血的伤口上,可是每倒上一点,鲜血就将药粉冲散一点,看得她红了眼圈,恨不得将那射箭之人片成肉片,千刀万剐! 混账,混账,混账,到底是谁伤的! 北冥月忙着给苍鹰止血,根本无暇去看是谁射得箭,本以为那人是偷袭,谁知道这个时候,厢房的门却被人敲响,老板的声音透过厢门传来,“这位客官,外面有位客官说,方才不知情况,误伤了客官您的宠物,他特意上门前来赔罪,不知客官您是否要见他?” 老板叫得是客官而不是主子,说明他身边有外人,从他的话里来看,此时跟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恐怕就是伤了她苍鹰的射箭之人! 好大的胆子,她都还没去找人,这人竟然狂妄得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380章 来人是谁(2) 北冥月瞧了眼孱弱的苍鹰,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看了眼染满鲜血的手指,皱了皱眉,在水盆里净了手,抽出腰间的落雨剑,背在身后,打开了厢房的门,瞧着神色有些惊慌的老板,“人呢?” “在,在这里……” 老板连忙往旁边一让,让出了身后的人,北冥月哪管来人是谁,身上的怒意腾然而起,一步踏出厢房,霍的一声,落雨剑准确无误的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距离脖颈处的大动脉不过半寸距离,她盯着来人清澈见底的双眼,冷怒道,“谁让你动手伤了我的鹰?” “是在下的错。” 温润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看着北冥月的剑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来人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好似早有预料,抱拳朝着北冥月一颔首,算是赔罪,“伤了姑娘的鹰,是在下的不是,在下放在那一箭,乃是从鹰下方穿腹而过,不知那鹰可还活着,在下可以命府上的大夫速来诊治,或许,还可以救回一命!” “不劳你费心。” 北冥月微微咬了咬牙,她的师傅就是神医,她自己的医术也不差,还需要他人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好大的口气先不说,即便这人字字句句的有礼至极,可是他伤了她的鹰,光是这一点,就让她真心想好好的教训一顿! 男子仿佛对北冥月的那句不劳费心没有反应,脸上依旧挂着歉意,又是一颔首,“是在下伤的,姑娘再如何气恼,可这个时候,那鹰能否救回,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吧?!” “滚!” 北冥月被气得急了眼,手腕一翻,手里的落雨剑瞬间倒了过来,剑柄被她握在手中,她狠狠一捅,那男子似乎是没想到,北冥月竟然出人意料的偷袭他,这一疏忽,胸口被剑柄狠狠一撞,含着内力的一击震动了胸腔,血气顿时翻腾了起来,男子这才脸色一变,“姑娘,你……” 话还没出口,男子的眼正好扫到北冥月手背上那道长长的狰狞伤口,顿时没了声音。 那伤口贯穿了整个右手手背,皮开肉绽,内里的肉微微往外翻卷,鲜红色的血在缓缓渗出,衬着雪白的手背,要多不和谐就有多不和谐,可眼前的姑娘似乎毫无觉察,眉眼里含着怒气,眸光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仿佛在无声的谴责着他! 这姑娘……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的血气翻涌,声音有些软了下来,“姑娘,是在下的错,要让在下做什么弥补,全部姑娘一言,我萧某定然万死不辞!” 是他平白无故伤了人家姑娘的鹰,又划伤了姑娘的手,堂堂男子汉,若是连这点责任都担不起来,他还怎么在江湖里无所顾忌的行走? “弥补?” 北冥月冷笑一声,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那怒气缓缓转化成了凌厉,“我自小养大的苍鹰被你一箭射死,不是你说弥补就能弥补的,我若要你断一手臂谢罪, 第381章 来人是谁(3) 你又可敢应下?” 虽然刚刚见过之后,她心底早已明了的男人的身份,可是在这之前,这男人无端朝着她的窗口放冷箭,先不说男人的身份,单说这行为,本身就极为可疑,她虽没有暗卫保护,不过西城诀却把他的暗卫之一溯铭派在了她身边,可是…… 溯铭刚才已经被她遣出门,去查看呼啸山庄的庄主如今到了那里,所以此时,她的身边倒是真没有几个贴己的人,若不是怕自己动手给她人留下话柄,她早就已经一剑重伤了这男人,好报了这一箭之仇! “……” 这姑娘有些过分了吧,不过是伤了她鹰又划了她的手,至于让自己断臂谢罪? 那男子微微皱了眉,如水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在北冥月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见她真的是因为气愤之下而说出这话,眉眼间的严峻微微有些缓和,“在下知道姑娘气急了,是要让姑娘的手恢复如初,或是想办法赔给姑娘一只鹰,甚至是其他的事情,在下都能够办到,只是这断臂……在下乃是江湖人士,若断一臂,以后定然不能再习武,恕在下无法应了姑娘这要求!” 其他的事情? 北冥月冷眼看他,“其他的事情?抱歉,我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帮忙的,就算有,你也帮不上。” 就算有,他也帮不上?这么说,就是真的有了? 那男子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微微一躬身,“姑娘,忘了自我介绍,在下萧流涟,是呼啸山庄的庄主,在这江湖之上的事情,在下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事都能办,但再不济也有些人脉,好歹也能帮上点什么,姑娘,错误已经犯下,在下已经在尽力弥补了,也请姑娘不要逞一时之气,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帮忙,不妨说出来,好让在下抵去了伤了姑娘的罪过?” 果然是萧流涟么? 北冥月眸色不变,语气微凝,“呼啸山庄的庄主?” “正是在下!” 萧流涟见北冥月的脸色不再像刚才那般冷冰冰的,以为北冥月终于愿意听他的道歉和赔偿,紧绷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月冥。” 北冥月此次是暗自前来,所以在外貌上还是做了些许伪装,虽然穿着一身男装,满头青丝以玉冠竖起,可是那出色的容貌,还有从气质上显出的温婉坚韧来看,还是能分辨出男女的。 萧流涟刚刚一言便道破北冥月的女子身份,北冥月也没打算在男女上伪装什么,只不过,名字的伪装是必须的,四国之中,姓北冥的,可只有他们北冥国的皇室中人! “月冥?” 萧流涟慢慢重复了一遍,眼底透出浅浅的疑惑之意。 这个名字,很明显就是男子的名字,可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货真价实的姑娘,所以月冥这名字,恐怕也只是个化名罢了!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才会女扮男装,又掩饰了自己的名字呢? 第382章 来人是谁(4) 萧流涟手指一动,不远处,有人悄悄的退出了沁香阁,北冥月眼角扫过,只当做没有看见,微凉的目光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呼啸山庄的庄主么。——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一届江湖武林大会,似乎就是呼啸山庄做东家举办的吧?” “正是!” 看来,眼前的姑娘,是冲着比武大会来的? 萧流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北冥月,目光落到她手上的落雨剑,只觉得这剑的模样与颜色似乎都有些眼熟,可是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却似乎不是在江湖兵器名录上赫赫有名的武器,可如果是排名靠后的武器,以他的目光之高,他不会对低劣的武器有所流连,自然也不可能有印象! 这是什么名门武器么? 细细的瞧着落雨剑那精致的剑身,萧流涟突然有了些兴趣。 身为呼啸山庄的庄主,他平生见过的各种好武器不计其数,大都看不上眼,因为他自己所用的,就是一把在江湖名器录上排名第三的汜水刀,抽刀断水名扬天下,所以在手握着这样一把好刀的情况下,在名器录上排不到前几十名次的,都被他向来都被他当做残次品来看待。 可是,落雨剑上微微散发的白色光芒,却是真真切切的吸引了他的目光,好像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他,强迫着他,让他对着那剑俯首称臣! 等等,俯首称臣?! 萧流涟猛然回过神来,眼神慢慢下移,停滞在自己朝着落雨剑缓缓伸出的右手,目光是抑制不住的惊诧。 名器都是有着灵性的,身为名器录第三的汜水刀的主人,他无比清楚了解这一点,好的武器有着自己的灵气,能够配合着主人的心性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萧流涟的目光高得吓人,可又正是因为目光太高,所以在发现落雨剑灵性逼人,甚至隐隐有让他俯首称臣的压迫之感时,他才会如此惊讶! 他可是汜水刀的主人,这世上除了名器录上第一第二的剑,还有什么武器,能让他感受到如此强大的灵性! 可是名器录上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剑,他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剑的模样,不单是他这个江湖第一门派的主子没有见过,去江湖上问一圈,谁都没有见过名器录排行一二的两把剑,只知道这两把剑同铁铸造,一分为二,一把在白天正午阳气最旺之时铸成,名为清风剑,一把在晚上午夜阴气最盛时铸成,名为落雨剑! 清风落雨,一邪一正,一阴一阳,相辅相成,乃名器录上排名前二之神剑,且两把剑虽然一辅一杀,可名次却是不分先后,齐齐列在了榜首,也就是说,其实所谓的前一二名根本就不分名次,而是并列榜首! 如果真的有能够压制汜水刀的武器,那么无疑就是那传说中的清风剑和落雨剑了,可是这两把剑早已经失传多年,所以江湖上才会无人能识, 第383章 呼啸庄主(1) 名器录上才会无图记载,这姑娘手里的武器虽然灵气逼人,可是无论怎么看,也不太可能是清风剑或落雨剑吧? 失传多年的神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误打误撞就撞上了? 萧流涟不知道,清风落雨为神剑,可是当年在江湖却也没少掀起腥风血雨,为了江湖安稳,当初四国都派出了人手去争夺这清风落雨剑,所以最后四国干预和争夺的结果,就是让这两把剑分别为东迷国和西谭国所得。 清风落雨的归处尘埃落定后,四国有了约定,这两把剑的下落不可泄露,世世代代只能为皇室中人所用,且不得用于扰乱江湖,影响百姓的生活,正因为如此,所以西城诀有清风剑这一事,除了四国皇室之外无人知晓! 清风剑需要至阴的男儿之躯所用,方可发挥清风剑的最大威力,可是西城诀出生的时日,其他三国并不知晓,所以西城诀拿到清风剑之时,其他三国只当清风剑是传给身为太子的西城诀而已,并没有多想,区区一把剑罢了,其他三国也不会因为一把名器录第一的剑,就打了什么歪心思! 而东迷国的皇室更加大方,东陵枫身躯孱弱,东陵桦是玩毒高手,不擅武力,东陵墨又对只适合女子所用的落雨剑没有兴趣,所以这落雨剑在东迷国简直成了废铁,若不是赫连濯偶然得知,西城诀的武器是清风剑,落雨剑是唯一能克制清风剑的武器,这才将落雨剑当做赏赐要了来,又在机缘巧合下赠与了至阳之日里出生的北冥月,不然这落雨剑,怕是还在东迷国的国库里放着蒙尘! 可是这一切,都是四国皇室的秘密,萧流涟身为江湖中人,当然不可能知道,他还在盯着北冥月的配剑纠结着,这么灵性极好的剑,到底是名器录上的哪一把? 北冥月瞧见了萧流涟眼里对落雨剑的好奇,只以为他是对她的剑感兴趣,仍由他打量去了,脑海里的却在飞快的转动着,想了一个相对较温柔的切入点,“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先救我的苍鹰重要,你先随着我进厢房罢,等我救了苍鹰,再想想要对你提什么样的要求!” 北冥月这话说得可就直白了,谈赔偿可以,人先留在这里等着,等她把苍鹰的情况收拾好了再说,若是她能够把苍鹰救活了,那么萧流涟也就不至于罪恶重大,可如果小苍鹰还是因为这一箭死去,那萧流涟欠她的可就大发了,就算是赔她十只小雏鹰都没用,人被她扣在这里,如果他的赔罪不够诚意,那就等着被她一直扣在沁香阁罢! 听懂了北冥月的意思,萧流涟无奈的点点头,“也好,既然姑娘不信,要在下留在这里也无妨,正好在下这几日要在这沁香阁住着,姑娘既然懂医,还是赶紧先去看看你的宠物还有何医治方法,免得错过的医治的时期,至于姑娘家的闺房,在下避嫌就不进去了, 第384章 呼啸庄主(2) 掌柜,麻烦给我订了这位姑娘隔壁的厢房!” “好勒!” 老板看了看萧流涟,又瞧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北冥月,这才推开了北冥月右手边的那间厢房,退了下去,看着萧流涟推开隔壁厢房的门,转过头来朝着她一笑,“月冥姑娘大可放心,我堂堂呼啸山庄的庄主,还不至于言而无信的偷偷跑路。” “……” 北冥月无声的咬了咬牙。 若不是早猜出了萧流涟的身份,而且还有所求人,就冲萧流涟这伤了她还笑得出来的模样,等事情办完,她非亲自动手,把人揍成猪头不可! 北冥月心底还记挂着放在床榻上的小苍鹰,哪有什么功夫看萧流涟笑得骚浪贱的模样,只得无语的别过脸,转身往自己的厢房扎了回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北冥月没看到的是,随着门被关上的瞬间,萧流涟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沉淀,淡淡的看了眼隔壁两间房门紧闭的厢房,萧流涟微微挑眉,已经踏入厢房的脚又收了回来,身形微微一动,悄无声息的移到了北冥月门前,正想要越过那门口,溜去北冥月左手边的厢房门前,探听一下门内的动静,谁知道脚步刚动,扑的一声,北冥月的厢房里却先有了动静! 萧流涟的动作完全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加上他本身的武功也极为高强,即便是有武力的人,若是没有仔细注意,恐怕半分都注意不到萧流涟的动静,可北冥月却像是早有所防,萧流涟刚越过她门前,冷不丁一声破空声,有什么东西破开门纸,迎面朝着萧流涟射了过去,他脸色一凛,脚下一动,整个身子都朝着后面仰去,愣是让自己错开了原先站着的位置,硬生生的让过了这一把飞镖! 好险!这姑娘,分明是要谋杀啊! 萧流涟看了眼扎在二楼梁柱上,明显与自己的脖子持平的飞镖,脸色有些哭笑不得,“姑娘别动手,在下只是在房间里无聊,出来透透气,并不是有意在姑娘门前经过,叨扰了姑娘!” “透透气,需要专门去探一探,本姑娘左边的厢房住的是何人,为何没有成功被萧庄主你的手下清场?” 北冥月沁着寒气的声音传来,“不妨直接告诉萧庄主,左边厢房里住着的是我的人,本姑娘不喜他人窥探我的所有物,萧庄主既然已经和我定下约定,那么这些小把戏,还是不要随便玩的好,这沁香阁究竟是我强留你,还是你自己留下来,这一点,庄主不是心知肚明?” 明面上是她无理取闹,不过伤了一只鹰,就要他这个堂堂呼啸山庄的庄主留下来当人质,等她医治了苍鹰再来谈赔偿;可是实际上,萧流涟又何尝不是想弄清北冥月和她那把配剑的来历,才将计就计,留在他本就要入宿的沁香阁探听虚实? 说白了,这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各怀心思,只不过是借着对方的话,互相牵制着罢了! 第385章 冲他而来(1) “……” 和聪明人说话,当真费脑子啊! 萧流涟收了脸上的笑,轻声道,“姑娘是聪明人,那么萧某也就不绕圈子了。” “……” “萧某方才确实是一时玩心大起,射中了姑娘传信的苍鹰,虽然是无意中的有意,但萧某不是为了针对姑娘而来,可姑娘……似乎,是冲着萧某来的吧?” “……” 萧流涟不愧是江湖上第一门派呼啸山庄的庄主,和北冥月不过几个回合的言语交手,竟然就这般戳破了她的意图? 北冥月替苍鹰包扎伤口的手指微微一顿,身后的溯铭也跟着警惕起来,凌厉的双眼仿佛透过了那薄薄的门纸,看穿了站在门外的萧流涟,他握紧手里的剑,轻声开口,“太子妃殿下,需不需要卑职……” “不必。” 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轻颤,北冥月也只是愣了那么一瞬间,缓过神,继续完成着手上的包扎工程,待帮那无辜被射了一箭,好不容易捡回小命的苍鹰包扎好伤势,她看了眼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 此次来夜明城有些焦急,除了拎了云隐老头之外,她没把自己的全套药柜带来,只随身带了一个小小的药箱,所以像是止血包扎伤口什么的还能应付,可是要处理手上这伤口却是有点困难。 这伤口是敞着的,细嫩的手背被锋利的箭羽生生割开,将皮肉分割成了两半,必须要用羊肠线缝起来,再上消毒清炎症的药粉,不然这么大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定然会感染到什么脏东西,到时候引起发烧,可就不妙了! 可是羊肠线这玩意,她走得急没带上,要去和云隐要吧,她又不敢! 这夜明城的武林大会,和云隐最爱的疑难杂症扯不上什么关系,云隐不愿意跟着她来,是她让溯铭打晕了人直接带来的,此时云隐还被点着穴晕着,若是这个时候给他解穴,保管这小老头理都不会理她,直接气鼓鼓的走人! 北冥月仿佛完全无视了那个站在门外,还在等着她回答的呼啸山庄庄主,小脑袋微微往左歪着,水漉漉的眼盯着床榻上的小小药箱,犹豫片刻,这才拿出了酒瓶,又取出刚才给苍鹰敷的那一瓶止血药。 眼下没有羊肠线不说,就算能在刚出生的羊羔腹中取到羊肠线,却也没有适合缝合伤口的针,好在这伤处在手背,只要仔细点便不会碰到,大不了就不缝针了,只要用酒消毒后用干净的布帛及时包起,是不会轻易感染的,就是愈合后伤口难看了点,大不了以后她和西城诀多要点玉肤生肌的药膏,让那伤口的痕迹慢慢消失! 北冥月打定主意,随手在包裹里取了一方手帕咬着,拔开了酒瓶塞子,醇厚的酒香顺着瓶口飘散而出,很快溢满了厢房,北冥月却只是扫了扫溢满鼻尖的酒气,拿着酒瓶的手腕轻抖,透明的酒水从瓶口流泻而下,直直的冲开了手背伤口上有些凝结的血液! 第386章 冲他而来(2) 烈酒的刺激性无比强烈,直直的浸润了伤口,强烈的刺痛感让她瞳孔一缩,咬着手帕的牙齿狠狠一颤,嘶的呼痛声愣是消失在唇边,什么呼声都没有传出来,只有混了丝丝鲜红的酒液滴落在地,发出单调又清晰的滴答声。 这声音虽小,可是落在门外的萧流涟耳里却是滴答作响。 这滴答的声音清晰入耳,混着那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明显是在用酒液消毒伤口,萧流涟面色微顿,想起刚刚看见北冥月手上的狰狞伤口,犹豫了一下,抬手在袖中取出带着的药瓶,走近了北冥月的厢房,朗声道,“月冥姑娘,在下这里有些上好的伤药,能保伤口愈合后不留下明显的疤痕,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先拿去用罢。” 酒液具有极强的刺激性,用酒液清洗消毒过的伤口虽然干净,可伤口凝结后极易留下疤痕,月冥会用酒液消毒,定然是没有带着好些的伤药,作为伤了她的罪魁祸首,为伤者提供药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知道北冥月可能不会要他的伤药,加上刚刚又说破了北冥月的意图,萧流涟毕竟是江湖中人,再如何学习文人的斯文,却还是在江湖中粗犷惯了,索性摒弃了那些礼仪教条,推开厢房的门,无视了开门的瞬间,房中那个将防备提升到极致的黑衣人,他悠悠然的走进,将药瓶放在了桌上,“这是荨草制成的伤药,涂在伤口上,三日内可结痂,虽然比不上那四国皇宫所谓的名门宝药,但也是我呼啸山庄里难得好用的药物了。” “明知道我接近你是有备而来,还贡献出这么好的药物,就不怕我接近你是为了杀人灭口?” 北冥月头也没抬,手臂微抬,将已经消毒好的伤口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残留的酒液,待酒液完全蒸发干净,才把止血凝伤的药粉涂上,随手拿起床榻上剩下的干净布条,一圈一圈的扎在手上,随手打了个结,这才懒散的抬头,如水的双眸盯着他探究的眼,冷然一笑,“你猜的没错,我来夜明城,确实是冲着你而来,不过,我本是有事相求与你,岂料还未见面,你便伤了我的鹰,真是无意之举?”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呼啸山庄的庄主所持的武器,似乎是一把极其有名的宝刀,而射伤了她的苍鹰的却是利箭,这夜明城不是狩猎之所,有谁会无聊到随身带着弓箭,对着人家窗台上明显有主的苍鹰射? 只伤了手还好说,可先不说这苍鹰是她从小养大的,单说这些日子的她和西城诀的传信,若是没有这速度极快日翔千里的苍鹰,她也无法和西城诀来回沟通战报,眼下苍鹰受了重伤,只能将养一段日子,也就意味着,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联系到西城诀了! 眼中划过一丝恼意,北冥月无意识的磨了磨牙。 若是萧流涟一句轻轻巧巧的无意不小心就能一笔带过, 第387章 扇她巴掌(1) 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平民女子了? “若真是无意,那还真是无意得凑巧,不知道萧庄主是眼拙还是手抖?” “……” 萧流涟的眼里划过一丝尴尬,“月冥姑娘,在下确实是不小心失手……” “谁说是失手了,本姑娘就要那鹰!” 脆生生的女音陡然自门外响起,随着话音落下,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暴力的踹开,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闯了进来,“大哥,我就是要那鹰,若是今日你不帮我收了那只鹰,我就不和你去比武大会了,我要留在这里!” 大哥?萧流涟的妹妹? 北冥月一眼看去,只见闯进门来的小姑娘面容精致,眉眼生动,看着也就和她一般大的模样,修长的身材被红色的紧身劲装包裹着,腰间的银色铃铛随着走动叮当作响,脚上瞪着一双墨黑色的皂靴,右手抓着长长的鞭子,格外有神的大眼睛仿佛要瞪成铜铃,一进门,目光都没往萧流涟那里看,便直接黏在了她身上,仿佛要把她的身子烧出两个洞来。 “你是谁?你便是那只鹰的主人吗?告诉你,这只鹰本姑娘要了,快把它交出来,不然小心本姑娘的鞭子!” “……” 这话说得直白又强硬,北冥月极其不喜别人用命令的语气威胁她,只是…… 眼前的小姑娘趾高气扬,但到底还能看出是小孩子心性,不至于让她轻易动了肝火,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听这姑娘的称呼,好歹也是萧流涟的妹妹,身为江湖中人的哥哥都尚还恪守礼仪,这妹妹好歹是女子,怎一点礼仪都没有,对着陌生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过这礼仪先放一边,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 嗯,要她鹰的是这小姑娘,那么刚刚那一箭,十有八九,也是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所射出来的了? 北冥月手指微动,制止了溯铭的想要上前的动作,灵动的眸子盛着盈盈水光,她耐心的开口,“小姑娘,没人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乱拿?” “教?哼,我萧流妍好歹也是堂堂呼啸山庄的大小姐,需要别人来教我?谁敢!” 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可说起话来却盛气凌人得很,眼见着北冥月一个刚刚认识的外人,竟然张口就敢教训她,萧流妍顿时横眉倒数,手腕一抖,鞭子狠狠的砸在地上,甩出啪的一声巨响,嘴皮子动得更是利索极了,“你是哪里来的狐媚子,谁给你的本事教训我,本姑娘可是——” “啪!” 萧流妍说话快,可是北冥月动起手来比她更快,眼见着这姑娘没教没养,张口就是极其侮辱人的狐媚子一词,北冥月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哪能容许他人玷污她的名誉,这一掌扇过去又快又狠,狠得萧流妍被甩得脸偏向一旁都没反应过来,也快得竟然连萧流涟都没拦住,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被人打了一掌! 瞧着北冥月凌厉的手法, 第388章 扇她巴掌(2) 萧流涟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和严峻,这个自称月冥的姑娘,出手的速度极快,且从力道和手法来看,显然也是个高手,最重要的是,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 江湖上除了他妹妹之外,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厉害的女高手了? “……混账!” 这边萧流涟还在犹疑,而萧流妍那边怔愣的好一会,却是怒不可揭的跳了起来,气得精致的小脸都差点变了形,一手捂着被扇得滚烫的脸颊,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呼啸山庄的大小姐!你竟然敢这么打我,大哥,杀了她,杀了这个狐媚——” 听着萧流妍口中又要蹦出来的污秽之词,北冥月真觉得自己的那一巴掌是打轻了,手速比脑速快了一步,反手抽过去,又补了一个巴掌,于是厢房里又是一声脆响响起,在萧流涟的眼皮底下,萧流妍愣是硬接了两个巴掌,原本还只是红肿了一边的脸颊,现在却是两边一样红肿,倒是对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流妍万万没想到,当着自己大哥的面,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狂妄的打了她两巴掌,大哥却像是被人定身了一般动弹不得,丝毫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 萧流妍愤恨的跺了脚,气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大哥,她都当着你的面抽了我两巴掌了,你怎么不帮我报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 问题是,这局面是他们先理亏,就算月冥姑娘扇了他妹妹两巴掌,可改变不了他纵容萧流妍伤了月冥和她宠物的事实,报仇?理亏的事情,报什么仇?! 萧流涟头疼得皱眉,这个自小娇惯大的妹妹,是他们呼啸山庄这一辈唯一一颗女苗苗,自然是家里人捧在心尖上宠着的掌上明珠,也许是因为自小到大都跟着一群大男人生活,所以萧流妍也养成了暴躁刁蛮的性子,等他发现这性子实在过分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改正不回来了,本以为慢慢养着能把脾气养好,可是带在身边后才知道,萧流妍就是一蛮不讲理的姑娘,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她想要的东西,撒泼打滚都要弄到手,如果得不到,她宁可毁掉,也不会留下! 这样的性子实在糟糕透了,萧流涟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这么默许的惯着,像是今日发生的事情,一箭射伤人家的宠物,还冲****来,大言不惭的命人将宠物交给她,要是换成别的姑娘被威胁,恐怕已经嘤嘤哭着交出了那小苍鹰,若不是今天踢到了北冥月这块铁板,萧流妍恐怕还要继续在作死这条路上一往无前的奔腾而去,什么时候得罪大人物,把自己的命玩丢了都不知道! “伤了我的人和宠物,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咄咄逼人的****要东西——” 北冥月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萧流妍撒泼,眼底的杀气一晃而过, 第389章 扇她巴掌(3) 那杀气掠得虽快,却是让萧流涟瞧了个分明,看得他心口顿时一惊,“月冥姑娘,我妹妹自幼丧母,家中唯有她一个女子,所以她是由我们这群男人抚养长大,失了女子应有的礼仪,是我们教养不当,烦请月冥姑娘不要与她一个孩子计较,就当是萧某拜托姑娘!” “……”她和一个孩子计较?! 北冥月也是无语了,若不是这小姑娘突然踹开门冲进来,指着她的鼻子嚷嚷,她至于和一个没有脑子的“孩子”计较? 算算上一次给云隐点穴的间隔,云隐的穴道差不多快要自动解开了,北冥月在心底暗暗掐了下时间,瞥了眼又哭又闹的萧流妍,懒得再与她多做纠缠,世间有那么多活着是在糟蹋自己的人,她没有必要一个一个的去纠正,就冲着萧流妍这样的性子,她没有动手教训,迟早也会因为被人记恨而除掉,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月冥姑娘……”萧流涟见北冥月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姑娘不是说要与在下议事吗,拜托姑娘给萧某一个面子,小妹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可行?” “我竟不知,这年头,豆蔻年华的少女,也能算是天真烂漫的孩子了?” 北冥月讥笑一声,手指一动,忍耐了许久的溯铭终于出手,风驰电掣的点了萧流妍的睡穴,看着溯铭将人拖出去,北冥月看向面色微动的萧流涟,挑眉,“给你一个面子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抱歉,我与人议事时,不喜欢有外人在场,特别是——如此毫无礼仪蛮不讲理之人。” 萧流涟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假装没有听到北冥月这如此戳着痛处的嘲讽,转移了话题,“今日月冥姑娘退让一步,不与小妹纠缠,萧某甚为感激,而姑娘来这夜明城,既然是冲着在下而来,从身手看似乎也是人中高手,想必是为了不日举行的武林大会而来?” “萧庄主猜得没错。” 北冥月被刚刚的闹剧折腾了一通,此时又挂念着要去隔壁的厢房瞧瞧云隐,也懒得再与萧流涟绕圈子,反正他们二人这交集,是他自己找****才有的,她就是冲着他来的,萧流涟看出来了,她承认了,又如何?” “月冥姑娘也是实诚人。” 萧流涟眼珠子一转,瞄了眼北冥月淡漠的神色,突然压低了声音,“不知姑娘所说的有求于在下,究竟是因为何事,无论是武林大会还是其他事情,只要萧某力所能及,定然会帮月冥姑娘一把!” 萧流涟这话说得明白,却是在北冥月的预料之中,毕竟萧流涟是识时务的人,他的妹妹将她惹成那般,若是她有求于他时,萧流涟还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那么,她敢当着萧流涟的面打了萧流妍两巴掌,也就敢当着他的面,把萧流妍那两只总喜欢指着人鼻子骂的手给剁了! 如果没有今日的闹剧,那么接下来的发展, 第390章 以命换物(1) 就应该是她亲自去拜访萧流涟,放低身段求人办事,可偏偏萧流涟那破妹妹自己没事找事,非要先她一步,把理亏的把柄送到她手上,她当然不用白不用! 平白求人办事,那就是亏欠人家情分的事,债易还,情难还,若非不得已,北冥月一点都不想去求人帮忙,可如果是人家亏欠了她而理亏,才心甘情愿去做那力所能及的事情,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了,没有欠了谁的情分之说,所以今日之事,虽说萧流妍伤了苍鹰和自己的手,可她却收获了萧流涟一句力所能及定会帮忙到底的承诺,北冥月心知不亏,因为江湖第一门派呼啸山庄庄主的一个忙,那可不是普通的忙! 萧流涟知道她是冲着夜明城要举办的武林大会而来,为了不让她针对他妹妹做出什么,也是豁出去了,直接了当的表明,她在武林大会即将举行的时候来找他,若是为了名次之类有所求,他也能相帮—— 也就是说,相比她要和萧流涟商量的事情,萧流涟自己允诺的,可是有失大会公平的承诺,看来他对这个妹妹当真是疼到骨子里,也就是说,这个妹妹,就是萧流涟的命脉! 北冥月眼眸微眯。 本想与江湖之人合作一回,却没想到直接收获一个分量不轻的承诺,还发现了江湖第一庄主萧流涟的死穴,这样看来……这笔买卖,十分划算,简直就是她赚大了! “萧庄主当真是疼爱妹妹,只不过这武林大会,我并无染指之意,只是听言,这一届武林大会魁首的奖励,乃是呼啸山庄所出的宝物,传言这宝物名为混元鼎,鼎身散发着五星虹光,鼎中含着洪荒混沌的人之本源气息,可以弥补体虚孱弱之人精气不足,只要靠着混元鼎补足精气,就能让人彻底摆脱孱弱之躯,变得与健康之人无异,可是真的?” 北冥月一出口,就是冲着那奖励混元鼎而去的,萧流涟似乎是没有想到,怔了一下,这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确实,这混元鼎可以弥补先天精气不足之人,培本固元,让孱弱之人变得健康正常——姑娘是想要那混元鼎?” “正是。” 北冥月勾了勾唇,“我想用我手上所拥有的,与你换这混元鼎,而我所拥有的,是能够代替混元鼎,成为本届武林大会魁首的奖励,不知庄主可有兴趣一换?” 不是白要混元鼎,而是想拿东西换? 萧流涟明显呆滞了一下,“这……” 混元鼎的作用,无非就是培本固元,只要将需要炼制的药放入这混元鼎炼制,那么练出来的药就会吸收鼎本身散发出来的混沌本源气息,喂体虚孱弱之人吃下,可巩固精气,增强体质! 这鼎确实是宝物,但鼎是用来炼药制丹的,所以能用它的,无非只有学医炼毒之人,而这固本培元之益,也只对那些体虚孱弱的人有用,混江湖的人,哪一个不是中气十足力大如牛, 第391章 以命换物(2) 哪需要一个拿来只能当水缸用的破鼎,所以这一届武林大会,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吐槽了魁首奖励,这些话不少都传入了萧流涟的耳朵,惹得他也是十分尴尬,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更改一下奖励,换一件江湖人士更加青睐的宝物,可还没动手呢,这月冥姑娘却提出,想要用她的东西换混元鼎,代替混元鼎成为奖励? 月冥一介姑娘家,手上有什么好东西,能让那些自视甚高的江湖人士瞧上眼?难道…… 萧流涟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北冥月腰间的配剑上,试探道,“难道姑娘……是想用你的配剑,来换混元鼎?” 他思来想去,月冥若是想要拿东西出来交换混元鼎,恐怕她浑身上下,也只有那把剑有些价值了,只不过这把剑,虽然他看着有些名堂,但是好像不是名器录上有所记载的宝剑,也就是说,在名器录上根本排不上名号,只能算是上等,连珍品都不是,若是真的拿来交换,怕是根本就不值得他给出一个混元鼎吧? 那混元鼎对他们江湖人士来说虽然鸡肋,可到底也还是出了名的宝物啊! “不是。” 萧流涟对她的落雨剑好奇,北冥月早就有所觉察,只不过这落雨剑是赫连濯所给她的,来头有多大,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是这剑用着十分顺手,又与西城诀的清风剑是一对,她也没有换把更好的剑的想法,就这么用着了,不过,看萧流涟今天几番打量,她的这把落雨剑,似乎还有些特别? 财不外露的道理,北冥月一直清楚,今日萧流涟的态度已经暴露出了一些问题,北冥月也知道江湖中人见多识广,或许她的落雨剑真的是什么上好的名剑,才会让萧流涟频频注意,甚至忍不住提起! 看来,以后她得把剑藏严实点,免得自己本身没暴露身份,却被一把剑给暴露了! “不是剑?” 萧流涟的脸色明显有些失望,“那是……” “江湖之人大都人高体壮,无须养元之物,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常在江湖行走之人,免不了受伤,所以,江湖上的人不需要养人精气的混元鼎,却定然需要起死回生的救命机会,萧庄主觉得,我说的可对?” 这话的含义…… “确实,”萧流涟眼神一亮,“月冥姑娘的意思是?” “此次前来比武大会,我带来了一人。” 北冥月话音刚落,吱呀一声,方才被萧流妍一脚踹得严重变形的门又缓缓打开,溯铭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一只手搭在剑鞘上,另一只手却拎着一个呼呼大睡的老头,将老头往厢房的桌上一放,溯铭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萧流涟,轻声开口,“主子,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身上的穴道便会自动解去。” 北冥月颔首,“嗯,下去吧。” 看着溯铭淡定的将摇摇欲坠的门重新关上,萧流涟盯着那破落得和乞丐家似的木门,嘴角微微抽了抽, 第392章 讨价还价(1) 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趴在桌上继续睡得天昏地暗的家伙,挑眉,“月冥姑娘,这是?” “这位乃是四国之中极为出名的云隐神医。” 北冥月轻易的就把云隐卖了,反正江湖上都传遍了,天下之人皆知他云游四海的闲散性子,却不知道他在北冥国还个小徒弟,所以即便是暴露的云隐的身份,也不会把她自己给卖了,“云隐神医想必你也听闻过,专治疑难杂症,起死回生毫无问题,萧庄主,你说,云隐神医出手,无条件救一条命的机会,相比那毫无用处混元鼎,哪一个更对江湖中人的胃口呢?” “……” 萧流涟想破了天也万万没想到,月冥的人随便一拎出来,就是个传说中的云隐神医,而月冥打算与他交换混元鼎的,竟然仅仅是一次起死回生的救命机会! 一次机会,换一个宝物鼎,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点,可偏偏他也是江湖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让那些隐世神医出手救一条命的机会何其珍贵,能抵得上多少个混元鼎! 而且,这神医还不是普通的神医,是云隐神医,传说中,出手从未失手过,敢和阎王爷在死亡线上拽人的云隐神医! 云隐神医打包票救命的机会,只有那人还有气,肯定就能救回来,这样的机会,若是当做比武大会的魁首奖励放出去,会引得多少江湖人士前仆后继的来争抢,他光是想想,都已经能预见到那激烈的场面! 可是一个救命机会换他的混元鼎,这买卖怎么想,对他来说都不划算啊! 仿佛看见了混元鼎即将离他而去,萧流涟肉疼,想了想,忍不住开口讨价还价,“一次救命机会换混元鼎,似乎……太少了些,月冥姑娘,不如我们再商量商量,三次,三次救命机会换混元鼎,可行?” “三次?” 北冥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菜市场,更何况,我认为一次救命的机会,换一个混元鼎,是非常公平的买卖,那混元鼎再好也只能养人罢了,可救命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你说呢,萧庄主?” “……” 萧流涟痛苦得想撞墙,和聪明人谈判真是累啊,明明是亏本买卖,怎么从月冥姑娘这张嘴里说出来,就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捡了一个无穷大的便宜? 明明不是这样啊!混元鼎固本培元之力极其强大,且是传说中上古时期,仙人下凡时无意遗落凡间的宝物,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在月冥姑娘的眼里,就跟一团废铜块似的,和救命机会毫无可比性? 提出要混元鼎的,明明也是她啊,这么往死里贬混元鼎的价值,难不成她要这鼎,不过只打算把鼎当浴桶使?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流涟整个人都不好了,偏生北冥月又是擅长言语谈判的人,看见萧流涟的神色有异,她轻叹一声,“也罢,若是萧庄主执意认为这混元鼎受江湖之人喜欢, 第393章 讨价还价(2) 打算不更改魁首奖励,让江湖之人丧失对参与比武大会的兴致,那大可当我什么都没说。” 萧流涟:“……” 换,还是不换? 萧流涟的脑子飞快盘旋着,将自家呼啸山庄藏宝库里剩下的宝物都在脑子过了一遍,什么八宝炉夜神枪灭天戬,随便挑哪样出来,都要比混元鼎的实用性大得多,人到底也有自私性,宝贝自然是握在自己的手里好,所以,他不可能会拿着那些东西换下混元鼎这对他无用的宝物,挣扎的瞧了一眼老头,萧流涟咬着牙,“……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答他的,是北冥月利索的将包裹为背上一背,伸手将桌上睡成一团的云隐当球拎起来,明显一副不答应就算了走人的模样,萧流涟一个大男人,自然没见过这等在集市上常见得不得了的戏码,还以为北冥月是真的谈不拢就打算走,吓得他慌忙拦下,急急的表明心思,“月冥姑娘莫急啊,这事情,在下没有说不答应,只是这取舍有点艰难,所以刚刚仔细想了想,不是拒绝姑娘的建议,现在我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我们换,我们换,就换一次救命机会!” “确定?”北冥月斜眼→_→ 萧流涟把头点得犹如鸡啄米,生怕北冥月想着想着就反悔,“确定确定,非常确定,只不过……这混元鼎,是要等云隐神医救了人命后再给姑娘,还是姑娘有其他的打算?” “签条约吧。” 北冥月可没功夫多耗时间,她这么费尽心思换了奖励,以救人一命的机会,让萧流涟大张旗鼓的宣传,为的还不是让东陵墨自己扑上来,等她找到人,直接把东陵墨带去东迷国,和南宫霖押送降兵的队伍汇合就是了,至于云隐? 还是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玩吧,她这个师傅向来散漫喜欢乱跑,估计也不会想跟着她去东迷国凑热闹,反正她都把他卖了,到时候她一走,把云隐留给萧流涟,啧啧啧…… 不知道她这个师傅知道被自家徒弟卖了,引发的怒火会不会活烧了萧流涟? 萧流涟巴不得签订条约,字面上的证据,才能保证月冥的话是有效,和店小二要了纸墨,萧流涟刷刷的写下交换合约,递给北冥月过目了一遍,瞧见没有任何问题,两人便都在上面签了字,只不过,萧流涟签的是萧流涟,而北冥月签的不是北冥月,也不是月冥,而是——云隐! 嗯,这下这买卖就是真成了,白字黑字,成功卖了师傅,收获混元鼎一只,总算可以帮西城夜早日养好身体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萧流涟和北冥月刚签完合约收起来,北冥月就听见被自己提在手上的人嘟囔了一声,身体开始有了动作,显然是醒了过来,“噢……我这又是睡在哪里了?” 北冥月摆摆手,示意萧流涟赶紧走,看着他出了房门,这才抬手把云隐摁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盯着他, 第394章 讨价还价(3) 待云隐揉了揉眼,睁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北冥月笑得犹如狐狸的眼神,“师傅,您醒了?” 嗯……情况不对,笑容有鬼! 云隐到底也是带过小时候的北冥月的,瞧着她一脸计划得逞的狡猾小模样,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鬼主意在实施了,看了眼身上三天没换的衣袍,云隐皱着眉头,将手臂放在鼻尖一闻,整张老脸顿时皱成一团,忍不住蹦哒了起来,小小的个子愣是蹦出三尺高,看得北冥月都惊呆了,“小月月,你个死小孩子,不知道为师有洁癖吗!你竟然点了小老儿我两天的睡穴,害得小老儿整整两日都未净身沐浴,真是气死小老儿我了!” 北冥月的表情顿时就呆了,“……” 洁癖是什么鬼,她可没忘记,云隐这家伙,可是曾经带着她三日不睡,在北冥国皇宫的后山上修炼的! 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他喊洁癖啦? “师傅,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我五岁,您带我上山修炼的时候,可是三天三夜没下山,更不用提沐浴的?” 云隐,“……” “唔,还有六岁那次在炼药房中呆了五日,您也没跳脚喊着要沐浴啊?” 云隐,“……” “好像七岁那年的时候,您也……” 看着北冥月掰着指头算他的糗事,云隐故作镇定的表情总算炸了,“打住打住!哎,小月月还是小时候可爱,怎么大了反而不懂事了,居然拆师傅的台……” 北冥月只装作不知,看着云隐矮矮小小的身躯飘出厢房,如水的眸子泛起浅浅的涟漪,轻声道,“过去看看。” “是。” 看着溯铭犹如一道幽魂般跟着飘了出去,北冥月微微闭了眼,好一会才睁开,抬手抱起从刚才就被她安置在床榻上休息的小苍鹰,纤细的手指轻轻蹭着绒绒的脑袋,她轻叹一声,“……只有你对我坦诚相待呢。” 怀里的小苍鹰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倏地睁开眼,本该犀利的黑色眸子里却含着疲倦和劳累,长长尖尖的橼在她手掌心轻轻一啄,小脑袋抖了抖,主动蹭到了她手掌下,低低的叫了一声,又闭上豆子般的眼睛,安静的休息起来。 看着小苍鹰疲惫休息的模样,北冥月唇角的弧度微微有些缓和,抱着怀里暖暖的小东西,靠在床榻边,听着厢房隔壁传来的水声,撇撇嘴,跟着闭目养神起来。 藏了这么多年,她师傅的真实身份,也是时候揭开了罢…… …… 比武大会不会随着谁的缺席而延后,今日是北冥月到了夜明城的第三日,而江湖比武大会,明天也会准时在夜明城开始,如今夜明城除了被呼啸山庄包下的沁香阁,其他客栈都已经人满为患,这三天的时间中,不妨有听闻奖励改为救人一命,而为了那多活一条命的机会赶来的,也有原本没打算参加大会,却为了得到机会救治某些人而来的,总而言之,按照目前的情况, 第395章 月的身世(1) 可以预见,在大会开始的当天,那场面定然会热闹非凡! 然而,在比武大会到来之前,萧流涟住着的沁香阁却更加热闹! “庄主,龙虎门的门主前来拜访,想要知晓,比武大会魁首可得云隐神医救治一命的奖励,可是真的?” “庄主,暗隐帮的帮主差人来问,云隐神医除了给出魁首奖励之外,可还接受重金出诊?” “庄主,苍雨门的副门主和二堂堂主抬了他们门主等候在沁香阁外,欲求云隐神医出手医治他们门主……” 诸如此类的拜帖和上门请求简直不计其数,萧流涟的手下收拜帖也是收到手软,可是将拜帖和那些人拼命塞进怀里的金银珠宝带到云隐居住的厢房前,云隐神医却永远都只有一句话回答—— “不治!” “不治!” “打死都不治!” 于是乎,偌大的沁香阁里,萧流涟坐在大厅,看着堆成山高的拜帖,还有其中夹杂着的数不清的银票,烦闷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狂扯头发,而楼上的厢房里,云隐也房间里抓狂得来回走动,那身影晃悠得实在太快,看得人眼都花了,可云隐却浑然不觉,犹如无头苍蝇般,在厢房里转得很是欢快。 “师傅,这都三天了,您还欠徒儿一个解释呢。” 北冥月坐在他厢房里的松木桌旁,双手包覆着小小的玉杯,慢慢的饮下一口茶水,这才淡淡的开口,“师傅,坦白从宽这个道理,您不是从小就教过我吗?告诉徒儿伪装外貌的原因,让徒儿我看看师傅真正的面貌,对师傅来说,难不成会比出家当和尚更难受?” “废话!” 云隐怒,“我辛辛苦苦掩饰多年,你这徒弟倒是能耐,一把火烧了我的伪装,你知不知道,要弄出那样一套伪装的东西,为师不但需要拉下老脸去求人,还要去搜集多少珍贵的材料,最后还得帮人做多少日的苦力!如此珍贵的一副皮囊,为师戴了十几年,瞧着那张老脸都有感情了,被你这不懂事的孩子一把火烧了,就像是烧了另一个师傅,为师难受,比出家当和尚更难受!” 北冥月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慌不忙的给自己添了杯茶水,一边道,“哦,那您还是出家当和尚吧,至少光着脑袋,比您那副皮囊还好看些。” “……” 本来还在来回踱步的人哗的转过身,澄澈的眼睛犹如沁了光了琉璃,狠狠的瞪着她,“北冥月!” “在。” 瞧着云隐如今的模样,北冥月的眼里隐隐含着笑,“师傅,您还是这般看着,更令人赏心悦目些。” 三天前,云隐洗澡时,北冥月趁着他不备,命溯铭烧了云隐原来那副用于伪装的皮囊,于是乎,一澡洗完,云隐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回不去那小老头的老顽童模样了,而这一切,都是自家的宝贝徒弟北冥月干的! 如今的云隐确实变化极大,原来的一张老脸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第396章 月的身世(2) 变成了一张俊逸光滑的帅脸,立体的五官精致得让人眼前一亮,而那本是佝偻的体态就更不复存在了,修长笔直的身躯包裹着合体的浅紫罗兰色长袍,满头白发被青丝所替代,如墨的情丝里不含一丝银白,光滑柔顺的垂在身后,只在头顶以小小的玉冠馆着,这容貌,这身形,看起来哪还是之前又老又皱巴巴的小老头,浑然就是个浊世佳公子! “……谁要长着一张被世人看尽便宜的脸了!” 云隐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无奈的瞪着自己吃吃发笑的徒弟,柔了声音,凑到了她身边去,“来,小月月啊,告诉师傅,是哪个混蛋教你这么干的,嗯?” 北冥月虽然有些潜在的顽劣因子,可到底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不是会干出这么恶劣事情的人,那么,肯定是谁揭穿看他的外貌作假,指使北冥月来烧他的皮囊,好让他在世人面前,重新露出本来的面目! 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隐愤愤的在脑中排除着一个个嫌疑人,可他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外貌,这才让北冥月有了怀疑,生出了想要揭穿他身份的心思! 北冥月淡定地继续啜饮茶水,“唔,没人教我,师傅,是你自己太暴露身份了,十几年来都是一样的外貌,想让人不怀疑你都难。” “……” 后面的话云隐没听进去,因为这长长的一句话里,他就听到了四个字,暴露……身份? 瞧着北冥月一脸高深,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淡定模样,云隐的心底顿时咯噔一声,额头似乎开始冒出了冷汗,就连背后也隐隐有些发寒,仿佛阵阵阴风吹拂而过,惹得他心口一颤一颤。 暴露身份,北冥月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他,还是在套他的话?既然如今她知道他的外貌是掩饰的,那么她还知道些什么吗,比如说……当年的那些事情? 瞧着北冥月一脸恬静的模样,云隐的眼神一恍惚,不由又想到了自家师妹,北冥月和云仙的性子,几乎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人一样的喜欢清静,一样的聪慧过人,一样的气质卓然,一样的…… 两人的相同之处实在太多,若是有熟悉云仙的人也熟悉北冥月的话,就一定能发觉两人有关系,若是真的有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得北冥月生了疑心的话,那么北冥月刚刚那句暴露身份的含义,就是…… 云隐的手指猛然一抖,随即又飞快的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北冥月自小在北冥国长大,北冥国是四国中最小的,也是最偏僻的一个国家,其他三国的皇室秘辛再如何传出来,也不至于传到北冥月的耳里,除非是自己上次医治南宫睿时暴露了什么,或是有人向她泄露了什么话,可是唯一知道一切的南宫霖什么都没说,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97章 月的身世(3) 云隐忍不住了,北冥月什么都不说,却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样的感觉让他心慌至极,“小月月,你挑着这个时候戳破师傅的身份,究竟是为什么?” “唔……不过是想知道,这么多年来,师傅这般性子的人,完全可以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在乡邻野间自由自在,为何却要常年住在北冥国皇宫后又冷又高的山上,这——不是十分奇怪么?” 北冥月眨了眨眼,敏感的察觉到云隐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僵硬,勾了勾唇,不紧不慢的抛下第二颗炸弹,“而且,师傅似乎隐瞒了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为何师傅说要将我许配给南漓国太子南宫睿的时候,南漓国的皇帝南宫衍会是那样一副表情,且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不能成亲,如果我没有记错,四国的国法中,只有带了近亲血缘关系的男女,才不允许成亲,没错吧?” “小月月……” 云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失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北冥月平静如水的双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碎裂,露出它本来该有的面目,“你——” “师傅,我有没有说过,我和母妃父皇长得一点都不像,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看着云隐的神情,北冥月若有所思的垂了眸,“北冥国原四公主北冥雪,名义上是母妃生下的公主,实际上却是沐贵人的孩子,虽然当年北冥雪出生时我也很小,可好歹也开始记事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母妃因为北冥雪的事,和沐贵人有过争吵,我依稀记得沐贵人说过一句,我不是母妃的孩子,是因为这一句,母妃才不能不助纣为虐,将沐贵人的孩子当做自己所出,也就是说,沐贵人的话是真的,所以母妃才会投鼠忌器。” “……” 云隐万万没想到,北冥月确实是发现了自己身份出了问题,可是按照北冥月所说,她竟然早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并非席子沁所生的事实,并非是因为南漓国发生的事情才有所确定? 不对。 北冥月早就知道自己并非席子沁的亲生孩子,可是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也没有表露出自己身份的不妥,直到他去南漓国医治南宫睿时撞见了南宫衍,两人针锋相对的一幕落在北冥月眼底,在南宫衍种种心虚下导致的怪异行为,还有从他们话中发现的蛛丝马迹,才让北冥月确定,她是毒尊云烟和南宫衍的女儿,南宫睿和南宫霖同父异母的妹妹,南漓国皇室的公主! 理清了这条线,云隐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云仙生下女婴时难产血崩,席子沁是云仙的挚交好友,所以云仙临终前,将北冥月交由当时已经入宫为妃的席子沁抚养,而当时有孕的席子沁早产生下死胎,所以北冥月得以偷天换日,代替了那个死去的婴孩,成为北冥国的长公主,北冥月! 第398章 月的身世(4) 云仙叮嘱过席子沁和他,不要让南宫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就让她以一个与南漓国毫无关系的身份,快快活活的生活下去便是,谁知道这一切,却让北冥月自己参破了! 等等……北冥月,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捅开自己的身份,她想干什么! 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云隐猛然抬头,却看见北冥月的神色含着倦意,“赫连濯已经去前线支援西城诀,不日就可拿下东迷国,南宫霖与南宫睿也已经押送着赫连泽开始前往东迷国,所以,如今的南漓国没有主将镇守边境,若是有军队进行奇袭,随时都可以在南漓国边境撕出缺口入侵。” 云隐瞪大了眼看她,“你的意思是……” 如今西潭国一半的兵马都在东迷国攻城掠池,而北冥国的兵马支援完南漓国,已经原路打道回府,南漓国的兵马随着南宫睿和南宫霖押送降兵前往东迷,那么如今唯一能动南漓国的,也只有—— 西潭国那剩下的十万大军! 天啊,北冥月的意思是,西城诀会趁着他们攻陷东迷国,南宫睿和南宫霖都前往东迷的时候,偷袭南漓国边境,玩一手兵分两路各自围剿? 瞬间明白了北冥月的意思,云隐的猛地一拍桌子,看着仿佛已经下了什么决定的北冥月,声音里有些异样,“小月月,难道你是想——” “父女相认,成为南漓国的公主,以皇室的名义向北冥国借调大军,回防西潭国的进攻,守住南漓。” 北冥月慢慢的说着,抬起眼,“如果我不认南宫衍,以北冥国长公主的身份请求出兵支援南漓国,以父皇的性格绝对不会答应,他躲闪西潭国都来不及,更不会把自己的兵送到西潭国面前等着被蚕食,所以,只有我出面,才能保住南漓国!” 西城诀的计划,她也是到了夜明城,收到苍鹰最后一次传来的信,在看见西城诀对拿下东迷国后军队重新布置的计划时,才恍然惊觉! 西城诀的目标何其明确,三国联手攻破东迷,收服东迷后立刻杀回南漓国,也就是说,上一秒的三国还是合作关系,只要拿下东迷国的下一秒来临,西城诀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率兵反杀南漓! 西城诀确实履行了他的誓言,什么都没有隐瞒她,在信中直接道明了所有的计划,这份信任和坦白,她固然感动,可是,在拿下东迷国的时候立刻朝着先前的友盟开刀,甚至有意扣住押送降兵前去东迷的南宫睿和南宫霖,以南漓国太子和王爷两条性命,逼迫南漓国投降于西潭国,这样的做法…… 她不认同! 战场无兄弟,这个道理她懂,可问题是,这一次能够顺利破了东迷国,全靠南漓国的配合,所以要谈到功劳,南漓国自然占了大头,这样一个帮助了西潭国拿下东迷国的功劳国,如果西潭国收服东迷国的第一时间,就反攻了原是同盟的南漓国, 第399章 阻止反攻(1) 四国的百姓们会怎么想? 百姓们才不管什么战场无兄弟,如果说,他们认为西潭国一开始为了南漓国解围,才去攻打东迷国的话,那么等西城诀回头过来对付南漓,他们就会觉得,西城诀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之前所谓替南漓国出兵攻打东迷国的伟大形象,都是假的,是伪装出来的,西城诀会帮南漓,不过是用南漓国当做掩饰他们野心的挡箭牌! 在这样的谣言下,之前西城诀在南漓国和东迷国百姓心目中留下的好印象就会瞬间瓦解,百姓们会自动自发的灌上野心论,阴谋论,在这样的影响下,西城诀即便能杀个出其不意的拿下南漓国,却也会变得连过街老鼠都不如,当百姓们不听一国之君的话时,那这个国家的政权绝对极容易倒塌,一旦中心权利倒塌,君主控制不了百姓的反抗,就会产生暴~动,国家也随之崩溃瓦解! 这个时机,绝对不是反攻南漓国的好时机,西城诀若真的急切得选择这个时候下水,只会惹得一身腥! 那日拿到苍鹰脚上附着的信纸时,北冥月从没有一刻这般急着传信,可是越是急越出问题,苍鹰受伤没有办法传信了,她无奈之下,只能传了信鸽过去,可是信鸽传信至少也要三日,三日过去,恐怕西城诀那边的战事都已经打完,回程劫持南宫睿和南宫霖去了! 北冥月上一世跟了西城诀许久,最熟悉他行动的自然莫过于她,西城诀最擅长利用所有有利的事物,为自己创造最好最有利的条件,他自己也在传信里说明了,攻打南漓国最快的方式,就是将押送降兵去东迷国的南宫睿和南宫霖抓起来,北冥月完全相信,等信鸽到了西城诀的手中,西城诀大概已经把南宫睿和南宫霖抓了起来,浩浩荡荡的朝南漓国边境推进了! 现在的情况看似有些僵持,换做别人怕是没法解决,可是在她的眼里看来,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无论有什么办法,她都得先在这两天里寻到东陵墨,让溯铭带着他去东迷国,指认东陵桦和赫连泽的罪责与行径,要不然,若是连东迷国也搞不定的话,四国的处境就会变得更乱,她可不想看到一副乱世之景! 北冥月知道西城诀的野心,也没有指望自己的飞鸽传书能拦住西城诀的脚步,只希望这三天里,西城诀的动作不要太快,至少等她回去南漓国的时候,不要看见西潭国士兵已经兵临南漓的场景,只要没有兵临城下,她便有她的办法,一个绝对能拦住西城诀不打南漓国,还能扭转西潭和南漓两国关系的办法! “以南漓国公主的身份,向北冥国借兵,小月月,你是不是疯了?!” 云隐难以置信的挑高了眉头,这下他是真看不懂北冥月的思维了。 北冥月和西城诀在演戏的事情,她已经亲口告诉了云隐,既然两人是在演戏, 第400章 阻止反攻(2) 那么北冥月为了阻止西城诀攻打南漓国惹四国百姓不满,让自己和南宫衍相认,以南漓国公主的身份再和西城诀和亲一次,暂时确保两国友好关系的话,他还能够理解这思维,但是,和北冥国借兵?!北冥月这是想干什么? “西城诀说了,收服东迷国之后,他会亲手操持婚礼,大张旗鼓将我从母国重新迎娶回西潭国,所以,我没疯。” 北冥月淡淡勾唇,眼底透着一丝丝狡黠,“师傅,虽然南宫衍是我的生父,但北冥国好歹也算是我的母国,我这个公主,到底还是北冥国养大的,这次收服东迷国,可是我们两个以休书为代价换来的,这婚离了容易,成了难,西城诀要想再娶我一次,这聘礼除了送南漓国一份,是不是也应该让北冥国也来分一杯羹?” “……” 云隐的眼里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服气。 好家伙,北冥月这小家伙是真的长大了,不但敢在老虎的脑袋上打主意,甚至还想着让老虎自己拔毛双手奉上,可就是这样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北冥月却十分自信,西城诀会听她的! 看来西城诀当真宠她,好好一个乖巧的公主,愣是惯成了这幅模样,当真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出了西城诀对她的感情,而北冥月对西城诀也是下了苦功夫,知道这个时候要让西城诀收敛锋芒,维护要剩下三国的关系,以稳固在百姓心目中的伟大形象,静心潜伏等候机会,光是从这些苦心来看,她对西城诀的感情……未必就比西城诀的浅。 只是…… 一想起北冥月要回去认祖归宗,云隐的脸色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变黑,“为了让西城诀和南漓国北冥国打好关系,维系形象,你居然要去认回那个所谓的生父?!” 若不是云仙怀了南宫衍的孩子,哪里会因为难产英年早逝,云仙的死怪不到北冥月头上,要怪,只能怪南宫衍这个罪魁祸首! 当年南宫衍装出一副对皇后情深不寿的模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云仙,可是背地里却偷偷见了云仙好几回,撩得云仙差点失去理智答应当他的妃子,若不是他这个当师兄的及时敲醒,让云仙看到南宫衍装模作样的虚伪,云仙也不会难过得做了傻事,和南宫衍滚了一夜,种下了他的种子后便不辞而别,只想寻个清静之地,好好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相依为命的抚养长大,以慰藉她对南宫衍的恋慕之情! 云仙干了傻事,他这个师兄没有及时发现制止,是他的错;而如今,北冥月本可以避开南宫衍这种城府极深的心机男,无忧无虑的当她的北冥国公主,西潭国的太子妃,却要因为一个男人,自己跑回南漓国认下南宫衍这个生父,只为了辅佐那男人以后一统天下? 强烈的护犊心理开始发酵,云隐板起脸,“不行,西城诀堂堂八尺男儿,既然心怀天下就自己去闯, 第401章 阻止反攻(3) 自己去设计套路,凭什么要你一个女子帮他出谋划策,难不成,他就是个能看不能用的草包?为师不答应你为了他,回去认那什么生父,南宫衍算什么生父,他屁都不是,没资格当你的父皇,不许去!” “……” 北冥月皱眉,“师傅……” “就是不许去!” 云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装疯卖傻当老顽童的日子,横眉竖眼的朝着北冥月哼哼,可北冥月又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她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师傅不同意,就直接搁浅计划? “师傅,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西城诀是我夫君,我……” 北冥月争辩的话都还没说完,云隐大手一挥,果断拒绝,“夫君算啥,国君都不行!” 云隐这态度,算是和北冥月杠上了,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大眼瞪小眼,看着北冥月丝毫没有妥协的迹象,云隐哼哼两声,正要开口说教,却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一个熟悉的脑袋探进门来,看着坐在桌前的北冥月,“那个……月冥姑娘,在下有要事和你相商,能否请你出来一下?” 探进脑袋的不是别人,正是呼啸山庄的庄主萧流涟,北冥月正愁着怎么在自家顽固的师傅面前脱身,冷不丁萧流涟就来了,北冥月果断点头,站起身来,“行,我跟你……” “不许去!” 云隐又是一声怨气十足的嚷嚷,看着北冥月无视他的眼神,十分受伤的吸吸鼻子,突然回过头,冲着还不明状况的萧流涟吼道,“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出去!” “啊?!” 冷不丁看见一张俊逸却陌生的成熟男子面孔,萧流涟一个踉跄,差点没整个人摔进来,瞧着这陌生的男人满嘴唠叨,可声音听起来耳熟至极,萧流涟诧异的瞪大了眼,却被云隐狠狠的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如此帅气成熟的男人不成?” 这语气…… 萧流涟张大了嘴,觉得自己的下巴要掉下来了,“云……云隐神医?!” 天啊,云隐神医,不是那个干巴巴的佝偻小老头吗,而眼前这个男人青丝长袍模样俊朗,虽然声音相同,相貌也很成熟,可无论怎么看,最多也就是三十岁的男人,怎么会是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云隐神医?! “我们走吧。” 北冥月才不管云隐的反对,拽着萧流涟就走了出去,两人到了走廊,萧流涟这才回过神,一张俊脸顿时成了苦瓜,“月冥姑娘,我用混元鼎同你换了云隐神医的一次救命机会,并当做比武大会的奖励公布,这反响十分好,还有不少之前推脱不来的门派,这两日都急匆匆的赶来了夜明城,可是现在……” 北冥月顺着他的目光往大厅望去,直接大厅中间由十六张方桌拼成的大桌上,此时满满的堆着各种拜帖和银票,北冥月只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这样的后果,她早已有所预料,“云隐神医轻易不出手,一次救命机会, 第402章 东迷惊魂(1) 会在江湖上造成如此大的反响,不是很正常么?” “是啊,是很正常……” 萧流涟苦笑,“问题是僧多肉少,仅仅一个起死回生的医治机会,根本就不能满足这些江湖人士,正如姑娘那天所说,身在江湖,难免有受了重伤束手无策的时候,眼下这沁香阁外堆满了各个门派送来的病患,都是因为他们得知,云隐神医与在下同住在这沁香阁,所以挤破了脑袋都要进来,我的手下这两天日夜忙活,清理了大堆三更半夜摸进来偷神医的喽啰,可是潜入的人越来越多,月冥姑娘,照眼下这情形看来,怕是我把呼啸山庄的人全部调来,也抵挡不了江湖人士对云隐神医的需求!” “……” 北冥月的脑袋上滑下冷汗,偷神医? 真亏这些总把光明磊落江湖道义挂在嘴边的江湖人士做得出来! “萧庄主不用担心,云隐神医虽然武功不如何,但是防身的毒药还是有那么些的,真要是有人摸到他房间去,还请萧庄主多多劳心,帮忙清理一下那些尸体便是。” 北冥月惊讶归惊讶,不过对于云隐的安全还是很放心的,淡定了吩咐了一句,在萧流涟目瞪口呆的表情目送下,北冥月随手找了顶轻纱草帽带上,顺着沁香阁的后门便溜了出去。 明日就是比武大会开始了,要是东陵墨真的会来,此时也该在这夜明城中了! …… “嘶嘶嘶嘶嘶嘶……”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冥月还在寻找着东陵墨,而东迷国的皇宫中,此时的西城诀和赫连濯正背靠着背,对着眼前蜷缩成一团扑来的毒蛇进行剿杀。 色彩鲜艳的毒蛇交错缠绕,争先恐后的朝着宫殿里唯二有温度的两个人扑过去,荧蓝或腥绿的毒液随着剑光的挥舞四散溅开,西城诀和赫连濯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剑,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从两天前进入被封锁的皇宫后,他们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 最后一条蛇被清风剑狠狠的迎头斩成两半,看着那死在地上,滑溜溜的身躯却依旧扭动着的赤黄色毒蛇,西城诀的眼底掠过一丝厌恶,转头看了看这空旷的宫殿。 这里,是他们清理的第十六个主宫殿了,然而这皇宫却好似真的空无一人般,他们每到一处,迎接他们的只有数之不尽的毒物,毒蛇毒蝎还算是看得习惯了,偶尔还会有黑压压的毒蜂和毒蛾在宫殿中整片整片的盘旋,逼得他们不得不放火驱逐,若不是为了寻找宫殿密道的线索,以西城诀的性子,断然不会这么细致的找过去,一把火烧个精光,岂不快哉? 搜寻了一圈,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赫连濯和西城诀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除了疲惫,还有隐隐的恼火,对于东陵桦避而不见,徒留空城计让他们乱撞的恼火! 难不成东陵桦的布置,就是在这皇宫中到处布上毒物?这些东西又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第403章 东迷惊魂(2) 东陵桦到底在想什么,真要等他恼羞成怒的烧了这偌大的宫殿,才使出后招不成? 等等,让他恼羞成怒的烧了这宫殿—— 西城诀猛地一惊,转头望向地上那些刚刚被他们杀死,此刻污血唾沫流了满地的毒蛇,手中的清风剑在那一团恶心的死蛇上一挑,更多的死蛇被摊开在地,毒蛇身上的黏糊液体沾染在银色的地砖上,银砖被毒血一染,变得越发漆黑,隐隐还有吱吱的腐蚀声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硫硝味道钻入鼻孔。 西城诀抬眸,和赫连濯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染上了不可置信。 这些毒蛇在被放入宫殿前,都是喂了硫硝的,即便他们没有冲进来斩杀,它们也会因为身体里的硫硝而中毒,然后死在这些冰冷无人的宫殿里! 硫硝,就是硫磺硝石,是他们在攻克东迷国京城城门用过的东西,一旦被火点着,就会剧烈的燃烧导致爆炸,东陵桦置放这些毒物不仅仅是要他们中招,最重要的目的,是要用火反攻他们! 寻常的点火不能困住人,只要有那么点武功的,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逃离火场,可如果燃烧起来的东西是毒物,那可就不一样了,大火会导致地上这些毒血快速蒸发,剧毒的毒素弥漫在空气里,只要他们呼吸这些空气就一定会中毒,人是不可能不用呼吸的,换言之,如果现在是西潭国的大军进入,恐怕东陵桦已经一把火烧起来,让那十万兵马全部丧生毒气之中了! 好在他足够谨慎,没有轻易让自己的兵马进来送死! 西城诀呼出一口气,“我们走吧,其他宫殿怕是做了同样的布置,与其在这些宫殿寻找密道耗费精力,不如先去乾清宫寻出宫殿的自毁装置,毁了这些毒物的尸体再说。” 这些毒蛇被喂了硫硝,尸体不会腐烂,体内的硫硝也会一直存在,只要一把大火烧起来,蔓延整个皇宫的话,那带着毒素的浓烟缭绕在京城上空,怕是七天七夜都不会散去,所以即便他们大军没有进宫,在宫外也一样会被影响到,必须先毁掉这宫殿,让那些毒物被自毁的宫殿掩埋,才不会让东陵桦有烧了它们的机会! “嗯。” 西城诀能想到的事情,赫连濯也注意到了,眼下这些毒物对他们的攻击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怕的是毒液燃烧起来后所产生的后果,这三天的时间,他们已经清理了十几个宫殿的毒物,前面那些宫殿里,毒蛇毒蝎的污血怕是已经流了满地,若是一把火烧起来,足以在短短的时间火烧连营,蔓延这一整片的宫殿! 在对付十万大军上,东陵桦还真是布下了不小的算计,不过他大概也想到,这出空城计会惹得西城诀更加谨慎,不一定会让十万大军进入,所以这才有了那皇宫宫墙下的流沙设计—— 那层流沙是专门针对个人的,也就是说,无论是大军进宫, 第404章 东迷惊魂(3) 或者是西城诀带着少量人马进入,都是在走进东陵桦所设计的圈套,针对大军的设计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么针对个人的谋划,怕是很快也要浮出水面,他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快将东陵桦针对大军的火攻扼杀在摇篮里,接下来的时间才能不分心的对付东陵桦的下一步,尽快把他从暗夜里揪出来。 要不然,一直维持着敌在暗我在明的局势,太过被动,拿不下东陵桦,他们就不算是真正的拿下了东迷国! 每个皇宫的主宫殿里,都会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自毁宫殿装置,是用来对付入侵者用的,根据他们所知道的消息,东迷国的自毁装置是水淹,按照东迷国的惯性,这水肯定有毒的,若是他开启装置水淹皇城,这皇宫里的专用水源就不能再用,如果东陵桦剩下的三万大军真的藏在皇宫后,那么他们的饮水肯定来源于皇宫, 只要自毁装置启动,不仅能冲散各个宫殿地上含着硫硝的毒血,还能污染皇宫的水源,逼着东陵桦剩下的兵马现身,一举两得! 皇宫里所用的水源,向来都是和外界分开的,水源之间也不是同一条河道,所以若是皇宫的水源污染,并不会通过河道流到京城百姓平日所用的河流,西城诀完全不担心外界人会中毒的问题,麻利的进了乾清宫,在赫连濯的情报下,两人顺利的在皇座下找到了暗格。 一掌拍碎那用于自毁皇宫按钮,乾清宫的地底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轰隆隆的水声自宫殿下轰响,一排排铁墙开始贴着宫墙拔地而起,将这皇宫围成了一个铁桶,毒水冲破了毁坏的水闸,开始在皇宫各处蔓延泛滥,浓墨色的毒水所过之处,瞬间侵蚀得什么都不剩下。 好在皇宫的外围是护城河,东迷国的护城河是人工开凿的死河,与活流河道并不连通,待这毒水彻底淹没皇宫后,只会汇集到护城河里,并不会害到城中百姓,要不然,这么多的毒水若是流出去,定然是百姓的灾难! 西城诀轰碎了按钮后,早就和赫连濯掠出了乾清宫,此时的两人站在乾清宫的宫梁上,看着那滚滚黑水淹没皇宫,也冲散了那十几个宫殿里的剩下的毒物和污血,西城诀眯了眯眼,“水淹皇宫,密道暂时就下不去了。” “而且,还没找到出口,”赫连濯补充,“自毁按钮是我唯一知道的,密道的入口,只有东陵桦知道,赫连泽之所以不动他,就是因为密道。” 怪不得赫连泽会养着一只猛虎,敢情是因为这个! 死灰色的眼眸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西城诀沉吟一会,“东迷国的密道到底有什么,值得让赫连泽宁可留着东陵桦的命不杀,甚至还与他合作?” “据说是上古时期留下的图腾封印石。” 赫连濯摇头,“具体我不清楚,不过以赫连泽和东陵桦的重视程度,恐怕那封印石极其重要, 第405章 东迷惊魂(4) 重要到关乎天下定夺,若不然,赫连泽不可能会留着东陵桦。” 图腾封印石,那是什么东西?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西城诀垂眸望了眼毒水淹没的皇宫,突然道,“这方的后续交给你负责,月儿那边我已经传信,她正在寻找东陵墨的下落,待人找到就会送来,在这之前,东陵桦就交给你对付了,我要立刻回南漓。” “反攻南漓?”赫连濯一语道破。 西城诀也不反驳,如今东陵桦已经被逼上穷途末路,东迷国不日就可收归囊中,南宫睿和南宫霖押送赫连泽和降兵的队伍也快到了东迷,在这节骨眼上回南漓国,除了挟持南漓国太子和王爷反攻南漓国,不作他想。 “眼下东迷国即将收入囊中,四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西潭国一家独大,南漓国虽然没有趁西潭国攻打东迷时包抄西潭国,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西潭国以绝对实力坐大。” 西城诀的眼底是满满的志在必得,“这个时候不拿下,难道还要等他们养精蓄锐收兵纳将,变得更强大再对上么?” 确实,西城诀这一趟收服的可不仅仅是东迷国,在北冥月的帮助下,西城诀以绝对绅士温润的姿态征服了东迷国百姓,与赫连泽的侵略,东陵桦的畏缩一对比,西城诀的形象直接被衬托成仗义相助的豪迈勇士,不轻易烧杀抢掠的温和君主! 所以,一旦拿下东迷国,东迷国的百姓定然不会生出多大的反抗,反而能最快接受东迷国被西潭国收服的事实,在西潭国无恙,东迷国稳定的情况下,不在这个时候攻击南漓国,简直就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时机,一旦错过,以后的南漓更加发展壮大起来,可就没有现在容易吃下去了! 只不过调头对付自己的盟友国,这举动自毁风评不说,就说北冥月和南宫霖青梅竹马的挚友关系…… 她会眼睁睁看着西城诀攻下南漓国? 赫连濯眼睫一颤,“北冥月竟然没有阻止你。” “嗯?” 西城诀回眼看他,“拿下东迷,击败南漓,北冥国无法与西潭国抗衡,定然也会俯首称臣,此举并不会伤害北冥国半分,又能助我在最短的时日一统天下,她为何要阻止?” “……” 好吧,是他忘了,西城诀这人向来不择手段,如此之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之前攻打东迷国的时候,若不是北冥月和西城诀一直沟通打法,想来他也不会用那么温和的方式入城。 民心所向的道路,北冥月已经帮他铺到了门口,临门一脚踹进去,马上就可以能功成名就了,谁知道这即将能享誉四国百姓冠以美称的时候,西城诀竟然要反攻南漓国,若是真的攻打南漓,能是能拿下,可摆明就是要自毁根基,毁去北冥月辛辛苦苦替他塑造起来体恤百姓的形象,北冥月都为西城诀做了这么多了,这样的举动,她怎么没有阻止他呢? 第406章 东迷惊魂(5) 西城诀竟然要反攻南漓国,若是真的攻打南漓,能是能拿下,可摆明就是要自毁根基,毁去北冥月辛辛苦苦替他塑造起来体恤百姓的形象,北冥月都为西城诀做了这么多了,这样的举动,她怎么没有阻止他呢? 赫连濯知道西城诀和北冥月是以苍鹰传信,鹰的速度极快,一日来回千里不成问题,所以他想不通北冥月为何没有阻止,却万万没想到,不是北冥月没传信阻止,而是苍鹰受了伤,她不得已换了信鸽,此时信鸽还在路上飞着呢,西城诀哪能知道北冥月的信息? 西城诀不知道赫连濯心中所想,见他再没有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自己方才让他帮忙看着东陵桦的话,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我走了,待东陵墨拿下这东迷国,你便为王!” “……” 他便为王?这意思……西城诀是打算,将这东迷国改设为郡,由他来管理吗? 赫连濯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诧异,看着西城诀的轻功运到极致,轻而易举的掠出宫墙,他也正要离去,却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阴骛冷笑的声音。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孤身一人出现了,呵呵呵……” 阴骛嘶哑的声音距离自己极近,赫连濯心下大骇,脚下一动,飞快的往前掠开一步,腰间的利剑出鞘,他握在手中就要回头,冷不丁肩膀上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皮肉,赫连濯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脚下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宫顶之上,一道黑影笼罩在他的脑袋顶上,他费力的睁着眼,却只看见眼前的景物飞速模糊,再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昏过去的那一瞬,赫连濯的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他的武功并不低,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他的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陌生人? …… 西城诀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南宫睿和南宫霖押送着赫连泽进城。 “皇兄,你可算出来了!” 看见自家兄长安然无恙的出现,西城夜激动眼眶都差点红了,有些粗鲁的用袖子抹去眼眶里泛出的泪花,将西城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知道确认他真的什么事请都没有,西城诀眼睛一转,这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皇兄,那,那位……” “小夜,赫连濯也是你的兄长,按排位,是西潭国的二皇子。” 瞧着西城夜一副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赫连濯的纠结模样,西城诀淡淡的出声,帮赫连濯正了名,这才让西城夜把话顺利的说了出来,“嗯,……皇兄,二哥他为何没随着你一起出来,是还没有找到东陵桦的下落,所以要守株待兔?” 西城夜能看见西城诀心理所想,知道他急着出来是为了反攻南漓,瞧了瞧身后刚刚到达的押送降兵的南漓国兵马,他很小心的没有提起西城诀的意图,可心底却有些疑惑。 【亲爱的宝贝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有你们陪我一起继续走,真好~】 第407章 反攻南漓(1) 若不是以支援南漓国为名义,西城诀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兵发西潭国,虽然早就知道西城诀的目标就是一统天下,但是这个时候转而对南漓国发起攻击—— 不会因为行事太过急切,遭到百姓的诟病吗? 皇兄之前的攻城形式尤为温和,如今突然拿出如此凌厉铁血的姿态反攻南漓,显然撕破了他之前的伪装,若是在百姓中留下了不好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西城诀看着西城夜眼底的光,死灰色的眸子不着痕迹的从他身后渐渐走来的人身上掠过,应了一声,“嗯,东陵桦太过狡猾,只在宫殿中设下的陷阱,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两个在宫殿中寻找了三天三夜没有所获,只能先水淹了皇宫,将东陵桦设在皇宫中的陷阱尽数去除。” “……人真的不在?” 西城夜微微一怔。 皇兄进入皇宫之前曾经说过,皇嫂给他的信中说起,东陵桦诡计多端,许是会以空城计诱敌深入,自己则在皇宫之后守株待兔,三天前,皇兄执意进入的时候曾经和他说过缘由,可是那个时候他为了皇兄的安全担心,愣是半个字都不相信,若不是赫连濯跟着胡闹,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皇兄进入皇宫以身犯险的! 可是如今,西城诀出来了,他带来的消息表明,北冥月对东陵桦所作出的猜测真的有可能完全正确,东陵桦根本就没有在皇宫里,也就是说,他手中剩下的那三万兵马,怕是真真切切的等在皇宫后山,就等他们的大军进入皇宫踩进陷阱,他们好能浩浩荡荡的冲出来反围他们! 天啊,如果没有西城诀和赫连濯的试探在前,他们这一回,就要在东陵桦身上栽个大跟头了! “嗯。” 西城诀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已经走到离他们不过一丈远的南宫睿和南宫霖,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淡漠,朝着走在前面一步的南宫睿伸出手,语气还算友好,“睿太子的动作很快。” “诀太子谬赞了,这押送降兵倒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的押解过来,也不至于出现截人的事情,一路上没有拖累,自然来的要快些。” 南宫睿朝着他一颔首,同样伸出手,礼貌的握住了西城诀冰凉的指节,还想要说些什么,西城诀却突然朝着他冷笑了声,语气倏地变得淡凉,缓缓的抓紧了他的手,“来得快,也好。” 南宫睿一怔,“诀太子,这是什么意……” 意思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南宫睿陡然觉得肩膀被人一扣,似乎是两个士兵架住了自己的肩膀,将他另一只手束缚在身后,脑子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一望,果不其然,南宫睿的行动也已经被人控制住,再没办法动弹! 看着西城诀这里的进度,想必这几日就能够逼得东陵桦完全溃败,在这个节骨眼上扣留了南漓国的太子和王爷,乃是身后他们带来的,押送兵马所用的, 第408章 反攻南漓(2) 押送兵马所用的,几乎是南漓国倾巢而出的大军…… 南宫睿环视一遍,脑子里的那个徒升而出的想法被证实,他的脸上顿时闪过了然,只是栗金色的眸子里还是忍不住泻出一抹不可置信,“诀太子,这是想趁热打铁,拿下东迷国的同时,返回去将南漓国同时拿下?” “睿太子既然看得通透,那还要委屈太子几日,随着本宫一同再从这回南漓国的路上走一遭了!” 西城诀冷笑一声,挥开了他的手,转身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传本宫命令,南漓国兵马押送降兵远道而来,身心俱疲,本宫乃当体恤盟国兵马,请南漓国的军队在此处好好歇上一歇,这返程回禀的事情,本宫就代睿太子做了,前锋阵营听令,步兵团和凛将留下,听从夜王指挥,后营变前锋开道,其他人跟上,随本宫走!” 调兵遣将最完美的境地,自然便是令行禁止,西城诀的手下,有放在四国能排上前三的凛冽双将,两人调兵作战的能力甚至不输给西城诀,眼下把擅长回防的凛将留在此地,而带走骁勇善战擅长进攻的冽将,西城诀想要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南漓国的心思,早已经昭然若揭! 真的要去进攻南漓国吗?如果他没有记错,南宫霖和皇嫂,是青梅出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很好的朋友呀…… 西城夜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含着担忧,目送着西城诀的走在军队的最前,银灰色的铠甲穿在他身上,隐隐露出几分肃穆的味道,他骑在血色的汗血宝马身上,飞快的朝着返回的方向行去,满脸都是对南漓国的志在必得。 重重叠叠的人影随着远去,渐渐变得渺小了起来,西城夜看得眼眶发疼,有些疲倦的闭上眼,在心底祈祷。 皇兄此番的举动虽然没有大问题,但还是太过急进,多少打乱四国的节奏,若是真的让他拿下了南漓国,怕是会有很多后续的问题出现等候皇兄处理,原本按照四国的情况来看,皇兄完全可以在拿下东迷国后先休养生息,待将西潭国养得更加兵强马壮之时再寻机攻下南漓,如今这么急切的反攻南漓,给百姓落了话柄,这件事若是传回皇嫂耳中,怕是她会生出些气愤吧…… 但愿皇嫂知道皇兄要攻打南漓国的事情后,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惹得两人之间的感情出问题啊! …… 南宫睿押送降兵到达东迷国不过才花了三日,而西城诀速度极快,轻军急行,只用了短短一日,便走完了南宫霖原要走一天半的路程,眼看着这通往南漓国的大道还剩下一半的路,北冥月的信鸽总算姗姗来迟,落在了西城诀的手上。 “时机不对,请勿攻打南漓国,将南宫睿和南宫霖完璧归赵,我自会去边境接应。” 看着北冥月那行明显匆匆写下的传书,西城诀眉头微皱,目光在完璧归赵那几个字上流连了片刻, 第409章 反攻南漓(3) 突然闷闷的哼了一声,手指一碾,北冥月的传书顿时化为飞灰。 北冥月这传书是什么意思!知道了他要攻打南漓,不是考虑要去帮助他,而是让他放了南宫睿和南宫霖,甚至说会亲自来边境接应! 居然不是来接应他攻城的行动,而是接应南宫睿和南宫霖……哼,北冥月这个小女人,又是重友轻色,才要对南漓国手下留情不成?不行,他不答应! 西城诀的面色有些恼,冽将跟在他身旁,眼睁睁看着西城诀身上的恼怒气息犹如潮水般狂飙而出,却又在瞬间自己收了回去,眼睛里划过一丝惶惑,嘴上却是颇为小心的问,“太子殿下?” “……继续前进。” 西城诀从微恼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过入迷,竟然让座下的汗血宝马慢慢停了下来,跟在身后的副将和士兵们,身下马儿的脚程也不慢,可是领头的太子殿下都停了下来,他们身为手下,哪里敢超过西城诀这个太子走在前头,眼看着西城诀突然减速,他们也连忙跟着刹车,长长的军队一瞬间从狂奔状态变成龟行状态,这滑稽先不说,差点没把骑兵团一群日行千里的宝马给逼得摔个跟头,马失前蹄! “是!” 看着西城诀重新策马奔跑,冽将微微松了一口气,慢一步跟了上去,身后的副将实在忍不住八卦,趁着西城诀的马儿脚程快,甩开他们一小截的时候,快一步跟上了冽将,悄声打探,“冽将,刚刚太子殿下突然停下来,是为什么啊?” “不该问的别问。” 冽将扫了他一眼,“堂堂一个男子汉,不要整天学着妇道人家问长问短,此时还在赶路不说,太子殿下还在前面你呢,你这个时候来问这些,当真是不怕太子听到发火,治你我一个私通消息的罪名?” 冽将的性子向来这样,看起来确实一本正经,不过骨子里的叛逆性格可还没有磨灭,平时要论各种八卦,冽将明明都是跑在最前头的那一个,这一次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拿着太子的态度来压他,副将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骑着马懵了好一会,这才后知后觉的惊疑出声,“冽将,这可不像你啊,平日里各种小道消息你不是最灵通的吗,这太子殿下的各种正事外的小事,你也是天天八卦的,太子殿下又没有说你,怎么今天突然三缄其口了,这不是吊我胃口嘛!” “别的事情可以和你们调侃,你连刚刚太子殿下接了谁的传书都不知道,就敢来问,也不怕惹祸上身,让太子殿下盯上,当真是不要命!” 冽将的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是太子妃殿下的传书,太子妃殿下与南漓国的太子王爷关系交好,这是四国都知道的事情,眼下太子殿下率兵攻打南漓国,看太子刚刚接了传书后的表情,怕是太子要攻打南漓国的事情,太子妃已经知道了!” 第410章 反攻南漓(4) “啊?那太子妃岂不是要和太子殿下闹翻了天?” 副将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八卦心痒痒的,抑制不住的想要问问后续,冷不丁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气息,冽将和副将身子同时一抖,两人慢慢的回过头,一看前方,西城诀已经勒住了缰绳,死灰色的眸子透着寒气,冷冷的打量着正交头接耳的他们。 我的老天啊,他真是惹祸上身,刚刚才说不要被太子殿下盯上,这才一转眼的时间,太子殿下就听到了,就算是乌鸦嘴现世报,可也不能来的这么快吧?! 冽将在心底哀嚎了一声,跟着勒了缰绳,硬着头皮走到西城诀的面前,忍不住悄悄的抬眼,看了下他的表情。 西城诀的面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起来与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冽将是常年跟着西城诀的,成天随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各种细微的表情区别,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就好比现在,西城诀的脸上是没有表情,可仔细一看,那额头上的青筋正欢快的跳动着—— 不好,从太子殿下这青筋跳动的频率来看,是真真切切的恼羞成怒了! 冽将腿脚一软,堂堂八尺男儿,差点没被西城诀额头跳动的青筋吓得摔下马去,带着哭腔滚下马,冽将慌忙请罪,“太子殿下,卑职刚刚是在和人玩闹,没有泄露太子殿下任何,请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西城诀整治查探情报的奸细,手段可是花样繁出的,他们刚刚虽然只是在拿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说话,可真要细细算起来,也是私通消息,若要按严格处置,是要受重刑甚至处死的! 千万别因为趁一时之八卦,而把自己小命丢了,真要这样,他哭冤都只能在阎王府闹腾了! 冽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当初以绝对手段让他服服帖帖,这才收服了他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东他不敢往西,同理可知,太子殿下这要是真因为他嘴欠而发火,要让他受刑的话,他也不敢不从! “……” 西城诀垂了眸,盯着跪在地上没动的冽将,脸上隐隐的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刚才那封飞鸽传书,你看到了多少?” 这是要确定他看没看到飞鸽传书上的内容,好能决定要不要他的小命吗? 冽将哭丧着脸,颤巍巍的伸出四个指头,“就,就看到最前面那四个字,时机不对……” “哦?” 西城诀身下的马儿动了动,突然低低的嘶吼一声,惹得冽将高大伟岸的身躯微微一颤,这强烈的反差,看得西城诀忍不住嘴角一抽,叹息一声,扶额道,“罢了,这次本宫不追究。” 到底也是他年少时亲手提拔出来的人,冽将和凛将一样,都是真真切切百里挑一的人才,冽将只不过是看到了四个字,只要他不提军法,睁一只闭一只眼,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他刚刚和手下副将所说的那些话…… 第411章 公主是谁(1) 喉结轻轻的动了动,西城诀欲言又止,“你们方才说……” “报告太子殿下,我们刚刚什么都没有说,真的!” 刚刚才逃过一劫,冽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冷不丁又被西城诀问到了重点,吓得他差点又跪了回去,“太子殿下,卑职刚刚只看见那四个字,那四个字只有卑职一个人知道,没有告诉别人,卑职发誓!” “……” 西城诀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应该又开始欢快的跳动了起来,忍住踹眼前人一脚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你们刚才说,如果本宫进攻南漓国,太子妃会生气,是吗?” 冽将顿时一愣,太子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不过太子问话,冽将哪里敢不回答,“……是的,我们刚才是在猜测太子妃的反应,太子殿下先前和南漓国合作,如今东迷国初见胜利,太子殿下便调头反攻南漓国,那南漓国的王爷和太子都是太子妃的好友,太子殿下这一打,意味着南漓国和西潭国会就此撕破脸皮,太子妃又已经是西潭国的人,我们才会觉得……觉得……” 冽将犹豫着没敢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西城诀却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大脑飞速的转动起来。 为什么觉得,如果他去攻打南漓国,北冥月会因此而不高兴? 南漓国和她本身并无任何关系,难不成就因为南宫霖是她的至交好友,所以他就不能攻打南漓国?北冥月不是会这么胡搅蛮缠的人,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对他攻打南漓国的行为产生不满! “她不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而且,本宫也已经说过,本宫与太子妃分开,只是为了引诱东迷国所使下的计谋,她依旧是本宫的妻子,你们口中的太子妃,这样以下犯上的话,不要再让本宫听到第二遍!” “……是!” 冽将的话刚刚出口,西城诀却是眉间一凛,死灰色的眸子陡然变得犀利,目光远远锁定住了前方一匹朝着他们而来的千里宝马,那马上之人的装扮,明显就是南漓国的信使,他盯着那传令信使飞速而来,心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抹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卑职南漓国传信使,叩见西潭国太子殿下!” 策马奔至西城诀身前三丈远,那传信使勒了马,从马上翻身而下,朝着西城诀单膝跪下,双手解下腰间系着的传书,双手奉上,“此乃南漓国二公主命卑职传给西潭国太子殿下的书信,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南漓国二公主?南漓国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二公主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西城诀眼里闪过犹疑,没有立刻接过,“据本宫所知,南漓国后宫只有一个公主。”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 传信使抬起头,双手合拢为拳,朝着西城诀作了一辑,道,“南漓国先前确实只有一个公主殿下,可是就在昨日,我们南漓国的皇帝陛下, 第412章 公主是谁(2) 找到了多年来流落在北冥国的二公主,昨夜南漓国已经举行了冠礼之仪,正式认回二公主,替公主换了国姓,这不,二公主刚刚举行完仪式,得知您正陪着太子殿下和霖王爷回国,二公主便命卑职连夜朝着东迷国方向行来,将此书信传与殿下您亲阅。” 流落在北冥国的二公主? 听到了熟悉的字眼,西城诀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渐渐有些僵硬起来,盯着那封递到他面前的书信,那上面的封口何其熟悉,封口的蜡乃是微微的米白色,蜡封上是铃兰花的图案,乳白色的花瓣盛开在封口,中间的花蕊以花黄染了色—— 这样的封口,他曾经在北冥月写信的时候看见过! 这个二公主,难道是…… 西城诀盯着那封信不动,冽将看了看西城诀的表情,又瞧着传信使那高抬了许久的手,轻咳一声,上前一步,“辛苦了,还请信使回去告知二公主殿下,这信,我们太子殿下已经收到!” “这……” 见西城诀久久没拿,冽将却是上前一步要接手,那信使的眼里划过为难之色,“可是二公主说了,这封信,必须亲眼看见太子殿下亲启,卑职才能回去复命……” 话没有说话,信使的手上一松,那封信被西城诀伸手抽过,急促的扯开蜡封,西城诀深吸一口气,展开洒金宣纸,秀气如兰的字迹何其眼熟,不是北冥月的字迹,又是谁的? 北冥月信上的内容极其简单,只区区两个字,“大婚。” 北冥月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了南漓国所谓的二公主,虽然这件事他还没搞清楚,可以等相见后慢慢询问,可是以南漓国公主的身份写了这两字给他,这是…… 让他亲手送回南宫睿和南宫霖,顺便许下与她的大婚,让东迷国和南漓国联姻吗? 北冥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城诀只觉得信息量太大,脑子竟然有些理不清楚,只是无论北冥月要如何,他都相信,她不会还害他—— 既然不是害他的行为,那就一定有北冥月的道理,既然她让他不要动南漓国,而是先行联姻,那他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之前为了在赫连泽和东陵桦面前演戏,北冥月放弃了与他的夫妻关系,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好不容易拿下了东迷国,首要的事情,该是恢复与北冥月的夫妻关系,三媒六聘,大张旗鼓的,重新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娶回西潭! “不知太子殿下可看完二公主的书信了?” 那传信使只是跑腿的,当然不知道那信件上只有两个字,看着西城诀一直隐隐变幻,最终归于平静的脸色,他这才斗胆出声,“若是太子殿下看完了这信,可有什么话要交与卑职带回给二公主的?” “告诉二公主,两日之后,本宫定然将贵国太子殿下与霖王爷安全护送回国,也请二公主准备好,待本宫入南漓皇宫时,便是迎娶二公主之日!” 第413章 公主是谁(3) 迎……迎娶二公主?! 西城诀话音刚落,冽将猛地被口水呛住,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太子殿下!您这是……” “冽将,带前锋营转道,回西潭国向父皇禀告,并备下万金聘礼,两日之后,本宫要看见聘礼到达南漓国。” 看着那传信使得了令,转身上马绝尘而去,西城诀的唇角微微勾着,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冽将瞧得下巴简直要掉下来了,不可置信的道,“太子殿下,您这是魔怔了?那什么流落在北冥国多年,刚刚认回的南漓国二公主,您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不知道那公主的品行如何了,只看了人家传来的一封信,您,您竟然就要抛弃太子妃,去娶那个什么二公主,您……” 冽将说得有些愤愤不平,可对上西城诀望过来似笑非笑的眼,冷不防脑子里一个激灵,突然又一次呛住。 那个南漓国的二公主,好像是说,是流落在北冥国的……太子妃也是北冥国的,这…… 难不成,太子妃就是这个二公主? 一想到这个可能,冽将的表情顿时就呆滞了。 这不对呀,太子妃不是北冥国当年名扬天下的长公主吗,他们这也才打下个东迷国,怎么才一国沦陷,就感觉这世道全变了,北冥国的长公主,一下变成南漓国二公主了,就算变戏法也没这么快的呀! “怎么不接着说了?” 虽说不能一路南下攻打南漓国了,可是暂时放弃了一个南漓国,换来北冥月主动等他联姻的消息,一想到北冥月此时正等着自己,西城诀的心情就压抑不住的便好,连带着表情都和缓了许多,“你猜的不错,那南漓国新封的二公主,就是太子妃无疑,她选择此时在南漓国拥有这么一个身份,定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你速速回西潭备下聘礼就是,若是不能及时送来聘礼,本宫到时娶不到太子妃,可不会像今日一样,如此轻易就放过你!” 西城诀连吓带唬,愣是让冽将青了脸色,堂堂八尺少年被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连礼都忘了行,飞也似的窜上马,带着同为骑兵的前锋营,飞速脱离了大部队,撒了欢的往西谭国的方向行去,看着那一小支队伍离开,西城诀敛了脸上的笑,下令全军继续均速前进,自己却勒着马,朝队伍中间的兵马走去。 整整齐齐的军队中突兀的列着一辆马车,走到了那大马车前,西城诀猛地一蹬马镫,弃了身下的马儿,推开木栏直接进了马车,微暖的阳光从头顶的天窗倾泻进偌大的马车,南宫霖和南宫睿齐齐抬头,瞪着进来的西城诀,那眼里都是不太愉快的焦急和怒气。 “西城诀,你又来作甚?” 南宫睿率先发难,他的武功虽然高强,可是那一日是西城诀抢先动手,他没有防备,所以被擒的时候最是狼狈, 第414章 公主是谁(4) 看着眼前大摇大摆的坐在面前的罪魁祸首,饶是他向来温润如玉,却也不可能和颜悦色的对待害自己到如此地步的家伙,没有直接赏他一拳,已经是留了君子风度! 相比南宫睿的怒气,南宫霖却是要安静些,和南宫睿如出一辙的栗金色的眸子微抬,只淡淡的看了西城诀一眼,就又将目光落回了自己手中的书上,“不知道西城诀太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西城诀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了当点明重点,“本宫不打算攻打南漓了。” 这话一出,南宫睿和南宫霖不约而同的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竟然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才好,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两人一时间只剩下怔愣的表情,和无言以对的沉默,“……” 西城诀进来软禁他们的马车,自然是有什么事情,可他们左想右想,万万没想到,会从西城诀口中听到这话! 是南漓国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西城诀变了主意不成? “拿下东迷国后攻打南漓,是本宫早就设想好的攻略计划,本宫决定的事情极少改变,想让本宫改变主意,这世上怕是只有月儿能够说服我,也只有她,有资格说服。” 观察着南宫睿和南宫霖的表情,西城诀说得很慢,“原本,本宫确实打算趁热打铁,一口气拿下你们南漓,若不然也不会软禁你们,可毕竟你们还是月儿的朋友,本宫若是做得对她的朋友太过分,她即便不管两国打仗,却也会因为本宫对你们的态度而不愉。所以,本宫原打算挟持你们威胁南漓的时候,也有过犹豫。” 南宫霖冷淡一笑,“两国之事与阿月无关,你无须扯上她说事,你怕阿月不高兴,可也不是将我们两挟持了,一路软禁在马车而来,我们身为南漓国的王爷和太子,被这么一通劫持,从我们个人,乃至整个南漓皇室,该丢的脸已经丢尽了,你却还在说犹豫不犹豫的问题,呵!” “若本宫没有犹豫,便无须传书告知月儿了。” 西城诀看了他一眼,“东迷国即将收入囊中时,本宫便将攻打南漓的计划对着月儿和盘托出,原以为传信的飞鹰一日内可回,在行动之前便可得知月儿的看法,谁知月儿那边不知出了何事,飞鹰传书迟迟未归,本宫这才决定继续原来的计划,挟持了你们反攻,可直到刚刚,本宫才接到姗姗来迟的飞鸽传书,月儿在信中言明时机不对时,本宫就已经作了别的打算,准备到了南漓国边境便停下,等待与月儿汇合,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随手展开北冥月刚刚让传信使连夜送来的那封只有两字的信,西城诀的语调里带上一抹暖意,“她让本宫延缓攻国一事,以护送你们回国的名义将你们送回南漓,趁着同回南漓之时,向她求婚,使两国建立联姻关系。” 南宫霖和南宫睿对视一眼, 第415章 皇后炸了(1) 齐齐朝着西城诀铺平了的洒金信纸上看去,秀气的大婚二字跳进眼里,瞧得南宫睿和南宫霖都是一怔。 这两个字,和攻打南漓国有什么关系? 南宫霖有些回不过神来,而南宫睿短暂的惊讶后,很快便发现了西城诀言语中的不对。 “护送我们回南漓国,趁着一起回南漓国的时候,向北冥月求婚?” 南宫睿重复了一遍,眉宇间染上不解之色,“她是北冥国的公主,不是南漓的公主,为何会出此言,这……” “哦,刚刚南漓的传信使还带来消息,道是你们南漓国,昨夜多了一个失散多年刚认回皇室的二公主。” 看了一眼走神了南宫霖,西城诀不动声色,气息沉稳的抖出了极具爆炸性的一句话,“这个二公主,就是月儿……” 此话一出,刚刚回过神来的南宫霖神情一僵,面上瞬间血色尽失! “这是开什么玩笑?” 南宫睿不敢置信,“她是北冥国的长公主,是北冥国皇帝和最疼爱的妃子所生长女,这个身份,是这么多年来四国都公认的身份,怎么可能说变就变,还变成我们南漓国的二公主?难道是认的义女,或者是……” “不,不是义女。” 打断了南宫睿的不是西城诀,而是刚刚好一会都没说话的南宫霖,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对上南宫睿望过来含着探究的眼神,他咽了咽口中的唾沫,艰难地开口。 “皇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北冥月,她不是北冥国皇帝和沁妃的孩子,她是……父皇的,亲生女儿!” …… 而南漓国的皇宫,此时早已经闹翻了天。 受了多年专宠的皇后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是个肥胆儿的,这当年趁着她重病刚愈之时,在后宫里同时搞大了两个妃子的肚子,也就算了,毕竟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是传统,她至多也就是黯然神伤些日子,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嫔妃生下属于她丈夫,却不属于她的孩子。 好在南宫衍的心到底还是在她的身上,那两个皇子公主出生时,南宫衍看都没看,更妄提赐封行赏了,这样的举动,多少让皇后放下心来,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都要忘了后宫还有那两个孩子的存在,本以为南宫衍这辈子就在后宫播种了这么一回。然而—— 皇后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南宫衍在后宫和其他嫔妃就寝也就算了,这子孙根,居然都伸到北冥国去繁衍生息了! 得知北冥月竟然是南宫霖的亲生女儿,皇后当真是欲哭无泪,再加上她从小就喜欢北冥月那孩子,瞧着她与南宫霖青梅竹马,关系相当融洽友好,本来还想过等两个孩子长大后,看能不能牵上姻缘线,如今一想,只觉得背冒冷汗毛骨悚然。 造孽哦,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邻国长公主,曾经列为儿媳妇第一人选的北冥月,竟然是自己丈夫流落邻国的亲生女儿,皇后只恨自己上辈子没烧高香, 第416章 皇后炸了(2) 这么狗血的事情让她遇上了,先别说南宫衍这手伸出后宫的放浪形骸,就说这件事情在南漓国的影响,当真是让她这个皇后的脸都丢尽了! 其实,皇后也不是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女子,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风范还是该有的,可是这一回皇后闹翻了天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南宫衍对北冥月出人意料的在乎和态度,当南宫衍从哼哼唧唧一脸怨念的云隐口中得知,北冥月就是当年云仙留下的孩子,整个人当场就失了控,差点喜极而泣不说,还立刻下令为北冥月补封公主,甚至急着备马,要连夜去国庙更改国姓! 这动静一闹出来,收到风声闻讯而来的皇后,亲眼看见南宫衍竟然对一个非她所生的女儿如此上心和荣宠,强烈的危机意识瞬间侵占了心,立刻就爆发了脾气,歇斯底里的和南宫衍吵了一架—— 皇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然而再生气,这怒火燎原的速度还真没赶上南宫衍的速度,策封公主的仪式当晚便办了,若不死皇后死命拦下南宫衍,怕是连国姓都改好了! “皇上,您和本宫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天色全亮之时,南宫衍便被闹了一夜的皇后,堵在了下朝回乾清宫的必经之路上。 看着皇后哭得通红的眼睛,南宫衍叹息一声,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皇后,你这昨夜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朕认回月儿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朕不会改变心意,皇后还是请回正阳宫罢!” 三言两语就想打发她走?没门! 皇后这冷不丁被人带了一顶不知道哪个女人给的绿帽子,那口气哪里忍得下,昨夜亲眼看见南宫衍认回北冥月,知道她就是南宫衍的女儿,皇后就连夜让人去查探了确切的消息来,这才知道,这件事情,竟然也发生在当年她重病的时候! 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当年她生的那场重病里,究竟让多少女人趁虚而入,后宫里那两个嫔妃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有外来的女子给南宫衍生下孩子,身为堂堂南漓国的皇后,竟然被人这么登堂入室,明目张胆的勾~引自己的丈夫,南漓国的国君,这口气她若是忍了,还有什么身份尊贵可言,怕是以后,都只会被人白白耻笑罢! 皇后这么多年能和南宫衍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只会强不会弱,看着南宫衍脸上明明白白露出的忍耐,皇后深吸一口气,稍稍压了压心口的怒意,同时放弱了方才有些跋扈的语气,唇角微抿,狭长的眼睛轻轻眨了几下,待酝酿好了泪意,这才作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低泣着开口。 “皇上,您要与后宫哪位嫔妃生皇子或是公主,臣妾都不会有意见,为皇室繁衍子嗣,本就是身在后宫的嫔妃们所担的重任,可北冥月不是后宫嫔妃所出, 第417章 皇后炸了(3) 究竟是皇上您和谁所生的孩子,这一点,臣妾到现在都不知道……” 皇后跟着南宫衍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要如何与一国之君周旋,先以道理先堵住了南宫衍的嘴,皇后又轻声低泣了一会,看似弱不禁风的俯下身,朝着南宫衍盈盈一拜,“身为南漓国的皇后,皇上您却不曾对臣妾告知过这些事情,这皇室里添了皇子公主,原本该是好事,可偏偏这新封的二公主生母不详,皇上您又不告知臣妾,这才令臣妾有所恐慌,担心皇上是要把臣妾掌管后宫的权利架空了,让其他的女子代替不成!” “……朕没有那么想。” 南宫衍显然很吃皇后这一套服了软的模样,再加上皇后又是他的宠爱多年的结发之妻,瞧着皇后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南宫衍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伸出手,半拥半抱的扶起跪倒在地的皇后,抬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语气和缓了些,“如今认回这月儿,朕也只是单纯为她封了二公主的名号,这对你的皇后之位并没有任何影响。” “确实没有影响,可是……” 皇后的泪水仿佛开了闸,南宫衍为她揩去一点,眼泪就多流出一些,仿佛有着永远都流不完的泪水,加上那委委屈屈的哭诉和委屈,如果是寻常的人,定然已经被副模样心软成了绕指柔,“这月儿的生母究竟是谁,皇上您当年,与她的生母又是怎么会牵扯到一起,为何这女子没有入宫为妃,而月儿先前的身份,又为何是北冥国的长公主,这一切,牵扯到的信息太多了,臣妾实在是想不通,只能求皇上一解疑惑,让臣妾明白!” 皇后这一席话软是软,可是细细研究那意思,却能明白,皇后摆明了没放过此事,这样的态度分明是穷追不舍,他这个皇帝都已经放下身段,亲自告诉皇后,他策封了北冥月为二公主,对于后位并没有任何连锁影响,可皇后却非要找出北冥月的生母,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南宫衍眼神一凛,对于皇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依不饶模样,终于还是感到了烦躁。 皇后如今显现出这么急切慌乱的模样,不就是为了知道,北冥月的生母对她的后位,有没有什么威胁吗? 在这种时候,身为皇后,不是为皇室多了一个公主而感到开心,而是为了权利和利益,在这里纠缠着他,拐弯抹角的试探他,呵……真是他的好皇后啊,这还是当年那个纯真的女子吗? 为何皇后,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南宫衍对皇后的态度颇为不满,这一不满之下,那说话的语气又没控制住,抑制不住的烦躁随着话语飞扬而出,刺得皇后一怔愣,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连身带心都是凉的,“皇后,朕已经说了,北冥月一事不会影响你的后位,所以,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不要管。” 不要管…… 呵,真是好一个不要管! 第418章 皇后炸了(4) 她身为南漓国的皇后,面对后宫之事,皇上居然让她不要管! 这南漓国,还要她这个皇后何用? 感觉到身后扶持着自己的那抹温暖陡然退开,皇后怔然的瘫坐在地,看着南宫衍放开她,毫不犹豫的起身走掉,朦胧的泪眼里透出一丝茫然,痴痴的看着南宫衍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影入了拐角的暗影,再也看不到之时,皇后眼里的那抹茫然无措,才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凌厉和狠绝。 南宫衍不告诉她那个女子是谁,没关系,反正这宫中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知道,先不说别人知道多少,就说刚刚找上~门来,被南宫衍策封为二公主的北冥月—— 皇后咬了咬牙。 北冥月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会找上来认亲,只要她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前去套话,以她以前对北冥月的友好和宠爱,北冥月一定会不设防的和盘托出,只要知道当年那个勾~引了南宫衍的贱蹄子是谁,她一个皇后,还怕会没有办法,整治一个连后宫都没入的女子吗? 她不能出宫亲自去找那女子,可是她身后的娘家,不是用来当做摆设用的! 皇后的眸光变得冰冷,深吸一口气,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身。 刚刚为了堵南宫衍,这条路被皇后命宫中的婢女清了场,此时南宫衍已经走掉,小径上没有任何人的影子,除了南宫衍,再没有人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真是糟糕啊…… 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喟叹,皇后垂了眸,看了看身上沾染上的浮灰,伸出手,一丝不苟的一点一点弹去,直到衣袍上的灰尘消失不见,自己又恢复了那个高贵端庄的皇后模样,她才转过身,背对着南宫衍刚刚离去的方向,慢慢走出小径。 “皇后娘娘,您终于出来了!” 皇后走了几步,迎面遇上在小径路口等候得焦急的侍婢珊瑚,她眼眸轻扫,看着玳瑁身后渐渐出现的重叠人影,与南宫睿和南宫霖如出一辙栗金色的瞳眸里划过一丝凌厉,“珊瑚,那边走过去的,就是那昨晚刚刚封为二公主的北冥月吧?” “啊?” 珊瑚连忙回头看了眼,“皇后娘娘眼力真好,那女子确实是二公主,皇后娘娘,要不要奴婢上去叫住二公主,让二公主过来为娘娘请安?” 珊瑚是侍候了皇后多年的贴身婢女,和皇后那可是时时刻刻一条心的,知道皇后为了二公主的事情担忧后位不保,还导致昨夜一夜没睡好,珊瑚看在眼里甚是心疼,连带着对这二公主也没了什么好眼色,如今正好看见北冥月和着她宫里的人经过这御花园,哪有不上去宣誓主权的道理? “嗯。” 皇后抬手抚了抚眉心,轻轻嗯了一声,当是同意了珊瑚的请求,一看见皇后应声,珊瑚立刻底气十足,看着北冥月宫里的人越发靠近,掐准了时候走上前,轻喝一声。 “前面那是哪个宫里的人, 第419章 达成协议(1) 怎么见了皇后娘娘也不行礼,太放肆了,这是将娘娘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珊瑚姐姐!” 走在最后的那个太监正好是认识珊瑚的,瞧着珊瑚一脸气冲冲的走来,连忙放慢一步,转头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瞄一眼北冥月毫无动静的背影,小太监低了声音,轻声道,“珊瑚姐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方才二公主远远就瞧见皇后娘娘了,道是皇后娘娘脸色不是很好,生怕恼了皇后娘娘的清净,这才命奴才们不要出声悄悄离开的,并非对皇后娘娘放肆啊!” “远远便瞧见了,却连上前行礼都不屑做,而是悄声走开?” 珊瑚鄙夷的扬高了声音,“既是二公主,却如此没有教养,什么生怕恼了皇后娘娘的清净,依奴婢看,怕是真切的对皇后娘娘不敬吧!” “珊瑚姐姐,你怎可说出这等话来!” 万万没想到珊瑚一语惊人,小太监的脸色瞬间就吓得惨白起来,瞧着走在前头的北冥月没有动静,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珊瑚的话,小太监这才急急了拉了下珊瑚的衣袖,声音都变得颤了,“皇后娘娘和二公主都在,这种话,珊瑚姐姐私下与我们吐槽倒是了,怎么可以当着主子的面说出来,这不是平白招主子记恨吗!” “小福子,我们才三天未见,你跟了二公主这新主子,竟然也长本事了,敢和我顶撞了?” 被小福子一劝告,珊瑚的火气越发大了,狠狠的瞪着不知好歹的小福子。哼,她可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只要等今年的封位下来,她再官升一职,那么这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得尊称她一声姑姑了,就她这样的老人,小福子算是哪根葱,敢对她说这样的话,没看见她身后就是皇后娘娘吗,皇后就是她的靠山,和她顶撞,就是对着皇后顶撞,这小福子到底有没有脑子,能不能长点眼色了,还是说—— 珊瑚的眼里露出凶光。 还是说,跟了二公主,就和二公主一样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 “珊,珊瑚姐姐,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小福子和珊瑚是同镇的人,虽然比珊瑚晚了许久进宫,可两人到底也是从小认识的,万万没想到珊瑚竟会对他这般发难,小福子愣了好一会神,这才后知后觉的了悟了珊瑚那话里的意思,越发惶恐起来,“奴才没有顶撞珊瑚姐姐,也万万不敢,奴才只是,只是实事求是的说话,没有对珊瑚姐姐,不,没有对皇后娘娘不敬的意思!” 自己宫里的奴才都被她为难成这样了,这二公主是当真离得远没听见,还是耳聋了不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了眼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小福子,到底也是自小认识的伙伴,珊瑚没忍心继续为难下去,再者,她和小福子的对话也已经陷入僵局,到了这个时候,这二公主都没有要对上她的打算, 第420章 达成协议(2) 很明显,她的找茬对这位二公主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二公主没有出手的打算,皇后娘娘又不可能自降身份先开口拦住她,那么很明显,这个马前卒,又得她来当了! 珊瑚瞧着继续无波无澜前行的北冥月,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底的怒意,面上作出了一副宫女对主子该有的表情,脚步轻盈的绕过那并不长的队列,拦在了北冥月的面前,精致白皙的小脸微微低着,看起来,似乎对北冥月很是礼貌,“奴婢珊瑚,见过二公主殿下。” “嗯。” 珊瑚口中的二公主,自然就是北冥月了,看着珊瑚明面上虔诚,浑身却散发出的明显敌意,北冥月扫了眼,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继续接话的意思,珊瑚弯着腰等了一会,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起了脑袋。 北冥月昨夜便封了公主之位,可到现在也不过半日,公主在各种场合该有的繁复衣装,尚衣宫还没有赶制出来,所以她如今的衣着,都是先拿尚衣宫原本要给后宫嫔妃的衣裙将就。珊瑚这一抬头,冷不丁看见北冥月一身如仙般的精致装扮,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呆滞起来。 北冥月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水袖长裙,长长的水袖被她隐于袖中,只在袖口露出一层上好的云锻轻纱,纤纤十指拢在那轻纱中若隐若现,格外诱人,再说这水袖长裙,胸口到腰际的流水线上缀了三枚蓝白色的锦扣,那锦扣锁得紧紧的,正好将腰身完美的衬了出来,显得身形纤长,看起来十分窈窕有致,水蓝的锦缎面上,又以最为精致华美的苏绣,绣上了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昙花,腰身到裙摆缀了几层轻纱,正好覆在那雪白的锦绣昙花上,衬得那图案影影绰绰,显得有些缥缈又神秘。 这……不是长公主的生母苏贵人,求尚衣宫为长公主制出的幽蓝仙纱裙吗? 珊瑚眸光一闪,坚决果断了无视了北冥月穿着幽蓝仙纱裙的惊艳所带来的震撼,只把重点放在了这衣服的原主上,抓住了把柄的兴奋迅速的席卷脑海,珊瑚倒是没忘了自己此行来的重点,“二公主,我们娘娘正巧也在御花园呢。”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北冥月去见皇后一面,至少行了个礼罢了,可北冥月却只是微微歪了脑袋,盯着珊瑚骨碌碌转着的双眼,轻轻一笑,“哦,皇后娘娘也在这里?” 这北冥月怎么如此不上道,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摆明要她去和皇后娘娘行礼,可她怎么没有反应呢? 难道这公主智商不够,她那么说,还是太含蓄了,人家没听懂? 珊瑚勉强扯了扯唇角,让自己的微笑不至于变成鄙夷,“是的,二公主殿下,您昨夜封了公主封号后,怕是还没有正式面见过皇后娘娘罢,您初来乍到怕是不知,在这南漓国,皇子公主们正式赐予封号后, 第421章 达成协议(3) 第二日都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的,二公主殿下非后宫所出,不知道也是正常。” 珊瑚说话夹枪带棒也就算了,还不忘了暗地里贬损,“皇后娘娘和奴婢也是恰巧看见了二公主,奴婢想,二公主怕是不知道规矩,这才特意赶过来,给殿下提个醒,毕竟殿下如今是南漓国的二公主了,这礼仪举止什么的,还是要按照宫中规矩来,若不然传出去,免得被百姓们诟病,那可就不好了,公主殿下说是不是?” “噢?” 北冥月轻咦一声,抬眼望了望天色,似笑非笑,“若本公主没有记错,这封号后正式面见皇后娘娘的时间,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吧?难为皇后娘娘的宫女这么早就来催月儿,看来皇后娘娘当真对月儿上心,真是受宠若惊啊。” “……” 转头看了眼宫顶上的日冕盘,珊瑚咬了咬牙,勉强笑了笑,“是,是啊……” 是个毛线! 如今珊瑚不用回头都能知道,皇后娘娘此时定然双眼喷火,就差没把她烧出一个洞来了,她这张嘴也是贱,直接拿着晚辈见长辈不行礼这一点,对北冥月挑刺就是了,干什么要去扯那封号之后的正式面见,这话一说,反而让北冥月寻到了破绽,一句话卡死了她的退路,让她想立刻发难都不成! 这下怎么办,让北冥月轻飘飘的一句带过,就这么放过她不成? 珊瑚自然不肯这么善罢甘休,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可是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办法对北冥月造成任何不利的后果,一入神,整个人杵在北冥月的面前一动不动,直接挡去了北冥月的路。 这…… 北冥月身后那一杆太监宫女们的眼睛都有些发直,偷眼瞧着气息似乎还算平稳的北冥月,又看了看明显走了神,没把北冥月放在眼里的珊瑚,一个个都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有胆子挡了二公主殿下要走的路,就算是皇帝的贴身宫女,也没道理这么做,更何况珊瑚的身份,不过只是皇后宫中的一个资深宫女罢了,二公主若是真要计较起来,怕是连皇后娘娘,都不一定能保住珊瑚啊! “珊瑚!” 临阵出岔子,原本作为旁观的皇后终于忍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朝着北冥月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珊瑚,你在哪儿做什么,本宫喊了你几句都没听到,你——啊,这不是月儿吗!” 皇后的演技还算过关,虽然浮夸,但倒是真唬住了北冥月身后的一众太监宫女,本以为珊瑚对北冥月这一番刁难,是由皇后指使的,眼下见皇后对北冥月的态度如此亲昵疼宠,一个个都否定了自己的看法,那看着珊瑚的眼神就越发怪异起来。 小小一个宫女,不过是在宫中待着的时间久了点,就真拿自己当主子瞧了,以下犯上先不说,就说珊瑚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却敢对二公主如此大不敬,这要是不知道的, 第422章 达成协议(4) 还以为皇后要针对二公主呢,当真是在给皇后娘娘抹黑! 珊瑚哪里知道这些宫女们心中所想,被皇后一叫给喊醒,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她竟然以下犯上挡了北冥月的路,甚至当着北冥月的面走神,当即就吓得软了腿,连忙迈开僵硬的步子朝皇后走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有意忽视皇后娘娘的喊声,是奴婢一时走了神没有察觉,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罢啦罢啦,昨夜是本宫也是太过晚睡了些,你这一时困倦都是因为本宫,本宫又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只要没出什么差错,本宫不会怪罪。” 皇后明摆着要保了珊瑚刚刚的冒犯举动,这一席话,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北冥月听得,生怕北冥月装作没听到,还不忘问出一句,“月儿,你说本宫这话可有理?” “既是皇后娘娘的宫女,自然该是皇后娘娘管教,皇后娘娘这话当然有理。” 北冥月勾了勾唇,规规矩矩的应了话,可是一句有理就能回答的话,北冥月却愣是要强调是皇后的宫女,这话里所隐藏的含义…… 皇后不是傻子,知道北冥月这是在暗示她偏颇自己宫中的宫女,可是她这所说的话本就是为了给珊瑚脱罪,所以,即便心底气得够呛,却也只能当没听懂,甚至还得跟着附和,“是啊,珊瑚今日的举动也是唐突了,待回了正阳宫,本宫定当好好惩罚她,让她长长记性——对了,还不知道月儿这么早出来,是要去谁哪儿呀?” 总算是问到重点上了! 北冥月刚刚和珊瑚周旋得也是心累,偏生珊瑚的心思九曲十八弯,好好几句话能解决的事情,偏要扯出那一大堆幺蛾子,眼下换了皇后上阵,这才第二回合,皇后就拐上了正题,这么直白的性子,倒是真对了北冥月的胃口,“御书房。” 皇上下了朝会去乾清宫用早膳,用完早膳会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北冥月这一大早要去找皇帝,难不成,是想要和皇帝商议,如何顺理成章将她生母接入宫不成? 一想到现在都不知北冥月的生母是谁,皇后只觉得恼火得要淤血,不过北冥月还在眼前,她再如何不满,也只能先把这满腹牢骚压在一边—— 带着指甲套的纤纤玉指捧起北冥月微凉的手,皇后一脸慈爱,“月儿是要去找皇上吧?也对,昨夜你已经封了公主的名号,拿回这么多年失去的身份,接下来,也是该把你生母接进宫来,好让皇上为她补封为妃了,你……” “皇后娘娘想说的,怕不是这些吧?” 淡凉的语调轻轻逸出,北冥月唇角微勾,盯着皇后被她打断后微变的脸色,将手从皇后的掌心中抽出,朝着身后摆摆手,让那些宫女和太监全部退下。 “……” 待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沉默了好一会的北冥月这才有了动静,往前迈出一步, 第423章 达成协议(5) 和皇后的距离仅剩半步之远,北冥月微微笑着,伏在皇后耳边,轻声开口,“将我母亲接入宫中,封为妃子,受尽皇恩荣宠,这样的发展……怕是受了多年独宠的皇后娘娘,不会想看到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心腹珊瑚,北冥月又是这样了然的态度,皇后自然懒得继续伪装下去,横眉倒竖,露出了原本的狰狞和怒意,“北冥月,本宫不知你是如何变成了皇上的亲生女儿,也不知当年你的那个母亲是如何有能耐,竟然能够进了宫勾引皇上,可有一点你该明白,即便你母亲心机深沉的留下了你,即便皇上一时鬼迷心窍,将你这个非后宫所出的女儿赐封公主,可是这后宫,到底还是本宫在管着,你若是继续像今日这般目中无人,这日子还长着,本宫有的是办法治你!” “目中无人?” 北冥月眯了眯眼,完全无视了皇后的怒气,凑近皇后耳畔的身体并没有退回的意思,若是现在有人闯到此处,也只会以为她在与皇后说着不能为人知晓的体己话,“皇后娘娘,您看您如今的样子,怒气冲冲,一脸善妒,既然明知道您看见我会是这般模样,自然是看见了绕道走最好,为什么还要腆着脸凑到您面前,惹得双方都不快呢?” 没想到北冥月竟然会这般解释,皇后愣了一愣,紧接着怒斥,“歪理!作为南漓国的公主,见到本宫却没有行礼,这分明是你大不敬,如今被本宫指出,竟然还敢拿着这些歪理混淆本宫视听,北冥月,你真当得了南漓国公主的封号,这后宫就可以任由横行不成!” “横行南漓国后宫么,我没什么兴趣。” 皇后这样嚣张跋扈的态度,也只差没有指着北冥月的鼻子骂粗话了,可北冥月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在皇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挥来巴掌的时候,抬起手,轻轻巧巧的截住了皇后的手,“皇后娘娘,我母亲早在我出生时便去世,这个回答,您可还满意?” “……” 皇后难以置信的怔住。 北冥月的母亲去世了?早在她出生时便去世,这么说,她要去找皇帝商讨的事情,不是关于她母亲的? 可若是无关北冥月的母亲,刚才自己开始试探的时候,北冥月为什么不说,难不成,就是为了看她此时这般撒泼? 突然发现自己弄错了重点,再想起北冥月从刚才开始就似笑非笑的表情,皇后脸色一窘,极为尴尬的松开手,恼怒的开口,“刚才本宫问的时候,你为何不说,甚至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本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皇后娘娘,无论我是入宫来干什么的,您都大可放心,您也知道,这后宫除了嫔妃,再没有什么可以一看,再说了,我也是女子,对这满后宫的嫔妃没什么好企图的,正如皇上所说,我的到来,不会对您的位置有任何影响。” 第424章 达成协议(6) 缓缓的退开身子,看着一脸警惕和防备的皇后,北冥月的眼睛眯着狭长的缝,研判的审视着她的表情,直到皇后再也受不了的退后一步,她这才无声一笑,拿出那一副在长辈面前屡试不爽的乖巧模样,“月儿进宫来,可是为了和皇后娘娘寻求合作的,皇后娘娘,不必如此紧张的防备着月儿吧?” 合作? 她一个南漓国的皇后,所拥有的权限,也仅仅只限于这后宫,北冥月要与她合作做什么,还能帮她打理后宫不成? 皇后一惊一乍之下,脑子的思维也跟着有些打结,根本不懂北冥月为什么要和她合作,只是北冥月都这么说了,她若是不听一听北冥月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北冥月的动机,对敌人知根知底才能一网打尽,这个道理皇后还是懂的,“你想要合作什么?” “皇后身后的云家,近来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吧?” 北冥月目光如炬,直直的盯着皇后的脸,果不其然的看见皇后一愣。 云家,是南漓国皇后云言的娘家,皇后的父亲云崇,原本是南漓国除了太子殿下外数一数二的大将,只是这大将军前几年病逝,云家的大儿子,皇后的长兄云询便接替了大将军位置,南漓国与漠外相邻的边境不稳,皇上便命云询常年在西北方与漠外相邻边境驻守,云询对于东南方的边境完全不熟悉,所以南漓国这次有难,便没有调云询回国都,而且—— 云询的武学才能并不突出,只能算得上是中上等,在南漓国尚且不能排在数一数二的位置,想要和太子殿下相比,那就更加糟糕了,然而武学不足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皇上近年来对云家的态度都不算太好,云家在朝廷当文臣一脉分支渐渐壮大,皇上却寻了理由降职,甚至这几年来,南宫衍渐渐放空了云询的兵权,无视了皇后请求让她二兄长云记入兵营为官历练的要求,没了权利,云家的发展便越发局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云崇在世时笼络了民心所向,皇上那个时候找不到理由剥削势力,直到现在,才开始一步步的拆解云家! 云家在走下坡路,最着急最忌讳的,莫过于身处后宫的皇后了,皇后虽然受了南宫衍多年的荣宠,却也明白朝廷和后宫密不可分的道理,如果后宫真的和朝廷能分开,南宫衍也不会留着形同虚设的后宫,即便这些年来对皇后情深不寿,有些时候,却也还是要去后宫走一趟,看看那些朝廷重臣送入后宫的女儿嫔妃,只有后宫安稳了,朝廷重臣才能安稳,同样的,只有朝堂上屹立不倒,在后宫,才能有一席安稳的生存之地! 皇后心底无比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前云家在朝廷武将中坐大,才造就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稳如泰山的皇后之位,若是云家再这么继续飘摇零落下去,那么她这个皇后, 第425章 达成协议(7) 那么她这个皇后,也会像如今的云家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衰亡! 她正愁着云家的前途黯然,如今北冥月却开口就问云家,还说要与她合作—— 难道,北冥月还想帮她把云家扶起来不成? 看了眼无人的四周,皇后沉下面容,抓起北冥月的手,朝正阳宫的方向快步行去,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直到走过了正阳宫的宫门,四周都是自己的人后,皇后的脸色才比刚才要好了些,拽着北冥月进了殿,扬手摆退,她盯着北冥月的眼睛,轻声开口。 “月儿既出此问,莫不是要与本宫合作,将云家重新扶起来?” “正是。” 北冥月微微颔首,盯着皇后一瞬间有些微变的神色,轻轻一笑,“皇后娘娘似乎很忌惮我的目的?” 那是自然,一个原本是邻国长公主的女子,如今稀里糊涂的变成了他们南漓国的二公主,眼下又要和她合作,帮她让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云家重新上位,这样出人意料的走向,饶是谁都会怀疑,她来南漓国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皇位吧! “放心吧,我对南漓国的皇位,没有半分兴趣,这南漓国的太子是南宫睿,无论南漓国的将来如何,是他的终究是他的,我没有当女帝的嗜好。” 不过是因为,眼下的南漓国,有她所需要的东西罢了。 简洁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北冥月一脸淡然,“而想要扶持云家重新上位,自然也是因为,如今只有皇后娘娘身后的势力能够帮到我,这只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皇后娘娘现在可以考虑,要不要与我合作。” 需要一个身份?各取所需? 默念了两遍北冥月所说的话,皇后隐隐能明白,这北冥月恐怕是在南漓国有什么需求,却苦于没有自己的势力,进展遇到了瓶颈,才决定来找她帮忙,找她身后的云家帮忙? 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家再怎么穷困潦倒,到底也是朝廷重臣之家,皇后的娘家,北冥月如果真的需要云家的势力帮忙,云家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明明是求人的事情,北冥月这一谈判,却显得站在了她上风,这姑娘……心计不可谓不深! 如果现在她因为这话一时欣喜不去深究,怕是真的就没发现,北冥月其实是在求她! 一想通这一点,知道北冥月有事相求,皇后的底气立刻就全都回来了,云家如今的境况确实不景气,但再怎么潦倒,也不是一朝一夕会崩溃的问题,北冥月一个小小的公主,想与云家公平交易,在她眼里看来,还不够资格! “合作?本宫看,月儿你这是有求于本宫吧?” 有了底气,皇后这一张嘴就戳破了北冥月嘴上的一句合作交易,这样准确的判断,倒是让北冥月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一声,真不愧是二十多年前名动天下的云家嫡女云言,这心思之玲珑,连她都惊艳了,怪不得当年自己在北冥国声名鹊起时, 第426章 达成协议(8) 怪不得当年自己在北冥国声名鹊起时,还有人拿着自己,与二十年前的云言对比! 被云言一语道破,北冥月却也不慌不忙,承认了,“是啊,我确实是有求于皇后娘娘,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愿不愿意相帮?” 帮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北冥月,她也配让自己出手相帮? 一想到眼前眉眼精致,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孩儿,就是南宫衍隐瞒她这么多年,与宫外的女人偷偷生下的孩子,云言就觉得自己的怒火在拼了命的往外窜,所有人都道皇家无真情,南宫衍虽然对她独宠多年,把她宠得连着性子都有了几分娇纵,可云言是聪明的女人,从来都知道,无论如何得宠嚣张,也是要有个度的,所以这么多年,她的欲拒还迎娇憨可人,才能如咒语般,将南宫衍牢牢的绑在身边。 对于云言而言,南宫衍是可以渡过一生的良人,可对于后宫那些不受眷恋空守时光的嫔妃来说,她们的空虚寂寞,却是将南宫衍的性子衬得越发薄凉。 云言本就是南漓国后宫的一宫之首,所以后宫嫔妃的各种境况,她最是清楚,正因为知道南宫衍淡漠薄凉,所以她更加明白,光有皇帝的宠爱是不够的,皇上会因着安抚朝廷重臣而留着后宫,就说明他会为了江山而利用美人,这样的利用,是最致命的—— 如今南漓国没有大事,无须依靠哪位重臣,这样的事情还没显出端倪,可是这一次,南漓国差点被东迷国侵略时,从南宫衍在朝廷上对臣子下达的任命,和这些天去后宫走动的趋势来看,为了江山利用后宫的苗头已经渐渐的开始显露,若是她再不想办法巩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扶持云家重新崛起,怕是再发生一回被入侵的事情,她这个皇后,也要被人拉下来了! 要防着其他嫔妃逮着机会上位,还得防着皇上再对云家打压,云言只觉得无比心累,只不过,再怎么心累,让她低声下气和一个不知道哪个旮旯钻出来的私生女合作? 她有这个资格吗?她有这个能力吗? 扶持云家重新崛起,哼,自己这个皇后都没有什么办法,北冥月一个刚刚新封为公主的小姑娘,有什么办法能让云家短时间内崛起?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好大的口气! 云言打心底不相信北冥月所说的话,想想自己刚刚像傻子般,神经兮兮的把人拉回正阳宫的举动,只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看着北冥月的眼神越发不友好起来,“月儿啊,本宫好歹是南漓国的皇后,这要算起来,后宫之主,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你让本宫帮你的忙……这话,怕是得反过来说才正常吧?” “月儿有事求皇后娘娘身后的云家相帮,这举动确实也是有些逾距。” 北冥月一句话,让云言以为她生了退怯之意,正打算呛她几句,没曾想北冥月朝着她勾唇一笑, 第427章 达成协议(9) 那眼底尽是了然,仿佛看穿了云言的心中所想,轻轻的声音仿佛雷霆万钧,径直击穿她的耳膜,“问题是,我有让云家一夜翻身的方法,皇后娘娘真的不打算听听?” 一夜……翻身?! 这样的好差事,云言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瞧着皇后明明想知道,却硬是矜持着没问出声,北冥月心下好笑,面上却是装作看不懂她犹豫的模样,站起身,“皇后娘娘如果不听,那月儿只能去找别人帮忙了,毕竟这帮着云家翻身的法子也只能用一次,若不是这回天时地利人和,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皇后娘娘若是错过了,明日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利用了!” 只能用一次的办法? 想起了云家昨日刚刚暗地收到的消息,云言的脑子猛地一激灵,抬手就抓住了北冥月的水袖,急切道,“月儿,是不是睿儿和霖儿出什么事了!” 北冥月强调只有一次,又说明天之后就没有机会,再加上她找的是自己,是南宫睿和南宫霖的亲生母亲,而云家,又是她的娘家…… 这样看来,能够顺理成章的给予云家翻身机会的,恐怕是关于他们两人的事情! 皇后的脸色都白了。 南宫睿和南宫霖领了皇上之命,亲自领兵押送赫连泽和降兵前往东迷国,与正在那里攻打城镇的西潭国交接,这事情她自然知道,皇上亲自任命两人一同押送,这对太子是家常便饭,可对于南宫霖,这样的任命还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也算是南宫衍承认了南宫霖的才能。 身为二人的生母,皇后先前还颇为高兴,先不说自己的小儿子终于显露了自己的才能,就说这差事不用打仗,,没有危险,不用她每日提心吊胆的等着不说,还能赚得百姓的好感度,这样好的差事,就该是她的两个儿子去办! 可如今,听着北冥月的弦外之音,还有云家的暗线之前来通报说,这几日,没有南宫睿和南宫霖的消息…… 关于没有两人的消息一事,她本以为是南宫睿和南宫霖已经到了东迷,而东迷国因为打仗消息阻碍,这才没有两人的行程,可如今想来却是诸多不对,消息再怎么堵塞,顶多也就是陆地上的消息传输被中断,不可能连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传信飞鸽都能控制! 两厢一联系,这得出的结论简直令人浑身颤抖,感情押送个东迷国的手下败将,还能押送出事情不成?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皇后当然急得团团转,东迷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两个儿子,现在到底如何了! “撇去这血亲关系不谈,再怎么说,睿太子和霖王爷也都是我的好友,皇后娘娘觉得我像是会在朋友陷入危难时,躲在后面闷声发横财的人吗?” 不知是这几日在夜明城待久了还是如何,北冥月这话说得倒是带了几分江湖气息,不过皇后全然不在意,北冥月这话的意思, 第428章 谈和之利(1) 北冥月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她的办法确实建立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只是他们无恙,她才会站在这里,与自己讨论合作一事! 不过,云言可不是只会听表面话的人,她的两个儿子是无恙,可他们也已经几天没有消息了,既然没有人身危险,难道……是被人软禁了? 被谁软禁?赫连泽在他们手里,东迷国如今群龙无首不说,还被西潭国步步紧逼,断然不可能有办法将她的两个儿子都抓起来,要说去了东迷国后,有能力动了他们兄弟两的,只有…… 皇后的瞳孔倏然缩紧。 西城诀!除了西城诀,还有谁有这个能耐,控制他们南漓国的太子和王爷? 一想到有可能是西城诀把人抓起了起来,云言的思路也理顺了,西城诀是北冥月休掉的夫君,南漓国当初出兵应战东迷国时,北冥月是领着北冥国的兵马帮了忙的,而他们包抄赫连泽之后,西城诀就紧跟其后,朝着东迷国长驱直入,摆明了是在配合南漓国边境的动向,所以,南宫睿和南宫霖失踪的事情,若真是西潭国搞的鬼,那只能说明—— 北冥月和西城诀这两人,根本就没有分道扬镳,他们两还是一伙的! 一个是北冥国原先的长公主,西潭国之前的太子妃,南漓国如今的二公主,一个是西潭国野心勃勃的太子…… 这两人凑在一起,难不成,他们的目的,是这天下? “你想利用我儿威胁皇上?” 后宫不得干政,云言这话若是搁在平时说,少不了被有心人听去编排是非,可如今这偌大的正阳宫只有北冥月和云言二人,云言便没有那些顾忌,赤~裸裸的问了出口,“我儿现在在西城诀的手里,是不是!” “皇后娘娘,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北冥月笑,“南宫睿和南宫霖都是我的哥哥,西城诀是邻国的太子,那就是外人,我会向着外人,帮外人害自己的两个哥哥吗?” “可那西城诀是你的夫君!” 皇后尖声喝道,“北冥月,你分明就是吃里扒外,明面上和西城诀分道扬镳各不相干,两人实则还纠缠在一起!你不想当女帝要南漓国,可不代表西城诀不要这皇位,他的野心众人皆知,他若不是想吞并南漓,又为何要动我儿!” “皇后娘娘既然知道我和他藕断丝连着,就应该能看出来,我当初给他下了休书,无非是形势所迫,想要迷糊东迷国的眼线。” 瞧着皇后紧张的模样,北冥月倒也没继续吊着她,云言到底也是一国之后,不会容人挑衅她的威信,她之所以说得遮遮掩掩,无非是想先吊起她的心再慢慢道来,眼下已经达成了目的,她自然不会继续作死,“皇后娘娘莫急,我和他感情没有破裂,可之前却又因着东迷国的事情不得已分开,我一个姑娘家,不惜以休了夫君做噱头,这对我的名誉损伤极大,他若是想要和我复合, 第429章 谈和之利(2) 他若是想要和我复合,总归得多下点嫁妆当做补偿,您说,是不是?” 这话的含义…… 皇后智商上线,“西城诀没有动我儿,还要来南漓国娶你,这般说来,那他是要屈尊降贵,一路护送我儿回国?你是想要利用护送我儿回国的名义,让那西城诀博得百姓好感,有助于你们两人复合吧?” “是啊。” 北冥月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云言到底还是身居后宫多年,纵有那睿智,却已经被磨灭了灵动和变通,西城诀抓了南宫睿和南宫霖,哪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好在云言自圆其说的融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西城诀原本是要攻打南漓,才抓了南宫睿与南宫霖当人质的这事,只要她不说,云言就不会知道了! 云言不知道事情始末,才更有利于她们的合作! “既是如此,本宫就不怪你方才知情不报,让本宫好生担心了!” 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平安无事,甚至还让西城诀屈尊降贵的护送他们回来,云言的怒气和担忧一下子就消散了,看了眼面前的北冥月,云言心想,反正北冥月马上又要跟着西城诀走了,不会留在南漓国让自己闹心,语气顿时也和缓下来,“既然我儿没有事情,那西潭国太子又愿意自降身份的护送他们回来,想必归来之日就是这两天了罢,月儿,你所说的可以帮云家重振威风的法子,可是要利用这件事作文章?” “正是!” 北冥月伸出一根指头,“还有一日他们就会到达边境,诀太子此番护送也是用了心思,为了不让东迷国的余孽残党生出坏心,半路截杀两位兄长,诀太子可是不惜撤下前线的部分兵马,率着一半军队护送,这行为固然有心,可是落在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眼里,却道诀太子是实打实的要反攻南漓,这样人心惶惶的留言已经开始流传,相信不日就会传到皇上耳中,到时候……” “到时候,本宫让二哥主动请缨,率兵前往边境与西潭国太子谈和!” 没有察觉到北冥月对南宫衍的称呼依旧是皇上,云言的脸上涌起了浓浓的兴奋,她心底无比清楚,如果流言都传西城诀要攻打南漓国,南宫衍一定会像上次东迷犯境一样着急,西潭国不是东迷国那半吊子,赫连泽会栽坑,陷入他们南漓国和北冥国联手的包围圈,是因为赫连泽狂妄自大的轻敌导致,而西城诀可不是善茬,从他十五岁上战场至今,战功赫赫,杀伐果断,在四国中都被冠上了战神之名,可见他的强大,要是真的攻打南漓,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宫睿和南宫霖如今都与西城诀一起,如果南宫衍真的收到消息,一定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朝中没有武将能立刻调去边境,唯独……她那被派去落城当了个守城将领的二哥云记,能够最快赶去支援! 落城就在边城的后面, 第430章 掌印是假(1) 落城就在边城的后面,到达边境只需三个时辰的时间,只要她授意朝中云家分支的文臣开口,皇上焦头烂额时,听到还有这么个云家的人可以调用,就算他不想用,也不得不用! 北冥月这一招果然极妙,她如今已是南漓国的二公主,与西城诀乃是暗度陈仓,西城诀想要重新娶回北冥月,就必须与南漓国打好关系,所以派去谈和,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这样一个立功的机会送给了她们云家,不可谓不是一份大礼,只是,给予这么大的利益的背后…… 是不是也说明,北冥月想要拜托他们云家帮忙的事极难,才会动辄给了她怎么大的好处? 云言不是傻子,盯着北冥月如水澄澈的双眸,她动了动唇瓣,缓缓道,“你想要我们云家帮的,是什么忙?” “皇族掌印,知道是什么吗?” 北冥月眼睫微颤,抬眸看了云言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反问了一个让云言万万想不到的问题。 皇族掌印? 云言的心底浮显出疑惑。 皇族掌印,是一枚钥匙碎片,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听说过,以前笙箫大陆受过其他大陆侵占时,是四国合力击退了侵略者,不过四国元气皆受了大损,为防止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四国商定之下,各拿出皇宫藏宝库里的珍宝,埋下一处巨大的宝库,钥匙分成了四枚掌印,由四国皇室各自掌管一枚,若未来再有其他大陆侵占笙箫大陆时,四国掌印合并为钥匙,这处宝库才会被打开,成为四国抵抗外来侵略的财力来源! 北冥月问到这个,难不成,是想让他们去查皇族掌印的下落? 云言眸光轻闪,“知道,是四国各自分掌的钥匙碎片,据说是开启哪里的宝藏——你问这个做什么?” “北冥国的掌印不见了,我想知道,南漓国的掌印是否还在。” 北冥月随意扯了个慌,皇后到底只是她的合作伙伴,她可不是会大意到将底细都泄露给外人的人,以北冥国掌印不见了做借口,探寻南漓国掌印的下落,只会让皇后以为,有人在打着四国宝藏的主意,但那个人不会是她! “南漓国的掌印?” 皇后轻轻重复了一遍,脑子里闪过前段日子云家探听到的消息,犹豫了一下,“前段时间,皇上似乎微服寻访出宫了一段日子,具体的情况本宫不清楚,但是皇上回来之后极为生气,听皇上身边的奴才说,皇上似乎是出宫时丢了什么掌印,恐怕这丢了的东西……就是你所问之物!” “是么?” 南宫衍微服出宫那一次,无非就是他偷偷潜入西潭国,结果中了他们算计的那回! 北冥月皱了皱眉,听云言这话,难道,连云言都不知道吗? 四国的掌印,如今他们手中已持得四块,北冥国的掌印就在她身上,而西城诀手中有三块,一块是西潭国的,一块是东陵墨之前给他的东迷国掌印, 第431章 掌印是假(2) 还有一块,是在偷偷潜入西潭国的南宫衍身上所拿到的那枚掌印—— 可是那一枚,不是真的。 南宫衍到底还是老狐狸,那一日他们无比顺利的拿到掌印,原本还以为连老天都在帮他们,直到她将北冥国的掌印也拿到手,一对比,才知道从南宫衍手里拿到的那枚不对劲—— 四枚掌印分别由他们东西南北四国所持,上面的图案自然也不同,东西两枚掌印的图案是对应的,东迷国的掌印图案朝东,西潭国掌印图案朝西,正好是相反方向,凑在一起时,花纹又正好能拼接上去,也就是点对称图案。 同理,南北掌印的图案也应该如此,可是她将北冥国的掌印与那枚一对比,图案根本就对不上,两枚掌印的图案都是向着同一面的,拼起来的图案是轴对称,而非点对称,也就是说,南宫衍手里的是假的,他早就预料到西潭国一行并不会顺利,所以身上带的是假的掌印,把真的藏了起来—— 连皇后都不知道这真相,看来这真掌印所藏的位置,怕是只有南宫衍一个人知道了! 卖了云家一个大大的好,却换来一个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消息,这是亏了大本的买卖,北冥月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向来不做赔本买卖,本以为南宫衍和云言多年的感情甚好,或许云言能够知道什么,却没曾想南宫衍是个狠人,竟然连自己枕边的人都不敢全然相信,瞒了云言好多事情,还真让云言只能单单纯纯的当个皇后,没法把手伸向朝政! 这样的男人最为可怕,在他的眼里,江山比任何一个女人都珍贵,整个后宫加起来,都不及让他稳固江山重要! 江山社稷为重,这样的男人志得意满事业心强,可以闯荡出大好的天下,只是在感情方面,谁爱上他……都是不幸。 眸光复杂的看了眼云言,北冥月深吸一口气,到底是个可怜的女人,又是南宫睿和南宫霖的亲生母亲,这人情,就当是她顺手送了她的罢,等什么时候需要用到云家,她再来向云言讨要便是,“你去通知云家的人吧。” 云言一怔,“……你要我们帮的忙呢?” “你都不清楚的事情,我再问也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次的好处,就当是我做个顺水人情,待我什么时候需要皇后娘娘你帮其他的忙了,再前来也不迟。” 算算时间,西城诀至多还有一日半就到,她也是时候动身,悄悄的潜去边境外,找西城诀对下口供了,北冥月抬手一拢耳边的发丝,转身往宫外走,一边匆匆留下话,“皇上刚才要我去御书房见她,如果没猜错的话,今日早上,他就已经收到了外传的消息,找我过去,怕是想要试探我和西城诀如今的关系,我现在过去应付,想必等我应付完走后,皇上会立刻召集重臣开紧急朝会!”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第一波~】 第432章 公主驾到(1) “皇后娘娘还是速速去通知云家罢,莫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再有一日半,西潭国的兵马,怕是就要濒临边境了!” 这么快? 云言抿了抿唇,看着北冥月的身影消失在宫外,连忙喊了自己的贴身宫女,随意拢了一身披风,跟着匆匆的出了宫。 …… 入夜时分,天色灰暗,驻扎在距离南漓国边境还有百里远的西潭国大军的营帐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看这是谁来了?” 冽将不在,冽将身边原来的一名小将,也就是那日和冽将八卦太子和太子妃事情的那名副将,便暂时代了冽将的位置,负责在太子身边跑腿传送消息,只不过,不知道是近墨者黑还是本性使然,这小将的性子比冽将还要跳脱,这爱调侃八卦先不说了,咋咋呼呼的性子简直欠揍,若不是西城诀生性要淡漠森冷些,加上以前便习惯了冽将的絮絮叨叨,怕是遇上这样的副将,会一巴掌拍到墙上晾着的吧! 听见营帐外从远到近,传来那小将的大嗓门的叫嚷,西城诀额头的青筋微微一跳,拿着兵书的手指轻轻拧了拧,假装没听到小将的呼喊。 这一路上,他可是受够了这咋咋呼呼的小副将,大事先不说,小到芝麻点的事情,他都可以扯着那把铜锣嗓子喊得全军皆知,简直是丢他这个太子的脸,可是他那些副将里,也就这没头没脑的小副将敢近身听命,其他的副将都对他有着十足的敬畏,他不想看那些副将对着他打颤,无奈之下,只能凑合着小副将,时时刻刻忍受着他的聒噪! “太子殿下嗷嗷嗷——” 呼啦一声,营帐厚重的毛毡帘子被猛地掀开,那劲风带起的草屑猝不及防糊了西城诀一脸。 “……” 西城诀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好使自己能忍住那想拔剑砍人的冲动,一个小毛孩子罢了,认真他就输了! “没事就给本宫出去!” 这话说得虽然沉冷压抑,可只要是个会点察言观色的都听得出来,西城诀分明憋着火,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怕了出去,偏生小副将是条汉子,听不出西城诀此时的火气不说,还大大咧咧的冲起来,长长的军靴与硬实干燥的土地狠狠摩擦,扬起一小阵泥沙,西城诀这回有了防范,唰的揪起披风一挡,成功挡去小副将的泥沙攻击。 “太子殿下,您抓着披风蒙脸干嘛?” 小副将一冲进来,还没冲到西城诀的眼前,就看见西城诀抓着披风挡在面前,顿时刹住了脚步,脑袋上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转头望望外面,一脸疑惑,“这天没刮风,用不着拿披风挡风啊。” “……” 西城诀觉得,自己脑袋上的青筋有了爆裂的趋势。 ……不行,和一个毛孩子计较有失他的身份,认真他就输了! 西城诀在那边屏心静神,小副将却是个没耳力见的,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第433章 公主驾到(2) “再说了,太子殿下啊,您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姑娘,怎么今日还学起人家姑娘家畏寒怕风了,一阵微风就如临大敌,只恨不能把披风裹成粽子?” “……” 忍了又忍,手指还是缓缓的握成了拳头,西城诀正在思考,是要一拳把这个猴孩子轰出去,还是要先揍一顿再说,那小副将却话锋一转,“啊,差点忘了正事,太子殿下,您猜猜谁来了!” 谁?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军营? 西城诀收了手,死灰色的眸子浮出一抹疑惑,目光缓缓落在那掀开着的毛毡帘外,只见通红的火苗影子一暗,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璀璨如星的眸子正好与他的对上,浅浅淡淡的笑意自那双水眸中逸出。 “月儿!” 西城诀低喊一声,平时素来在军营中冷漠僵硬的脸上瞬间扬起惊喜和笑,瞧得小副将都呆了神,杵在了毡帘边,看着西城诀三步并作两步的走来,直接把北冥月抱了个满怀,“月儿怎么亲自来了,不等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去娶你?” 呃…… 这是他们那个向来淡漠冰冷冷血无情的太子殿下? 小副将脸上的肌肉一抖,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天啊,这大晚上的,太子殿下居然笑得这么灿烂,是不是鬼上身啦!而且更劲爆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在对太子妃说情话! 意识到这一点,小副将的眼睛都直了。 他,他一个小小的副将,站在这里看太子和太子妃秀恩爱,是不是不太适合啊…… 可是这两人好生般配,让人移不开眼啊! 八卦心在熊熊的燃烧着,小副将愣是移不动步,脚下生了根似的,死死的伫立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火辣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直到西城诀终于忍不住这目光骚扰,揽了揽北冥月穿得有些单薄的身子,低低的呵斥,“出去。” “啊?” 小副将愣愣的张大嘴,下一秒,就被西城诀抬手用内力掀了出去,“哎哟,疼死我了,太子殿下,您这和太子妃小别胜新婚,要缠绵恩爱,卑职能理解,您别这么把卑职摔出来啊,卑职有腿能走……” 得,这么一嚷嚷,估计整个军营都知道,他们的太子妃殿下,连夜来军营了! 西城诀只恨刚才自己不是把小副将点了睡穴丢出去的,额头上的青筋蹦得那个欢腾,北冥月轻笑着拍拍他,“算了,这小副将好生有趣,也不是什么事,喊了就喊了。” “可是他这一喊,对你的名誉有损!” 瞧着北冥月并不是很在乎的模样,西城诀瞪着她,低吼一声,愤愤的低下头,晶亮的目光捕捉到她被寒风冻得微微苍白的唇瓣,西城诀的眼底划过一丝疼惜,想也不想的凑近,吻了上去。 “唔……” 北冥月猝不及防,被西城诀吻了个正着,后脑勺被他轻轻扳着不能动弹,她大睁着双眸,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打着转, 第434章 甜蜜缠吻(1) 安静的看着眼前闭眼轻啄着她唇瓣的男子。 西城诀的面容俊朗而坚韧,好似刀削斧刻而成的精美工艺品,五官精致却又不失男人的气概;剑一般的眉毛黑如水墨,纤长的睫毛犹如蝶翼,服帖的垂在闭着的眼上,时不时轻轻一颤,在眼皮上投下微微的暗影。 北冥月看得有些痴了,顺着他挺直好看的鼻梁往下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西城诀湿热的唇瓣微启,露出锋利的牙齿,轻轻研磨撕咬着她的唇瓣,温热的触感和被轻咬的疼痛相互交织,北冥月闷闷的哼了一声。 听见北冥月的动静,西城诀这才睁开眼,却发现北冥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漆黑的瞳孔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 西城诀的心头涌上一抹浓浓的疼惜。 这懵懂的姑娘啊……不知道接吻的时候,应该闭上眼睛的吗? 西城诀越是瞧着她懵懂怔然的模样,就越觉得心弦被什么翻来覆去的搅动着,搅得他浑身都热了起来,他轻声一叹,有些无奈的离开她的唇瓣,宽厚的手掌覆在她水漉漉的眼上,北冥月只觉得眼前一暗,光与影都被这温热的大手尽数覆盖,耳边只听他低低的轻笑,和着温和醇厚的声音一同传来,“月儿,闭上眼睛。” “……” 北冥月呆呆的望着他。 上一世还未撕破脸时,西城诀待她的态度虽然相敬如宾,却总是隐隐有什么隔阂着,他牵过她的小手,抱过她的身子,甚至在还未大婚之时,他便要了她的人,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对他越发死心塌地…… 可是无论看起来如何亲密,那时候的西城诀,却都没有这么认真的,带着疼宠和爱护的吻过她! 上一世不爱她,利用她,所以做尽了夫妻之事的他,都未曾吻过自己一次;这一世爱她,疼惜她,所以还未行夫妻之礼的他,只能这么亲吻着她…… 北冥月有些恍惚,难道,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 感觉到手心有着睫毛轻轻扫过的触感,西城诀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也被羽毛轻轻扫过,有些心痒难耐。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燥郁不安的反应,轻轻移开放在北冥月眼上的手掌,手指流连的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划过,指腹上的粗粝与细嫩的肌肤摩擦,有些微痒的触感传来,撩得他觉得嗓子眼开始发紧。 “月儿……” 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从他口中逸出,北冥月心口一跳,便觉得那熟悉湿热的唇瓣又覆了上来,只是这一次再不复刚才的温柔噬咬,而是带了隐隐的侵略性,西城诀好像心中急切,有些凶狠的吻着她,甚至试探着撬开她的唇瓣,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 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的知觉也随着被放大,刚刚睁着眼睛没有太大的感觉,如今闭上双眸,北冥月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样的西城诀,是她所不熟悉的, 第435章 甜蜜缠吻(2) 是她所不熟悉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她有些畏怯的…… 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胆怯的样子,西城诀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脏突然狠狠一跳。 对了,北冥月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还记得自己前世的事情,自己又是害得她和孩子前世惨死的人,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这一世就恨他到老了,可在他的暗示和安慰下,北冥月能够自己想通,将前世和这一世的他区分对待,已经极为不易。 不过,在亲密之事上…… 这样的男女间的肢体亲密,北冥月就算再如何想得开,再如何心大,却也会因为前世的受伤,而变得畏惧害怕吧? 唇瓣上的嘶磨轻了些,西城诀不舍的离开她那已经被他吻得嫣红的唇瓣,轻轻搂紧怀里的人儿,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她怯怯的睁开眸子,入眼的便是西城诀含了担忧的眼,“月儿?” 那满眼的疼惜和担忧做不得假,这样的情愫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前世从未见过,熟悉是因为,这一世的她,在他眼中瞧见这样的情绪,已经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为了她! 这一世,眼前的人喜欢她,疼宠她,爱她,也不会再负她了,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一世的他是真正的爱着她,将自己交托给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仿佛瞬间放下心口的一块大石,北冥月松了一口气,赖在西城诀的怀里,只懒懒的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安静的望着他,低低叫着,“诀……” “嗯,我在。” 见惯了怀里的小女人或苦思冥想,或运筹帷幄的模样,西城诀瞧着眼前分明是在对着他懒懒撒娇的北冥月,眼里的欣喜和惊讶接连腾起,瞬间一起向他涌来的狂喜,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北冥月,已经完全不反感他的亲热了吗? “诀……诀……诀……” 北冥月紧紧的圈着西城诀的脖子,整个人埋在他怀中,叫他的名字仿佛叫上了瘾,低沉却轻柔的声音犹如绫罗绸缎,将他一圈一圈的包围起来,诱得他几乎要分不清东南西北,西城诀只觉得听得骨头都酥了,却苦于刚刚亲吻时,北冥月那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即便星星之火被撩得即将燎原,他却也只能忍着,只拿着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瘦削的后背,一声一声的应,“嗯,我在,月儿不怕,我在。” 北冥月的脸颊都烧红了,听着西城诀只是应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下微微有些懊恼。 刚刚他亲她的时候,她一时畏惧而退却,让西城诀收敛了那个吻,她能察觉得到他对她的爱护,她更知道,西城诀是真的爱她,才会在她退缩的时候及时打住,所以—— 她都这么主动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了,暗示得应该很明显,这男人,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第436章 甜蜜缠吻(5) “……” 这是第几次在北冥月口中听到过情话? 西城诀确定,这绝对是破天荒地的头一回,听着北冥月软软的声音坚定的说,他是她的夫君,西城诀脑子一热,仿佛有千万朵绚烂的烟花在脑中炸响,眼底燃起了铺天盖地的狂喜,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了,他想了想,抱着北冥月狠狠一亲,又似乎意犹未尽,于是再一亲,双唇堪堪黏在了一起,却只听见毡帘呼啦被人掀开的声音,紧接着—— “太子殿下,霖王爷说要见您!” 小副将大大咧咧的掀帘而进,没曾想居然看见在塌上滚做一团的西城诀和北冥月,那掀帘的动作和着口中的话一起凝滞了,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杵在了原地,好在西城诀和北冥月都是反应极快的人,那刚缠绵的双唇一触即分,西城诀摸摸埋在怀中,羞得几乎抬不起头的北冥月,目光如利剑般扫射向小副将,沉沉的语调仿佛索命的阎罗,冰冷的朝他袭来,“沉魇,你是想死吗!” 沉魇是小副将的名字,西城诀平日极少叫他的名字,因为不用叫,他都是整天追在西城诀身后咋咋呼呼的,想要嘱咐交代什么,回个头就是了,这可是沉魇小副将头一回听见西城诀喊他的名字,这受宠若惊先放在一边,西城诀语气里浓烈的杀气和煞气,饶是他心再大,却也立刻就察觉了出来—— 妈呀,太子殿下要放大招了,撞破了太子和太子妃在床榻上的亲密之事,他这条小命定然不保了! 沉魇哀嚎一声,转身就跑,差点没撞上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人,看着沉魇埋着脑袋头也不回的亡命奔跑,那人栗金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不解,转头看看已经被撩开挂在悬钩上的毡帘,他顿了顿,抬步走了进去,正好对上西城诀的眼,他一怔,下一秒,眸光便落在西城诀怀中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女人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怅然。 上一次的相见,她还是那个从北冥国而来,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长公主,他的皇弟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他初见她时,虽然那个时候传言她休了自己的丈夫,可他却没有因为这样的原因和对她产生偏见,反而对她极有好感,可如今再见面,他还是那个南漓国的太子殿下,而她正依偎在那个据说应该是她前夫的男人怀中,变成了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南漓国的二公主! 幸好,幸好他们二人认识尚浅,他虽然对她有好感,却不至于短时间内会陷进去,若是等他因着好感喜欢上她,再知道她是他的妹妹……那会有多尴尬! “南宫睿,你来做什么?” 相比南宫睿的沉默不言,西城诀却是极度不满被人一再打断他与北冥月难得的相处时间,所以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好,剑眉忍耐的轻蹙纠结着,压抑的声音低沉黯哑,“没什么事的话,请你出去。” 第437章 撞破亲密(1) 早知道这些人总是来败坏他们两人的相处,他宁可调来两个看着他腿肚子打颤的小将,也不该把沉魇调在身边,还有,更不应该因着照顾北冥月的心情,就解除了对南宫睿和南宫霖的软禁,搞得两人现在在军营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这都跑到他的营帐来坏他好事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西城诀的牙根咬得更紧了,手臂下意识的圈紧怀里的人,惹得北冥月挑眉一笑,轻轻推了推他,让西城诀将自己放开了些,这才顺利从被子里挣脱出来,披着被子下了床,却也只是站在西城诀的身边,看着远远站在营帐门口的南宫睿,语调清冽,“臣妹见过皇兄,皇兄这些日子可好?” “……还好。” 听着原本只短短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邻国公主,如今却改了称呼,用敬重的语气称呼自己为皇兄,南宫睿眸光轻暗,只觉得胸口好像积了一股郁气,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这话是为他自己问的,却也是……为了南宫霖问的。 他见过北冥月的时日尚浅,就算真的因着她的风骨和气度生出倾慕与好感,却也只是一时间的事情,如今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这些不该有的情愫自然跟着烟消云散,他可以这么潇洒的抽离,可是自己那个和北冥月从小就认识到大,早已生出护她一世之意的弟弟,却没办法像他那般轻而易举,抽出多年来倾注在她身上的感情! 若不然,刚刚得知北冥月来了,南宫霖也不会惨白着脸色,坚决不愿意和他一起走这一趟,来问个明白了! “臣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就回来南漓国认祖归宗了呀,难道,想认回自己真正的亲人,还需要选日子不成?” 北冥月轻轻巧巧的四两拨千斤,不留痕迹的化开了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南宫睿皱紧了眉头,盯着脸色淡然的北冥月,“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你是父皇的女儿?” 唔,看来南宫睿有些来者不善啊…… 第一个问题虽说有些不对劲的突兀,可粗略一听,倒也是寻常人惊讶之下会问出来的问题,可是这第二个问题下来,其中的试探却是有些明显了,北冥月眯了眯眼,并想和眼前的人绕无谓的圈子,歪着脑袋开口,“皇兄好像不太高兴,是不高兴臣妹突然在这个时候找上南漓国,还是不高兴臣妹无视了皇后娘娘的伤心欲绝,与父皇相认后,还要认祖归宗?” “……” 他不是不高兴多了一个妹妹,呃,也不能说高兴,由于母后的原因,后宫除了那两名贵人意外生下的皇子公主之外,南漓国皇室就没有其他的同辈了,所以他和南宫霖都对兄弟姐妹没什么概念,可若是真的有了像北冥月这般如此聪慧机敏的妹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可问题是—— 北冥月不是别人,她是南宫霖的青梅竹马, 第438章 撞破亲密(2) 是南宫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心底暗暗喜欢着的人,光是这一点,看着南宫霖今日对他和盘托出时一直苍白着的脸颊,他就宁可自己没有多出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是这些,他能对北冥月说出来吗?自然不能! 看着北冥月如水澄澈的双眸,南宫睿的拳头缓缓收起握紧,直握得自己的骨节都咯得发疼了,却又无力的慢慢松开。 当哥哥的多年来一直喜欢着妹妹,这若是寻常的兄妹之情倒还好说,问题是,南宫霖那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真真切切陷了进去,而且南宫霖还对他说,早在之前,北冥月的师傅在太子府医诊时,他就已经捕风捉影的猜测到,北冥月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妹,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愿相信,也不敢面对,只能咬着牙将猜测藏在心底,直到今天,他们猝不及防的从西城诀的口中知道,北冥月已经成了南漓国二公主,南宫霖才不得不逼着自己相信! 南宫霖不是会逃避事实的人,可是早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就知道真相,却硬生生的逼着自己不要相信,这说明什么? 自己刚刚离开营帐时,南宫霖还特意求他,不要在北冥月面前提起他现在的境况,光是想起南宫霖那无奈中含着绝望的语气,南宫睿只觉得心口都在发疼,可自己亲弟弟的请求,他不能不答应,再者,他也能从南宫霖的请求中看出,南宫霖打算躲着北冥月,兄妹之情过了界,南宫霖能够去逼着自己往后退开,那自然是最好的,所以南宫霖要避让,他并不反对。 但是母后那边…… 南宫睿虽然还没回到南漓国,可是自己母后是什么性子,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当年父皇突然搞大了两个嫔妃的肚子,这件事情在那一年里,可是让母后一直时不时提起,至少念了大半年,就差没念得让父皇不耐烦得发火了,母后才慢慢的偃旗息鼓。 虽然后来,父皇对那两个嫔妃和出世的孩子不管不问,让母后暂时放下了心防,可说到底,这两个嫔妃,以及她们生下的三皇子与长公主,始终都是母后心底的一根刺。 父皇对母后专宠多年,虽说中间不知何原因的多出来一个皇子一个公主,但到底还是后宫所出,后宫嫔妃的任务就是为皇室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所以母后再怎么不满,也没有办法明着挑刺,可如果说,后宫里多出来的三皇子和长公主是母后的底线,那么北冥月的存在,就是直接撞破了母后的底线! 因为南宫霖说了,北冥月的母亲,似乎就是云隐神医的师妹云仙,也就是说,北冥月是父皇与宫外女子所生,一个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宫外女子竟然也承蒙皇恩雨露,这等同于挑战了母后的权威,母后是万万忍不下的! 南宫睿斟酌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你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也是我和皇弟的妹妹, 第439章 撞破亲密(3) “你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也是我和皇弟的妹妹,有何不高兴的,皇妹你想多了。” “真的吗?” 北冥月显然不相信南宫睿有所隐瞒的话,轻轻一笑,“皇兄这话是在安慰臣妹吧,对皇兄来说,臣妹的存在,无论是对南漓国还是对皇室,确实没有任何影响,可是对皇后来说,似乎是个很大的困扰呢,因为今日,臣妹和皇后娘娘叙旧的时候,差点没让皇后娘娘给数落一顿!” “什么!” 南宫睿顿时就急了,皱着眉,通透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皇妹,母后受了独宠多年,心性难免有些高傲,眼下突然知道父皇还有你一个女儿,一时间不能接受也是难免,你心思玲珑剔透,怎么会推断不出,还凑上去让母后找茬儿寻事!” “皇兄放心罢,臣妹方才是说笑呢,皇后娘娘并没有真的刁难于我,相反,她还要感谢我,给了她一个大好的机会,让云家翻身!” 大好的机会? 南宫睿到底是一国太子,没有南漓国皇后那般单纯,瞧了眼笑得犹如狐狸般的北冥月,他目光一转,落在了西城诀身上,瞧着他的眼睛一刻不移的停驻在北冥月身上,南宫睿心下了然。 西城诀当初之所以能够让他们猝不及防的束手就擒,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从未表达出想攻打南漓国的意思,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从突然动手软禁他们就可以看得出,这拿下东迷反攻南漓的计划,西城诀定然筹划了很久,可是南漓国边境已近在眼前,西城诀却突然放弃,联系北冥月成为了南漓国公主一事来看,这其中定然是北冥月做了周旋,才止住了西城诀的动作,而她卖了个人情给云家,定然也是在这件事上做的文章! 可是北冥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南宫睿有些想不通。 北冥月和西城诀之前断了关系,那是逢场作戏的假象,如今拿下东迷,他们二人自然不需要再多加伪装,西城诀既然有拿下东迷国的野心,当然是因为有一统天下的打算,所以,北冥月阻止西城诀反攻南漓国,对于西城诀来说,是阻碍了他一统四国的步伐! 这两人,究竟是意见不同,被北冥月强硬截下,还是说一开始就打算佯攻南漓国,好能胁迫南漓国做些什么? 在计谋推论方面,南宫睿是要不如南宫霖的,官场厮杀是南宫霖的强项,之前南宫霖一直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不过是因为懒得接触这些灰暗罢了,不过现在,四国的皇帝都在渐渐老去,这四国的舞台,马上就要轮到新一辈的皇子们登台献艺了,等他登基后,南宫霖必然是朝中为他左右手的文臣,以后就是想躲都没办法,对于这种费脑子的思考,交给南宫霖,怕是一下子就能看出其中的幺蛾子! 然而问题是,南宫霖现在在躲着北冥月,他又猜不透北冥月和西城诀打了什么算盘,难不成…… 第440章 真假掌印(1) 让他亲口去问北冥月吗? “皇兄这么犹豫,是在想着如何开口问臣妹吧?” 没等南宫睿想好怎么说,北冥月双手抱胸,却是自己先说了出来,“诀现在不会攻打南漓国,皇兄无需担忧,至于这卖了云家的人情,是因为诀举兵来攻的消息已经传遍四国,连皇上也知道了,所以为了息事宁人,我和皇后娘娘商议,请她让云家的人出面,向皇上请缨前往边境谈和,只要由诀假意收手与云家的人谈和,再由我出面和皇上周转,只言西城诀是送你们回南漓国,打消了他的疑虑,再加上云家的人带回的谈和书,这事情自然能迎刃而解。” 让云家的人当外交使谈和?! 南宫睿的眸子里现出震惊。 如今西城诀不会再要攻打南漓,也就是说,无论这外交使来或不来,南漓国都不会有事,可是北冥月卖了这个人情给云家,只要云家的人和西城诀“谈和”成功,那么云家就是使南漓国免遭战~乱的大功臣,这天大的功劳搁在云家脑袋上,南宫衍就算处心积虑想要削减云家的势力,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还不得不重新提拔回来! 朝廷最怕外戚当权,但那也要分时间和情势,如今南宫衍依旧在位,而云家家主云崇已经去世,云家在云崇之前一脉单传,到了他这一代,也只生了两个儿子和皇后这个女儿,所以现在坐拥家主之位的,乃是皇后的亲大哥,如今镇守漠外的大将军云询。 云家长子云询是武将,次子云记更是,而朝廷里属于云家支使的唯一一个文官,说白了,也只是云崇生前的门徒,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权势,所以如今只有两个武将的云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外戚当权,反倒要担心云家再堕落下去,会影响皇后在后宫的至尊地位,连带着影响他和南宫霖两兄弟! 要知道,南漓国的皇子,也不止他和南宫霖两个,当初意外生下了三皇子的风贵人,她背后的风家,可是朝堂上分量极重的存在,风丞相在朝廷上拥有一方拥护者,自从云崇倒台,武将的地位就一路倒塌,风丞相为首的文官一路坐大,若是云家倒了,指不定风丞相会借机扶持风贵人和三皇子,想办法逼迫南宫衍换掉他这个太子! 如今北冥月给了云家这个机会,给了云家压风家一头的绝好机会…… 南宫睿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云家崛起之后,将会在朝廷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只不过,给了他们如此大的好处……北冥月竟然没有索要什么? 南宫睿皱了皱眉,虽说北冥月与他和南宫霖是好友,如今转化成兄妹关系,也不会让他们之前的友谊消失,但北冥月出手帮的是云家,并不是因着朋友关系帮了他们,这该还的人情还是要还。 “月儿,你能够出手帮云家,皇兄很高兴,你也知道,母后对你有些排斥,可是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 第441章 真假掌印(2) 你仍然不计前嫌的送给了云家,皇兄这心底对你实在有些愧疚,不知道能不能帮你做些什么?” 北冥月眸光一闪。 她就是猜到,以南宫睿的性格,若是她无偿的帮云家翻身,南宫睿定然会因为皇后对她的态度,加上她以德报怨的做法而产生内疚,从而愿意帮她做事,这下好了,在云言那里要了一个口头承诺,如今南宫睿也给了她一个能够帮忙的承诺,举手之劳,换来两个南漓国的重头人物相帮的机会,这一波,不亏了! “皇兄既然这么说,臣妹也不做那矫情拒绝的事,可如今臣妹这并没有什么需要人帮的,所以,这忙,就当是皇兄欠着……” 北冥月正要说先欠着,冷不防西城诀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指,她一怔,连忙刹住了自己的话头,倾耳听去,下一秒,西城诀的传音入密便送入了她耳中,“南宫睿是太子,他或许知道南漓国掌印的所在。” 当初西城诀从南宫衍手中一共拿到两物,一是四国各掌一块的皇族掌印,另一物是当年授予无名将军保管,用于开启神秘宝藏的信印,信印为真,掌印为假,刚刚北冥月已经和西城诀说了,从皇后那里没套出掌印所在的事情,他们原打算趁着谈和亲一事,亲自翻一遍南漓国皇宫,可现在—— 看了眼送上~门来的南宫睿,北冥月瞬间明白了西城诀的意思。 以后云家的势力再如何壮大,终究只是一个在宫外的外戚,手再长也伸不进皇宫,这掌印又是皇室继承人才能知道的东西,连在皇宫的云言都不清楚,可想而知,云家就算想帮着她查探,恐怕也有心无力,可南宫睿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宫的人,更是南宫衍的儿子,南漓国未来的继承人,云言不知道掌印,说不定南宫睿知道呢? 西城诀的武功比南宫睿高,自然听不见他们的传音,于是乎,西城诀话音刚落,北冥月也极其淡定的跟着转了话锋,“等等,臣妹突然想起来,还真的有事情需要皇兄帮忙!” “……” 北冥月话锋转得快,可南宫睿也是人精,哪能看不出北冥月这是听了西城诀的话,要提什么要求让他帮忙了,虽然心底有些无奈,可眼前两人到底是夫妻,又没当着他的面讨论,他只好装作不知道是西城诀指使,温淡道,“皇妹请说,只要皇兄能够办到,定然帮皇妹这忙!” 北冥月随手从袖中掏出了假的南漓国掌印,捏着一角,递到南宫睿的面前,“皇兄可认得这东西?” “……这是!” 看到北冥月从袖口里取出掌印的那一刻,南宫睿的脸色立时就变了,栗金色的瞳孔狠狠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死盯着她手里的掌印看,待北冥月故意装作不知的递到他面前,南宫睿终于没忍住,伸出手,一把夺过了假掌印,死死的看着上面的图案,“这是……南漓国的皇族掌印! 第442章 真假掌印(3) 皇妹,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皇兄,你再瞧瞧,这真的是南漓国的掌印吗?” 北冥月不答反问。 她和西城诀都已经确认过了,四块掌印中,南北对应,东西对应,每两块都是点对称的图案,四块拼凑起来,也应该是个完整对称的图形,东西北三块掌印的图案和形状都是对的,只有南漓国掌印的图案不对,所以,那块掌印绝对是假的! 南宫睿既然认出了这是掌印,也应该能看出来,这是一块假掌印吧? 看着南宫睿表情,北冥月和西城诀心底都有了数,谁知道南宫睿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完全没料到—— “这就是南漓国的掌印无疑!” 南宫睿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语气越发斩钉截铁了,捏紧了掌印,“几年前父皇给我瞧过这掌印,这掂在手里的分量和质感,还有掌印上的图案方向,都是对的,这绝对是真的!” “……” 这是什么情况? 北冥月转过头,正好对上西城诀的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清晰的看见了懵然和惊疑,她深吸一口气,再问,“皇兄,你真的确定,父皇当年给你看的就是这一枚掌印?” 北冥月一问再问,南宫睿虽然激动,却也听出了北冥月的言下之意,想起这掌印是四国都有的东西,北冥月怕是也见过,南宫睿皱了皱眉,试探的问,“皇妹,你这么问的意思,难道是这掌印有问题?” 难道南宫睿看不出,这枚掌印是假的? 北冥月的脑子里浮现出这样的猜测,自己却有些不敢相信。 南宫睿可是南宫衍的儿子,南漓国的太子啊! 若是连南宫睿都看不出这掌印的问题,那就说明,南宫衍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瞒在鼓里,只给南宫睿看过假的掌印,而真正的掌印被南宫衍自己藏了起来,而且很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南宫衍真不愧是老狐狸,这种给自己留底的狡猾做法,还真是和东陵桦那同样老狐狸的家伙如出一辙,东迷国的地下密道,据说有传言中的图腾封印石,而这秘密只有东陵桦知道;南漓国的真正掌印,如今也只有南宫衍知道! 但凡是秘密,越少人知道,就越有价值,东陵桦和南宫衍这两个人,当真是将秘密的真理发挥到了极致,无论是图腾封印石的所在,还是南漓国掌印的所在,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想知道秘密的话,自然就不能妄动他们,这种看得到拿不到的诱惑,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又是一无所获,北冥月面上有些失落,只是闷闷的点头,“掌印是假的。” “不可能!” 南宫睿一愣,下意识的反驳出声,“这掌印——” 话说一半,看到北冥月又从袖子中掏出另一块金灿灿的掌印,瞧着那枚与自己手中握着的掌印形状相反,图案却是相同方向的北冥国掌印,南宫睿咽了下口水,默默地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第443章 发现手伤(1) 北冥月新拿出来的掌印,与他手中的掌印形状相反,很显然,那就是北冥国的掌印,既然南北掌印形状相反,那么上面的图案也该相反才是,可他手里的掌印图案却与北冥月手中的一样,再加上北冥月刚才再三的问话,只能说明,他手里的掌印,是假的! 既然他手里的是假的—— “真的,在哪里?” 瞧着南宫睿眼也不眨的问出这话,北冥月顿时彻底的泄了气,郁闷道,“不知。” 这下可以十足的确定,真的掌印,只有南宫衍一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耗,南宫衍藏着掌印,无非也是冲着神秘宝库去的,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没有将宝库里的宝藏分一杯羹给南宫衍,南宫衍断然不会轻易把东西交出来,只要他死犟着不说,他们就永远开启不了宝藏! 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南宫睿也被这消息震得半晌没有出声,过了一会,才好似恍然大悟的看向两人,目光里透出惊疑,“你们……在打那四国宝藏的主意?” 西城诀坦然一点头,“君子爱财,打了主意又如何?” “……” 是啊,君子爱财很是正常,只要取之有道,那也没什么好诟病的,只是这南漓国的掌印为什么会在北冥月身上,南宫睿却是怎么都想不通,难不成一个认祖归宗,就能让他父皇将北冥月疼宠入骨捧为明珠,连带着将这本该传给下一任皇帝的掌印都赠与她? 怎么想都不可能。 既然掌印是假的,南宫睿想了想,也就没问是怎么得来的了,看着北冥月和西城诀都兴致怏怏的模样,南宫睿再寒暄两句,索性也走了,看着他走出营帐,西城诀立刻动手,攥住北冥月的右手,拉起那水蓝的袖子,瞧着上面层层叠叠包裹着的纱布,皱眉沉声,“怎么伤着的?” 从刚才两人见面亲热,北冥月就一直没伸出双手来,他也只握着了她的左手,所以没发现,直到南宫睿进来和北冥月说话,他捏了捏她背在身后的右手,发觉那触感不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擦伤到了,没事。” 北冥月随口道了一句。 她这伤受得也实在是郁闷,可再怎么说,伤了她的是萧流涟,萧流涟又是呼啸山庄的庄主,是江湖里的一霸,这皇室中人本就不能和江湖之人有所牵扯,那铁扇门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北冥月怎么敢再提呼啸山庄的事情,让西城诀一个皇室太子去涉足? “擦伤?” 西城诀皱了皱眉,摆明了不相信。 北冥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出来的娇滴滴公主,想当初在北冥国,他察觉北冥月给他下了化功散,追到了皎月宫去,以高深的内力强行压制北冥月,让她以为自己武功尽失时,北冥月可是咬牙就开启了高级阵法,宁可自己内噬,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当初受了内噬的重伤她都不在意, 第444章 发现手伤(2) 连药都是他强行喂下的,如今一个小小的擦伤,怎么可能让她小题大做,用得着包裹这么多圈的纱布? 北冥月既不娇惯,也不矫情,她既然瞒着伤势不给他看,想必是不想让他知道是谁伤的! 脑子里浮现出这样的推断结论,西城诀瞳孔一缩,顿时警惕起来。 北冥月被人伤了手,却不让他知道是谁……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才会让北冥月如此谨慎小心,不让他去找那人? 北冥月不愿意说的事情,西城诀不会勉强,深深的看了眼前佯装得若无其事的小女人,西城诀突然伸手,轻轻的帮她把水袖翻回去,下一秒,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径直放在了床榻上,双手撑在她两旁,死灰色的眸子犹如两汪幽潭,沉沉的瞧着她一瞬间瞪大了的双眼,淡淡道,“今晚不要走了。” “……?” 北冥月一怔,“我要连夜赶回去,要不然,南宫衍若是发现我不在皇宫里,派人一查,知道我在你的军营中,以他多疑的性子,一定能猜到我们有所算计……” “他猜便让他猜去。” 西城诀轻声打断,“他就是猜到我们当他南漓是砧板上的肉,又如何?他不敢攻打西潭。” 绝对狂妄却又符合实际的话,瞬间便堵住了北冥月的口。 看着西城诀根本不把南宫衍这种四国之一的君主放在眼里,却对一个小小的她轻柔呵护,北冥月眸光一闪,唇边扬起浅浅的笑意。 是啊,西城诀的能力就摆在这里,早在他十五岁之时,就已经是名扬四国赫赫有名的战神了,西潭国又有着比南漓国整整多出一倍的兵马,南宫衍再如何不满西城诀的行径,可如今,也只能暗自庆幸西城诀“网开一面”的不攻之恩,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衍可是深谙这一点的! “好,那今晚……我便陪着你处理军中事务?” 北冥月到底还是一国公主,万万没有那个脸皮直言陪西城诀入寝,光是想一想,都让她忍不住的开始脸红心跳,偏偏西城诀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唇角勾起有些坏坏的笑意,半调侃半认真的开口,“太子妃不远万里的来见本宫,却只道要陪着本宫处理军中事务?如今这仗都打完了,哪有那么多军中事务用得着处理!” “……” 北冥月眨了眨眼,看着西城诀那仿佛明察秋毫的眸子,脸颊不争气的就红了,心下微恼,忍不住抬了手,往西城诀的胸口一砸,嗔道,“既然不要我陪着你处理公事,我便回去了!” “别呀!” 瞧着北冥月作势要逃,西城诀长臂一捞,将她整个人都搂入怀中,邪气的笑容从眼眸洋溢到唇畔,失了平日里的那份沉冷淡漠,此时的西城诀看起来,简直帅气俊逸得让北冥月心跳如鼓,“没有公事处理,那我们就来处理私事,如何?” 西城诀这话…… 联想到刚刚被沉魇闯进军营之前, 第445章 发现手伤(3) 他们两在榻上做的那没羞没躁的事情,北冥月第一反应就是西城诀在说侍寝之事,她面上一热,慌忙别过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不行!” “不行?” 西城诀弯了眼,“不行什么?我不过只是想让你陪着我在这榻上休息一会而已,这几天长途跋涉急着赶路,天气又寒冷潮湿,我已经几夜都没睡好了。” “……”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虽说听见那句几夜没睡好,让北冥月有些心软,可她心知西城诀的腹黑狡诈,这话怕是五分真五分假,天气寒冷潮湿是真,不过他没睡好嘛—— 看这家伙如今神采奕奕没有黑眼圈的模样,这话似乎……不太可信啊! 北冥月心底暗自腹诽,不过此时的西城诀还伏在她上方呢,她有些担心,西城诀会不会情到浓时真把她拆吃入腹,自然不敢撩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老半天,才有些犹豫的开口,“既然几夜没睡好,那今晚,本太子妃就勉为其难……让你当一回暖炉罢!” “好,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西城诀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出了营帐,命沉魇去打了热乎的水来,北冥月的右手不方便,他便亲自拿着崭新雪白的布帕,细细的帮她擦了脸和手,又脱了她的雪地靴,正要帮她褪去绸袜,却被北冥月伸手拦住—— 北冥月的脸色有些不自在,瞧着西城诀含了疑惑的眸子,支支吾吾的开口,“我只是擦伤了手,没伤了脚,洗脚我自己来的就好了。” 嗯?擦伤了手不让他看,他还能推算出北冥月忌惮的原因,这不让她看自己的双足,难不成—— 西城诀唇角一抿,趁着她右手不方便,手指一滑,飞也似的脱了她的绸袜,“洗了脚还要擦干,你手不方便,我——” 话没说完,瞧着那从绸袜中露出来,被冻得青紫不堪,还因为赶路变得又僵又肿的的双足,西城诀瞬间咽下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眉宇间染上一抹厉色,温热的手指触上那冰冷的双足,动作却是十足的温柔。 “你赶了多少天的路?” 北冥月巾帼不让须眉,可到底是从小在宫中养大的女子,不比他这个自小就要骑马带兵去各地梭巡,早已经习惯风餐露宿的太子,她一身细皮嫩肉自是自然,瞧着原本雪白的玉足,如今僵硬得好似冰块不说,整个还肿大了一圈,满是被磨伤的痕迹,分明就是因为长时间的骑马,被马镫隔着靴子磨出来的! 光是看着这双足的样子,西城诀都能想象得到,这些天,北冥月是如何和时间赛跑,飞也似的奔波去寻找东陵墨的下落,在得知他不顾在四国百姓中的威严和声望,要攻打南漓国时,又是如何心急如焚的驱马赶回,替他力挽狂澜—— 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拼呢? 西城诀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扎着, 第446章 发现手伤(4) 有种闷闷的痛感不停传来。 瞧着西城诀低着脑袋,轻轻的抚着她脚上的伤口,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低沉,北冥月连忙摆手,“没赶多少天……不是,这脚不是赶路弄成这样的,是我之前晚上睡觉的时候忘了添煤炭,暖炉熄了,双脚又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才……” “被冻伤,会有这么多的小伤口?” 西城诀猛然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话有点恶声恶气的,仿佛在掩饰什么情绪,“——我让人叫军医来。” “不用了,我自己就带着药箱……” 在西城诀的目光凌迟下,北冥月是越说越小声。 她这脚看起来,确实磨伤冻伤得很严重,青青紫紫红肿不堪,完全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也怪不得西城诀生了气,这要是让她皇兄看见,只会训斥得比西城诀更加厉害! 带着讨巧卖乖的心思,北冥月噙着讨好的笑,乖乖的奉上医药箱,看着西城诀默不作声的打开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青白色的玉瓶,正要拔开塞子,她连忙出声阻止,“这个是涂跌打损伤的,不能涂有伤口的地方。” “……” 北冥月瞧着西城诀捏了捏那瓶子,有些暴力的将瓶子丢回医药箱,又拎出一个水红色的玉瓶,还没做出打开瓶塞的动作,她硬着头皮继续开口,“这个是涂烫伤的。” “……” 粗鲁的把瓶子搁在榻上,西城诀抬手揉了揉眉心,张嘴就要吼,“军——” 医字还没喊出来,北冥月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急急的补充,“天青色的瓶子就是冻伤药了!” “……” 看着北冥月捂他唇瓣的左手慢慢松开,西城诀又想起她不知原因受伤的右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一脸隐忍的继续瞪她,“下次记得在药瓶上贴药名!——不对,以后不许再让自己受伤,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哼,这还没重新迎过门,就嚷嚷着要收拾她,以后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北冥月心底暗想,唇角却抑制不住的漾着一丝甜蜜的笑意,看着西城诀小心翼翼把她的脚浸入温热的水里,待双足的温度被水温慢慢的带热,这才拿了布帕擦干,把小小的脚丫架在了他的膝盖上,转头取出天青色的瓶子,将米白色的药膏先倒在了手上,用手上的温度捂热了,才挑起一抹,一点一点的涂在她双足上。 待两只冻伤的脚丫都上了药,西城诀把瓶子收拾好,抬起手,把其中的一只脚先拢在了手掌中,用手一点一点的揉捏着被热水回暖,却依旧有些僵硬得有些微微抽筋的肌肉,看得北冥月心头微暖,却又憋不住那轻揉之下带来的微痒,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诀……你好像在挠痒痒!” 北冥月最怕被人挠痒痒,这轻的好似羽毛抚过的揉捏,简直就像是在挠她的双足般,笑得她泪花都出来了,却还顾忌着西城诀有点黑的脸色, 第447章 处理伤势(1) 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对不起啊,诀,你力道太轻了,我实在憋不住笑……” 西城诀无奈的瞧她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是微微加重了些,既能加快帮她揉开僵硬的脚,却也不至于重的让北冥月喊疼,这才让她止住了那笑意,双手托腮,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模样,眼底星芒璀璨,轻轻的叫了一声,“诀。” “弄疼了?” 听见北冥月叫他,西城诀立时皱了眉,手上的动作重新放轻,抬眸望了她一眼,瞧着她脸上挂着的浅浅笑意,就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忍不住没好气开口,“笑什么?” 哎呀呀,不好,这家伙好像傲娇了! 北冥月看着他微红的耳朵尖,怕自己再笑下去,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扑倒了,连忙伸出手来,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抱着他继续讨好,“我没笑……我是开心,开心你对我这么好!” “哼!” 西城诀的耳朵越发的红了,看着北冥月水汪汪的大眼睛,轻咳一声,板着脸训她,“都伤成了这个模样,居然还想着瞒着我,是不是你打算一直瞒着,等你的脚走不动路了,废了,才告诉我?” “没有,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北冥月低低的嘀咕了一声,瞧着西城诀终于不再训她,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黑漆漆的,这才轻吁了口气。 呼呼,这家伙,终于不脸黑了,刚才可把她紧张的! 北冥月这一放松,困意也随之袭来。 这两天忙着赶路,到了皇宫之后,揭露了身份,各种各样的事情也接踵而至,让北冥月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能好好休息,这会儿好不容易松了心弦,她搂着西城诀的脖子,小脑袋儿一点一点的,终于轻轻一歪,睡趴在了他宽阔的肩上。 月儿睡着了? 察觉到肩膀多出来的重量,西城诀手一顿,微微侧过头,便看见北冥月的小脑袋靠在他肩膀,被寒风冻得微红的脸颊正好对着他这边,红唇微微嘟起,眉头轻蹙,微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有些微痒的触感,惹得他眸色骤然一深。 睡着了,正好…… 西城诀伸长了手,就着剩下的热水洗净手上的药膏,这才将北冥月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她睡得更加舒服,死灰色的瞳眸落在她被水袖掩着的右手上,他薄唇一抿,轻轻抓起她右手手腕,灵动的手指飞快的拆开绷带上的蝴蝶结。 随着绷带层层滑落,西城诀眼神一紧,瞧着她手背上明显被铁箭划得皮开肉绽,简直称得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抓着她手臂的手指微微颤着,眸子里陡然刮起肆虐的风暴! 这就是北冥月口中所谓的擦伤? 她知不知道,这箭要是再射偏半分,直接贯穿手掌,她这只手就要废掉了! 眼底的怒气铺天盖地的袭来,可西城诀手上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 北冥月这手明显是已经处理过了,虽然伤口处撕裂的皮肉看着无比瘆人, 第448章 处理伤势(2) 但却没有化脓,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伤口旁的肌肤微微泛白,显然这伤口没有发炎的原因,是北冥月用烈酒洗过了伤口! 烈酒碰触伤口的疼痛,饶是他这个大男人都得狠狠蹙眉强忍痛苦,北冥月一介女子,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营帐的毡帘被人一掀,沉魇正好进来帮西城诀端脏水盆,于是也看到了那瞧着极为可怖的伤口,惊叫一声,“太子殿下,太子妃的手……” “闭嘴。” 淡漠的话语从他口中逸出,西城诀转过头,冰冷的扫了他一眼,“去把军医叫来。” “噢噢!” 百年愣头青的沉魇,这回总算是看出了西城诀的怒气,拔腿就窜了出去,不一会就把军医揪了过来,可怜军医身形纤弱,愣是被沉魇拖了一路,小命都给他拖走一半了,愤愤的瞪了沉魇一眼,军医抬脚入了营帐,埋着头,声音嘹亮的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莹玉生肌膏可带了?” 莹玉生肌膏,那是真正的好东西,先前西城诀打了北冥月一巴掌,让赫连濯带去给她的便是此药,这药无论是涂在什么伤口上,七日之内都能让肌肤晶莹如玉宛若新生,且涂抹的时候没有任何痛楚,对于伤口恢复极为有利。 只不过,莹玉生肌膏极为难得,如今整个西潭国的宝库仅剩三瓶,西城诀又是堂堂男子汉,自然没有如姑娘家对自己的皮肤那样重视,所以即便西城锋御赐给过他两瓶,他也从来不用,都丢给自己的随身医师风清扬。 先前风清扬的身份还未暴露时,这药都是放在风清扬那儿的,如今风清扬不知所踪,风清扬原来的药箱,自然也就交给了西城诀的骁骑军军医保管。 见西城诀开口就是要西潭国的圣药珍品,军医顿时一愣,“太子殿下,微臣上次要给您用的时候,您不是说用不着莹玉生肌膏,让微臣以后不用备着了吗?” “……” 见西城诀带着杀气的眸光唰的扫来,军医的小身板下意识的一抖,慌忙站直了身体,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不过,微微微臣还是,还是带着的……” “闭嘴!” 军医的声音着实有些大声了,北冥月蹙了蹙眉,轻哼了一声,朝着西城诀的怀里又钻了钻,惹得西城诀赶忙伸出手,轻捂着她的耳朵,又扫了军医一眼,压低了些声音,冷怒道,“拿来。” 那军医也不是瞎子,刚才是刚进营帐没搞清楚情况,如今看见沉睡在太子怀里的太子妃,再看看太子妃手上的伤口,他哪能不明白西城诀的意思,连忙卸下身上背着的巨大药箱,在里面翻了翻,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莹白的汉白玉瓶,一声不敢吭的送到西城诀的手中,脚下一退,就要赶紧背着药箱撤。 “慢着。” 仿佛是有心要折磨着冒冒失失,差点吵醒了北冥月的军医,西城诀扔下两个字,愣是逼着军医冷汗涔涔的停在了原地, 第449章 处理伤势(3) 这才慢条斯理的打开玉瓶,挑出药膏,在北冥月手背上敷了一层,“纱布。” 噢噢!瞧他这个傻子,光给了太子殿下莹玉生肌膏,却没把绷带和纱布留下,怪不得太子叫住他! 军医抹了把冷汗,连忙拿出干净的纱布和绷带,毕恭毕敬的递到西城诀手上,看着西城诀手法娴熟,盖了纱布圈了绷带,飞快的包扎好,还不忘捏起绷带的一角,灵巧的打了个不松不紧的蝴蝶结,可怜的小军医看得两眼发直,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天啦,他是西城诀的随身军医,可是如今看来,太子殿下的上药和包扎手法,简直要甩了他十万八千里! 嘤嘤嘤,小军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刚刚傻了吧唧的,没上前帮太子妃处理伤口不说,还不识相的没给太子药膏,居然还忘了给纱布绷带,最后甚至杵在原地,看着太子亲自动手帮太子妃包扎,嘤嘤嘤,他这个军医,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去吧沉魇叫来。” 把纱布和绷带丢给军医,出人意料的,西城诀居然没说一句训斥军医的话,小军医一听,简直犹如得了新生,感动得恨不得拿西城诀当菩萨供着了,欢天喜地的奔到营帐边,将沉魇叫了进来,正要脚底抹油的走人,就听见西城诀的后话慢悠悠的传入耳中。 “还有,你去和直叶调职,明天开始,就去负责步兵营,不用再来了。” 小军医眉眼里的笑一下子就呆滞了。 直,直叶是,是骁骑军步兵营的军医,等级比他低了一阶,太子殿下让他和直叶调职,这是…… 这是把他官降一级啊! 差点把北冥月吵醒了的代价,就是被西城诀毫不留情的降了职,小军医一脸悲催,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围观了调职事件的沉魇,偷眼看见西城诀朝他望来的眼神,此时也是汗湿后背。 我滴乖乖,他在营帐外可听得清楚,军医大人这都没干啥,不过是声音大了些,差点吵醒了太子妃,这都立刻被降了一级,他这一路上可没少惹得太子殿下发火,方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热的时候,他,他还不小心,不小心闯了进来,看到了两人滚床榻…… 嘤嘤嘤,沉魇的内心此时也是崩溃的。 太子殿下的底线就是太子妃,他这冒犯的底线可不是一点两点,太子该不会气怒之下,直接把他拖走斩首吧?! 仿佛看见闪着寒光的大刀朝自己的脖子砍来,沉魇猛地缩了缩脖子,就听见西城诀的声音犹如寒风徐徐入耳,冻得他打了个哆嗦,“沉魇啊,擅闯主将军营是死罪,你说说,今天你闯了多少回?” “……” 沉魇哭丧着脸,“太子殿下,微臣,微臣不是故意的……” “嗯,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原本你便是暂代冽将的位置,今日之后,这权限就撤了罢。” 西城诀垂着眼,盯着北冥月被重新包扎好的右手, 第450章 处理伤势(4) 语调微冷,“本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查。” …… 翌日。 西城诀昨夜安营扎寨的地方,距离南漓国的边境也已经不远了,一大早,西城诀便命令全军急行,让南宫霖和南宫睿骑了马,行在军队的最前,自己却是抱着北冥月,上了军队里唯一的一辆马车。 北冥月是被马车的颠簸弄醒的。 身下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垫着,可是四周却又一晃一晃,像是有人将她放入了摇篮中晃荡,北冥月皱着眉,迷蒙的双眼微微睁开,下意识的抬手要揉眼睛,却被人一把拦住,右手被人隔着纱布捏住了手腕。 谁?! 北冥月一惊,脑子里残余的睡意瞬间被赶跑,她睁大了双眼,仔细看去,入眼却是西城诀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他轻握着她手腕的大掌。 瞧着那受了伤的手被西城诀握着,北冥月的呼吸顿时一紧。 手上的纱布换了新的,手背和纱布接触的地方有微微发热的感觉,显然是被人拆开过,还重新上了药膏…… 瞧了瞧那换过绷带的右手,再看看西城诀漆黑漆黑的脸色,北冥月心思又通透,哪能猜不到原因,定然是昨晚,西城诀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将她手上的绷带拆开看过了,瞧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她自己看着都来气,更何况西城诀呢? 可是,她不是故意瞒着他的,只是怕他担心呀…… 看着西城诀越发紧绷的脸色,北冥月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唇瓣一动,细声细气的开口,“诀……”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西城诀哼了一声,转过头,摆明就是生她的气。 北冥月自知理亏,讨好都来不及,更不敢提要先一步回南漓国的事情了,想了想,她从他怀里爬起身,纤细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讨好的蹭了蹭,“诀……我只是怕你担心我,而且,这次受伤是个意外,其实没什么事……” “你想用昨晚的撒娇讨好来哄我?” 西城诀转过眼,死灰色的眼底燃烧着怒火,定定的看着眼前眸色清透的小女人,却见她抿了抿唇,搂着他的手臂一紧,凑上来就要吻他。 “……”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色~诱的! 事情还没谈完,北冥月就想用一个吻蒙混过关,西城诀的内心是拒绝的,可再怎么说,他到底也是血气方刚的十八男儿,自己心爱的女人凑上来要吻他,他期盼渴求都来不及,难不成,还让他推开她吗? 情~欲一动,丹田处瞬间涌上一股邪火,西城诀脸色微变,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了那蠢蠢欲动的邪火,抬手抓住北冥月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一拉,让她的身体离他远了些,他狠狠的瞪她一眼,“不许打岔!” 糟糕,西城诀这是真的生气了。 北冥月心底暗叫不好,要是西城诀追着问是谁伤了她,肯定会牵出呼啸山庄,不能让他和呼啸山庄对上! 瞧着西城诀怒火熊熊的双眼, 第451章 和盘托出(1) 北冥月皱了皱眉。 她瞒着西城诀,不单因为伤了她的是呼啸山庄,虽说皇室中人不能和江湖上的门派牵扯,但若只是一个呼啸山庄,她与西城诀合计合计,悄悄派了杀手去报仇什么的,也不会被人知道…… 可如今问题是,她害怕西城诀,与铁扇门有什么关系! 铁扇门与呼啸山庄都是江湖上的一霸,表面上虽然关系融洽,私底下却是没少拼得你死我活,如果西城诀真的是铁扇门门主,又知道萧流涟的妹妹对她出言不逊,且是故意伤人的话……这牵扯出来的门派恩怨,可就大了! 她只是伤了一只手,可不想因为这手伤,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害西城诀陷入泥沼,本是为他好,只是现在,却让他担心了…… 北冥月犹豫了一下,开口,“我……” 如果……如果她只说,自己的手是被江湖中人无心之下所伤,想来西城诀就算有心报仇,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就不会和呼啸山庄牵扯到了吧? “谁教你这么做的?!” 北冥月刚要说出事情的缘由,又被西城诀立刻打断,西城诀气极了,好啊,小家伙长本事了,遇到什么事都不告诉他,瞒着他就算了,他还没问出口,她居然还学会用色~诱来转移话题! 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了,她呢!她居然瞒着他,什么都不说! 这要是他昨晚没多个心眼看看她的伤,是不是她就要一直瞒着? 察觉到西城诀开始无意识捏紧自己手腕的大掌,北冥月只觉得那疼痛顺着手腕蔓延到了心口,眼睛一酸,语气忍不住透出委屈,“你吼我!” 西城诀:“……” 猛地被呛了一句,西城诀愣了愣,看着北冥月愤愤的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手,唇瓣一抿,眼圈慢慢的红了,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她的手腕,冷不丁看到那一圈微微发红的痕迹,他心脏狠狠一跳,不由懊恼起来。 他心知是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差,可是说到底,这事情是北冥月的错,被人伤成了这个模样,还非要瞒着他,就算她不想让他知道是谁所为,也不能连伤处都遮遮掩掩的藏着,先不说这么大的伤口闷久了会溃烂,光是北冥月这隐瞒的举动,会让他觉得,她是在拿他当外人看待! 乖乖的告诉他不好吗?让他帮着她报仇不好吗? 明明有可以让她无所畏惧依靠的肩膀,她却偏偏要瞻前顾后的忌惮担心,最后甚至决定让自己一力扛起所有,什么都不告诉别人,包括他…… 她怎么就这么倔强呢? 可是,谁让她是他喜欢的女子,就算他觉得,她这回瞒着他做得不对,却也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啊…… 车厢里死寂的安静,只听见车轴骨碌碌的响。 看着那双含着泪的眸子,西城诀叹息一声,眼底的怒气烟消云散,长臂一捞,把闷闷不说话的小女人拉回怀里,看着她死咬唇瓣一声不吭,他皱了皱眉, 第452章 和盘托出(2) 却只能无奈的抚了抚她倔强挺直的脊背,低声妥协,“月儿,是我刚才不该吼你,抱……” “抱歉。” 本要说出来的抱歉两个字,却突然被北冥月抢了去,怀里的小女人抬起眼,泪水洗过的眼睛犹如雨后的夜幕,清澈通透得不带一丝尘埃,语调平静的道,“我瞒着你受伤的事情……是我不对。” 北冥月的语气平静得有些过了头,西城诀抚着她背脊的手指微微一僵,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表情。 北冥月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这话……该不会是气急了他刚刚对她的又吼又推,要和他闹僵吧? 这可不行! 谁伤了她,她不说,有她的道理,他可以偷偷查;但要是因为他刚刚的怒火,惹得她对他失望了,那可就不好了! 西城诀一直都记着,在西潭国的大婚之日时,西城夜对他说的那些话,上一世他欺了北冥月,负了她,害她跳了城墙灰飞烟灭;所以这一世,他既然爱她,就一定要对她好千倍万倍,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若是让北冥月有任何一分失望,怕是有着“前车之鉴”的他,就会被北冥月划入本性难移的一列,将他排斥在千里之外!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怎么办?!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西城诀的瞳孔狠狠一缩,慌张的捉住她的手,声音都紧绷了起来,紧张的盯着怀里的北冥月,“月儿,你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没有啊……” 北冥月摇摇头,“我只是想通了,是我自己想太多,瞒着你,反倒害你担心。其实这伤口,是被一个小姑娘伤的,她用箭射我的苍鹰,那时候我正好伸了手,要取苍鹰爪子上系着的传书,便被伤着了。” “小姑娘?” “是呀,箭法倒是精准至极,速度也快,若不是我微侧了身,这手当真是要废了。” 北冥月点点头,脑子里闪过萧流妍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蛮横模样,眼底透出一抹浅浅的厌恶,“不过,那般蛮横无礼的姑娘,我当是第一次见。” 女子,射箭精准,蛮横无礼…… 西城诀蹙着眉。 北冥月去的是举办比武大会的夜明城,那几日,夜明城到处都是江湖中人,若说带着弓箭也不奇怪,可若是他没有记错,在江湖之上,出了名的蛮横无礼,以弓箭为武器,箭法精准快速,且一定会去比武大会的女人…… 除了呼啸山庄庄主的那个妹妹萧流妍,不作他想! 北冥月自然不会想到,萧流妍的嚣张跋扈蛮横无礼,放在江湖上竟是名气不小,她不过是笼统概括的形容了一下,便让西城诀立刻锁定了目标,看着怀里的女子乖乖的说了缘由,西城诀的眼底闪过一抹疼惜,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疼不疼?” 他问的,自然是刚伤了的那会儿,她用烈酒清洗伤口的时候,疼不疼! “当然疼死了!” 见西城诀居然没有问她那人是谁,只是关心着她的伤处, 第453章 云家将军(1) 北冥月不用想借口搪塞,自是求之不得,对着他扮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是没办法,我没带消炎的药膏,本来还有你给我的莹玉生肌膏,可是我用了之后,就丢回给赫连濯了,现在怕是还在他身上带着呢,无奈之下,只能用了烈酒,唔,这手定然是要留疤了!” “不会……” 手指轻轻的抚过那包扎整齐的绷带,西城诀声音低沉,“这里,我帮你上过药了……月儿,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半分!” 回应他的,是北冥月柔柔的一个轻吻,印在了他脸颊的位置,美人赠香吻,西城诀当下就想起她之前的色~诱,哪里肯轻易的放过北冥月,反守为攻,勾住她的下颌便吻了上去。 两人把话都谈了开,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撇去了烦心事不管,两人在马车里腻歪了一个早上,时间刚到正午,南漓国的边境,也到了。 速度最快的骑兵营,早已先一步到了边城之下,而西城诀和北冥月的马车走得慢,待大部队都围在了边城前方,他们才姗姗来迟。 北冥月掀开车帘,只见边城的城墙之上,南漓国的旗帜赫赫飞扬,一穿戴铁盔铜铠的年轻男子站在旗帜旁,身形高大,眉清目秀,凛冽的眉眼与皇后云言有着三分相似,他端站于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飞快行至的西潭军队,而边城的城门前,一纵列队整齐的边城守兵静默以待。 看着那边城城墙上的男子装扮,北冥月回过头,和西城诀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有光芒闪过。 四国之中,唯有皇帝御驾亲征,可穿戴金盔铠甲,太子与皇子征战,则穿戴银盔铠甲,大将军征战,穿戴铜盔铠甲,至于铁盔铜铠,乃是大将军之下,将军一级可穿戴…… 看来,南宫衍确实是被他们的阵势吓怕了,果真听了劝谏,让云家二公子来了边城,这铁盔铜铠的男子是云记无疑,可是能说动南宫衍,让他将一个小小的守城副将,强行提升到将军一级,这云家的人,本事也真是不小啊! 南宫霖和南宫睿的战马,此时也伫立在西潭国军队的最前方,正看着那城墙上的男子发怔,见北冥月和西城诀都换了战马行来,南宫霖眼神一黯,纵马往旁边走开了些,让出了位置,北冥月倒是没注意到南宫霖这举动,看着南宫睿一脸发蒙,走上前去,低低的笑道,“怎么,你们云家的人都不认得了?” “……” 南宫睿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盯着北冥月瞧,好半晌才了开口。 “皇妹……当真是奇人,想当初,大舅云询被派往漠外镇守后,云家便等同被架空了权利,一时间被风家压得厉害,母后与父皇提起多次,簇拥云家的文官在朝廷上也没少进谏,想要将二舅云记拉上高位,可都无法得愿,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如愿以偿, 第454章 云家将军(2) 竟然轻而易举的如愿以偿,想来母后定然十分高兴,还要多谢皇妹,帮了云家这一回!” “皇兄说的是哪儿的话!” 北冥月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西城诀纵马上前,便有一个传令兵小跑过去,朝着边城上的年轻男子问话。 “阁下可是边城的将领?” “正是。” 云记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声音倒不显稚嫩,“多谢西潭国的诀太子殿下,亲自护送我南漓国的太子和霖王爷回国,路途遥远,诀太子辛苦了!” “睿太子和霖王爷,也是得知南漓国多了位二公主,才欲先于军队回国一探究竟,本宫正好有要事需与南漓国君商议,便顺路护送而来,两国乃友好之交,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西城诀声音清冷而淡漠,却渗了十足的内力,好让声音随风传开,不单是边城城门前的一队边城士兵听到了,就连城门之后,边城里一众听闻风声提心吊胆的百姓们,也都听到了。 西潭国不是想要攻打南漓国,而是单纯的护送两位皇子回国?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边城的百姓们顿时沸腾起来。 西城诀之前领兵前来,这动静闹得不大,可也绝对的不算小,至少他们这边境城镇都收到了风声,一听说西潭国要攻打南漓国了,别说边城的百姓惶恐,就连在边城后,离边境还有段距离的落城百姓,一个个都携家带口的打算跑路,若不是被守城将领们以武力死死的镇压,怕是整个城镇都要暴~动起来! 结果这传闻还没闹几日呢,他们边城就空降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云将军,据说啊,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这云将军一来,就安抚了全城的百姓,说是一定能保南漓国不受战~乱纷争! 他们原本还将信将疑,可今日西潭军队一来,西潭国的太子一开口,就言明这一趟乃是护送皇子,不是攻打南漓国,还说两国关系友好,这岂不是代表云将军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云将军的功劳! 若不是云将军来了,震慑了西潭国的太子,他们怎么能这么安生的继续活着? 这下子,边城的百姓们都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们惶恐了好几日,云将军一来,什么都解决了,云将军真是他们边城的贵人,更是南漓国的贵人啊! “云将军真乃神人啊!” “是啊,云将军一来,西潭国就不攻打咱们了!” “都是云将军厉害,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弟弟,云家真是才杰辈出啊,云崇大将军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守卫着我们南漓,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更是为我们南漓生下了才华横溢的两位皇子,如今又有两位将军,一位镇守漠外边境,一位镇守我们边城边境,这南漓国的繁荣昌盛,离不开云家的无私贡献啊!” “没错……” 边城街口,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话,惹得众百姓都齐声呼应起来, 第455章 避而不见(1) 城墙之上的云记听到了,距离城门并不远的南宫睿等人,自然也都听在了耳中。 这喊话的人,定然是云家安排的! 借百姓造势,以呼声簇拥,这种手段,他们这些皇宫里出来的人可没少见过,一路上拥戴过去,这沿途的百姓也就都听闻了云家的盛名,等到了皇城,拥护云家的百姓也会越来越多,有了百姓的支持为基础,云家想要东山再起,也不会花太长的时间了! 云记不过是露个面,便靠着这人声拥戴的手段,轻而易举赢得了边城百姓的好感和爱戴,南宫睿等四人的心里都如明镜般,看着边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待那呼声的浪潮稍歇,南宫睿便纵了马,与西城诀并排,走在了军队的最前,缓缓入城。 知道了西潭国并非敌对,边城的百姓对于军队的入城,自然就没有了抗拒和排斥,反倒十分欢迎,瞧着两国的太子走在了最前,云记也下了城墙,骑着马儿紧跟其后,北冥月看着那百姓围拥欢呼的欢腾场面,倒没有上前凑热闹的心思,正想着要找南宫霖聊一聊这些天的事情,没曾想转了两圈,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奇怪,南宫霖跑哪儿去了? 北冥月微微蹙了眉,瞧着身后熙熙攘攘的队伍,以为他是慢了一步,落在了他们后头,索性一拉缰绳,让马儿脱离了大部队,站在街边耐心的等着,谁知道等整个骑兵营都过了边城,却仍旧不见南宫霖的影子,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对。 刚刚她就在大部队的前方,若是南宫霖先她而行,她定然能够看见,可是没有;若是他真的慢行而来,这整整一个骑兵营通过的时间,南宫霖也应该赶上了,她却依旧没有看见那一袭熟悉的影子,难不成—— 南宫霖,是在躲着她? 不对呀,他躲她做什么! 北冥月奇怪得不行,可无奈找不到人,没法问话,在原地又等了会,眼瞅着步兵营的士兵都要走光了,她咬了咬唇,只得纵马启程,飞快的跟了上去,却不知在她走后,不远处的深巷口,悄悄的拐出一匹马来,马上的人穿着天青色的长衫,遥遥望着一身水蓝的她渐行渐远,深栗色眸子里透出浅浅的哀愁。 从小时候认识起,北冥月一直都拿他当最好的挚友看待,他们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可谓是无话不谈,原本这样的友谊足以维持一辈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她的感情,却渐渐变了质—— 从什么时候呢? 是向来温婉的她一夕变得冷血,对待沐贵人和北冥雪毫不留情的时候吗? 是向来沉稳的她突然兵行险招,借着大火铤而走险逃出了宫外的时候吗? 是向来冷静的她突然变得急躁,不顾他的阻拦,一定要去洛城找她皇兄确认安危的时候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刻开始动心,却知道,看着北冥月一步一步独立,渐渐有能力勇往直前的同时, 第456章 避而不见(2) 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沦陷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子,开始慢慢脱离了树荫的遮蔽与保护,傲然的在天空中展翅翱翔,勇猛的迎击风雨,仿佛……她从来就是那般无所畏惧,无须保护的模样! 可是,曾经的北冥月,不是这样的—— 曾经,她只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妹妹,年少稚嫩,天真浪漫,在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却仍然保持善良的心,才会对沐贵人和北冥雪不设防,才会因为心软,而被人欺凌! 南宫霖至今都还记得,他八岁那一年,第一次见到北冥月的时候,在御花园玩耍的她,差一点就被一双充满罪恶的手,狠狠推进花园的深井去! 那一眼所见,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拼了命的把她从井口拉上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八岁的他就决定,要守护这个小妹妹,让她平安无忧的成长! 他做到了,从八岁到十六岁,整整八年的时光,他年年岁岁的守护着北冥月,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慢慢从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变成沉静善良的温婉女子,学了足以护身的武功,有着名扬四国的医术,通晓古今,博学诗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四国皇室公主中的典范。 ——可那是曾经的北冥月。现在的北冥月,与以前的她,分明截然不同! 如今的北冥月,倔强,睿智,果敢,何曾还是当年那个善良却柔弱得需要人保护的女子? 南宫霖苦笑着闭上眼。 或许,正是因为北冥月渐渐的变化,让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独立主见,才让他的心思,也渐渐的跟着变了吧? 他的心里有两个北冥月。 一个是曾经柔弱,被他视作妹妹一样保护着的北冥月; 一个是倔强独立,让他渐渐喜欢甚至爱上了的北冥月!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感情渐渐变质,却任之变化,因为在这之前,他不知道北冥月与他真正的关系,只知道他是南漓国的王爷,她是北冥国的公主,他们完完全全有可以联姻的机会,他本想等一个契机,等一个提起联姻的契机,却未曾想到西城诀先行一步,将北冥月要了去,在西潭国成了亲! 喜欢的人变成了西潭国的太子妃,他还有什么机会呢? 更何况,如今的北冥月,再也不是那个北冥国的长公主,她的生母不是沁妃,她的生父更不是景帝,她是他父皇与宫外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她变成了南漓国的二公主,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就算没有西城诀,他又有什么立场喜欢她呢? 他……被生生的剥夺了喜欢她的资格了啊!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南宫霖神情恍惚,耳畔似有孩童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他脑子一疼,有什么记忆在脑海缓缓浮现……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小小的北冥月摇头晃脑,手里攥着不知道从何处翻来的禁书, 第457章 避而不见(3) 字正腔圆的读着上面的诗,刚踏入皎月宫的他听得羞红了脸,小跑着奔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禁书背在身后,他皱着眉头,深栗色的眸子里含着不满,“月儿,这是禁书,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在藏经阁的顶楼翻到的呀。” 八岁的北冥月歪着脑袋看他,水漉漉的眸子仿佛藏了闪闪的光,灿若星辰,“霖哥哥,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 轻轻软软的语调吟诵出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诗,九岁的南宫霖耳根一热,别过脑袋,犹豫了半晌,还是轻声的解释道,“这句诗的意思是,宁愿从不认识,从不认识,便不会互相思念;宁愿没有见过,没有见过就不会相爱。” “可是为什么要宁愿不见,不要相爱呢?” “因为如果不相爱,就不会那么痛苦……” …… 童言童语,犹在耳畔,只是如今的他,若再遇上这样的问题,怕是再也解释不了了罢…… 南宫霖闭上眼,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缓缓划过。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单思……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单恋…… 避而不见,便是他最后的尊严,最好,一辈子,再也不见…… …… 云将军与西潭国太子西城诀交涉成功,化干戈为玉帛,使西城诀改变攻打南漓国的想法,与南漓国握手言和,这样的传闻,在短短两日内,又一次席卷了四国。 两国和平友好,首当其冲得益的便是南漓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自然高兴得载歌载舞,连带着将云家夸上了天,待云记领着西城诀等人到了皇城,百姓们更是一路跟随,拥护备至,云家的名声一时间如日中天,已经萧条多年的云家门槛,这几日也险些被前来拜访的官臣们踏破,若不是管家以云家无人这样确凿的事实通通谢绝,怕是上好的楠木门槛,真要换上好几回了! 相比云家的炙手可热,距离云府不远的风府,此时却是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 “哼,云家近来的风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府的会客厅中,此时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与风家关系相好的臣子与门客,风丞相高坐于主位之上,听着街道上隐隐传来的热闹喧嚣,脸色阴沉得极为厉害。 “那西潭国,不是说要来打我们南漓么?都到达边境兵临城下了,竟然莫名其妙偃旗息鼓,让那云家的小子捡了大便宜不说,还在百姓间得了个好名声,当真是气煞老夫!” 两国没有交战,堂堂丞相非但没有为此开心,反而气恼,这若是让皇帝知道了,得算是谋逆的大罪,可此时能坐在这会客厅里的,不是与丞相熟稔,就是丞相的心腹,谁也没有为此感到惶恐,反而一个个连声附和。 “就是,这西潭国的太子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对,十几万的大军黑压压的到了边境,突然就说不打了, 第458章 风家密谋(1) 这不是拿我们南漓国当玩笑呢吗!” “没错,这是对我们南漓国的侮辱!” 风丞相开了个头,群情激奋的文臣们也撒开了话匣子,肆无忌惮的辱骂着西城诀的反复行径,那些门客可不敢像这些大臣一样大胆,可为了能给风丞相排忧解难,一个个也是绞尽脑汁,想着法子的编排云家的不是。 “丞相大人,在下有话想说。” 人群中,一身着白衣的门客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朝着风丞相一躬,朗声道,“这西潭国的太子反复无常,确实是该诟病,但那到底是邻国太子,人家想干什么,我们无从干涉,倒是这云家……” 门客的话戛然而止,可那留下的想象余地,却是让厅中的臣子们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嗡嗡的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这云家都堕落这么久了,这次西潭国来犯,西城诀的威名可是名扬四国,朝中武将又都是滑头,谁都不愿去与那嗜血无情的西城诀对上,只有云家那边的人主动请缨,如今想起来,这本身就有问题啊!” “云家在朝廷上的势力,好像也只剩下那姓周的文臣了吧?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周臣但凡在朝堂开口,都是帮着云家请命,也就是说,这一次也定然是云家在背后指使!” “可云崇早就死了,这背后指使,怕是皇后娘娘的授意吧!” “不不不,我觉得不像,后宫不得干政,要不然皇后这么多年,也不会对云家的没落无计可施,我倒觉得是在漠外边境的云询所为……” 一人一张嘴的众说纷纭,偏偏没有一个是确定的,风丞相听得脸色越发漆黑,忍不住一拍桌案,砰的一声,那上好的松木桌案竟被硬生生的拍碎了桌角,细碎的松木屑四散飞溅,“都给老夫安静下来!” 风相一发火,那些素会察言观色文臣们立时就闭了嘴,整个会客厅霎时鸦雀无声,只剩方才进言的门客还直直的站着,风丞相盯着他,浑浊的眼底射出犀利的光芒,“你继续说。” “是。” 那门客微微倾身,“云家被我们打压了这么多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咸鱼翻身,甚至一跃而起,一举赢得了百姓的拥护爱戴,而这一切,都是借着西潭国这次佯攻南漓国而完成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虽说这门客的话有条有理,听起来似乎有些靠谱,可猜测的方向实在太过大胆,风丞相的脸上非但没有浮现赞许之色,反而狠狠一抽,又重重的拍了下桌案,“大胆!” 门客吓得慌忙跪下,“小的该死!” “你确实该死!” 风丞相气得胡子一抖一抖,“你也不想想,云崇死了后,那云家都成什么破落东西了,云记就不说了,那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至于另外两个,哼,无论是云询还是云言,都没那个通天的手腕和本事,他们?怎么可能与西潭国的太子扯上关系!” 第459章 风家密谋(2) 那门客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拼了命的磕头求情,“丞相大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为那云家说话,小的只是怀疑……” “滚出去!” 在风丞相的眼里看来,这门客简直就是胡言乱语,说得都是毫无可能的猜测,既然没有可能,那就毫无价值! 风相向来对没有价值的人没有半分兴趣,粗糙的大掌一挥,那门客就被带护卫拖出了会客厅,离得老远了,还能依稀听见门客的哀嚎声和求饶声,凄凉得让人心颤。 明明是风丞相让这位门客继续说下去,结果他说完了,却落得一个被逐出风府,流落街头的后果…… 其他的门客们见此,哪里还敢再起身进言各抒己见,可这群门客的作用,也就是在风府的议事会上提出各种可能,好让文臣们可以借题发挥,于是乎,没有了门客们的开头,文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哑了声音。 依他们看来,门客所言,不可谓不无道理,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巧,这门客说的话,也实在说到了他们心坎上,无奈他面对的是风丞相,而风丞相最厌恶的看到听到的,是什么? 自然是多年的死对头云家东山再起啊! 要怪,只能怪这小门客,实在是不识时务,将云家说得像是有了多么强大的靠山,严重犯了风丞相的忌讳! “怎么,都不说话了,全都哑巴了不成!” 风丞相愤怒的低吼一声,抬手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水,却又像是不解气,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摔,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摔裂了一条缝隙,碧色的茶水渗着缝隙潺潺流出,顺着桌案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汇集成一方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他扭曲得几乎狰狞的脸。 “说话!老夫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打坐的!” “风相,气坏了身子不好,这云家怎么会一路顺风的爬上来,是巧合还是阴谋,我们可以慢慢再查,现在的首要任务,不得是趁着云家刚爬上来根基不稳,想办法将他们踹下去吗?” 工部尚书是风相的得力助手,又向来会和稀泥,瞧着众人被风相这一吼之下,各个脸色说不上难看,却也有些不愉,连忙出声回旋,“诸位大人也不要不说话,毕竟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风相就是这船的掌舵,如今云家崛起,那可是对我们这一船的人都不利,也怪不得风相着急上火,诸位说,这能怪风相吗?” “当然不能,没有风相,可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啊!” 御史大人也跟着出声附和,“工部大人这话说得没错,我看啊,现在我们还是先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拦云家爬上来!” 工部尚书和御史一唱一和,听得风相的脸色好了些,也很快调动起了文臣们的兴致,这要猜测实情不容易,可使坏嘛,他们可有的是办法! 其他的文臣们跃跃欲试,唯独谏议大夫还有些犹豫,“要阻止似乎不太容易, 第460章 风家密谋(3) 这回出风头的是云记,若是云询还好,他在那漠外的时候,与那漠外人的交战互有输赢,我们可以拿着输了的战役作文章,可偏偏是云记,这云记没有什么前科,不好捉把柄啊!” 这话一出口,风相刚有些转好的脸色,隐隐又有黑了的趋势! 这谏议有没有脑子啊,他们辛辛苦苦的和稀泥,好不容易和缓了这紧绷的局势,这话一出,不就是在告诉风相,云记没有什么缺点,不好拉下来吗? 工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都在心底暗骂着,而向来与谏议大夫私下暗斗,争着讨好风相的中书侍郎,却是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哪里能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脑子一转,立时踩着他的话说上了。 “哎呀,谏议大人说的哪儿的话,云崇将军死得早,云家的女儿又是早早进了后宫,云询也在边境好些年头了,那云记初生牛犊,是在没有长辈管教之下长大的,肯定没少犯过错误!” 这话……似乎有点儿道理? 虽然话有道理,可在场的人大都没见过云记这毛头小子,自然也就不清楚他哪一方面的缺点最多,不少臣子都在思考着,要从哪一处入手,正支支吾吾的没个人开口,方才死寂一片无人出声的门客团,却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无父无母没人教养的公子哥儿,肯定到处惹是生非,要不就是沾花惹草,拦路调戏良家妇女,哪里不好捉把柄了?” 对哦,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众文臣的眼睛都是一亮。 皇帝最厌恶的,可就是那些凭着家中权势欺凌百姓的公子爷了,这十几年来,有多少朝臣落马,还不都是被自家孩子作死整的,这云记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嚣张跋扈的程度,定然比寻常的公子哥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他们找到那些被欺凌的百姓,再叫来被云记调戏过的良家妇女,有百姓当人证,这云记的劣根性,就会因为百姓的控诉被无限放大,还愁不能压死云家? “这位门客说得有道理啊!” 御史大夫也接着道,“这沾花惹草不好说,可惹是生非,调戏良家妇女,那可是受百姓们唾弃的,只要我们找人冒充被云记调戏欺凌的百姓,带着这些人向皇上进谏,让他们把云记的恶行无限放大,皇上就会知道,云记不仅放浪形骸难当将军大任,甚至品行极为恶劣!” “有了百姓的言辞作为证据,皇上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出手惩治云记,强行压下云家的崛起,诸位看,这法子如何?” “我觉得甚好……” “我也觉得……” “风相的门客就是不一般啊,这主意极妙!” 接二连三的附和声响起,虽说也有官臣觉得,这门客和御史大夫共同提起的主意太缺德,但是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进谏是他们一起的,皇上就算发了怒,也不会只怪罪到谁的身上,有好处大家分,就算搞砸了, 第461章 你比较甜(1) 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此时附和还能得到风相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风府的会客厅里一片融洽,所有人都在阿谀奉承着,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唯有刚刚突然出声提醒的那门客隐于人群中,冷眼瞧着风相爽朗至极的谈笑风生,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群臣进谏么? 当这些臣子们发现,他们向皇上直言进谏的话语,纯属无稽之谈空穴来风,甚至算是恶意诽谤云家的时候,不知道还能像现在这般,笑得如此开心吗? …… 边城前往皇宫的路途并不算太遥远,北冥月一行人顺利的进入皇宫,西城诀被引为座上宾,而理所当然的,云记也成为了这次两国化干戈为玉帛的关键人物,受到了南宫衍的大加赞赏。 皇帝的赞赏,自然少不了钱财奖励,金银珠宝赏赐了一堆,甚至连宅邸,也新赐了云记一座更大的,然而各种赏赐都有了,唯独众人最关注的升官加爵,南宫衍却是迟迟没松口。 赏赐和谈大臣这些事情,自然都是在给西城诀设宴之后才私下赏的,北冥月觉得,南宫衍这防贼的模样实在有趣,于是权当笑话讲给西城诀听,西城诀却只淡淡的应了一句。 “南宫衍给云家的极限,怕是也只有这个将军头衔了。” 是的,之前去边境与西潭国谈和一事上,南宫衍逼不得已,将云记强行连升官职,硬是把人拉上了将军之位,让他有了和西城诀谈判的机会,但—— 给的云记的,也仅仅是有着将军头衔的二品官职,南宫衍到底还是防着云家,刚进了皇宫,南宫衍就寻了个名义,将暂时赐予云记使用的兵符给收了回去! 北冥月眨了眨眼,“是呀,不过,这些都与我没有关系~” 南宫衍提防外戚当权,对云家实行打压政策,这对一个君王来说,是未雨绸缪的正确做法,只是对皇后和太子来说不利罢了,南漓国她没什么兴趣,不过南宫睿和南宫霖是她的好友,作为好友的身份来说,这让云家崛起的机会,她已经帮着给了,云言和云记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翻身,或者说,他们能不能借着这件事情找对合作对象,那,可就要看他们的了。 “和你没有关系,你又何必悄悄的遣人去风府捣乱?” 西城诀没好气的低笑一声,抬手轻轻刮了她的鼻梁,“这南漓国,可也有我的眼线。” “你怎么到哪都能如鱼得水。” 北冥月张开嘴,接住他递过来的一颗草莓,顺带轻轻咬了咬他如玉微凉的指尖,轻声的嘟囔着,“我和霖的关系那么好,势力都还没能渗透过来,你倒是厉害,该不会四国的皇城中,都有你的据点和眼线吧?” “有啊。” 西城诀一边说,一边瞧着她塞得鼓鼓的小嘴动了动,咽下了口中的草莓,才又捻起一颗,细细的掐掉草芯和白色的果肉,又递过去,惹得北冥月连连摆手, 第462章 你比较甜(2) “不要了不要了,我都要被喂饱了!” 不就是她刚刚看着草莓嘴馋,想拿了吃而已嘛,她只是伤了一只手,又不是残废了,偏生西城诀这家伙绷着脸,把她训斥了一般,不许她拿着伤了的手去掐草芯,怕她不听他的,还把她抱进怀里,愣是喂光了整整一盆草莓! 唔,她都饱得要打嗝了,真不雅! 见北冥月不吃了,西城诀这才收手,顺手把手中最后一颗草莓丢入口中,轻轻一嚼,登时皱起了眉,“这么酸,你怎么都吃下了?” 西城诀一脸懊恼,该死,他竟然没有帮她尝一尝,就喂了她那么多,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酸吗?不会呀!” 北冥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随手拍拍鼓囊囊的小肚子,“你喂给我的都是甜的,像蜜一样,哪里酸了?” “真的?” 西城诀挑起眉。 怎么可能,他喂了她一盆都是甜的,唯独他吃到嘴里的最后一颗,是酸的? 这小女人,该不会是在安慰他吧? “当然是真的,我干嘛骗你?” 瞧着西城诀一脸犹疑的模样,北冥月不高兴了,一扭头,“哼,不信就算了,说不定你嘴里的那颗也是甜的,是你嘴巴太涩才觉得酸……唔!” 郁闷的话还没说完,北冥月只觉得肩膀上传来一股力气,强迫着她转过头去,她愤愤的转回小脑袋,谁知眼前一黑,冷不防被凑上来的西城诀堵住了唇,红红的草莓汁染透了他的唇瓣,酸酸甜甜的汁液顺着两人黏连的唇瓣,一点一点逸入她口中,在舌尖缓缓蔓延开来。 真的好酸啊…… 北冥月被酸得蹙起了眉,忍不住推了下他的肩膀,唔唔两声,惹来西城诀低沉的笑,瞧着北冥月被酸得小脸儿都皱了起来,他好以整暇的放开她,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脑袋靠着她的耳畔,轻声逗她,“是草莓酸,还是我的嘴巴涩?” 这家伙! 北冥月涨红了脸,打死不承认是酸的,“明明就是甜的!” “唔……” 这么嘴硬? 西城诀眨了眨眼,侧过头,轻轻对着她的耳朵吹气,惹得怀里的人儿敏感的一颤,他愉悦得轻哼一声,眯起眼,“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是草莓甜,还是我甜?” “……” 这个问题太羞耻了,她回答不了啊! 北冥月的耳根都在发热,转过身就想对着他胸口抡一锤子,却被西城诀轻而易举的捉住手,两人在公主殿的软榻上滚成一团,西城诀笑得胸腔都在震动,趁机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其实,我和草莓都不甜,你比较甜~” “西城诀!” 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在殿内飘散,可怜殿外的太监宫女们听得战战兢兢,简直恨不得自戳双耳! 这二公主是他们的皇上新认回来的,据说曾经是北冥国的长公主,还嫁过人,虽说已非完璧之身,可如今再怎么说,这二公主也是单身未再嫁,怎么可以大庭广众之下, 第463章 你比较甜(3) 和邻国的太子滚在一起白日宣~淫呢! 而且,这邻国太子,还是二公主的前夫! 这和前夫调~情,行闺房之乐,也不符合常理啊,哪有和前夫蜜里调油的! 听着公主殿里传来的嬉笑打闹之声,大宫女玉扇是红透了脸,可她到底是公主殿的管事姑姑,这二公主不懂事,小太监小宫女们不敢去说,她这个管事姑姑,却是有着管教的责任的! 可是管教二公主,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完全都是那个西潭国的太子害得! 这位太子极其淡漠冰冷,唯独对待二公主殿下的时候,会露出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可在面对她们一众奴才的时候,那神情,那气质,简直就和地狱阎王一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让她当着这位邻国太子的面,对二公主说教,她做不到啊! 玉扇在公主殿外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惶恐犹豫着,冷不丁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带着疑惑,“玉扇,你在那儿做什么?” 这声音…… 玉扇猛地回头,就看见正阳宫的宫女珊瑚,正搀扶着皇后娘娘缓缓行来,顿时吓得脸色微白。 在没有调派到二公主殿之前,玉扇也是正阳宫里的宫女,与正阳宫里的奴婢太监们关系甚好,皇后也对她喜欢有加,这要是平时看见皇后娘娘,玉扇肯定会上前去行礼,顺带着与和善的皇后叙叙旧,可现在,不行! 二公主和西潭国的太子,此时还在公主殿里玩闹呢,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那还了得? 玉扇跟随北冥月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也就不知道,北冥月与皇后之间的利益关系,见皇后面色不太愉快的朝着她走来,她的脸色越发惨白,连步子都迈不动了,像个木桩一样的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停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玉扇啊,如今跟在月儿的身边,可还习惯?” “习,习惯……” 玉扇应得磕磕巴巴。 北冥月向来不管她们,这些天,她都和西潭国的太子腻在一起,两人不仅同寝,就连洗漱打扮,也是那西潭国的太子为二公主擦脸挽发,不让他们这些下人动手,他们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守在公主殿外了! 这么清闲的日子可是难得,她入宫当了宫女这么多年,忙忙碌碌多了,难得现在每日偷闲,哪能不习惯呢? “习惯啊,那就好。” 皇后向来体恤宫女们,见玉扇应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话锋一转进入正题,“二公主在殿里么?” “……” 糟糕,皇后娘娘果然是来找二公主的! 玉扇急得冷汗一颗一颗的冒,偏偏皇后娘娘的眼睛就盯着她,她没法进去给北冥月报信,眼见着因为自己久久不答,皇后的脸上已经渐渐显露出疑惑,玉扇急中生智,大喊一声,“二公主就在殿里呢,皇后娘娘,您请!” “玉扇,你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 皇后被她的大吼吓了一跳, 第464章 玉扇有异(1) 面色不愉,“你是从本宫的宫中出来的人,做事不可冒失,怎么可以如此大声吼叫?”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奴婢,奴婢下次一定小心……” 玉扇嘴巴上应了,脑子却有些迷迷糊糊的,心想,她都喊了这么大声了,二公主也应该已经听到,让那西潭国的太子赶紧躲避去了吧? 二公主可千万得把人藏好啊,皇后娘娘极为看重后宫女子的名誉,这要是发现了那西潭国太子的身影,别说二公主要被罚禁,若是皇后娘娘要重罚知晓此事之人,怕是他们这帮宫女太监,通通会被贬去浣衣局! 她可绝对不能被贬调到浣衣局,进了那里,就意味着一辈子不见天日,那么她进宫的价值……就没有了! “罢了,本宫这会儿来,是要找月儿的,你们都下去吧。” 皇后应了一声,被珊瑚搀扶着,慢慢踏上了公主殿的阶梯,其他的小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退下了,唯独玉扇瞪着一双眼,死死地看着皇后一步一步走进公主殿,下一秒,就听见皇后熟悉的声音传出殿来—— “咦,西潭国的太子也在?” ……完了完了,二公主还是没有把人藏起来! 玉扇腿一软,差点没瘫软在阶梯上,好在退出殿来的珊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玉扇姐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为何频频在皇后娘娘面前出岔子?” 她也不想的啊! 玉扇痛心疾首,哭丧着脸,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那二公主的殿里有,有……” 有男人啊! “哦,你是说西潭国的太子殿下吧?” 看着玉扇灰败的脸色,珊瑚恍然大悟,不由噗嗤一声,悄悄笑了出来,扶着她走远了些,回头望望已经有段距离的公主殿,这才凑近玉扇的耳边,“西城诀太子和二公主的事情,皇后娘娘早就已经知道了啊。” “什么?” 玉扇直了眼,“皇后娘娘知道?这,这不可能,二公主未婚,竟然与男子在殿里嬉闹,皇后娘娘,她怎么可能容忍二公主,做出这等有违纲常的丑事来!” “那是你不知道,二公主这回帮了皇后娘娘的大忙,西城诀太子也牵扯其中,皇后娘娘对他们感激至极,自然也对他们同寝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这后宫,有什么能瞒得住皇后娘娘的?” 北冥月刚被认回南漓国时,皇后对她敌意颇深,连带着身边的心腹珊瑚,也对这个二公主无比憎恶,可自从二公主帮了皇后的大忙,让云家节节攀升后,珊瑚就对北冥月从厌恶变为了崇拜,简直恨不得向身边的人各种灌输她的好,“我跟你说,二公主这人简直太友好了,不但主动帮皇后娘娘,还让西潭国的太子也出手相助!” 西潭国的太子出手……相助? 玉扇的眼底有光芒一闪,面上却是懵懂的好奇。 “皇后娘娘有什么忙是要二公主帮的?还牵扯到那位太子殿下…… 第465章 玉扇有异(2) 珊瑚,你……该不会是在说着玩的吧?” “我胆儿再大,哪敢寻那位太子的玩笑!” 珊瑚慌忙摆手,“皇后自己当然不需要别人帮忙啦,是娘娘身后的——”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轻微声响,一枚松针破空飞来,犀利的射穿了珊瑚发顶上簪着的绢花,钉在了两人身旁的树干上,待珊瑚后知后觉的看过去,瞧见本还在头发上别着的绢花,此时却被一枚松针牢牢的钉在书上,顿时花容失色,吓得惊叫起来,一边喊,一边往公主殿的方向跑,“天啊!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珊瑚!” 眼见着珊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跑了,玉扇眼神一厉,狠狠一跺脚,转头看了眼钉在树上的松针,才抬脚追了过去。 听见有刺客的异响,这御林军跑不及,西城诀的暗卫倒来得最快,隐于暗处的流水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把拎起慌不择路,要往公主殿里闯的珊瑚,犀利的眸光一转,扫了眼不远处跟过来的玉扇,沉声开口,“刺客跑了。” “跑了?” 冷不丁出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本就惊吓到的珊瑚更是懵了,好在瞧见黑衣男子的衣袍角上,绣着西潭国的银色徽记,这才让她意识到,这是西潭国太子的人! 既然西潭国太子的人在这里,就算那个刺客是冲着她来的,她也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珊瑚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没再吓得大吼大叫,只是窜到了流水的身后,伸手指着方才与玉扇说话的地方,脸色仍有些惊魂未定,“真的跑了吗?他,他刚才朝着我射了一枚银针,像是冲着我来的!” 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因为你话太多,才逼得人家动手的…… 流水在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紧绷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目光一转,盯住了已经走到面前的玉扇,“你怎么没有退下?” “啊?” 没想到会被突然发难,玉扇怔了怔,连忙一指流水身后的珊瑚,“我,我是要和珊瑚一起走,在等她……” “她刚刚遭受了刺客的袭击,这样的事情在后宫发生,等会皇后和二公主一定会问起,她需要留在这里待命。” 流水面无表情,“你可以走了。” 玉扇哪里听不出,这西城诀太子的暗卫,分明就是在赶她一人,可她方才还没听珊瑚把那句话说完,眼看就要得到很重要的消息了,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位大哥……” “我是家中独子,爹娘从未给我生过什么妹妹。” 流水的话越发冰冷,硬是生生冻结了玉扇进一步套近乎的可能。 “……”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走,那可就显得有些居心不良了,玉扇愤恨的咬了唇,狠狠瞪一眼刀枪不入的流水,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去,倒是珊瑚有些不忍,“这位侍卫大哥,玉扇是我的好友,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陪着我在殿外等,也没什么事吧?” 第466章 借刀杀人(1)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事,不过等着等着,你的小命就有事了! 流水继续在心底吐槽。 眼前的女子,不过就是南漓国皇后宫中的一个宫女罢了,这些劝告的话,流水自然吝啬于开口,只是扯开了被珊瑚抓着的衣角,冷声丢下一句话,“别什么人都信,什么话都说。” 珊瑚一怔。 别什么人都信,什么话都说…… 这暗卫所说的,是要表达什么呢? …… 北冥月所住的公主殿,乃是一大一小两殿套在一起的复式宫殿,北冥月和西城诀都在小殿,距离大殿的门口有段距离,再加上殿外的动静并不大,所以两人没有察觉到什么,皇后这身上没武功的,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坐在一旁软椅的上,目露哀愁。 “月儿,诀太子,你们给了云家这么个翻身的机会,本宫十分感激,但如今这情势,对我们云家依旧十分不利!” 皇后的眉头浅浅的皱着,“云家的眼线刚刚来传,说是我二弟刚刚入了皇宫,风家那边就在府邸秘密开了个会议,这会议的性质十分保密,云家的人混不进去,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定是在想把我们重新拉下马的法子!” “是啊。” 北冥月应了声,抬手去拿桌上的茶盏,却被西城诀先一步拿起来,体贴的撇了浮沫,递到她唇边。 北冥月心底微暖,面上却故作无奈的瞧他一眼,就着他的手饮了口茶,清清嗓子,“你猜的没错,风相的法子已经想好了,想必明日的朝堂上,定然会多出几位凄苦百姓,声泪俱下的诉说云记是如何欺凌他们,掠夺他们的物什,甚至羞辱良家妇女——” “什么!” 皇后突兀的站起了身,手边的茶盏被她一下打翻,碧色的茶水尽数扣在绫罗红绸所织的华贵长裙上,渗出一片浅浅的污浊,“他们想要污蔑我二弟?!” “云记将军新官上任,没有前科把柄可抓,可不就得从这生活作风上入手么。” 北冥月可惜的看着皇后被***的长裙,他们今个喝的茶叶,是从高山春茶树上掐下刚发芽的鲜嫩芽叶,从西潭国快马加鞭送来的,这春茶冬发,能获得的茶芽本就不多,整个西潭国的皇家茶园,也仅仅炒出三两干茶,拿出来招待皇后,竟然一口没喝就打翻了,真是浪费了她上好的茶水! “我二弟的生活作风向来良好,这欺凌百姓的罪名落在他的头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皇后不像北冥月还有心情喝茶,哪里会注意到她的表情,一想到他们云家好不容易崛起,却即将面临无妄之灾,她就急得要愁白头,“这风家的计谋实在太毒,知道皇上最痛恨生活作风差劲的官员,竟然一出手就是戳人死穴!不行,一定要想办法,破了他们这毒计!” 皇后这话说得急躁,本以为北冥月会出言安慰,却没有等到任何回答,惹得她神色一恼,转头看向北冥月, 第467章 借刀杀人(2) 却只见北冥月一脸淡然,似乎早有所料,皇后脑子一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 北冥月既然知道风家的伎俩,那便说明,她手上的人渗入了风家,她也在关注着这件事,既然她都主动告知了风家的走向,说不定……这件事情,她会有办法? 可是北冥月已经帮了她一次,她有什么立场,让人家再帮一次呢? 皇后多年居于高位,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的阿谀奉承和低声讨好,虽说不至于被惯得跋扈嚣张,却也从没有丢了面子,向别人低头的时候,可是这件事情,关乎的是他们云家,云家若是彻底倒塌了,她还要这面子作甚? 北冥月不是那些迂腐的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种烂好人的道理,在她身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想要什么都不付出,就在北冥月身上捞到好处?想都不要想! 皇后到底是和北冥月合作过了的,自然深谙此理,合作互赢这是好事,可是上一次北冥月提出要她帮的忙,直接超出了她力所能及的范围,这再合作没问题,可若是她对北冥月的要求,无能为力,无法办到…… 这也是个问题啊! 皇后想了想,没有轻易的试探北冥月,转头看向西城诀,“虽说这是本宫的家事,不过诀太子不日就要迎娶月儿,那就是本宫的女婿,也就是一家人了,不知诀太子,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唔,不先谈合作,先谈关系? 北冥月想要借着和皇后的再次合作,在云家身上捞好处,西城诀自然没兴趣抢,四两拨千斤了回绝了去,“本宫是迎娶月儿回西潭国,不是入赘南漓,皇后娘娘这家事……本宫怕是不好插手吧。” “……” 皇后的脸色有点黑。 这对夫妻,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既然都已经在风府安插了人手,那摆明了是有备而来,原本她还不确定,可眼下西城诀回绝得直接了当,却是赤~裸裸的表明,北冥月对这件事确实有处理方法,而且,就等着她上~门求合作! 被算计的滋味,放在谁身上的都不好受,皇后自然也不例外,可谁让她无计可施,一定要有求于北冥月呢! 皇后深吸一口气,“好,诀太子没有办法,那月儿,你可有什么方案?” “方案……自然是有的。” 北冥月抬起头,含笑的双眸对上皇后狭长的双眼,“就看皇后娘娘的选择了。” 皇后皱眉,“什么选择?” “是要活在当下,只解决眼前的荆棘,还是要一劳永逸,将风家……永,远,铲,除!” 永远铲除——? 这四个字带着沉沉的分量,狠狠砸在皇后的心尖上! “月儿,这话可不能胡乱说出口!” 皇后的脸色一变,眼底却渐渐燃起了炽烈的火苗,“风家在朝廷上的分量极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将风家永远铲除,怎么可能做得到?” “怎么不能,”北冥月点到即止,“人不犯我, 第468章 借刀杀人(3)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借刀杀~人!” 这借刀杀~人一出口,饶是皇后这样不擅于政治的人,也彻彻底底明白了北冥月的意图。 风家的根基确实已经大得惊人,风相的地位,几乎到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步,要靠着他们自己的能力去瓦解风家的权势,显然不可能,可如果…… 南宫衍自己意识到,不除掉风家,会危及他的地位呢? 云家的没落,就是因为南宫衍意识到云家的权势过大,危及了他的地位,才毫不留情的一削再削,直到云家被逼的几乎退出朝堂这个政治舞台,再也没有任何夺权的机会,这才让南宫衍停手! 云家就是前车之鉴,皇后的心底无比清楚,如果让南宫衍盯上风家,风家最后只会落得比云家更惨的下场,可当年云家被削,其中就有着风家的推动,正因如此,风相对权势这方面极为注意,从来不会在皇帝面前显露半分争权夺势的野心。 风相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北冥月有什么办法,能让这老狐狸露出尾巴来? “皇后娘娘,现在我们是在谈合作的方案,我是方案的执行者,所以,你只要做出选择就够了,其余的不用操心。” 仿佛看出了皇后的疑惑,北冥月出言提醒,“你选择哪一种?” 活在当下?一劳永逸? 这还用问吗?如果真的能将风家永远铲除,自然是一劳永逸来得痛快啊! 皇后毫不犹豫,“铲除风家。” 风家是她云家的死对头,也是害得他们云家没落的罪魁祸首,只要能够彻底的铲除风家,无论北冥月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哪怕要了她脑袋上的这顶凤冠,她都能够接受! “好!” 北冥月一口应下,“至于我索要的报酬,还是和上次一样,先欠着罢。” 上一次的人情事小,这一回人情的,那可就欠大发了,北冥月完全不担心皇后到时会推脱,所以回得极为爽快,两人飞快的确定了合作方案,皇后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莫急。” 北冥月弯起眼,清冽的语调里渗了一抹冷意,“明天开始,你就可以看到,那风家,是如何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 入夜,北冥月和西城诀一同出了宫。 北冥月自小到大,没少随着景帝来南漓国,也算是这南漓国皇城的常客了,夜晚的街市熙熙攘攘,两人皆是一身简约的暗纹长袍,缀了轻纱的草帽掩了面容,沿着人迹较少的河道边行走,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月儿,你来这儿做什么?” 瞧着北冥月在一处花楼前停下,西城诀怔了怔,向来冷然的面容微微有了崩裂的痕迹,瞧着那花楼前袒胸露乳,用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招揽恩客的花娘,他就忍不住一阵反胃,“这种烟花之地怎可去得!” 最重要的是,花楼里不止有搔首弄姿的花娘,还有不少委身于花楼唱戏曲儿的戏子, 第469章 花楼看戏(1) 这些戏子都是实打实的男人,他们才不管恩客是男是女,只要能博得恩客一锭银子,他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北冥月若是要进去,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那怎么能行! “要找的人就在这花楼里,我也没办法呀!” 北冥月回眸朝着他一笑,晃了晃手上小小的玉瓶,隐隐看见面纱后的西城诀一脸漆黑,忍不住笑了出来,“诀,你要是不想进去这种地方,要不然就在这里等我一会?我一个人……” “你还想一个人进去?” 西城诀咬牙切齿的打断她,伸出手,“拿来,我去。” “不行!” 这下换北冥月瞪他了,“难道你想一个人进去,好偷看那些花娘不成?” “……” 他像是这样色~眯~眯的人吗! 西城诀无奈的妥协,“你手上的伤不方便,算了,我陪着你去。” 这样不就得了! 北冥月笑得一脸得逞。 她一个人进去确实诸多不便,她没打算飞檐走壁,也就意味着必须从正门直入,可那老鸨若听得她的女子声音,一定会心生怀疑而留意他,有西城诀帮她出声作挡箭牌,他们两个就定然不会暴露—— 毕竟是天子脚下的花楼,皇城之中也有不少名门公子想要寻欢,却不想暴露自己惹一身腥,所以隐瞒身份容貌前来,就他们站在这儿一会的空档,就已经看到三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进入了,北冥月和西城诀对视一眼,西城诀伸手拉住她,长长的袖袍掩住了两人交叠的手,朝着花楼正门走去。 “哟,两位公子,这是要听戏曲还是点花娘啊?” 瞧见两位带着帽纱的男子朝着花楼走来,老鸨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花楼会蒙面而来的,那可大都是名门富家的公子,虽然无法得知真身,但这些公子哥可都是千金一掷的主儿,瞧瞧这两位,身上的暗纹长袍虽然低调,可细细研究便能发现,这可是朝堂高官专用的衣衫布料! 老鸨的眼睛毒得狠,一眼看出了端倪,涂了厚厚一层粉的脸更是笑成了一朵喇叭花,手里的小手绢挥舞得那叫一个勤快,胸前的两团老肉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说起话来噼里啪啦妙语连珠,看得北冥月有些眼晕。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醉花楼吧?要不我给两位公子点几个姑娘,也让公子瞧瞧姑娘们如何,我们醉花楼啊,可是南萧城第一花楼,姑娘们沉鱼落雁貌美如花就不说了,哪怕随便一个丫鬟拿出手,都抵得过其他花楼的头牌了!” 这老鸨一凑过来,身上那股劣质的脂粉香气也随风入鼻,西城诀本就不喜这样的烟花之地,一闻到那浓郁枪毙,几乎可以熏死苍蝇的味道,连忙退后一步,忍不住冷了脸,生怕老鸨给他们硬塞个姑娘,低沉的声音冰冷沁骨,“我们听戏。” 北冥月被他护在身后,听着西城诀明显压抑着抓狂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简直抑制不住, 第470章 花楼看戏(2) 却还记得不能出声,只好抿紧了唇,笑得一脸灿烂。 哈哈,能看到西城诀吃瘪,她也当真是头一回瞧见,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是怕袒胸露乳的女人? “听戏曲啊?” 老鸨的眼睛又是一亮,小小的豆豆眼在两人身上又扫了一遍,冷不丁瞧见两人黏连在一起的袖袍,那眼里所流露出来的意思,瞬间就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原来两位公子好的是这口,好好好,翠儿啊,带两位公子去雅间,公子们稍等,我这就叫楼里最好戏子过去!” “……” 西城诀身周的气息都凝滞了,这老鸨的话说得顺溜,可是那意思…… 是把他——当成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了?! 他堂堂西潭国的太子殿下,居然被一个花楼老鸨当成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男人,这简直就是侮辱! 西城诀没说话,冰冷的气息在他身上开始渐渐沸腾,北冥月站在他身后,忍着乐的小脸儿扭得都狰狞了,几乎抑制不住的要笑出声,却也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轻轻一扯他的袖子,这才让西城诀不情不愿的迈开步子,在老鸨殷勤的声音中,僵硬的跟着翠儿往楼上走。 这醉花楼虽说有六层高,不过三层到六层都是供男人和花娘寻欢作乐的厢房,到了二层的雅间,那翠儿退出去了,北冥月到底没忍住,扑倒在西城诀怀里,闷在他胸口哈哈大笑。 “还笑!” 西城诀的眼底都是漆黑漆黑的气恼,瞧着怀里的小女人笑得没心没肺,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不许笑了!” 他这辈子,就没过这么窘迫的时候,会被花楼老鸨误会成断袖之癖的男人,还不都是这小女人害得,她居然还笑得这么乐乎,真是气死他了! “好,我不笑。” 北冥月抬手摸摸被他敲了的地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答应,转身却又笑得花枝乱颤,西城诀无奈,轻咳一声,果断转移了话题,“你来这醉花楼,到底是要找什么人?” “对……差点把正事忘了。” 这一问,总算引走了北冥月的注意力,瞧了眼紧闭的雅间门,她掏出刚刚塞在怀里的玉瓶,递过去,“给。” 这是……要给什么让人下药不成? 西城诀接过,隔着绸布扎成的塞子一闻,却只闻到浅浅的香味,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不由凝眉,“这是什么?” “好东西!” 北冥月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随手一指脑袋顶上的楼层隔板,“我们现在坐着的,是天字一号的雅间,这上头最顶层,就是天字一号的厢房,这东西,是给里面的人用的。” “天字一号厢房?” 西城诀脑子一转,想起方才溯夜传来的情报,再加上之前北冥月和皇后的交谈内容,顿时了然。 这醉花楼是南漓国皇城南萧城的第一花楼,背后有着权势巨大的靠山,只是无人知晓靠山是谁,但是,南萧城里的达官贵人私下都知道, 第471章 教你洞房(1) 醉花楼的头牌姑娘洛画,是被风家的大公子风昇包下的,而醉花楼顶层的天字一号厢房,正是归风昇专用! 北冥月,是想要从风昇这里下手? 搞清楚了北冥月的意图,西城诀也猜得到,这醉花楼背后的靠山,恐怕就是那风家了,风相想要对着云记的生活作风下手,北冥月却是专门来了醉花楼给风昇下毒,看来,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是下毒,那这瓶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趁着老鸨叫来的戏子还没到,西城诀站起身就要走向窗台,却又被北冥月拉住。 “这药,不是下在他的饮食内服。” 北冥月笑得贼兮兮的,瞧着她眼底无比明显的揶揄,西城诀挑了挑眉,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不是内服的毒药,难不成是—— “你把这药,下在给洛画的避子膏里!” “……” 西城诀脸色一黑,脚下的步子一下没刹住,猛地绊了个踉跄。 避——子——膏——?! 饶是西城诀这种从来不逛花柳之地的,却也知道,那避子膏是什么东西! 避子膏,说得好听,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药物,在高级些的青楼花楼里尤为常见,在行房交合之前,女子将这药膏涂在自己的私~处,或是将涂在男人的子孙根上,就像是覆盖了一层保护膜,不仅可以保持卫生,行鱼水之欢之后,不用内服对身体有损的避子药,也不会怀孕! 这种东西,北冥月怎么会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打一开始,北冥月就在打着这个主意? 他要是没有跟过来,那北冥月岂不是要亲自去风昇的厢房,看他和洛画那啥那啥…… “……月,儿!” 西城诀咬紧了牙,手中的瓶子差点被深厚的内力碾成粉末,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凑近她的身前,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又气又恼,“如果我今夜没和你来,你就要亲自去下药,顺带看着他们行房?” “……” 北冥月讪讪一笑,支支吾吾,“其实,其实下个药,不用那么长时间的,你别生气呀,再说了,要是真看到他们行房,也……也可以当做真人教学,让我学习学习洞房的要领……” 学习洞房? 去他的学习洞房!她想学习洞房,这里有个现成的夫君能教,她居然看不到?! 西城诀觉得自己的肺要炸了,可是这醋意无处发泄,他恼了好一会,愤愤的抓住北冥月的肩膀,在她的唇瓣上狠狠一啄,转身就走。 “等我回来,亲!自!教!你!” “……” 糟糕,好像不小心把这家伙踩毛了! 瞧着西城诀一阵风似的,从窗台上翻了出去,北冥月怔了怔,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覆上唇瓣。 刚刚,西城诀吻她的速度极快,滚烫的唇瓣狠狠的堵上她的唇,害得她唇瓣都磕到了牙齿,有点微微的疼,被狠啄一下的余温还在,她轻轻的抚着,唇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甜蜜。 这家伙, 第472章 教你洞房(2) 这一世真的是完全不同了,会像今天这般吃她的飞醋,会霸道的用一个吻宣誓所有权,会倾尽所有的宠着她,惯着她,无限纵容她的小聪明,在她戏弄他的时候,脸上满是无奈,眼底却含着温暖如春的宠溺笑意…… 这样的西城诀,怎能让她不爱呢? …… “哎呀,呀,官人,官人不要嘛,奴家怕痒!” “小样,这点你就怕了,等会还有更刺激的,你怕不怕?” “官人,别吓我嘛,你坏~~~” 西城诀刚一翻上六层的天字一号厢房,窗户都没推开,就听见那里头传来的污言浪~语,洛画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成了精的蜜糖,听得西城诀紧抿着的唇角狠狠一抽,饶是他武功高强,也差点没把脚下的砖瓦踩碎。 就这样发嗲腻人的女子,也堪称南漓国皇城第一花楼的头牌? 他揉了揉眉心,伸手拨开窗纸。 窗户上糊的纸绘着曼妙的女子画像,十分的薄,西城诀随手一拨,那本就被风吹得皱巴巴窗户纸便破了一大块,正好露出了厢房里的景象。 西城诀隐隐看见,那床榻上有两人正被翻红浪,瞳孔一紧,连忙收回目光,正好看见靠窗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碗,那玉碗里盛着米白色的软膏,看起来不像是吃的,倒像是—— 传说中的避子膏! 西城诀真心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太丢人了,简直有辱他一国太子的身份,幸好是偷偷摸摸干的,眼见着床榻上两人调~情正浓,并没有注意窗台的动静,西城诀连忙伸出手,将掌心捏得发热的玉瓶递过去,手腕一抖,玉瓶里的白色的药液落入碗中,很快与避子膏融为一体。 “官人,不要急嘛,奴家还没有涂那避子膏呢!” 洛画婉约娇媚的声音从厢房里传来,西城诀连忙翻身,离开了那窗棂,身形一躲,悄无声息的贴在了窗户的上方,听着洛画笃笃的脚步声近了窗台,又慢慢的远去,不一会,红烛熄灭,厢房中传来嗯嗯啊啊的吟哦声,他脸上一烧,移开了几步,顺着醉花楼的外墙跃回二层。 “成了?” 瞧着西城诀脸色发红的从窗台跳进雅间,北冥月的眼底含着揶揄,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怀里掏出手帕,憋着笑道,“擦擦,你怎么一头的汗?” 这寒冬腊月的,去厢房下个药,回来却是脸色通红一头汗水,很明显……某人是动了肝火哦! “小东西,不许再撩我,不然等我把你娶回去了,看怎么收拾你!” 西城诀虎着脸,恶狠狠的恐吓她一句,瞧见她仍是带笑的眉眼,没好气的撇过头去,任由她香香软软的手指掂着帕子,一点点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水,目光瞥见桌上多出来的一壶茶水,他的脸又黑了,“你还真要在这儿听戏子唱曲?” “你别急啊,这戏还没完,走那么早做什么?” 北冥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在吃飞醋了, 第473章 以身相诱(1) 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草帽戴回去,她拿起另一顶,帮西城诀也带上,这才道,“等听完了戏子的曲儿,再走不迟吧……” 西城诀一口反对,“不行!”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强硬了? 北冥月愣了愣,只当西城诀是因为自己要看那男戏子,吃了飞醋不高兴了,不过也是奇怪,她与赫连濯,南宫霖他们相处的时候,从没见西城诀有什么不满,可是这外头的陌生男人,来一个被西城诀醋一个,这是为什么呀? 北冥月脑袋里冒着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见西城诀又瞪着她,“你知道花楼里的戏子都是干什么的吗?” “……” 就算是花楼的戏子,可那还是戏子啊! 戏子戏子,顾名思义,除了唱戏,还能干什么? 没等北冥月开口,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一阵浓烈呛人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北冥月瞪大了眼,看着那画的一脸惨白,犹如厉鬼模样的青衣戏子进了雅间,犹如一只翩翩的花蝴蝶,还没在雅间站稳,盯着她就扑了过来。 呃,这是什么情况? 北冥月下意识一躲,谁知那戏子的反应也快,瞧着北冥月侧身避开,愣是生生的转了个弯,继续往她这边扑,本就穿得松散青色衣衫被他这么一动,歪歪斜斜的滑了下去,露出如玉般的肩头。 “滚开!” 眼见着那戏子无视了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不管不顾的要往北冥月身上扑,甚至还露出肩膀以色~诱人,西城诀的眼底瞬间燃起燎原大火,手腕一翻,浑厚的内力朝着那戏子袭去,愣是将人轰得往后连退几步,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不好,这一动手,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北冥月看着那戏子被轰得撞上梁柱吐血不止,眉心一蹙,拉着西城诀的手就要闪人,冷不防雅间外人影一晃,老鸨臃肿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两位公子……哎呦,青儿,你这怎么了!” 青儿…… 北冥月没有被戏子的举动吓着,却被这名字雷得不轻。 青儿,这不是女子的名字吗,敢情这花楼的戏子当真和戏楼里的不同,见人就扑,这先不说了,可是连名字都得起得如花娘们一般,难不成…… “如花妈妈,这两位公子不让青儿近身!” 青儿一开口,分明就是标准的男音,可那声音里还夹杂着故作出来的娇媚婉转,虽然糅合得很好,却仍然惹得西城诀与北冥月齐齐一抖,真是恨不得封了他的嘴。 说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学着太监作什么? 西城诀是一脸嫌恶,而北冥月却因为这一声“娇媚”的男音,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件……感觉有些奇怪的事。 这青儿是男人扮做女人,学着女人千娇百媚的模样,不得不说他学的还是有几分精髓的,若此时坐在这里的,真是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公子哥儿,定然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是…… 这样学女人学得五分相似的青儿, 第474章 以身相诱(2) 她都尚且接受不能,可当初遇见东陵墨的时候,明明东陵墨也模仿了女子的语调和行动,她却一点也不反感! 虽然东陵墨学得并无青儿这般娇媚,可他那自然的兰花指,婀娜多姿的步伐,显然也不是一朝一夕学成的,同样是模仿女人的男子,为何她对青儿只有恶心,可对于东陵墨却无半分嫌恶,相反的…… 她甚至还觉得,那样的东陵墨并不突兀,就好像他本该如此! 她讨厌青儿故作女人的娇媚,却不反感东陵墨时时刻刻的婀娜,难道同样的模仿之下,这印象,还因人而异不成?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青儿扶出去,去请大夫来,快点!” 瞧着青儿哭得梨花带雨,说一句话就吐一口血的节奏,老鸨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差了小厮把青儿扶出去,转过身,瞧着依旧帽纱遮面的两人,这语气就有些变化了,“两位公子,是不是青儿哪里做得不好,让公子们动怒了?” “老鸨,你们醉花楼的人,竟然如此不识规矩?” 西城诀的声音依旧冷怒,“进了这雅间,二话不说,就朝着我的人身上扑,他若是身上带了暗器,伤了我的人,你醉花楼担得起这个责任?” “哎呦喂,公子,您这可就误会大了!” 老鸨斜眼一扫,瞧着北冥月一声不吭的模样,垂了眸,再看看她那细嫩葱白的指尖,心底愤愤的呸了一声。 这个被护着的“男人”,定然就是这位公子的脔宠了,这都什么人啊,来了他们醉花楼寻欢作乐,还把自己的脔宠都带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分明是那脔宠争风吃醋,不甘自己的主子出来物色新宠,暗地给他们醉花楼的戏子使绊子,才惹得这位公子对他们的戏子动手! 他们醉花楼的人,那可都是调教得一等一的好,更何况是戏子中最出挑的青儿,从未惹过客人生气,要说是青儿先挑了事端,惹得恩客动手,她才不相信! 这位气息冰冷的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知不知道,他们这醉花楼的后台,也是不能随便惹的,今日伤了她楼里的戏子,信不信明日,她就能让他从此不能人道! 老鸨自己没什么本事,可是她是醉花楼的管事,有后台有靠山,自然也有与客人较劲的胆量,只不过,这烟花之地的事情,牵扯的关系太大,所以,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好…… 老鸨眼珠子一转。 青儿那个戏子,如果她没记错,卖身契也快到了期,这青儿不可能平白惹恩客生气,不过急着找上新东家,让自己顺顺利利的赎身走人,那倒是有可能的,反正她楼里几个光顾青儿的常客,都开始对青儿没有兴趣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给恩客们换个口味? 这位公子身边的那个脔宠,瞧着就还不错,身形纤弱,肤白如玉,想来面容应该也不差, 第475章 风昇中毒(1) 这脔宠的脑子又好使,知道争宠的手段,若是好好的调~教一番,定然能取青儿而代之,成为醉花楼又一位纵横欢场,扬名花楼的戏子! 不过……她若是这么提出来,这位公子,恐怕是不会同意的吧? 老鸨思来想去,有些纠结,可“脔宠”葱白的指尖一直在她面前晃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极品,可不多见啊…… 也罢,干脆她就先礼后兵,若是提出来这位公子不同意,她可以下手抢啊! 老鸨打定主意。 再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在醉花楼找事,若是这位公子当真不同意,那她就当他不是来找乐子,而是来砸场子的! 哼,她才不管是何方神圣,这不知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和醉花楼对上,那她就好好的杀鸡吓猴,震一震自家场子! “两位公子来这醉花楼,难道不知,醉花楼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两位既然来了这地方,也无须装那些虚的,来醉花楼就是来寻乐子的,花娘和戏子们,不往恩客身上依偎去,难不成要坐得远远的,隔着帘子谈人生?” 老鸨冷眼看着他们,尖细的嗓音犹如公鸡叫。 “我们楼里的青儿,可是受过多少公子哥喜欢的,今日却被你无故伤了,这青儿身娇肉贵,瞧刚才那模样,怕是熬不过公子这顿打的伤了,若是就这么死掉,我这醉花楼的损失,公子可是赔不起的,妈妈我在这醉花楼这么多年了,也不是多事的人,这样吧——” 老鸨伸出手,肥腻的手指一指北冥月,“我瞧着公子的脔宠还算能入眼,公子伤了我一个戏子,不如就赔我一个,公子若是答应,这事情,妈妈我就当没发生过,公子大可安然无恙的出了这醉花楼,不过,若是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 西城诀连语调都不带起伏,笑话,让他将北冥月留下?让他将自己的妻子,留在这醉花楼里? 这醉花楼的老鸨,当真是活腻味了,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就敢如此猖狂的要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西城诀拉紧北冥月的手,“想要我的人,你——做梦!” 竟然不答应? 老鸨眸色冷凝,啪啪一拍手,“来人呀!” 唰的一声,雅间外有了动静,几个眉目凶悍的打手蜂拥而入,将小小的雅间围得水泄不通,老鸨站在打手的身后,瞧着被围在中间,却仍然一身淡然的两人,嗤了一声,“公子可要想清楚,若是不答应,怕是公子今天就出不了这醉花楼了!” 西城诀没应声,手腕一翻就要出手,北冥月却突然拽了拽他的手指,他微微一怔,停住手,就听见醉花楼的楼上,似乎传来什么异动。 “不好啦,不好啦,如花妈妈呢?” “怎么了,琴儿,不伺候你家洛画主子,跑来这儿作什么?” “我来找如花妈妈,我家主子,和,和那风公子,他们都,都……” 焦急的脚步声, 第476章 风昇中毒(2) 和着洛画丫鬟的说话声传来,落入了西城诀的耳中,他心念一动,收回手。 看来,北冥月让他给风昇下的药,发作了? “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琴儿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老鸨自然也听到了,瞧瞧眼前静默不动的两人,再听听那外头的兵荒马乱,她皱了皱眉,当机立断,转身走出雅间,喝住一个跑过去的丫鬟,“怎么回事?楼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如花妈妈,原来你在这里!” 那小丫鬟大叫一声,“不好了妈妈,您快去六层瞧一瞧,那洛画姑娘和风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都在床榻上又哭又喊,说是好像有千百条虫子在咬他们,洛画姑娘都疼得晕了过去,瞧姑娘那模样,当真折磨得很,我们都不敢看了,妈妈,您快去呀!” “什么几千百条虫子在咬他们,这醉花楼哪来什么虫子,洛画那死妮子,又在玩得哪一出?” 老鸨呵斥一声,也不管雅间里的两人了,双手一提那繁复的裙摆,臃肿的身子像颗冬瓜在滚动,着急忙慌朝楼上跑去。 老鸨都撤退了,打手们面面相觑,自然也跟着老鸨跑了个没影,眼看着挡路的人自己跑了,西城诀身上的冷怒气息才慢慢散去,轻轻捏了捏北冥月落在他掌心的小手,“小东西,你下的到底是什么?” 千百条虫子在啃噬狂咬,光是听着就觉得可怕,可刚刚那药液是他下的,他闻过药液的味道,虽然不懂其中的具体,却也知道,那个气味,不像是会引得蚊虫前来聚集的药味。 既然不是真的虫子,那么就是这药的本身,能够让人造成被虫子噬咬的错觉—— 这到底是什么药,这么毒? “百虫噬!” 北冥月眨了眨眼,面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意,“这是以毒虫的毒液为药引,提炼出来的毒药,是我从师傅那儿拿的,这药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造成被毒虫噬咬的痛处,还会使人产生被虫堆包围啃噬的幻觉,那洛画姑娘,恐怕不是被痛晕过去,而是被幻觉吓晕的!” 百虫噬…… 光是听着名字,西城诀就觉得背脊一阵一阵的发寒,看着北冥月抽出手,从怀中掏出另一个瓶子,闻着那与百虫噬有些相似,但明显有区别的味道,他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给风昇下了药,却还要帮他解开?” 既然百虫噬是以虫子毒液为药引制成,那么解药也一定需要这毒液为引来配置,所以北冥月现在拿出来的,自然就是百虫噬的解药了。 “不不不,我才没那么好人给风昇解毒!” 北冥月神秘兮兮的一笑,“你就不奇怪吗,这药接触皮肤就能产生效用,我完全可以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淋风昇一身,可却偏偏选择下在了洛画的避子膏里——” “……” 想起方才闻到百虫噬里一抹有些特殊的香气,西城诀略一沉吟,“所以,那下在避子膏里的百虫噬, 第477章 风昇中毒(3) 还掺了其他的东西,对不对?” 北冥月这一举,明显是将花娘洛画拖下了水,那么这解药也是为她准备的了,为的就是能够掌控她,让她作出对风昇完全不利,甚至是致命的证词—— 可既然他们已经知道,醉花楼是风家的产业,那么作为醉花楼头牌的洛画,肯定多少也知道内情,恐怕不会轻易听他们的,若想彻底的掌控洛画,光有百虫噬的解药还不够,所以,刚才那百虫噬里,才会多了一味极其珍稀的衍子香! 衍子香,可以彻底融去避子膏里避子的药物,破坏避子膏原有的功用,反而促进受孕的可能! 花楼里的花娘们最想要的,莫过于拿到自己的卖身契,离开花楼远走高飞,找个好人家从良为妻,北冥月这一招,是想利用洛画可能会怀上的孩子,以从良为诱,让洛画彻底臣服于她的掌控! 风家要从生活作风上针对云记,打压云家,北冥月便以牙还牙,同样以生活作风问题,针对风家大公子风昇,一步步铺好了后招,想要借着这一点,让风家露出潜藏着的爪子,成为南宫衍不得不拔的眼中钉…… 西城诀眸光一暖,忍不住抬手,伸进那草帽底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你不喜欢?” 北冥月亲昵的蹭回他的手掌,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聪明点,总比傻乎乎的好啊。” 不…… 西城诀眸光微敛。 她很聪明,这一点固然很好,如今的她,仿佛浑身都散发着智慧的光亮,独立有主见,睿智而沉稳,有勇有谋,能进能退,就像是展翅飞翔的鹰,足以与他并肩飞翔,可也因为如此,她可能会遭受的风雨,却也变得多了…… 沉敛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受了伤的手上,西城诀疼惜的抚着,没有说话。 如果,她傻一点,笨一点,其实也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她护在身后,永远的护着她了,可惜,上一世的她如此,他却没有珍惜,如今她变得这么坚强与独立,说到底,不都是他的原因么? 她在一点一点的变强,他……更应该将她护得周全啊! “月儿。” 低低沉沉的声音从他口中逸出,北冥月一怔,却感觉他握着她的手臂陡然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抱入了怀中,头上的纱帽被挤得落在地上,他的大掌暖暖的,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呢喃的耳语如轻烟般缥缈,可说出的话,却重若千斤,一点一点的,重重刻在了她的心上。 “你让我……想成为更强大的人。” …… 天字一号的厢房里,此时已经水深火热,瞧着风昇像是猴子一般,上窜下跳的一阵乱挠乱叫,老鸨简直看傻了眼,可是回过神之后,只觉得一阵惶恐。 天啊,风家的大公子风昇,在醉花楼被人下了毒,这还了得? 风相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将她劈死的吧! 老鸨吓得简直六神无主, 第478章 牺牲洛画(1) 瞧着风昇死去活来的模样,再瞧瞧晕死在床榻上的洛画,只觉得这是老天要亡她的节奏,脑子都混沌得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急急抓住身旁的一个小厮,厉声吩咐,“快去请大夫来,快去!” “妈妈,这可使不得啊!” 瞧着老鸨要叫人找大夫,一直站在旁边抹泪的琴儿眼睛顿时就直了,慌忙拼了命的扑过去,拦下拔腿要走的小厮,朝着老鸨声嘶力竭,“妈妈,这可是风家的公子啊,您要是请了外面的大夫,那明日整个皇城,怕是都会知道……” 老鸨被琴儿这么一提醒,猛地打了个激灵。 对啊,这是风相的大公子,南萧城里多少人在盯着风家,她若是真请了大夫来帮风昇看病,怕是明日一早,风昇在醉花楼风流被人下毒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城! 虽说洛画被风昇包~养一事,皇城里多数达官贵人都知道,可那是私底下传着的,只要没人看到过,便没有办法肯定,只能当作传言听听。 如果叫了大夫,从大夫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钉做不得假的了,那么风昇流连醉花楼这事,就等于被提到了明面上,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别人可不会管风昇是被谁下毒的,他们只会注意,风昇在醉花楼寻欢作乐! 风昇是风相的大儿子,堂堂丞相家的公子,竟然在醉花楼风流,如此放浪形骸,定然会被有心之人推到宫中皇上的面前,若是皇上知道了,别说风昇会被惩处,她们醉花楼的这些人,怕是都要死在风相的盛怒下了! “对对,不能请大夫!” 老鸨深吸一口气,连忙指挥着那些跟过来的打手,七手八脚的将疯狂的风昇架住,又唤小厮拿来了黑色的面罩和披风,亲自动手,将风昇的脸整个蒙住,用披风裹住他衣衫不整的身躯,“你们几个,赶紧将风公子从醉花楼后面送出去,走小路,用最快的速度将风公子送回风府!” “是!” 打手们齐齐应了一声,将挣扎吼叫的风昇当破麻布袋扛起,风昇却是还有着意识的,拼了命的吼叫,“老鸨,你个老东西,竟然不叫大夫来帮我看病,还把我捆成这模样,该死的,你这个——” 一团手帕冷不丁塞入风昇的口中,老鸨皱着眉擦擦手,看着那风昇被抬走,转身吩咐,“琴儿,你跟过去,和风府的人说明情况!” “我?” 琴儿瞧着床榻上晕死得都快没了气息的洛画,眼泪掉得那叫一个凶猛,“可是我家姑娘……” “青儿那边正好有大夫在看着,等看完了,我让那大夫过来瞧瞧洛画!” 老鸨不耐烦的赶她,“还不快去,你不去报个信,风相那里要怎么解释?” 可是,就是因为要和风相解释,她才不敢去啊! 琴儿是洛画的贴身丫鬟,跟在洛画的身边,没少听风昇说过风相表面和蔼,私下残暴的各种事情,虽然没见过风相, 第479章 牺牲洛画(2) 却已经对这人有了强烈的畏惧之意,见老鸨推了她去送死,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妈妈,您叫别人去吧,我以后还要照顾我们家姑娘,我——” “你以为你家姑娘还有以后?” 老鸨暴躁得吼叫起来,“今日风公子是在你家姑娘身上出了事,定是洛画不知道玩什么花样,把自己玩进去不说,还牵连了风公子!风公子若平安无事还好,要是出了一丁点问题,洛画定然是要牺牲掉的,我让你去报信,是保你一条小命,你若还不知好歹,就去和你那主子一同等死吧!” “……什,什么……” 琴儿傻乎乎的看着老鸨,她只知道,风昇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会给他们醉花楼带来灭顶之灾,却不知道,就算没传出去,洛画姑娘也难逃一死啊! 凭什么呀,这事情又不是她们姑娘做的,为什么风公子出了事情,却要赖在他们姑娘的头上! 琴儿愤怒了。 她来醉花楼之前,只是个可怜的流浪儿,是洛画姑娘把她捡回来,是洛画姑娘替她求情,才让老鸨收了她当个小丫鬟,不用卖身,只要每日端端茶水,帮着姑娘洗漱即可,跟在洛画姑娘的身旁,生活比以前简直好过太多! 若不是洛画姑娘的恩情,她怕是只能当一辈子乞丐了,如今老鸨为了自保,就要将洛画姑娘当做牺牲品牺牲掉,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 “妈妈,你怎么能把洛画姑娘牺牲掉!” 琴儿不管不顾的吼道,“洛画姑娘可是您一手捧出来的头牌,您把她当做摇钱树,肯定清楚她给醉花楼带来了多少银子,怎么可以一出事情,您就把她牺牲?!” 风家大公子,竟然在风家的产业下中了别人的招,被人下毒,作为醉花楼的管事,她这个老鸨难辞其咎,如果不牺牲洛画,那么死的就是她了! “真是不长眼的傻子,既然你要等死,那就等着罢!” 老鸨心下慌张,看着死板的琴儿,就越发生气了,愤恨的一挥手,转身出了厢房,“都是洛画惹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要我给她收尾,这人我也不治了,赶紧死了的才好,免得牵连了我醉花楼!” 老鸨她,她怎么可以这样! 琴儿听着那句不治了,顿时就傻了眼,可是老鸨拿她们当瘟疫瞧,这说两句话的功夫,都已经跑得没影子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既没有钱,也请不动大夫,这可怎么办啊! 老鸨刚刚那话说得明朗,她一走,其他厢房看戏的花娘和丫鬟们也作鸟兽散,开玩笑,这热闹可以看,但是这麻烦,可不是能轻易沾染的,洛画为了留得风家大公子风昇的心,惹上了杀身之祸,她们怎么还敢上前去八卦? 瞧着那些花娘们一个接一个的关上门,琴儿跺了跺脚,眼泪拼命的往下掉,可是再多的泪水都无济于事,这若是换作平时,还会有几个浪荡公子来对她故作安慰,而如今, 第480章 当街裸奔(1) 这楼层的走廊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同情她安慰她,更妄提要帮忙了! “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们家姑娘死掉吗?” 当然不行! 琴儿拼了命的摇着头,耳边却仿佛有个虚幻缥缈的声音,在一步一步的引~诱着她,“想让你家姑娘醒过来吗?” “老鸨对你们家姑娘如此无情,你不想帮她报仇吗?” “风昇无端害得你们姑娘成为牺牲品,你不想帮她讨回一个公道吗?” “如今老鸨抛弃了你们,难道你不想借着这个机会,拿走卖身契,和你家姑娘一同脱离苦海,从良嫁个好人家吗?” 她想!她想!!她想!!! 她当然想! 这清冽缥缈的声音,仿佛彻底洞悉着她的内心,问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想做,却无力做出来的事情,琴儿只以为那是她心底的声音,这种明知道该如何做,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她忍不住痛哭起来,“姑娘,姑娘,怎么办呀,我要怎么救你啊……” “我,可以帮你。” 谁,谁可以帮她? 琴儿怔怔的抬起头来,眼前依稀多了一个漆黑的身影,她吓了一跳,往上望去,却只看见一顶轻纱草帽,遮掩了来人的面容,那人弯着身子,在看着她。 这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琴儿呆呼呼的看着眼前的人,却见她步伐轻然的走到床榻前,如玉的手指搭在洛画的腕上,声音低婉而清澈,“你要我救她吗?” “要!” 琴儿想也不想的点头。 如今她家姑娘山穷水尽,从前还有风昇的宠爱,今日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任何依靠了,她不知道眼前的人从何而来,却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一定能救她们家姑娘,更能让她们脱离苦海! “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一个人……” 来人的声音里似乎含了笑意,“你想要我帮忙,那么,就按照我所说的做。” …… “风家大公子,你行行好,能不能别动了,等我们到了风府再说?” 深街暗巷之中,四个彪形大汉扛了一个人,正脚下如飞的朝着风府赶去,那琴儿不愿跟着来,老鸨便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柳儿跟着,一行人走得飞快,生怕慢了几步,这扛在肩上还不停挣扎的风家大公子就会挣脱他们,跑进人群堆里发疯。 “唔唔唔,唔唔唔!” 风昇的嘴里被老鸨塞了帕子,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上又疼又痒的,只能拼了命的扭动身体,无奈彪形大汉们力气太大,他挣扎得再疯狂,也无济于事,只能不停地唔唔唔表示抗议。 风昇这动静闹得大,若是让人看见,肯定会觉得奇怪,柳儿瞧着眼前又是一处有人来往的十字街口,只能凑过去安慰风昇,“风公子,求您再忍一忍罢,我们知道您难受,可这要做什么,也得等到了风府再……” 柳儿话没说完,风昇身上却哗啦一声, 第481章 当街裸奔(2) 像是有什么东西泄了出来,一股浓浓的骚味混着臭味传了出来,别说柳儿了,彪形大汉们的脸色都是一变,其中一个没忍住,啪的丢下了人,破口大骂。 “我草,这公子哥儿竟然小解了!” 这风昇是被他们扛在肩膀上的,这一泄了身,流下来的东西都沾染到了大汉们的身上。 这些大汉不是醉花楼的小厮,而是被高薪聘请来镇场子的打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其中一个丢下了风昇,其他三个也跟着甩手,一边擦着身上的不明混合物,一边怒骂。 “真恶心,居然撒老子身上!” “何止尿了,你没闻到那臭味?他还拉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自己府邸都快到了,忍一忍都不行,真是晦气!” 别说大汉们破口大骂,就连站在一旁的柳儿也是皱着眉,心里不知道将风昇和老鸨骂了多少回,可是这风府还没到,他们再怎么嫌弃风昇,也得先把人…… 柳儿还没想完,就看见被大汉们丢在地上的风昇身体动了动,跐溜一下爬了起来,裹在他身上遮羞的披风掉落在地,他却没有去捡,而是一撒腿—— 跑了! 我的天啊,这可不得了了! 瞧见风昇跑了,彪形大汉们还没觉得怎么,知道内情的柳儿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啦,这风公子若是跑到了人头涌动的大街上,让人认出来,看到了他这副模样,明天南萧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怕就是风家大公子沿街裸奔了! 柳儿脸色难看至极,猛地一跺脚,“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风公子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瞧见,别说你们拿不到半分工钱,怕是连项上人头都得丢了!” “……” 这不一会的空档,风昇已经跑到街口又吼又叫,看着人群渐渐围拢过去,而风昇手脚并用,在身上拼命的抓着的模样,四个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忍不住开了口。 “柳儿姑娘,那当真是风公子吗,我们怎么觉得,今个的风公子,好像脑子有坑,不正常啊……” 柳儿被说得一怔。 是啊,这风家大公子风昇虽然风流,可到底也是风相的儿子,这举止涵养都是受过得体教育的,每次来醉花楼,言行方面也都极为规矩,不是那种完全放浪不羁的浪~荡子,今个怎么好像吃了什么药,变得癫狂极了,完全不像是原来的风昇!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先将这风公子拽回来才成! 风公子是在与洛画姑娘**时中的毒,自然也就没穿衣服,虽说老鸨让他们把人抬走时,还特意给风公子裹了身披风,可风公子刚才被丢到地上的时候,披风都滑落了,也就是说—— 现在的风公子,正在街口裸奔着呢! 这要是被百姓们认出风公子,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儿回过神来,大叫一声,“管他脑子正不正常,要是让街上的人看见他就是风家的公子, 第482章 扭送衙门(1) 老鸨会宰了我们的!”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柳儿想要挽回,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呢? 没等他们走到街口,百姓的议论声接连传来。 “这男子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街头裸奔,简直有伤风化!” “就是,不过,这男人的脸好生熟悉,咦,不是风家的大公子吗?” “风家大公子?怎么可能,风公子是名门贵公子,怎么会做出街头裸奔这种不能入眼之事!” “可是你看,那男人头顶的玉冠的坠子,就刻着一个昇字,风昇,就是风家大公子的名字……” 这些百姓到底也是天子脚下生活着的,南萧城到处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所以南萧城的百姓,不比其他普通城镇的百姓一无所知,他们知道的东西很多,更何况这里距离风府只剩一街之隔,认识风家人的百姓可不少,所以—— 风昇这一跑出来,当下就被人认了个清清楚楚。 “堂堂丞相之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世风日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声喊道,“风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更要注意言行举止,风昇作为风丞相的长子,竟然如此不知行为检点,当街裸奔,简直是污了我们的眼!” “是啊,风丞相难道从不教导自己的孩子吗,这样的人,将来怎可继承风相的衣钵!” “我觉得,这风公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如此种种,都是负面的议论,听得跟过来的柳儿脸都绿了,几乎可以预料到醉花楼即将被风相摧残的境况! 而作为这件事情的主人公风昇,自然也听得到百姓们愤怒的指责,他的内心在咆哮,可是—— 手脚却不由自主的在身上乱抓乱挠,那百虫噬骨的滋味简直痛不欲生,这一路上被人扛来,又不知怎么的,多了莫名的燥郁之感,他恨不得能一刀给自己个痛快,又怎么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呢? 大夫,他需要大夫啊! 这些人都不帮他找大夫,全都围着他,挡他的路,到底是在看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混蛋,混蛋!你们别挡路,全都给我滚开,滚开!” 怒极攻心,风昇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却不知自己这一骂,反倒让百姓们越发愤怒了。 “你自己丢人,竟然还骂我们这些百姓?官家公子怎么了,就能肆意的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了不成?” “就是,一个大男人衣不蔽体的在街口裸奔,简直有辱我们南萧城的城容!” “大伙儿,咱们南漓国的律法规定,衣不蔽体在街上冲撞,胡言乱语,有伤风化者,是要收归牢中拘禁的,这风昇这么不要脸面,我们集体报官去,让风昇去牢狱里清醒清醒!” “好,丞相大人辛辛苦苦为民,结果他的儿子这么不成器,就该扭送衙门,好好的管教管教!” “没错,丞相大人劳心劳累的为南漓国做贡献,他的名声,不能让这么丢人的儿子给败坏了!” 第483章 扭送衙门(2)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扭送衙门的主意,很快得到了一片齐声呼应。 百姓们对朝廷命官总有特殊的感情,再加上风相也会刻意塑造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在这些百姓的心底,都觉得丞相心怀仁慈,亲近百姓,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可是他的儿子竟然是这般作为,他们就会觉得,这样的风昇,是在辱没丞相的功绩! 一个只能给自己的父亲抹黑的儿子,那当然是要好好管教管教,更何况,这可是他们所爱戴的丞相的儿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风昇越是大吼大叫的要人滚开,百姓们反而越发的往前涌去,虽说风昇身上的污秽让他们想敬而远之,可一想到这是丞相的儿子,他们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了,一个接一个的排成人墙,拦住了风昇的去路,更是将这方小小的街口围得水泄不通! 被人一围堵,害得风昇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哪里还知道医馆在何处呢? “快走,快去衙门自首,别来这里丢人了!” “就是,你还害不害臊了!” 百姓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风昇却好像一点都没听到,巨大的痛处混着奇痒,疯狂的流窜在身体各处,让风昇的脸色都青紫了,“让开,否则就别怪我动手了!” “堂堂丞相的儿子,敢对百姓动手,分明是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你若是真敢动手,信不信我们这些百姓,向皇帝告御状!” 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这回的喊声可不似之前,声音清冽又传得悠远,分明是以内力传开的,可这里的百姓们,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不曾习得武功,自然也没听出这一句话里的玄机,只是觉得此人说得话十分有道理,还没等人附和,就见风昇横眉倒竖,粗暴的话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去他奶奶的告御状,皇帝?算个屁!” 这一声落下,四周顿时寂然无声,百姓们的脸色都呆滞住了,可下一秒,哗的一声,百姓们都激愤起来,脸色也从刚才的痛心疾首,变成了对风昇的出离愤怒。 去他奶奶的?皇帝算个屁? 这话,也是风昇这样的人敢说出口的? 他把皇帝当成什么了,把他们南漓国的君主,南漓国的信仰,都当成什么了! “大伙儿,这风昇简直不知好歹,送衙门无法泄愤,我们先揍一顿再说!” 百姓们简直愤怒得都炸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这第一拳招呼下去,自然就有了第二拳,第三脚,风昇成了众矢之的,被愤怒的百姓们当成了沙包,围在中间揍了个天昏地暗,痛苦的嚎叫不断的从人群之中传出,看傻眼的柳儿想遣打手们去拉架,可四个人,哪能抵得过怒气冲天的众人? 在距离风府一街之隔的街口,风昇正在被百姓群殴,而谁也不知道,就在这街口上方,一处民房的房梁顶上,一个带着纱帽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第484章 皇帝发怒(1) 凛冽的寒风刮动他的衣角,也吹散了他摊在掌心的药粉,西城诀一身暗纹黑色的长袍,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夜之中,冷眼瞧着被百姓围在中间殴打的风昇,促使人情绪激动的粉末细微若无,星星点点的飘散在人群之中。 要对云家下手的前夜,风昇却闹出如此这般大的动静……想来,风相是万万想不到吧? 西城诀的唇角冷冷一勾,目光微微上移,落在那个刚才以内力传出声音,挑唆风昇暴怒的白衫男子身上,谁知那男子也正好抬起眼,朝着站在民房上的他望来。 两人目光相接,瞳孔都是微微一缩,那人仿佛早知晓西城诀的出现,微微颔首,下一秒,却是隐于人群中,彻底的消失不见。 西城诀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原来,如今的他,竟成为了月儿的手下…… 有趣。 …… 翌日,辰时。 天边尚未破晓,不过却是朝廷命官们起床上朝的时间,一顶接一顶的轿子在皇宫前停下,朝臣们掀帘而出走入皇宫。 只不过,平日按部就班来上朝的臣子们,今日的脸色却都有些异样,特别是和风相要好的一众朝臣,脸上的表情都奇怪到了极点,仿佛压抑不住愁眉苦脸的表情,面容扭曲得有些不像样。 相比风相一党的哭丧着脸,和风相不交好,或是并不站队的朝臣们,脸上却是压抑着喜气洋溢的嘲讽笑意,和风相一党的臣子表情一对比,简直就像是一边办喜事,一边办丧事,让这早朝还没上,就充满了各种怪异的氛围。 距离早朝开始还有半炷香不到的时间,皇上还没有出来,平时这个时候,都是臣子们互相问好的时间,可今日的朝上格外安静,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出声询问这怪异的缘由,臣子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似乎都知道,风相一党露出这种表情,是因为何事! “皇上驾到——” 小太监的一声唱礼,搅散了朝上的沉闷,南宫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九龙戏珠黄袍,头上端正的带了头冠,一步一步的走至龙椅,掀袍坐下,一出口,就是一句含着愠怒的话。 “朕听说,这南萧城,昨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群臣顿时哗然。 南宫衍上早朝的习惯,臣子们都是知道的,皇帝心性深不可测,说话向来不会这么直白的开门见山,也甚少主动质问,平日都是由太监代言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让臣子们进谏了折子,再从臣子们的折子内容,引向他所要谈的话题,可今日…… 皇帝竟然怒气冲冲的先开了金口,可见昨晚南萧城的事情闹得有多大! 风相的脸色一白,隐在袖中的手指狠狠的捏住了手上的玉折,几乎要把那折子捏碎! 这南萧城就这么大,城里出了什么事情,臣子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昨夜他儿子风昇在街头裸奔,被百姓殴打得重度昏迷,这样的丑事,天还没亮, 第485章 皇帝发怒(2) 就已经传遍整个南萧城了。 可是风相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也这么快得到了消息! 他那逆子真是干了好事,流连花楼,街口裸奔,这才过了一夜,就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这下可好,原本他今日,是要弹劾那云记的,被他逆子这么一搅合,他还怎么和皇上开口? “怎么,没人出来告诉朕,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上安静得连呼吸声都隐隐可闻,南宫衍的眸光极为犀利,冷冷的朝着风相望去。 皇帝的目光针对已经极为明显,臣子们的脑袋不敢乱动,却都拿着眼角偷偷看着风相,可风相到底是老狐狸,皇帝没指名是什么事情,他就低着头,沉默不语,显然是没打算自己站出来承认! 不过风相自己不承认,不是风相那一党的朝臣们,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启禀皇上,昨晚南萧城里,发生了极为污人视听的龌龊事,有位大人家的公子,好好的夜里不呆在家,而是流连那烟花之地,甚至莫名其妙的在街口裸奔,简直有伤风化,罪不可恕!” 云记没开口,兵部尚书却是先站了出来。 兵部尚书管理兵部,但并不与没落的云家为伍,也不和风丞相同流合污,是朝堂上不可多得的正直臣子,眼见皇帝的表情漆黑如墨,他也没有被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吓到,而是勇敢的站了出来,手指一伸,遥遥指向风相。 “而这位大人,就是——” 风丞相眼神一厉,兵部尚书还没有说完,他便突然开口,打断了兵部尚书还未说出的那个人名,躬身朝着皇帝遥遥一拜,沉声道,“启奏皇上,微臣有事要禀!” 南宫衍就等着风相自己交代,见他终于不再当缩头乌龟,眼神冷冽的审视着他,“说!” “臣,要冒死弹劾云记,云将军!” 风相声音低沉而笃定。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兵部尚书将他告发,更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今日,皇帝是冲着他儿子风昇来的,那他就把云记先拉出来,同样是生活作风有问题,皇帝若是要罚他的儿子,定然也要一视同仁,将云记一同罚了! 他风烈的儿子,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什么?” 南宫衍万万没想到,风丞相不是要自己代儿子认罪,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弹劾刚刚为南漓国挡下战事,立了大功的云记,脸色顿时冒了火,冷笑一声,“哦,风爱卿确定,不是要禀告其他的事情,而是要弹劾云爱卿?” “老臣万分确定!”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地步,风丞相索性豁了出去,递上了手里的弹劾折子,面上不见半分慌张,无比坚定的开口,一字一句,说出那些对云记极为不利的话。 “老臣要弹劾云将军的作风问题,云将军未封将军之位前,在外惹是生非,沾花惹草,流连花丛,欺凌百姓,拦路调戏良家妇女,老臣有人证,还请皇上明鉴!” 第486章 反咬一口(1) “哦?” 南宫衍的眼底冒出冰冷的色泽。 这些臣子,当真是反了天了,明知道他最痛恨风纪问题,还一个接一个的犯这种错误,刚听闻风烈的儿子在南萧城里闹出丑事,这一桩还没解决,如今又冒出云记的事情来! 风昇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南萧城,要不然也不会传到他耳朵里,所以风昇的问题,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南宫衍这会倒也不急着定罪。 既然风相嘴硬,不赶紧代儿认罪,反而将云记拖下水,那他倒要看看,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皇上明鉴,微臣从未作过风丞相口中所言的这些事情!” 风相已经把脏水泼在了头上,云记自然也不会白白看着而不反驳。 早在昨夜,他的长姐云言就连夜差人来寻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云记知道会有人帮他,所以对于风相的污蔑,他自然是气定神闲,只不过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要不然皇帝看他一点都不紧张,怕是会有所疑惑! “老臣这里,可是有人证的,云将军,容不得你狡辩!来人啊,把人证带上来!” 风相冷冷的看了云记一眼,也不等南宫衍开口,径直让人把人证带上了朝,反正他儿子出了事情,已经是惹怒了皇帝,如今再唯唯诺诺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赶紧上证据,转移皇帝的视线! 在风相的喝声之下,两个唯唯诺诺的民妇打扮的女人被推上了朝。 风相找的人,自然不会出了什么差错,这一上了朝,两人当即作出一副没见过大场面的战栗模样,哆哆嗦嗦的走向前,朝着皇帝盈盈一跪。 “民妇跪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跪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罢了,起吧,你们倒是说说事情的缘由。” 南宫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抬手指向云记,“这云将军,你们可曾认识!” “回皇上的话,民妇……认识!” 其中一个民妇看了眼云记,突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脸色一瞬间变得青白,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颤颤巍巍的指着面无表情的云记,声泪俱下,“就是这个人,当街拦了民妇,动手动脚的调戏,害得民妇失去名誉,被夫家休了赶出门!” 这话一出,群臣顿时哗然。 风相一党知道内情的,都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恨不得能出声为风相造势,挽回一些被风昇败坏的名誉;而中立党们却是一脸犹疑。 这风昇昨晚刚出了事情,今日云记就被风相冒死弹劾,怎么看都有些问题,这民妇说的话固然对云记不利,可是不是真的,还有待查证! “回皇上,民女……也曾经被这个人调戏过!” 另一个民女不至于吓得腿软,面上却是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民女本是还未出嫁的闺女,和爹娘在街上被云将军所拦,云将军说,要将民女娶回去当第十八房小妾,民女的爹娘不从, 第487章 反咬一口(2) 云将军恼羞成怒,便让手下跟踪民女到家里,将民女的家中毁得一无所有,民女的爹爹因此气得一病不起,就在昨天,呜呜,民女的爹爹就去了!” 这一席话落下,又等同是在水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因为这个版本,比那民妇被欺凌的版本,要严重得多了! 南宫衍眼色深沉,“云爱卿,这两位民妇说的话,可是真的?” “回皇上的话,字字句句,都是污蔑!” 云记坚定的抬起头,眸光清澈而坚定,毫无躲闪,“微臣从未做过这些伤风败俗欺凌百姓之事,还请皇上明察,还微臣一个公道!” 云记说得笃定,可风相哪会让云记这么容易脱身? “云将军说是污蔑,就是污蔑了?” 风相眼神一亮,他等的就是云记的自我澄清! “诸位可能不知,老臣的儿子风昇,昨夜与挚友出门谈事,不知被何人污蔑,说风昇作出有伤风化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老臣也说污蔑,可众人不信,怎么办?” “……” 谁都没想到,云记的一句自我澄清,还能变成风相反扑云记和兵部尚书,甚至是洗白自己的工具? 刚刚出言指证的兵部尚书顿时就恼了,“风相这话,是在说我污蔑风相你了?” 他是说了有大人家中的公子跑去街上放浪形骸,可还没指名道姓的说是谁,就被风相给打断了话,他那话还没补全,风相竟然有胆子反污蔑于他,暗指他诽谤? “是不是污蔑,尚书大人的心里怕是清楚得很吧!” 风相脸不红气不喘。 风昇昨晚确实是在南萧城街口闹出了裸奔的事情,可是那又如何,看到的只有一小部分的百姓,在这朝堂上的朝臣,却并无一人看到!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会闹得这么大,都是因为百姓们的口口相传,这才让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臣子们知道的,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怕也只是百姓们人云亦云的传言! 反正风昇是在醉花楼出的事情,醉花楼又是他的产业,只要他咬死那个人不是风昇,再让醉花楼找个和风昇容貌相似的男人出来,帮风昇背了黑锅,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顺利的解决掉! “哦?风爱卿的意思是,云爱卿的生活作风问题是真,而爱卿的儿子,昨晚在南萧城闹出来的事情,是假的,是被人所诬陷?” 南宫衍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有人证明云爱卿的生活作风有问题,那么有何证据证明,风爱卿你的儿子,没有作风问题?” “皇上只要差了人,去那传言根源好好调查一番,不就知道了?” 风相垂了眸,眼底弥漫过浓浓的杀意,简直恨不能将事情提上明面的兵部尚书给撕成碎片,“听闻这传言,是从那烟花之地的醉花楼传出来的,既然兵部尚书大人,质疑老臣的儿子行为不端作风不正,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就让兵部尚书去那醉花楼好好的查一查,看看我儿风昇, 第488章 反咬一口(3) 昨晚到底有没有去那劳什子的醉花楼!” 风丞相不仅不怕被查,甚至还请求皇上,让提起事端的兵部尚书去查? 众臣面色各异。 风昇行为不端有伤风化一事,他们都觉得已是板上钉钉,可看风丞相这有备而来的模样,难不成,这事情还能有回转的余地? 兵部尚书脸色铁青,“如果没去?” “如果没有,那么那所谓流连醉花楼,喝醉酒在街口裸奔的人,就定然不是我儿,这传言,就是污蔑!” 风丞相的唇边挂着冷笑,抬起头,直直的对上兵部尚书冷怒中含着探究的眸光,“尚书大人,您说,待您查出昨夜闹事的人不是我儿,这件事情,我可否请圣上帮忙,给我风烈一个公道?” 这话,却是实打实的给兵部尚书下了个战帖! 风相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兵部尚书不能查出个所以然,他就要恳请皇上,治兵部尚书擅传谣言之罪! “若是你儿风昇行的端坐得直,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出现?” 兵部尚书敢和风相分庭抗礼,自然是有骨气的,眼见着风相如此挑衅,他也难忍下这口气,转头朝着皇上一拜,“皇上,既然风相执意不认罪,微臣也恳请皇上降旨,由微臣去查办风昇一事,若真的是微臣误言,中伤了风昇,臣愿意摘了这顶官帽,辞官谢罪!” “刘爱卿言重了,你是兵部尚书,将查办风昇一事交由你查,也符合你的官职,若风爱卿没有这么说,朕,本也是要将这事情交由你查的。若查出来的结果,真是流言中伤风昇,只能说民间传言太过可怕,爱卿何罪之有?” 南宫衍虽然生性多疑,可向来惜才,兵部尚书是很久以前微服出巡所看好的地方官,从小小的八品官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是清楚这个臣子刚直不阿的品行,不可能眼看着风烈给他下套。 不过,风昇的事情么…… 南宫衍眉眼依旧深沉。 这件事情,他是相信传言所说的,可是风烈并不承认,看来,真的必须好好的查一查了,若是风烈强行隐瞒事实,胆敢欺瞒他这个皇帝的话—— “既然风爱卿言辞果断,力证风昇的清白,刘爱卿,这件事就交由你查办!” 南宫衍袖袍一挥,看向云记,“至于云爱卿的事情……” 瞧着皇帝终于对上云记,风烈眼底瞬间露出喜色,刚要开口,朝堂外却传来一声清冷淡漠的语调。 “皇上且慢。” 清冷肃穆的身影出现在朝堂口,风烈不由转头望去,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脸色顿时就变了,栽赃的语句卡在喉咙里,他又惊又慌的看着来人,只觉得那人的目光强大而可怕,仿佛一瞬间,便封杀了他落井下石的可能!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一身清冷,直直的对上风烈惊怔的眼神,眼底带着凛然的冷意,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掠开,缓缓的扫向了南宫衍。 第489章 刺伤风家(1) “本宫竟不知,堂堂南漓国的云将军,随便被人栽赃,就有人信了?” …… 醉花楼。 天字一号的厢房已空无一人,老鸨虽说要放任洛画自生自灭了,可洛画住着的月画阁却没收回,在北冥月的帮助下,洛画被移回了自己的房间,琴儿看护了她一夜,此时天将初晓,她靠在洛画的床榻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盹。 北冥月坐在桌旁,安静的转动着手上的茶杯。 她喝了一晚上的茶,这壶中本是上好的茶水,早就已经完全冷透了,昨夜的事情发生后,这月画阁连个小丫鬟都不敢进,北冥月只好将就着冷透了的茶水,望着月色坐了一夜。 算算时间,这洛画也该醒了吧? 北冥月正百无聊赖的想着,床榻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低吟。 “唔……” “你醒了?” 北冥月坐在桌边不动,只轻轻的问了一句,伴随着这一声问话,琴儿也跟着惊醒,瞧着床榻上捂着脑袋轻吟的人儿,却是喜极而泣,手忙脚乱的扶着洛画坐起身。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您昏睡了一天一夜,琴儿差点以为你就醒不过来了!” “我……风公子呢?” 洛画的脸色不算太好,只是比起昨夜的青白泛紫要正常多了,琴儿小心翼翼的端详了她一会,拿了巾帕过来,一边给她擦洗着脸,轻声道,“姑娘莫要再提那风公子了,昨日您和风公子……欢好的时候,姑娘您晕了过去,那风公子被妈妈差人架出了醉花楼,送回了风府去!” “昨晚……” 洛画的脸色一白,“昨晚我是怎么了?” 她只记得,她涂了避子膏之后,就与风昇在床榻上欢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身上都感到一阵一阵的疼痛和发痒,后来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不说,她还看见眼前出现好多好多的虫子,拼了命的朝着她身上爬,这才吓得晕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姑娘,你昨晚开始高烧,还浑身发冷汗,直到清晨才慢慢好起来,至于昨晚风公子的事情,琴儿只同你说一遍,姑娘您听了,就莫要再提了!” 想起老鸨昨晚说的话,琴儿脸色还微微有些紧张,快语连珠的道,“昨晚姑娘和风公子欢好时,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姑娘您还好是晕了,那风公子却是闹出了事端,听说风公子被架回风府的路上,突然赤身裸体的跑了,在街口当着一众百姓的面裸奔,这事情,都传遍南萧城了!” “什么!” 洛画的脸色越发惨白了,纤纤如玉的手指下意识的收紧,攥住了身上的锦被,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惊惧,“妈妈可有说什么?” “有!” 洛画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琴儿是越想越气,小脸都气红了,“昨夜风公子出了事情被架走后,妈妈就说,风府一定会迁怒于姑娘,为了不让醉花楼受到牵连,要放任姑娘您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第490章 刺伤风家(2) 洛画的手指轻颤得厉害,秀眉微蹙,模样娇弱而可怜,“可我犯了什么错,风公子与我无端中毒,这毒也不是我下的,妈妈为何要拿我当替死鬼?” “不管那毒是谁下的,妈妈说了,风府定然会迁怒姑娘您!” 琴儿一脸焦急,想起自己还没有介绍坐在屋子里的北冥月,连忙一指北冥月坐着的方向,“姑娘,我们必须得跟着这位大人走,不然等那风府的人真的照过来,姑娘您就惨了!” “大人?” 洛画疑惑的转过眸子,随着琴儿的手望去,瞧见那桌子前坐着的人,顿时一惊,“这……是谁?” “姑娘,昨夜您和那风公子一起中毒后,是这位大人伸出援手,救了姑娘一命,还说能带我们逃离苦海!” 琴儿连忙朝着北冥月道,“大人,您快说说姑娘,您说过能帮我们的,这话可还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 轻灵如水的声音从那帽纱之下传出,洛画顿时一怔,此人……竟然是个女子? 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会帮自己?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帮了自己,可到底也是救了她一命,洛画挣扎的起了身,朝着北冥月盈盈一拜,“奴家多谢大人相救,不知道大人……该怎么称呼?” “姑娘,这位大人说了,她是江湖之人,无名无姓,所以琴儿才叫她大人。” 没等北冥月开口,琴儿便帮着解释了缘由,可洛画听了,脸上却无半分释然之色,相反的多了凝重。 “琴儿,你先出去。” 挥手喝退了琴儿,洛画瞧着月画阁的门被缓缓关上,转向北冥月,“这位姑娘,您定然不是江湖之人吧。” “洛画姑娘,果然心思伶俐,蕙质兰心。” 北冥月轻声一笑,“是与不是,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吧,洛画姑娘应该关注的,是我能不能带你离开醉花楼,逃脱风家的追杀,以后还能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世上!” 风昇中毒发疯的事情,和洛画脱不了干系,风丞相又是个老狐狸,无论是要抹去证据,还是为风家找回尊严,他都一定会杀了洛画,既泄了愤意,也是死无对证! 洛画能够当上醉花楼的头牌,说明她还是有几分脑子和手段的,发生了这种事,风丞相会对洛画下毒手,她自己也定然心知肚明,若是洛画审时度势的本事了得,就定然知道,跟着她走,才是上上之策,因为如今的醉花楼,谁都帮不上忙! 北冥月笃定她会妥协。 “这位姑娘,您说得确实没错。” 正如北冥月所预料的那般,洛画的眼神很是清透,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风相为了保住风公子,一定会取奴家的性命,若是奴家识相,就该跟着您走,只是——” 她的声音微微一沉,“姑娘若是江湖之人,怕是真的能带奴家逍遥自在而去,可姑娘若是宫中之人,恐怕这救了奴家只是顺手,真正的目的,是要利用奴家为矛, 第491章 收为己用(1) 去刺伤那风家,奴家说得可对?” 北冥月的眸光霎时一亮。 这洛画的脑子不是一般的聪明,这份伶俐通透实在少见,若是在达官贵人家中出生,只怕会是名动一城的才女,可惜她是贫寒之女,还是花楼出身,真是令人惋惜! 不过,既是贫寒出身也好,若是能将她收为己用…… 北冥月直直的瞧着她,脑中生出了几分其他的心思,索性也不瞒她,“你很聪明,我的确是宫里的人。” 这一句,却是坐实了她要利用她,去对付那风家了! 洛画似是没想到眼前之人会坦诚,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姑娘如此诚实相告,就不怕奴家其实是风家的人,会向风家告密?” “若你真是风家的人,老鸨就不会不保你了。” 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北冥月站起身,朝着洛画走去,漆黑如墨的眸子透过帽纱,紧紧的凝着她的眼睛,“你的身份,只是醉花楼的头牌,而你所知道的一切,怕都是风昇告诉你的吧?” 洛画的眼瞳敏感的一缩,而这一幕,清晰的被北冥月收入眼中。 果然没错,这洛画……虽是醉花楼的头牌,可是对于风家大公子风昇,却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她,怕是真的喜欢风昇,才会宁可不顾危险,也要多了解一点风家,多了解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好能努力的,让自己向他的世界靠拢! 这样的洛画,让北冥月不由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的她,费尽心力,成为西城诀的未婚妻,可他对她的态度始终若即若离,就是再亲密的时候,两人之间也似乎隔了隔阂,是她花了功夫和心思,去深入了解他的喜好,他的性格,他的行事风格,为了博得他的欢心,能让他多看她一眼,她还强迫自己学了兵法,好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称职的,会被他所喜欢的未婚妻! 事实证明,强扭的瓜不甜。 上一世是她傻,强行要来了两人的婚约,结果西城诀不爱她,和着北冥雪一起害她,害得她含恨重生;这一世,却换成西城诀爱上了她,对着她纠缠不放手,而她,知道这一世的他,不是上一世负了她的那个他,所以她给了他机会,如今,也算两情相悦。 爱情要相互才幸福,而洛画和风昇之间的感情…… 风昇家中娶正妻和平妻,还有许多侍妾和通房,却依旧夜夜流连欢场宿在温柔乡,他是典型的浪荡子,他对洛画,只有情~欲没有爱,所以,洛画对他的感情,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付出了真心,却绝不可能得到收获! 北冥月眉心微蹙。 曾经的她,都逃不掉一个情字的束缚,洛画她,可以吗? “……我,跟你走。” 北冥月有些犹豫,洛画却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坚定道,“你想利用我对付风家,我……可以帮你!” “你确定?” 北冥月望着她,洛画却是微微一笑,一针见血,“风昇对奴家, 第492章 收为己用(2) 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您觉得奴家会为了一个逢场作戏的男人,将一颗心都落在他身上吗?奴家虽然喜欢他,可不是傻子啊,而且——” 洛画的声音婉转动人,带着一丝销~魂入骨的媚意,目光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波光粼粼,晶莹而璀璨,“这毒,是您下在奴家身上的,奴家不帮你,要谁来帮奴家解毒呢?” 北冥月背在身后的手指猛地一颤,看着洛画的眸子里多了分审视。 洛画是天生的尤物,眉目如画,带着媚气,是无论放在何处,都被众多女子排斥,会被当成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这样的身体和容貌,是资本,也是负担。 若是空有一副容貌,那么她一定会成为男人的牺牲品,可是她不仅有妖冶的容颜,也有无比睿智的头脑—— 这样的女子,幸好没有唯我独尊的性格,否则,如今能联系起她们的,就不是合作关系,而是敌人关系了! “太聪明的女人……不好。” 北冥月唇瓣微掀,慢吞吞的说出了这话来。 这句话,曾是有人评价过她的,她一直都记得,并且引以为傲,可如今遇上同样睿智的洛画,她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当初那人对她说得这话,并不是反感或嫉妒,而是发自肺腑! 太聪明,就会看得太通透,太会审时度势选择自保,和这样聪明的人合作起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但同时,也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在只有利益关系的情况下,她觉得你是当下最可靠的靠山时,她就会选择和你建立合作,可一旦靠山倒了,她一定会拔腿就走,丝毫不留情面,甚至反过来,倒打一耙! “不好吗?”洛画微笑。 “是啊……” 北冥月低低的应了一声,却突然欺上前一步,白皙如玉的手指勾起洛画精巧的下颌,轻然一笑,“可是,我喜欢!” 这下,换做洛画呆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蒙面人,眸光一移,缓缓落在那勾了自己下颌的手指上,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言语,想来,她这辈子纵横欢场也有多年,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被一个小姑娘调了戏! 等等,小姑娘? 洛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想起近来在南萧城被当为茶余饭后谈资的那位二公主,又瞧了眼跟前的人。 一身暗纹锦绣的雪色长袍,十指纤纤不染风尘,声音灵动而轻盈,语调沉稳而大气,这样不简单的女子,又是活在宫里的人物,还是在云记将军回宫后,要下手对付风家的人…… “北冥月……公主?” 洛画犹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真聪明。” 这已经是北冥月第二回说她聪明,可这样的回答,意味着—— 她猜对了! 瞧着洛画一瞬间呆滞了的神色,北冥月心情极好,索性摘了自己头上的帽纱,露出原本的面容来,朝着洛画伸出手。 “我是要利用你对付风家,可我敢用,就敢保你一世无忧, 第493章 横插一手(1) 只要你跟着我,那风家的人绝对无法伤了你,你来当我的手下,大可活得随心所欲逍遥自在,如何?” 二公主这是……在向她抛出橄榄枝,邀请她加入麾下? 洛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掐着锦被,将那锦被的一角揉得发了皱,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一时间,竟有些退缩,“二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而民女只是一个卑贱的花娘……” “花娘又如何?花娘就不是人了吗?” 北冥月打断她,“你出身贫寒,为了谋生入了花楼,因为身份低微,所以被人瞧不起,可是,那又如何?” “无论你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你所拥有的才华也永远都不会被埋没,千里马终须伯乐所识,你只是还没被人发现,你所拥有的璀璨和光芒!” 千里马,终须伯乐所识…… 洛画的眼睛一湿,声音都哽咽了,“二公主……” 她从未见过一个公主会像北冥月这般,没有任何公主的架子,将自己放于和他人同样平等的地位,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有才,便如此爱惜,甚至在对方因自卑身份有所退缩时,耗费着宝贵的时间,认真的劝说和鼓励,只为唤醒他人的勇气和自信,勇敢向前迈出一步! 北冥月,真的是自小在北冥国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吗? 这番的风度和气概,根本就不像是娇滴滴的公主,更像——一个睿智果敢的君主啊! 洛画暗自心惊,却又忍不住折服,若是真的听了北冥月的话,成为她的手下—— 或许,她这一世剩下的时光,也可以活得洒脱自由? “二公主,您……可否让民女考虑一番?” 洛画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她所疑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份,更多的还有对于北冥月的不了解,北冥月让自己成为她的手下,也就是说,她是有她独属的势力的,在还不知道她的势力是哪一方面之前,洛画不敢妄自断论能当好这个手下! “可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北冥月的眼底划过流光,“你可以不用叫我二公主,叫我月儿便是,这一个月内,你可以跟着我,了解我的势力。” 她还未说出自己的忧虑,北冥月便已经猜到了? 洛画心口一跳,“好。” “嗯,那么,现在我们也应该来谈一谈正事了。” 瞧着洛画应了声,北冥月眼睛一弯,抬眼望向天边。 天色大亮,想必此时,西城诀已经进了皇宫吧?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朝堂之上。 来人的身影自晨雾中显现,瞧着一身玄色长袍,清冷淡漠的站在大殿门口的西城诀,南宫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底下的臣子们却已经有人惊呼出声。 “西城诀太子……” “诀太子怎么会来这里,这是我们南漓国的朝堂啊!” “听诀太子刚才的话,莫不是要保了那云记?” 将朝臣们的窃窃私语收入耳中,风烈的脸色变得越发差了, 第494章 横插一手(2) 南宫衍的表情也未曾好到哪里去,瞧着那少年一步步走近,他揉了揉眉心,“诀太子,你为何这个时候前来?而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西城诀方才说,云记被人污蔑,竟还有人信了,这话分明是在帮云记洗脱罪名,可他一个邻国太子,以什么立场来帮南漓国的武将说话? 难不成,云记和西城诀之间…… 想到这一点,南宫衍的心底顿时敲起了鼓,多疑的目光落在云记身上,瞧着云记依然面不改色的模样,他审视了一会,便听见西城诀清冷的声音传来。 “诀是为与二公主的婚事而来,没曾想竟然听到有人对云将军的污蔑,只是觉得,这谣言伪造得……未免太过拙劣!” 伪造? “诀太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风丞相涨红了脸,反驳道,“你说云将军一事纯属造谣污蔑,岂不是在说老臣信口雌黄,欺瞒圣上?”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众臣脸色都变了。 西城诀,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手腕冷厉,若不然,也不会十岁不到就名扬四国,他的手段,别说是西潭国的皇室,四国的皇室都有目共睹,能被四国百姓乃至皇室都公认为战神的男子,古往今来,除了西城诀这样一个天生英才,还有谁? 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西潭国的君主西城锋尚且不敢随便惹怒,风烈区区一个南漓国的丞相,竟然这样对西城诀说话,他是不要命了,还是想把南漓国拖下水? “风烈!” 南宫衍怒喝一声,也不称爱卿了,竟是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吼了风丞相的名字,“诀太子贵为一国太子,你区区一个臣子,竟然出言顶撞,莫不是想惹怒了诀太子,让两国的关系交恶!” 几天之前,西城诀可是要攻打他们南漓国的,虽说他如今收了手,不再打算攻打,可南宫衍多少也清楚,这战事,绝不是云记说拦就能拦下的,西城诀怕是顾及了他们的二公主北冥月,为了能将人重新娶回去,这才改变了攻打南漓国的决定! 西城诀对北冥月的真实感情,自他们联手攻打东迷国后,也算是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南宫衍这等人精怎么能不清楚,再者,西城诀也说了,他此时来,是为了在朝堂上求得与北冥月的一纸婚约,将人娶回西潭国去…… 在南宫衍看来,他为云记说话,怕是顺口而已! 风烈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若是这般把事情闹大,那当真是把家丑露给外人瞧了! “诀太子,你莫要生气,这风爱卿年事已高,神志不清冲撞了你,是我南漓国招待不周。” 训了风烈,南宫衍又赔着笑,说了句还算周正的话,西城诀却只是静静的听着,瞧了眼风烈,似笑非笑。 年事已高?神志不清? 他刚刚可是在朝堂外待了有一会了,这风烈栽赃嫁祸反咬一口的本事…… 当真看不出哪里神志不清啊! 【上月的月票加更全部更完~】 第495章 丞相气晕(1) 西城诀不说话,朝堂上自然鸦雀无声,南宫衍等了一会,瞧着西城诀脸上那抹诡异的淡笑,有些沉不住气了,冷厉的目光狠狠一扫,强烈的威压瞬间笼罩住风烈,惹得风烈小腿一颤,不是被吓,而是被南宫衍的内力给压制了! 风烈低着头,感觉着背上几如千钧的重量,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他堂堂南漓国丞相,只不过是为自己说了一句伸冤的话,他的君主,竟然为了不得罪一国太子,对他强行施加威压,要他屈了双膝,对着西城诀跪下! 他这个丞相当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风烈好不容易反咬了云记,抢着时机抖出云记的作风问题,让风昇的事情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若是顺从了南宫衍的意思,对着西城诀跪下,那就等同于他承认了自己,是在污蔑云记! 那他方才费尽心机处心积虑的把云记拖下水,还有什么用? 风烈只是一介文臣,虽说也修习过武功,但他的内力,也仅仅足够砸碎个桌角罢了,而南宫衍的武功本身就深厚,威压一出,对风烈基本就是强行压制了,若是风烈不顺从,怕是再过一会,就会被南宫衍的内力压制得内脏破裂,性命垂危! 是要命,还是要名誉? 在风烈的眼里,他们风家的名誉,比他的命更重要! 风烈死死的顶着,死命咽下喉咙口的腥甜之意,艰难的开口,“皇上,老臣冤枉啊!” 还敢说冤枉? 西城诀还站在这里,这风烈却不识时务死不改口,当真是要害他们南漓国吗! 南宫衍越发恼火了,正要开口训斥,冷不丁西城诀突然出声,语调微沉,似乎很是不高兴,“风丞相既然说自己是被冤枉了,那就是说,本宫是云将军的帮凶,本宫说的话,是污蔑了风丞相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西城诀这句话,可比刚才帮云将军说话时要更加尖锐,风丞相若是不好好回答好,不顺了西城诀的意思,怕是有可能害得南漓国再遭战争! 一个小小的丞相,和偌大的美好江山,南宫衍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一开口,那话里已透出浓浓的威胁。 “风爱卿,朕看你年事甚高,实在不适合再在朝堂中为官了罢?” “……” 风烈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红透的双眼发直,愣愣的瞪着西城诀,心底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南宫衍当真心狠手辣,哪怕是他这个勤勤恳恳为南漓国辛劳多年的臣子,南宫衍竟然都下得去手,用内力封了他的口,让他再也说不了一句话,他没有开口,岂不是等于默认,默认他污蔑云记,甚至掩护自己儿子的罪行? “诀太子,你莫要理会风相,他神志不清,怕是分不清事情的真相了,云将军和风昇一事,朕已经交由兵部尚书处理,这事情便翻过去罢,既然诀太子是来提联姻大婚一事,那不如——” 第496章 丞相气晕(2) “不。” 一个字,慢悠悠的封住了南宫衍接下来的话。 西城诀眉眼深沉,死灰色的眸子里闪着锐利的光,在说不出话的风烈身上缓缓掠过,看向南宫衍,“本宫做事,从不落人话柄,本来这云将军和风相公子的事情,本宫没有立场说话,可风相似乎不服本宫的话,多次辩驳,这可不是说翻篇,就能翻过去的。” “……” 风烈几乎要气得晕死过去。 之前他一直不相信,没落得猪狗不如的云家,会和堂堂西潭国太子的西城诀有什么关系,所以那日在风家召开会议,那门客一说出这个可能,就被他勃然大怒的赶了出去,可如今看来,那个门客似乎一句话都没说错! 这事情和西城诀没有关系,可西城诀却莫名其妙的来了,又帮着云记说了话,甚至还在南宫衍要息事宁人,准备翻篇的时候,故意抓住不放,如今这样的情况,要告诉他西城诀和云记没有关系,他都不信! 可是,云记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边境谈和,西城诀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云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都说人到危险之时,智商就会上线,风烈此时还在被南宫衍压制着,五脏六腑都疼得搅成一团了,他却觉得脑子越发清晰起来。 云记是云家的二儿子,云家这一辈三个孩子,云询和云记都不怎么样,倒是云言嫁给了南宫衍,受尽独宠,又生下了太子南宫睿和王爷南宫霖,那南宫霖和最近新封的二公主北冥月,又是至交好友…… 风烈青红交错的脸色猛地凝滞。 西城诀和北冥月是一伙的,北冥月又和南宫霖相熟,南宫霖的母亲是云言,云言的娘家是云家—— 把这一圈关系套起来,似乎有一条明显的联系线,在渐渐形成! 找到了这一条显露出来的线索,风烈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这一切,难不成是那二公主搞得鬼,她是站在太子和霖王爷那一边的,所以她想要帮南宫霖扶起云家,巩固太子和王爷的靠山,才与西城诀合作,演了这一出好戏?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就连他心爱的儿子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也一定是北冥月和西城诀干的! 要不然,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就在他们要对云家下手的时候,风昇就出了事情? 一切明明都是西城诀和北冥月搞得鬼,可西城诀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站在南漓国的朝堂之上,要对他这个南漓国的丞相发难……他们,这是要风家倒下啊! 风烈急火攻心,气血上头——晕了。 “不好了,丞相大人晕倒了!” 站在最前面的风丞相一倒下,后面看着的风相一党顿时就凌乱了。 刚才他们一声不吭的看着风相和兵部尚书撕逼,本以为风相妥妥的能赢,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西城诀,瞬间扭转了事情的局面,甚至还让风相无端惹上一身腥,如今风丞相晕了过去,也就没法控制事情的走向了! 第497章 人证造假(1)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们几乎都能脑补出来,没了风相,那西城诀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若是风家倒了,那他们这一群朝臣,可是都会受到波及的! 一想到这后果,风相一党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管西城诀和南宫衍都还在场,各路朝臣一拥而上,扶人的扶人,掐人中的掐人中,有些畏惧着南宫衍的怒气不敢上去的,也畏畏缩缩的跪在后头,连声帮着风丞相求情。 “皇上,风丞相也是疼子心切,不忍风公子被人无端中伤,还请皇上绕了风丞相啊!” “是啊,皇上,况且这件事情,如今还未彻底查清楚,怎么可以轻易的下定论?” “皇上,您已经将事情交由兵部尚书查证,这件事情,可否日后再议?” 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南宫衍听得整个人都快要暴怒了,本来正如他们所说,这件事情没有证据,说不清个所以然,要等搜集了证据日后审议,事情的走向原本是正常的,可偏偏西城诀搅合了进来,西城诀原也只是说了一句话,是风丞相自己沉不住气,非要和西城诀抬杠,惹得西城诀发怒! 现在已经不是查不查的事情了,而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件事情尽快得出定论,好安抚因为丞相见谁咬谁的举动,而动了怒火的西城诀! “都给我住口!” 南宫衍怒喝一声,狠狠一拍桌案,“本只是一件小事,非让你们闹成了大事,还惹怒了诀太子,你们真是……成何体统!气煞朕了,真是气煞朕了!” 那些还想帮着风丞相说话的臣子,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的怒火,天底下有几个人敢消受的? 风相一党却是欺软怕硬的孬种,南宫衍一吼,他们不但不敢再开口,甚至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兵部尚书却是个例外,看了眼晕得不省人事的风相,兵部尚书上前一步,“皇上息怒,这件事情,下朝之后,微臣立刻便去查清,只是微臣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诀太子。” 虽然他并不喜欢风相,也认为昨晚风昇裸奔一事是真,但关于云记的事情可就说不好了,风相举证云记,可是带了人证的,只是真实性还有待勘察,所以说到底,这两件事也都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很想知道,西城诀是凭借了什么,笃定云记无罪,风昇有罪? “问。” 没等南宫衍开口,西城诀便应了下来,语气中也不见恼怒之意,兵部尚书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发现这西潭国的太子,并不像世间传言的那般冷血可怕,心头多少有些镇定下来,朝着西城诀一躬身。 “那微臣……就唐突问了,不知道诀太子为何如此相信,云将军是被人所污蔑,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这话一问出口,风相一党的臣子们,脸上都多多少少露出不屑和嘲讽。 真是可笑,栽赃云记这件事情,可是他们所有人商议好了的, 第498章 人证造假(2) 从选出被“欺凌”的女子,再到她们要说的话,那全都是提前设定好了的,绝对天衣无缝,这西城诀太子能有证据?简直是笑话! 可风相一党还没高兴一会儿,下一刻,西城诀的话却像是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证据么?自然是有的。” 西城诀唇角一勾,伸出手,指向了此时正站在朝堂角落,抖抖索索的那两个民妇,语调清冷,“问题,便出在那两个所谓的人证身上!” “……” 风相一党的都震惊了,随着西城诀的手指伸出,他们也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两个人证望去,那两个“民妇”似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见西城诀的手指指向了她们,吓得都哆嗦成了一团,抱在一起嘤嘤痛哭。 “别装了,太假。” 西城诀最烦厌这种故作伤心的痛哭流涕,再怎么说,他自小也是在西潭国的皇宫长大的,后宫嫔妃各种层出不穷的争宠手段,他看过太多太多,这种拙劣的假哭,简直都不能算入眼之流! 亏得风烈费劲心机要算计云家,这连两个人证都找不好,这两个人,都是从醉花楼里跳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想要从她们身上找破绽?何其容易! 那两个女子,却是受过了风烈手下的人严厉训练的,即便是西城诀直言假哭,她们举动也没有半分凝滞,依旧是哭着走了过来,还没到西城诀的跟前,两人齐齐跪倒,一娇滴滴一成熟的声音混在一起,“民女(民妇)见过诀太子殿下……” “诀太子,你说这两位民妇有问题?” 兵部尚书瞧了又瞧,并不能看出她们两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有些疑惑的搔了搔脑袋,“这两人的打扮,确实是平民百姓的模样啊,这……” “脱了鞋袜,伸出手臂。” 西城诀冷冷一开口,那两个女子俱是一怔,可在西城诀的目光注视下,她们哪敢有什么小动作,连忙按照他的要求,脱了鞋袜,又飞快的撸起两只袖子,露出两只细腻光滑的手臂,还有纤秀白皙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西城诀的原因,这两人的动作飞快,一下便完成了,殊不知这两个举动,却惹得兵部尚书一下子后退,连忙拿着袖袍遮住了眼睛,声音里,有些恼怒。 “这……女子当众露出身体,有伤风化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风相一党的脸色全都难看起来。 南漓国民风淳朴,良家女子操行保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在她们的观念中,自己的身子四肢,除了父母能看之外,就只有自己的夫君能看得,当众露出手臂脚丫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而且—— 露出双脚是最为严重的事情,若是在其他男子的面子露出了自己的双脚,那么这个女子,就只能嫁给看到了自己双脚的男人,所以,若真的是正常百姓家的女子,不会轻易做出脱袜露脚的举动! 第499章 细节破绽(1) 南宫衍自然也知道自己国家的民间流传,瞧着这两个女子动作飞快的完成指令,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很明显,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民妇民女! 让人脱了鞋袜撸了袖子,西城诀却没有继续下一步的指令,而是看向一旁以袖掩面,避开了两人裸露的兵部尚书,淡漠道,“现在,你觉得这两个人可有问题?” “……有!” 兵部尚书的脸色微红,可看向西城诀的眼里却满是崇拜,只是那崇拜里,还有一丝疑问。 “这两位所谓的民妇,露出双臂双脚的动作毫不犹豫,一点也不知廉耻,显然不会是寻常人家的民妇民女,这两人的身份,微臣马上去查,只是方才……诀太子并没有看到她们有这样的动作,为何一眼便能认出有异?” “那女子的手。” 西城诀撇过眼,“普通百姓人家,哪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 兵部尚书怔了怔,挪开袖子,看了眼少女光滑如玉的白皙手指,顿时懂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必然不是普通百姓,这是事实,因为寻常的百姓,都是要靠双手讨生活的,即便是生活好些的,家中生了闺女,也不可能让那闺女什么事情都不做,至少绣个花是必须,可这个“民女”—— 她的手指上没有薄茧,没有顶针的磨痕,什么痕迹都没有,光滑干净,嫩白无暇,这哪会是民女,这分明就是被养在深闺,被人伺候着的娇滴滴的小姐! 再看看那年龄较大的民妇,她的手上虽然不似民女般毫无痕迹,却也没有明显的厚茧,而且非常显白,没有被阳光晒黑过,与其说是民妇,不如说,像是伺候官家小姐的贴身妈子! 这样的两个人,就是风烈口中,所谓被云记欺凌的,贫穷百姓家的女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万万没想到,西城诀不按常理出牌,而是从两人身上的细节入手,使她们露出了马脚,风相一党的人看得全都傻了眼。 他们原也不是轻敌之人,云记能够突然崛起,那肯定多少有点本事,最重要的是,他肯定不会乖乖的认了这些栽赃嫁祸的罪名,所以他们在教这两个从醉花楼挑出来的女子时,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将云记可能问到的问题都拟了出来,列了对应的回答,让这两个女子背了,可现在…… 这还一个问题都没问呢,两人的身份就暴露得不能再暴露了,真是令他们猝不及防,这一下,风相的党羽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诀太子果然观察得细致入微,微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兵部尚书对西城诀愈发的佩服了,这大殿门口到朝堂中央,少说也有十几丈的距离,这么远,西城诀却是一眼看破了一切,这样敏锐得可怕的洞察力,还有一举击溃重点的能力,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极为可怕的,怪不得西城诀小小年纪,便能名扬四国! 第500章 细节破绽(2) 这样一个少年,若是让他彻底成长起来,这偌大的笙箫大陆,以后,怕会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啊! 这样的认知浮现在兵部尚书的脑海里,他脸色有些凝重,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刻,兵部尚书转过身,朝着南宫衍躬身道,“皇上,关于云记将军被污蔑一事……” “你看着办,朕,只要结果!” 眼前的境况,摆明了就是风丞相伪造人证,栽赃陷害云记,南宫衍最恨别人欺瞒于他,这下越发气得厉害,心口憋着一团火,愤愤一挥手,“来人,将风烈带回风府,即日起,不许风府的任何人迈出大门一步,直到查清风昇一事为止!” 这,分明是要将风烈软禁起来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风丞相被人拖了下去,众人神色各异,可风烈伪造人证陷害云记一事,已经初见端倪,如今的朝堂上,却是再没人敢为风烈说话了! “哼!” 瞧着这一众脸色怪异的臣子们,南宫衍心如明镜,愤愤的冷哼一声,缓了缓脸色,看向西城诀和兵部尚书。 “诀太子,关于你和月儿联姻一事,我们明日再谈。现在,刘爱卿,你速速去查风昇一事,朕倒要看看,这风烈的胆子大到了何种地步,胆敢当众欺瞒朕不说,为了引开朕的视线,甚至伪造人证嫁祸云爱卿,朕万万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是!” 兵部尚书高声应下,南宫衍站起身,长袖一挥,“退朝!” 南宫衍走了,可这风云两家的事情,却也算是尘埃落定,瞧着风家的党羽一个个都是哭丧着脸,云记的脸上尽是兴奋之意,待走出朝堂,他便朝着西城诀一拜。 “多谢诀太子直言相助,捅破了云记头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云记真不知要如何感谢诀太子了!” 云记心底也是有着分寸的,西城诀会出手帮他,这完完全全就是看在了二公主的脸面上,所以这句道谢是理所当然要说的,毕竟堂堂一个邻国太子,能够屈尊降贵的帮他一个小小的武将说话,可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本宫只是说了实话,不必道谢。” 西城诀会这么早来了朝堂,不过是来促成这事情的激化,好能让事情更快的走向北冥月所预计的发展方向,眼下任务完成,他自然是要去陪着北冥月了,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只不过…… 北冥月让他好好的打草惊蛇一回,这任务,可不能落下。 死灰色的眸子里渗着隐秘的情绪,西城诀脸上冷然,目光却一点一点的掠过此时还没走远,都暗自注意着他的风家党羽,有意扬高了声音,“这件事情,云将军既然是被冤枉的,那么风家为何要冤枉你,云将军可要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风家受了什么人蛊惑,亦或是有什么同伙,想要陷云将军于不利?” 诀太子这话……难道,是想要撺使云家,将这件事的所有合谋者,全都揪出来不成? 第501章 解药加料(1) 风家的党羽心底都敲起了警钟。 “这……” 云记听懂了西城诀的意思,大喜过望,“诀太子说得是,我云家的人都光明磊落,在民间声名极好,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正好是和风家大公子风昇的事撞在一起……” 云记的话音未落,随之走出的兵部尚书应了声,“诀太子和云将军不必忧虑,我刘云天既然向皇上应下这差事,定然会彻查出所有牵连其中的人,还云将军一个公道!” 云记,兵部尚书,西城诀,这三人凑在了一起,顿时让很多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瞧着三人各自走远,风家的党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鱼儿跑了,反而惹出了一身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阻止他们,将风昇的事情彻查出来! …… 公主殿。 “你回来了?” 听着西城诀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北冥月头也没回,只随口问了一句,继续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炼药的小炉子。 “嗯,回来了。” 西城诀走近她,瞧着她捣鼓着那翡翠色的小炉子,一缕一缕的青烟自炉子里逸出,不由挑眉,“这是在炼制什么?” “在解药里加点东西。” 北冥月手指一抖,又是一抹药材进了炉子,看着一阵明蓝色的烟气散开,她随手扇了扇,轻笑一声,“这个时候,风烈一定已经猜到,是我们在背后动手,若是想要让风昇洗脱罪名,首要的一点,就是必须找到百虫噬的解药,这几日,他一定会打我的主意,让人来偷取解药。” 让人偷解药? 西城诀眉心微蹙,想起前一日,流水私下向他禀告的消息,转头一望,却看见偌大的公主殿静悄悄的,除了北冥月边上站着一个宫女,其他人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知所踪。 北冥月,将那些人都遣走了,包括那个叫玉扇的宫女? 西城诀将大殿扫了一遍,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一旁安静无声的宫女身上,瞧清了那人精致绝美的面容,顿时有些意外。 这个宫女,不是……醉花楼的头牌,洛画么? 洛画穿得一身素净,脸上也是一片干净清透,没有了平日里精雕细画的妆容,如今的洛画看起来,就与长得好看的宫女没什么不同,见西城诀看向她,洛画微微躬身,“诀太子殿下。” 她声音有了刻意的改变,隐去了原先婉约带媚的勾人声线,只余下沉稳与成熟,听起来很是舒服,西城诀只看了眼,点点头,又转向北冥月,“你将她收了?” 在北冥月原先的计划里,洛画只是单纯的作为导火索,充当着棋子的作用,可洛画此时会出现在这公主殿,而公主殿里又没有玉扇等人,那只能说明,北冥月看中了洛画的哪一点,有了将她收为己用的打算,才会把她也弄进宫里来。 “是啊,我手底下正缺人呢!” 北冥月轻轻应了声,将最后一味药材也添进药炉,长吁了一口气, 第502章 解药加料(2) 看着烟雾散去后,那躺在药炉里还散着热气的药泥,拍拍手,取了压制作丹药的模子来,用竹片将药泥拔在模板上,压制成一颗颗莹润剔透的青色丹药。 加了料的百虫噬解药,完成了! 将那一颗颗丹药尽数装进玉瓶,塞好瓶盖,北冥月抬眼看向西城诀,“我记得,西潭国在南萧城里有开设药阁,对不对?” 西潭国地势较为特殊,国内的各种药产地也不少,在商业这一方面,西潭国最出名的就是药材买卖,所以在四国的皇城中,都有西潭国的药阁,用以直销西潭国各种各样的药材和成品丹药。 这小家伙,还打了药阁的主意? 西城诀一听这话,就知道北冥月打算如何处置这百虫噬的解药了,扬手捏了捏她沁出汗珠儿的鼻子,“想把这药,寄到西潭国名下的药阁出售?” “对!” 北冥月手指一动,滑溜溜的玉瓶在她指尖打了个转,落入掌心。 “风烈既然已经知道毒是我下的,以他的势力和安插的奸细来看,我这公主殿是防不住贼了,倒不如将这药脱手,落入外面,让他无可奈何,只能去你的药阁将解药拿下!” 这百虫噬,是毒蛊之虫制成的剧毒,更是让人足够痛不欲生的毒药,洛画虽然也中了这毒,但昨天晚上就被她解掉了,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多么严重,可那风昇却是未经任何处理,就被人带回了风府…… 想必这个时候,风昇已经毒入肺腑,无法忍受那加倍的剧痛和令人惊惧的幻觉,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状态,若是三日之内没有解药的话,他一定会被毒死! 风烈爱子心切,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朝堂上一力要保住风昇了,如今风昇中毒昏迷,兵部尚书又要彻查风昇,那么除了调查醉花楼那夜的情况外,也铁定是要去风府看当事人风昇,若是让兵部尚书知道,醉花楼那夜与人欢好的花娘中了毒,而风昇也中了毒的话,那这事情,风烈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所以,无论是为了风昇还是为了风家,这解药,风烈都势在必得,以风家的势力来看,解药在她的手里,留不住,如果被抢走了,她也留不下确凿的证据。 可是,若是将百虫噬的解药,放在西潭国开设在南萧城的药阁之中,以西潭药阁的戒备森严,风烈想得到解药,肯定没办法偷偷摸摸的去抢,只能走正规渠道购买获得,这样一来,他买下百虫噬解药的人证,就有了! 而且,这,仅仅是第一步。 那百虫噬的解药,原本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可是刚刚被她重新炼化,添加了几味药材之后,解药融合了新加入的药材,却又成了另一种剧毒,如此一来,风昇吃下解毒药后,虽然能够解了百虫噬的毒性,却会同时再中了新的毒素! 拿到把柄,又不轻易放过风昇,才能惹得爱子心切的风烈忍不住反击, 第503章 身份暴露(1) 只要风烈朝着他们动手,她——就能借力打力,一举扳倒风家! 想着这药被风昇吃下的连续效应,北冥月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朝着西城诀一伸手,西城诀了然的抱住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药,“我这就差流水去放出风声?” “嗯!” 北冥月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胸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件事,你帮我办吧,我好困……”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各处奔波,少有能休息好的时候,昨夜又在月画阁坐了整整一夜,此时的她已经困得不行,恨不得能在床榻上睡个三天三夜。 西城诀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瞧着她闭上眼,几乎是顷刻便进入睡眠,眼底划过一抹疼惜和宠溺,抱着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待北冥月的呼吸渐渐均匀平稳,他才动了动身,将人抱到了床榻上,掖紧被角,转过身,正好看见洛画眼底没来得及掩饰好的惊诧,唇瓣一动,传音入密,“照顾好她。” 北冥月既然会把洛画带在身边,又让她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便是已经全然信任了这个人,所以西城诀交代得也爽快,拿了玉瓶转身离去,洛画目送着他走远,回过头,看着床榻上睡熟了的人儿,眼底流露出一抹羡慕和讶然。 西潭国的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真心疼爱北冥月,两人的互动宠溺而自然,北冥月伸手想要西城诀抱,西城诀就毫不犹豫的将她抱入怀中,甚至让她的手,搂在他后颈处—— 后颈的脊梁骨,是人的命脉所在,江湖之人最忌惮被碰到此处,因为,一旦后颈的脊梁骨破碎,人就必死无疑! 西城诀这样四国扬名的战神,所受到的暗杀明杀定然不少,本该是最注意这一点的,可他在北冥月面前却无任何防备,任由他的命门暴露在北冥月的指尖之下,这样全然的交付和信任…… 让她震惊,却也让她真心的,为自己的主子高兴。 能够得到一个男人这样完全的付出,互定终身,北冥月这一辈子,何其幸运? 洛画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大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收了收心神,看向大殿门口,正好撞上玉扇匆匆而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是一怔。 二公主,什么时候又找了个宫女来了? 玉扇的心底瞬间带了犹疑,脚步也跟着放慢了,打量了一下那衣着素净的宫女,目光落到那出挑精致的面容上,玉扇的目光,顿时就露出了丝丝缕缕的嫉妒。 这样一个长得绝美的宫女,放在皇宫之中,别说是本就善妒的嫔妃们了,即便是宫女,也会视做眼中钉! 瞧见玉扇眼底那熟悉的嫉妒,洛画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脑袋却是更低了些,动了动身,朝着玉扇走了过去,“这位姐姐,公主殿下在睡觉,有什么事情,等公主殿下睡醒了再说,可好?” 西城诀交代她照顾好北冥月, 第504章 身份暴露(2) 且用的还是传音入密,那便说明,这公主殿里的宫女太监之中有奸细,洛画虽然是早上才跟着北冥月进的宫,可是这一早上,公主殿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来露了个眼熟,唯独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长的宫女没有出现。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宫女,就是早上小宫女们口中所说的掌事宫女玉扇,也是方才西城诀特意交代她,要照顾好北冥月的缘由—— 身为掌事宫女,却无故消失一上午,而北冥月早上要炼药,让宫女太监们退下时,还特意问起了这个人,问的时候神情有些异样,所以……玉扇一定有什么问题! “你是谁?” 玉扇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要越过她,洛画神色不变,脚下一动,拦在了她的面前,“这位姐姐,请不要让奴婢难做,诀太子殿下交代了,在公主醒来之前,谁都不许打扰!” “我是公主殿的掌事宫女,这公主殿的太监宫女都归我管,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宫女来教训我了?哪个宫中调过来的,说,我要去找你们管事嬷嬷好好谈谈!” 玉扇声音一厉,脱口而出,随着这话而来的,还有风声凌厉的一巴掌,“什么样的宫女,都敢往公主殿塞了,还敢和我顶撞?” 面上抚过一阵几不可察的风,洛画猛地往后退去,抬手一挡,那巴掌落在她手臂上,隔着衣料都甩出了声音,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道,若是打在了脸上,又会有多疼! 这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不一般的可怕啊…… 洛画眸色微冷,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慵懒的声音,“滚出去。” 这一声低喝突如其来,玉扇怔了怔,面上却露出了喜色,还以为北冥月也讨厌这不知哪里调来的宫女,跟着狐假虎威起来,“听见没有,公主殿下让你滚出去,我……” “本宫是让你滚。” 北冥月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寒气和凛冽,闭着的眼睛却没有睁开,只不过,这后面一句话里意思…… “请把,玉扇姐姐,公主殿下需要休息。” 北冥月都被吵醒了,洛画也就没有再压低声音,摆出送客的手势,语调清冷疏离,“若是玉扇姐姐再不走,公主殿下发了脾气,追究起姐姐早上擅离职守一事,姐姐可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快活了!” 玉扇的眼睛倏地睁大,心一下的绷紧了,失声否认“公主殿下恕罪,奴婢没有擅离职守啊!” 她一大清早溜出了宫去,明明是叫底下的宫女们帮她掩护的,北冥月怎么会知道她擅离职守的,难不成,是有人告密? 是眼前这个新来的宫女么? 玉扇忍不住又看了洛画一眼,心底暗自揣测,这个宫女容貌不俗,不知道到底是谁宫里派来的眼线,若真是她告的密,那么她的意图…… 难道,是要抢了自己掌事宫女的位置,更加方便她监督公主? 不行……若是掌事宫女的位置被抢走了, 第505章 身份暴露(3) 那么她这颗被安插在皇宫里的棋子就没用了! 她本就是风相安排进宫,用来监视皇后的人,皇后将她赐给了北冥月,风相那边已经很是不满了,若是在北冥月这边也被赶走的话…… 就在早上,生下三皇子的风贵人还秘密召她前去,要她找到北冥月手上的解毒药,她若是这会儿就被赶出去,那就意味着,完不成风家给她的任务了! 风相向来不留没有用的人,她若是没了用处,恐怕……只会落得被杀人灭口的结果! 想起清晨风贵人训斥她的疾言厉色,玉扇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奴婢早上没有擅离职守,只是身体不适,往茅房多跑了几趟,公主殿下莫要听信这宫女的胡言乱语啊!” 眼下最重要的,是洗白了她自己,顺带把黑锅甩给这个新来的宫女! 玉扇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早已经被北冥月觉察到? 北冥月懒得听她信口雌黄,锦被一拉,裹紧了自己的身体,眼睛都不睁,“画儿,将人带下去。” 画儿?后宫嫔妃们的贴身宫女中,有叫画儿的人么? 玉扇还在犹疑的想着,洛画却是低低的嗯了一声,看着玉扇,“奴婢没有胡言乱语,只是在阐述早上宫女太监们所说的事实。” “你说谎!”玉扇自然不承认。 “早上不见玉扇姐姐你,公主殿下特意问过了太监宫女们,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命人找过了寝房和茅厕,都不见姐姐的人影,公主殿下都记住了,并更何况奴婢,所以并不是奴婢一面之词。” “……” 玉扇眼底的怒气变成了惊恐。 北冥月在查她,怎么会? 明明自她来了这公主殿之后,她就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啊!在皇后的宫中,她都尚且能潜伏了整整五年,怎么到了这新封的二公主这里,竟然不到三日,就被人彻彻底底的看了个透彻? 身上还背负着任务,玉扇自然不甘就这么退下,她狠了狠心,一把推开拦着她的洛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狭长的眸子轻轻一眨,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公主殿下,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奴婢早上确实跑了好几回茅厕,也许,是宫女们去找的时候,奴婢正好出来了,这才没有撞上,求公主殿下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擅离职守!” 北冥月没理她,呼吸平稳,似是又已经睡了过去。 洛画转头望了北冥月一眼,又看看跪在跟前的玉扇,叹了口气,索性把事情扯开了说,“玉扇,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罢,既然你在风贵人的宫里待了整整一个早上,那不如以后都在风贵人那儿伺候着,公主殿下这儿有我,以后,便不用你再来了。” 她们……竟然还知道,她早上没有回来,是因为被风贵人留在她的宫中问话?! 玉扇的脸色越发青白,一时间继续跪也不是, 第506章 兴师问罪(1) 起也不是,巨大的惊恐吞没了她的脑海,她哆嗦着嘴唇,想要辩驳,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天啊,她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北冥月太危险了,明明在这之前,自己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却还是让北冥月捉到了把柄,甚至还知道自己在风贵人的宫里待了那么久,那么……北冥月是不是也已经知道,自己是风家派来的卧底? “回去和你家主子说说,这些伎俩太过拙劣,想要与公主殿下斗,可以,让她亲自来。” 洛画丢下最后一句,也不再与她纠缠,转身就朝北冥月的床榻边走了回去。 这话一出,眼前的宫女是北冥月的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可是—— 让风贵人,亲自来与北冥月斗? 这是……来自公主殿下的,战帖吗? 玉扇的脑子一片空白。 偷取解毒药的计划已经被识破,继续待在公主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玉扇脸色惊慌,踉跄着站起身,连看一眼床榻的动静都不敢了,只得头也不敢回的往外跑,到了殿门口,还被高高的门槛狠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向了殿外的楼梯,骨碌碌的滚了下去,惹得不远处行来的宫女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 “废物。” 听见殿外的动静,北冥月沉稳的呼吸不变,唇边却淡淡的逸出两字。 洛画忍不住屏了气息,细细的望向她,却只见北冥月一动不动,安静至极,过了许久,才慢慢的重新开口。 “真是连觉都不让人睡得安稳。” “嗯?” 洛画惊疑了一声,却见北冥月蹬了被子,懒懒的伸了腰,伸出手要自己拉她起来,连忙扶着她从床上坐起。 北冥月揉了揉眼睛,唇瓣微抿,看向了大殿外一抹隐隐显出的水红色身影,“来了。” 她本是让洛画随意警告一下,起打草惊蛇的作用,却没想到这风贵人竟是个按捺不住的,才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人家便怒气冲冲接了她的战帖,兴师问罪来了! 瞧了眼小太监们拦都拦不住的身影,北冥月冷哼一声,翻身下床。 “画儿,去御膳房吩咐一句,今日的午膳往后延一延。” 这大中午的就找了过来,成心是不让人吃饭呢! 洛画见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着午膳,忍不住轻笑出声,“是,那我先退下去了。” 那风贵人,好歹也是风相的女儿,虽然身在宫中,可身边的宫女却有出宫采购的特权,她的贴身宫女去过醉花楼找风昇,自然认得出洛画,北冥月让洛画退下,也是为了护着她。 洛画刚从偏门离开,那风贵人便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宫女,一看见北冥月,那宫女的浓眉皱成了倒八字,大掌一挥,怒气冲冲的就要过来拉人,“你这贱人,见到风贵人还不跪下,竟然敢算计我们风家的人,还敢威胁风贵人,当真是胆子肥,活得腻味了!” 北冥月的嘴角狠狠一抽。 第507章 兴师问罪(2) 这风贵人的贴身宫女,无论是相貌,语言,还是动作,都还真是不一般的粗俗啊! “风贵人,这就是你宫中婢女的教养?” 见那男人婆般粗野的宫女要拉她,北冥月哪可能让她碰到,袖袍一挥,那宫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强力的劲道顺着轻风撞来,将她整个人撞的站也站不稳,踉跄着摔了个底朝天,“哎哟!” 一照面,怒气汹汹的一方就被瞬间削了气势,看见自己的贴身宫女红儿没讨着好,风贵人连忙刹住脚,堪堪站在离北冥月一丈之外,妆容精致的小脸扭曲得狰狞。 “北冥月,你让玉扇去传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 北冥月歪着头一笑,云淡风轻,“既然风贵人要与本宫对上,那直来便是,何必拿着玉扇当传声筒,让她跑来跑去的瞎捣鼓,既浪费时间……也无趣得很。” 无趣? 她当这是在玩闹吗?谁管她无趣不无趣啊! 风贵人是个爆脾气,见北冥月故意在她面前弯弯绕绕,就是不直言而入,她便越发恼火了,挽了袖子,就要亲自动手,“本贵人管你无趣不无趣,北冥月,我大哥身上的毒是什么,解药在哪,拿来!” 她已经得到父亲确切的线报,大哥风昇身上中的毒查探不出,肯定是北冥月和西城诀搞的鬼,可他们没听说过西城诀医术精湛,那么这毒,就肯定是自小精通医术的北冥月下的! 她今日既然来了这公主殿,就算是将北冥月暴打一顿,也要让她将大哥的解药交出来! 风家是文臣世家,但风相的几个孩子中,唯有风贵人骨骼精奇,是自小学武出身,而且她天资聪颖,当年不到二八年华,一身不俗的武功已是名动南萧城,只是—— 后来入宫当了皇帝的妃子,风贵人这一身武功便没了用武之地,偶尔兴致所起,才会在自己的宫中练上一剑。 今日风贵人被玉扇传回去的话一激,动了杀心,于是抓了自己的剑就来了公主殿,她自认自己武功不俗,这北冥月虽然也武功高强,可再怎么强,她也不过是个年方十五的小公主罢了,哪可能比她这习武多年的天才要厉害? “北冥月,今日本贵人就和你耗上了,这公主殿周围,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你休想有人通知皇上和皇后!” 西城诀和北冥月住在一起的事情,皇后自从知道后便帮忙遮掩了下来,而玉扇去和风贵人传递消息也急,没有提到西城诀的事情,所以到了现在,风贵人也不知道两人是夜夜同眠。 既然没顾虑到西城诀,要威胁起北冥月,风贵人自然也肆无忌惮,“若是不乖乖交出解药,就别怪我这剑不长眼睛,在你脸上划出几道伤口!” 像是要增加她话里的可信度,叮的一声,利剑出鞘,北冥月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把上好的剑便架在了她的肩膀上,见风贵人一脸张狂而又得意, 第508章 内力压制(1) 似乎料定她不能如何的模样,北冥月眸光微沉,嘴角漾起嗜血嘲讽的冷意。 ——是不是她太久没动刀动剑,久到已经让四国的人都误以为,以医术扬名的北冥月,只不过是擅长于心计,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 “快说,你交不交出解药?” 见北冥月没有动弹,似乎是被吓得身体僵硬的模样,风贵人心情大好。 别人都不知道,她为了自己得来不易的三皇子,辛辛苦苦在后宫隐忍了这么多年,每一日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为了不被皇后盯上,顺顺利利的将三皇子抚养长大,长年累月的忍耐,几乎要让她遗忘了她曾经尖锐的棱角,而今天—— 借着风家的缘故,入宫之后的她,还真是第一次如此嚣张凌厉的兴师问罪,这种翻身做主人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妙,看着北冥月“惊恐”得没有表情的脸,她内心的战意在疯狂的沸腾着,兴奋着。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南漓国二公主?原来的北冥国长公主?什么文武双全名扬天下,什么能文能武的全才少女,呵呵,都是骗人的罢!只不过是被一把剑架在脖子上,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简直废物!” ——废物。 北冥月睫毛轻颤,沉静的眸子里翻滚起一抹浪花。 上一世,她的及笄前夜,沐贵人在她皎月宫的香炉下了化功散,害得正在修炼的她丹田被毁,武功全废之后,所有人见到她,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词! 废物这两个字眼,贯穿了她上一世武功被废之后的所有日子。 那个时候,皇宫里的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所有人都叫她废物,嘲讽她,嗤笑她,她每日每夜的将自己锁在皇家藏经阁,为的就是要摆脱让她噩梦连连的这两个字,只可惜到死也没有摘掉这个名号,所以,她最恨被人叫的,就是废物! 这一世,只有她叫别人废物的份,敢叫她废物,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废物么……” 犹如呢喃的声音从她口中轻轻逸出,北冥月眼神寒凉,如水的眸子仿佛凝成了冰块,看得风贵人心中一跳,背后陡然窜起一股寒凉之意。 北冥月,她,她竟然不怕自己的威胁? 风贵人万万不信。 她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早已经过了这一生中的最好年华,虽然身手不再像刚入宫时矫捷,但真气与内力,是不会随着年龄而逝去的! 风贵人觉得,就算自己如今的身手灵活程度不如北冥月,却也可以用内力和真气伤了她,学武之人,真气会随着内力增长和自身修炼而递增,而她的真气,已经是淡青色的状态! 学武这一方面,也是需要天分的,如今的南漓国,放眼望去,那些毕生学武之人,穷尽一生,能达到青色真气的人都少之又少,大都只能在红橙黄绿色的真气阶段中挣扎。 二十年前的她,年方二八升到浅青色真气,就已经被人赞道天纵英才, 第509章 内力压制(2) 这么多年来,能够在超过她的后辈,也仅仅只有太子南宫睿和霖王爷南宫霖。 太子在十四岁便突破到淡蓝色真气,成为继南宫衍之后,第二个到达蓝色真气的修武之人,而南宫霖,则是在十三岁就到达了深青色真气,他与南宫睿两人,已是如今南萧城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真气是内力深厚程度的象征和代表,她一身浅青色的真气,这么多年来,除了皇后,后宫都没什么嫔妃敢招惹,皇帝对她的态度也是相敬如宾,可见她的武力在南漓国还排得上号,她就不相信,治不了一个刚及笄没多久的小姑娘! “浅青色的真气,就敢肆无忌惮的叫人废物……” 斜斜的看了一眼风贵人身上逸出的真气色泽,北冥月冷笑,“好好睁大你的眼瞧瞧,谁是废物!” 随着话音落下,北冥月手指一动,落雨剑从腰间隐着的裙纱后掠出,被她牢牢的握在掌心,北冥月的神色清冷而淡漠,内力一盛,身上窜出浓郁到极致的青色气息,而那青色中,还隐隐泛着水蓝色的真气! 深,深青泛蓝…… 风贵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腕一抖,差点没握住手里的剑。 这怎么可能? 南宫霖十三岁拥有深青色真气,如今都十六了,也才堪堪卡在了青蓝的过渡阶段,他的真气深青中交织着浅蓝,努力了许久也没能完全突破,而北冥月今年才十五,她的武功,怎么可能和南宫霖不相上下? 不,她不相信,这一定是她眼花了! 风贵人嘴上说着不相信,可潜意识里还是忌惮了起来,随着北冥月眸色越来越冷,真气越来越盛,她的面色也越发难看起来,手指一松,咣当的声音响彻公主殿,风贵人下意识的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吓得连剑都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 武功高强的人,可以对武功不如自己的人进行压制,看着风贵人被她的威压吓得掉了剑,北冥月的眼底清晰的划过一丝冷漠的嘲讽,手上的剑指向风贵人的脖颈,薄唇微动,将那两个字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废物。” “……”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和屈辱! 风贵人顿时就红了眼眶,那红儿一看自己主子讨不着半分好处,立刻从地上唰的爬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来人啊,快来人啊,二公主要杀了风贵人!” 红儿虽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也知道自己的主子这一趟来,是为了和北冥月拿解药的,所以刚刚他们才会带人封锁了公主殿,不让皇帝和皇后得到消息,可是现在—— 解药还没拿到,她的主子却有了生命危险,那还要这封锁干嘛,当然是赶紧通知皇上,说二公主要弑杀风贵人,这样,还能让皇上治二公主的罪! “你是要自己把人喊回来,还是本公主搭一把手?” 听着红儿的大吼大叫,北冥月的眼里透出了杀意,看得风贵人身体狠狠一颤, 第510章 近身肉搏(1) 想要开口叫住红儿,可是一看到那泛着寒光,直指她喉咙口的落雨剑,风贵人唇瓣动了动,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现在她被北冥月拿剑指着要害,而自己的剑却掉到了地上,她想拿也拿不得,没有办法反击,急需有人来帮她的忙! 只要红儿跑出了公主殿,那就能叫人来帮忙了,那公主殿外都是她带来的人,而且,其中还有几个,是风府很早之前就塞进宫,放在她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青阶高手! 等他们进来支援,她和几个青阶真气的人,围攻北冥月一个未到蓝阶真气的女子,难道还怕拿不下? 红儿跑得极快,风贵人的算盘也打得飞快,可两人到底还是错估了北冥月的水平,再快,却也快不过北冥月手里的剑! 再有两步,红儿就要跨出门槛,跑到殿外叫帮手了,北冥月当机立断,指着风贵人的剑瞬间收回,手腕一翻,落雨剑脱离了她的掌心,朝红儿的后背骤射而去! 红儿虽然身上有几分武功,到底还是躲不过一个即将迈入蓝阶的高手偷袭,况且北冥月这一剑又是用足了力气,待红儿察觉了风声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轻响,那是剑入血肉的声音。 看着锐利的剑尖沾染了鲜红的血,从自己的胸膛冒了出来,红儿呆滞的回过头,对上风贵人惊恐的双眼,扯了下干裂的唇瓣,声音已经嘶哑,“主子……” “红儿!” 风贵人尖叫一声,看着被剑插入后心的红儿砰的倒下,整个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 可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安排守着公主殿的人,都在距离公主殿的十几丈之外的地方驻守着,距离太远,哪能听见她在内殿里的吼叫? “再叫一句,下一个死得就是你。” 落雨剑被用来射杀了红儿,这个时候,北冥月的手里也没了武器,不过风贵人的剑被她踩在脚下,两人现在都是赤手空拳的状况,她倒也不怕风贵人还敢动手。 两人都没有利器,大不了,就是肉搏! “北冥月!” 风贵人知道她手里没了武器,这下也不怕了,尖叫就冲了上来。 红儿是她从风府带入宫里的丫鬟,从小就伴着她,虽然性子野蛮长相丑陋,却没有心眼,对她忠心至极,她向来就喜欢这样指哪打哪的听话走狗,这么多年才调教出一个,谁知道就这么被北冥月杀了,这等同于是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可恶! “你竟然杀了我的贴身宫女!这笔账,我绝对会记着的!” 瞧着风贵人真的撸了袖子冲上来,北冥月反倒有些怔住了。 在北冥月脑海的印象中,后宫里的妃子,基本都是豆腐嘴刀子心的货色,嘴上说话软软的,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逮着机会,就暗暗的戳别人,下毒,假摔,各种栽赃嫁祸倒打一耙的戏码天天上演,简直是层出不穷,但是…… 第511章 近身肉搏(2) 她们再怎么闹腾,为了避嫌,大都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借着宫女们的手去办事,办的也都是那些龌龊的阴谋诡计,像风贵人这样,赤手空拳冲上来要揍人的后宫嫔妃,她还真是第一次见着了! 北冥月这一怔愣,倒还真让风贵人扑到了眼前,风贵人的手脚也是利索,一把抓住北冥月的肩膀,五指成爪,淡青色的真气溢满指尖,就要朝北冥月的脸抓来! 啧啧,风贵人一出手,就是想抓瞎她的眼睛? 瞧出了风贵人的意图,北冥月低喝一声,右手抬起,扳住了风贵人紧抓她肩膀的手臂,手腕上用了巧劲,狠狠一转! 轻微的啪嗒响起,风贵人脸上骤然变了,眉间逸出了痛苦,抓向北冥月的手不得不收回,抱着自己的手臂哀嚎起来,“北冥月,你这个贱人,混账!” 她的手,竟然被北冥月硬生生的转了半圈,直接拧脱臼了! “没有那个本事还大言不惭,这是给自己找死路。” 手臂被人狠狠拧了半圈,一时间没办法接回去,风贵人疼得几乎在地上要打滚,北冥月冷眼瞧着她,耳朵一动,敏锐的察觉到有人靠近。 这个时候会来她公主殿的,还有谁? 细微的脚步声接近得极快,不过顷刻,公主殿的门口已然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北冥月望过去,只见那少年逆着光而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含着阴郁,精致的眉眼与风贵人有五分相似。 这是……三皇子南宫曜? “母妃和二皇妹,这是在做什么?” 那少年一开口,证实了北冥月的猜测,瞧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来了,风贵人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一脸惊恐,“曜儿,你来这做什么!快走,快去叫你父皇来!北冥月要杀了母妃,你快去叫人!” 南宫曜今年也是十五,可他的武功仅仅到了绿阶真气,连她这个母妃都不如,北冥月又是心狠手辣的人,杀起人来眼都不眨,若她真的是在帮衬皇后,代云家对付风家,那此时南宫曜出现在这里,就等于—— 是亲手给北冥月送上了待宰的肥羊! 北冥月沉着眼没说话。 南宫曜会突然来了她的宫殿,她有些意外,毕竟她与南宫霖相识了这么久,南漓国也来了好几遭,后宫没少逛,却从未见过这个三皇子,可见他为人行事都很低调,这样一个平日低调的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母妃,还是为了…… “母妃,你在说什么?” 南宫曜仿佛没看见风贵人额头上密集的汗珠,也没看到她紧紧捂着的手臂,语气沉稳,“听闻二皇妹武功甚好,母妃今日前来,难道不是在和二皇妹切磋武艺吗?” 这个人…… 北冥月的心口突然狂跳起来,瞧着南宫曜对风贵人视若无睹的冷血模样,眼神里多了一抹戒备。 眼下公主殿的场景,任凭哪个人过来瞧一眼,都知道她们二人是在争执打架, 第512章 联手铲除(1) 可南宫曜来了,非但没有去瞧瞧他母妃的伤势,反而睁着眼睛说瞎话,硬生生的将一场打斗,掰成了切磋,这是…… 根本没有打算帮他母妃的意思啊! 这种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人,最是可怕,上一世的西城诀就是如此,北冥月领教过,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就越发忌惮! “你……” 虽说南宫曜是风贵人一手养大,可对于这个阴沉不定的儿子,风贵人从来就摸不透彻,甚至还隐隐的有些怕他,“曜儿,你在说什么,你难道没看到……” “母妃,切磋完了,你也该回风宁宫了吧。” 阴郁的打断了风贵人的话,南宫曜面无表情,仿佛这个受了伤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母妃,如墨的眸子一眨不眨,直直的看着北冥月的脸,“二皇妹,不会介意皇兄不请自来吧?” “妹妹我封了公主之位后,都还没有见到过三皇兄,如今还要劳烦三皇兄亲自跑一趟,怎么敢介意。” 北冥月也摸不清他来做什么,回答得有些含蓄,“三皇兄突然来了妹妹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嗯。” 南宫曜浅淡的应了声,回过眸,看了眼还呆站着不动的风贵人,赶人的意味极为明显。 风贵人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上掠过一抹极为难堪的神色,转头望了眼倒在血泊中的红儿,见南宫曜带来的手下已经在收拾尸体,有些沉不住气,“曜儿,你先等一会可好,母妃和她还有事情要……” “出去。” 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南宫曜口中吐出,风贵人怔了怔,终究还是不甘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只留下了两人,北冥月眯起眼睛看他,语带试探,“三皇兄今日来,到底是……” “风昇的毒是你下的。” 南宫曜说得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但解药不在你的手里,而是在西城诀的手上。” “……” 北冥月心下一凛,背在身后的右手一动,指尖多了抹犀利的寒芒。 风家的人都以为,风昇的解药在她手里,要不然,风贵人也不会怒气冲冲跑过来,要她交出解药,可是南宫曜却笃定那药已经到了西城诀手上,难不成…… 西城诀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一想到这里是南漓国的地盘,西城诀的身份又特殊敏感,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到暗杀,北冥月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只是脸上还维持着淡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如果下一秒,南宫曜敢说,他为了解药暗算西城诀,她敢保证,一定用手里的针,把南宫曜扎得横着出去! “二皇妹不必激动,西城诀到底也是本皇子的未来妹婿,我对谁动手,也不会对他。” 仿佛看出了北冥月的紧张,南宫曜顿了顿,“西潭国在南漓国开设的药阁,有我的人。” 原来如此。 既然连南宫曜都收到了消息…… 看来,再过一会,西城诀也快要回来了,唔,正好让他陪着她用个午膳, 第513章 联手铲除(2) 她都快饿坏了…… 嗯,扯远了。 努力的将注意力转移到南宫曜身上,北冥月眨了眨眼,“你想帮风家求情?” 南宫曜既然已经知道,解药不在她这里,而是在西潭药阁,那应该是去药阁取才是,可是他知道的第一时间却来了公主殿,实在让她摸不清他的意图,想来想去,似乎最靠谱的猜测,便是他来给风家求情! “求情?” 出乎意料的,南宫曜冷笑出声,“我帮风家求情?” “三皇妹,你想多了,本皇子今天来,是要和你联手,除掉风家!” …… 疼。 四肢身体都在疼。 赫连濯吃疼的皱了皱眉,只觉得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眼睛未睁,便听见耳边有个沉厚的声音,“醒了?” 是谁? 赫连濯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烤火架子,架上盛了赤金色的火盆,里面都是烧得通红的木炭,赫连濯心下微凛,手腕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传入耳中。 “不要动了,你,挣脱不了的。” 那个沉厚的声音又在头顶响了起来。 “你是谁?” 清冷的声音仿佛覆上了一层冰凌,赫连濯想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人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沉重铁链,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只能转了转脑袋,却看见自己的身体也缠着铁链,被牢牢的束缚在了一块石板上,手腕和脚腕被人戳破了穴道,以铁链穿过血肉,牢牢的锁在了石板上。 瞧见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势,赫连濯湛蓝色的眸子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怒气。 手腕和脚腕是习武之人最重要的身体部位,若是没有了手脚,就不能习武,而在这笙箫大陆,无论在四国中的哪一国,皇室的皇子无法修习武功,那就等同于是个废人了,会被百姓唾弃和不屑! 用铁链穿破穴道,锁在石板上,看起来是限制他的行动,实际却是要废了他,关键穴道被损伤,对身体是极大的损害,按照这被破坏的手腕穴道来看,即便他能够逃出去,恐怕—— 这双手双脚,也会留下病根,以后再难以修习武功了! 到底是谁,想要废了他? “我是谁?——你们处心积虑想要抓住的,不就是我么。” 桀桀的笑声含着凉气,仿佛能够窜入骨子里,听得人浑身发寒,赫连濯却没有什么表情,坚毅清冷的面庞上划过不屑,他闭上湛蓝的眼,语气沉沉,“东陵桦,无论是以前如今的你,都只配做这些令人不齿的龌龊事!” “呵!” 眼前倏然多了一抹黑影,东陵桦看着面不改色的赫连濯,狠狠一咬牙,“如今落入了本王的手上,你倒是还有心思激怒本王!你难道看不到你现在的处境?” 任由谁醒过来,看到自己被人穿破手脚的各处穴道,以屈辱的姿势牢牢束缚在石板上,可能此生再也不能习武,第一反应,怕是都会气得癫狂,就算没生气, 第514章 血蚁寒毒(1) 也应该有除了平静之外的情绪! 可赫连濯竟然如此镇定,难不成,他这样的束缚,还不能控制住一个蓝阶高手? 东陵桦浑浊的眼底满是犹疑,“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王倒是小瞧了你的风骨!” “跳梁小丑临死前的挣扎,我为何要去计较?” 看也不看被他的话激得骤然暴怒的人,赫连濯的声音清冷而平静,“东陵桦,你再如何垂死挣扎,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前朝王爷,就凭你一人之力,难不成能保住东迷国?” “没有了我,西潭国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想必在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西潭国的夜王爷,已经带着大军,占领了东迷国的皇宫了吧?” 东陵桦面色僵硬。 这话猜的没错,赫连濯昏迷了三天,也被他带走了三天,而在这三天中—— 退去了毒水的东陵皇宫,早已经被西城夜占领了! 赫连濯的推断,完全正确。 西潭国的四国霸主之名不是白叫的,即便西城诀不在,区区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夜王爷,竟然也有着挥军直入的勇气和本事,他原本想利用赫连濯是西城诀胞弟的身份,威胁西城夜退兵,岂料消息刚放过去,西城夜却是一刻都没耽误,立刻带着剩下的五万大军,连夜攻入了皇宫! 东迷国的皇宫里原本有很多隐蔽的暗器和机关,可先前西城诀和赫连濯进入,已经将那些毒物都毁了大半,而毒水闸一开启,连着剩下不多的那些机关也都毁了个七七八八,整座皇宫早已成为废宫,而他也万万没想到,西城夜会不顾赫连濯的性命,直接攻打皇宫! 赫连濯在他手里的消息一放出,他和躲在皇宫后山的那三万大军一起,眼睁睁看着西城夜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全盘占领,气得差点没把后山给毁了。 他这出空城计,唱得实在不怎么样,设置了那么多的机关障碍,本是打着要么击杀西城诀,要么让西潭国军队全军覆没的算盘,谁知道,全军覆没是落空了,西城诀也没单骑进入,而是和赫连濯联手! 他在皇宫设置开启的机关,几乎都是针对单人设计的,西城诀和赫连濯两个人一起进入,又都是蓝紫阶的高手,这一合作之下,破坏机关比吃饭还简单,让他那些精心设计的机关都没了用武之地,鸡肋得连他们的脚步都拦不住! 有了西城诀和赫连濯毁皇宫在前,西城诀攻下皇宫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倒是让他措手不及,原本他还想利用赫连濯当人质,多争取一点时间,让他能成功的研发那种毒药,可如今—— 他也只能拎着没了用途的赫连濯干瞪眼! 东陵桦气不过自己精心策划的算盘落空,怒向胆边生,这才索性废了赫连濯,免得让他有了逃脱的机会,毕竟他们这三万兵马还在后山,若是让赫连濯跑回东迷皇宫通风报信,那他们就连上圣山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515章 血蚁寒毒(2) 可是如今的圣山依旧千里冰封,没有任何可攀爬的地方,上不去,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去取到那样东西…… 东陵桦咬着牙,“闭嘴!” “呵。” 赫连濯轻笑一声。 东陵桦这满含愤怒的吼叫,早已经暴露了太多讯息。 东陵桦动他,就是想用他寻到出路,所以在他被俘虏的情况下,西城夜选择立时占领东迷皇宫,让东陵桦还没来得及用他谈判,就让他失去了人质该有的价值,这,是最为正确的做法,但对他来说,却也是最危险的—— 因为这时候的他,对东陵桦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质,东陵桦若是想置他于死地,轻而易举。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赫连濯也就真的没再开口,反倒安逸的闭目养神起来,看得东陵桦咬牙切齿,若不是赫连濯现在手脚都被他毁得重伤,光是看他的淡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本王,不怕本王杀了你?” 想杀了他?那就不会留着他一条命折磨了。 赫连濯不想理会,继续当耳旁风,无奈东陵桦怨气深重,瞧着赫连濯一脸无谓,东陵桦心下恼怒,愣是杵在了他跟前,手心里多出了一个瓶子,一只指头大小的蚂蚁从瓶子里爬出来,被放在了赫连濯的身上。 手腕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赫连濯懒懒的睁眼,就看见那只浑身血红的蚂蚁趴在自己手腕的伤处上,小小的食道口拼命的动着,宛如最尖锐的刀子,一点一点的割开他的伤口,吸食着他的血肉。 血蚁? 赫连濯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血蚁,是东迷国特有的一种毒物,专门靠吸食动物血肉为生,浑身血红,食道口无比尖锐,带着剧毒,若是被刮上一道,伤口便几天不能愈合,而且会被感染毒素,使人犹如中了寒毒般浑身发冷,唯有饮用血液可缓解—— 血蚁的剧毒,没有解药。 这种毒物难以掌控,又常常会误伤人类,所以很久以前,东迷国就下了禁令,大量消灭血蚁,导致血蚁濒临灭绝,东迷国内再难寻其踪,想不到…… 这样多年未见的毒物,东陵桦竟然能弄到手,而且还驯服了! 啃噬血肉的痛楚一阵接一阵的传来,痛得手腕几乎没了知觉,赫连濯脸上微微显出青白的颜色,湛蓝的眸子沉静如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东陵桦。 东陵桦,想要控制自己? “赫连濯,这血蚁,想来你不会陌生吧。” 赫连濯到底是赫连泽的养子,自小就被送到东迷国,东陵桦知道,他定然认识血蚁这种生物,“这血蚁,是本王精心培养的宠物,你若是以后还想活命,不如考虑一下,乖乖和本王合作?” ……果然如此! 赫连濯眼皮没掀,“和一个再三失败的人合作?” 这话犀利又毫不留情,直直的戳破了东陵桦最不堪直视的过去, 第516章 变成傀儡(1) 东陵桦一下便跳了脚,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赫连濯的脸上,“你住口!” 一生都活在失败的阴影里,是东陵桦心中永远不可触及的难堪和痛苦。 东陵桦和东陵枫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是同年出生,东陵枫是大皇子,东陵桦是二皇子。 东陵桦的母妃是皇后,而东陵枫的母妃仅仅是贵人,原本皇后之子才该是太子,偏偏在五岁那年,他们的父皇要立太子时,皇后的娘家出了问题,是东陵枫母妃的娘家叶家出面,将事情压下平息。 皇上为了奖赏叶家,除了封官加爵,便是将东陵枫的母妃升至贵妃之位,而一升妃位,东陵枫便有了被立为太子的资格,皇后娘家的风波尚未平息,东陵枫又是长子,于是顺理成章的,东陵枫被立为了太子,而他这个本该是太子人选的二皇子,却只被封了一个小小的王爷之位! 这,是他出生后面临的第一次失败。 东陵枫体弱多病,却一路顺风顺水的坐上了皇位,他心底是一万个不服气,面上却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卖力的充当着东陵枫的左右手,原本是想突出自己的能力,反衬皇帝的无能,再利用他是皇后之子的身份抢回皇位,可…… 万万没想到,就在一切即将水到渠成之时,他从当时的丞相,也就是赫连泽那里,得到一条令他震惊的消息。 他竟然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后的儿子,早在出生之时就已经夭折,他是不知道从哪里被抱进皇宫的野种! 这,是他面临的第二次挫折和失败。 自己不是皇后的亲生孩子,东陵桦始料未及,这样的身世,就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功夫都付之东流,还要费尽心力的去掩埋这样难堪的身份,偏偏赫连泽又以此威胁,要谋篡位一事,他不得不与赫连泽合作,帮着赫连泽铲除了东陵枫—— 赫连泽坐上了东迷国的皇位,而他,忍辱负重的成为了只能隐藏在幕后的国师! 这,是他不能不认的第三次失败。 后面的事情,就更是糟糕。 东陵桦必须听从赫连泽的指令,却不服赫连泽的胁迫,于是,在西潭国和北冥国反目成仇,南漓国太子出现问题时,他故意怂恿赫连泽,领兵去攻打南漓国,如愿以偿的接手了对京城的掌控,眼睁睁让赫连泽成为阶下囚,背负上了东迷国百姓的骂名—— 他一声不吭,只为了皇位! 可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没算到,挡路的石头都铲除了,最后一步,是他自己无能,坐不上那个位置! 若是当真有骨气的男人,这一辈子接连失败,怕是会因为无颜面对所有人而自刎,偏偏东陵桦脸皮极厚,如今东迷国被西城夜占领,举国上下都在声讨一直畏缩不出的国师,就连剩下的三万兵马都开始对他不满,而他,只当做没看见! 赫连濯厌恶东陵桦厚如城墙的脸皮,却不得不佩服他还有脸活在世上的勇气。 第517章 变成傀儡(2) 东陵桦向来喜怒无常,瞧着赫连濯并不再答话,眉心却微微蹙着,似乎是在容忍被血蚁啃噬的痛楚,他的脸色又突然得意起来,“不过,无论你答不答应合作,都无所谓,反正再过不久,你就是个傀儡了!” 一言犹如平地惊雷,赫连濯的脸色猛地一凛,湛蓝的眸子仿佛射出冰凌,凌厉的扫向东陵桦! 傀儡,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东陵桦想把他制成傀儡,然后…… 傀儡之术,是东迷国失传已久的禁术,他曾经在皇家藏经阁看过,这禁术,就是以一种傀儡虫蛊为引,让被下蛊的人失去自我意识,乖乖听从施蛊之人的指令,做出各种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一想到以后的自己可能变成傀儡,在东陵桦的操纵下,对西城诀北冥月他们做出什么事情,赫连濯整颗心都揪紧了。 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东陵桦呢? …… 南漓国,公主殿。 看着殿门口的尸体被清理干净,北冥月脑中还震荡着南宫曜刚才说的话,忍不住抬手拍拍脸颊,“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 南宫曜声线微沉,“二皇妹,本宫会帮你铲除风家,原因你不必过问,但本王有一事相求。” “……” 北冥月目瞪口呆。 南宫曜,是风贵人的儿子,按理也该是站在风家那边的人,可如今他却说要铲除风家…… 那就是要亲手除去自己的后台啊! 南宫曜到底在想的是什么,这家伙要铲除风家,那就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子,他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三皇兄,你……” 北冥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如何问话,刚起了个头,身后突然贴上一抹温暖,一双手扶上她的腰际,将北冥月整个人都揽入怀中,西城诀搂着她,低沉黯哑的声音轻轻响起,“与其说是有事相求,倒不如说,三皇子是想与我们做个交易吧?” 西城诀回来了! 身后就是自己男人温暖宽厚的胸膛,北冥月的心没来由一动,方才激起的震惊都平静了下来,重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南宫曜有事要她帮忙? 她在南漓国还没权没实力,能够帮他什么,又有什么是南宫曜必须指定她来完成的? 北冥月心念一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看见南宫曜的眼神微微有些改变,看着西城诀的眼里,有着明显的敌意,“抱歉,本王这个交易的交易对象,只有二皇妹一个人,不包括诀太子。” 对西城诀有敌意,只与她交易,不和西城诀牵扯? 北冥月心口一跳,想起自己当初被西城诀带去西潭国的场景,仿佛猜到了什么,正要说话,西城诀却先她一步开口。 “三皇子来找月儿,不就是为了洛子矜?洛子矜如今在本宫的手里,你找本宫谈,岂不是比找月儿要直接的多?” 南宫曜,竟是为了洛子矜而来? 北冥月皱了皱眉,没有受伤的右手覆上腰间的手臂,轻轻的捏了一下。 第518章 亲手喂羹(1) 这家伙,说好的什么事情都不瞒她,哼!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疼,西城诀顿了顿,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不高兴了,俊逸邪肆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奈的淡笑,反手拍了拍她,继续道,“如果三皇子是想要人,可以,不过不是这个时候。” 洛子矜手里的藏宝图,他至今还没成功拿到手,若不是因为藏宝图,他也无须把洛子矜监禁那么久! 北冥月和洛子矜是好友,当初也是因为洛子矜的原因,北冥月才会被他强迫着留下,可见洛子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就算这次南宫曜没提到,等他带北冥月回去后,她也一定会寻机会提起,要放走洛子矜,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既然南宫曜以此为条件,要帮助他们压倒风家…… 西城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等风家被铲除,这南漓国,怕是也没有了三皇子的容身之地了吧。” 皇后早就记着风家的仇了,等风家一倒,第一个动的,自然是身处后宫的风贵人,第二个,就是南宫曜! 前有皇后拦路虎,后无风家当靠山,南宫曜不死都没天理,明知道会陷入这样举步维艰的境地,他却依旧义无反顾,只为了得到一个要人的机会,可见,洛子矜在南宫曜心里的地位极重! 南宫曜面上划过一抹怒意,“本皇子有没有容身之地,不劳诀太子费心!” 两人一来一回,饶是北冥月不知细节,却也从这对话中听得了两三分,顿时有些诧异。 洛子矜,竟然和南漓国的三皇子有关系吗? 那当初,洛子矜在南漓国女扮男装当臣子,被南宫衍识破了身份,为了藏宝图威逼利诱不成,就寻了罪名将洛子矜判处死刑,这一切是否也和南宫曜有关系? 南宫曜脸色不愉,明显是气怒西城诀监禁了洛子矜,说话的态度很是强硬,摆明了不和他谈。 西城诀眼底光芒一闪,握着北冥月的手指动了动,“不劳本宫费心么……” 北冥月了然的接下话,“三皇子,西城诀是本公主的未来夫婿,牵扯了西潭国的事情,本公主都听他的,你若是要谈交易条件,还是和他直接谈的好。” 这是赤~裸裸的推脱关系啊! 南宫曜的脸色黑如锅底,狠狠瞪了眼西城诀。 西城诀刚刚说了,如果他要人,会把洛子矜还给他,但不是现在,也就是说,西城诀其实有放人之意,但正好撞上了自己来要人,所以他有附加条件! 南宫曜的心底飞快的盘算着。 西城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是给了他希望,又突然问他扳倒风家后的去留,他资质平庸,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南漓国三皇子,西城诀这么问,是想把他挖去西潭国做事不成? 南宫曜想来想去,也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但是,堂堂西潭国太子,会去挖一个邻国皇子来当手下? 西城诀不避嫌,他还觉得膈应呢! 三个人都不说话,内殿里安静得有些吓人, 第519章 亲手喂羹(2) 直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入耳,北冥月抬眼一瞧,洛画从小门走了进来,手上拖着两碗冒着热气的荷花羹。 不看到吃的还好,一看到那精致的荷花羹,北冥月咽了咽口水,饿了。 “还没用膳?” 垂了眸,正好看见怀里的人儿咽口水的可爱模样,西城诀的眼里透出一抹暖融,待洛画走近,他伸出手,取了荷叶盘上的甜羹,清透的玉碗里盛着碧色的甜汤,雪白透粉的荷花瓣漂浮其中,闻着很是清香诱人,“我喂你?” “……” 北冥月呆了呆,脸上涌起哭笑不得的神色。 她伤的那只手再过几日就能好完全了,现在拿拿东西是没问题的,何况如今还有外人在场…… “不用……” 北冥月神色窘迫地回眸,正好对上他眼底那抹隐晦的暗示,本是脱口而出的拒绝生生转了个弯,“嗯……还有外人呢,不太好吧?” 这家伙,暗示她配合他的举动,这又是要做什么? “交易合作的意向我已经表达了,他要杵在这里考虑多久是他的事,我们做我们的就好。” 瞧着小家伙乖乖的配合他,西城诀唇角微勾,眼底满是宠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手端着甜羹,一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执了玉匙,掠了一勺,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的喂给她,“好吃吗?” “嗯!” 荷花的清香沁人心脾,清甜爽口的汤水很是美味,北冥月又是喜吃甜食的人,一口甜羹咽下,幸福的满足溢于言表,看得西城诀心头暖暖的,“喜欢就多吃点。” 洛画也适时的开口,“公主,这荷花羹,是诀太子殿下刚刚去御膳房亲手做的。” “……” 荷花羹,是西城诀亲手做的? 北冥月怔了怔,正要说话,却看见南宫曜瘦削的身躯猛然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霹雳,不由留了心思,嘴上继续问,眼角却观察着他的举动,“诀去了这么久,是给我做荷花羹去了?” “是啊公主。” 洛画点点头,按照西城诀方才教她的话,继续道,“殿下原本是要做完后亲自端来,听见公主殿来了客人,才先走一步,让奴婢缓了温度再端过来,免得烫到了公主。” 听着洛画的话,南宫曜的身体又是一颤,呆滞的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睛失了焦距,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愣愣的看着洛画手中剩下的那一碗甜羹,僵硬的往前迈出一步,又突兀的停住。 他……想要那碗荷花羹? 北冥月明白了。 荷花羹是西城诀故意拿出来,为了刺激南宫曜的! 猜到了西城诀的意图,北冥月眨眨眼,眸光一闪,“画儿,三皇兄大中午的过来,定然也还没用膳,剩下那碗端给三皇兄吧,我和诀同食一碗便是。” “是。” 洛画应了声,还没端到南宫曜面前,南宫曜先一步动了。 恍若一条上岸多时,好不容易回到水中的鱼,南宫曜猛地窜到洛画面前, 第520章 探秘阁主(1) 伸手夺过玉盘上的荷花羹,清甜的羹汤被他的动作洒出少许,他恍若未觉,死死的盯着荷花羹上漂浮着的花瓣,墨色的瞳孔渐渐有了生机。 北冥月盯着他的动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幕有些熟悉的情景—— 当年,她母妃去世之后,没有了母妃的庇护,她这个原本被捧为掌上明珠的长公主,几乎是一夜之间跌落谷底,加上那会儿,南宫霖不知道闯了什么事情,被南宫衍禁足在南漓国皇宫,没有了南宫霖这个邻国王爷的保护,又没有靠山撑腰,后宫的那些嫔妃就格外大胆起来,都逮着机会的欺凌她。 她们把她母妃精心培育的幽夜铃兰拔掉,把她皎月宫里的东西都摔碎了,甚至趁着父皇悲痛,无心顾及她的时候,吩咐了御膳房,不许给她送膳食,那个时候,她饿了整整三天,等到洛子矜去了她的宫殿,才发现,她饿得蜷缩在寝宫的角落里,身边都是破碎的瓷器碎片。 洛子矜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小小的身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抱着她就走,用她的令牌顺利的出了宫,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府邸,亲手做了荷花羹,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北冥月至今都记得,当年的洛子矜什么吃的都做不好,唯独做得一手美味的荷花羹,那是洛子矜去世的母亲教她的,所以这道羹汤,她学得格外用心。 后来两人聊天提起的时候,洛子矜还说过,这道汤,只做给她吃过,以后,也只会做给她最心爱的人品尝! 北冥月回过神,看着南宫曜手指发抖,一勺一勺的将那碧色的羹汤送入口中,眼角似乎渗出晶莹的水珠,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懊悔,她怔了怔,微微垂眸。 按照南宫曜这个态度,看来,他和洛子矜之间,确实…… “我答应你。” 低沉破碎的声音在宫殿里突兀的响起。 南宫曜一口饮尽玉碗里的羹汤,狠狠一甩,精致的玉碗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散着溅开,他看着西城诀,眼底是浓郁到极致的阴沉,“待风家倒了,本皇子便随着你去西潭国,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任你差遣,你可满意了?” “任劳任怨当牛做马,那倒不必。” 西城诀的眼底含着愉悦的笑意,“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人才,堂堂南漓国探秘阁阁主,本宫怎么敢轻易差遣?” 探秘阁的……阁主! 北冥月的眼睛倏地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探秘阁,那是属于南漓国的消息收集楼,眼线广布在南漓国的全国各地,江湖上有句话,在南漓国藏不住秘密,因为再如何秘密的事情,探秘阁一出手,什么都能查出来! 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而且,还是在南漓国这么多年,都一直默默无闻的三皇子…… 真的是,探秘阁的人吗? 探秘阁三个字一出口,南宫曜沉郁如墨的眼终于有了波动的痕迹,“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521章 探秘阁主(2) “四国里都有各自做大的消息楼,但彼此也有接触和合作,西潭国的暗楼主人是我,暗楼与探秘阁合作多年,我还会不知道吗?” 西城诀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却惹得北冥月挑眉。 “北冥国影阁归我管,影阁和暗楼有合作,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是暗楼的主人了?” 北冥国的影阁,是北冥国最大的消息渠道聚集地,是她在十岁那年,和北冥皓一起建立起来的,上一世北冥皓死了之后,她无心管理,那影阁也就形同作废,不过这一世重生后,她清楚的知道消息渠道的重要性,所以上次和皇兄见过后,她便要了影阁的阁主令,也就是说,现在的影阁阁主,是她! “我也不知道,你是影阁阁主啊。” 西城诀一脸无辜,抬手捏了捏她挺直的鼻梁,“好嘛,当初我答应和你坦诚,这些是来不及交代的,不过,你是不是也有些事情没交代完,嗯?” 这小家伙,突然从北冥国长公主,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南漓国的二公主,这么大的身份变更,他都忍着没问呢,她倒是先抢着问了,看他今晚不好好的“审问”一番! 看着北冥月和西城诀的互动,南宫曜整个人都呆住了。 南漓国探秘阁的阁主,北冥国影阁的阁主,西潭国暗楼的楼主…… 四国中,三大消息楼的神秘主子,居然在这南漓国的公主殿里齐聚一堂,还竟然都是皇室中人,这,他当真没想到! 不过,既然西城诀知道他是探秘阁阁主,那么他意图拉拢,就是为了消息楼这方面的事情了? 南宫曜犹豫了一下,“……诀太子,你让本皇子入你麾下,莫不是为了将三国的消息楼都合并?” 他最有价值,也是最能利用的身份,也就是探秘阁阁主这一身份了,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既然北冥月和西城诀是一伙的,那么他们联姻后,手下各自的消息楼,应该也会合并为一家,这个时候,西城诀突然有心来拉拢他,他只能猜测这一个可能! 探秘阁,影阁,暗楼,各自掌握一国的消息渠道,拥有数以万计的探子和人才,若是真的合并一起,几乎就是一个不亚于江湖门派的组织了,西城诀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那么消息楼合并之后,三国的消息探子归谁管,听谁指挥,这些问题…… 西城诀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南宫曜,若你真心愿意臣服,那么南北西三大消息楼随时都可合并,而且本太子许诺,合并之后的消息楼,归你打理。” “……” 这句话的震撼性简直是爆炸的,一字一句的炸响在南宫曜的脑海里,震得他差点要神飞天外,“归……我管?” 连“本皇子”都不自称了,可见西城诀这句话,当真是把南宫曜惊出了魂,他瞪着西城诀,仿佛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诀太子,我要说你轻敌,还是说你太过相信别人了?” 第522章 多重身份(1) 西城诀挑了挑眉,不说话,南宫曜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唠唠叨叨个没完起来,“三国的消息楼合并在一起,消息探子的数量也会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成千上万绝不为过,这些消息探子里,还不乏身手极好的高级情报探子,这么多人,你让我一个人管,就不怕我领着他们造反?” “噗……咳咳咳咳……” 北冥月一口甜羹差点没喷出来,呛着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啊,真有心想要造反的,早就接手消息楼后偷偷摸摸去捣鼓了,他倒好,苦口婆心的在这里数落他们轻敌,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简直……实诚得让人忍俊不禁! “造反?” 西城诀淡定的回,“你会吗?” “……” 看着北冥月和西城诀一脸无谓,南宫曜的脸色漆黑漆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眼前这两个腹黑又狡猾的家伙,该不会一早就打算要算计他了,这会儿,是专门守着坑,等他往下跳吧? “行,归我管就归我管,我也不亏!” 南宫曜本就是探秘阁的阁主了,如果再多了暗楼和影阁,那就是增加他在四国中的势力,想来想去,这事情对他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南宫曜索性也不去纠结西城诀的想法,一口应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要洛子矜!” “行。” 西城诀一口应下,想起刚刚南宫曜的一时失控,还不忘了调侃,“要不要顺带把人打扮好,赠你们一场风光大嫁?” “滚!” 南宫曜脸色青红交接,“你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等风家的事情完了,我摆脱了三皇子的身份,我再自己去找。” 这南漓国三皇子,他早就不想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位置,一个只能忍辱负重,默默无闻活着的位置,他要来何用,还不如趁机脱身,当一个江湖中人,和自己心爱的女人闲云野鹤,也好过被家族权势束缚着,甚至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若不是风家逼着他联姻,知道了子衿的存在后从中捣鬼,他的子矜,哪里会被南宫衍发现身份端倪,又哪里会落得死囚犯的罪名,甚至被游街示众,被黎民百姓用烂菜叶臭鸡蛋侮辱! “现在么,自然是在西潭国的皇宫里。” 西城诀气定神闲,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软禁在密室里,也有段日子了。” 洛子矜身上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和南宫衍一样,大意到把人丢在牢里,给有心人救走的机会,所以只能把人丢在他寝殿的密室,让他四个贴身暗卫中,唯一一个女人的流夜看守着。 流夜身手不如流风流水等三个男人,但更擅长暗杀和攻心,她审犯人很有一手本事,会针对犯人的心理弱点击破,可是放在洛子矜身上,却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洛子矜的嘴坚硬得像是铁蚌,无论流夜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不说出,那处宝藏的藏宝图,被她放在了哪里! 第523章 多重身份(2) “软禁?” 南宫曜低低的重复了一遍,没说话。 洛子矜的身份虽然隐瞒得很好,可要说隐秘也不隐秘,只要仔仔细细往她的直系血脉上查,就能知道她是当年拿了藏宝图的那位将军的后裔。 他这个探秘阁阁主都知道的事情,当然也瞒不过西城诀,洛子矜会被软禁,想也知道,西城诀是冲着那张藏宝图去的,在西城诀没拿到藏宝图之前,他说什么都没用。 眼下,还是应该把风家的事情解决再说! “风家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南宫曜转移了话题,“风烈已经传话给我母妃,要她在十天之内拿到解药,原本母妃是让玉扇来偷取解药,不过,既然你已经把解药转移到西潭药阁,想来他们会很快转移视线,想办法去西潭药阁取。” “西潭药阁的解药,就是让他们去取的。” 北冥月接过话,“我已经命人散布消息,现在整个南萧城的人都知道,风家大公子风昇和醉花楼头牌洛画,两人身上都中了剧毒,而洛画身上的毒,已经请西潭药阁的医师解开。” 她是让洛画的丫鬟琴儿去散布的消息,那些去过醉花楼的人都认识头牌洛画,自然也就认识琴儿,所以,通过琴儿的口散布的消息,他们自然会信以为真,“这下无须我们多加注意,也会有人盯着药阁,只要风家的人去求解药,就一定会有证据留下,确定了风昇中毒,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大问题。” “那万一……风家不是用正常手段,而是偷到手了呢?” 南宫曜皱着眉,心底仍有顾虑。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西潭国药阁有解药,那么有人盯着药阁,风家也定然是知道的,他们不会傻到从正门进药阁买药,那么剩下的一条渠道,就是偷了。 偷窃就是避人耳目的行为,想要留下证据的话,并不容易! “那更好。” 北冥月伸出一根手指,“那解药里多了一味毒药,吃下去,百虫噬的毒会解开,但同时却会中了新的毒,而且比百虫噬更加让人生不如死,如果风烈不怕他儿子全身溃烂而亡,大可以把人永远藏起来,让兵部尚书永远查不出真相!” 南宫曜:“……万一他们把那毒解了?” 他本以为,北冥月这个女子,无论在北冥国,或是如今的南漓国,她的身份,都只是区区的一个公主而已,可今天一近距离接触下,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先不说她的多重身份,就说她学医一事,医术是治病的,不是毒死人的,她从哪里整出这么多独一无二的毒药? 他可是听说了,风昇身上中的那种毒,府上秘密请了七个大夫,别说解毒了,就连一点抑制的办法都没有,眼下北冥月说,那解药里还混着另一种剧毒…… 他虽然痛恨风家,也不由默默为风昇掬一把同情泪。 “解了?” 北冥月挑眉,“真要有那么个神人,能把这两种毒都解开, 第524章 洛画有孕(1) 那只能是我师傅,可他现在并不在南萧城,所以不用顾虑。” 为了呼啸山庄庄主萧流涟手里的混元宝鼎,师傅云隐被她留在了夜明城,履行当初答应萧流涟的条件,顺带帮她找东陵墨的下落,所以风烈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抓了她师傅去治风昇。 云隐的神医名号扬名天下,从他手中研发出来的毒药,这世间有几个高人能破? “解毒,是不可能的,就算解了,我还有最能置风昇于死地的人证。” 北冥月扬了手,“画儿,过来。” 听见画儿两字,南宫曜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洛画,一眼瞧见她精致的小脸,南宫曜顿时一怔。 “……醉花楼头牌,洛画?” 他掌握的情报多种多样,醉花楼头牌洛画的画像,自然也是见过的。 “正是奴婢。” 洛画行了礼,“三皇子其实不必疑虑,无论风家公子身上的毒能不能去除,都不会影响定罪,公主将真正的筹码放在了奴婢身上,这里——” 她细瘦的手指覆上小腹,“这个地方,会有风公子的骨肉。” 洛画说的是“会有”,而不是“已经有”,也就是说…… 如果洛画肚子里真的有了风昇的骨血,只要让宫中太医取了洛画的羊水,再取风昇的鲜血,将两者融于一起,如果鲜血和羊水能凝出沉絮,那就证明,这个孩子是风昇的无疑! 这一招当真绝杀,只要洛画的孩子真的是风昇的,风家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南宫曜看着她平静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对自己之前的猜测越发肯定了,这两人,明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盘算好了,根本不用他插手帮忙,可他来见了北冥月和西城诀之后,却稀里糊涂被他们收服了,不仅要帮忙,以后还得卖命! 他刚刚答应得是不是太快了…… “画儿,如果你不想怀上孩子,这个时候饮避子汤还来得及。” 北冥月看着洛画一脸平淡无波,倒是有些内疚了。 用衍子香让洛画怀孕,以腹中孩子置风昇于死地,这是她之前就做好的打算,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对洛画青眼有加,所以设计打压风家的时候,自然是能怎么元气大伤怎么来,一个醉花楼头牌,利用起来,她也没有手软。 可后来,她看中了洛画的睿智和审时度势,将她收为己用后,再看这方法,便有些于心不忍了。 洛画虽然是青楼女子,但过去再如何不堪,到底没有孩子的拖累,也算是两袖清风一身轻,只要她帮忙洗白她的身世,未来的洛画,或许还能嫁个好人家。 可如果让她真怀上风昇的孩子,那么为了将风家压死,这孩子定然是要生下来的,而且,在对风家进行审判之后,这孩子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存活于世上,还很难说! 生下孩子,对一个女人的身体是有损伤的,更何况这个孩子的未来根本就不明朗,生死未卜, 第525章 洛画有孕(2) 有可能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也有可能在利用完之后被人掐死在摇篮中,后者,会让身为母亲的洛画痛苦不堪,而前者,却可能会让洛画一辈子无以安身,孤身一人到老! 留下孩子,对洛画的牺牲太大了。 她看重洛画,是把她当助手,当朋友看待,而不是当一个没有自我的死士,作为陌生人,她可以冷血的看着一切发生,但如今作为朋友的身份,北冥月只知道,自己想劝洛画将孩子拿掉,免得毁了的是她的将来! 人的过去可以有污点,但是不能将污点衍生的隐患留下,否则,在人生这张白纸上,污染的就不是一滴墨迹,而是浸染一整张纸! 北冥月这一出言,洛画却是笑了,“月儿你不必担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孩子不仅仅是能彻底扳倒风家的筹码,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这辈子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我想留下他。” 她若不是无父无母,也不至于沦落到青楼去,好不容易有了个和她留着相同骨血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风昇那个人渣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动了私心。 她在醉花楼当花娘的这些年,不知道接过多少客人,这些要过她的客人里,有名门世家里好奇贪玩的公子,也有大腹便便的富商老爷,若不是后来被风昇包下,只服侍他一个人,她都不一定能坐稳醉花楼头牌的位置。 她的身体早就已经不干净了,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脏,北冥月这回有心将她收为己用,她心底感激,也向往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她自己清楚的很,心再干净,身体也已经脏了,这世间大部分的男人,最看重的就是女人的贞洁,像她这样的残花败柳,铁定不会有人要。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平民百姓就能实现的愿望,在她看来,却离自己何其遥远,就算没有北冥月的出现,之前的她,也早就已经做好孤独一生的准备,如今意外多了那个会被利用的孩子,她便想,这辈子若是有个孩子相伴,也是好的。 可是,这个孩子是为了扳倒风家而产生的,身上还留着风家的血,洛画不确定,孩子生下来之后,自己有几分希望保住他,所以北冥月这个时候提起,她终究是没有忍住,“月儿,你同意吗?” 这件事情是北冥月一手策划的,西城诀也没有多加干预,那就意味着北冥月是主宰,只要北冥月答应了她,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就不会遭到不测了! “……” 看着洛画恳求的神色,北冥月心念一动,想起自己上一世还没出生,就随着她一起死去的孩子。 那个时候,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忍心带着孩子一起死掉,没想到,她自己有了重生的机会,重获一世,什么都能自己争取到,唯独那个孩子……付出什么,都换不回来了! 孩子,从来是最无辜的。 第526章 洛画有孕(3) 孩子,从来是最无辜的。 如今想来,她之前设计一切的时候,本就不该拿着孩子当筹码,如今错误已经酿成,再要洛画堕胎,未免太过残忍了,再说了,她有什么资格左右别人的自由呢? “那是你的孩子,你若是想留下他,我不会动,也不会让别人动。” 北冥月走过去,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要留着,我不会有意见,孩子是无辜的。” 清澈低婉的声音含着淡然,西城诀眼神一动,看着北冥月,没有说话。 刚才,洛画说要留下孩子的时候,他坐在北冥月的身旁,清楚的看见她身体一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记忆,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哀凉起来。 他记得,西城夜说过,北冥月上一世怀了他的孩子,是他和她皇妹步步紧逼,才逼着她用自己和孩子血祭阵法,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如今,她听到洛画明知孩子前途未卜,却依旧要留下来,这,怕是触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吧。 对于那个死掉的孩子,北冥月定然很内疚。 他……是不是该考虑,成亲之后,赶紧和她造个孩子出来,好能让她有所慰藉,也彻底忘记上一世受过的苦痛? …… 夜幕将至,风府。 “你们这群废物,连个解药都拿不回来吗!” 此时的风家,早已经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风烈被南宫衍软禁在了府邸,不能迈出风府一步;风昇又从前一夜的疯癫裸奔,到现在变得昏迷不醒;而与这件事牵扯最大的醉花楼头牌洛画突然失踪了,派出去的人找了一天,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人;早上传了消息给皇宫里的风贵人,让她差人去北冥月的公主殿偷解药,可这都一整天了,别说是去北冥月那里把解药偷回来了,就连一丁点消息也没传来! 这一桩桩事情全凑在一起,风烈是暴跳如雷,整个人犹如猴子一般,在主厅里气得跳脚,“都是废物,都是废物,白养了一群狗了,关键时刻,连根肉骨头都叼不回来!” 风府的那群门客,是常年居住在府邸上的,如今风府出了这样的大事,谁也不敢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都聚集在府上的议事厅待命,可是,看着风烈丢了和善的面具,毫无形象可言的在议事厅乱蹦乱跳,再听他口中肆无忌惮羞辱他们的话,一众门客的脸色都难看得很。 他们这些门客有文有武,虽然不是聪明到能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的能人异士,也不是强悍到身手了得以一敌十的旷世高手,可一身本领,好歹也是能拿出手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风烈看中,请到风府当座上宾。 结果,当了门客,本来该是享受着客人待遇的他们,如今却被风烈当成下人般谩骂,甚至训斥得连一条狗都不如,众人的心里就都有了怨气。 谁说他们是废物了? 之前开的秘密会议上,他们这些门客,不是已经想出了办法吗! 第527章 强闯风府(1) 是风昇自己浪荡不羁,去醉花楼惹了一身腥,才惹得风烈被皇帝迁怒,害得他们想出来的办法报废掉,怎么这会儿,风烈都把黑锅扣在他们身上了? 这锅太黑了,他们不背! 风烈正在气头上,这群门客又都是鬼机灵的,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当出头鸟,都站在原地当雕像,这一阵沉默下,风烈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议事厅里的茶盏桌案都被他摔了个遍,像个泼猴似的又打又闹,“老夫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给老夫滚出去,都给老夫滚出去!” 这话一出,门客们不干了。 在风府当门客,有很丰厚的俸禄,他们每天都不用做什么事情,只要偶尔听风烈抱怨下其他的臣子,再拍拍马屁吹吹耳风,每个月就能拿到一笔足够他们挥霍的钱。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受了风烈的气,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每日悠闲至极,还能按时拿钱的铁饭碗,谁不要? 其中一个门客硬着头皮开口,“风相,原本我们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是风公子出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横生枝节,影响了我们扳倒云家的进程啊!” “混账!” 风烈怒骂一声,手中的茶杯凌空飞过,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开口说话的那个门客头上,碎片四散飞溅,门客的脑袋当即就破了口,浓稠的鲜血顺着鼻梁流下,那门客却是个晕血的,抬手一摸,只见粘糊糊的全是血,顿时惊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儿身份尊贵,也是你一个下贱之人敢指指点点的?” 见那个门客晕了过去,风烈余怒未消,愤愤的骂了一句,其他的门客见状,越发的不敢开口了,整个议事厅安静的惊人,气氛正僵持着,外头一个下人跑进来,脸色苍白,朝着风烈禀告,“不好了,老爷,那兵部尚书又找上来了,还是要拜访大少爷!” 兵部尚书? “该死的,这老不死真闲!” 风烈愤怒的咒骂了一句,“回了他,就说少爷还和盆友出门在外,不在府里!” “可是,老爷,中午尚书大人过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回的!” 下人为难道,“尚书大人已经说了,上午他过来,我们府上说,少爷不在府里;中午他过来,少爷还是不在府里;下午过来,少爷依旧不在府里,这都晚上了,少爷若是不在府邸上,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 兵部尚书,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等这风声过去了,看他怎么把这老不死整下台! “就这么回!”风烈脸色漆黑如泼墨,想了想,“再差人去看看,铃儿那边可有消息?” “老爷,风贵人那边,可能,可能不用指望了……” 下人的脑袋压得更低,“小的刚刚在府邸外,听,听人家说,那醉花楼的头牌洛画也中了毒,已经被西潭药阁的医师治好了,西潭药阁有解药,眼下,整个南萧城的人都在盯着我们风府, 第528章 强闯风府(2) 就等老爷您派人去西潭药阁取药,好证实昨夜在街头裸奔的人,就是大,大少爷……” “……” 风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晕过去。 洛画中毒了?西潭药阁的医师治好了?所以,西潭药阁现在,有解药了? 扯他大爷的狗蛋! 整个南萧城里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他秘密请来给风昇看过了,每个人都对风昇身上的毒无能为力,怎么,西潭药阁一个不知名的医师出马,这就把同样中毒的洛画,给治好了? 洛画人都失踪了,这消息,分明就是西城诀和北冥月放出来的吧! 他们知道他要从北冥月下手,去公主殿偷解药,索性将计就计,把他从暗处逼上明处,想让他不得不现身,去西潭药阁买解药,自己坐实风昇的丑事?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上钩才是! 风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立刻派人去西潭药阁看看!” “是!” 下人得了命令,忙转身拦兵部尚书去了,丞相正要继续骂,冷不丁听见一声啜泣,转身一看,瞧见身后抹泪走来的大夫人,他皱了皱眉,粗声粗气的问,“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昏迷不醒,老爷,这可怎么办呀!” 风夫人站都站不稳了,被侍女搀扶着,哭天抹泪的,“老爷啊,我们可就昇儿这一个儿子啊,昇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活了!” 风烈有一正妻两平妻,除此之外还有三门小妾,六个女人,一共给风烈生了三个儿子,五个女儿,而正妻风夫人生下的,就是大儿子风昇,和在后宫中为贵人的二女儿风铃。 一个男人娶了六个女人,这在南萧城的达官贵人中并不算多,风烈不是特别花心的人,最尊重的也是自己的大夫人,所以才会格外宠溺这个最早出生的大儿子,可这风昇实在是不争气,远远不如他另外两个庶子! 此时看着大夫人还不知场合,在一众门客面前嚎啕大哭,风烈的脸色就越发难看,没好气的吼,“哭什么哭,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也不嫌丢人!” “老爷怎么可怪妾身!” 这种时候,风昇还中毒不醒,风烈不赶紧让人取解药,却只知道迁怒她,风夫人哭得更厉害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哦,老爷啊,你们争权斗势,何必牵扯到昇儿身上来,若不是因为权势,昇儿哪里会被人下毒!” “放屁!” 风烈怒道,“你一个人妇道人家懂什么,还不回去看着风昇!” “风夫人说得有理啊,丞相大人,何必遮遮掩掩?” 一道略微显老的声音在议事厅外响起,风烈的脸色骤然变了,回过头,正好看见兵部尚书步伐悠闲,慢慢吞吞的走进了议事厅,身后空无一人,并没有自家的门卫和下人追进来,显然,看门的守卫都被人绊住了! 这家伙,竟然强行闯府,而且好死不死的,刚刚风夫人哭诉的那几句话, 第529章 强词夺理(1) 都被他听到了! 风烈心知不好,“刘尚书,你这是要作什么!”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必须绊住刘尚书的脚步,绝对不能让他去看风昇,只要看见风昇中毒,就坐实了昨晚南萧城裸奔的主角是风昇无疑,如果确认这件事情,风昇就完了,他们风家……也完了! 他欺瞒了圣上,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丞相大人,刘某要做什么,丞相大人难道不清楚?” 刘尚书字正腔圆,瞪了风烈一眼,抬起手,朝着皇宫的方向作了一辑。 “微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风府彻查风昇公子在南萧城街头裸奔一事,今早皇上下令的时候,丞相大人可也在一旁听到了,可今日,刘某我三番四次前来拜访,却都被丞相大人拒之门外,难不成,丞相大人是要抗旨拒查?” 抗旨拒查,又是一桩诛三族的大罪! 风烈的脸都要扭曲了,“刘尚书,你这是血口喷人!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要抗旨拒查?” 他只是以风昇不在府上为由,拒绝了刘尚书的入府,可没有一字一句是抗旨的,刘尚书这老家伙,想用这么拙劣的污蔑让他罪加一等?想得倒美! “哦,不是抗旨拒查?” 刘尚书刚刚听到了风夫人的话,心中有了定数,此时也是无比的气定神闲,慢悠悠和风烈这老狐狸绕圈子,“风昇公子明明就在府上,丞相大人却以人不在为由,欺瞒刘某,不让刘某入府,这难道不是抗旨拒查?” “刘尚书怕是听错了吧?” 风烈睁着眼睛说瞎话,“犬子风昇确实不在府中,刘尚书,你强行闯府,也是找不到人的,老夫倒是要问一问,刘尚书擅闯一品大官府邸之罪,要怎么算!” “刘某手上,可是有皇上的圣旨!” 刘尚书一连三次被拒之门外,今晚会再次登门查探,自然是有备而来的,瞧着刘尚书从袖袍中恭恭敬敬的请出圣旨,风烈当下就变了脸色。 刘尚书向来正直不阿,不过,也因为太过正直了,所以谁都知道,他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平常在朝廷上,他对付刘尚书就像吃饭一样简单,怎么今天的刘尚书像是被人下了降头,脑袋竟然变得异常灵光了? “这是皇上的亲笔谕旨,是皇上允许微臣强行进入风府中搜查,丞相大人,您若是要追究……” 刘尚书故意拖长了声音,重重道,“那岂不是要治圣上助纣为虐的罪名?” 风烈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再怎么虚张声势的要治刘尚书的罪,也不敢拿着皇上追究啊! 见风烈不再说话,刘尚书收好圣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议事厅后走去,风烈眼看拦不住,急中生智,“刘尚书何必着急,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看我儿风昇,哪能让刘尚书你跑这一趟?” 刘尚书挑高了眉。 那一旨随时可入风府搜查的圣旨,是诀太子差人送来的,诀太子还命人告诉他,入了风府, 第530章 强词夺理(2) 不要理会风烈的任何话语,径直搜到风昇的厢房,确定他的情况便可抽身。 眼下风烈突然改口…… 刘尚书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接着硬闯。 诀太子的话固然有理,直接查到风昇的厢房,确定他是中毒状态,就可彻底定了风家的罪,可是,怕就怕风烈另有办法脱身,这件事,万一要是不能将风烈彻底从朝廷上拉下来,给风烈留了喘气的机会的话,等风烈重新崛起后,自己在朝廷上,怕是会比现在更加难混! 而且,诀太子对这件事情格外的上心,又是站在云家那边,这其中保不准有什么缘由,很有可能,诀太子是想帮云家上位! 万一他按照诀太子所说的去做,真的扳倒了风家,让云家借机崛起了…… 那好处都被云家捞走了,他们刘家,就该变成风家余党的众矢之的了! 他自己直言进谏倒是无所谓,可若真的扳倒整个风家的话,风家势力倒了,那些附和风家的势力,不一定会被连根铲除,到时候,会被人盯上的可不止他一个,而是他整个家室,他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女着想! 刘尚书想到这,没有立刻和风烈撕破脸,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那要不呢,丞相大人打算如何?” 看着刘尚书异于平常的举动,风烈眼神一闪。 这一根筋的老不死,果然有问题! 这要是平时,刘尚书哪可能会想到要和皇上请一道圣旨,又哪里会聪明的自己去找风昇的厢房,很明显,这样的举动,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的! 是谁教他带着圣旨登门堵人,云言,云记,西城诀,还是北冥月? 风烈没有泄露自己的情绪,做出个请的动作,“刘尚书,便随老夫去会客厅罢,老夫这就去叫风昇出来。” ……叫风昇出来? 风昇没中毒? 刘尚书心下一惊。 刚刚风夫人明明说了,风昇中了毒昏迷不醒,而现在的南萧城里,也到处都是风昇中毒,需要西潭药阁解药的流言,可刚刚听风烈的语气,却好像风昇根本没有昏迷,这…… 到底是他刚才听岔了,还是说,风烈早已做好了偷梁换柱的准备,找了替身冒充风昇? 瞧着风烈一脸平静的走远,刘尚书开始怀疑,自己这一回强行入府,是不是做的有些冒失了? 刘尚书不知道,拐过了走廊的弯道,风烈的脸色就又沉了下来,看看刘尚书没跟上来,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风昇的房间走去,一边吩咐下人,“赶紧把少爷移到密室,还有,让杨清风过来见老夫!” 杨清风,是丞相府近来新请的门客,也是那一日,在风府会议上提出伪造人证,栽赃云记主意的人,当初风烈对这个主意极为满意,所以额外注意了一下,才记住了这个据说身手不错的能人。 今早的早朝上,没能成功的污蔑云记,是因为西城诀捅破了人证造假,所以风烈直到现在都觉得, 第531章 暗杀诀月(1) 若不是西城诀出手搅合,杨清风提出的那个计谋,一定能够实现! 如今云记没有被脏水泼上身,倒是他心爱的大儿子被人陷害了,风烈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最重要的是,要先让人取解药回来,在他看来,那个杨清风为人应该很可靠,让他去偷解药,十有八九能拿到手! “杨清风?您是说杨门客?” 下人犹豫道,“杨门客他……如今已经不在府上了啊!” “什么?!” 风烈的脸上划过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 之前开了秘密会议后,他还专门见过杨清风,承诺会将他从门客中提拔出来,给他找个合适的官职,好当他的得力部下,这样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杨清风怎么可能走人了? “可是,杨门客确实已经走了……” 下人一脸为难的说,“杨门客是在那日开了会议之后走的,说是这风府不适合他待下去了,他要去别的地方!” 那日开了会议之后…… 也就是,他找杨清风拉拢过后,杨清风一点都不屑他所允诺的官职,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人了? 这其中,好像有什么不对…… 风烈直觉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可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只是杨清风那张脸,他越想,竟然越觉得眼熟,就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看见过! 站在一旁的管家,看风烈皱眉冷怒,生怕被牵扯了怒气,连忙遣了下人先退下去,自己候在一边,小心翼翼看着风烈的脸色,“老爷,这杨门客刚走没多久,他是西潭国人士,如果老爷想见他,小的这就让人去——” “你说什么,他是西潭国的人?” 风烈的脸色骤然大变,脑子里像是突然划过了什么,口中喃喃,“杨清风,杨清风……老夫想起来了!” 这个人,是当年西城诀几次拜访南漓国时,一直跟在西城诀身边的随从大夫! 杨清风,哪里是什么杨清风,如果他没有记错,西城诀的随身大夫,叫—— “风清扬!” 风烈咬着牙后槽,一点一点的吐出这个三个字,浑浊中带着锐利的眼睛犹如毒蛇,泛着阴冷的光芒,“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自西潭国的门客,他是西城诀身边的手下,老夫……真是看走眼了!” 明明是西城诀身边的人,却改名换姓,低调的潜伏到他的风府之中,以门客的身份提议,让他们一群人细细筹谋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去陷害云记…… 明白了,风烈把这一切,都弄明白了! 云记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良行为的习惯,让人把突破方向引到生活作风上,让他们专注于栽赃云记的品行,这,是西城诀的阴谋,是西城诀和北冥月,要把他们风家拉下马的阴谋! 云记没有污点,而他的儿子却有,北冥月和西城诀这一招,就是故意引他们将关注点放在这一方面,好能顺理成章的借力打力,利用他们对云记的指控,反过来当做尖锐的矛, 第532章 暗杀诀月(2) 用狠狠的刺伤本该是攻击一方的他们! 风烈手掌狠狠一拍,重重的落在身旁的走廊柱子上。“老夫纵横官场多年,阳谋阴谋都用过,今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可恨,可恨!” 可是再恨,此时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他们一开始就打着风昇的主意,这一切都是他们一手策划的,想必刘尚书刚刚的举动,也都是西城诀他们那帮人教的! 终日打雁,突然被雁啄了眼,真真是气死他了! 管家虽然不认得风清扬是何人,不过这名字倒过来就是杨清风,他就算是再愚钝,此时也明白了几分,风烈如此暴怒,怕是那个门客出了什么问题,“老爷,那个杨清风……还需要抓回来吗?” “抓什么抓?人怕是早就跑回西城诀身边去了,你胆子再大,敢去抓西潭国太子的人?” “西潭国太子,到底只是邻国的太子啊,老爷!” 管家的眼底冒着精光,四下望了望,见走廊外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连忙凑了过去,“老爷,小的觉得,这邻国太子权势再大,可如今也是在别人的地盘,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南萧城里的势力,有一部分是归我们风家管的,要让一个人消失简直轻而易举,您若是要抓那杨清风,小的就让人偷偷把他抓来,再伪造假象指向他人,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抓杨清风有什么用!” 风烈满脸不耐烦,“杨清风,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终归是受西城诀和北冥月操控,动用势力去对付一颗棋子,反而有可能将我们的势力和底牌暴露给西城诀和北冥月,得不偿失!” “那如果——” 管家的眸色转深,“直接对付西城诀与北冥月呢?” “……” 风烈的心脏狠狠一跳。 他在南漓国当了这么久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早就培养了一批暗地里的势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隐藏得极深,除了自己的心腹管家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 用他暗地里培养的势力解决风清扬一个喽啰,不值;可如果,是解决了西城诀和北冥月…… 风烈原本还在想,如何将风昇的事情扳回局面,如今管家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西城诀是西潭国的太子,在这南漓国皇宫,除了北冥月之外,就再不认识其他的皇子了,他和南宫睿南宫霖有所牵扯,也仅仅是因为北冥月才相识,就像管家所说的那般,如果真的对付人生地不熟的西城诀,此时此刻,是最好的时机! 而且,北冥月不过也是个刚刚被封位的二公主,虽然和南宫霖兄弟两相熟,可是,在南漓国没有自己的势力,人脉再广,又有什么用? 如果出动他的地下势力,一次性解决掉他们两个人…… 解决掉西城诀,可以将证据方向指向刚刚被灭国的东迷国余党,至于北冥月……也可以说,她是被西城诀牵连而被害! 他如今的举步维艰, 第533章 假冒风昇(1) 都是北冥月和西城诀害得,他被逼着一步一步的走向地狱,都是被西城诀和北冥月设计的,那么,只要将这两个罪魁祸首解决了,南宫衍就会因为邻国太子死于南萧城而焦头烂额,无心管风昇的事情,只要南宫衍不重视,那么他就有把握,将事情的真相全部掩埋! 等到那个时候,他挨过风声,就可以重新崛起了! “……就按照你说的做。” 风烈眼色漆黑漆黑的,手掌比作刀子,狠狠朝着空气一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等会你便下令,让人盯着他们,这两天,找个机会杀了他们,转移皇帝的注意力,就可解除我风府的危机!” 他手上早就沾满了不少血腥,如今……再多两条命,又有何妨? 只要能让他稳固自己的位置,他什么都敢做! “是,老爷。” 管家应了声,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会,这才分道扬镳,管家避人耳目,退下去去吩咐他们的暗处势力了,风烈却是在原地站了会,才慢慢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关上书房的门,风烈快步走到书桌前,撩了袖袍,熟练的转动书中上的笔架。 吱呀呀的轻响几不可闻,笔架缓慢的旋转着,直到书桌上出现一个有毛笔大小的洞,笔架一震,挂在上面最小号的狼毫毛笔正好被震下来,准确无误的落在小洞里,笔帽上的玉石嵌入了圆形的凹痕,咔嗒一声,触动了最终的机关。 看着书架后缓缓旋出的暗门,风烈眯了眯眼,走了进去。 书架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风烈却轻车熟路走得飞快,到了暗道的尽头,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在玉石的墙壁上摩挲着,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把手,用力一拉,眼前的玉石门被开启,露出了其中的玄机。 玉石门后别有一番天地,偌大的玉床置于室中,金丝织造的床帘松松挽着,挂在床架边的金钩上,上好铁松木制成的桌案和椅子放置在角落,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似乎很久没有人去坐过,供台上的香炉冒着袅袅青烟,一抹淡淡的松木香气弥漫在鼻尖。 风烈走了进去,看着侧卧在床上,百无聊赖翻着书的人,眉头微蹙,轻轻的开了口,似是怕自己声音太大,吓着他,“暗儿,你今日感觉怎么样了?” 如果此时,风夫人和风昇都在这里,看见了玉床上半躺着的男子,一定会惊慌失措的惊叫起来,因为,躺在床上的男子,有着一副和风昇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面容! 他,是风昇的孪生弟弟,风暗。 “父亲大人,暗儿这副残败的身躯,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拖着日子罢了,能好到哪里去呢?” 低低的声音里含了抹颓败,床榻上的人有着与风昇相同的面容,却分明要更加苍白虚弱,薄薄的锦被盖在他的双腿上,清晰的显出双腿的形状。 他的上身明明是侧躺,可双腿却像是两条木棍, 第534章 假冒风昇(2) 死死的平瘫着,若是懂医之人在这里,一眼便可以看出,床榻上的这个人—— 双腿,是残废的。 “莫要胡说!” 风烈皱紧眉头,“爹为你找了那么多的良方好药,你的双腿一定能好起来!” “父亲大人,莫要说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安慰话了。” 风暗的笑容惨白至极,清澈的眼里含着浅浅的嘲讽,“暗儿一出生,就因为在母体时营养不足,发育不全双腿残废,这样的先天不足,无药可救,父亲心知肚明,若不然,又何必在我和兄长一同出生时,就向母亲隐瞒了暗儿的存在?” “……” 风烈哑然。 风暗和风昇同时出生,风昇长得健壮活泼,刚生下的时候,小小的手脚就极其有力的挥舞着,哭声嘹亮而清透,脸蛋红扑扑的,是个朝气蓬勃的小家伙,而风暗慢了风昇一个时辰出生,被产婆抱出来时,却连哭都不会哭,小小的脸蛋青紫交错,短短的双腿无力的垂着,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夭折。 当时产婆说,风夫人脱了力,生下风昇后就昏迷过去,导致无力将风暗自行生出,让风暗卡在了腹中整整近一个时辰,而风暗在娘胎时,本就被风昇剥夺了营养,导致双腿发育不良先天残疾,生产的时候又难产,卡于腹中。 这两厢影响下,风暗被生下来时还有呼吸,简直就是命大。 都是自己的儿子,还都是风夫人这个正妻所生,风烈自然都疼爱,可大夫诊断,风暗体弱残疾,有可能活不过满月,就算活过满月也命不长久,风烈怕风夫人得知后悲痛欲绝,权衡之下,索性隐瞒了风暗这个儿子,将他精贵的养在密室之中,至今已经整整十八年。 当初养着的时候,风烈是抱着能养活多久养多久的心思,却万万没想到,风暗当真命硬,这么多年来,他的身体一如既往的虚弱不堪,一个小小的感冒就可病倒,却愣是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这个自小可怜的儿子活了下来,风烈自然欣喜,再加上风暗常年与世隔绝,只能与书为伴,这么多年的学习下来,倒是博古通今,聪明至极,若不是身体残疾,定然能担当重任! 二儿子身残志坚,大儿子却整日流连花丛,这么一对比,风烈就对风昇有了些许不满,不由生起了心思,想好治好风暗的双腿,让他成为自己左右手。 无奈,娘胎里带出的病根真的不好治,风烈悄悄收集了多少珍贵的良方,一帖接一帖的中药熬出服下,风暗的腿都不见半分起色,久而久之,风烈也就有些颓然。 他最出色的儿子,却是个双腿全废的残疾,不能走不能跑,这一辈子是不会有什么出息了,这么一想,风烈就几乎放弃了治好风暗的希望,连带着看望他的次数也少了。 今日,若不是为了风昇,风烈也不会想到要搬出风暗来当挡箭牌。 在风烈的心底,嫡庶观念是很重的, 第535章 脱离风家(1) 风夫人是名门世家的小姐,而他那两平妻和三个小妾,出身都贫寒至极,他们生下的孩子,他一个都瞧不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执意要保风昇的原因,因为,他的嫡子只剩风昇一个了,他不能让风昇出事! 为了保住风昇……他,也不得不利用这个可怜的二儿子了! “暗儿,是爹对不起你……” 风烈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风暗的脸色,“暗儿,如今爹有事情要你帮忙,你哥哥犯了事情,脱不了身,爹爹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帮忙?” 风烈虽然说得委婉,可风暗也不是傻子,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深棕色的瞳孔里有破碎的光。 “……呵,爹爹,是想要我当哥哥的替死鬼,替他背了那黑锅吧?” 风烈神色微僵,轻咳一声,“暗儿,爹怎么可能让你当昇儿的替死鬼,这件事情,只要你坐着轮椅出面,什么都不用说,爹爹就能将昇儿捅出的篓子收拾好,不会牺牲你的。” 刘尚书非要看见风昇,不过就是想要证明风昇去过醉花楼,所以中了毒,只要他让风暗坐着轮椅去见刘尚书,让刘尚书看见“风昇”没有中毒后,他再说“风昇”伤了腿不便见人,之前才闭门不见,这样解释的话,即可圆了之前将刘尚书拒之门外的谎言,也可堵住刘尚书的嘴! 只要刘尚书证明风昇没有中毒,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下一步,他再杀了西城诀和北冥月,这件事情,就没有隐患了! 风烈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只要风暗能够答应—— “我不答应。” 风暗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他冷冷的笑着,一脸冰冷和嘲讽,“父亲大人,风昇从娘胎里就剥夺了我的养分,害得我先天不足双腿全废,出了娘胎,他又剥夺了我应有的母爱,让我至今连母亲大人一面都没见过,他是暗儿此生最大的仇人,暗儿……凭什么要帮他洗脱罪名?” “……” 风烈没想到,这个身体虚弱,看起来柔弱不堪的二儿子,竟然会用如此冰冷坚定的语气,说自己不会帮孪生哥哥! 风暗不帮风昇,就意味着没有人能证明风昇没中毒,风烈一想到那后果,不由怒上心头,火气一大,吼道,“他是你的亲哥哥,你竟然不帮他?” 风暗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风暗,别以为老夫养了你十八年,你就有肆无忌惮忤逆老夫的权利了!” 风烈气怒的骂骂咧咧,以往在二儿子面前小心翼翼的面具,被他自己一片一片的撕下,露出原本的狰狞和无情,“老夫养着你是可怜你,若不是老夫留下你,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如今要你去救昇儿,你竟然放言不帮,早知如此,老夫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留下,而是把你亲手掐死!” 亲手……掐死? 呵,这就是他的好父亲! 风暗的眼底渗出一丝绝望。 他天生残疾,难不成是他的错? 第536章 脱离风家(2) 若不是风昇在娘胎中剥夺了该属于他的养分,若不是他母亲生风昇时脱力,无力再生下他……他会是今天这副残败不堪的模样吗? 他明明也该是风家的嫡出的孩子,偏偏所有的一切,都被风昇一个人霸占了,他浪荡不羁,他不学无术,他是花花公子,他只会在外丢风家的人,可是,就因为他身体健康四肢健全,所以……他的父亲看重风昇,远胜于自己! 同样是嫡出,他的父亲却选择牺牲他,去帮风昇收拾烂摊子!他不甘心! “这件事情,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风烈冷漠的说,“反正,刘尚书也只是要证明昇儿的身体是否中毒,你若是不愿,老夫便将你打晕,带去给刘尚书检查,再编造个借口搪塞他,说昇儿摔伤了腿便是!” 打晕他? 风暗眼神一黯,突然妥协,“……父亲大人,要我出去假冒风昇,可以。” 风烈一怔,“……” “不过,完成任务之后,我还要再回到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么?” 难不成,风暗还想就此现身,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这绝对不行! 先不说他是个双腿残疾的废物,就说他这次假冒风昇作证后,如果再让别人知道,风昇有个孪生弟弟,那么非风家一党的朝臣,一定会拿着这件事作文章,质疑他有欺瞒之嫌! 风烈想了想,委婉道,“暗儿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密室里好好调养罢了,以后,你若是想要出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爹可以给你安排。” 安排?呵!难道对他来说,他连晒太阳呼吸空气,都已经是奢侈了吗? 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何用! “我不需要,”风暗的语气冷得像冰,“假冒风昇蒙混过关,这个忙我帮了,可等事情结束后,还请父亲大人将我流放,我会划花这张和风昇一模一样的脸,不会对风家有任何隐患,以后——” 他眸光轻敛,“和风家再无关系。” “……” 风烈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你帮昇儿就那么难?”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 风暗轻描淡写,“与其在密室度过余生,我宁愿死在人流济济的街头。如果父亲大人不答应,那就是打晕我也没用,暗儿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成全父亲大人的计谋。” 他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风家! 南漓国丞相大人的嫡出儿子?呵呵,这个星芒四射的光环,是风昇的,永远—— 都不会是他的! “……” 风烈的微浊的眼睛瞬息万变,看着风暗冰冷的神色,他唇角轻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背过身,过了许久,才愤愤的一挥手,示意他同意了风暗的要求。 一个先天残疾,没有任何用的儿子,和一个四肢健全,还可以慢慢矫正培养的儿子,他……自然是选择后者! 看见风烈的手势,风暗笑了。 果然啊,他的价值…… 第537章 入宫面圣(1) 也仅仅限于,给风昇当替死鬼了! 空有一副才华又如何,没有健康的身体,在风烈这种人眼里,他怕是连府里养得一条狗都不如! 狗都可以看护府邸,而他……是个废物! …… “刘尚书,久等了。” 随着风烈的声音响起,咕噜噜的转轮声缓缓接近了会客厅,刘尚书回过头,就看见风烈推着一张木制的轮椅,慢慢的走了进来,轮椅上的人苍白而虚弱,身上穿着厚厚的天青色狐裘,腿上盖着墨色的毯子,他的头低低的垂着,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刘尚书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轮椅上的这个人,可不就是风昇吗! 风昇竟然是清醒着的,而且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并没有中毒后泛出青紫的现象,不过,他却是坐着木轮椅进来的,显然传言中,去了醉花楼中毒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尚书回过神,指着轮椅上的风暗,结结巴巴,“这……这是,风公子?” “兵部尚书大人,许久未见,您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风烈没说话,倒是轮椅上的人微微抬了脑袋,一双清澈的眼直直的看向刘尚书,眼底带着寒潮,“我听闻,刘尚书兴师动众的前来,是要给我定罪的?不知大人要定的是什么罪?” “风昇”一开口就咄咄逼人,眼角眉梢的冷气蔓延着,看起来极为生气,刘尚书到底也是听了流言,才认定中毒裸奔之人是风昇,并没有亲自证实,如今看见明显没有中毒的风昇,他的脸色不由有些尴尬,“这,这……” “昇儿啊,你莫气,刘尚书也不过是听信了歹人谗言。” 风烈在一旁开口帮衬,看似在帮刘尚书说话,可字字句句都是在扎着刘尚书,惹得刘尚书有理说不清,磕磕巴巴的支吾了一会,才想起来重点,连忙问,“丞相大人,敢问贵公子的双腿,这是……” “唉,这事情也是飞来横祸。” 风烈故作叹气,“昇儿前几日骑马,不慎摔伤了腿,他又是个好面子的,死活不让人知晓,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太纵容他,有人问起,都只道他和友人出门了,实际上,他这几日都在府上,所以,昨夜那什么街头裸奔的男子,绝不会是昇儿,这是有人恶意污蔑!” 恶意污蔑?真的么? 刘尚书心底还有些犹疑,可是看看风昇的模样,他又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只能狼狈的作了一辑,“既然……已经证实风公子没有中毒,那刘某就回去了,丞相大人放心,明天刘某会如实禀告皇上,不过,还得请风公子明日一早,与刘某一同进宫面圣,好亲身证明,才能洗脱罪名!” “这个可以。” 没等风烈皱眉,风暗唇瓣一动,应了下来。 “那刘某就安心了!” 看着刘尚书身影走远,风烈皱着眉头,一脸不满,“暗儿,谁让你擅自答应入宫一事!” 皇上也只是让刘尚书来调查取证, 第538章 入宫面圣(2) 并没有说要风昇亲自出面,入宫一事大可不必,可风暗却应了,这万一明早进了宫,皇帝疑心病一犯,让太医检查,查出风暗的腿是先天残疾的话…… 那不就是彻底的捅破了他的谎言吗! “既然是辟谣,总要让人彻底相信才是。” 风暗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难道父亲大人觉得,刘尚书说不是,别人就不会怀疑么?父亲大人的能力再大,也不可能,让朝廷上的势力全都听从父亲大人吧?” 如果所有朝臣都听他的,今天也不会有人和他作对了! 风烈被这话噎得,只觉得一口血淤在心头,“反了,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父亲大人,可不要忘了,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 风暗低着头,纤长细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可就不再是风家的人了。” 既然不是风家的人,和他说话,还需要畏畏缩缩,卑躬屈膝不成? “……果然,老夫养了你十八年,却是养了只不熟的瘸腿狼!” 风烈失望至极,冷冷的一哼声,拂袖而去,徒留风暗清清冷冷的坐在会客厅里,看着天边漆黑的夜色,他眸光微凝。 明日一早之后……他就能恢复自由了! 可是,有了自由之身后,他又能去哪里呢? …… 公主殿。 天还未亮,窗外的雾色依旧浓重,北冥月被西城诀抱在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冷不丁身后的人突然悄悄抽离,她微微皱起眉,揉了揉眼,睁开一条细缝,就看见西城诀披了外衣,正站在内殿门口,放轻了声音,与影卫溯夜说着话。 “没中毒?确定?” “属下确定,他确实没有中毒。” 溯夜站在暗处,一身黑衣被露水染得微湿,点头,“但是那个风公子,并不是风昇。” 是风公子,却不是风昇? 西城诀挑眉,“怎么回事?” “刘尚书走了之后,属下听见风烈称呼其为暗儿,不是昇儿,而且,那个人一直坐在轮椅上,风烈还怒斥他,称之为养了十八年的瘸腿狼,属下猜测,他应该不是风昇,而是风烈的另一个儿子,只是因为腿脚不便,而被风烈隐瞒于世人。” “另一个儿子?” 这倒是有趣了…… 西城诀的唇含着冷笑,“风烈利用风暗蒙混过关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不过,昨夜刘尚书请风暗,今日与他一同面圣。” “嗯……”西城诀颔首,“还查探到什么?” “还有……” 溯夜难得的顿了顿,目光移向内殿床榻上,似乎还在沉睡的人儿,只一眼便匆忙收回,“属下悄悄随着刘尚书入府,风烈让其去会客厅等候时,在走廊与管家商议了什么,两人的声音有意压下,属下只听到风清扬的名字,似乎,风烈正是由于听了风清扬的建议,才决定栽赃云记!” 他们这些属下都知道,在太子到北冥国之前,太子妃北冥月就已经安排好了一些事情, 第539章 怀抱最暖(1) 包括安插人员进入风府,趁机扰乱他们的针对方向,也就是说,如果风烈真的是听从了风清扬的话而栽赃了云记,那就意味着,风清扬,是北冥月的人! 之前,风清扬在北冥国皇都境外,设计了夜王爷西城夜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如果在那之前,风清扬就是北冥月的人,那么他故意惊动夜王的马,这件事情…… 西城诀疼爱北冥月的事情,众所周知,溯夜到底没敢直言,只是委婉道,“殿下,风清扬,似乎就是太子妃安插在风府里的卧底,您看……” “是么。” 西城诀扫了他一眼,面色不愉,“你想说什么?” 强大的压力瞬间扑面而来,溯夜脸色微微一变,屈膝跪下,“属下不敢。” 是他逾距了,西城诀之前就交代过,无论北冥月做了什么事请,都有她的道理,他们作为属下,没有任何质疑的资格,可是他刚刚那句话,却有暗示的意思…… “自己去刑堂……” “溯夜又没说错什么,做什么要罚他?” 一双软若无骨的柔夷从身后覆上来,北冥月打了个哈欠,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西城诀的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肩膀,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抹刚睡醒时的绵软,“随便惩罚部下,可不是一个主子该有的行为哦。” “吵醒你了?” 死灰色的眼里泛着柔软,西城诀面色缓了缓,侧过身,把趴在身后的小家伙抱进怀里,深邃的双眼瞧见她身上一袭单薄的袭衣,西城诀顿时皱了眉,将他身上的外衣拉了拉,盖在北冥月的身上,“起来了也不披件衣服,现在还是寒冬腊月,染上风寒怎么办!” “你的怀抱,比什么衣服都暖!” 暖意融融的话仿佛轻盈的羽毛,一下下的撩拨着西城诀,惹得西城诀眸色转暖,抬起手,轻轻刮了她挺直的鼻梁,“昨天喂得荷花羹还有余味不成,一大清早,嘴巴这么甜,哄我开心?” “我明明是说实话,哪里哄你了?” 北冥月蹭了蹭他的胸口,倦意未消的小脸带着讨好,“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罚溯夜?” 瞧着北冥月三两句话,又转回了溯夜的身上,西城诀顿了顿,语气有点不太高兴,扫了跪着的溯夜一眼,“他该罚,你别问,我们再回去睡一会,好不好?” “不好!” 北冥月搂住他的脖子,摇头,“我刚刚听到溯夜说,风清扬是我安插在风府的卧底,这话没什么不对呀,人本来就是我安插的,你罚他做什么?” “……” 西城诀看着她,不说话。 这小家伙,他才不相信她听不出溯夜的言下之意,可北冥月此时故意装作听不懂,是要他放过溯夜! “你看,你自己也说不出道理,是不是?” 看着西城诀哑口无言,眼底的无奈却一览无遗,北冥月眯着眼一笑,主动凑上去,鼻尖儿轻轻的蹭着他的脸,“属下给主子禀告消息,并没有什么错误, 第540章 怀抱最暖(2) 他说的也没有错的地方,至于风清扬,是那日出事后被我带走的,我把差点伤害了小夜的人收为部下,犯错的是我,何必拿着溯夜出气?” 听着北冥月主动承认,西城诀眉头轻蹙,眼底的怒气依旧未消,“我说过,你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你就是对的。” 北冥月一怔。 “而他,有质疑你的意思,先不论他觉得你对或者错,可他质疑了,这,就是犯错!” 强硬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绝对,话音刚落,西城诀飞起一脚,准确无误的踹在溯夜身上。 凌厉的风声瞬间朝心口袭来,溯夜不敢躲闪,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脚,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重重的摔在外殿,北冥月望过去,只见溯夜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爬起身,却依旧朝着西城诀跪下。 受了刚才那一脚,溯夜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变得颤抖而低哑,“属下……知错了。” “滚下去。” 西城诀的声音冷血无情,溯夜不敢再说话,双手支撑着地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出外殿,北冥月眸光轻闪,眼尖的看见,溯夜刚刚走出殿外,身子一弓,呕出一口鲜血。 “你刚刚那一脚,太重了。” 北冥月皱了皱眉头,“他是你的手下,风清扬又是之前差点伤害了小夜的人,他怀疑我是正确的,溯夜是真正将你视作主子的人,他很忠心。” “我知道。” 西城诀抱着她走回床榻,小小的人儿团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像是暖暖的火炉,他的眼底满是柔软,轻轻把她放在床榻,抓过锦被裹紧她,垂了眸,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当时,小夜出事后,你被流水拦在门外,他不让你进去,你知不知道,他被我罚了多少军棍?” 北冥月瞪大了眼。 “五十军棍。” 西城诀没等她开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罚完流水后,我便告诉过他们,太子妃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胆敢质疑抗命者,杀无赦。溯夜没有直言,可是他暗示了,我才罚的他,因为他没有听进我的话。” “诀……” 北冥月没有想到,西城诀竟然会对自己的下属做出这样的命令,要知道,她与他成亲甚至还无百日,而且成亲后到现在,他们见面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 他们在西潭国刚成亲三天,回门的时候,就突然出了小夜的事,两人达成共识,分道扬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到攻陷了东迷国,西城诀意欲反攻南漓国,她连夜赶回,这才拦住了他,两人好不容易相见,黏在一起如胶似膝的日子也只过了没几天,这样聚少离多的夫妻,这世间怕是没有几对吧? 可是现在,西城诀却告诉她,早在他们当初出事的那一天,他就告诉下属,要无条件相信并服从她的命令…… 向来多疑的他,竟然会对她如此信任? 北冥月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泛湿, 第541章 澈王失踪(1) 北冥月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泛湿,眨眨眼,逐去了那隐隐的雾气,转移话题,“……算了,那是你的下属,你想怎么管都好。不过,溯夜这么早赶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嗯,风昇那件事出了点问题,我去处理。” 西城诀简略了说了句,凑过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微凉的手指掠过她的耳畔,将一缕发丝绾在她耳后,声音低沉柔和,哄道,“再睡一会,等会回来了,叫你起床用膳,嗯?” 北冥月点点头,顺从的躺回被窝里,看着西城诀穿好衣服离去,却再没有了睡意。 西城诀对她的宠溺程度,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可是…… 北冥月闭上眼,脑子细细的梳理着记忆。 这一世,她重生在及笄之前,救下了赫连濯,和赫连濯合作刺杀西城诀,刺杀失败,反而引得西城诀发现了她的价值,要将她娶回西潭国,而她不从,借着席子沐纵火要烧死她的时候,诈死逃出了皇宫,原本是要和南宫霖一起回南漓国,寻个安身立命之处,却没想到,刚到了南漓国,西城诀就找了过来,强行将她带回西潭国,以洛子矜威胁她成亲…… 成亲之前,她和西城诀的交集并不多,甚至要比上一世还要少,而且,每一次见面,两人都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为什么成亲那夜之后,西城诀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她越来越好了,甚至在她有所抵触的时候,安抚她,还以性命向她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瞒她……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在成亲之后,就对属下下令,必须无条件相信且执行她的命令! 她便是听到了这句话,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真正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就是全盘的相信那个人的所有,可是这个全盘相信,是有时限的,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到的,就好像现在的她,哪怕她是真的喜欢着现在的西城诀,至少,在小夜出事的时候,当时的她,还没有办法做到无条件的相信西城诀。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放下对西城诀的心结,而西城诀,却是在那个时候,就无条件的相信她…… 西城诀明明也是多疑的人,为什么会如此不设防? 难道,她和他成亲后的那三天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月儿。” 洛画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北冥月睁开眼,就看见洛画担忧的站在她床前,手里的巾帕伸过来,揩去她眼角的泪,“你在想什么?” “没有……” 北冥月摇摇头,敛了敛心绪,坐起身来,“画儿这么早过来,怎么了?” “我也是刚刚才起,看见有只鸽子飞进了外殿,鸽子腿上有信,便取了过来,想来应该是给你的。” 洛画手里拿着小小的纸卷,北冥月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手指拂开纸卷,一行清劲的小字映入眼里,她唇角一弯,“原来是小夜传来的信。” “小夜? 第542章 澈王失踪(2) “小夜?是西潭国的夜王爷么?” 洛画好奇的问,“信上说了什么?” “西潭国的军队,成功占领了东迷国皇宫,不日便可班师回朝,不过……” 北冥月念了一半,陡然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连忙拉开纸条的下端,一目十行的看完后,那抹惊诧,一点一点的转化成了怒气。 “国师东陵桦不知去向,三万禁卫军失踪,孤身潜入皇宫的澈王……被国师所俘,失去踪迹。” 北冥月沉着眼,手指一搓,那张纸条瞬间化为粉末。 澈王,是赫连濯在东迷国的封号。 西城诀之前和她说过,赫连濯单骑入境,与他会合之后,便和他一同进入了东迷国皇宫,他们一起将皇宫里的大部分机关毁掉,又开启了毒水闸淹没皇城,彻底毁坏了所有机关后,西城诀急着要反攻南漓国,率先退出皇宫,留下赫连濯寻找东迷国的密道。 东迷国的地下密道中,有传言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图腾封印石,图腾乃上古神兽的魂魄所化,若能找到图腾封印石,解开图腾石上的封印,就可以释放出上古神兽,与其签订契约,令神兽为己所用! 西城诀和赫连濯若不是为了找到封印石,大可一把火烧了皇宫,可是翻遍了皇宫,他们都没找到密道的入口,如今,赫连濯又被东陵桦俘去了…… 北冥月攥紧了手。 赫连濯是在东迷皇宫被攻陷之前,落入东陵桦的手里,西城夜说,东陵桦传过消息,以赫连濯的性命威胁他们退兵,他推断东陵桦是穷途之末,当机立断的攻占了东迷皇宫,免得赫连濯被继续当做棋子,也就是说—— 东陵桦想要利用赫连濯威胁他们退兵,失败了。 她并不觉得西城夜不顾赫连濯的性命,相反,西城夜的做法是对的。 如果听从东陵桦而退兵,东陵桦就会意识到,他掌握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筹码,他就会不停的利用这个筹码威胁他们,到最后,他们就算退到极限,东陵桦也不会放了赫连濯,如今这个恶性循环,被西城夜的急行占领打破了,东陵桦没有了最后的筹码,他就会放弃用赫连濯威胁他们,但是—— 赫连濯没了价值,也会有生命危险! 赫连濯是传授给她落雨剑法的师傅,更是西城诀的孪生弟弟,无论是基于哪个身份,他们都必须去救他,可是南漓国这边的事情,却还没有解决! 他们此行的重点,并不在风云两家的针锋相对上,北冥月除了要一旨联姻书,顺带敲诈南漓国的陪嫁嫁妆之外,他们还要借着先在南漓国成亲,去皇家祭坛拜祭的机会,进南漓国皇陵一趟! 南漓国的皇族掌印不在南宫衍身上,御书房等地方,她和西城诀这几日也轮流去探过了,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如今唯一还没有找过的,就只剩下皇陵。 南漓国的皇陵只有皇帝可进,如果掌印真是被南宫衍藏了起来, 第543章 暗探皇陵(1) 那么……就肯定是在皇陵里了! “月儿?” 洛画看着北冥月一脸凝重,有些担忧,“你要怎么做?” “风家的事情,交给你。” 心念飞转,北冥月瞬间便下了决定,唰的站起身来,手指轻动,穿上长长的狐裘,“风家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即便有什么变数,只要有你在,大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留下你,再加上南宫曜暗中帮忙,足矣。” “……” 洛画一怔,“月儿,你是要……?” “对,我们要去东迷国,南漓国这边,接下来的后续,由你们控制。” 北冥月眼底透出一丝果断,“诀现在应该在和皇上谈判,待他谈完,我们便可借着大婚拜祭的名义,立刻动身去皇家祭坛。” 皇家祭坛,在南漓国皇宫后的南凌峰半山腰,皇陵就在祭坛地底下,这是南宫曜给他们的消息,不会有错,他们必须借着去祭坛的机会,偷偷潜入皇陵,找到那掌印! “找到掌印后,我们会立刻启程,东迷国那边情势危急,必须赶紧动身,否则澈王他……” 想到东陵桦的手段,北冥月喉头一梗,几乎不敢再说下去。 东陵桦的阴险狠毒之名,她是最清楚的,上一世皇兄在战场上,便是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他的手段阴狠又出其不意,若是他们再拖延几日,怕是没了利用价值的赫连濯,会被东陵桦大卸八块! 赫连濯,到底也是西城诀的孪生弟弟,西城诀嘴硬心软,面上对这个弟弟并不和颜悦色,可她看得清楚,在西城诀心底,已经接受了赫连濯这个弟弟的存在,想来,他一定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今日,西城诀应该会在朝堂上重提联姻一事,没有了之前风家的事情搅合,联姻一定会谈成,她并不在意西城诀要敲诈南宫衍多少嫁妆,但是若是她这么嫁到西潭国,以后便再难寻机会回南漓国,要进皇陵就更是难上加难。 想要进去找掌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让南宫衍得到什么风声把掌印转移,再要找,就麻烦了! 说做就做,北冥月想了想,又把身上的长裙和狐裘都扒了,找出一身骑马用的短襟衣裤,快手快脚的换上,一边吩咐,“画儿,你在这里等着,待诀早朝回来,你将东迷国传来的消息告知于他,让他加快速度与我会合,我先行一步!” 四国皇室的成亲习俗都差不多,女方在去皇家祭坛拜祭先祖前,不能见到男方,所以去皇家祭坛也必须分开而行,而在祭坛进行拜祭时,除了成亲双方,不得有外人在场,南宫衍再多疑叶儿没法跟上去,她先走一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嗯!” 洛画点点头,瞧着北冥月一身干练的短打,皱了皱眉,“月儿,南漓国和东迷国一样,地处东南,地性湿热,毒虫等物会比其他两国更多些,我听说,南漓国皇室的先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 第544章 暗探皇陵(2) 都以操控毒虫闻名天下,那地下皇陵里,会不会也有……” “毒虫?” 北冥月看了看自己短襟两边敞开的袖口,面色一窘。 南漓国和东迷国的历史非常接近,最早用毒的是南漓国,所以最先强盛起来的也是南漓,后来,是东迷国改进了驭虫之术,以人为器皿养虫,形成了更加可怖的毒蛊,所以到现在,东迷国的毒,才会比南漓国的毒更胜一筹! 洛画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南漓国的皇陵建于数百年之前,那个时候的机关术还没有如今这般精细,为了防御外敌入侵,皇陵里确实有可能放置着剧毒的活物,她若是这么大大咧咧进去,不小心让什么毒物钻进衣服里,那小命可就没有了! 北冥月扯了一截缎布,将袖口尽数用布条缠绕绑好,看着悬挂在腰间的落雨剑,想了想,又取了两把锋利匕首,倒插在厚底靴里,洛画在一边帮衬着,弯下身,细心的在北冥月腰间别好檐牙爪和金丝索,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嗯,现在可以了!” “好……我走了!” 北冥月点点头,瞧着灰暗的天边浮现出丝丝微光,脚下一动,从侧门闪了出去,飞快的朝着皇宫后的南凌峰而去。 此时天未破晓,正是闯皇陵的好时机,她……一定要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 …… 南凌峰。 北冥月将轻功运到了极致,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南凌峰脚下,南凌峰并不是很高,以轻功攀登到半山腰,仅仅需要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只不过…… 北冥月微微喘着气,抬起头,看向半山腰的皇家祭坛, 偌大的皇家祭坛静谧无声,坐落在南凌峰的半山腰,整座祭坛壮观而雄伟,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晨雾里,雾气中,数以万计的细微丝线牵扯其中,每一根丝线上都缀着小小的铃铛,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了,皇家祭坛内,空无一人,可是祭坛外到处都是牵连的丝线,丝线上是一动便响的铜铃,若是运足轻功跃上去,定然会扯到丝线,只要铜铃一响,便会有数不尽的护卫者出现,将擅闯祭坛的人制服! 这,是南宫曜之前传给她的消息,想要走到祭坛门口,不能用任何轻功,只能一步一步的攀登上去,而且即便是攀登,也不能动到铜铃,一旦扯到,无论这一趟是要去祭坛作什么,都必须退回山脚下重新爬山,若不能以此表示忠诚,那些护卫者也会出现,将人丢回山脚下—— 这都是什么破规矩! 北冥月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看了眼还缠着纱布的右手,想了想,绕到了南凌峰的后面,看着那几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她咬了咬牙,脚下一动,蹭着石壁就跃了上去。 南凌峰是一座很奇特的山峰,这座山从正面看,是正常绵延的山峰,可绕到背面,却又是令人看着发寒的陡峭直壁,连鸟儿都站不住脚。 第545章 血启入口(1) 正因为南凌峰横看成岭侧成峰,一边可以攀登,一边却是垂直峭壁,所以皇家祭坛便建在了正面,先祖怕是笃定无人能从那后山峭壁攀登上来,所以银丝铜铃也只有正面有布置,不过嘛—— 一步跃上南凌峰的端点,北冥月站在顶峰,朝下看了眼,心底忍不住嗤笑。 这直壁虽然陡峭,难得了青阶以下的人,却难不倒已经快要迈入蓝阶真气的她! 顺利的从峭壁上了南凌峰,要从上往下就简单多了,北冥月有南宫曜提供的地图,自然轻车熟路,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顺利的站在了皇家祭坛之中,看着通往高高祭祀之坛的石阶,她揉揉鼻子,转而开始在祭坛下的各处别院搜寻。 虽然他们知道皇陵在祭坛地底下,可皇陵入口却是个秘密,只有历代皇帝知道所在,北冥月将祭坛的别院一处处搜过,眼见着天色都渐渐亮起,可依旧没看到疑似皇陵入口的地方,她想了想,扫了眼祭祀之坛。 祭坛无人敢闯,是因为那银丝铜铃阵,和平时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护卫者镇守,而祭坛内部为了保持神圣和圣洁,似乎也没有机关,整座祭坛的布置,也是很传统的八角八卦阵,八处供奉着各种佛祖的别院,呈对角对称围绕着祭祀之坛,看来…… 皇陵,可能是在祭祀之坛下方? 北冥月走上祭祀之坛,放眼看去,一座巨大的石雕像落入眼中。 巨大的石像被雕成一尾碧空鱼,坐落在坛中,被弱水包围着,散发出黯淡微弱的莹光。 北冥月绕着那石雕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心底顿时涌出一抹失望,正要退回去,只听耳畔噼啪一声,她心下一惊,回头望去,却只见祭坛上供奉的烛火爆出一串烛花。 还以为是有人闯了进来,原来是虚惊一场。 北冥月松了口气,手指在坛沿无意一拍,却正好触到一抹有些奇怪的触感,她皱了皱眉,垂了眸看去,没发现暖玉砌成的坛沿有什么奇怪,倒是看见弱水里的光芒一闪而过,里面似乎掩盖了什么。 弱水里有东西? 北冥月想了想,伸手探进坛里。 弱水是连羽毛都浮不起来的死水,永不结冰却冰冷刺骨,冻得北冥月打了个寒颤,却没缩回手,弯了腰,整个人几乎要栽进坛里,这才摸到了坛底,她顺着光滑的玉璧摸过去,触到中间的石像。 冻得麻木的左手几乎没了知觉,北冥月咬着牙,使劲在碧空鱼的雕像上摸了又摸,只觉得掩藏在弱水下的那截石像有些奇怪,顺着石像座摸上碧空鱼的尾巴,北冥月的手僵硬的抚过,突然觉得指尖钝钝的疼起来,一抹血红从弱水里晕染开。 碧空鱼石像尾巴上的鱼鳞,把她的手划破了。 北冥月的手被冻僵了,所以用的力气也大,看着弱水里不断晕染出的红色,她倒吸一口冷气,知道自己是划了个大伤口,忍着疼把碧空鱼的尾巴都摩挲了一遍, 第546章 血启入口(2) 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入口的机关不在石像上么? 北冥月蹙着眉,正要抽回手,黯淡的石像却陡然一亮,原本微弱的莹光大盛,一时间变得刺眼无比,一抹流星般的光芒自碧空鱼身上浮过,耳边有轰隆隆的声音作响,北冥月眯着眼看去,只见祭坛里的弱水竟然诡异的分流成两边,露出中间的一条阶梯密道,密道的尽头,是一扇古朴沉重的精铁大门! 看来,这就是皇陵大门,以血开启大门入口,她竟然蒙对了! 北冥月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看着精铁大门上一个明显手掌模样的凹陷,她四下一望,看见不远处祭台上的石钵,毫不犹豫的取了过来,将还在流血的左手置于上方,鲜红的血液滴落进石钵里,盛了大半后,北冥月才收了手,随手扯下衣角,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流畅的写下几个字,和着石钵一起,压在了祭坛的坛沿。 西城诀等会就要赶来与她会合了,这皇陵大门又是以鲜血开启的,按照她的猜测,要开启皇陵大门,怕是要南漓国皇室之人的血液才可,西城诀不是南漓国的人,若是想要跟着她一同下皇陵,只能用她的血! 布置好这一切,祭坛外突然吹来怪异的风,祭坛周围的祭台火烛都被吹动,变得忽明忽灭。 谁? 北冥月眼神猛地一厉,随手一拍,将那石钵推进祭台之下,几乎是火苗熄灭的同时,她已经冲至厚重坚实的皇陵门前,满是鲜血的手朝着精铁门上凹下去的印记一拍,重重的按了下去! 古朴沉重的精铁门露出一丝门缝,虽然不大,但对于北冥月来说已经足够进入,她脚下轻动,飞快的闪了进去,反手一掌,青色泛蓝的浓厚真气瞬间溢出,狠狠把皇陵门重新关上! 砰—— 像是方才进来之前那般,皇陵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北冥月头也没回,从口袋里取出夜明珠。 进了皇陵之后,就不能原路返回了,而刚才莫名吹起的那阵阴风着实奇怪,不知是护卫者听到了风声,还是有人和她一样闯进了祭坛,与其让什么人跟过来,悄无声息躲在她后头,倒不如她自己封了后路,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至于西城诀…… 他不可能立刻到达祭坛,待他来了之后,自会在祭坛里寻找线索,自然能发现她留下的东西,她并不担心。 手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莹光,借着珠子的光芒,北冥月看了下四周,眼尖的发现石壁上有一处小小的半圆形凹陷,看了眼那拳头大小的原坑,她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另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对着那圆坑轻轻按下—— 咔的一声,仿佛启动了什么机关,石壁传来一阵响动,一处接一处的夜明珠亮起,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待看清面前的是什么东西,北冥月吓了一跳,倏地瞪大眼,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皇陵篇衔接老文后部分,但会有大幅度跨越改动,老读者最好不要跳订,不然可能会对不上情节】 第547章 巨虫图腾(1) 镶嵌在石壁里的夜明珠散发着忽蓝忽紫的莹光,衬得面前的那副石雕越发诡异可怖,一只巨大的节肢虫被雕刻在石壁上,奇异的鱼鳞状鳞甲遍布虫身,数不清的足肢被刻画得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凌厉之极,仿佛下一秒,那节肢虫就会脱离石壁,朝着她扑过来!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上来,北冥月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毛骨悚然的惧怕。 她不是胆小的人,不能光是被一副石雕壁画就吓成这样,她还记得上一世学阵法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个比这石雕恐怖百倍的蛊虫毒阵,那个时候,她身上没有半分武功都坚持下来了,如今武功尚在,她还有什么不能坚持? 等等……蛊虫阵…… 北冥月眸光一闪,抬起眼,黝黑的眸子重新对上那可怖的石雕。 当初她学蛊虫毒阵的时候,是在禁书上的图腾领略到的,而如今这副巨大的石雕,看似只是一副壁画,可细细研究却能发现,那只巨大的虫子身周缠绕着许多奇怪而古老的纹路。 这……是图腾吗? 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北冥月缓缓抬手,指尖覆在了那些繁复古老的花纹上,只见指尖映出淡淡的金芒,她眉头一挑,眸子里终于泛出了浓浓的惊喜。 她把手指放在那些纹路上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了一股上一世的她再熟悉不过的力量,只有图腾,才会有如此有规律的古老纹路,只有图腾,才会在纹路里刻下古老的阵法之术! 果真是她眼拙,这雕刻着虫子的巨大石壁,与其说是一副虫子的画,倒不如说,它是一副有关虫子的图腾! 阵法图腾……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学习这个阵法,把它化为自己所用了! 北冥月嘴角噙着笑意,左手覆上石雕,一点一点的研磨过那些深刻的纹路,藏青色的图腾仿佛被催动,开始一圈一圈的散发出同样藏青色的光芒,她眼神一亮,指尖狠狠嵌入纹路中。 染着鲜血的手指覆在纹路上,她的血液顺着图腾的纹路缓缓渗开,和那些藏青色的光芒融合在了一起,变成纯净至极的黑色! 看着那抹黑色,北冥月的心跳的飞快。 上一世她融合图腾凝化阵法时,都是以古书上的图腾为借鉴,用自己的方式凝化出一模一样的图腾,虽然图案是一样的,但毕竟少了真正图腾上所拥有的灵气和力量,使用时才会造成自伤。 可是现在这个图腾不一样,这个节肢虫的图腾,是原原本本的阵法图腾! 她不需要再研究如何凝化出相同的图腾,只要用她的鲜血和图腾缔结血契,图腾上的阵法就能为她所用,以后施展这个阵法时,她就再不会被自己催动阵法的力量所伤! 也就是说,以后她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这个阵法,而自己不会再被自伤,这个毒虫阵法,将会是她以后自保的强有力保障! 被融成黑色的鲜血流窜着, 第548章 巨虫图腾(2) 在图腾上有秩序的游走,渐渐浸满了整个图腾,北冥月深吸一口气,催动自己身体里的真气,浑厚的青蓝色真气瞬间喷涌而出,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在了其中,与此同时,那图腾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藏青色的光芒瞬间幻化成纯黑色的气息,一缕一缕的绕着北冥月旋转起来! 成功了! 北冥月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这些纯黑色的气息,就是她刚刚在图腾上临摹下的阵法之源,只要将它们收为己用,她就能完全掌握节肢虫图腾里藏着的阵法了! 只差最后一步了…… 北冥月调节了下呼吸,顺着那些纯黑色气息旋转的纹路,慢慢把真气调转为和纯黑色气息相同的旋转方向,试图用浑厚的真气裹住那些纯黑色气息,可是—— 无论她怎么努力,青蓝色的真气只要遇上纯黑色的气息,就会像是被腐蚀般消散,无论她用多少真气尝试也是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的真气不够精纯,所以没有办法让纯黑色气息融入吗? 北冥月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丹田内大部分真气持续绕着她旋转,对她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而现在,她还要抽出大部分的力气,将自己的真气尽力浓缩成一股更为精纯的真气…… 若是再不能收服那股纯黑色气息,她就没办法继续坚持了! 北冥月,好不容易出现能够使用又不会自伤的上古阵法,难道你不想把它收为己用,就这么放弃吗? 脑海里掠过的是上一世她钻研出阵法时,曾经受过的反噬痛苦,北冥月咬了咬牙,眼神里透出一抹强烈的渴望。 上一世的她没有武功和真气,只有阵法是她的杀手锏,可偏偏这个杀手锏,伤人之外还能自伤,她每用一次,承受的就是撕心裂肺的极度痛苦。 可是她不能不学,她不能不用,因为除了阵法,她再也没有其他能保护自己的方式! 阵法对于她,就像是融入了血脉里的一根骨头,想要用它打败敌人,就必须承受将它生生从血脉剥离的痛楚。 可是她离不开阵法…… 她,已经完全习惯了用阵法对付敌人,哪怕是这一世,她重新拥有了武功和真气,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一旦遇险,恐怕她最先祭出的还是阵法,就像当初在北冥国,她对付西城诀时那样,所以,能不能学到这个阵法,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还差了什么……到底是差了什么,这股阵法凝化的气息才不愿融合进她的身体里,为她所用? 北冥月皱着眉,看着源源不断消失的真气,正要调整,突然,身后轰隆一声,巨大的精铁门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击,发出巨大的声响来,强烈的冲击透过厚厚的精铁门,一股气劲朝着她脑门后袭来! 皇陵入口外,果然是有不速之客! 北冥月心下一凛,猛地侧过身,脚步一移,弯身下腰,那道气劲几乎贴着她的鼻尖掠过。 第549章 救于危难(1) 好险! 敏捷的避开那道隔着门而来的内力攻击,可身体这么一移动,北冥月的手也不得不从图腾上移开,沾染着血液的指尖刚从图腾上脱离,北冥月就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联系也从指尖断开,不由看向图腾。 没有了她血液和真气的滋养,那些纯黑色的气息仿佛没了根源,啪的一声,在空中彻底的消散不见,而节肢虫的图腾上,晦暗的光芒也在渐渐消失,仿佛要重新变成之前毫无生机的壁画!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脑子里炸开,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让图腾衍生的光芒消失! 精铁门外的撞击声还在持续,轰隆隆的声音仿佛雷声碾过,听得人心惊胆战,只不过,外面的人却没有再隔山震虎的攻击她,似乎被什么人缠住了。 既然外面的不速之客没再捣乱,北冥月也无暇顾及,深青泛蓝的真气重新蜂拥而出,覆在了图腾上! 这一次,纯黑色的气息很快从图腾中涌出,可随之而来的,是越发凶猛的力量,她的真气还没来得及裹住纯黑色的气息,就在它面前飞快的溃散,根本不堪一击! 这股纯黑色的气息,似乎对她的真气不屑一顾,也就是说,它不愿被她收服! 她明明以鲜血覆于图腾上,强行缔结了血契,如果图腾本身的气息不能被她收服,那么这个血契,就是无效的! 怎么办? 她身体的力量已经快要被抽空,可越是这个时候,北冥月的脑子就变得越发清醒。 精血滋养了图腾,真气滋养了气息,如果说还欠缺了什么东西,应该是…… 是灵魂! 北冥月恍然大悟。 阵法图腾,和书上看到的图腾自然是不一样的,书上的图腾再怎么惟妙惟肖也是死物,可阵法图腾不同,一旦被激活,它便有了自己的意识,就属于活物! 也就是说,想要收服这股图腾气息,就要让图腾的意识完全臣服于她的灵魂,才能彻底掌控它!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图腾的意识臣服于她? 不单是真气被飞速消融,就连图腾石雕的本身似乎也有意识,一直吸收着北冥月的鲜血,身体里的血液和真气越来越少,她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耳朵边有着嗡嗡的低鸣,眼前也开始渐渐模糊,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结果。 连一个图腾阵法都没能收服,她怎么可以倒下…… 北冥月咬了咬牙,将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图腾上,却还是免不了一点一点的往地上瘫去,整个人就要支撑不住了。 上一世,她将阵法图腾玩得得心应手,难不成这一世,自己竟然要在阴沟里翻船,栽在最擅长的阵法上? “月儿!” 耳畔隐隐传来含着怒气的吼声,北冥月皱了皱眉,唇畔微勾,无奈的苦笑一声。 她走的时候,西城诀才刚去早朝不久,不可能这么早赶来,她这是……出现幻觉了吧? 可是,明明是幻觉,为什么她觉得, 第550章 救于危难(2) 西城诀的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 西城诀跟着南宫曜闯进来,就看见北冥月瘫倒在地上,周身青蓝色的真气支离破碎,殷虹的鲜血染满了她面前的石壁,吓得他肝胆俱裂,飞身冲过去,抱起地上虚弱的人儿,“月儿!” 有力的大掌牢牢的扣住她的脑袋,北冥月费力的睁开眼,看见面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瞳孔微微一缩,唇畔却露出释然的笑意,“你……来得好快……” “这么多年,南漓国无人敢擅闯皇家祭坛,你倒是说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的闯来,是想吓死我吗!” 西城诀咬着牙,目光落到她依旧死死扣住图腾的左手,看着手掌下蔓延出的鲜血,想也不想的抓住她的手,就要把她从图腾边上拉开,却被身后的南宫曜阻止。 “你不能动她,她……好像是在收服这团气息!” 顺着南宫曜的手指望去,西城诀抬头,只见一团纯黑色的气息悬浮在半空中,两条若有似无的黑色丝线,将图腾和这团气息牵连了起来,随着北冥月的鲜血在图腾刻痕里奔涌,那团黑色的气息也在渐渐壮大! 图腾在吞噬北冥月的鲜血,再将那鲜血,灌输给这团黑气! 她在收服什么东西,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节肢虫的图腾石雕恐怖瘆人,虽然西城诀知道阵法之秘,可眼下,也没有将这图腾与四国失传已久的阵法联系起来,看北冥月不要命的以真气和鲜血收服图腾,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冒上心头,抓着北冥月的手臂不由用了两分力气,又急又怒,“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着北冥月失血过多,真气又支离破碎,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他和北冥月的真气属性不同,一个至阴之日出生,一个至阳之日诞下,真气一极阴一极阳,完全相冲,他若是给北冥月输送真气,只会加重她真气溃散的速度! “我来吧?“ 南宫曜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上前一步,伸出手,搭在北冥月的手腕上,浓郁的深绿色真气顺着手腕涌进北冥月的身体里,虽然等阶不够,可到底也稳定了她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真气。 “我,是不小心失手了……” 北冥月蜷缩在西城诀的怀里,小脸苍白如纸,眉头微微皱起,仰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看着西城诀,“这个图腾是阵法之源,若是能将它收服,以后我就有了自保的阵法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 阵法之源? 听到这许久未闻的两个字,西城诀心下一动,想起当初在皎月宫,北冥月以阵法与他以死相抗的场景,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阵法是反噬之术,你学这个,不要命了吗!” “我……” 北冥月皱紧了眉,想解释图腾阵法与寻常阵法的不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那团气息似乎又有消融的趋势,她心底一急,抓紧了西城诀的手, 第551章 收服黑气(1) “……你,帮我把它收了,好不好?” 如今她还没能收服那团气息,若是再断一次联系,之前她所做的所有努力和付出,就又白费了! “……” 西城诀瞪着她,到底还是没忍心拒绝,低咒一声。 “我怎么就输给了你这么个小家伙!” 低沉黯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低低的逸出,西城诀伸出手,浓郁的蓝紫色真气从他手中涌出。 他身上的气息犀利而霸道,真气狂妄又强势,直直的朝着那团黑色的气息袭去,蓝紫色的真气凝成了铁索的形状,将那团纯黑气息包裹在了里面,犹如一个无形的监狱,牢牢的将它锁了起来! 北冥月瞪大了眼,看着纯黑色气息被西城诀的真气包裹,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不存在融合,也丝毫没有溃散的模样,心底顿时疑惑起来。 为什么西城诀的真气可以轻而易举的包围住它,而她的真气却不能接近,难道它害怕她的真气? 可是不对啊,刚才她的真气一碰见它,不是立刻就被腐蚀消散了吗? 有了西城诀的真气禁锢,北冥月也慢慢的抽回手,看着图腾上残留的鲜血被一点一点的吸净,纯黑色气息却没有在消失,终于松了一口气,抱住西城诀的脖颈,她忍着手掌上的疼痛,苍白的唇瓣在他脸上轻轻掠过,“谢谢你,诀!” 西城诀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另一只手臂更用力的搂紧了她,两人看着空中被封锁的纯黑色气息,对视一眼,齐齐的看向南宫曜。 “你们别看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曜见两人望过来,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皇家祭坛只有发生重大事件,需要拜祭的皇室中人可以进来,而地下皇陵。向来是历朝皇帝才能进入,我又不是太子,又未曾有过娶妻之类的大事,别说是地下皇陵,对于皇家祭坛,之前我也是一无所知,光是为了打探到皇家祭坛里的布置和机关,我手下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了,更何况皇陵!” “不过是打探皇家祭坛,就损失了一批手下?” “结果打探老半天,重要的线索一个都找不到?” 北冥月和西城诀一前一后的发难,两人不约而同的撇嘴,总结,“废物。” “……” 南宫曜哭笑不得。 吐槽完南宫曜,西城诀的目光又转到北冥月身上,看着她左手掌心尽是鲜血,他抬手一扯,撕下南宫曜一大块衣袍,小心翼翼的将北冥月的手摊平,一点一点的拭去鲜血,露出那一道被锐器划伤的伤口。 南宫曜:“……” 血污被一点点的擦干净,雪白细嫩的掌心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横呈其上,鲜红的血肉外翻着,血液还在慢慢的渗出来。 北冥月将手伸进弱水之后便冻僵了,摸碧空鱼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所以这划伤就格外触目惊心,丝毫不亚于右手被萧流妍弄出来的那一道箭伤,西城诀看得直蹙眉, 第552章 收服黑气(2) 死灰色的眼底盛着满满的心疼,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轻了,低低的骂了一句,“小笨蛋!” “都说了是失手……” 北冥月不服的嘀咕了一句,换来西城诀威严的眼神,只好讪讪的不说话,任由他在伤口上撒了随身带的止血药,又扯了南宫曜的一块袍角,将她的掌心小心翼翼包起来。 南宫曜:“……”呜呜呜,我新做的墨绣锦袍…… 将伤势处理完毕,南宫曜在西城诀强势威压下,哭着又给北冥月输送了一把真气,直到他自己的真气都快耗完了,西城诀这才放过他,北冥月有了补充,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虚弱,如水的眸子抬起,又一次看向空中的那团纯黑气息。 纯黑色气息失去了她鲜血和真气的滋养,似乎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一直在西城诀凝成的真气牢狱里一圈一圈的打转,左右摇摆,可无论它怎么动弹,都没有碰到西城诀的蓝紫色真气,似乎是忌惮这股真气。 奇怪了,为什么她和西城诀的真气,在纯黑气息的面前,区别这么大? 北冥月的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 她是至阳之日出生的人,真气是女子中罕见的阳属性,而西城诀是至阴之日出生,真气是男子中罕见的阴属性,按理来说,阳气盛于阴气,她应该能更容易收服黑气才是,为什么她的真气遇上了黑气,会一直溃散呢? 难道说…… 北冥月眼珠子一转,看向抱着自己的西城诀,感受着他身上尚未散去的冷怒,心念微动。 是不是因为,刚才她的真气是温和的,所以它不害怕;而西城诀的真气充满了威压和强势,它才有了忌惮之心? 北冥月想了想,“诀,你把你身上的气息收一收。” “嗯?” 西城诀瞧着北冥月关注着黑气,心下了然,那冷怒强势的气息微微一收,果不其然—— 下一秒,纯黑色气息仿佛感觉到了禁锢的松懈,又开始幽幽的打着转,似乎寻找突破的地方! 这团黑气惧怕的东西,与收服者自身的气息有关? 意识到这一点,北冥月眼睛一亮,身周的气息立刻一变,青蓝色的真气涌出,覆盖在西城诀的真气上,将黑气团团包围,原本温和至极的真气三百六十度的变了样,一抹张狂又强势的气息自真气中溢出,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温和不能收服这个有意识和灵性的阵法图腾,那么就用强势,软的不行来硬的,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把这个阵法图腾收服! 北冥月带着威压的气息一出,那股纯黑色气息仿佛也预知到了危险,不再向刚才那般怡然自得的幽幽旋转着,变得更加躁动了,威压越是变强,它越是在空中上蹿下跳,可是西城诀的真气已经撤了,它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冲破缠绕周围的的青蓝色真气,却好像忌惮什么,不敢轻易触碰到真气屏障。 果然,这团气息惧怕的是绝对强势的气息, 第553章 炼狱虫阵(1) 与真气无关,若是归结一下,似乎可以说…… 这团气息,是欺软怕硬的主? 一想到这个形容,北冥月自己都忍不住莞尔了,如此有灵性的生物,真的只是一个阵法图腾的意识吗? 意识是虚幻的意识体,不是实体,她有些好奇,阵法图腾,是单纯的只有灵性和意识,还是说和世间各种各样的生物般,拥有自己独立运作的思维,可以像人类一样进行思考? “你是不是害怕我的真气了?” 北冥月试探性的开口,同时收敛了几分张狂的气息,果不其然,那纯黑色的气息一见没有了束缚,立刻跃跃欲试的想要突围,可又像是方才受了惊吓,仅仅只是试探,不敢真的离开。 看来这图腾真的有灵性! 北冥月忍不住勾唇,引诱道,“既然你是个有灵性的小家伙,那我也不勉强你,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永远的呆在这面冰冷古老的石壁上被封印一辈子呢,还是跟着我走,被我收服为我所用?” 话音刚落,纯黑色的气息立刻打了个旋,似乎是在考虑北冥月说的话。 果然是会像人类一样思考的意识体,怪不得如此聪明! 北冥月见此趁热打铁,又下了一剂猛药,“呆在这里只能永不见天日,可若是跟我走,你可以见到外面的多彩世界,你真的不动心?” 咻—— 纯黑色的气息突然喷出一抹气息来,北冥月一怔,又见纯黑色的气息欢快的转了个圈,突然越过她的真气,又是一个猛扑,突然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月儿!” 西城诀眼睁睁看着那团黑气冲破了束缚,突如其来的扎进北冥月的身体,猛地抱紧她,一脸紧张,伸手绕到她的脖颈后,手指按在她的命脉处,来来回回的摩挲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如果那团黑气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那么它进入北冥月身体,就一定会开始侵占她的心肺,可西城诀在命脉处查探了许久,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体里有什么动静。 那团黑气进了北冥月的身体后,就好像陷入了沉睡,连气息本身都隐匿了,什么都查探不到! “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北冥月动动身体,一切如常,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好像,她的神智,比刚才更加清晰了些—— 难道说,她已经成功的驯服了这团阵法之源? 北冥月连忙闭上眼,莹白的手指在胸前飞快舞动,指尖泛出微微的藏青色光芒,凭空画出一个繁复妖娆的上古图腾,下一秒,藏青色的光芒盛开在图腾上—— “炼狱毒虫阵,结!” 感觉到熟悉的空气波动,北冥月惊喜的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置身于亲手缔结出的炼狱毒虫阵中,如雨般的青绿色毒液在阵法中纷扬而下,数不清的毒虫渐渐靠近,吵嚷的鸣声此起彼伏,仿佛置身炼狱—— 阵法缔结成功,而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做到了! 她再也不会…… 第554章 炼狱虫阵(2) 她再也不会因为阵法,而伤到自己了! 巨大繁复的图腾呈现在半空中,西城诀脸色微绷,看着北冥月流畅而灵动的施展出阵法,却不会如上次在皎月宫那样被反噬,终于放下悬着的心,拍拍她的脑袋,换来她回眸一笑,“你看,我做到了!” 虽然这个巨大的阵法似乎少了一丝灵动,可却是有效的,她成功了! “这个……这不是……” 相比西城诀和北冥月的心照不宣,南宫曜看着那巨大的图腾,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低喊出声。 “图腾阵法……不是失传已久的阵法禁术吗!” 四国都有各自的藏经阁和禁经阁,禁经阁通常都是在藏经阁的最高顶,里面放着各种上古至今的禁术禁书,禁止任何人进入,但是这样的禁止令,挡不住他这个探秘阁的阁主,南漓国禁经阁里的书,他全部都看过,如果他没有记错,北冥月如今用的,是上古禁书里的图腾阵术,这种术法属逆天而为,使用后会对施法者造成反噬代价! 图腾阵术由于威力巨大,所以很久以前,在战乱的时候,四国百姓都修习阵术,可阵术威力虽大,之后却会大大的削减自身寿命,导致那段时间百姓提早死亡,四国人数大幅度锐减,于是,在四国国主商议下,图腾阵术就此被列为禁术,不许任何人再修习! 北冥月,她怎么会这种图腾阵术,最重要的是,她……怎么没有受到反噬! 哪怕北冥月有内力护体,可图腾阵术的反噬是无可避免的,只要用了,必将付出代价,她就算没有被反噬寿命,应该也会内力锐减,可北冥月施展了这么大的图腾阵法,却依旧安然无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曜呆呆的站着不动,北冥月也没有注意到他,撤了阵法,小脸上显而易见带着兴奋,抱着西城诀又蹦又跳,“诀!你看,我拿到了阵法之源,学到了虫阵本源,以后,我就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毒虫阵法了!” 上一世,她修习了那么多图腾阵法,可是到死的时候,很多都没能用出来,就是因为阵法的反噬之力太过可怕,她完全承受不住,现在,有了可以不受阵法反噬的阵法之源,她就算真气比不过别人,也可以用阵法强势碾压了! 她终于开始变强了,怎么能不令她开心呢? “就算你学不会,我也能护着你。” 西城诀搂住她软软的身子,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北冥月脸上涌起兴奋的红晕,他想也不想,俯下身,狠狠的亲上她,锋利的牙齿磨破她的唇瓣,他含住她的唇,闷闷的声音从口中逸出,“小笨蛋,下次,绝对不许你丢下我!” 这次他只比她晚了半个时辰,就让她陷于这样的危险,若不是他及时,北冥月非但不能收服阵法之源,说不定要被吸净血液真气,变成一具干尸,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背上生凉,后怕不已! 第555章 花式恩爱(1) 北冥月理亏的不说话,手腕一动,轻轻的搂紧了他的脖颈,算是回应,惹得西城诀的眸子一紧,死灰色的眼睛里划过炙热的微光,吻得越发热烈,看得南宫曜涨红了脸,不停的在旁边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这还是在地下皇陵好吗,皇陵里到处都是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个机关,他站在门口都觉得提心吊胆,这两人倒好,这就旁若无人的亲上了? 虐单身狗也不带这么虐的啊! “别咳了。” 缠绵了好一会,西城诀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北冥月的唇,两人不约而同的冷眼扫向南宫曜,看得南宫曜心底十分悲催,“你们两个也注意一下场合,这是在皇陵,到处都是危险,你们倒还有闲情逸致,在皇陵里谈情说爱?!” 啊啊啊,他后悔啊!他悔恨啊!他怨自己这一趟,不该跟过来的啊! 这两人秀恩爱,完全不分时间场合和地点,他跟过来,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全程被虐的结果! 西城诀这个家伙,马上就是紫阶高手了,就算他不来,西城诀自己一个人,肯定能杀死闻讯而来的护卫者,也有办法破开那皇陵的精铁门! 嘤嘤嘤,他要出去,他要去思念他亲爱的子衿了,谁也别拦他! “皇陵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龙潭虎穴。” 西城诀云淡风轻,“皇陵里的机关都是人造的,毒物都是人养的,只要能掌控,也就能够制服,再复杂的机关,在绝对武力的情况下,也不会有它存在的意义。” 数百年前,在四国皇陵开始建造起来时,那时候的人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气,他们中间的有些人,可以凭借自己的丹田凝出内力,却不懂如何让内力衍生为带着攻击力量的真气。 单掌握了力量,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就是对这股力量的浪费! 然而,正是因为当时的人无人懂得凝出真气,所以,他们眼中内力深厚的武功高手,在如今的他们看来,就只是一个刚摸到门槛的新手,皇陵建造时,里面的机关都是针对那些所谓的武功高手而设计的,再如何能够摧毁一个人,放在西城诀的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笙箫大陆,多年来只出过蓝色真气的高手,而他已经一脚跨过了紫阶真气的门槛,自然有这个自信! “对了……” 南宫曜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北冥月立时记起刚刚偷袭她,害得她第一次收服失败的那记隔门攻击,“诀,你刚刚过来的时候,皇陵外面是不是有其他人?” “两个皇陵的守护者罢了。” 西城诀啄了啄她的脸颊,“你有没有被他们伤到?” 虽然他过来的时候,北冥月已经成功进入了皇陵,可那两个皇陵守护者就站在精铁大门外,一招连一招的轰向精铁厚门,两个守护者都是蓝阶高手,隔山震虎的招式他们定然会,西城诀生怕他们轰打到北冥月,这才出了狠手,一招毙命, 第556章 花式恩爱(2) 也杜绝了更多守护者听到风声跟过来的可能。 “没有……” 北冥月摇摇头,身子埋在他的怀里,一点点的收紧,“我好累……” 西城诀了然的抱紧她,柔声安抚,“你睡一会。” “不要,”北冥月摇摇头,“你抱着我走一段路吧,我调息一下。” 刚刚失血过多,又耗费了大量真气,虽然有所补充,可她到底还是感觉到了倦怠,只是,在这皇陵里,她还是不敢轻易的睡着,生怕西城诀带了睡着的她,会腾不出手应对机关。 西城诀也没有勉强,瞧着眼前的漫漫长路,转头森森的看了南宫曜一眼。 南宫曜:“……” 大哭,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 “这都走了半个多时辰了,什么时候到尽头啊!” 皇陵的密道似乎不见尽头,夜明珠连缀了一路,南宫曜走在最前面开道,北冥月赖在西城诀的怀里,调息得差不多了,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水漉漉的大眼睛跟着前方的南宫曜,不停的在一幕幕壁画上打着转。 西城诀看着她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心中不知为何,竟然莫名有些醋意。 这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怖的壁画,难道有他这个人好看? 北冥月,这都已经一刻钟没回头看过他了! 西城诀大爷表示,大爷心里苦,大爷不高兴! “月儿。”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 北冥月扬了音应声,却没听见抱着她的人有下一句,顿时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 “……” 西城诀看着她背对着他的后脑勺,眼睛里黑漆漆的。 这小东西,是不是连魂都被吸到壁画上了,居然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西城诀大爷不高兴了,不高兴怎么办? 语言解决不了,暴力解决! 可是,他舍不得对怀里这小家伙发火,打不得骂不得,唔—— 那就打别的! 西城诀心随意动,手腕一翻,一股浑厚的蓝紫色真气骤射而出,轰隆一声,左边的壁画被毁,厚厚的原石墙壁轰隆隆的碎成了渣渣。 目睹了这一切的北冥月,目瞪口呆:“……” 这家伙,怎么无端端的,就对着墙壁来了一掌? 相比看傻了眼的北冥月,南宫曜走在前面,看不到西城诀的动作,还以为是哪里的机关被触发了,吓得一蹦三尺高,扯着嗓子就开吼,“快,快躲!有机关!” 西城诀和北冥月:“……” 躲啥啊,不就是毁了个墙壁吗!这家伙真是胆小如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冥月笑得直不起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一指被轰倒的原石墙壁,笑着道,“不是机关,是诀打破了……咦?” 一声轻咦自她口中逸出,北冥月看着被毁的墙壁后露出的景象,瞪大了双眸,“这个是……” 西城诀和南宫曜也随着她望去。 显露在眼前的,是一处金光闪闪的宝地,地板以一块又一块的金砖铺就,到处凌乱的堆放着黄金和宝石, 第557章 危机骤生(1) 还有一座一座的金沙堆,连绵的沙堆仿佛连成一片山脉,一直延伸到宫殿的深处。 显然,西城诀打破的这一面墙后面,是一处堆放了金银珠宝的巨大宫殿! “这……” 南宫曜看得目瞪口呆,“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南漓国这么富有?” 这里的金银珠宝储备,比南漓国国库的十倍还有余,以前的皇帝老儿脑子里想的都是啥啊,好好的金银珠宝不用来花,全都堆到地底下积灰? 有钱不赚王八蛋,赚钱不花,更加王八蛋啊! 然而回答他的,是西城诀和北冥月不约而同的白眼。 四国的地下皇陵,都是一个变相的巨大宝库,这家伙连这种常识都没有,简直丢了身为皇室中人的脸好吗…… 有了意外的发现,北冥月自然也不窝在西城诀怀里赖着了,看着这一处宫殿的显露,北冥月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另一边墙壁,手腕一动,一抹青蓝色的真气凝聚出来,就要朝着墙壁上轰去。 “不许你动手,好好调息,我来。” 凝着真气的手腕突然被人捏住,西城诀握着她的手,右手一挥,又是一股蓝紫色真气飞去,轰隆一声,又倒下一面原石墙壁,露出另一个宫殿。 这一处不似对面的金银珠宝那般馋人眼球,却也不容小觑,巨大的宫殿里尽是高耸的丹药架子,一排排玉瓶横呈其上,从红玉排列到紫玉瓶,似乎是按照丹药的珍贵程度所排,玉瓶上细雕着丹药的名称,放眼望去,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这个不错!” 北冥月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先找皇族掌印,找到之后,等会再回来这一处瞧瞧!” 她连如今世间绝迹,只能在药书上看到的丹药都瞧见了,这南漓国数百年前的储备真够丰富,甚至比她之前悄悄潜入的北冥国皇陵,都要丰富好几倍! 若是能将这一批丹药里的珍稀种类收走大半,不但能扩充她的药物储备,也能让她多了一批防身好物! “嗯。” 西城诀看了眼两边的宫殿,走到了一旁没有被毁坏的原石墙壁,将手掌贴在了壁画之上,浑厚的真气瞬间涌出,裹住了他的手掌,下一秒,三人都听见一阵蠢蠢欲动的碎响,待西城诀松开手—— 轰隆隆隆隆,被西城诀贴着的这一面墙连绵倒下,北冥月惊讶的看着这墙犹如骨牌般,稀里哗啦的碎成了渣渣,还没来得及抒发内心的惊诧,不远处的一处宫殿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想不到这一次的闯入者还有点本事……” 浑厚苍老的声音如笙音那般飘渺,三人皆是一惊,警惕的望向那一处露出来的宫殿,却只看见原石墙壁粉碎后的烟尘弥漫,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难不成是他们的幻觉? “既然你们能坚持不懈的走到了这里,想必是我南宫家的后辈子孙。只不过……” 那声音陡然一厉,“你们可知道,这皇陵里的所有东西,不到国之将亡之时, 第558章 危机骤生(2) 不可妄动半分!” 随着那话音落下,身边的景色陡然变化,北冥月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巨大的角斗场。 角斗场竟是玉石所筑成,华贵而大气,里面空无一人,西城诀和南宫曜也不知所终,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角斗场的中间,冷风萧瑟而过,刮得人心生胆寒。 那个声音却还在响着,“不到国之将亡,觊觎国之财富者,杀!” 北冥月能够感觉得到,说话之人已经渐渐靠近了她,不由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姿态沉着,眼神坚定,“前辈是南宫一族的先人?” “不错,本将军在这地下皇陵镇守多年,这么久了,从未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入皇陵,意图窃取国之财富,你们是第一个闯入冒犯之人,你可知道,你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恶!” 浑厚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北冥月只觉得耳根一疼,有什么湿润的液体从耳洞流了出来,在脚下的废墟溅出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北冥月眼神一冷,面色顿时变的凝重起来。 好深厚的内力,她明明没有感觉到对方在声音里渗入了内力,却还是被对方伤及内里,那只能说明,对方的功力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自己若是强行和他对上,必死无疑! 可是,一个平凡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在这地下皇陵里生活这么多年? 北冥月知道,习武之人相比普通人的寿命要更长一些,寿命随着功力增长而变长。也就是说,习武之人的功力越深,他的寿命就能越长,但是,寿命再怎么长也绝不可能逆天,能够经历几百年依旧不消散的,除了神仙,就是魂魄! 北冥月眼珠一转,微微垂眸,“前辈,且不论晚辈是为何而来,晚辈只想知道,这皇陵里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物什,值得先帝让前辈的神魂镇守在此,不让任何人通过?” “小姑娘倒是冰雪聪明,只一会便猜出本将军的神魂之身。只不过,想要套本将军的话,还是太嫩了些!” 那人不屑的嗤笑了声,只见烟雾里金光一闪,一道隐约的身影突兀的显现在眼前,惊得北冥月猛然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落雨剑。 “哼,黄口小儿,胆子还不小,敢以剑指着本将军!” 烟雾渐渐消散而去,露出其中的身影,北冥月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足有八尺之高,浑身泛着金光的老虎,心底抑制不住的涌出惊骇。 “金睛白虎?” 金睛白虎,传言是上古神兽繁衍而来的后代种族之一,可这只金睛白虎,竟然是南漓国先帝麾下的……将军? 北冥月讶然,“你……所谓先帝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将军,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老虎?” “不是人又如何!连人类都打不过我,尔等后辈,竟敢藐视本座的虎身,是可忍孰不可忍!” 北冥月不过是惊叹,那金睛白虎却以为她是在嘲笑它的本体,哪能受这种屈辱, 第559章 危机骤生(3) 顿时横眉倒竖,大大的鼻孔里喷出灼热的白气,摆出警戒的姿态,就要朝北冥月冲过来! “擅闯南漓皇陵在前,胆敢冲撞本座在后,你,要付出代价!” “……” 北冥月无言了。 这位大将军怕是警戒心太重了些,自己只是一句惊叹,在它眼里竟变成了羞辱! “小丫头,吃我一招!” 金睛白虎怒吼一声,头上的王字隐隐散发出金色光芒,一道凌厉的气息陡然破空而来,直直的朝着北冥月的命门攻去,北冥月早料到它会出手,自然也不会站在那里傻傻的被打,脚下连蹬,飞速掠出了金睛白虎的攻击范围,回身再看时,方才她站着的地方已成了一片烟尘。 好强悍的攻击力,怪不得是始皇帝麾下的第一将军! 北冥月暗暗赞叹,脚下刚刚站稳,她立时反手一剑,浑厚的真气随着剑气骤射而出,甩进原石墙壁的残渣,扬起一大片烟尘,迷住了金睛白虎的视线,下一秒—— 她将轻功运到了极致,身形在烟雾里快速穿梭,见缝插针,时不时刺上一剑,却都被金睛白虎钢铁般坚韧的毛皮挡住,根本伤不了它半分。 钢筋铁骨?这金睛白虎的弱点在哪? 北冥月细细思索着对策,试图一击制服眼前的挡路石。 毕竟时间紧迫,赫连濯,还远在东迷等着他们去救,她必须立刻找到南漓国的皇族掌印,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哼,雕虫小技,也想迷住本将军?小丫头,劝你不要做无用功了,乖乖束手就擒罢!” 金睛白虎只当北冥月已经穷途末路,早不把这小人儿放在眼里,又喷出一道鼻息,虎口一张,尖锐锋利的虎牙反射出诡异的冷光,虽然只是一瞬,却是被北冥月捕捉到了! 这只金睛白虎牙齿的颜色不对! 北冥月眼神一紧,微微皱眉,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北冥月爱好看书,曾看过古书上所讲,金睛白虎属神兽后代,通体雪白无暇,虎纹漆黑如墨,最特别的是一双金色的眼瞳和同样金色的虎牙,可是…… 这头金睛白虎的牙齿,是银色的! 难道说,这头白虎并不是纯种的金睛白虎,它的牙齿就是突破口? 刚刚激起的尘雾开始散去,金睛白虎已经咆哮着扑了过来,北冥月眼睛一眯,眸子里透出阴冷之色。 既然想要她的命…… 那就死吧! 北冥月手腕一翻,袖口里落出一个小小的玉瓶,被落雨剑扬起淡青色的真气破成碎片,浅青色的毒液沾染在落雨剑上,可那金睛白虎不知是大意,还是根本没有把北冥月放在眼里,竟然看也不看,血盆大口一张,就要把北冥月拆吃入腹! 锋利的银色虎牙近在眼前,北冥月唇角缓缓扬起,裹着毒液的落雨剑毫不犹豫往牙龈一刺,脑袋却陡然一疼,手上的剑硬生生刺偏了方向! 不好,若是此剑落空,被金睛白虎察觉到自己的攻击目标,她恐怕再不能得手! 第560章 取血虎瞳(1) 北冥月咬紧牙关,明显感觉到剑尖触到了白虎的银牙,可她却后续无力! 脑子有莫名的剧痛袭来,北冥月几乎无力再握住剑柄,“哐”的一声,落雨剑竟然脱离了手,白虎一口气息喷射而出,落雨剑被改变了方向,直直的朝着她倒飞过来! 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 北冥月绝望的闭上眼。 罢了,若是今天真的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皇陵中,也只能说明她北冥月没有那个运气再活一遭,若是侥幸存活,便是她命不该绝! 可人生何来那么多侥幸呢? 白虎的怒啸几乎要冲破皇陵,湿热的鼻息从身侧冲过,北冥月微一蹙眉,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拦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白虎几乎致命的一击? 是谁?! 北冥月猛的睁眼,映在身前的却是一袭沉暗如墨的影子,白虎的怒吼犹然在耳,重重迷雾笼罩在她的身旁,一时间,竟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身形! 凌厉的剑光充斥着冰冷,在迷雾中飞快划过,带起阵阵血雾,那白虎明显已被眼前之人重伤,挣扎的气力越来越小,被它腾起的迷雾越来越弱,痛吼之声却越来越凄厉。 北冥月瘫坐在那人的身后,水眸怔怔的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 这角斗场,乃是金睛白虎所设立的结界,她既然被单独的封禁在这处角斗场,想来西城诀和南宫曜,应该也和她遭受了同样的情况,如今竟然有人冲破了结界,硬生生的闯了进来,这个人…… 是西城诀,还是南宫曜,或是……南宫家的其他人? 猜测并没有持续多久,北冥月大睁着双眸,待终于看清玄衣人手上的剑,迷雾已经散去,站在眼前的……不是西城诀,又是谁? “诀……” 北冥月低低的喊了一句,西城诀站在咆哮打滚的白虎跟前,回过头望着她,右手上的清风剑染着鲜血,左手却已多了一对银光闪烁的东西。 白虎的银牙,被他硬生生的撬了下来! “有没有伤到?” 西城诀的声音低低的,死灰色的眼睛里盛满凌厉,眼底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柔软,看得北冥月心中一暖,摇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没有。” 听到这个让他松一口气的答案,西城诀却依然没有松懈,幽暗深邃的眸子依然紧紧凝着她。 北冥月的武功并不低,好歹也是青阶要迈入蓝阶的高手了,这只白虎的攻击虽强,但对上了北冥月,她应该有九成的可能制服它,可他强行撕裂结界闯进来时,却看见北冥月原本凌厉的攻势瞬间弱化,抬手紧紧的捂着脑袋,似乎脑子里被什么东西刺激到,整个人都变得无力起来! 难道,是刚刚那股窜进她身体里的黑气在作妖? 阵法之源,这是他从未听过的力量,虽然北冥月有了阵法之源后便不会被反噬,可,正是因为这股源力有着巨大的好处,他很担心,阵法之源会不会在北冥月身上剥夺什么, 第561章 取血虎瞳(2) 作为赐予她好处的回报? 相比西城诀的心事重重,北冥月倒是没多在意刚才脑子的剧痛,看着那奄奄一息,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白虎,她走上前,打量了好一会儿,眉眼里渐渐露出冷凝之色。 “我说是哪里不对劲……本以为你是上古神兽的后代,受人崇敬的金睛白虎,如今卸去伪装,原来不过是一头还未修练到家的银牙白虎,难怪戾气这般深重,想来被关在皇陵之前,没少顶着金睛白虎的名义兴风作浪!” 拾起方才被震落在地的落雨剑,北冥月一脸冷色,将剑尖对准了银牙白虎。 “哼,尔等黄口小儿,竟敢如此侮辱吾的来历!” 银牙白虎不甘的嘶吼一声,庞大的身体一动,更多鲜血顺着银白的毛皮流下,浸湿了这一方地面,“金睛白虎乃是吾先辈,当年吾遭南宫家族之人暗算,不得不与他们缔结契约,这才束缚了我的功力,镇压了吾之狂妄,若不然,这小小皇陵,怎可能困住吾这神兽后代!” “暗算?” 西城诀冷笑一声,“堂堂神兽后代被渺小的人类暗算,这等丑事你竟也说得出口,真是辱没神兽之名,倒不如就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皇陵里!” 西城诀,这一席话成功惹得了银牙白虎的怒意,那银牙白虎虽只剩一口气,可穷途末路下激发的力量,哪是平日可比! “黄口小儿!今日吾将陨落于此,也必要你等殉葬!” 一口暗红的心头血喷出,白虎仰头长啸,铜铃般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万万没想到银牙白虎还能作出反击,北冥月就站在它跟前,见白虎不管不顾的朝她扑来,心中一凛,险险侧身躲了开去,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北冥月上方略过,直直刺向白虎的后背! 转眼看见西城诀的身形,北冥月眉心大皱。 这白虎已经濒临死亡,就算再如何能耐,也不过是一剑的事情,西城诀如此大费周章激怒白虎,清风剑刺去的地方也不是白虎的死穴,他是想…… 目光落在西城诀剑尖所指之处,北冥月怔了怔,眼睛瞬间就亮了。 取血虎瞳? 这银牙白虎虽然比不上金睛白虎,可最最特殊的莫过于一双银色瞳眸,功力越深,银色越纯,而眼前这头白虎甚至能将自己原本的银瞳化为金瞳,伪装金睛白虎多年都没被南宫家族的人认出,足可说明其功力高深,这样一双浸透了其心头血的银瞳…… 若是让西城诀炼化,定能让他一举突破蓝阶巅峰,完完全全的成为紫阶高手! 银牙白虎的双瞳陡然圆瞪,眼睁睁看着西城诀的攻势以一种刁钻诡异的姿态袭来,受了重伤的身躯还未反应过来,两颗圆溜溜的暗红珠子已破眶而出,朝着北冥月飞来,北冥月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下一瞬,就听见西城诀温柔的声音响起,混着银牙白虎的凄厉惨叫,落入她耳中。 “月儿,把血虎瞳炼化掉。” 第562章 无法炼化(1) 北冥月一怔。 万万没想到,西城诀要取这血虎瞳,竟然是为了她! 若是让她炼化了血虎瞳,她定然可以进入蓝阶,成为与南宫睿不相上下的蓝阶高手,这对她来说的确有好处,只是…… 北冥月盯着掌心里的暗红珠子,没动。 这血虎瞳给她用了,她顶多也只能晋升到蓝阶,蓝阶到紫阶的门槛奇高,就算这血虎瞳蕴含的内力再深厚,也不足以让她突破紫阶,顶多触碰到门槛罢了,与其让她变成蓝阶,还不如给了西城诀,让他一举突破紫阶,成为四国,乃至笙箫大陆的第一个紫阶高手! 银牙白虎被取了银牙和双瞳,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巨大的虎身瘫软在地上,只余下凄厉不甘的吼叫声,只可惜,心头血凝出的血虎瞳没有了,它就算再有通天之力也活不下去,不一会儿,凌厉的叫声渐渐弱了,银牙白虎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彻底断了气息。 “月儿,怎么不炼化?” 西城诀将那白虎的皮从腹部剥开,剑尖一挑,一条闪着银芒的虎筋被他挑出,他拿了布帛,和着银牙包起来收好,回过头,却看北冥月捧着血虎瞳呆站着,不由凝了眉,“怎么了?” “我不要。” 北冥月摇了摇头,把血虎瞳重新递给他,“你炼化了,就可以升上紫阶了,我炼出个蓝阶也没什么用。” 西城诀似是没有想到,北冥月不炼化,竟然是要留给他,死灰色的眼底霎时一暖,伸出手,温暖的大掌覆上她的小手,一起纳入掌心,“乖,你炼化了,就能够变得更强大,你不是最希望自己能变强吗?” 不计代价收服了阵法之源的时候,北冥月是那么开心,抱着他又蹦又跳,为自己的变强而兴奋;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区区两颗血虎瞳,只要能博她一笑,又何妨! 北冥月执意要给,西城诀却不让,两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西城诀脸一黑,故作生气的瞪着她,“你不炼化了这虎瞳,就不能升上蓝阶,也没有办法变得更强,我希望你是与我并肩而立的皇后,而不是拖后腿,所以,你必须变强!” “可是,丈夫保护妻子,天经地义!” 北冥月理直气壮的瞪回去,“你不炼化了这虎瞳,就不能变成紫阶高手,也没有办法护我周全了,我会你所不会的旁门左道,无论是毒药或是阵法,都是我自保的本钱,所以,应该变得更强的是你,你不用,我更不会用!”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西城诀磨了磨牙,看着面前倔强的小女人,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吞吐而出的却是他不爱听的话,心下一恼,他一把搂住眼前的人,脑袋低垂,就要吻上这张不听话的小嘴! 北冥月瞪大了眼。 这家伙,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无赖,说不过她就用吻的,他上哪儿学得这么坏! “咳咳咳,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第563章 无法炼化(2) 西城诀和北冥月两人却都无暇顾及,西城诀的脸一点一点的逼近,北冥月瞪着他,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说什么也不让他得逞,两人僵持着没动,西城诀的眼底渗着无奈,北冥月的眸子里,却是不服气的倔强。 银牙白虎已经死了,它所铸就的结界,自然也已经烟消云散,他们并不担心南宫曜的处境,他都还有闲心装咳嗽呢,哪里会差到哪里去!→_→ “我说你们两个……” 南宫曜绕过原石墙壁的残渣,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们,唠叨的本性又一次发挥了出来,“你们吵架可以找个合适的场合吗?我们现在可是在……”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两抹杀气没送给彼此,倒是不约而同的射向了南宫曜,南宫曜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啧啧,这两人,明显都在火气上啊! 这一开口,西城诀终是憋不住了,“月儿,听话,用了它!” “我不……” 北冥月刚吐出两个字,西城诀瞅准了时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侧着脑袋凑上去,准确无误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瓣柔软,隐隐含着一丝血腥的气息,那是刚刚在节肢虫图腾前,他惩罚地吻住她时磨破的,本已经凝了痂,可如今被他轻轻一吮,那伤口又破了开来。 感受到唇瓣上湿润的血液,西城诀挑起眉,故意咬了咬北冥月唇瓣的伤口,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拧着眉瞪他。 “用不用?” “不用!哼!” 这小家伙! 西城诀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哄女孩子去做对她有好处,而她却不想做的事情,在他的军队生涯里,他要求自己的部下做什么不做什么,从来都是令行禁止,一个命令发下,就没有人敢违抗他,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不同—— 她是他最喜欢的女子,对待她,他不能用训练士兵的那一套来命令,可是,低声温柔的哄她,她又不听话不照做,还长了脾气,以前看见他就反感想跑,而如今,都敢面对面的,对他吹胡子瞪眼了,这—— 西城诀觉得有些头疼。 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啊…… “什么用不用啊,你们两个这嘴斗得,一点营养都没有,怎么跟街口小孩子吵架似的?” 南宫曜围观得忍俊不禁,脸上的笑容灿烂得,直让西城诀和北冥月想宰了他,“你手里的东西,是银牙白虎的血瞳吧?你们站在这里吵了这么久,难不成,是为了让这血虎瞳?傻不傻啊!” “……” 西城诀和北冥月同时皱起眉。 北冥月睁脱了他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落雨剑,盯着南宫曜,周身青蓝色的真气四散飞扬,杀气腾腾,“南——宫——曜——” “别别别,月儿妹妹不要生气,皇兄我就是开个玩笑!” 南宫曜再怎么唠叨敢说,可自己只是个绿阶真气的家伙,哪敢和已经快要迈入蓝阶的北冥月火拼,跳着脚躲开她扬手袭来的剑气, 第564章 无法炼化(3) 他连忙讨饶。 “你们两个本就死脑筋啊,这血虎瞳不是正好一对么,你们都是真气阶段的巅峰,一枚血虎瞳,足够你们都突破自己的阶段了,二皇妹可以升到蓝阶,诀太子也可升至紫阶,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两幼稚得……” 南宫曜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话,就看见西城诀也握着剑望向他,连忙撒腿往后撤,“你们自己解决,自己解决哈,我先撤了!” “你!” 北冥月还想说什么,可南宫曜跑得比兔子还快,唰的一下,便窜进了不远处堆放着金银财宝的宫殿,说什么也不愿冒头了,看得两人相对无言,“……” 北冥月收了剑,回过头看着他,染着一丝血的唇瓣微微一掀,却没说话。 这小家伙啊…… 西城诀扯了扯唇角,盯着手心的血虎瞳,走过去,取出一枚放在她掌心,又晃了晃手中的另一枚,“一人一枚,这下你该同意了吧?” “……哼!” 北冥月还记恨着他刚才和自己吵架的事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接过血虎瞳,盘腿而坐,开始炼化起那枚血虎瞳来。 西城诀看着她傲娇别扭的小模样,眼底划过一丝暖,站在那里没动。 如今他们还在地下皇陵,有了银牙白虎的前车之鉴,这鬼地方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两人一起炼化血虎瞳,是不明智的,南宫曜那个三脚猫,没有为他们两个护法的能力,万一成功升阶的气息引来什么东西,他们两个定然会陷入危险! 北冥月进入状态很快。 青蓝色的真气一阵一阵的升腾而起,犹如九天之上的层层祥云,凝结成一缕一缕的烟纱状,重重叠叠的围绕着北冥月,将她整个人都裹于其中。 北冥月双眸紧闭,精致的小脸微微绷着,唇瓣轻抿,海藻般柔软的头发随着真气轻轻飘扬,犹如九天仙女般,虚幻得有些不真实,西城诀盯着她瞧,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破碎的片段。 仿佛很久以前,北冥月也曾经在他面前打坐过,莹白的光芒和气息相互交织,精致如白雪的衣角随着气息飞扬,她坐在那一片白雾升腾的气息中,挽起的柔软长发上插着一枚深蓝的发簪,精致的小脸儿凝着,双眸紧闭,长长的眼睫纤长如蝶翼,在眼睑映下浅灰的影子。 那样一身雪白的她,美丽得惊心动魄,让他心动,可是—— 西城诀睁开眼,脑海中的北冥月和眼前的人儿瞬间重叠。 他是怎么了,即便上一世他与她有过交集,可是他并没有上一世的任何记忆,刚刚出现在脑海中,关于北冥月的记忆,根本就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为何会…… 西城诀怔然的看着北冥月,忍不住皱紧了眉。 那样圣洁得犹如天神的北冥月,他……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 要完全炼化血虎瞳,所需的时间很长,可北冥月没有在这里将虎瞳完全炼化完的意图,只打算先让自己升上蓝阶, 第565章 无法炼化(4) 而她本就是要突破蓝阶的青阶巅峰高手了,想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定能突破! 北冥月信心满满,以自己的内力作为牵引,将血虎瞳里的内力引出来,一点一点的引入丹田。 血虎瞳的浑厚气息在丹田处打着转,一股温热的力量在腹部滚动,北冥月十分耐心,用自己的内力,将这股浑厚的内力拆解成小股,打算以丹田为基础,让这股内力游走遍全身,待它彻底的融入她的内力,那就说明,她融入成功了! 可突然…… 丹田处传来一抹轻微的疼痛,一股不属于她的抗拒气息陡然出现,北冥月手一抖,额头上冒出汗水。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她的炼化,那股疼痛越来越明显,北冥月咬着牙,试图强制性的让血虎瞳的内力开始在自己的经脉里游走,却惊恐的发现—— 她怎么炼化不了血虎瞳里蕴存的内力了! 她的心突然慌了起来。 上一世自己丹田被废,没有丹田作基础,留不住体内的气息,才导致无法凝聚内力和真气,成为废物;而如今,她的丹田完好无损,运转自己的内力也没有问题,可为什么,却不能吸收外来的力量了! 北冥月心一慌,身上的真气开始出现混乱的状态。 看着北冥月的真气突然开始流窜消失,西城诀眉心一蹙,知道她的引导出现了问题,下意识伸出手,又突然顿住。 他是至阴体质,不能对至阳体质的北冥月输送内力,如今北冥月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若是他出手干扰,非但不能帮助她引导内力,反而会加速她气息走岔的可能! 他没有办法直接帮北冥月疏导,至少要有人作为介质,转化他的内力,才能消融其中的阴属性气息,为北冥月所用! 西城诀想也没想,掠到南宫曜所在的宫殿,手指一抓,揪住南宫曜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拖了过来,往地上一丢,指着浑身颤抖,明显很是不安的北冥月,眼底有着浓郁如墨的颜色,“帮她!” “我?” 南宫曜唇瓣一掀,“诀太子,你没搞错吧,我才到达绿阶巅峰,要给二皇妹输送真气补充还可以,要帮她疏导,至少得是与她同阶,甚至等阶更高的高手来帮忙,我若是帮她疏导,真气只会被她反噬,非但不能帮上忙,而且可能还会……” 话还没说完,南宫曜只觉得背上一热,西城诀一掌印上了他的背,浓郁的蓝紫色真气瞬间涌入他的身体,差点让他承受不住,“喂喂,你慢点,你慢点!真气输送得这么快,我会爆体而亡的!” 他南宫曜才区区一个绿阶,让马上迈入紫阶的西城诀这么狂猛的输送内力和真气,他的内脏一定会承受不住压力而爆裂,再这么下去,他这条小命,非挂在西城诀手上! 西城诀脸色微黑,输送内力和真气的速度慢了些,南宫曜松了口气,伸出手,正要移向北冥月腹部的丹田处, 第566章 黑气作祟(1) 伸出手,正要移向北冥月腹部的丹田处,却感受到一股森森的注视,回过头,就看见西城诀的目光幽幽的,死灰色的眼直直的盯着他伸出的狗爪子。 南宫曜:“……” 大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种帮完忙之后,会被剁手的错觉啊! 南宫曜内心的吐槽源源不断,可要帮忙疏导内力,就必须要将手覆盖在丹田上,才能让真气和内力顺着他引导的方向流动,隔空引流,那都是紫阶高手才会的玩意,他一个绿阶并不懂,即便男女授受不亲,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微微颤抖的狗爪子覆上北冥月的小腹,南宫曜屏气凝神,眼神也正经了起来。 西城诀的内力和真气在他的丹田流窜,他压抑住真气等阶过高造成的本体恐惧,勉力将自己的内力融于其中,稀释了西城诀内力里的极阴属性,让其达到了正常的中和状态,这才一点一点的流输给北冥月。 浓郁的蓝紫色真气混合了内力,强劲的涌入北冥月的小腹,北冥月的身体下意识一颤,她无法炼化的血虎瞳内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搅得四散消失,银牙白虎的内力重新回到了血瞳之中,可丹田处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难道是血虎瞳里的内力太过霸道,损害了她的丹田吗?可是,不像啊! 北冥月咬着牙,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能感受到有人在帮着她,疏导丹田处四散混乱的本体内力,可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任凭那股外来的力量如何帮助自己,她的内力刚一凝聚到丹田,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四散冲开,聚都聚不拢! 她的身体里,什么时候有这么霸道的力量了? 西城诀已经快要迈入紫阶,隔空引流他还不能掌控,查探北冥月的身体却是可以的,察觉到她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与他的内力抗衡,西城诀皱了皱眉,脑子里突然想到方才钻入她身体的那抹纯黑色气息。 那股纯黑色的气息侵占了北冥月的身体之后,北冥月的丹田就出现了问题,不能自如的掌控自己的内力和真气了,难道,是那股气息在捣鬼?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西城诀眼神一凛,霸道凌厉的气势再一次倾泻而出,直直的朝着北冥月袭去! 刚刚北冥月对黑色气息的试探,他看到了,这股气息惧怕的是绝对的霸道和强势,既然他的内力镇不住,就用气势逼退它! 西城诀的气息来得极快,南宫曜只觉得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杀气,正觉得冷汗涔涔毛骨悚然,就察觉到这股气息不是对着他,而是朝着北冥月去的! 西城诀这个时候释放杀气,是要做什么? 南宫曜正犹疑着,可说来也奇怪,西城诀的气息一到,刚刚还在与他对抗的力量陡然一顿,突然开始有了后退的趋势,察觉到这一退缩,南宫曜眼神一亮,加快了输送内力的速度,浑厚的内力蜂拥进北冥月的丹田处, 第567章 黑气作祟(2) 开始渐渐的凝聚,终于顺利的游走在经脉中,再没出现不良反应。 引流成功,没有了走火入魔的危险,北冥月周身的青蓝色真气也不再乱窜,开始慢慢褪去,直到真气彻底消散,北冥月这才睁开眼,眉间轻蹙,抬眸望向西城诀,正好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血红色的虎瞳失去了内力的支撑,从半空落下,正好落入北冥月的掌心,她盯着那暗红色的珠子,顿了顿,开口,“那股纯黑色气息……好像有问题。” “……” 西城诀没说话,绕过了南宫曜,俯下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就往宫殿外走,坚毅的面庞上隐隐含着凝重,“找到掌印后我们立刻走,这段时间,不许你再用内力。” “为什么?” 北冥月抱着西城诀的脖颈,皱眉,“我现在是不能炼化内力,又不是不能使用内力了,万一……” “没有万一。” 大步的朝着暗道深处继续前行,西城诀手臂有力,紧紧圈住她娇小柔软的身子,声音有些低沉,“听话,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着你,所以,在还没查清楚你身体里的气息是什么之前,不要莽撞。” 他对那股气息一直很不安,加上刚才,北冥月差点因为这股气息的发力而走火入魔,他就更觉得危险了,在危险没有排除之前,他不会让她冒险! “唔……” 北冥月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着你”,着实戳到了她的心窝,北冥月抿着唇,娇嫩的脸颊上泛出一抹嫣红,下意识的将脑袋埋进西城诀怀里,没再说话。 被人细心护着的感觉,好到……让她有些百感交集。 上一世的她,丹田被废之后,只爱去藏经阁里打发犹如废人般无趣的时光,她记得曾看过一本来自民间的话本,上面有几句话,她尤为喜欢: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个时候,她最向往的便是被人如此呵护爱护,遇上了西城诀,她以为觅得良人,所以她利用联姻,要定了他的人,死也不想放手,于是,她如愿以偿,可最终,却没能白头到老—— 她还记得,那个话本的后一句话是: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话本里的女主角,结局是孤苦终老,而她,比孤苦终老还要凄惨。 为了开启同归于尽的禁阵,她亲手送走了腹中孩子的性命,自己也坠落城墙,若不是侥幸重生一世,是不是如今的她,如同地狱里千千万万的孤魂厉鬼般,在为自己人间的遭遇愤恨无终? 幸好,她有了重生的一世……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重来的机会! 心底百转千回,北冥月抬起头,眸光如水,直直的盯着西城诀的下颌,身体感受到的是他胸膛的温暖,她的手圈在他脖颈后,命脉触手可及,他却对她毫无防备, 第568章 伏击刺杀(1) 完完全全的相信她,放心的将他的命,交给她。 这一世,是他来招惹她的,他宠她,护她,将她捧在手心溺爱,既然如此…… 手臂缓缓轻动,北冥月眨了眨眼,慢慢的,牢牢的,圈紧了他。 她,也不会再放手。 …… 入夜。 “准备得如何了?” 苍老的声音在灰暗的房间里响起,风丞相直直的立在桌案前,桌上是昏昏欲灭的烛光,他背对着门口,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烛光,声音里含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千辛万苦才得了解药,没想到北冥月那贱~人还留了一手,在里面加了东西,可怜昇儿清醒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因了中毒陷入沉睡,老夫与此二人的仇,不共戴天!” 风丞相每说一句,放在桌上的手就越用力一分,待他咬着牙根说完,那早就腐朽的木桌也已承受不住压力,啪的一声折断了桌腿,满是灰尘的烛台骨碌碌的滚下地,烛光熄灭,一时间,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得让人心生胆寒。 “老爷放心,他们绝对逃不出我们的人包围!” 管家站在他身后,“那西城诀和北冥月,今日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意,去皇家祭坛拜祭了,我已经让我们的人埋伏在峰底,只要他们出了祭坛下山,我们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解决,而且,还可以栽赃给皇帝!” 堂堂西谭国的太子,和南漓国二公主,原北冥国的长公主,两人若是一起死在南漓国的皇家祭坛附近,谋害他国皇子的罪名,南宫衍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背了这黑锅! 只要罪名成立,那么西潭国定然会兵发南漓,说不定,北冥国也会来掺和一脚! 南宫衍这个狗皇帝,无视了他多年兢兢业业的辛苦,罔顾了他对南漓国的掏心掏肺,不顾任何情分,就想定罪于他,哼,那他索性也坐等良机撕破脸皮,在最合适最恰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一把,直接送皇帝下地狱! “很好,很好……” 风丞相微微颔首,“可会被守护者察觉?” 虽然他并非皇室中人,也从未进去过皇家祭坛,但宫中好歹有他女儿风贵人作接应,想知晓皇家祭坛外的布置,自然轻而易举。 “老爷大可放心,峰底非守护者的管辖范围,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出现,所以,那里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皎洁的月光倾泻一地,流散在布满灰尘的青石砖地面,管家的眼睛映着月光,一抹阴险自眼底流窜而过,“祭拜至多只需一日,这二人,今天已经在山上呆了一整日,明早就必须下山,所以,明日一早,老爷定能听到这二人遇刺身亡的消息!” “好!” 风丞相的眼底露出凶狠的光芒,“既然祭坛那边已经布置好,西潭药阁没有靠山坐镇,老夫也不惧了,管家,你立刻调派二十名高手来,让他们去西潭药阁,要掌柜交出解药,否则,便火烧药阁!” 第569章 伏击刺杀(2) “是!” …… 地下皇陵。 “我说诀太子,这皇陵都走了五个时辰了,你们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南宫曜本就是被西城诀拽来祭坛的,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一路走下来,计时沙漏他都倒了五回,现在外面是晚上了,他饿得饥肠辘辘,可恨身上没带一星半点的吃的,肚子一直咕嘟嘟的响,惹得他怨声连天,“我们休息一会行不行,我好歹也是个皇子,这种饿一天的日子,过不起啊!” “本宫听说,银牙白虎的肉质极嫩,烤制后极为鲜美,是上等的佳肴。” 西城诀头也没回,冷淡的声音传来,“你回头再走五个时辰,去把那白虎尸体烤了吃完,我们不会拦着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是揶揄的话,却被西城诀用这么一本正经的严肃语气说出来,北冥月笑得差点喘不上气,南宫曜被她笑得一脸懵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苦巴巴的看着两人,“……你们这两个家伙,难道不会饿吗?” 就算这两人是用过了早膳才来的,可他们午膳没吃,晚膳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同为皇室中人养出的皇子公主,这么连着饿上两顿,真的受得了? 他才不信呢,他都觉得,自己饿得要漏气了…… “我饿啊,”北冥月老实回答,“饿习惯了就好,能忍寒冷,擅忍饥饿,对你有好处。” 这话,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想当初,母妃刚去世的那一年,宫中的嫔妃欺凌她,打压她,就连大胆的宫婢也敢对她放肆,她没吃的算是轻的,天寒地冻的冬季,她甚至连御寒的棉袄都被人坏心的扎破,没有可以让她依靠的靠山,她哪天不是在饥肠辘辘困冷交织中度过的,就算时常有洛子矜的接济,却也改善不了多少。 若不是她褪去了懵懂善良,从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会审时度势的长公主,她哪里能活到及笄的年岁? 可惜,上一世她活是活下来了,却栽在了亲人的身上,会被席子沐和北冥雪讨得好处,说到底,也是因为她自幼丧母,她渴望母爱,所以时常在席子沐身上找母妃的影子,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原因,她岂会被蒙蔽双眼,仍由她们欺负她多年? 努力的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北冥月抬手拍拍自己的脸,看着南宫曜依旧懵逼,继续道,“你不会是一辈子养在皇宫里的花朵,既然要脱离令人窒息的皇宫,就要准备好应对外界的各种情况,这一点,我想身为探秘阁主的你,应该知道。” 在江湖行走,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饿一顿冻一顿,都是轻的,若是连这样的小挫折都哭喊连天,等遇到大挫折,就只有躺倒的份了,还能指望成什么大事? 忍一时成一世,才是道理! “……” 南宫曜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二皇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及笄之前…… 第570章 都上当了(1) 你,一直都是被北冥国皇帝捧在掌心的长公主吧。” 一个自小就受北冥国皇帝疼宠,被捧为掌上明珠宠爱的长公主,怎么会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饿习惯就好,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 她曾经,被人饿过许久? 北冥月一怔,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她垂着眼,却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过往与他分享,随意的岔开了话题,“我们这一路轰过来,兵器阁丹药阁都见过的,怎么不见主宫殿?” 这皇陵里的布置特殊,以长无止境的过道作为主干道,在过道两端修建宫殿,将东西搬运进宫殿后,以原石在宫殿门口砌出墙壁,一整排墙壁融为一体,加上那各种奇形怪状的壁画,看起来就只是过道的两璧,极少有人会联想到其他可能。 若不是西城诀刚刚莫名的轰了墙壁,他们也不会发现这过道墙壁后的秘密,这一路走下来,他们已经完全确定,过道的两端全是宫殿,而所有地下皇陵的主宫殿里,都藏着这个国家最为珍贵的宝藏,定然会有机关重重的机关布置,这一点,谁都清楚! 所以,南宫衍如果要把皇族掌印这样珍贵的东西藏在皇陵,想保证皇族掌印不会被人拿走,就只有放在主宫殿里,有了主宫殿的机关作保护,就等于多了一层保障,但藏在主宫殿有利也有弊,因为他们首先想到的,也是主宫殿! 这一路下来,西城诀和南宫曜两人都是一路轰了原石墙壁过来的,只要看见是普通宫殿,根本就无须花费心思去搜寻,直接拔腿就走,倒是省了不少搜索的时间,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已经花费了整整五个时辰,竟然到现在都没找到! 难道,是他们的思路有误,这地下皇陵里……难道没有主宫殿? 一想到这个可能,北冥月下意识的侧过头,正好对上西城诀的眼睛。 西城诀的眼睛沉黯而幽深,从南宫曜抱怨肚子饿,她下意识说出饿习惯就好这样的话,他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幽暗却柔软的眸光一直落在北冥月的身上,北冥月却好像心事重重,直到现在才回眸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觉得这皇陵有些不对。” 北冥月心底揣着事情,没发现西城诀眼底潜藏的审视和疑虑,搂紧他的脖子,秀眉轻蹙,“我们走了五个多时辰,可这一路上,所有的宫殿都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到有主次之分的宫殿,也许我们的思路是错的,这样一直走下去,说不定,天亮了也找不到,而且——” 她顿了顿,有些犹疑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我感觉,我们走的路线并非直线,似乎一直朝着右边略微偏移。” “朝右边偏移?” 走在前面的南宫曜回过头来,皱着眉看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条过道可能并非直线,像是……一个半径极大的圆形走道!” 【新年快乐~】 第571章 都上当了(2) 北冥月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们忙着轰开石壁,也许没有发觉什么,可我是被诀抱着走的,这一路走过来,我总感觉重心往右偏,如果我们一路上走的确实不是直线,而是往右偏移的弧线,那么走到尽头,很可能又回到我们进入皇陵的原点!” 她也是被抱着走得久了,才发现他们走的路线有所偏移,本以为是自己被抱着的角度不对导致感觉错误,可她调整了被抱着的姿势,细细感觉了好一会,却发现并非她的感受出了问题,而是他们走的路,确实不是直线! 在过道两边的石壁顶端,都镶嵌着照明的夜明珠,只不过并非一路全亮,这夜明珠的机关仿佛有着什么感应,在他们走到哪一段过道,夜明珠就亮到哪儿,所以前方尽是一片黑暗,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自然也就看不到过道的位移! “你确定吗?” 南宫曜的脸色染上一抹凝重,“如果,我们这一路都是在绕着巨大的圈子,那很有可能……这些宫殿里,全都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进入地下皇陵的人,肯定都是落在这条过道上,如果有人也像他们一样发现了石壁的秘密,只要一路轰下来,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主宫殿的所在,如果过道是直线还好说,可若是圆环形的构造,那么很显然—— 他们是上了构造宫殿的工匠的当! 他们被这些宫殿蒙蔽了双眼,单纯以为一路找下去就能发现,殊不知,这么无头苍蝇的找法,到最后,只会回到原点! “确实,这是障眼法。” 三人都不是傻子,北冥月一点明其中的不对劲,西城诀便知晓了她的意思,略微一思索,慢慢道,“既然是障眼法,那么这过道上的宫殿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既然如此,那么真正的主宫殿,应该是——” 他腾出一手,指向了右边的宫殿,“是在右边这些宫殿的后头!” 他们走的这条过道是向右偏移,那就说明这个巨大圆形走道的圆心在他们右手边,既然是以圆构造的地下皇陵,那么圆心处的宫殿,定然就是主宫殿了,只要一路推倒拦在圆心前的宫殿,自然能到达主宫殿! “这……” 南宫曜看了眼那些仿佛深不见底的宫殿,皱了皱眉,“你们两人,能确定吗?” 说实话的,他宁可继续一路轰下去,也不太想去探知这些宫殿后的未知危险,毕竟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之前,他们不过随意轰开一个宫殿,都能遇上银牙白虎那样的神兽后代,这种几乎算中奖的几率,他不想再来一次! 能在南漓国史书上出现过的兽类虽然不多,可也绝对不少,像是银牙白虎这样有点本事的厉害货色,可以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万一这皇陵里,还有其他被束缚的神兽后代出现,他们想要招架,就有些麻烦了,因为—— 现在的北冥月,不能用内力! 第572章 遗族石像(1) 西城诀不让北冥月动用内力,就意味着北冥月只能做壁上观,少了一个人的力量,若是真对上什么厉害的神兽,即便有西城诀这样的蓝阶高手,可他到底也只是一个人,若是同时出现两只,三只,甚至更多的话…… 他们怕是很难应对! “应该没错。” 西城诀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自己右手边的宫殿,“就从这里进去吧。” 既然是呈圆形包围,那么从哪个宫殿进去都一样,只要一路埋头破墙而过,都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所以西城诀决定得很果断,扬起手,一团蓝紫色的真气落入那宫殿深处,轰起一阵浓浓的烟尘,宫殿里的夜明珠也随之亮起,“走!” 南宫曜当先入了宫殿,西城诀紧随其后,北冥月回头望去,映入眼里的,是两座巨大无比的石像。 “石像……” 北冥月顿时就皱起了眉,“诀,放我下来。” “怎么了?” 西城诀不明所以,见北冥月脸色有些难看,犹豫着将她放下,北冥月刚站直身子,就立刻伸出手,把站在前方的南宫曜往后一拉,语调急促,“别靠这石像太近,它们会攻击人。” “……” 南宫曜一脸懵逼,“啥?” 他本没有多注意这石像,在南宫曜的眼里看来,不会动的石像就只是装饰品,他们只要关心宫殿里有没有隐蔽伤人的机关,注意避开就可以,可现在,北冥月竟然说,这石像会伤人? 她这是刚刚打坐得走火入魔,说胡话了不成? “信我便是。” 看着那一男一女的两座巨大石像,北冥月心跳如擂鼓,看着他们巨大的身躯,极其修长的四肢,本该是眼睛的地方露出一片空洞的灰暗,仿佛被人挖去了眼珠子,她轻轻一颤,一股森森寒意爬上背脊,下意识抓住了西城诀的手,被他牢牢的反握在掌心。 “月儿?” 北冥月的指尖冰凉,西城诀紧紧的握着,皱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是上古遗族的灵骸所凝化的石像,具有自主攻击的力量……南漓国的祖先,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她在北冥国藏书阁的禁书里看到过,数百年前,他们所在的这片笙箫大陆,被邻近一片大陆侵占,许多长得和人类相同,却身形巨大的生物爬上笙箫大陆,肆无忌惮的进行破坏。 这些巨人身强体壮,犹如重峦叠嶂的山峰般坚不可摧,站起身来似乎能穿破云层,眼睛能与和正午的太阳平视,一甩手便可毁灭一座城镇,一抬脚能使一城生灵灭亡,数量虽少,破坏性却巨大得令人难以想象。 当时的笙箫大陆上,也还未分为如今的四国,只分为东西南北方,每一方都有一位统领,领土被侵占,四方的首领联合了起来,共同抵制那些残暴的巨人,他们想出了办法。 他们将柔韧的稻草编织起来,三股为一根,三根为一索,三索最终编为一绳,制成了束缚用的绳索, 第573章 遗族石像(2) 草绳有成人的大腿般粗,夜深人静,勇士们趁着巨人睡觉之时,以草绳将他们捆绑,挖了他们的眼睛,将他们脖颈的动脉用镰刀割开,鲜血犹如奔腾的大河,汹涌的流遍了城镇的每一个角落—— 为数不多的巨人们血流而尽,终于死去,笙箫大陆的人类获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她所看的那本古书上记载道,巨人一族乃上古遗族,虽头脑简单,但四肢发达,血液里具有上古血脉,为上天所护佑,笙箫大陆的人类诛杀了巨人遗族,乃违逆天命,整片大陆上的人都受到了诅咒,所有死去的巨人一夜之间复活,沾染了巨人之血的人们成片成片的死去,连婴孩都未能幸免。 不知为何,复活的巨人们突然在笙箫大陆消失不见,而巨人一战后,笙箫大陆上的人类少了整整半数,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大陆上达数年之久,直至气息散去,生命降临,笙箫大陆才像是有了生机,开始慢慢复活,自此,笙箫大陆上的人们,也再未见过巨人遗族—— 书上只有这寥寥几段的记载,北冥月当时也只把这段历史当故事来看,可如今看着石像,她却禁不住毛骨悚然。 眼前的石像外形,分明就是她所看过的关于巨人遗族的描述! 她知道,人类的尸体有诈尸和僵尸一说,尸体若是受冤魂侵染,会出现诈尸的现象,而若是受厉鬼侵占,则会变成僵尸,所以当初看到死去的巨人一夜间复活的那段,北冥月便一直认为,巨人之所以复活,无关天命诅咒,而是因为侵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变成了僵尸,才会导致沾染了血液的人们染上瘟疫死去,可是现在—— 她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石像身前的符号! 两个石像的胸口,都有一个极其怪异的符号,北冥月看过,那个符号,在她学习的阵法书上出现过,那是—— 象征着封禁和操控的符号图纹! 这两个石像,应该是当初已经死去的那些巨人的其中之二,可他们,却是被控制了身体里残留的灵智和骸骨,封印在了这处宫殿里! 同时拥有封禁和操控之力的阵法图腾极其难学,上一世,她穷尽一生也没能学会,不说她,即便是数百年前刻苦钻研阵法的人们,也没有能学会禁控阵法的,倒是有人在钻研禁控阵法时,学会了单独操控死物的阵法。 操控阵法和禁控阵法,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阵法,操控阵法只能操控死物,相当于多了一只无形的长臂,可以将自己身周方圆百里的东西取来;可禁控阵法,却能封禁活物本身的神智,操控活物的行动,令其听从施法之人的指挥! 当初巨人侵占笙箫大陆时,应该是阵法刚刚开始在民间流传的时间,操控阵法,都是在四国建立后才慢慢有人学会,而禁控阵法…… 早在四国建立之前,怎么会可能有人掌握了如此高深的阵法, 第574章 遗族石像(3) 并用以控制死去的巨人? 北冥月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上古遗族,自主攻击?” 南宫曜重复了一遍,似乎有点印象,“你说的,难不成是四国建立之前,笙箫大陆被外界大陆第一次侵占的那一回?” 历史上,笙箫大陆曾经被侵占过两回,一回在四国建立之前,一回在四国建立之后,关于后一回的,南宫曜看过南漓国的史记,倒是清楚,可是前一回的,他并没仔细钻研过。 “是。” 北冥月点头,“那个时候的巨人都被消灭了,这两个,应该是在刚刚死去不久时,就被人用阵法封禁了尚在体内的灵智,操控了他们的骸骨,这个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 数百年前,笙箫大陆上竟然有如此擅用阵法的强大之人,若是这人将自己的阵法传了下来,那他后代掌控阵法的厉害程度…… 她完全不敢想象! 西城诀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你会不会?” “不会。” 北冥月老实的回答,“禁控阵法,我学了十……学了好几年,都没能掌控精髓,这门术法难度太大,据我所知,即便是当年阵法之术盛行时,除了发明禁控阵法的人,再无人能学会这——” 话说了一半,她猛然顿住。 是啊,禁控阵法,除了发明此阵法的人,其他所有人都学不会,难不成,将这两个巨人封于此处的人,就是数百年前,发明了禁控阵法的高人? 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将这两个巨人偷走,这两个巨人又为何会出现在南漓国的地下皇陵,禁控阵法的发明者,和南漓国皇室有着怎么样的关系? 算了,这些——都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就算那人再如何厉害,这么多年过去,那人也定然不在这世上了,他的后代,谁知道会是谁,谁又能确定,他的后代,就能完完整整的学会禁控阵法呢? 她这倒是杞人忧天了! 北冥月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将惊诧从心底赶走,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水漉漉的眼睛泛着清澈的流光,在南宫曜和西城诀之间梭巡的一下,果断的将南宫曜推下水,“三皇兄,就麻烦你去探探路啦^-^!” 南宫曜:“……”t-t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 虽然郁闷北冥月的见色忘兄,不过他这个三皇兄,到底也是刚刚捡来的便宜哥哥,兄妹俩之间没感情是自然的,也不怪北冥月让他去探路,南宫曜抱怨的嘟囔了几句,还是听话的走上前,盯着那左边的男身石像,脚下移动了一步,拉开架势。 浓浓的绿色真气瞬间包裹住他,南宫曜深吸一口气,后脚一蹬,飞快的朝着男身石像摸了过去,等潜到了男身石像的面前,他手指一动,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指尖,绿色的真气顺着手指覆上匕首,他手起刀落,直接一匕首扎在了石像人的膝盖上,只听见“叮”的一声, 第575章 阵源守护(1) 石化了的巨人和匕首擦出了金色的火花,与此同时,男身石像张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 随着男身石像的彻底苏醒,南宫曜的脚边多了一圈金色的光圈,那是被石像锁定的标志。 没有眼睛,竟然也能锁定他的方位? 南宫曜心中一凛,眼看着男身石像怒吼一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石像巨大的身躯动了动,猛地朝着他踩了过来,南宫曜连忙贴地一滚,直接滚到了另一座女身的石像旁,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听见头顶跟着传来另一阵异动—— 呼! 真气掠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团蓝紫色的真气从他头顶飞过,西城诀动手很快,伴随着北冥月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耳中,“滚开!” 虽然南宫曜和北冥月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好歹也知道,她身为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定然从不会骂人,听见那句滚开,他并未多想,又是一个猛扑朝前滚去,下一秒,他方才站着的地方落下一只巨大的脚印,南宫曜回头一瞧,心底大骇。 刚刚落下脚印的,竟然不是苏醒了过来的男身石像,而是女身! 看着两座同时传来响动的石像,南宫曜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脸上的神色差得可怕。 本以为只引动了男身石像,却没想到这两个石像之间有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女身石像也苏醒了过来,他这探路者当得失职不说,还将危险全部挑了起来,如今两座石像全部苏醒,西城诀,能有办法对抗他们吗? “你退,我来,” 西城诀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看着南宫曜狼狈的逃窜回来,他眉眼深沉,掌心凝聚出蓝紫色的真气,厉喝一声,扬起手,浓厚的真气脱离他的指尖,飞也似的射向了男身石像的眼眶,狠狠的砸进那两处空洞的凹陷里,像是一团绚烂的烟花,彻底的爆炸开来。 “吼——” 石像,不,应该说是被禁控在此处后,身体石化了的巨人,他们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因为被身体里的阵法图纹掌控,原本的他们已死,自然也感受不到眼睛被袭的痛楚,西城诀这一招虽没能令男身石像痛苦,却成功激起了它的怒意! 男身石像怒吼了一声,西城诀当机立断,从那石像的身下掠开,绕到身后,谁知道,石像的背后像是涨了眼睛,巨大的身躯绕了一个半圈,长长的手臂朝着挥去,没砸中西城诀,倒是狠狠的砸在了华丽的宫殿墙上! 轰隆隆的碎石声响起,北冥月惊魂未定,看了眼安然无恙的西城诀,再看着对面,被男身石像狠狠砸出一道沟壑的宫墙,背后凉湿湿的,才发现自己惊出冷汗。 这男身石像的攻击力,好生可怕! 那头男身石像的攻击刚过,旁边的女身石像仿佛不甘寂寞,一抡手中的巨大锤子,也朝着西城诀砸了过来。 西城诀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那女身石像的攻击朝着他凶猛袭来,没动。 第576章 阵源守护(2) 若只是挑衅闪躲,如此下去,定然不是办法!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狠狠反击这两个已经死去石化了的巨人,并且,重伤他们! 女身石像的咆哮清晰可闻,她的手里握着巨大的银色锤子,抡圆了胳膊,正张牙舞爪的朝着他挥来,眼看巨锤近在咫尺,西城诀眯着眼,蓝紫色的真气在身边沸腾,正要闪开,却听见北冥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别动!” 平日里温柔的声音此时只剩下冷静,北冥月喊得及时,简短的两个字带着急促,西城诀下意识的定住身子,仿佛猜到了什么,竟然也不顾女身石像的巨锤袭来,凌厉的眸子往回一扫—— 北冥月的双手犹如蝴蝶飞舞,不断的在胸前凝结出繁复的图案,莹白中含着藏青的光芒在她的指尖跳跃,她的额头上挂着薄薄的汗,下一秒,一枚护盾模样的光影在空中浮现,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西城诀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覆在光影中! 这是…… 西城诀一怔,看着身上炽白中流窜着淡淡藏青的护盾,顿时了然。 这是北冥月融合了阵法之源后,缔结出来的木系阵法,具有防御作用的光盾之阵! 神圣的光芒化成护盾,笼罩包裹在自己身上,西城诀眸色微暖,看着女身石像的锤子如期而至,狠狠的砸上他身上的护盾光影—— 银色巨锤重重的印上他的身躯,巨大的后座力紧接着袭来,西城诀被冲击得往后一退,身上的护盾光影也跟着晃了晃,只听见极其细微的一声碎裂,啪的一声,护盾上一点点的浮现出细细密密的裂纹,犹如水面荡漾开的波纹,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身上消失不见。 北冥月的光盾阵法,竟然能经受得住巨人如此倾尽力量的一击? 西城诀的眼底涌出点点惊喜,再次抬眸,正好对上北冥月紧张万分的神色。 北冥月微微喘着气,这一手走得极为惊险,她知道,以西城诀的能力,完全可以躲开刚才女身石像的那一击,可一味地闪躲不是办法,如果不知道这两个石像的攻击力究竟多厉害,他们就没有办法对症下药,找出最合适的攻击方式! 情急之下,北冥月想到了自己刚刚融合的阵法之源。 阵法之源是阵法的源力,如今被她收服后,自然也成为了她的护体本源,那股黑气进入了她的身体后不知所踪,可是,她仍然可以不受反噬的施展阵法! 毒虫图腾,乃算作三系图腾中的木系图腾,木系阵法最擅防御和治疗,北冥月当机立断,凝出了木系阵法中被誉为防御圣盾的光影护盾,兵行险招,却果然成功替西城诀扛过了一击! 心底的担忧终于放下,北冥月的眼底露出放松,手指一动,又一个光盾阵法开始缔结,指尖轻动,对向了已回过头去,继续和巨人周旋的西城诀。 融合了阵法之源后,如今她施展阵法,并不会再受到反噬,也就是说, 第577章 抡锤重击(1) 只要阵法之源存在,她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连续缔结阵法,替西城诀凝出防御的光影护盾,无论他与两座石像巨人打得如何天昏地暗,他也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成功抵抗了女身石像的巨锤,于此同时,男身石像的又一次攻击也已近在咫尺,西城诀面色沉冷,却不退不避,盯紧了男身石像手里同样的巨大锤子,在那锤子就要抡到他身上的一瞬间—— 炽白中沁着藏青的光影守护再次覆盖在了身上,北冥月的时间掐得极准,正好接住了男身石像的一击! 又是啪的一声,光影守护再次破掉,两个巨人的抡锤重击都没有得手,只见他们怒吼一声,同时放下了手中的大锤后,男身石像的长臂往身后背去,突然拎出一把无比巨大的斧头! 好家伙,还有别的武器! 西城诀眼疾手快,看着男身石像赫赫舞动着那把巨斧,脚下一掠,朝着石像的身后窜去,引着两个石像巨人转过了声,避开了北冥月那个方向,西城诀才运足了内力,远远退开,直接退到了两座石像的几丈之外,看着男身石像抡起巨斧,好似反应慢半拍,朝着眼前的空气连续挥动了两次! 若是他慢上一秒撤退,现在吃了那两斧头的就是他了! 西城诀的眼睛一亮。 虽然在高深的禁控阵法操控下,石像巨人能主动锁定敌人进行攻击,可如今一劈之下,也让他们都看出了弊端! 已经死去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死物,再如何灵巧如活人,反应上还是慢了半拍,就好似刚刚男身石像劈空了的两斧头,可以推断,只要他的速度足够快,这两座石像就算累散成石堆,也不能动到他半分! 前有北冥月的光影护盾保护,后有他得天独厚的速度优势,若是这般优势下,都不能成功放倒这两座石像巨人,那他就算是废物了! “这巨斧的攻击范围,在三丈之内。” 北冥月也看到了西城诀的动作,松了口气之外,不忘了给出石像巨人的攻击范围,如水的眸光依旧紧紧的跟着西城诀,看着他巧妙的避开男身石像的斧头双连击,直接走位到了女身石像的前方,而空着手的女身石像也正好回身,直直对上了前方的西城诀! 西城诀的目光落在女身石像的膝盖。 双腿屈膝,往前倾斜,脚尖踮起,女身石像这样的动作,是要—— 他心念一动,北冥月的声音来得比他的答案更快,“快躲,她要跳起来了!” 北冥月话音未落,只见女身石像猛然从地面上跃起,高举着的双臂重重的朝着地面落下,那雷霆万钧之势,显然这一跃起后的落地,足以产生犹如地震般的撼地效果! 已经猜到了这一跳之下的后果,西城诀却没躲开女身石像的攻击,甚至还移动了两步,直接站在了女身石像身前两丈之内,待女身石像的身躯重重落在地面,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然掀翻了他, 第578章 抡锤重击(2)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然掀翻了他,第三次罩在西城诀身上的光盾瞬间破裂成碎片,西城诀的身体不受控制,被女身石像砸地的冲击波狠狠击向空中! “诀太子!” 见西城诀不闪不躲的被掀到半空,南宫曜的面上露出惊骇,想也不想的跃过去,急着要帮忙把人接住。 这一掀可不是开玩笑的,石像的冲击力可怕惊人,光是看西城诀身上的光盾破裂速度就知道,方才硬接了两锤子,他身上的光影护盾虽然也破碎了,那都犹如水面波纹,是一点一点破碎掉的,可这一次被掀飞后,他的光盾……却瞬间化为了无数的碎片! 而女身石像这一砸后,还不满足,金色的光圈瞬间锁定了被掀飞的西城诀,女身石像大吼一声,长长的手臂像是石头做成了鞭子,狠狠朝着西城诀扫了过去! 完了完了,这下西城诀,定然凶多吉少! 南宫曜看着女身石像以凌厉的姿态扫来,惊出了一背脊的冷汗,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西城诀,却突然看见他身上有藏青色的光芒闪过,南宫曜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却惊恐的发现,在半空中飞着的西城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又粗又长,上头还带着嫩芽枝叶的圆木! 南宫曜顿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北冥月,却被北冥月身旁的人吓得差点腿软,“诀,诀太子?!” 我滴个乖乖啊,他不是还在半空中飞着吗,这突然瞬移是怎么回事,半空中代替他飞着的圆木,那又是怎么回事? “西城诀,你怎么跑到这里的?!” 南宫曜难以置信,移形换影,瞬间横跨空间,从一方之地瞬移到另一处地方,这是要紫阶巅峰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西城诀就算快要迈入紫阶,可满打满算,如今也只能算是蓝阶巅峰的高手,他断然使不出移形换影,所以…… 突然瞬移脱险,半空中代替了他的圆木……这难道,也是阵法之术吗? “自然是阵法。” 北冥月轻笑着开口,“移花接木,不过是低级的替身阵法罢了,你没见过的阵法,还有很多。” 上一世的她,可是将藏经阁里的所有禁书阵法都学完了的,可惜当初她没有了内力后,难以承受阵法的反噬之力,所以很多阵法学了之后等同废物,为了施展而承受反噬并不划算,不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如今好不容易收服了阵法之源,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阵法而不受反噬,她乐得将那些曾经学过的阵法一一实践,一个小小的,用以脱身的移花接木而已,他们怕是都不知,她还会威力更大的攻击型阵法! 三言两语间,女身石像那边也已尘埃落定。 北冥月施展阵法极快,时间上也把握得正好,女身石像的手臂刚要到西城诀的面前,西城诀便已经被她拽走,因为速度太快,女身石像也没反应过来,一手臂狠狠的砸在了圆木上, 第579章 木灵替身(1) 以雷霆万钧之力,将那截圆木当空劈下! 砰的一声巨响,圆木被女身石像一掌劈成了碎片,那凶狠的气势,瞧得南宫曜心下一跳。 碎裂成渣的圆木碎片犹如木色的雪花,在空中窸窸窣窣的落下,女身石像的攻击还没有停止,砸地击飞的招式使出来后,圆木被劈得四散破碎,没有了攻击目标,女身石像猛地从地上翻起身,眼看就要朝着他们的方向转过来—— 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声从圆木碎片间传来,南宫曜定睛看去,却发现一道藏青色的光芒自其中绽放,圆木碎片仿佛有了生机,在藏青色的光芒中一点一点的凝结成块,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原本破碎的圆木竟然幻化成两尊小小的木头人,木头人上盈满属于生机的绿色光芒,散发着犹如活物的气息! 那是……什么东西? 南宫曜诧异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女身石像犹如重新捕捉到目标,转回了脑袋去,巨大的双臂环到胸前,对着刚刚凝化出来的其中一尊木头人,使出了连环掌! 难道女身石像的感应以为,那木头人,是活的东西?! 南宫曜难以置信的失声,“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阵法?” “不过也是替身阵法,瞧你惊讶的。” 北冥月歪着脑袋一笑,“把死物注入灵气,使其暂时性的幻化成活物,引开兽类的注意,本是很久以前,用来捕猎大型兽类的阵法,如今遇上这两座石像,正好派上用场!” 森林里的兽类并不聪明,它们向来只追着生灵气息捕杀,而这一招木灵替身的阵法,是以阵法之力,将浓郁的木之灵气凝聚在死物上,形成一个替身木偶,借此吸引兽类的追捕。 以前的人类,在还未意识到阵法有反噬之力前,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打猎,如今她将眼前的两座巨人石像都当做了猛兽看待,凝化出足以吸引猛兽仇恨的替身木偶,完全可以暂时转移两座石像对他们的追杀! 散发着木之灵气的替身木偶还未落到地面,就被女身石像的大掌追上,下一瞬,三人便看到,女身石像一掌接一掌的印在木偶身上,连环的攻击快若疾风,空中只剩下巨大手掌的残影。 空中的替身木偶连续受到了五次冲击,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大掌落下,替身木偶身上的灵气就被冲散一分,在第五次冲击的之后,替身木偶身上的灵气被彻底拍散,啪的一声,直接消失不见! 看着直接消失在空中的替身木偶,西城诀眸色一深。 刚刚北冥月施法的时候,他便问过,这个替身木偶的耐打程度,相当于刚刚披挂在他身上那道护盾的十倍有余,可这女身石像不过连袭五掌,就废了一个替身木偶,可想而知,她的连环掌若是落在人的身上…… 就算有北冥月的光盾护体,他也一掌都承受不了。 女身石像身有巨锤,却没有男身石像的那两板巨斧和双连斩, 第580章 木灵替身(2) 看来,这个连环掌,应该……就是女身石像的终极绝招! 查探出了女身石像的绝招,北冥月放弃对女身石像的试探,转而对向了男身石像,一尊同样的替身木偶被凝化在男身石像的跟前,只见巨斧挥舞下,斧面两道炫目的闪光掠过,再看那替身木偶时,可怜的小木偶已经被横切成两块。 北冥月将这情况收入眼底,不由抿了抿唇。 女身用连环五掌解决了木偶,男身却是甩了两斧子,就将木偶劈成了两半,显然,两座石像的攻击力都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不过还是有些不同之处,男身石像的攻击能力,比女身石像更为可怕,身形却显得比女身石像笨拙许多;而女身石像的灵敏度比男身石像高,攻击力却只有男身石像的一半不到。 同时攻击两座石像显然是不明智的,如果先拖住其中一座石像,腾手攻打另一座的话…… 若是要拖住石像,她可以不断使用木灵替身,不过,是要先解决攻击相对薄弱,但身手较为矫捷的女身石像,还是先解决身形比女身笨拙,攻击却高得惊人的男身石像? 北冥月下意识的回过头,正好对上西城诀也朝她望来的眼,她的眸里清澈,他的眼底深邃,可两人不同的眸子闪烁的,却是同样的疑问。 逐一击破,先打谁? 西城诀比北冥月先下了决断,“月儿,拖住女身,南宫曜,等会你和本宫一起集火,对付男身!”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是会越打越累的,身体疲劳了,攻击和闪躲的动作自然而然会慢下来,而这两座巨人石像,却是被阵法操控的死物,永远也不会感觉到累! 若是他们进入疲累状态后还不能拿下石像,那么石像一个敏捷的攻击,很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北冥月依言而行,指尖轻动,又是几尊替身木偶凝化而出,落在女身石像的面前,直惹得女身石像一阵怒吼,仿佛被突然出现的众多敌人惹怒,巨大的手掌犹如泰山压顶,胡乱的朝着木偶们拍去。 女身石像再如何愤怒,到底也只有两只手,而北冥月凝化出那些替身木偶时,并没有将它们排列在一起,而是左一尊,右一个,女身石像的手掌再大,哪怕双掌拍出,也只能轰到两个,在女身石像没有使用连环掌的情况下,一尊木偶,至少能承受四五道攻击! 看着女身石像在一众替身木偶的中间轰击,北冥月想了想,又在木偶们的身上加了光影护盾的防御阵法,所有替身木偶的身上,都多了一道莹白泛青的光芒。 这么多的木灵替身,再加上这道光盾防御,足够女身石像,忙活上好一阵了! 看着北冥月做好了布置,西城诀摸摸她的脑袋,目光从不远处的女身石像移开,又一次打量起这偌大的宫殿。 死灰色的眼掠过墙壁,看见刚刚被石像一掌甩出的那道深深凹陷的沟壑,西城诀的视线微微一顿。 第581章 逐一击破(1) 有没有办法,利用这宫殿的布置,将石像卡在一处地方攻击呢? 女身石像已经成功拖住,在西城诀和北冥月的双重目光压力下,南宫曜哭丧着脸,苦逼兮兮的朝着男身石像跃去,那男身石像刚刚解决了替身木偶,低吼了一声,将巨斧重新别在了身后,就要朝被木偶纠缠住的女身石像走去。 南宫曜虽然抱怨站着看戏的两家伙不厚道,可他这鸭子也被赶上架了,自然没有站着等死的道理,他的轻功已经运至极致,跃到了男身石像跟前,手里的绿色真气凝聚成弹,朝着男身石像骤射而去,在他脑门上爆出绚烂的绿色烟花。 竟有人胆敢挑衅到头上来,男身石像顿时一声怒吼,转身一锤子就朝着南宫曜砸去。 南宫曜眼尖的闪开,右手扬起,又是一个真气弹砸到了石像的脑袋上。 男身石像虽然攻击力不低,但弱点也摆在那里,身躯太粗壮,又已经化成了石像,还没有女身石像的纤瘦和轻巧,所以无论是移动起来,还是发动招式攻击,男身石像做起来速度再快,在他们眼里看来,还是不免显出几分缓慢笨拙,想要躲避攻击,算是轻而易举。 这样看起来,打男身石像也不难嘛! 南宫曜心底生出暗喜,只要保持及时躲避,用真气攻击男身石像,磨到最后,倒下的定然是石像! 这暗喜还没有生完呢,就听见男身石像暴怒的大吼一声,南宫曜下意识回过头,瞧见男身石像的巨锤脱手朝他飞来,吓得他心脏差点蹦出胸口,连忙往后一翻,巨锤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惊出他一身冷汗,往后看去,却正好看见那飞出去的锤子,准确无误砸中了女身石像的胸膛。 冷不丁被巨锤砸了个正着,强大的冲击力袭来,直接把女身石像的胸口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女身石像被冲击得坐在了地上,惹得她怒吼一声,随手抄起身旁的巨锤,转头朝着男身石像的方向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三人齐齐看去,男身石像的脑袋被砸没了一半,只剩半个脑袋在脖子上寂寞的晃荡…… “……” 宫殿里瞬间鸦雀无声。 “这个情况……” 西城诀表示无言以对,倒是北冥月盯着男身石像剩下的一半脑袋,怔怔的呢喃,“原来还可以这么打……” 两人心有灵犀,指控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南宫曜身上。 南宫曜:“……”t^t! 不是他的错!是这两座石像太会玩了,吓死宝宝了! 一个胸口砸得凹陷了下去,另一个半个脑袋都砸没了,这下梁子结大了,男身石像和女身石像同时放弃了自己眼前的猎物,唰的转过身,怒气冲冲的朝着对方走去。 石像受到的是神智封禁和躯体操控,不能算作死物,只能算半个活物,而他们能锁定人类攻击,靠的就是对气息的识别,遇到目标明确的外来攻击,无论是活物还是半个活物, 第582章 逐一击破(2) 只要有相似的气息,他们就会发动攻击! 能惹得两座石像自相残杀,倒是省了他们的事,三人极有默契的退回宫殿的门口,默默盯着两座石像互掐,悠闲的作壁上观。 巨人的发怒是可怕的,尤其是在遭受了巨大的攻击后,刚刚南宫曜的真气攻击,只能算是挠痒痒,而石像的一大锤子下来,巨人石像没有痛觉,却感受到了被挑衅的危险,这才有了将对方完全置于死地的动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两座实力相差不多的石像互相残杀,定然是落得一死一伤的结局,他们只要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当渔翁,足矣! 两座石像刚一掐上,就各自亮出了自己绝招,男身石像将自己的双板斧舞得赫赫生风,女身石像也不甘示弱,身形高高跃起,狠狠的朝着男身石像踹去! “你们说,最后谁会赢?” 南宫曜盯着那两座石像的争斗,单手托着下颌,饶有兴致的出言猜测,“看这架势,似乎一时间还不能判断?” “不。” 西城诀和北冥月异口同声,“女身石像赢。” 南宫曜,“……哎?!” 这两人,怎么像是讨论过似的,回答得这么整齐? “女身石像会砸地击飞,后连上连环掌,只要砸地躲不掉,后面的连环五掌就更躲不掉。” 北冥月双手抱胸,盯着不远处你来我往厮杀正酣的两座石像,“刚刚男身石像两招都没躲掉,女身石像的所有攻击,他全受了。” 巨人虽然是半活物形态,可到底也已经古老得化成了石像,没有痛觉,没有生命流逝,只要神智尚在,就能战斗到底,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存在攻击要害必死的说法,谁受的攻击多,谁就吃亏。 “是的,”西城诀接过她的话,“女身的攻击全中,而男身石像的巨斧双连击,第一下砸中了,第二下,被女身石像成功躲开。” 虽然女身石像的攻击力只有男身石像的一半,但是双方这一交手下来,他们看见的是,男身石像受了全部的攻击,而女身石像只受了一半攻击,另一半被她躲开,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方受到的攻击程度是大致相同的,但男身石像笨拙,不会闪躲,而女身石像敏捷,可以躲避男身石像的攻击,也就意味着奠定了赢的基础。 事实正如西城诀和北冥月所料定的一般,半个时辰后,交战初见端倪。 两座石像的身躯已经破败不堪,男身石像的左臂已经被女身石像的连环掌拍碎,再也施展不出双板斧的二连击,孤零零的右手举着仅剩一把的斧头,对着眼前的女身石像胡乱砍去;而女身石像同样没好到哪里去,胸口被斧头穿透了一个大窟窿,脑袋也被削去了一块,可双手双脚依旧健全完好。 “果然……” 南宫曜喃喃,“胜负已定。” 一方再也施展不出绝招,另一方却依旧可以,那么男身石像的溃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583章 封禁消失(1) 话音刚落,男身石像仿佛也察觉了自己处境的艰险,右手的巨斧又一次挥舞,胡乱砸向女身石像的脖颈,竟然歪打正着的砍中了,只不过,女身石像躲得快,仅仅是被后劲扫到,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往后一退,狠狠的摔在墙壁上。 长长的手臂正好摔在那道深壑中,将沟壑又刨深了一分。 女身石像摔了一跤,脖颈也只多了道豁口,脑袋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男身石像成功砍下,可这一挑衅般的攻击,却惹得女身石像从地上一跃起身,一掌轰飞了男身石像剩下的一条手臂! 再也没有还手之力的男身石像,终于在三人的目光中,被女身石像彻底轰碎了脑袋和胸口,散成了一堆凌乱的石块,原本胸口奇异的火纹状图纹闪过一道金色的光,彻底的消散不见。 禁控阵法的封禁图纹,消失了! 男身石像彻底被摧毁,女身石像的情况却还尚好,没有糟糕到哪里去,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北冥月微微皱了眉,重新操控起木灵替身凝化的木偶,配合着南宫曜的真气骚扰,暂时拖延住了女身石像,而本该是主攻手的西城诀,却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死灰色的眸光频频落在墙壁的那道变得更深了的沟壑上,似乎在想什么主意。 “西城诀,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南宫曜跟个泼猴似的,在女身石像前来回蹦哒的闪躲,回头却瞧见西城诀老神在在的站着看热闹,气得他连名号都不喊了,直接扯了大名叫嚷起来。 他一个绿阶,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和女身石像对决是什么感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西城诀身上,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杵在那里发呆,还没有北冥月靠谱! “西城诀你个大怂包,关键时刻居然不上,比二皇妹还没用,再不过来帮忙,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南宫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叽叽喳喳的****个没完,“啊啊啊,二皇妹,这种男人你要他作甚,趁现在婚约还没定下来,赶紧解了解了,皇兄给你找个更好的——” “闭嘴。” 南宫曜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一凉,墨色衣袍的男子自身旁掠过,西城诀头也不回,从男身石像身下穿过,丢下一句话,“月儿,你停手,南宫曜,把石像引过来!” 南宫曜一怔,原本要放出的一枚真气弹也跟着一滞,没有再放出去,这一迟钝下,女身石像手里的锤子差点抡到他脑袋上,惊得他连忙往后一跳,幸好北冥月的护盾来得及时,帮他挡下这一锤。 “这个时候都能分心。” 北冥月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南宫曜抹了把汗,心知刚才差点把自己坑了,也不敢再多言,连忙运了轻功,一阵急掠,朝着西城诀的方向冲去。 “交给你了!” 风驰电掣冲向站在墙壁前的西城诀,南宫曜猛地丢下一句,下一秒,北冥月的移花接木准确落下, 第584章 封禁消失(2) 将南宫曜转移了开,一截圆木被留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上,与此同时,西城诀袖袍一扬,也动了。 身后就是刚刚被石像砸出深壑的墙壁,西城诀往后一掠,直接站了进去,浑厚的蓝紫色真气充斥着他的手心,他扬起手,一连串深蓝泛紫的真气弹脱离手心,朝着女身石像的脑袋袭去! 南宫曜惊恐的瞪大了眼。 爆烈真气,是真气攻击里伤害最大,也最耗费真气的技能之一,西城诀用了这一手,是想彻底引起巨人的怒意啊! “真聪明……” 相比南宫曜的目瞪口呆,北冥月瞧着西城诀一连串的动作,瞬间猜到了他的意图,了然一笑,“是个好办法。” 南宫曜,“……” 这两夫妇,又在打什么哑谜? 南宫曜完全看不懂西城诀的意图,可西城诀已经让他停止攻击,此时他要是再冲上去骚扰女身石像,引走石像的仇恨,也许会破坏西城诀的计划! 北冥月和南宫曜都停了手,女身石像没有了目标,又立刻被一连串的爆烈真气砸中,攻击对象顿时锁定到了西城诀的身上,等看见躲在窄小的缝隙里,不断朝她施放爆烈真气的西城诀,女身石像仰天长啸,砰的一声,丢下了手中巨锤,长腿一迈,犹如一头红了眼的斗牛,凶狠的朝着西城诀冲了过去! 这要是实打实的撞上西城诀,不死也得撞个半残啊! 南宫曜惊诧的长大了嘴,北冥月表面上不紧张,手指却也紧紧的扣了起来,一抹碧莹莹的光芒在指尖流转。 西城诀的方法十分铤而走险,他是要以身相诱,引女身石像冲进那深壑中,深壑十分狭窄,女身石像若是真的冲撞进去,定然会被卡在里面不得动弹! 只要石像没有空间动弹,就无法自行脱离深壑,只能被卡在沟壑里,再也攻击不了他们,这是个十分简单粗暴的好方法,但是,女身石像冲进深壑的前一刻,她必须及时用移花接木,把西城诀的人拉回来! 西城诀,这是将他的命,都交给她掌控了! 心念转动间,女身石像已经横冲直撞而来,西城诀后退了两步,死灰色的眼底泛着犀利沉冷的光芒,在女身石像冲进来的那一瞬间,脚下猛然一跃—— 与此同时,藏青色的光芒笼罩住了他,瞬间将西城诀的人拉走,而女身石像已经刹车不及,狠狠撞进了深深的沟壑之中,庞大的身躯被紧紧卡在里面,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大张着嘴,愤怒的咆哮着。 成功了! 西城诀的眼底终于透出一丝放松,北冥月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听着女身石像凄厉狂怒的咆哮,看着西城诀方才站立的地方,如今正好是女身石像所卡住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手心的汗水将他的袖袍***一片。 幸好,她没有失手! “别怕,月儿,没事了。” 察觉到身边人儿的紧张,西城诀的语气透出一抹歉然,伸手一拉, 第585章 融合图纹(1) 将后怕得有些颤抖的小人儿拉进怀里,宽厚的手掌一片温暖,轻轻的抚着她冰凉的脊背,“月儿,对不起。” 他用了这么铤而走险的方法,却没有事先和北冥月沟通,全然靠着两人之间的默契,才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这一招,北冥月定然被他气着了,他…… “……哼!” 北冥月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哼了一声,转头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西城诀以为她是气急了,眉心微皱。 如果刚刚就告诉北冥月他的打算,这么危险的剑走偏锋,北冥月怕是不会答应,可他并不想直接解决这女身石像,要知道—— 女身石像的胸口,还有那枚封禁阵法的图纹! 北冥月对于阵法的痴迷和热爱,他是知道的,如果能够将女身石像身上的图纹临摹出来,让北冥月参透封禁阵法的奥秘,她一定会很高兴! “月儿,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事先不和你沟通,就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西城诀讨好的摩挲着她的发丝,想让她抬起脑袋,“你看,石像现在被卡住了,你可以去把封禁阵法的图纹临摹下来,如果参透了,你就能……” 话还没说完,胸口却传来一阵湿湿的温热,西城诀猛然一顿,北冥月的声音闷闷的,从他的胸口传来,“就为了那个破图纹,你就敢不顾及我的感受,自己一个人铤而走险?” “……” 西城诀垂了眸,正好对上她发红的双眸,北冥月咬着唇瞪他,清澈的眼睛里漾着泪光,眸底泛着浓浓的怒气,看得他心底一疼,俯下身,轻轻的含住她咬得泛白的唇瓣,“别咬,我心疼……对不起,月儿!” “西城诀,你气死我了!” 北冥月气得掉泪,抬手要推开他,却被西城诀搂得更紧,含含糊糊的声音从他口中逸出,“月儿,是我错了,下次我做什么,一定都和你商量,嗯?” 还有下次?! 北冥月怒上心头,恶向胆边生,狠狠咬了他的舌头,惹得西城诀吃疼地倒抽冷气,“嘶!” 这小家伙,属狗的吗,咬得这么狠! “西城诀,你还敢有下次?!” 北冥月双手叉腰,水漉漉的大眼瞪得犹如铜铃,“你个大笨蛋!” “……” 这辈子,敢这么对着他大声嚷嚷,骂他是笨蛋的,也就眼前这个小女人了! 西城诀无奈的苦笑,“对,我是大笨蛋,我……” “如果你有了个三长两短,就算我学会一百个一万个阵法图纹,也换不来你的命!” 北冥月凶神恶煞的打断他,“西城诀,如果你不在了,我还学那些阵法做什么?” 她要学阵法,是为了自保,为了让自己更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正如他期望两人比翼双飞那般,她也想要与他并肩而立,她也想当一个出色的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与他立于高崖之上,共赏如画江山! 他不在了,她就算将世间所有阵法都学遍,又有何用? 第586章 融合图纹(2) 北冥月那话一出口,西城诀的眸子一亮,深邃的眼底犹如亮起漫天星光,清晰的映出眼前的人影,他惊喜的抱住眼前的人,像是捉住了一面不为人知的幻影,有些小心翼翼,“月儿,你再说一遍?” 刚刚的那些话,他可不可以认为……北冥月,是在对他掏心掏肺的表白? 西城诀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 北冥月抿了抿唇,眼底涌出一抹羞恼。 西城诀的反应太大,大得她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太过撩~火,没让西城诀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倒变相给他表白了一回! 她的心底懊恼得不得了。 “月儿,月儿……” 北冥月方才说的话犹如魔咒,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西城诀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脸上的满足温暖得让人不忍戳破,他抱着北冥月,一点一点的轻哄,“月儿,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北冥月甚少对他表白,他本以为,在这场感情里,占据主动表白权的会是他,万万没想到,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情话,真挚得他心跳如鼓,让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北冥月心底有着气,咬着牙死活不说,西城诀在一旁又是哄又是搂,几乎要把怀里的人宠上了天,两人已经完全不顾自己身在何处了,南宫曜在旁边看得张口结舌,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语言能力,只能连连摇头,“……我的天啊,没谈过恋爱的男人……真可怕!” 西城诀这种几百年没听过情话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第一次谈恋爱,啧啧,恋爱都是第一次谈,搂搂抱抱都有些生疏,那……也一定是处男了! 南宫曜坏心眼的偷笑。 堂堂西潭国太子,都已经是娶妃生子的年纪了,居然还和十二三岁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听到一句情话就把持不住,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 南宫曜捣乱的小心思刚萌芽,冷不丁被西城诀凌厉的扫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上嘴,在西城诀阴冷威压的目光下,被炮灰的南宫曜一脸悲催,无奈的转过身,默默当雕像去了。 嘤嘤嘤,吃不到甜头就发火的男人,好可怕…… 用眼神逼退了南宫曜那个凑热闹的家伙,西城诀敛了目光,轻轻捉住北冥月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语气低沉而温柔,宠溺得几乎要溺死人,“既然你害羞不说,那我不逼你了,我知道了就好,嗯?” “……” 北冥月一脸抓狂,混蛋,她是在生气好吗,刚才说得那些话,是明明就是在讲道理,根本不是表白啊! “我刚刚才不是……” 北冥月羞恼的话刚出口,南宫曜的叫声突然响起,“你们看,石像的胸口!” 南宫曜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惊讶,西城诀和北冥月目光都是一凛,齐齐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女身石像的异样。 女身石像的咆哮仍未停止, 第587章 阵源本体(1) 甚至吼得一阵比一阵凄厉,她胸口的图纹浮动着金色的流光,流光璀璨又诡异,好似带奇特的力量,仿佛下一秒,那力量就会穿破封印的图纹,朝着他们袭来! 难道,那图纹里还封印着阵法的力量? 北冥月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座巨大的石像,被封禁阵法封印了这么多年,如今封印解除了之后,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十分可怖,若是连那个封印图纹,也含着能让石像变得更强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 好在,男身石像的本体和封印图纹,已经被女身石像亲手砸了个粉碎,对付一个石像的图纹力量,总好过对付两个,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西城诀也看出,那个图纹里有力量在作祟,“月儿,我们过去瞧瞧,你看看那股力量是不是阵法的源力,有没有办法收为己用。” “嗯!” 既然北冥月能够从节肢虫图腾上剥夺出阵法的本源之力,那么寻常的阵法源力,她也应该能够收服,只要那股力量关乎阵法之源,那就好办多了,只要让北冥月把源力剥夺出来,收为己用便行! 两人想到了一块去,西城诀一搂北冥月的腰际,带着她往女身石像那处飞去,到了不远处,两人双双落地,北冥月刚往前走了几步,丹田处突然传来一股轻微的异动。 北冥月下意识的顿住步伐。 丹田处传来的感觉……与刚才她无法炼化血虎瞳时,丹田传来的异动,有些相似,那是……下意识的,抗拒外界力量的感觉! 难道,刚刚她吸收的那股阵法之源,现在就盘踞在丹田处,而且十分抗拒外界的力量,不愿意让她吸收新力量? 等等…… 北冥月心念一动。 这股阵法之源极具灵气,方才收服的时候,它便似乎能够听懂她的话,就连收服它的时候,也是它自己做出选择,钻入了她的身体里,难不成,它抗拒她吸收新的力量,是不服她对其他力量的喜爱,忽略了她身体里的这抹本源之力,所以才故意干扰她? 如此一想……这股力量的自主意识,脾气还不小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和这股力量好好的沟通一下呢? “我脾气才不大,哼╭(╯^╰)╮!”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声音,北冥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开口,“谁?” “怎么了?” 西城诀见北冥月背脊一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不由有些奇怪。 他的内力比北冥月要深厚许多,若是有人靠近,应当是他先察觉了才是,可如今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动,北冥月如此紧张,难道是…… 西城诀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北冥月眉心蹙紧,下意识的捂住腹部,脸色顿时一变,还没问出什么,就看见一抹纯黑色的气息从她腹部钻出来,在空中忽上忽下的翻腾。 是那股阵法之源! 西城诀眼神一厉,下意识的挥起手掌,就要朝那股黑气袭去, 第588章 阵源本体(2) 却被北冥月攥住手,“等等!” “月儿?” 看着西城诀含着担忧的眼神,北冥月摇摇头,朝他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在和阵法之源对话,它不是要攻击我。” 对话? 西城诀正犹疑,北冥月却已经回过头,盯着那一团黑气,“你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吧?” 如果她不是幻听,那就是确确实实听见了那个稚嫩如孩童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的来源,似乎…… “哼,我在你的身体里盘踞,当然是在和你说话啊!” 又是那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只见纯黑色的气息在空中欢快的转了个圈,北冥月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股纯黑色的气息,并不是在她耳边发出声音,而是利用她刚才缔结的血契,在她的意识里与她对话! 这小家伙不仅已经开了灵智,竟然还会说话? 北冥月心念一动,还未等问出口,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傲娇的轻哼,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好似一个赌气的小孩般,语气有些小小的别扭,“我当然会说话,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图腾兽呢!” 图腾兽?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和阵法缔结的只是普通的血契,可这小家伙怎么能听到她的心声,那不是高等血契才能做到的吗? “因为我是上古时期的图腾兽呀,任何普通的契约或是盟誓落在我身上,可都会变成最高等的哦!” 北冥月还没问出口,那纯黑色的气息却已经先一步感知了她的问题,利索的回答了出来,惹得北冥月面色一窘,扶额,“你偷听我的问题!” “哼哼!” 回答她的,又是两声傲娇的轻哼,北冥月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小东西,我千辛万苦收服了你,你哼哼唧唧和我说了这么多的话,连真正的形态都不给我看,这是不准备认我当主人的节奏吗?” 既然她已经收服了这小东西,那小东西应该有认主意识才是,可这小东西既傲娇又傲气,想要让它乖乖听她的指挥,似乎……有些难度啊! “真正的形态?” 小家伙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疑惑,“那是神马?是我的本体吗?你不是看见了嘛,我是虫子呀!” 虫,虫子…… 想起刚刚剥离出这股本源的节肢虫图腾,北冥月背脊一冷,一抹凉气从身后窜了上来,一想到一条虫子的意识正在她的意识海和她对话,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这股纯黑色气息体最后幻化的形态,就是图腾上那条巨大的节肢虫?” 那她岂不是……以后都要接受一条虫子的意识,在她的脑子里和她对话? 北冥月打了个颤,忍不住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摇出来,这可不行,要是有一条虫子,天天在她的脑子里哼哼唧唧,她迟早都要抓狂的! “喂喂,你嫌弃我是虫子吗?” 感受到北冥月最真实的想法,小家伙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 第589章 傲娇虫子(1) 听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委屈,“我不就是一条虫子吗,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可是,人家很厉害的呀……” 在北冥月和西城诀的眼前,那股纯黑色气息突然弯折成回力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是颓靡,“哼,人家可是上古时期的最厉害的木系图腾兽呢……你和我签订了血契,却又不喜欢我,我,我……呜哇哇!┭┮﹏┭┮” 本来还傲娇得不得了的小东西,突然说哭就哭了,稚嫩委屈的低泣声一抽一抽的,听得人甚是心疼,北冥月眼神微暖,脑子里正思索该怎么安慰这犹如孩童般的图腾兽,手指却已经无意识的抬起,莹白的指尖触碰到那纯黑色的黑气,突然之间,黑气发生了变化—— 纯黑色的气息渐渐褪色,不消片刻已经变得雪白,北冥月怔愣着,看着莹莹的白光在她指尖跳动,竟然慢慢变成了一团绵软温热的东西—— 这个是……虫子? 北冥月手一抖,勉强忍住要丢掉的冲动。 “你看!这才是我的本尊嘛!” 小家伙的声音重新变得活力,那团白光彻底散去,出现在北冥月掌心的,是一只还没有拳头大,却萌嘟嘟白绵绵的虫子,乌黑的瞳仁像是两颗小小的黑曜石,嘴巴和蚕一样,带着小小灰色的壳,五对白绵绵的小脚动呀动,挠得她掌心痒痒的。 北冥月瞪大了眼,眼神立刻就被掌心的小家伙吸引了去。 这小家伙真心有趣,本该是令人害怕的长长虫体,却不知道这家伙是吃多了,还是天生的,身体圆滚滚肥嘟嘟,撑得像个椭圆形的棉花球,压根谈不上恐怖惊悚,相反的,就一个字——萌! 好可爱的图腾兽! “这就是你原来的样子吗?” 担心把它抖下掌心,北冥月索性两只手都用上,小心翼翼的捧着萌乖萌乖的小家伙,看着他胖嘟嘟的脑袋摇来摇去,“是呀是呀,我一点都不可怕嘛,你现在还不喜欢我吗?” 小家伙问得很是小心,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犹疑和担忧,见北冥月只盯着它左看右瞧,眸底闪过一丝不安,顿了顿,又有些赌气的道,“好吧,本尊可是上古时期的图腾兽呢,你怕我也是应该的,哼~” 好!傲!娇! 北冥月被逗笑了,“不怕你了,真的,这么可爱,我怎么会怕?” “你最初看见我的时候,还被我的图腾吓着了呢!” 虽然之前他还没有被解封,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她在图腾前干了什么,哼哼! 北冥月被拆了台,轻咳一声,皙白的脸上染了两抹尴尬的红色,“那是因为你的图腾太……咳,太可怖了,所以吓了一跳……” “你还用强势张狂的真气震慑我,威压我,哼!” “那是因为,因为……” 北冥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解释如此苍白,眼见着傲娇的小家伙哼哼唧唧扭过脑袋,她只好摸摸鼻子,理亏道,“好啦,小东西,刚才是我不对, 第590章 傲娇虫子(2) 不应该怕你,不应该用威压驯服你,是我不对,好不好?” “哼哼!” 小家伙真是傲娇上瘾了…… 北冥月一脸黑线。 喂,到底谁才是主人! 玩闹够了,北冥月自然没有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眼下她已经驯服了图腾兽,那么下一步—— 北冥月和西城诀对视一眼,回过头,她盯着手心里的小东西,指了指面前正在咆哮的女身石像,“小家伙,你看看前面这座石像,她胸口的那枚图纹里封印的力量,有没有办法剥离出来?” “小意思!” 小东西哼哼着,明明是傲娇稚嫩的声音,偏偏带着一丝老气横秋,北冥月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一副傲娇大爷的模样。 小东西好像没发现她在想什么,“本宝宝可是图腾兽,掌管所有木系阵法的图腾,所以只要是阵法的源力,本宝宝全都能剥离出来,收为己用!” “所以……” 北冥月循循善诱,“这女身石像上的图纹源力,对你来说也是小意思咯?” “那当然!” 小东西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触角,朝着她挥了挥,仿佛是在拍胸保证,无奈小触角实在短得可怜,无论它怎么挥舞,看起来都像在朝她招手,“你看着吧,看本宝宝怎么收服阵法源力!对了,那个女身石像身上的图纹,在哪里?” “……” 北冥月眉心轻蹙,“你看不见?” 她刚刚才发现,小东西的眼瞳虽然又黑又亮,精致得像小小的黑曜石,可上面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西城诀也皱了皱眉,凑过来,伸出一根指头,在小东西面前挥了挥,果然发现,小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北冥月的心顿时一揪,“小东西,你的眼睛……” “你和我签订了最高级的血契,所以我能看到你!” 小家伙的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除了你,我现在还看不见外界的事物啦~~~╮(╯▽╰)╭” “你……” 北冥月的眼底漫过一丝心疼。 “没关系啦,看不见外界,只是暂时性的!” 小东西不以为然,胖嘟嘟的身子轻轻的扭了扭,“我的力量不完全,现在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点,所以眼睛暂时还看不见,只要找到了原本属于我的图腾源力,我的视觉,触觉还有别的感觉,都会跟着一点一点的恢复,不要担心~~~” 那就好。 北冥月微微松了口气,盯着不远处的女身石像看了眼,突然灵机一动,“小家伙,你和我签订了血契,既然能看到我,那能不能透过我的眼睛,看见我所看到的事物?” “咦?” 小东西似是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办法,怔了一下,拍拍小小的触角,“对耶!我可以试一试!” 话音刚落,小东西又重新幻化成了那团纯黑色的气息,倏地隐入了北冥月的身体里,北冥月连忙将视线移回女身石像上,不一会儿,意识海里果然传来小东西兴奋激动的尖叫声。 第591章 收服源力(1) “看到啦看到啦!” 小东西的尖叫声太大,叫得她耳膜都有些疼,北冥月无奈的一勾唇,“好啦,等会再开心,这枚图纹,似乎是最高级的图腾阵法,我目前的力量可能还无法掌控,你真的有办法收服吗?” 重获一世,她的武功虽然恢复了,可阵法之术却还未到达顶尖,如今的实力还剩几成,她心底清楚得很,当初在皎月宫,她对西城诀施展那个剥夺内力的阵法时,正是因为掌控不了,才受到反噬! 那个剥夺阵法的力量,远不如眼前石像身上的禁控阵法力量强,她若是要强行控制收服,怕是会比收服图腾兽的时候更加困难,甚至,很有可能再一次遭受反噬! “没问题,交给我吧!” 小东西稚嫩的声音含着满满的自信,下一秒,她的手指便不受控制的舞动起来,一抹不属于她的阵法力量在指尖一点一点的浮现,苍翠的青色气息在空中四散逸开,余留下一条极细的青色细线,缔结出一个繁复如花纹的图腾纹路。 这个图腾复杂又难以缔结,北冥月看得眼都花了,心底的惊讶不断蔓延,小东西刚刚说了,它的力量缺失的很严重,那抹纯黑色气息里所蕴含的浓郁的阵法之源,仅仅是它所有力量的一个小小边角,按照它的说法…… 若是它的力量全都找回来,那该是一股强大到多惊人的阵法源力? 不过是小小的走神了一会,北冥月再回过神时,就看见指尖的图腾越变越大,那股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震慑了女身石像身上的图纹,封禁图纹上的光芒开始忽明忽暗,那股力量似乎是在挣扎,不知道是要逃跑,还是被降服! “小小的水系封禁图纹,竟然敢违抗吾的力量?” 看见封禁图纹上的流光在挣扎,小东西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恼怒。 水系图纹? 北冥月心念一动。 她收服的这只图腾兽的本体是节肢虫,节肢虫掌木系,所以它是木系的图腾兽,木系怕火而不畏水,按照三系相克的理论,小东西可以收服这个水系的阵法图纹! 正如北冥月所预料的那般,小东西操控着她的双手,指尖轻动,一丝丝青色的气息往女身石像身上的图纹飘去,犹如藤蔓般,牢牢的缠住了那个水系图纹。 青色的木系源力坚韧无比,一点一点的将水系的封禁图纹缠绕住,只听见砰的一声,封禁图纹表面的金色流光出现了细细的裂痕,那束缚的力量被破开,露出了其中流动的蓝色水纹。 “收!” 小东西厉喝一声,那水蓝色宛若流动的图纹微微一颤,变成细细的水流,和青色的藤蔓交织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渗入藤蔓中。 竟然真的能收服? 北冥月的眼底露出惊喜,看着那个水系的封禁图纹,在小东西的牵制下化为水流,尽数渗透进阵法源力幻化而成的藤蔓里,渐渐的流入她身体中,丹田处有一股微微的凉意在流动, 第592章 收服源力(2) 她能感觉到,那是新收服的水系阵法源力! 太好了,这小东西的本事果真厉害! 随着封禁阵法的图纹力量被剥夺,女身石像的咆哮也渐渐停止。 封禁阵法,就是封禁她神智,操控她身体的罪魁祸首,如今阵法已破,女身石像残余了几百年的神智终于得以脱离躯体,这具躯体,自然也就彻底的成为了化石。 “怎么样,我厉害吧!” 小东西收服了水系的阵法之源,又脱离出北冥月的身体,幻化成肉乎乎的虫子本体,趴在她的手掌上摆头摇尾,哼哼唧唧的朝她邀功,那可爱又傲娇的小模样,惹得北冥月噗嗤一下,摸摸它小小的脑袋,“是,你最厉害!” “哼哼!︿( ̄︶ ̄)︿” 得到令它满意的答案,小家伙哼唧一声,十分欢喜的打了个滚,胖嘟嘟的小身子在她掌心转了小半圈,白白的肚皮朝天,十只小小的触脚在空中挥舞着,模样可爱又顽皮。 北冥月逗着掌心的小家伙玩儿,西城诀看了他们一会,又转头看向那巨大的女身石像。 女身石像的神智已经消散,巨大的化石身子还卡在宫殿墙壁里,西城诀看了眼石像旁的墙壁,伸出手,一枚真气弹在他手中不停的变大,源源不断的蓝紫色真气充斥其中,慢慢的膨胀,又被他一点一点的压缩变小。 当真气的空间被压缩到极致,西城诀轻喝一声,将真气弹掷向旁边的墙壁,只听砰的一声,原石墙壁轰隆隆的倒塌,夜明珠的微弱光芒从墙壁那边照射过来,果然,又是一个巨大的宫殿! 他们的方向是对的,这一路轰下去,马上就能到达主宫殿了! 西城诀收了手,望向北冥月,“还有五个时辰便天亮,我们走吧。” 五个时辰? 北冥月一挑眉,随手将胖嘟嘟的小家伙放入口袋,“既然如此,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五个时辰说少不少,说多也绝对不多,眼前的宫殿还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时间拿到皇族掌印,走出皇陵! “喂喂,你干嘛……” 小家伙的声音被淹没在口袋里,北冥月顾不上安抚他,将所有内力都凝集在脚下,施展出轻功脚下连点,紧紧跟在了先行一步的西城诀身后。 “哎哎,你们等我啊!” 南宫曜大叫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新破开的宫殿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西城诀当先踏进去,就看见眼前的宫殿狭窄而漫长,顿时一挑眉,拉住了北冥月的手,“走。” 三人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瞬息之间,西城诀北冥月,还有南宫曜,都已经掠到了宫殿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处不大的宫殿,殿里同样空荡荡的,可与前面狭长的宫殿不同,这处小宫殿里,有四个大开的门可供选择。 四选一? 北冥月皱眉,“四条路,我们只有三个人,这……”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脚下的青玉石地面突然狠狠一震, 第593章 乖萌球球(1) 北冥月还没来得及反应,整块地面竟然开始往下陷去! 糟糕,必须马上选一个方位! 地面下陷的速度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北冥月根本就思考不了,西城诀的反应比她快,径直的抓住她的手,义无反顾的朝着眼前的门冲过去! 他们是横向打破墙壁冲进来的,所以只要一直往前,按照一个方向走就行! 西城诀低咒着,紧紧攥着北冥月的手,脚下连点,轻功瞬间施展到了极致,可仅仅一息,地面就往下沉了好几尺,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就连殿顶也在跟着下沉! 也就是说,这个空间是固定的,地面下沉多少,殿顶也会跟着下沉多少,若是不能在它完全沉下去之前冲进那四扇门之一,就会被沉到不知什么机关去,小命不保! 按照他的速度,到达眼前那处大门至少还要三个呼吸的时间,可她现在所处的大殿已经下沉了一半,大门的位置到了半空处,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被西城诀紧紧抓着,北冥月反而不好施展自己的轻功了,她的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低喝一声,当机立断的拉开西城诀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拍,“抱好!” 将西城诀的手换了个位置,北冥月眼神微沉,手指在腰间一摸,抓住进来皇陵之前,洛画替她挂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的金丝索。 “哇呀呀,你们倒是带上我啊!” 南宫曜的叫声响起,北冥月只觉得身后一沉,南宫曜抱住了西城诀的腰,也就是说,她现在身上承载了三个人的力量! 老天,千万要成功啊! 心底紧张的默念着,左手用力甩出檐牙爪的金丝索,右手手掌在墙壁上狠狠一拍,北冥月咬着牙,利用拍开墙壁的反冲力,狠狠一拽金丝索,把他们全部拽向那处大门—— 还有十尺,八尺,六尺…… 随着宫殿的下沉,宫殿大门已经只剩下半个门大小…… 在口袋里冒出头来的小家伙已经感受到了地心引力,尖叫起来,“哎呀呀,要沉下去了!” “闭嘴!” 北冥月厉喝一声,脚下用力一蹬,狠狠把自己,连同身后的两个人,都一起甩进了那处大门,与此同时,宫殿也彻底沉了下去! 北冥月回过头,只看见宫殿大门外变成了一片漆黑,刚才那处小小的宫殿已经完全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她眯眼望去,只能看见他们刚刚走来的那处狭长宫殿,被架在了半空中,一阵沙拉沙拉的声音自底下细微的传来,像是……什么被彻底绞碎的声音…… 被彻底绞碎的声音…… 北冥月放轻了呼吸,手指哆嗦着,慢慢往后挪了一步,再挪一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简直,简直太可怕了! 背上一阵湿漉漉的寒意,北冥月狼狈的爬起身,甚至忘了用轻功,只凭着自己的本能,抓住了西城诀的手,拼了命往前跑去,恨不得立刻甩开身后的黑暗。 “月儿,别怕,没事了!” 第594章 乖萌球球(2) 察觉到北冥月强烈的颤意,西城诀的眼底一闪而过懊恼。 刚刚若不是北冥月反应极快,又带了金丝檐牙索,才成功让他们脱离了险境! 这种情况下,明明该是他保护北冥月,结果却是反了过来,作为一个男人,这种时候,没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功脱险,却反过来被她所救,还让她后怕成这副模样! 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西城诀咬着牙,心底暗暗发了誓言,一把搂住颤抖的北冥月,他抱紧她,宽厚的手掌轻轻顺着她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我们过来了,嗯?” “哎呀呀,真的好险!” 西城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合着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耳边响起,北冥月原本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就放松下来,整个身子一软,靠在了西城诀的怀里,细密的汗珠从鬓边滑下,唇边逸着淡淡的苦笑,“是啊,好险……”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这条小命就该丢在皇陵里了…… “要是你再强一点,刚才就不会那么危险了呢。” 小家伙也不知是真的庆幸还是幸灾乐祸,语调压根听不出一丝后怕,“主人,其实都是因为你太弱了啦。” 这小东西,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吧,竟然嫌弃她太弱? 北冥月眨了眨眼。 刚刚是她救了西城诀和南宫曜,现在这小家伙大言不惭的说她弱,好在这话是在她意识里说的,要不然,让西城诀听到了,他该多懊恼和自责? “小东西,这些话,不许说出来。” 悄悄的把手伸进口袋里,北冥月摸了摸这好似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没好气的戳了下它的脑袋,在意识里和它对话,“每个人都是要慢慢成长才能变强的,没有人天生第一知不知道?” 哪怕是绝世天才,若是后期没有自己的努力,迟早也要从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这个道理,北冥月一直谨记在心。 “可是你都没有我厉害呢,我们两个又签订了血契,你要是不能比我厉害,会限制到我实力的!” 北冥月咧开嘴角,“好了啦,我会慢慢变得更强大的,小家伙满意了吧?” “哼,不要叫我小家伙啦!” 莹白身子不满的扭动着,小家伙哼哼唧唧的,“我可是强大的木系虫图腾兽!” 北冥月把它从口袋里拎出来放在手上,故意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小家伙眼底满是疑惑,忍不住哼哼,“干嘛,干嘛老是看我,人家会害羞的!” “扑哧——” 北冥月被逗得哈哈大笑,“小家伙,你是雄性的,男孩子怕什么羞,嗯?” “说了不要叫我小家伙啦!” 小东西恼羞成怒,低下头,用力咬住了北冥月的手指,可那力道对她来说就像挠痒痒,她轻笑,“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叫你小家伙叫什么?” “唔,这样呀……” 小东西一脸为难纠结,乌黑的黑曜石眼眨啊眨,“好吧, 第595章 密道惊魂(1) 我允许你叫我无所不能的木系图腾兽虫虫大人,怎么样?” “……” 北冥月一脸嫌弃,“太长了,不好叫。” “哪里长啦!人类就是懒,哼!╭(╯^╰)╮” 小家伙不高兴了,小脑袋一歪,又开始傲娇起来,北冥月戳着他胖嘟嘟的身子,轻笑着哄它,“你又不是什么大人,长得这么小,又胖嘟嘟白嫩嫩的,像个肉丸子一样……” “人家才不是肉!丸!子!……哼!╭(╯^╰)╮” 小家伙气冲山河,北冥月却逗上了瘾,眼睛弯成了月牙,“就是,肉丸子。” “不是!” “就是啦,肉丸子,肉球儿,球球,多形象啊~~~” 北冥月笑盈盈的下了定论,“以后我就叫你球球吧,好不好?” “……” 小家伙说不过她,一脸憋屈,“我,我好歹也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木系图腾兽虫虫大人,在你口中竟然变成了,变成了肉丸子,肉球儿……主人你太讨厌了,哼,不理你!” 好吧,只是不理,可没说反对这个名字,就当小家伙默认了? 北冥月总算得逞,指尖一遍遍的抚着肉丸胖嘟嘟的虫身,“球球,既然你这么厉害,你都有什么本领啊?” 现在这小家伙,可是属于她的图腾兽了,既然他收服阵法源力的能力都那么厉害,这小家伙化为本体,应该多少也有点看家本领才是吧? “人家是上古神兽,刚刚解除封印,力量都还很弱,本领使不出来,只剩下收服源力的能力,要等力量全部找回来,才能使出我其他的本领!” 球球的声音闷闷的,北冥月猜想他是因为那个称呼郁闷了,忍不住鼓励他,“好吧,那等你找回了你的力量,有了厉害的本领,到时候,我就不叫你球球,叫你……呃,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木系图腾兽虫虫大人,行不行?” “真的?” 球球猛地扬起小脑袋,眼里放射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是啊,只要你把本领找回来,你想让我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得听我的,球球~~~”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不想放弃这个可爱的称呼,太适合这傲娇乖萌的小家伙了! “好吧……” 小家伙有些不情愿的应声,“这个名字……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这小家伙,还真是何时都不改傲娇本性! 确定了对图腾兽的称呼,北冥月可没忘记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方,把球球重新装进口袋里,北冥月眼珠子一转,仔细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刚刚她与球球在意识里对话的时候,西城诀一直安静的搂着她的身子,没有出言打扰,直到她把小东西放回口袋,他才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走吧。” 大门之后,长长的过道望不到尽头,墙壁是潮湿冰冷的,石质隐隐透出黑红色,北冥月皱了皱眉,只觉得那石壁散发的味道有些怪异,却没有多想,任由西城诀牵着她, 第596章 密道惊魂(2) 两人的眸子里都含着警惕,一步步往前走去。 可怜一路被当成拖油瓶的南宫曜,这会又被西城诀和北冥月无视了,可他武功太弱,只能苦逼兮兮的跟在后面,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球球,你在这地下皇陵里待了多久了?” 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仍然没有看到尽头的意思,北冥月无聊得很,索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球球聊起天来,“球球,在我来之前,你一直都被封印在图腾里吗?” “不是啦,很久很久之前,我才没有在这见鬼的皇陵里呆着呢!” 球球稚嫩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愤怒,“都是那个男人使坏,趁我不备重伤了我,才有机可趁,把我封印在了图腾里!” 那个男人? 北冥月挑眉,“是南漓国的始皇帝吗?” “南漓国始皇帝,那是神马东西?随随便便一个普通的凡人,才没有那个本事封印我呢!” 球球似乎很是不屑,“很久很久之前,人界的陆地还是完整的,没有分割成一块一块,也没有什么大陆,什么国土之分,而且,我也不是人界的生物,我从小就生活在天界!” 人界,天界? 北冥月皱了皱眉,“难不成,这世间真有天界,冥界和人界之分?” 关于神之一说,北冥月知道,四国都有各自信奉的神仙,北冥国的民众信仰雪域之神,南漓国的民众信仰花祭之神,其他两国也有他们的信仰神。 可在这之前,北冥月一直以为,信仰只是信仰,是虚无的东西,他们所信的那些什么神,什么上古传说,其实只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信念和传言,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妖魔的存在! 难道她想错了吗? “笨蛋主人,这个世间可不止只有人类的存在呢!” 球球趴在口袋上摇头晃脑,“上古时期,创世神开天辟地,轻盈清澈的那部分往上升,变成了天界;沉重浑浊的那部分往下沉,变成了冥界;而不轻又不重的那部分漂浮在中间,清澈的化为了大海,浑浊的化成了陆地,这就是人界的来由!” “所以……创世神开天辟地并不只是传说,这个世间,真的有三界的存在?” 北冥月惊讶的瞪大了眼。 “那是当然!只不过,三界虽然本为一体互相牵扯,但是有了生命的存在后,三界的等级渐渐分了出来,天界是最强大的存在,而人界则是最弱,冥界处于两者之间,虽然没有极为强大的实力,但也不像人界那般脆弱。” “那个时候的生命,已经有了弱肉强食的规则,天界一直对人界蠢蠢欲动,所以制造生命的女娲上神下了禁令,三界都是独立的,哪一界都不能意欲吞噬另一界,否则就是犯了禁条!” 球球的语气里充满敬仰,“女娲上神是创世神的唯一的女儿,而且还创造了宝贵的生命,三界的生灵都敬重她,不敢违背她的禁令,正因为如此,三界才能相安无事到现在, 第597章 烈火围困(1) 甚至人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其他两界的存在!” 原来如此! 难怪在北冥国的史书上,全都没有关于人分为三界的记载,也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连陆地都没有分出来,这消息又怎么可能流传到现在? 若不是从球球的口中说出来,怕是她听见了,也会当成天方夜谭,一笑置之罢了! 北冥月若有所思,“所以,你说把你封印在了图腾里的人……就是天界的人咯?” 球球说,它以前是天界的,而天界又是三界中最强的,那么有能力封印球球的,就是…… “谁说的?!天界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动我!” 球球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如果仅仅是眼神也能当成表情来看的话…… “我是女娲上神亲封的木系守护图腾兽,所有木系的阵法都归我所管,我代表的,是木系阵法之源,上三界里,哪个神仙都不敢动我,更别说封印了!” “那你是被谁……” 北冥月还想再说什么,小东西的声音却萎靡起来,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冲击,“主人,我,我怎么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球球?” 小东西的声音萎靡得不得了,刚刚明明还是活力十足,如今却已经有气无力,北冥月心口一紧,连忙捞出口袋里的小家伙,球球软软的趴在她的手心里,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 怎么回事? 北冥月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身后远远的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南宫曜的声音含着惊异的颤抖,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我好像,听见了大火燃烧所发出的炸裂声!” 东西燃烧的噼啪声接二连三响起,印证了南宫曜所说的话,烧焦的气息顺着过道飞速蔓延,弥漫在他们的鼻尖,西城诀和北冥月脸色齐齐一变,不约而同的回过头。 在他们身后远远的地方,一团炙红色的火焰已经吞没了过道,正飞速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侵袭过来! 地下皇陵这种紧闭的空间,怎么可能会有明火? 北冥月盯着那团剧烈的大火,惊诧的瞪大了眼。 狭长的走道里空无一物,明明毫无东西可供燃烧,可那火怪异无比,一路顺着墙壁疯狂的燃烧而来—— 等等! 北冥月身躯一震,手指下意识覆上身旁的墙壁。 石块依旧如之前所摸过的那般潮湿冰冷,黑红的色泽犹如凝固多时的鲜血,散发着沉冷的气息,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怪异味道,和大火燃烧的焦味混在了一起,却丝毫不影响她辨别出味道的来源! 这怪异的味道……分明就是煤炭燃烧之后,所渗出来的煤焦油! 北冥月对煤焦油极其清楚。 煤焦油这种东西,是要精纯的煤炭经过剧烈充分的燃烧之后,才会渗出这又黑又粘稠的液体! 寻常百姓家里烧的煤炭,都是含着杂质的,不会出现煤焦油,而宫里取暖用的木炭,虽然质地精纯, 第598章 烈火围困(2) 但并没有经过剧烈燃烧,所以也不会有煤焦油,她之所以清楚这种东西,是因为煤焦油,只有在打造高级兵器时的煤炭里产生,而上一世,西城诀打造兵器的锻造工厂,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由她看管! 上一世的她,是北冥国有名的文武全才,失去内力和真气之后,那些从书上学来的各种知识,就成了她维持尊严的最后资本,兵书上所言,打造兵器,需要精纯的煤炭辅以剧烈燃烧的大火,高温烧去铁块中残余的杂质,才能锻造熔炼出最锋利的兵器,所以—— 为了给西城诀的军队打造出最好的兵器,她不顾自己乃公主之身,亲自在锻造工厂里监督了好几个月,指导了铁匠如何以最高效率锻造兵器的同时,也发现了煤焦油的秘密。 煤焦油漆黑黏糊,犹如掺了墨汁的胶水般,如果接触皮肤,皮肤表面会被轻微腐蚀,如果引了明火,煤焦油不但能燃烧,还会散发出毒气,最可怕的是,一旦火势凶猛导致温度过高,还会引发巨大的爆炸! 煤焦油的杀伤性巨大,如果用在军事上,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大杀器,只可惜,煤焦油的产量太低,大批大批煤炭在熔炉里剧烈燃烧后,能渗出来的煤焦油寥寥无几,连一个小小的盆盂都装不满。 当初,她为了研究这煤焦油的更多用处,收集了许久,也只弄到了很少很少的分量,所以,按照她的认知,煤焦油这种东西,完全不可能大批量生产出来,可是这条过道的墙壁…… 北冥月记得,刚刚进入宫殿大门时,她就看过走道的墙壁,他们从头走到这里,这一路上墙壁的颜色,还有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她抬起刚刚抚过墙壁的手,只见指尖本是皙白的表皮,已经变成了微微的棕色,一股浅浅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很明显,是被煤焦油腐蚀过后的结果,也就是说,她所想的没有错,这一整条过道上的墙壁,都是用煤焦油浸润入髓的原石所砌成! 一整条,天啊! 北冥月简直不敢相信,看着显露出煤焦油颜色的原石墙壁,她的眼底清晰的划过一丝惊恐。 这得燃烧了多少精纯的煤炭,才能得到这么多的煤焦油! 被煤焦油浸润透了的原石墙壁,一旦全部燃烧起来,时间长了,会越燃越烈,最后会直接导致爆炸,这么长的一条过道,若是全爆炸了…… 他们必死无疑! “这里是地下皇陵,皇陵里的机关布置不可能会有明火,所以,这把火会燃烧起来,一定是有什么人……触发了皇陵的毁灭装置!” 南宫曜的脸色凝重极了,“难道是刚刚外面的那些守卫者干的?” 毁灭装置,是无论哪一国的皇陵,都会特别设置的机关,这样的机关,一般都是设置在皇陵外的隐蔽之处,只有皇上和太子知道,为的,就是防止外来之人侵占皇陵! 第599章 绝处逢生(1) 毁灭装置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毁灭别人,一种是自毁装置,若只是普通的毁灭装置,顶多是启动皇陵内某个阶段的大型机关,使身在其中的人被剿杀;而自毁装置一旦启动,整个皇陵都会崩塌成渣,将所有人和物全部掩埋在地下! 从刚刚在小宫殿的突然坠下,到如今走道里窜出来的明火来看,被启动了的,应该是普通的毁灭装置,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管是谁干的,先走为上。” 西城诀看着北冥月的动作,虽然不知道原石墙壁上黑漆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瞧见她变了色的指尖,他再不明所以,也知道墙上的东西有问题,一把抓过北冥月的手,他一边带着她走,一边扯了南宫曜袍子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她的指尖。 不知道第几次被扯了衣服的南宫曜表示憋屈,“……” 嘤嘤嘤,再扯下去,他就要衣不蔽体了,清白被毁了! “擦不掉的,没事。” 看着西城诀的动作,北冥月摇摇头,反握住他抓着布料的手,“只是被腐蚀了表面,不疼,我们走吧,再不快点,这火势,很快就会借着墙壁蔓延来!” 煤焦油的腐蚀性并不算强,加上她仅仅是摸了一下,所以也只有表面的皮肤被腐蚀焦黑了一点点,有着轻微的灼热传来,但是并不疼。 腐蚀? 冷不丁听见这个词,西城诀眉头一蹙,眉心皱得更深了。 这墙壁上涂着的东西,别说是他,就连身为南漓国皇子的南宫曜都不知道,可看北冥月的表情,明显是知道这种东西为何物,“这是什么?” “煤焦油,从煤炭里渗出来的。” 北冥月简洁概要的点明危险,“煤焦油会被火点燃,还会因高温而爆炸,所以再烧下去,以墙壁原石的煤焦油浓度来看,这条过道一定会被炸毁,我们必须赶在……” 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三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看,却只看见妖冶的红色刺眼至极,火焰混着一股热浪,从他们的身后疯狂袭来。 “不好!” 三人齐齐低叫一声,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轻功运到极致,飞速的朝着前方狂奔。 明火遇到某些特定的物质时会产生爆炸,这种常识,他们是知道的,但凡是爆炸,所产生的伤害就有大有小,小的爆炸,会将人炸得伤残,大的甚至会将人炸得灰飞烟灭,而从刚刚发出的巨响和热浪袭来的速度来看,这爆炸,绝对是最危险级别! 三人都是看见了情势的,一身轻功全使了出来,脚下生风,掠得极快,可身后热浪袭来的速度更加快得惊人,再这样下去,再过半刻中不到的功夫,他们一定会被热浪吞没! 南宫曜武功不行,轻功倒是修炼得一等一的好,在西城诀和北冥月极速狂奔的状态下,竟然也没有跟丢,他一边跑,一边朝着两人吼,“我们就两条腿, 第600章 绝处逢生(2) 迟早要被追上,诀太子,二皇妹,你们倒是想个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可现在不能用!” 北冥月转头朝着南宫曜吼了回去,“别打墙壁的主意,给我往死里跑!” “在跑就要被火浪吞没了!” 南宫曜抓狂,“轰个墙,说不定能有个偏殿逃生啊,二皇妹你是不是死脑筋!” “她脑子没死,你想死得快,就试试。” 西城诀低沉冷静的声音传来,“现在过道的一端已经爆炸了,爆炸一旦产生,就会沿着过道一路爆过来,过道会因为爆炸而塌陷毁灭,我们如果轰炸这边的墙壁,只会加速过道被毁。” “……” 北冥月跟着补刀,“你想被掩埋在废墟下,被火焰吞没,那你轰吧。→_→” 南宫曜,“……” 他只是个皇子,没经历过爆炸,犯了常识性错误,也不能怪他啊!tot…… “不过,这么跑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西城诀打击完南宫曜,话锋一转,“月儿,你的阵法,能不能生成屏障?” 既然没有办法动墙壁,眼前的道路又望不见尽头,只能就地扑倒,躲过这一阵袭来的热浪了,可是这爆炸这么剧烈,他们能不能躲过一劫,真的是未知数! “光影护盾可以防御一部分的伤害,可是这爆炸的热浪……” 北冥月回过头,看了眼马上要到跟前的热浪,心里有些没底,“要不然,我们还是试试砸墙找出路吧?” 轰击墙壁,固然会加速过道的崩塌毁灭,可却比坐以待毙要好,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提议! 刚刚小宫殿陷落到底时,她就仔细的观察过,这条过道似乎是独立的,也就是说,过道两边有没有相邻的宫殿,还是未知数,若是轰碎了墙壁也没有宫殿避难,他们怕是难逃重伤,可如果能轰进另外的宫殿,就算过道塌陷,宫殿也不可能会跟着全部崩毁,那样,他们就多了一分生机! 是要博一把,还是就此放弃,只用阵法硬抗凶猛剧烈的热浪火焰? “不……” 西城诀刚说出一个字,北冥月看着过道的眼睛却猛然一亮,“快看!” 一丝微弱的光亮自过道尽头透来,那是……出口? 终于看到出路了! 三人顿时一阵欣喜,强提一股内力,飞速朝着出口掠去,只见那抹光线越来越亮,随着他们的接近,刺眼的光线终于把他们完全笼罩—— 一脚踏进那片光,北冥月下意识抬手遮住眼,待自己慢慢适应了强光,这才移开手,却被眼前的空间惊得愣住了神。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进入这里时,那光线会如此强烈了,因为这个地方,就是一座完完全全,用夜明珠筑造起来的豪华宫殿! 这处宫殿,不仅是夜明珠建造的,就连殿堂里的每一样东西,也几乎都是夜明珠制成,精致华美的宝座,雕工细致的殿梁,宫殿中央的围了一圈栩栩如生的白玉雕像, 第601章 惊动皇帝(1) 被雕像环绕的高台之上,一朵精雕细琢白玉莲花美丽的盛开着—— 瞥见白玉莲花中盛放着的东西,北冥月和西城诀的眼睛都是一亮。 那巴掌大小,金灿灿闪着光的东西,不是皇族掌印是什么! 看来,他们这一路狂奔误打误撞,却是真的找对了主宫殿的方向,成功寻到了皇族掌印的所在! 身后轰隆隆的热浪声还在飞快逼近,西城诀当机立断,“拿了掌印,我们立刻出去!” 这里是过道的尽头,热浪席卷着火焰而来,会尽数涌进宫殿里,所以这一波爆炸的后果,怕会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在不知道危险能将事物摧毁到什么地步之前,走,是上策! “我去取!” 南宫曜眼尖,自然也看到了白玉莲花里的东西,身为探秘阁阁主,又是南漓国的三皇子,四国皇族掌印的模样,他到底还是认得出的! 南宫曜说得比动得快,话音刚落,他已经一脚踩在雕像的脑袋上,跃上了高台,伸手探向了白玉莲花,刚把皇族掌印勾到掌心,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宫殿猛然往下一沉。 不好!这里的宫殿居然还有机关! 南宫曜心底一惊,连忙要跳下地,却听见咔的一声,低头一望,高台周围竟然伸出了枷锁,将他的脚一套,牢牢的锁在了高台之上。 …… 皇宫,御书房。 “父皇,您真打算将夜明城等四城割让给西潭国,作为二皇妹的陪嫁嫁妆?” 南宫睿皱着眉,站在御书房的桌案前,栗金色的眼底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父皇,那夜明城虽然是江湖中人聚集重地,不好管辖,可到底也是我们南漓国的大城镇之一,您就这么把四城送给西潭国……” “你以为朕想送?” 南宫衍一脸疲倦,啪的搁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这是你们还未回来之前,月儿和朕商议好了的!” “什么?” 南宫睿怔了怔,“二皇妹她——” “睿儿,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西城诀原来的计划,是想要挟持你们,反攻南漓?” 南宫衍盯着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睿儿啊,朕也是一国之主,如果朕是西城诀,朕会利用南漓国的兵力配合,攻下东迷国后,趁热打铁反攻南漓国,拿下两国之后,剩下最弱的北冥国为求自保,一定会主动归降,待拿下两国,收服一国,这天下,就是唯朕独尊的天下了!” “……” 南宫睿瞪大了眼,“父皇,您的意思是……” 按照南宫衍的说法,如果不是北冥月横插一脚阻止,西城诀会挟持他们和南漓国开战,收服三国,统一天下? “睿儿,你要感谢西城诀不够狠,他到底还是稚嫩,注重儿女情长,正因为他注重北冥月,所以,失去了一个能够一统天下的机会!” 南宫衍不屑的轻哼一声,“你以为朕为何那么疼宠北冥月?她的亲娘,固然是朕喜欢的女人,可朕是皇帝, 第602章 惊动皇帝(2) 再如何喜欢一个女人,也还是要以江山为重!女人再好,能好过这偌大的江山吗?” 南宫睿怔愣的看着南宫衍,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他万万不敢相信,这样绝情的话,竟然,是从那个对他母后专宠多年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南宫衍能够冷漠的说出这些话来,难不成,他对母后的喜欢,也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吗? 南宫衍还在继续说着,“区区一个北冥月,朕还不至于因为对她娘的愧疚,而对她百依百顺,朕对她好,只因为她是西城诀的软肋罢了!” “……”南宫衍对北冥月,难道就没有任何父女之情? 南宫睿如鲠在喉,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出话,“父皇,您对二皇妹的感情,难道只有利用?” “呵呵!” 看着南宫衍不敢置信的眼神,南宫衍冷笑抚掌,声音低沉而阴骛,“睿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如果除去了所有利益,在这个世上,有谁会毫无保留,真心的喜欢另一个人?” 难道……没有吗? 南宫睿一怔,脑海里突然响起南宫霖昔日曾说过的那些话。 “皇兄,父皇这一次带我去北冥国,我遇见了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她叫北冥月!” “皇兄,我还以为这天下所有公主都是矫揉造作柔弱不堪,可是阿月改变了我的看法,心性沉稳不浮躁,她,一定是这四国中最出色的公主!” “皇兄,我前几日又偷偷跑去北冥国找阿月了,她说要和我比武,没想到她进步的那么快,我一时大意,居然打输了她,太丢人了……” “皇兄,阿月她好厉害,竟然连北冥的第一才子都打败了!” “皇兄,阿月都已经能凝化出青色的真气了,我若是再不抓紧练功,恐怕就要被她超过了!” 从小到大,关于北冥月的一切,他似乎都是从自己的弟弟南宫霖那里听到的,在霖的影响下,他脑海中北冥月的形象,是一个容貌倾城,文武双全,德艺双馨的公主。 正因为如此,还未见到北冥月的时候,他便已经对她十分欣赏,在知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之后,他也没有半分排斥之心,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 南宫睿垂了眸,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南宫霖对北冥月生出了异样的情愫,如果他不是为了照顾南宫霖的心情,他想,他会很乐意以兄长的身份,和北冥月走得更近,像世间所有哥哥对妹妹那般,宠着她,捧着她! 南宫霖对北冥月的感情,是纯粹的,真挚的,这么多年的挚友之交,不会因为感情的变化而随之磨灭,南宫霖对北冥月的保护和照顾,从不要求任何回报! ——毫无保留,真心的喜欢另一个人,他的弟弟南宫霖,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而且,不单单是南宫霖,就连西城诀,那个男人…… 想起西城诀接到北冥月信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放了他们自由, 第603章 启动机关(1) 南宫睿的瞳孔微微一缩。 西城诀对北冥月的态度,明显也是真心的,因为,只有真心喜欢,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对北冥月的爱,绝不比南宫霖的少。 “还没有嫁给西城诀,一颗心就全系在了他身上,有北冥月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简直,是朕的不幸!” 南宫衍明显不甘心,阴骛的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恼怒,“她刚与朕认了亲,转眼便提起和西城诀的婚事,朕从未见过如此迫嫁之女,哼,若不是她反复强调,暗示你们兄弟二人在西城诀的手中,朕怎么可能退让一步,以嫁妆之名,将夜明城拱手送给西城诀!” 长袖一挥,紫金木桌案上的紫玉笔筒应声落地,南宫衍扫了眼地上的碎片,冷哼,“呵,不过,没关系,朕如今敢送出去,有朝一日,定然会连本带利的讨回!” “父皇……” 栗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南宫睿犹豫了片刻,正要说话,御书房的角落里,却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 啪嗒—— 那声音并不大,可御书房里就南宫衍和南宫睿二人,又是夜深人静时,所以那声音响起得尤为突兀,听得南宫衍面色大变,刷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了身。 “有人潜进了地下皇陵,还动了朕的东西!” 刚刚那一声轻响,是皇陵主宫殿机关被启动的声音! “皇陵就在祭坛之下,今早,西城诀才与北冥月去了祭坛拜祭,入夜,便有人闯进了皇陵之中,混账!这两人,很好,很好,当真是好极了!” 南宫衍怒不可揭,气得面色涨红,牙根死死的咬着,手掌紧紧扣住紫金木桌案的一角,硬生生将桌角掰成了碎木屑,“胆敢威胁朕,为了朕的儿子,朕忍了;要了夜明四城,为了换来南漓国暂时的和平,朕也忍了;可是!” 他的语气骤然加重,“敢觊觎朕的皇陵,偷取朕的东西,罪!不!可!赦!” 那两人,借着去皇家祭坛拜祭的机会,竟是侵入了地下皇陵么? 南宫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虽然不知道,西城诀和北冥月为什么会在皇陵里,可父皇最忌惮的便是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如今这二人借着祭坛拜祭的机会,大大咧咧进了皇陵取东西,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心底明知道是这二人搞出来的动静,可北冥月到底是自己的二皇妹,是南宫霖最挂怀的人,南宫睿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父皇,说不定闯入皇陵的,并不是诀太子和二皇妹,地下皇陵在祭坛附近,这并不是秘密,会不会是有人借着他们二人去皇家祭坛的机会,尾随潜进了皇陵里?” “嗯?” 南宫衍斜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突然迈开步子,向着角落走去,“是不是他们,启动了机关,便知道!” 地下皇陵的主宫殿中,宝物众多,但最为无价之宝的,莫过于主宫殿中间高台上盛放的皇族掌印, 第604章 启动机关(2) 方才被启动的机关,正是高台之上的枷锁,只要他启动机关装置,让高台沉入地底绞碎,那么,被钳制在高台上的人,就难逃一死! 而主宫殿的机关装置所在…… 这天底下,如今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皇陵主宫殿机关的控制装置,就藏在他御书房角落的花瓶后! 只要启动机关,灭了擅闯皇陵的人,明日,是不是西城诀和北冥月闯了皇陵,就看他们,能不能毫发无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抬手按动墙上的暗格,御书房的角落中,巨大的花瓶缓缓移开,露出那藏匿得极为隐蔽的机关开关,南宫衍盯着那铁木制成的开关,伸出手,用力的往下一扳! 御书房的地底下有地道,能直接通向皇陵内的机关控制处,南宫衍触发了御书房的这处开关,咔哒咔哒的机械声立刻在地下响起,他眼神冰冷,倾耳听着连环的机关声渐渐细微消失,唇瓣一掀,沉沉的话语自他口中逸出。 “睿儿,连夜集结南漓国剩下的所有兵力。” 南宫睿一惊,“父皇,难道你是想……” 南宫衍已经认定,皇陵里的人就是西城诀,如今西潭国的兵马囤积在境外,他们南漓押送降兵去东迷的兵马还未归来,南漓国里,仅剩四成兵力! 南宫衍此时命他集结兵力,这是想借着西城诀在皇陵无法脱身之时,围困西潭国的兵马? “父皇,请您三思!” 口谕来的突然,南宫睿皱紧眉心,“父皇,若您打得是境外那批西潭国兵马的主意,儿臣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 南宫衍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西城诀胆敢侵入皇陵拿走朕的东西,朕便要灭了他的生路!” “可所有人都知道,诀太子在我们南漓国皇宫!” 南宫睿急声道,“诀太子既然是来南漓国联姻,那么西潭国的皇帝,定然也知他此行来的目的,若是诀太子在我们南漓国遭遇不测,怕是不等儿臣围困,西潭国的兵马就会踏破边境!” “如果他们师出无名呢?” 南宫衍眼底闪过一丝狡诈和阴险,“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皇家祭坛中拜祭,除了朕和你,无人知晓他们入了皇陵!” “若是西城诀在皇陵中有去无回,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在外人看来便是失踪,只要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西潭国的皇帝,就无法怪罪到朕的身上!” 出兵也要有个名头,如果西城诀死在皇陵里出不来,西潭国的皇帝西城锋敢质问,他大可以推脱不知,并设计出假象,让所有人以为,西城诀窃取了南漓国的镇国宝物,畏罪逃跑! 如此,西潭国非但无法问罪于他,他还能反咬一口,借西城诀盗窃之名,向西城锋兴师问罪! “……” 南宫睿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父皇,南漓国的君主,竟然说出如此阴险小人才使得出的计谋,怔愣了好半晌,难以置信,“父皇,您……” 第605章 阴谋诡计(1) “睿儿,你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胸怀广阔能容瑕疵,朕知道,你对朕刚刚所说的计谋,定然是不耻的。” 南宫衍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回过身,拍了拍南宫睿厚实宽阔的肩膀,语重心长,“朕的计谋,固然是阴损了些,可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西城诀擅闯了皇陵,妄动了他不该动的东西!若不是他贪心不足,哪里会有机会让朕启动机关围困他,又哪里有机会,让朕反扑他一回?” 是的,战场上尚且不论情义,更何况,是本就因利益关系,才互相有了牵连的两国! 西潭国乃四国之首,西城诀成功拿下东迷国后,西潭国的实力就越发强盛了,甚至可以说,如今是西潭国的鼎盛时期,在这种时候,如果西潭国想要收服众国一统天下,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原本西城诀是打算这么做的,若不是因为北冥月的周旋,他可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北冥月之所以劝服西城诀不在此时大统,很有可能,是因为南宫霖的关系,且不管是因为南宫霖还是其他,说到底,他们都放了南漓国一条生路,给了南漓国休养生息,增强国力的机会! 可父皇却在这种时候,打算反扳西城诀和北冥月一局,这样毫无君子可言的做法,真的好吗? 即便知道,南宫衍的做法,是为了南漓国的以后着想,可南宫睿还是不认同,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闯入皇陵的人,就真的是西城诀和北冥月吗? 万一不是的话,那么就是南宫衍先挑起了战事的开端,寻衅惹事的就变成了他们南漓国,如此,西城诀再想出兵攻打南漓国,就名正言顺了! “父皇,儿臣还是认为不妥。” 即便知道南宫衍会暴怒,南宫睿还是毫不犹豫了开了口,“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如果里面的人不是他们,等西城诀站在了您的面前,您要如何解释围困西潭兵马的做法?” “哼,谁说朕是要让你带兵去边境?” 南宫衍诡异一笑,“你即刻调派南萧城内的所有兵力去南凌峰,将山脚团团包围,如果明日一早,从皇家祭坛中走出的不是他们,无论是谁,都就地格杀,你再立刻前往边境,以南漓国镇国至宝失窃,西城诀失踪为名,将西潭国的兵马全部围困!” 南宫睿听得心惊。 好一招连环计,姜还是老的辣,南宫衍这一出布置,是将所有问题都顾及到了! 如果明天走出来的是西城诀和北冥月,那么他带兵围在山脚,可以解释为是迎二人回宫;如果他们没能从皇家祭坛中走出来,那么很显然,刚刚触动了皇陵机关的,就是他们! 西城诀和北冥月出不来,就定然是被机关困死在了皇陵中,他听父皇说过,皇陵主宫殿里的机关,乃四国最好的能工巧匠设计,即便是紫阶巅峰的武林高手也无法破解,一旦被困于机关之中, 第606章 阴谋诡计(2) 西城诀和北冥月就算有通天之力,怕是也再无法出来。 如果他们出不来,那么,父皇刚刚设计的一系列后续,就都有了用武之地! 南宫睿心底并不情愿照做,可南宫衍到底是他的父皇,父之命,他不得不听从,“儿臣……知道了。” “去吧,”南宫衍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朕累了,睿儿,明日一早,朕,要听到结果!” “儿臣遵旨。” 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南宫睿眉头深锁,望着天边皎洁的月牙,面露犹豫。 若北冥月此时真在皇陵中,父皇的机关一开启,她定然会有危险,他……是不是应该通知南宫霖一同前去,好能想到办法,将北冥月解救出来? …… “救命啊!!!” 此时的皇陵主宫殿里,南宫曜的叫喊声惊天动地,“快救我啊,救命啊,爆炸要过来了!” “闭嘴!” 南宫曜实在太能鬼哭狼嚎了,从主宫殿突然塌陷一分,他被锁在高台上之后,连绵不绝的哀叫声就没停止过,直叫得北冥月额头青筋直冒,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再叫嚷,就把你丢在上面不管了!” 她突然有点想不通,自己的好友洛子矜,怎么会喜欢上南宫曜这样的男人的? 绿阶巅峰的内力,还没有青阶的洛子矜厉害,遇见危险叫嚷得惊天动地,表面看起来又阴骛不好相处,这样的南宫曜,除了一个探秘阁阁主的身份,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稀奇了! 这样的南宫曜,为什么会和清冷淡漠的洛子矜凑在一起呢? “二皇妹,我可是为了帮你们拿到皇族掌印,才被困在这上头的,你怎么能弃我于不顾?!” 南宫曜只差没嚎得声泪俱下,手上也没停歇,不停的轰击着困住脚腕的枷锁,可深绿色的真气轰击在冷铁的枷锁上,只溅开了细碎的火星,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怎么轰不开!” “玄铁。” 西城诀的声音很是低沉,掌心凝出一枚深紫的真气弹,向着白玉高台狠狠轰去,“先想办法下来,爆炸的气浪马上要到了。” 南宫曜现在被困在高台上,相当于被困在了宫殿的正中间,正好是过道出口对准的地方,所以,一旦爆炸的气浪轰过来,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高台上的南宫曜! “没办法了,只剩十息不到的时间了!” 十息,也就是十个呼吸的时间,短暂得几乎可以不计,北冥月看了眼白玉高台下众星捧月的雕像,咬咬牙,莹白的指尖一动,一抹苍翠的青色气息溢出,“别轰击枷锁了,想办法把高台和雕像剥离出来!” 她的移花接木阵法,可以把人瞬间转移到她身边,可人是活的,高台是死的,她还从未试过移动死物,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而且,就算移花接木能够连人带高台的转移,那也绝不可能连着底下的十八座雕像也一起转移过来,这么庞大的体积和重量, 第607章 腐蚀之液(1) 真要转移了过来,怕是直接能把她压死在原地吧? 一听北冥月的喊声,西城诀手上的动作也快,接连不断的真气弹朝着雕像群轰击而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夜明珠的碎片四散飞溅,这下南宫曜可遭了秧,飞溅的碎片扑在他衣袍上,将本就被扯破的袍子又割出好几道碎片,衣袍变得越发褴褛破烂,隐隐可见他内里敞开的胸膛。 “卧槽,我的清白!” 南宫曜大叫一声,惹得北冥月抬眼看去,一眼看见他胸口泄露的春光,连忙别过头,一脸心虚,“唔,我什么都没看到。” 西城诀,“……” 这小家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北冥月调戏归调戏,手上的动作可没慢一步,她站在宫殿角落的一处低台上,繁复的阵法在指尖快速凝聚,西城诀站在她身边,配合得极其给力,真气弹的威力很大,直接轰开了雕像和白玉高台的衔接。 看见白玉高台周围的雕像都毁成了废墟,北冥月手指一动,轻而易举,将南宫曜连着高台转移了过来! “我滴个乖乖,真是吓死爷了!” 南宫曜成功脱险,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整个身子瘫坐在了高台上,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整个人透出一抹惊吓过后的疲倦。 “不过这枷锁……” 他晃了晃腿,嘟囔出声,“这枷锁怎么办?” “想办法毁了!” 北冥月看了一眼他脚上锁得极紧的枷锁,转过头,“你先在高台上待着吧,爆炸的热焰轰不到你。” 的确,他们三人现在的位置,都在离过道最远的角落里,四周还有不少遮挡物能作缓冲。 这处主宫殿的面积非常大,就算过道爆炸的波及范围甚广,也不足以爆破整个主宫殿,他们所在的角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即便有伤害,传到这里时也会被削弱,以她的光盾阵法,足以挡住! 只要等爆炸的热浪一过,想办法把南宫曜脚上的枷锁除去,他们就能脱身出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说话的空档间,爆炸的热浪早已疯狂的涌入宫殿,一股燥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北冥月早有准备,不消片刻,三个炽白晶莹的光影护盾便套在了三人的身上。 三人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热浪覆过,一声声爆炸或融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整整半个主宫殿里的珍贵宝物,在顷刻间化为轻烟! 爆炸带来热烫气息在宫殿里翻滚蒸腾,飞扬的烟尘渐渐散去,与此同时,原本宫殿中间的高台位置下,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异响。 这是什么声音? 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表情都是一变,两人回过头,看向了宫殿中间的地面。 环绕高台的十八座夜明珠雕像,都已经悉数被他们毁成了碎块,剩下没有完全毁掉的,也在刚才大火爆炸的热浪中,被高温融为了残渣,而雕像中间的高台被她转移后, 第608章 腐蚀之液(2) 原本高台矗立地方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地面的基石。 而这轻微的动静,就出在高台下的筑基基石,基石上有一个小小的,犹如泉眼圆形洞口,一股浅米色的透明液体自其中潺潺涌出,向着宫殿四周的地面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东西? 北冥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液体流过之处,那些已经变成残渣的夜明珠,竟然开始发出吱吱的声响,在他们的目光中,莹光四溢的残渣,慢慢腐蚀成了黑色的炭块状。 这种东西,和过道墙壁上渗着的煤焦油一样,都有腐蚀性! 北冥月一眼看出了端倪,目光里顿时露出惊惧。 她师从云隐,学的是医毒双修,药理中也具有腐蚀性的毒药,可无论是哪一种毒药的腐蚀性,包括刚刚过道上的煤焦油,都无法和眼前液体强大的腐蚀力比拟! 这种液体所过之处,夜明珠,铁木,甚至是金银珠宝,都被尽数腐蚀成了黑炭一样的东西,这样强大到几乎无可不催的腐蚀性,闻所未闻! “好厉害的东西。” 西城诀看了一眼,面上也露出了惊诧,“想不到,南漓国的皇陵里,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这种腐蚀性极强的东西,若是拿出了皇陵,怕是能腐蚀尽天下之物,所过之处,定然树木枯萎,生灵覆灭,可南漓国的先祖却把它放在了皇陵中,仅仅当做主宫殿的一个机关,真不知是要说他们暴殄天物,还是说他们慈悲为怀,没有将这样杀伤力强大的东西取出来,用以祸害其他三国的百姓! 此时并不是惊叹的好时候。 南宫曜还被锁在白玉高台上,即便这液体漫过来腐蚀了高台,以高台的高度来看,南宫曜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事;可北冥月和西城诀此时所站着的低矮台子,却是夜明珠砌成的,这液体腐蚀物体的速度极快,他们所站的这处地方,不能再待了,必须立刻离开! 可高台上的南宫曜…… 盯着那渐渐漫过来的液体,北冥月心念一动。 这腐蚀性极强的液体,不正好可以用来腐蚀掉南宫曜脚上的玄铁吗? “月儿,你上去高台等我。” 西城诀和北冥月想到了一块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去取了那液体过来,融掉枷锁!” 他去取? 北冥月皱了眉,“我去吧。” 西城诀对医理并不擅长,身上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药瓶一类的东西,且不说他没有可以盛放液体的玉瓶,就算有,以这液体能腐蚀夜明珠的情况来看,玉质的瓶子,可能一样会被腐蚀! “不行,万一你碰到腐蚀液怎么办?” 这浅米色的腐蚀液体有多可怕,三人是已经见识了的,西城诀严肃的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月儿,我不许你再在我的面前陷入危险!” 刚刚在小宫殿的突然遇险,他反应再快,也没快过小宫殿下落的速度,千钧一发之际,是北冥月出手,用檐爪索把他们强行拽进了过道, 第609章 冰魄莲花(1) 那样危险的境地,却不是他保护了她,这让他有种强烈的危机感,怕北冥月觉得他不够强大,而嫌弃他! 现在只是要取个腐蚀毒而已,他一个大男人能做的事情,怎能让北冥月动手? “你去也不行,你没有装液体的东西。” 北冥月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诀,我们没有时间拖延了,我去取,必须赶紧带他离开!” 腐蚀液从地底涌出的速度很快,现在宫殿里的夜明珠地砖,都已经被腐蚀碳化了一半,再这样下去,不用半个时辰,这宫殿定然会被液体腐蚀崩塌! 刚刚过道的墙壁突然燃烧爆炸,再到南宫曜被玄铁锁在高台上,还有地面涌出大量的腐蚀液体,这一切机关的启动,定然都是人为,且不论是谁发现了他们,要置他们于死地,就说主宫殿崩塌,南宫衍一定会立刻收到消息,如果他赶到祭坛进入皇陵,发现他们拿走了皇族掌印,那他们就惹上了大麻烦! 北冥月咬了咬牙。 移花接木,可以将地面上的腐蚀液转移过来,不用专门去冒险采集,可问题是转移过来之后,不能直接落在枷锁上,否则那腐蚀液整个淋下去,非得把南宫曜的腿都给腐蚀成灰不可! 必须找个器皿盛放,再取少量的腐蚀液涂抹在枷锁上,即可将枷锁腐蚀坏掉,可是,要去哪里找盛放的器皿呢? “这毒液要蔓延过来了!” 南宫曜和西城诀一样,都看不出这近乎透明的液体是为何物,只以为是什么罕见的毒素,眉头锁得厉害,手指一动,碰触到身后大大的白玉莲花,他灵机一动,用劲一掰,那白玉莲花被他生生掰下,“你们不是要找盛放的东西吗,看看这个,能不能用?” “那莲花是白玉的,应该……” 北冥月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口中的话有些漫不经心,还没说完,眼角瞥见那白玉莲花下的图纹,话锋陡然一转,“……等等,这莲花,给我看看!” 那白玉莲花的底座下,怎么会有一个和阵法图纹有些相似的纹路? 南宫曜并没有看见莲花底下的图案,看见北冥月一脸怔然,有些不明所以,只小心翼翼的把莲花丢了下去,北冥月一手接过,还没翻转过来看看上面的图纹,就觉得莲花的触感有些异样。 不对,这莲花,根本就不是白玉制成的! 脑中瞬间划过这个认知,北冥月眼瞳一缩,细细看了一眼手中的莲花。 莹白的莲花瓣片片绽开,层次分明,极其精致,可中间却没有雕刻出花蕊,空荡荡的,质地并非她经常看到的那些上好和田玉,也不像其他的白色玉种,摸起来冰凉入骨,犹如极地雪境的高山上所盛开的冰冷雪莲,绝美冰冷,沁人心凉! 这朵冰冷的白莲……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二皇妹,这白玉莲花,能不能用来盛那毒液?” 没等北冥月细想,南宫曜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第610章 冰魄莲花(2) “毒液都快到你们脚下了,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先走,我再想其他办法!” 南宫曜这话纯属安慰人,除了破开脚下的枷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逃脱? 北冥月没好气的槽他,“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毕竟子衿认我当姐姐,若是你们二人日后成了,你还得随她叫我一声姐姐,三——皇——兄!” 北冥月故意拉长了那三个字,成功看着南宫曜绿了脸,“……” 算了,现在她手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既然这朵莲花不是玉质,也许不会被腐蚀液侵蚀,不试试怎么知道? 将莲花放在了脚边,北冥月伸出双手,食指和无名指搭在一起,中指向着掌心弯曲,其余两指交叉在一起,凝出了一抹苍翠的气息后,双手一分,青色源力被食指和无名指尖拉伸成丝,在空中勾勒出移花接木的阵法图腾,“移花接木,去!” 藏青色的阵法源力连绵不断,朝着地面流淌着的腐蚀液聚拢而去,很快卷起一小滩液体,北冥月看着差不多了,指尖一收,将被源力包裹的腐蚀液收了回来,落在了白色莲花的花心处。 这朵莲花的模样,看着就像一个精巧细致的花盘,如今盛了腐蚀液后,浅米色的液体泛出莹莹的光芒,倒是显得十分好看,然而,最重要的是—— 这朵莲花,并没有被腐蚀! 北冥月的眼底终于透出笑意,可以了! 踩着西城诀的手上了高台,北冥月托着那花盘,小心翼翼的朝着南宫曜脚上的枷锁倾斜,好在那液体有些黏稠,不至于一倾斜就被全部倾倒,再加上北冥月控制得当,滴出了几滴腐蚀液,正好都落在了枷锁上,轻微的吱吱声瞬间传来,看得南宫曜目瞪口呆。 北冥月站在一旁,看着玄铁制成的沉重枷锁,瞬间就被腐蚀液融了一半,嘴上没说,心底却也有些咂舌。 这腐蚀液真是可怕,紫色真气弹都轰不开的枷锁,四五滴下去,竟然就这么融成了铁水,这样几乎无坚不摧的液体,若是能带上一些出去,不知道能有多少用处! 心底虽然这么想,可北冥月也知道,他们身上都没有能密封这腐蚀液的器皿,就算是她手上的莲花,也只是一个盘子,这个主意是没法打了,不过,这个能够盛放腐蚀液的莲花盘…… 北冥月还惦记着盘子底的图纹,指尖轻抚,无意识的划过盘底的纹路,却突然听见咔的一声轻响,下一秒,令人惊讶的变化在她眼前发生—— 手上的莲花盘有了动静,莹润的花瓣像是瞬间被注入了生机,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几十片花瓣朝着中间慢慢合拢,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层层叠叠的花瓣已经收成拳头大小的花蕾,将其中的东西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起来! 这是…… 北冥月惊叹的看着莲花的变化,下意识的把变成花蕾的莲花翻转过来,莲花瓣收得紧紧的,里面的腐蚀液一滴也没漏, 第611章 背了黑锅(1) 莲花瓣收得紧紧的,里面的腐蚀液一滴也没漏,如此收成一团,等于形成了一个密封的小盒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她就能把腐蚀液带走了! 看着北冥月将那缩成盒子的莲花蕾收入怀里,西城诀一把牵起她,反手一个真气弹,简单粗暴的轰向了主宫殿的殿顶,成功轰出一道缺口,哗啦啦的金粉混着碎石落下。 他们如今是在地下,想要出去,不必费心寻找出口,直接往顶上轰便是了! 这皇陵所在的位置并不深,西城诀又已经是马上迈入紫阶的高手,在蓝紫色真气的轰击下,宫殿顶的石头脆弱得犹如豆腐渣,稀里哗啦的碎了个透,露出了夜空的颜色,一丝丝微弱黯淡的光芒闪烁着,那是——启明星的星芒! 天色马上就要破晓了,他们出来的真是及时! “走吧。” 西城诀轰出了出口,一把将北冥月揽在怀里,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脚下一跃,直接上了足有两人高的高台,正要再跃一步上去,北冥月却眼尖的看见基石的异动,“诀,你看!” “嗯?” 西城诀回过头,正好看见原本矗立着高台的基石飞快下沉,淹没在了一片腐蚀液中! 这基石,竟然是会动的! 如果刚刚她没有用移花接木移开高台,那此时基石下沉,原本在高台上的南宫曜…… 她下意识的和西城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侥幸。 祭坛弱水里的机关,需要南宫家的后代用鲜血才能开启,西城诀也是猜到一二,才会把南宫曜也带了进来,如果南宫曜在这皇陵里出事,先不说南宫衍会利用他大作文章,就连探秘阁的人,也会将矛头对向他们,因为,他们与探秘阁主达成协定的事情,南宫曜还未透露出去! “糟糕,这个高台机关,似乎是主宫殿里最重要的触发机关!” 南宫曜看着那基石沉进底下的腐蚀水潭里,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我想起来了,父皇曾经和大皇兄提起地下皇陵的机关,那时我正好要去御书房找父皇,所以听到一二,父皇说,地下皇陵里有个双向机关,如果是在外面启动,这个机关会下沉,如果是在皇陵里被入侵者触发,那么机关会上升,机关底下的水潭,会将整个主宫殿,乃至地下皇陵给淹没!” 外面启动,机关会下沉,里面启动,机关会上升…… 这不正是说高台上的机关吗? 刚刚他们触动了机关,所以枷锁上升,锁住了南宫曜,而刚刚基石下沉,也就是说,南宫衍发现有人闯入了皇陵,而再过不久,这偌大的地下皇陵,即将被如此可怕的腐蚀液淹没? “这麻烦……有些大了!” 北冥月喃喃,“皇陵就在皇家祭坛的下方,如今祭坛中只有我们,若是皇陵被毁,南宫衍第一个便会怀疑的我们身上,如果他为此派人上来南凌峰围堵, 第612章 背了黑锅(2) 我们定然逃不了干系!” 此时天将破晓,他们出去后,要上哪去找个替死鬼来? 纠结归纠结,皇陵还是得先出去,三人飞快的跃出了缺口,待脚下终于踏上湿润的泥土,西城诀反手一推,将旁边一块巨大的石头移了位,堵住了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上堆着不少积雪,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离皇家祭坛并不远。 “走,我们去……” 南宫曜刚刚出口,耳边却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轻响,连忙住了口,还没等他倾耳听去,北冥月轻笑一声,空灵的嗓音含着愉悦,“刚发愁没有替死鬼,这就送上门来了!” “不正好合了你的意?” 西城诀摸摸她的脑袋,两人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眯着眼,笑得犹如狐狸般狡黠。 “什么替死鬼,什么送上门?难道不是父皇发现皇陵被侵入,派人围了过来吗?” 南宫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武功不如西城诀和北冥月,极目远眺,只能看清方圆十里之内的东西,还正纳着闷呢,尖锐的破空声陡然袭来,他脸色一变,“不是父皇!” 如今谁都知道,皇家祭坛里只有前往拜祭的西城诀和北冥月,若是他父皇带人包围,介于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身份,父皇不会对他们下手;可现在这破空声,分明就是弓箭射来的声响! 来人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是真真实实的想杀了他们,这个人,不会是南宫衍! “放心,是来帮我们背黑锅的。” 相比南宫曜的大惊失色,北冥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轻轻松松拦下箭羽的西城诀,一脸气定神闲,“你父皇的人,肯定就在这附近,等他们找到了这群风烈派来暗杀我们的人,背黑锅的人选有了,风家的死期……也就到了!” 如今的南漓国,除了被他们步步设计紧逼的风丞相风烈,还有谁敢如此大胆,派人来暗杀他们呢? “什么……” 南宫曜惊讶的话刚出口,不远的山脚处,燃烧的火把接连亮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什么人在那里!” 一听来人低沉温润的说话声,北冥月的脸色顿时一暖。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光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能觉得人如其声,宛若甘霖般清澈的男子,除了南宫霖,还会是谁? “我二皇兄好像来了!” 南宫曜虽然不受宠,好歹和南宫霖也是一个皇宫里长大的,还不至于认不住出来,“他既然来了,说明父皇没有亲自来,倒是方便了我们伪造假象!” 谁都知道,南漓国的霖王爷南宫霖,和北冥月可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这下,替死鬼找到了,将风家一举端掉的妙计,也摆在面前了! 风烈让管家派出来的人,到底也是府里悄悄驯养了多年的杀手,身手不如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但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这会南宫霖喊了话,他们一声不吭, 第613章 株连九族(1) 手里的箭倒是甩得飞快,更有甚者,弃了手中的弓箭,趁着夜色,飞快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二皇兄,救命啊!” 杀人的身形还未扑至,北冥月唇瓣一掀,淡定的大喊出声,“我是月儿,风家派了杀手,想杀了我和诀太子!” 如今夜色漆黑,谁也看不清谁,她自然不知道,风家派的是杀手还是死士。 若是死士,便是战到死也不罢休,倒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跑;但如果只是普通的杀手,万一他们打不过就跑,这可就不太妙了,如今她这一喊,先坐实了风家派人杀他们的事实,这样,就算是杀手跑了,这黑锅,他们也得带着跑! “什么?” 另一道如风清冽的声音跟着响起,是南宫睿的语调,“风丞相竟然这般大胆放肆,敢派出杀手,谋害我国公主和西潭国太子?!众禁卫军听令,给本太子拿下杀手!” 南宫睿也来了? 北冥月挑了挑眉,听着禁卫军的动静在山脚下传来,那些杀手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纷纷弃了手里使不上用处的弓箭,几道寒芒微微一闪,他们拿着剑,前仆后继,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是,要同归于尽了? “退后。” 北冥月伸手一拉,把南宫曜拽到他们身后,反手抽出腰间悬挂的落雨剑,和西城诀并排站在一起,盯着扑上来的杀手,犀利的剑光扫向了脖颈的致命处,剑光起,命陨落。 虽然清风剑才是屠戮的杀器,可她的落雨剑,到底是和清风剑同体而铸的,要论杀意,也不比清风剑差! 本是从未合璧的两人,却好似有着多年合作的默契,清风落雨的剑光交织在了一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更何况,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喽啰杀手,不过顷刻之间,还未等禁卫军们冲上来,树林中,已然倒下了一地的尸体。 风家败局,尘埃落定。 …… 原丞相风烈心怀异鬼,趁南漓国二公主北冥月与未婚夫在皇家祭坛拜祭之时,潜入皇陵偷窃国之珍宝,又欲杀公主和驸马灭口,被拿下后抵死不认,南漓国皇帝暴怒,株连九族,当日正午,在宫门先行处斩风烈! 待北冥月回了公主殿,一觉醒来,从洛画口中听到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我这才睡了一觉,风烈就死了,这戏也演的太快了些!” 北冥月趴在床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诀呢?” 凌晨她和西城诀回来后,她困得不想动,是西城诀把她抱回公主殿,又搂着她一起入睡的,这会还未到晚膳的时间,他人去了哪里? “诀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风府。” 洛画摇摇头,“今日正午未到,诀太子就醒了过来,正好遇上溯夜来禀报事情,诀太子让我不要吵醒你,便随着溯夜出去了,我只听到只言片语,似乎是溯夜在风府发现了什么,让诀太子有了兴趣。” “嗯?” 北冥月一挑眉,“风府……” 第614章 株连九族(2) 如今风烈死了,南宫衍又下令株连九族,如今风府的家眷和门客,应该都在地牢里才对吧,他去风府做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北冥月顿时就有了兴趣,“走,我们也去看看。” 从皇宫到风府的距离并不长,北冥月和洛画徒步走了一刻钟,也就到了。 看着原本肃穆却奢华的风府门匾,如今被人用石块打碎了一半,另一半破落的挂在上头,北冥月撇撇嘴,“真惨。” 虽然潜入皇陵的黑锅,是她甩给风烈的,可要不是风烈恶向胆边生,找了杀手上南凌峰要除掉他们,她也不会逮到机会,正好抓他当替死鬼。 看了眼满是臭鸡蛋烂青菜的风府门口,光是想象都能想出来,今日的风府众人,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屈辱! 风家没落的比她想象得快,这,要拜风烈自己所赐。 面对这一地狼藉,北冥月唇角冷冷一勾,径直走了进去,正好遇上迎面走来的溯夜。 溯夜之前冒犯了北冥月,为此挨了西城诀一脚,还外加几十军棍,此时能够走路都算勉强,身形一瘸一拐,看见北冥月走进来,溯夜眼底闪过一丝歉然,低了头,“太子妃殿下。” “嗯。” 北冥月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看他,手指在袖中一掏,取出个沉甸甸的翡翠瓶子,往身后的洛画怀里一丢,头也不回的走进风府的议事厅。 虽然溯夜冒犯她,是为了西城诀好,只是忠心归忠心,在西城诀的明言令止下,还敢冒犯她的人,她可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的,不过…… 她一向赏罚分明,西城诀因为溯夜的冒犯而杖责了他,她也该为溯夜的忠心而给予奖赏。 看着北冥月的身影,洛画无奈的勾了唇,走到溯夜的面前,将她刚刚丢给自己的翡翠瓶子递给他,“这是太子妃给你的,以后,该说的话要说,不该说的,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 溯夜捏紧了手中的翡翠瓶子,抬了眸,盯着洛画的眼睛,“这是……太子妃,让你告诉我的吗?” “太子妃不会有这个闲心,来告诉属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洛画微微一笑,“我只是告诉你,对主子忠心,不是以质疑他人来体现的,太子妃对太子没有坏心,如果不信,你可以用眼睛去观察,而不是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妖言惑主。” 西城诀的冷漠嗜血,早已经传遍了天下,是四国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洛画之前很好奇,溯夜胆敢冒犯西城诀所信任的人,按照他阴骛的性格,溯夜就算不死,至少也得被废了身上的哪个部位,可西城诀仅仅是惩罚了几十军棍。 她本以为,也许是西城诀对北冥月还不够重视,让西城诀觉得不至于为了她,而废掉自己的手下,如今看了北冥月的做法,她却突然有些明白,西城诀这些做法背后的良苦用心。 能成为西城诀贴身暗卫的人,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忠心手下, 第615章 打脸给糖(1) 能成为西城诀贴身暗卫的人,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忠心手下,北冥月和西城诀从相识成亲到现在,怕是连三个月都不到,要让西城诀的手下毫无保留,完全的信任她,服从她,这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的。 北冥月心底很清楚,所以她办事,只用自己的人,从未调遣过西城诀的任何手下,而西城诀也清楚,可他并没有要求自己的属下听命于北冥月,而是清清楚楚的说,太子妃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西城诀这样的全然信任,比他命令手下听从北冥月的指令,要更加的有威慑力,但同时,也会激起手下的不服。 人心都是肉长的,属下们跟随了几年甚至十几年,才换来西城诀的信任,区区一个他国的长公主,跟了西城诀才多久,就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不服气! 溯夜和流水等人,都是西城诀的贴身暗卫,情绪自然不会轻易外露,这种不服不会体现在表面,而是体现在各种事情上,就好比这一次,溯夜挖出风清扬是北冥月的人,第一反应就怀疑,夜王在北冥国境遇险的事情,是北冥月指使的! 可是,这样的矛盾,不是西城诀没有留意,而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留给北冥月的! 北冥月文武双全,可西城诀的才情也不比她差,而且他手底下的人,无一不是有本事的,如此一来,能够体现出北冥月一身本领的时刻,也就变得极少。 恃才傲物是人之常情,在这样的环境下,北冥月想要短时间内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就拿这一次攻打东迷国的事情来说,即便是北冥月从中配合策应,帮助西城诀拿下了东迷国,他的属下也会认为,北冥月只是献出了计谋,行军打仗的却是西城诀,这么一对比,北冥月功劳就变得微不足道,只能让西城诀的属下对她有所认同,还不足以帮她建立威信。 这样的认同是脆弱的,一旦风吹草动,就会被连根拔起,磨灭的一点不剩,所以这种时候,必须有非常适合的契机出现,让北冥月稳固自己的地位,西城诀的做法,正是制造出了最合适的契机! 刚从东迷国凯旋,溯夜便因为风清扬卧底一事,对北冥月有了质疑,一是顶撞了西城诀说的那句太子妃都是对的,二是冒犯了身为功臣的北冥月,顶撞太子,按军规处置的话,理应废去双手,可西城诀因为北冥月隐晦的说情,只处罚了溯夜几十军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西城诀是给了北冥月面子从轻处罚,溯夜自然不可能看不出,误会他人的愧疚会自然而然的滋生,这个时候,北冥月施了援手,没有与他沟通,却给了他疗伤的药,就会完全消除溯夜心底的猜疑,让他真正的信服于她! 打了一巴掌给颗糖,这样收服人心的招数,西城诀和北冥月, 第616章 打脸给糖(2) 西城诀和北冥月,显然都是用得炉火纯青的个中好手—— 西城诀先打了溯夜一掌,再改为军棍处罚,北冥月先是说情,遇到溯夜面色不愉,却别扭的给了疗伤的药,两人的做法,少一分太假,多一分太过,这样天衣无缝的配合,完全找不出做戏的破绽,真实得会让所有人都相信! 这下子,溯夜会因为诬陷北冥月的愧疚之心,从此对她完完全全的信服。 看了眼目露愧疚的溯夜,洛画眸光轻闪,抬起眼,看向风府的议事厅门口,西城诀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姗姗而来的北冥月,他眸光温暖,伸手抱住北冥月纤瘦的身子,宽厚的手掌紧紧的搂着她的腰际,两人看起来宛若一体,密不可分。 运筹帷幄,用心良苦,只为让心爱的女子被自己手下真正的承认,西城诀,这个男人…… “月儿。” 西城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隐隐渗着暖意,“睡饱了?” “嗯!” 被他紧紧的搂入怀中,北冥月弯着眼,眸光越过他宽厚的肩膀,打量了下只剩桌椅残骸的议事厅,“你几时来的?” “未时。” 正午刚过,他就到了风府,到现在也过去一个时辰了,溯夜前天夜里禀告过,风府除了风昇这个嫡子,似乎还有另一个嫡子风暗,可今早风府的人被抓起来时,他们的人混在禁卫军里,几乎将风府掘地三尺,却只抓到风昇和另外几个庶子,根本找不到风暗! 风府里绝对有这个人,溯夜不可能听错,因为昨日早朝,兵部尚书正是带着风暗上朝禀告,所有人都看见了,“风昇”根本就没有中毒,只是双腿受伤无法走动,可今日一早,风府被围剿之时,从风大公子屋里搬出来的,却是已经中毒得脸都青紫里的风昇! 欺君罔上,此一罪,污蔑朝廷命官,再一罪,谋害皇室公主,又一罪,谋杀邻国太子,还一罪,最重要的是,盗窃国宝的罪名,这罪上加罪,南宫衍盛怒之下,会下令把风烈当日处斩,简直再正常不过! 南宫衍已经判了风烈株连九族,九族,那就是连门客和弟子也一同处斩,风烈在朝廷上弟子众多,这一判罪下来,已经等于将朝廷上风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一个不剩,以后,云家就是朝廷上真正的主宰了! “哎,真是便宜了云言呢,若不是因为她是南宫霖的母后,还真不想送给她这么大的好处。” 北冥月嘟了嘟嘴,“原本是为了掌印才和她谈成条件,谁知道她这个皇后真是名存实亡,南宫衍什么都瞒着她,一问三不知,真想不通,南漓国皇帝对皇后一片真心,盛宠不衰的传言,都是怎么流出去的!” 在她看来,既然男女二人结为夫妻,无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和凤临天下的皇后,或是村间溪流中浣纱捕鱼的乡野夫妻,都应该是相互扶持,无所隐瞒的,所以她很是不解, 第617章 风府密室(1) 南宫衍什么事都瞒着云言,这么多年来,云言难道就从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南宫衍对她,并非全然真心? “世人只能看穿表面,个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西城诀的声音轻轻的,“也许,她知道自己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只是不愿追根究底的揭开事实,自欺欺人罢了。” “主子!” 两人正感慨着,流水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墨色的头发上灰扑扑的,像是刚从哪里吃了一嘴的烟尘,“风烈的御书房里似乎有暗格,我们找到了暗格的通风孔,但找不到入口!” 暗格?通风孔? 北冥月和西城诀对视一眼。 隐藏在御书房里的密室暗格,本来有可能只是放置东西的,可需要用到通风孔的暗格……毫无疑问,那里面放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那个叫风暗的人,十有八九,就在密室暗格里! “走,我们去看看。” 西城诀拉着她,一行人到了御书房,正好遇见同样灰头土脸出来的流风,看着流风一身石灰,有些狼狈的模样,北冥月唇角一弯,轻灵的语调里含着笑意,“你们这是掘地三尺去了?” 流风和流水听言,脸上齐齐划过一抹难为情。 不怪北冥月猜得准,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密室的入口,这种事情又不可能劳驾西城诀来破解,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墙也挖了,地也掘了,可密室的入口就像蒸发了一样,死活都找不到! 真是见了鬼了! 北冥月眉眼弯弯,没再多言,径直朝御书房走了进去,西城诀扫了一眼狼狈的属下,轻嗤,“跟进来。” 这样隐蔽至极的密室,机关定然也很精细,流风和流水到底是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找不到也情有可原,可笨到掘地三尺,真心是丢了他的脸! 信步走进御书房,北冥月一眼便看见,本该是平整光滑的石砖地面,此时坑坑洼洼的,犹如大战一场过后的残骸,到处都是被掀起来的灰石砖,泥灰和粉尘在屋中飘散,而四周的墙壁上,除了嵌入书架的一面之外,其他三面也是惨不忍睹。 “……” 西城诀的这群手下,是找不到就开始暴力破坏吗? 北冥月哭笑不得的扶额,手指一扬,指向了嵌入书架的那一面墙,斩钉截铁的道,“密室的门在这一面,你们挖墙做什么?” 流水和流风齐齐望去,脸上都是懵逼的表情。 那书架,现在已经不能称为书架了,上面原有的各种竹册和纸书,都已经被他们一股脑的扫到了地上,书架上空空如也不说,还被他们用剑砍得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下勉强看得出模样的框架。 这面书架是嵌入墙壁里的,他们之前也怀疑过,才会把书架砍成这个模样,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为什么北冥月一进来,就敢笃定,密室的门就在这面? 北冥月这话,该不会只是随便猜猜而已吧…… 第618章 风府密室(2) 北冥月这话,该不会只是随便猜猜而已吧…… “不相信是么?” 看着流风和流水眼底露出的犹疑,北冥月撇撇嘴,唤了一声,“洛画。” “在。” 洛画自门口走了进来,刚才北冥月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可流风和流水并没有出声,很显然,他们并不觉得北冥月说得是正确的,只是西城诀在这里,不便出口,“公主要奴婢做什么?” 北冥月不答反问,“依你看来,这御书房里的密室之门,在哪里?” “公主说在书架这面,奴婢认为,公主说得是对的。” 洛画的声音轻轻柔柔,刚说完话,就换来流风一声轻哼,“这位宫女,恕我等愚钝,找不到密室的门在何处,既然你说密室的门在书架后面,还请你将这门找出来,我们兄弟也能服气,你说是不是?” 西城诀的命令摆在那里,又有溯夜被罚的例子在前,他们质疑谁都不能质疑北冥月,可如今,洛画不明情况就附和她的主子,一个曾经被千人骑万人跨的花娘,就算现在被北冥月洗白成了宫女,也只是个卑贱的人,她凭什么踩在他们的脑袋上,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流风惹不得北冥月,自然将不屑和轻视都指向了洛画。 “找门……” 找门? 等的就是这一句! 洛画唇角微勾,看向了北冥月,得到北冥月的颔首后,她莲步轻移,慢慢走向了书桌。 流风等人都忙着找密室,所以毁掉的不是地砖就是墙,书架前的书桌倒是幸免于难,洛画走到书桌前,一扫上面没被人动过的笔架砚台,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抚过桌上的每一件东西,摸到笔架的时候,突然停下。 让她找出书架后的密室门,她怎么还研究起书桌来了? 流风和流水看着洛画的举动,都是一脸不屑。 让她装模作样,呵,这下好,赶鸭子上架,懵逼了吧,没辙了吧! 敢在他们兄弟俩面前装逼,哼,一个花楼妓~女,真以为跟了北冥月这个主子,就能在他们面前嚣张? 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嗤声,洛画手指轻动,细细的将笔架摸了一遍,抓住笔架,猛地一用力—— 精致的黑色笔架巍然不动,牢牢的固定在书桌上,这一幕,被众人都收进了眼里。 这个笔架,竟然是被锁死在书桌上的,那也就意味着,这是…… 洛画眼睛一眯,手指轻转,一阵吱呀呀的轻响清晰的传了出来,笔架缓慢的转动了起来,直到书架底下的桌面出现一个小洞,洛画这才停了手,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密室门的机关,就在这里。” “什,什么?” 本以为洛画只是黔驴技穷,才在书桌前装模作样,可当看见她没拿起那个锁死在桌上的笔架时,流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本来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可现在,洛画的一句话,算是彻底的打了他们的脸—— 密室门的机关,竟然就是书桌上的笔架,这么明显的摆设, 第619章 收服属下(1) 他们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还傻了吧唧的挖了整整大半个时辰的墙! 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傻的人吗? 想想自己对洛画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说的那些话,流风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西城诀将一切都收入眼里,看着洛画一脸淡然,再瞧着北冥月看似平静,眼底却含着狡黠的眸子,他轻叹一声,抬手蹭蹭北冥月挺直的鼻梁,才扫向流风,冷声道,“出去。” “主子……” 流风本以为西城诀会发火,也许他们会和溯夜一样,挨上一顿军棍,甚至是更重的刑罚,可猜测了千百种可能,他却万万没想到,西城诀一开口,就是要他们滚蛋! 流风背脊一凉,瞬间就惶恐了起来。 西城诀这句出去,是要他们暂时离开,还是说,以后都…… 不再需要他们了? 相比流风的惶恐,流水虽然也惊诧,可是之前,他曾经因为拦了北冥月,被西城诀罚了五十军棍,所以他很清楚,西城诀如今的气怒,都是源于他们对洛画的不敬。 洛画是北冥月的人,他们的不敬,不单单是针对洛画,也包含了北冥月! 流水再如何帮衬自己的兄弟,可也觉得,流风刚刚对洛画的意有所指,确实是有些过分了,眼下看来,想要化解西城诀的怒气,恐怕,只有求得北冥月的原谅! 审时度势不过顷刻的时间,流水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的一拽流风,不是跪西城诀,反而朝着北冥月跪了下去。 “太子妃殿下,我等方才冒犯了您的婢女,也冒犯了您。” 流水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歉意和恭敬,“请太子妃殿下惩罚。” 让北冥月惩罚,总好过让主子惩罚! 流风到底也是暗卫之首的统领,让流水这么一拽,他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 光是主子刚才那一句出去,他们都能听出来,主子明显是动了怒,可往常犯错立罚的主子,今日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让他们滚蛋,他们跟随西城诀多年,都知道主子是赏罚分明的人,让他们滚蛋,不可能是不罚,而是不想立刻惩罚他们! 为什么不立刻惩罚,瞧着站在这里的北冥月,流风就算情商再低,还能看不出来吗? 很明显,西城诀是不想在北冥月的面前惩罚他们,所以,他们朝着北冥月认错求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是卑职冒犯了太子妃的人!” 感受到背后传来西城诀的目光威压,流风头都没敢抬起,刷的一声,抽出手中的利剑,双手奉上,递到了北冥月的面前,朗声道,“太子妃殿下,卑职不善言辞,说话粗俗不堪,冲撞了您和您的婢女,请您责罚!” 到底是西城诀暗卫的正副统领,这脑子转得够快! 北冥月心底暗道一句,面上依旧淡然沉静,只是说出的话绵里藏针,“本妃不过一介弱女子,两位统领又都是狼将虎才,见多识广,不屑妇人之言,倒也能够理解。” 第620章 收服属下(2) “太子妃这话,是折煞卑职了!” 北冥月这话,是在影射他们看不起女子,可偏偏她说的是对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又跟了西城诀多年,在皇宫里看多了尔虞我诈的场景,所以,他向来看不起那些弱不禁风,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宫中女人! 北冥月怎么猜到,在他的认知里,他是将她归为这样的女人的? 流风暗自心惊,头越发的往下埋,“请太子妃责罚卑职!” “你是诀的人,要责罚,也该是你的主子惩罚,不应该跪我。” 北冥月弯着唇,声音微凉,“不过,虽然我无权责骂你们,有一句话,还是要告诫你们的,即便是女人……” 闪电般的伸出手来,灵动的手指抓住流风呈上的剑,北冥月手腕一动,剑尖狠狠的挑起流风的下颌,她眯着眼看他,声音骤冷,“……即便是女人,也有置男人于死地的本事!” 流风想不到,北冥月真会出手,西城诀就站在他们身后,他自然不敢防备,就这么硬生生被北冥月挑起了下颌! 明明是挑逗嘲弄的动作,偏偏北冥月不是动手,而是动剑,生生将这调戏渗入了几分煞气,流风的眼底划过一丝羞耻和难堪,紧紧的咬着牙,目光流连,不敢朝着北冥月脸上望去。 他怕自己的眼神和北冥月对上,会将眼底深深蕴藏的杀气,暴露无疑! 破开机关,又怎么了? 也许洛画只是误打误撞,又或者正好擅长,再说了,那是洛画破解的,和北冥月无关,难不成,就因为洛画是北冥月的手下,他们就要将破解机关的功劳,都套在北冥月的身上? 堂堂暗卫正统领,竟然被一个女人这样强行的威压,他是西城诀的手下,不是北冥月的手下! 他可以因为对西城诀的忠心,迫于西城诀的威压,而对北冥月认错,可是,他不服! 无论是此次拿下东迷国中,北冥月所献出的计谋,又或是之前北冥国境内遇袭时,她所展现出来的剑技,这些本事都还算不错,他尚还认可,可是这些,他们身为属下的,也都会! 想要当西城诀的太子妃,未来西潭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光是凭着这些,不足以让他们心服口服! 看着流风眼底的抵触,北冥月眼神冰凉而淡漠。 她收服了一个溯夜,不代表就是将其他所有人都收服。 溯夜是比暗卫更高一级的影卫,各方面都要比流风流水更胜一筹,心思也相对更加细腻;可流风流水,是真正粗枝大叶的爷们,跟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不如拔剑一较高下,才能让他们打心底的佩服! 北冥月收回剑锋,随手将剑丢回流风的手上,反手抽出自己的落雨剑,“不服,是不是?” 这些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她可不想以后待在西城诀的身边时,还要分出心思,去面对一群根本不服她的属下! 上一世,她跟了西城诀多年,从未得到过他属下的认可, 第621章 一招完败(1) 所有人都对她不屑一顾,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是个废物! 如今她不是废物了,她夫君的手下,她自然也有吩咐的权利,她,一定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有人发自心底的恭敬和认可! 锐利的寒芒自落雨剑上一闪而过,北冥月手腕一转,重新指向他脖颈的要害,冷冷的笑意挂在她的唇角,“既然不服我,拔剑,我们比一场。” 流风虽不比溯夜好用,可到底是暗卫统领,想要让暗卫听从她的命令,收服流风一个,足以。 流风捏紧了剑柄,“卑职不敢。” 没有西城诀的命令,他不能对身为太子妃的北冥月动手。 “拔,剑。” 西城诀命令的声音,也是同样的低沉冰冷。 他知道自己手下是什么样的人,傲气,曾经是他给予他们的特权,但此时,看见流风表现出对北冥月的不屑和傲气,他,是愤怒的。 可是—— 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此刻,应该是北冥月的主场。 他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手帮她,要不然,只会加重流风他们心底的不服,他们只会认为,北冥月就算有点能耐,也只是躲在他羽翼下的脆弱雏鸟,不是能与他并肩飞翔的苍鹰! “是!” 听见西城诀要求他拔剑的命令,流风飞快的应了声,抓紧手中的剑,唰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北冥月指着他要害的利剑,流风面容恭敬,眼底,却是含着嘲讽的,“太子妃殿下,卑职让您十招。” 十招? 北冥月无声一笑。 光比拼剑招而不拼内力的话,就算是西城诀,也不敢轻狂的说出让她十招这样的话,流风倒是敢夸下海口,既然他张狂,呵—— “不需要!” 因为,一招,就够了! 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话,北冥月身形一动,手中的落雨剑仿佛注入了无限生机,深青色的真气四散飞杨,瞬间化成层层藤蔓,犹如地狱里生出的荆棘藤,张牙舞爪,朝着流风的脖颈袭去! 青阶真气而已,哼! 流风不屑的轻哼一声,骤然发力,身后瞬间逸出一片青蓝的真气! 北冥月微微挑眉。 流风的青色真气中,泛着的蓝色已经尤为浓郁,几乎要吞没了青色真气,很显然,流风也是即将踏入蓝阶的,青阶巅峰高手! 在高阶的武者中,一点点的差距也是鸿沟,虽然北冥月和他同为青阶,她的真气也是深青泛蓝,可其中的蓝色真气并不比青色的多,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只能算半斤八两,也就是说,她才刚刚触碰到蓝阶的门槛,而流风,却是一只脚迈进了蓝阶! 虽只有一步之差,可是,因为这一步,她的内力,就比流风差了一分! 流风眼神锐利,看着北冥月瞬间弱了一分的气势,他唇瓣微扬,自信至极。 他的内力和真气都凌驾于北冥月之上,让她十招,完全是看在西城诀的面子上,她竟敢不屑一顾,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他敢拔剑, 第622章 一招完败(2) 是得到了西城诀的命令,主子都让他比试了,他不介意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北冥月,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妃,来个下马威! 手上的剑泛着犀利的光芒,看着北冥月朝着要害袭来的一剑,流风身形一动,往旁边让了去,手上的剑就要朝北冥月的胸口送,可堪堪送至一半,他的胸口,却突然抵上一抹冰冷。 “……” 流风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在他左心口的地方,落雨剑准确无误的抵着,玄黑色的衣袍已经被穿透,锐利的剑尖扎破了他胸口的皮肤,一抹鲜艳的红顺着剑尖流向剑身,无比刺眼。 一招……完败? 流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内力明明比北冥月强,真气的气势也完胜于她,刚才那一剑,北冥月完全没有遮挡她的目标,大大咧咧朝着他的喉咙刺来,他明明侧身躲开了,为什么,却是胸口中了招? “流风,你……” 站在一旁的流水目瞪口呆,眼睛几乎要瞪得突出来,“太子妃的剑,是直接朝着你胸膛去的,你怎么不躲?” 直接朝着胸膛? 流风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他明明看见,北冥月唇角噙着冷意,连掩护目标的剑花也不挽,手里的落雨剑,就这么直接朝着他咽喉刺来,可流水却说,北冥月一开始对着的,就是他的胸膛? “不可能!” 流风气怒的低喊,“太子妃的剑,一开始是刺向我喉咙的!” 他能打败所有暗卫,坐上暗卫统领的位置,全靠他那双比常人要锐利几分的眼睛,别人难以察觉到的变化,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北冥月如果变了目标,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刺向喉咙的,并不是太子妃的落雨剑啊。” 洛画笑意盈盈,轻灵悦耳的声音传来,一语道破天机,“落雨剑被真气包裹着,刺向了你喉咙的,只是幻化成藤蔓的真气,真正的落雨剑,从一开始指向的,就是你胸口的要害!” “……” 流风猛然怔住。 在他的眼睛里,他只看见,北冥月身周散出深青泛蓝的真气,那些真气缠上了落雨剑,不断的盘旋变化,变成了层层叠叠,长满了倒刺的荆棘,那些荆棘仿佛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在空中张牙舞爪,随着落雨剑一起,犀利的刺向他的喉咙—— 不对。 流风的背脊猛然一僵。 刺向他喉咙的,是真气凝化的荆棘幻影,而真正的落雨剑对准的,是他的……心口! 他,被什么迷惑了眼睛,才会连真实和幻影都分不清楚,是轻敌,还是……太自傲? 垂眸看着胸口的轻伤,流风几乎没有力气再说出话来,只能无力抿着唇,嘴角溢满了浓浓的苦涩。 他,堂堂西城诀的暗卫统领,凌驾于所有暗卫之上的暗军之首,竟然败在一个实力不如他的女子手上,而且,仅仅是一招! 一招致命,再无任何回手之力,他,败得实在惨烈。 第623章 人心所向(1) 一招致命,再无任何回手之力,他,败得实在惨烈。 “是卑职输了。” 流风垂头丧气,犹如丧家之犬,再也提不起一丝精神,更不用说针对北冥月,“卑职自视甚高,胆大妄为,冒犯冲撞了太子妃,太子妃是主子的人,有权惩罚卑职,请太子妃降罪!”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北冥月弯了唇,落雨剑顺势一收,云淡风轻,“不过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谈何冒犯。” 流风已经心服口服,她在此时退让一步,是最好的做法,其他的交给西城诀处理便是,她相信诀懂她。 “太子妃!” 流风以为北冥月是赌气才这么说,脸上划过一抹愧疚。 他先前不屑北冥月,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北冥月的本事一般,配不上西城诀,可如今,她仅仅一招,就将他打败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实力,北冥月不能当太子妃,还有谁能当? 见北冥月并没有惩罚他的打算,流风也是条硬汉子,咬牙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朗声道,“太子妃是主子的人,也就是我们的主子,流风对主子不敬,按照军规处置,应自断双手!” 流风左手紧紧的抓着剑,话音刚落,手中的剑也随之挥起,细长的剑身泛着寒光,他眼神一狠,狠狠的朝着自己的右手砍去! “不需要。” 北冥月眼疾手快,指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粒丹药,唰的朝流风的手腕射去,只听啪的一声,流风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 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流风怔然的看着地上的剑,又望了眼长剑旁,正滴溜溜打着转的碧色丹药,面色呆滞。 只不过是一颗丹药而已,北冥月射出的角度又不刁钻,为何他却觉得,手腕像是被蓝阶巅峰的高手用石块狠狠打中,麻痹得近乎没了知觉? 流风越想越惊诧,难道,北冥月的内力,并不像他们所看到的一样,她也许不仅仅是青阶,很有可能也和西城诀一样,是个蓝阶巅峰的高手? 一连受到太多的冲击,流风觉得自己脑子都要傻了,整个人怔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北冥月的唇瓣一张一合,悦耳好听的声音宛若天籁,一点一点的传入他的耳朵。 “你是对洛画不敬,不是对我不敬,所以这自罚我不接受,流风,如果你真的冒犯我,冒犯西潭国未来的皇后,你觉得,只是砍去双手,就能抵消罪过吗?” 北冥月和他对视着,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不满,有的只是沉静,无边无际的沉冷安静,“我认为,与其砍去双手,不如留着你这双手,继续为诀效力,今日之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你觉得如何?” “……” 太子妃,这是要放他一马? 流风呆愣的看着她,直到流水在旁边轻咳一声,焦急的暗示他,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看着北冥月的眼睛,心底的话就这么呆呆的脱口而出,“太子妃,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624章 人心所向(2) 卑职对您不服,您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整治卑职?” 好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放了他们? 想当初,他年少轻狂不懂事,当着一起训练的预备暗卫们,说西城诀武功不如他的时候,可是被西城诀当场逮住,狠狠的揍了一顿,外加在刑堂打了一百军棍,小命都差点折腾没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而后,他好了,西城诀却出人意料的把他调职为暗卫统领,让他受宠若惊,却也让他从此对西城诀忠心耿耿。 流风跟了西城诀也已经多年,知道西城诀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西城诀惩罚了他,又把他升为统领,这样的做法,他还勉勉强强能理解半分;可北冥月的做法也这么出其不意,这两夫妻,葫芦里卖的都是什么药啊? 流风一脸懵逼。 面对西城诀和北冥月时,他的智商,好像完全不够用啊…… “本宫有那个闲工夫整治自己夫君的手下,还不如抓紧时间,给自己找几个靠谱的下属。” 北冥月看出流风的脑子不够用了,眼底露出笑意,毫不留情的毒舌他,“不需要你们对本宫忠心,只要你们不拖本宫的后腿,就够了,留着你的脑子和身体,为诀效力吧!” “……” 留着脑子就算了,留着身体,为太子效力…… 流水和洛画都是噗嗤一声,齐齐的笑出声来,笑得流风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太子妃殿下,您这话,可是很引人遐想啊! 西城诀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眸光一扫,看向北冥月的眼神,却是凉飕飕的,“过来。” 哎呀,某人好像不高兴了! 北冥月眨眨眼,顺从的走过去,被西城诀一把搂住纤腰,侧过头,朝着她的耳朵就咬了下去,手也不忘了作乱,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惹得北冥月往他怀里一缩,嘟囔,“我只是随口一说……” “那也不许,我是你一个人的。” 西城诀的声音也是凉飕飕的,“你敢把别人的身体塞给我,皮痒了?” “……” 这男人! 摸了摸微疼的耳朵,北冥月瞪他。 她原本也没那意思,只是说出来就变得有那么点暧昧,她都没想歪,他想歪了,怪她咯? “夫妻本是一体,你嫁给了我,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不存在忠心不忠心,他们敢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不忠。” 西城诀看了眼流风,语调简洁,“去刑堂领罚,三十军棍。” “……” 西城诀的惩罚向来严厉,难得会有这么放水的时候,流风的眼一下子就热了,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谢主子不重罚!” “不重罚,是因为还要让你去十八层历练,若是断了手脚,你想从十八层活着走出来,不可能。” 西城诀的声音清冷却严厉,“流风,本宫让你当上统领,是因为你的身手和观察力,都超乎常人,可今日,太子妃仅仅一招便制服于你,你……实在令本宫失望。” “诀……” 第625章 密室之人(1) 北冥月扯了扯他的袖子,摇摇头。 她刚才的出手很快,玩的是出其不意,加上她用阵法源力和真气结合,不知不觉施展了幻影阵法,凝出了几乎拟真的荆棘藤幻影,让幻影朝着流风的喉咙攻击去,才会让流风措手不及,轻易的中了她的障眼法! 她的幻影阵法,是对着流风一个人施展的,旁观的人若没有极强的实力,绝对看不出来一丝破绽。 洛画和流水实力不够,看不出来很正常,可西城诀是马上迈入紫阶的蓝阶巅峰高手,她才不信他没看见自己动了手脚! “乖,别说情,他该罚!” 西城诀捏住她的指尖,“当我西城诀的手下,却一招败在我妻子手里,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 “主子说得是!” 流风抬起头,看着北冥月,眼里露出一抹感激,“太子妃殿下,多谢您为卑职说话,可卑职一招败于您的手里,是卑职的能力不够,主子要把卑职送进十八层,是为了历练卑职,能到十八层历练,卑职荣幸之至!” “……” 北冥月怔了怔,才注意到他们话中的那三个字。 十八层……那又是什么地方? “这段时间,流水,你暂代流风统领职位,直到他从十八层出来为止。” 抬手一拂,西城诀没再看流风一眼,搂着怀里的人儿,朝书架的方向走了过去。 洛画识趣的让到一旁,看着两人走到书桌的笔架前,北冥月看了眼笔架下半露出的小圆洞,伸出手,握着笔架,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转去,直到笔架下的圆洞完全露出,笔架下的转轴仿佛磕到了什么东西,轻轻一震,只听啪嗒一声,挂在笔架上的一只狼毫毛笔被震动了下来,落入了小圆洞里,径直没入了半指深,笔帽上镶嵌着的碧色玉石,正好完全嵌入了圆洞中。 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表情如出一辙,两人同时挑了挑眉,听着机关声响起,书桌后的书架突然有了动静。 低沉的轴承转动声在地底响起,书架缓缓旋出,露出了后面的暗门,看着隐隐露出的一片黑暗,北冥月脸上显出一丝丝好奇,抓着西城诀的手微微一紧,“里面,真的会有人吗?” 按照他们之前了解的情况,风烈在这十八年来,只有一个嫡子和几个庶子,而风烈注重血统,对风昇几乎是专宠,对那些庶子,则是完全不管不问,如今突然又冒出一个嫡子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注重正统血脉的风烈,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囚禁在密室里,整整——十八年? 风昇那么废物,风烈又是狼子野心的人,有另一个嫡子可以培养,他怎么会放过? 除非,是因为那另一个嫡子……没有培养的价值! “进去看看吧。” 脑中浮现出那一日朝堂上,坐在轮椅里面色苍白的男子,西城诀心底多少有点预感,取了毛笔卡住笔架的机关,他抓紧北冥月的手,往密室走去。 第626章 密室之人(2) 密室的暗道灰暗一片,没有任何光源,只有暗门外的夕阳斜射进来,两人的眼底都含着谨慎,一步一步的往前行去,直到暗道的尽头,西城诀伸出手,触碰到一片冰冷的玉石墙壁。 还有一道门。 西城诀没有吭声,手指在玉石墙壁上来回的抚摸着,终于摸到一个把手,用力一拉,吱吱的转动声响起,眼前的玉石门缓缓开启,眼前顿时陷入明亮,门后的景象一览无遗。 入眼是一处还不算小的房间,房间里置放着不少东西,桌椅案台皆是齐全,偌大的玉床被金丝床帘遮住,隐约可见其中的人影。 香炉里青烟弥漫,清淡的松木香气在屋子里蔓延。 “两位殿下的动作,很快啊。” 一只苍白的手从帘里伸出,将床帘朝床架旁的金钩挂去,金丝的床帘被挽起一半,露出了床上之人的面容。 风暗倚在床头,面色苍白虚弱,一条单薄的锦被盖在他的双腿上,他转过头,眼神清澈如水,定定的落在北冥月和西城诀身上,声音轻轻的,宛若一阵随时逝去的微风,“两位殿下,是要来取草民的性命吗?” “你就是风暗?” 北冥月不答反问,眼神里渗了一抹诧异,将风暗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到他盖着锦被的双腿,看着锦被显出的双腿形状,她眉心微蹙,脱口道,“你的双腿……废了?” 这样瘦如骨柴的双腿,一看就知道不正常,再加上风暗苍白如纸的脸色,很显然,他—— 是个残疾。 “公主殿下的眼力真好。” 风暗笑了笑,突然轻轻的低咳起来,身体在咳嗽中几不可见的痉挛着,待咳嗽声渐歇,他用力喘了口气,才慢慢的继续道,“本以为,草民可以在这密室中避过风声,从此脱离风家,去世间流浪一世,可现在……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也罢,苟延残喘的多活了这些年,这条命,早该还给阎王了。” 残疾。 虚弱。 中毒。 北冥月盯着床上颓败却冷静的男子,怪不得风烈不将这个孩子显露于世人面前,更不用提培养了,一个虚弱得随时可能死去的残废,就算精心培养,又能成什么大事? “苟延残喘活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却被自己的父亲拿出来当挡箭牌,只为救大儿子一命。” 西城诀不屑的笑了一声,“苟活于世十八年,只为被利用一刻,风暗,你倒是心肠好,愿意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兄长当替罪羊,呵。” 西城诀的话很刺耳,可他说的也没有半分错误。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该有自己活着的意义和价值,可风暗一出生,就被养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密室中,天生残疾,身体虚弱,只能终日与床为伴,除了风烈,所有人都不知有他的存在,这样的毫无意义和价值的苟活,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接受利用,草民……怕是一辈子都不知,看见太阳,是什么样的感受吧。” 第627章 不耻之计(1) 风暗黯淡的笑了笑,抬起苍白的双手,清澈的眼睛在骨节分明的指尖流连着,动作缓慢而留恋,仿佛在怀念触碰阳光的温暖,“能看见太阳……真好啊。” “……” 北冥月敛了敛眸光,侧过脸,正好看见墙角满满当当堆着的一摞竹简,忍不住走过去,弯腰拾起一测,入眼便是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百家兵法。 这是……关于兵法计谋的书? 北冥月的眼底含着一抹光,拉开竹简,密密麻麻的小字陈列其上,说得都是战场上惯用的兵法,只是这些竹简上的内容,明显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兵法相对古老而迂腐,对于现在的武将来说,并不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北冥月只看了几眼,丢下,又拾起一册,封口上的字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关乎兵法和修炼的书,竹简的两端都有明显的磨损,很显然,这些竹简,经常被人翻动阅读过。 这个风暗……身体残疾,却有一颗谦虚好学的心么? 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北冥月站起身,随手拎了一册竹简,走到了风暗的面前,将竹简递给他,清冽的声音里含着一抹听不出的情绪,“这些,你都看过?” 风暗怔了怔,不明所以,“……是。” “好。” 北冥月盯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兵法三十六计中,哪一计最妙?” “走为上计,最妙。” 虽不知北冥月问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可风暗还是低低的开了口,“走为上一计,看似逃跑,其实是避敌锋芒,以退为进,待机破敌,并不违背战场法则。” 战场上的法则很简单,鸣鼓进兵,鸣金退兵,走为上,就是鸣金之下的计谋,以看似溃逃引诱敌军反扑,实是等候机会再行突攻,这一计,向来是战场上用得最多的一计。 “哪一计无需部署,最为省心?” “以逸待劳,扼住对方命脉消耗其力量,不损我军力量,此计最是省心。” “哪一计最不道义?” “借刀杀人,利用友人来令自己得利,损人利己之事,为不道义之首。” 北冥月问得极快,风暗的对答也顺如流水,而且每一个答案,都是她所认同的,问到最后,北冥月脸上的神情已经不是试探,变为了深深的赞赏,“哪一计,最令你不耻?” 她问的是令他不耻,而不是令世人不耻。 兵法三十六计中,世人所不耻的,当属美人计为首,她想知道,风暗心目中的不耻之首,是哪一计? “苦肉计。” 风暗脱口而出,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渲染上晦暗的颜色,“利用别人的心软来博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用这种计谋的人,没有心,最无耻。” 他的父亲风烈,就是这样没有心又无耻的人,为了让他乖乖听话给风昇背锅,风烈才一见他,就摆出一副愧疚至极的模样,说对不起他,可当风烈听到,他不愿给风昇背锅的时候,却瞬间就露出了真面目! 第628章 不耻之计(2) 苦肉计,先礼后兵…… 呵,他现在最厌恶的,莫过于这两种手段,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他想起那个,只疼爱风昇的父亲! “很好。” 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北冥月的眼睛终于弯成月牙。 她和风暗,都是同一类人。 当年,沐贵人和北冥月能从她那里拿走那么多的东西,都是利用她对亲人的那份心软,一次又一次的使苦肉计,才得偿所愿,套走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 刚刚的接触中,她完全可以看出,风暗对他的兄长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他之所以会出面代替风昇澄清,定然是风烈用了苦肉计,再加上威胁和引诱,才让风暗答应。 最不耻苦肉计的人,永远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施展苦肉计,这样的人,留在她的身边办事,最为适合! 风暗只是残了双腿,不代表脑子也残了,虽然他看的兵书都极为古老,甚至已经迂腐,可从刚刚的对话来看,他的思维,并没有被兵法书上迂腐的内容侵蚀,他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对于兵法的见解,甚至不比她的差。 这样的一个有天分,又懂得努力的人,若能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定然能和洛画一样,成为她最得力的左右手! 她回过头,走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西城诀,微凉的指尖抓住他暖暖的手,她抬眼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光灿若星辰,“诀,我想留下这个人。” “好。” 风烈已经被南宫衍处斩于午门,至于风府剩下的人,也马上都要被处决,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风暗是个残疾,能耐再大,也伤不到谁。 西城诀向来给北冥月自由,不会干预她要人做什么,他只知道,风暗不会对北冥月有威胁,只要不伤到北冥月,她想做什么,他都没有意见! “你想要,就留下。” 毫不犹豫的一声应下,西城诀反客为主,回手扣住她的手,察觉那冰凉的温度,他眉心一蹙,看了眼她身上稍稍有些单薄的裘衣,不满的捏紧了她的手,吩咐,“流水,把人带回来,留下人手清理痕迹。月儿,回去。” “为什么?”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盯着他,“我才刚出来找你,你居然就想把我一个人赶回宫里?” 她来风府,又不是真的为了看热闹,而是来找他回去用晚膳的,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居然敢赶她回去,难道是嫌弃她到处挖人,连残废也挖?! “……” 赶? 西城诀哭笑不得,“我和你一起回去,你看你,穿得单薄成什么样子了,成心要我心疼,嗯?” 刚刚站在外头,他抱住她的时候就是一身凉,只好拿自己的身体给她当暖炉,若不是他只穿长袍没穿外套,他早把衣服脱下来,给北冥月裹个严严实实了! 这小家伙,真不懂得照顾自己,万一受凉了,心疼的还不是他? “手冷而已!” 北冥月辩驳了一句,却换来西城诀的轻哼,他看着她干干的唇瓣, 第629章 被男人抱(1) 直接了当的抬起手,覆在她冰凉的脸蛋上,眉头轻挑,哼哼着,“这是手冷?” “……” 北冥月心虚的瘪了嘴,顺从的埋进他怀里。 西城诀搂紧了她的身子,缓缓朝着密室外走去,一丝丝夕阳的余光落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映出微弱却亲密的身影,相依相偎。 男人的霸道,掩盖不住眼底的温柔,女子的俏皮,磨灭不了满腔的喜欢,一静一动,他宠她受,宛如天生一对,美好得……几乎让人沉溺。 风暗深深的看着,清澈的眸光里一片平静,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很般配,对么。” 愉悦的声音轻灵动听,风暗缓缓的转过头去,洛画沉静的面容映入他的眼,他喉咙一紧,眼神里漫过什么,唇瓣微掀,慢慢的说出两个字来,“洛……画?” 他看过洛画的画像。 因为答应兵部尚书随他上朝,所以前天夜里,父亲授意管家,拿了洛画的画像给他看,又将风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给他听,想要让他在朝堂之上澄清风昇,再把剩余的责任,全都推到醉花楼头牌洛画的身上,可他没有按照管家说的做,因为—— 昨日早朝时,西城诀提起了联姻之事,将皇帝的心思吸引了过去,所以,南宫衍在确定他是“风昇”后,就没再问那么多细节,让他退了下去。 “你父亲,让你看过我的画像了吧。” 洛画是何等聪明的人,光是风暗看她的眼神,她便将事情猜出了七八分,“昨天上朝,你没有听从你父亲的话,把我供出来么?” 无论“风昇”如何撇清自己,可凭一人之词,并不足以让皇帝完全信服,毕竟,君心难测。 南宫衍的多疑举国皆知,不是风暗帮风昇塑造出一个无辜的形象,就能轻易摆脱这种怀疑的,这种时候,必须扯上阴谋论,再找个替罪羊出来,才能转移皇帝的视线,而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贯穿主线的,就是身为醉花楼头牌的洛画,所以,她是最好的替罪羊。 如果风暗洗白风昇,再把一切可疑的点都推到洛画身上,南宫衍的视线就会被转移,转而调查洛画身后的人! “我不像他那么无耻,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风暗的语气淡淡的,“再者,这件事,我本就不愿答应。” 一时违心,换来一世自由,这是他的初衷,所以他才会答应风烈的要求,可现在风烈死了,风府的所有人都在牢里,风家和他再没有半分关系。 一个吊着他的命十八年,就为了有这么一刻,能利用他救回大儿子的父亲……呵! 风暗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风烈会分出心思把他养在密室,都是为了利用他,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族,被摧毁了,是咎由自取。 听了风暗的回答,洛画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密室里重归安静,流水目送着西城诀和北冥月走出密道,这才走过来, 第630章 被男人抱(2) 一手揽住风暗的肩膀,一手托着他骨柴般的双腿,一把将人抱起,咦了一声,“真轻。” 轻飘飘的,好似根本就没什么重量,这人瘦成这样,难道平时都是吃空气的吗? 风暗:“……” 从没被男人这么揽在怀里抱起,风暗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瘦削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袖口,别过脸,待流水把他弄到了木轮椅上,风暗抬起头,正好迎上洛画戏谑的眼神,“第一次被男人抱?” “……” 风暗涨红了脸,“这个问题,我有权不回答。” “嗯,我好像也没权利问。” 狭长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洛画扫了眼同样尴尬的流水,随手拿起床榻上的那袭锦被,在空中抖了抖,走过来,铺在了他近乎畸形的腿上,才朝着流水道,“走吧。” “……” 看着洛画朝前走去的纤弱身影,风暗细细的凝视了一会,垂了眸,若有所思。 北冥月这个公主殿下,似乎很不走寻常路,先不说她无视他的罪民身份,收了他这个残废,就说洛画…… 从刚刚的言语接触,他能感觉到,洛画的心思十分聪明通透,光是听她一言道破风烈的打算,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极其睿智的。 一个醉花楼的妓女,北冥月都能不论出身,直接收到麾下为她所用,就这份魄力,和对看重之人的信任…… 北冥月,是能做大事之人。 …… 入夜。 两人从风府回了公主殿后,西城诀陪着北冥月用了晚膳,便督促着她炼化血虎瞳,北冥月拗不过他,只好拖着他也下水,于是乎,当洛画进了公主殿,看到的,就是两人并排坐在床榻上,各自炼化血虎瞳的场景。 青蓝色的真气交织着蓝紫色真气,在公主殿里盘旋缭绕,唯美得犹如人间仙境。 洛画只瞧了一眼,便回头看向身后的流水,还有被流水推着的风暗,竖起一指摇了摇,正要示意他们退出去,就听见啪的一声,下一瞬,北冥月的声音随风而来,“突破了!” 她的青蓝色真气,已经完全变成了天蓝的颜色,北冥月敛了敛周身的气息,感受着丹田处浑厚澎湃的内力,眉眼弯弯。 彻底收服了图腾兽后,球球和她同为一体,自然也不再抵触她吸收新力量,甚至还能帮她加快炼化的速度,这么一会,她就从青阶升上了蓝阶,能不开心吗? 真好,她终于是蓝阶了,现在,她也算是四国中,能排得上名号的高手了! “这么快?” 几乎是同时一声轻响,西城诀也突破的紫阶,跟着睁了开眼,纯紫色的真气在他身后弥散,西城诀转过头,径直看向北冥月的手心。 两枚血虎瞳里的内力是一样多的,按道理说,他们二人炼化所需的时间,应该也是相同的,可他的血虎瞳都还没全部炼化完,北冥月怎么这么快就收了功? 两人都才刚刚突破了一阶,血虎瞳都还在手心里捏着, 【元宵节快乐】 第631章 无法离开(1) 两人都才刚刚突破了一阶,血虎瞳都还在手心里捏着,西城诀一眼就看见,北冥月的血虎瞳只褪去了一半的血色,剩下的那一半,却还是鲜红欲滴的模样! 这小家伙,血虎瞳里那么浑厚的内力,她就只炼化一半? “血虎瞳里还剩一半的内力,你不全炼化了,难道还打算留着过年?” 西城诀脸色一黑,伸出了手,把他的血虎瞳往她手里塞,“一起炼化,炼不完,不许你跟着去东迷!” 他们马上要启程去东迷国了,可北冥月这才刚过蓝阶,内力与真气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让她跟着他,去东迷国面对东陵桦那只老狐狸,他不放心! “……你这是强权!” 北冥月扫了眼他塞过来的血虎瞳,看见同样只剩一半的血红色,顿时就无语起来。 这男人,说她只炼化一半,他不也剩了一半? 西城诀的心思,分明和她一样,都是想把好的留给对方,这男人倒好,明明做着和她一样的事情,竟然还敢凶她! 北冥月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瞪他,“说好一人炼化一枚,你也剩一半,难道也打算留着过年吗?” “我已经升上紫阶,不需要再炼了,而且,现在笙箫大陆上,除了我,还有谁是紫阶真气?” 西城诀无奈的看着她,温暖的手心抚过她脸颊,“如今的笙箫大陆,到达紫阶的只有我,可蓝阶高手却不止你一个,月儿,你不是想要变强吗?” “可想要变强,不应该抢在这种时候。” 她抓住他的手,眉间划过一丝忧虑,“诀,赫连濯还在东陵桦的手里,我们不能再拖延了,必须立刻动身!” 拿下东迷国后,西城夜本可以留一部分手下看守,自己带着大军回来与他们汇合,可就是因为赫连濯被抓,让他不得不留守东迷。 西城夜一身武功虽也不俗,可东陵桦抓人不是靠武力,而是用那些见不得人的阴险招数,北冥月一直担心着,西城夜再留守下去,会不会和赫连濯一样,被东陵桦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毒物放倒,然后抓起来! 一个赫连濯被抓去当人质,已经让他们够忧心了,如果小夜也遭遇不测,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再急,我们也无法立刻动身。” 西城诀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南宫衍刚丢了皇族掌印,虽然背了锅的风烈已经被处死,可这件事情还在兴头上,我们不能走。” 北冥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风烈已经死了,可皇族掌印还没有下落,在找不到掌印之前,南宫衍一定还会怀疑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如果,他们在去了祭坛之后,马上请辞离开,就等同又将嫌疑揽回了自己身上! 他们不能这么自露马脚,因为,南宫衍会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处斩风烈,都是因为南宫睿和南宫霖作证,她如果暴露了,不说西城诀,就连南宫睿和南宫霖也会跟着遭殃。 第632章 无法离开(2) 南宫衍绝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就算南宫睿和南宫霖是他的儿子,若是他们敢挑战他的威信,做出威胁到他皇位的事情,南宫衍也照样会对他们下手,是他们替她和西城诀做了伪证,她不能陷他们于不义。 可是,赫连濯那边,怎么办?! “月儿,我知道你担心留守在东迷的小夜。” 看着北冥月担心的神色,西城诀眸子轻闪,不提赫连濯,却是拎出了西城夜,“流连和凛冽二将都跟着他,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先把溯夜和流水派过去,如何?” 他们就算现在就去东迷国,也不是想要救,就能把赫连濯救出来的,东陵桦何其谨慎狡猾,在他的计划没有成功实施前,他不会轻易露出动静,让他们抓到机会去救人。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留守等待消息,还要加派人手保护西城夜,免得让他被东陵桦虏去,又多一个威胁他们的筹码! “……” 北冥月微微皱着眉,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站在殿门口没动的三人,顿时转了话题,“你们来了?” “来了一会了,看见公主您在和太子殿下说话,奴婢就没有打扰。” 外人在场的时候,洛画对北冥月还是用的尊称,“公主,皇后娘娘请您一叙。” 皇后?云言? “风烈已死,风府被连根铲除,她这个时候想见我……” 北冥月低低的轻语,“算了,诀,这件事,我们明日再谈。画儿,同我去一趟吧。” “是。” 洛画顺从的应下,北冥月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公主殿,只留下一旁的流水和风暗,流水恭敬而忠诚的微低着头,风暗没有说话,一双眼仿佛能洞察人心,径直的望进西城诀的眼睛。 “你不想让主子去东迷国。” 风暗的话很简短,却一针见血。 北冥月和西城诀这样手腕通天的人,若是想避开南宫衍的怀疑去东迷国,可以有上百种理由和方法,偏偏西城诀用南漓国两位皇子当借口,成功阻住了北冥月着急前行的步伐,这缘由,想一想便能猜到。 “……” 西城诀轻咳一声,“看来,被关了18年,没人教会你,在权势比你大的人面前,别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杀人灭口。” 北冥月很聪明,而她所找的手下,无论洛画,或是风暗,都是睿智成熟,谦卑而忠诚的,他本该欣慰北冥月身边有这么多聪明又忠实的手下,可一旦,这些聪明的心思,花费在了他的身上…… 真有种灭口让他们闭嘴的冲动。 “草民是公主殿下的手下,却不是诀太子的手下,如果太子殿下灭口,公主殿下会不高兴的。” 风暗清澈的眼睛里黑白分明,“草民没有冲撞太子殿下的意思,草民只是认为,殿下若是真为公主的安危着想,就更不应该阻拦公主。太子殿下觉得,以公主的聪慧,只要思索一番,她会猜不透太子心中所想吗?” 第633章 找回场子(1) 西城诀捏了捏拳头,没有出声。 他讨厌和太聪明的外人讲话,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赤裸裸的拆开了内里,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这个风暗,不是被关在密室整整十八年吗,他从没有和外人接触过,却能这么快就摸清别人的心思,难不成,他还和小夜一样,有读懂他人心中所想的本事? “风暗,我们尊敬太子妃殿下,你不觉得,你作为太子妃殿下的下属,也需要尊敬我们主子?” 流水的眼里露出不满,“以下犯上。” “哦……” 风暗应了一声,“你们发自内心的尊敬公主,好像是从下午,嗯……从流风被罚那会儿,才开始的吧?” 流水被陡然噎了下,脸色一白,“……” 好家伙,牙尖嘴利的,有胆呛他们主子,还敢毫不留情的打他们的脸,这个风暗,难道是吃豹子胆长大的? 风暗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是有意的般,他的语调沉长而缓慢,“作为太子的属下,想来你们认识公主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却直到下午才真正对她心悦诚服……呵。” 风暗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下,甚至还轻笑一声,惹得流风开始冷汗涔涔,微微抬起脑袋,飞快的瞄了一眼西城诀,却只看见西城诀的双眸如墨般沉冷,直直的盯着风暗,平静的脸色里,分明含着一分了然。 了然? 流水愣了会神,脑子里瞬间划过什么,他背脊一激,顿时反应过来。 下午那件事情,是流风冲撞洛画,影射了太子妃,虽然流风被罚了,可那是因为他打不过太子妃,才被西城诀遣进了十八层历练,事实上,流风只向着太子妃道了今日冲撞的歉,并没有对今日之前的种种不屑和冒犯,做出任何弥补。 风暗他……这是在为北冥月,找场子? “流水,做人要将心比心,你们过了这么久才认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都没说什么,草民作为公主的属下,在刚认识诀太子殿下,还不知殿下的真本事前,应该和你们一样也有审视太子殿下的资格吧。” 风暗笑里藏刀,“太子殿下觉得,草民说得可有理?” 下午流风冲撞北冥月的手下,变相打她脸的事情,他风暗在密室里,可是通过风孔听了个一清二楚。 北冥月的手段再如何高明,可面对的,到底是自己夫君的手下,若是手段用得过了,对她和西城诀都没好处,他们都清楚,真杀鸡吓猴的处置了谁,就不是现在让人尊敬的后果,而是反效果了。 可仅仅是惩罚一个手下三十军棍,再丢去什么地方历练,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虽然是北冥月主动要他当手下,可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跟在北冥月的身边办事,是她给了他发挥自我价值的机会,千里马都难遇伯乐,更何况他是匹瘸马,能遇到北冥月这样的伯乐,知遇之恩,他一辈子都难以相还。 北冥月发掘他的恩情, 第634章 找回场子(2) 他难以还清,更无以为报,不过,他帮自己的主子找个场子,还是有能力的! “有理。” 西城诀淡淡的应了一声,“流水,下去。” “……?!” 风暗不过三言两语,竟然就说动了主子? 流水瞠目结舌,嘴巴张得大大的,下颌都要掉下来了,眼珠子瞪着风暗的后脑勺,好一会,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道,“主子,卑职……” “滚去东迷守好夜王,若夜王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西城诀冰冷的扫了他一眼,“将功折罪。” “是……” 流水哭丧着脸,“卑职这就动身。” 这都算什么事啊! 溯夜因为质疑太子妃,被主子赏了五十军棍,打得一瘸一拐;流风指桑骂槐,被北冥月一剑制住,又被主子送进了地狱般可怕十八层历练;现在排到他了,主子要他将功折罪,去东迷国守护好夜王! 流水叹气。 若是一开始,他们就对太子妃殿下忠心耿耿,现在哪会有这些破事,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 凤仪宫。 “月儿啊,这次多亏有你相助,才让风家倒台得如此之快!” 一看见北冥月走进宫来,皇后云言的脸简直笑成了一朵花,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仪态了,丢下手边的茶盏,朝着北冥月迎了过去。 “见过皇后娘娘。” 毕竟见的是皇后,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北冥月微微一躬身,眼眸低垂,就看见云言嵌着甲片的手伸过来,隔着衣袖,松松的握住她的手,把她一把扶起,“哎呀,我们母女相见,哪需要那么多礼仪!” “……” 母女? 北冥月无声的挑了挑眉。 云言没有看见北冥月脸上的细微表情,只欢喜至极的道,“如今风烈已死,风家势力被连根拔起,再成不了气候,我云家终于能重回朝廷坐镇了,甚好,甚好!” “月儿恭喜皇后娘娘。” 看着云言殷勤过分的表现,北冥月皮笑肉不笑的道贺一句,没再说话。 “这都是月儿的功劳啊!” 云言喜上眉梢,“本宫还得谢谢你,帮了本宫这么多!” 欢喜殷勤之意,表达一次就够了,云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好…… 北冥月抿了抿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帮云言铲除风家,本来是建立在交易条件上的,她要从云言口中得出掌印下落,可云言什么都不知道,一点也帮不上她的忙,倒头来,还是得她和西城诀进皇陵亲自找,差点没把命的丢在皇陵里! 她不是会傻了吧唧的,去帮别人做无用功的人,要不是因为,南宫睿和南宫霖是云言的孩子,在得知云言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肯定就甩手不干了! 一连声的道谢和殷勤,却没再换来北冥月的任何言语,云言仿佛有些尴尬,握着她的手也跟着紧了紧,这一抓紧,却让云言发现了什么,她突然伸出手,想要撩开北冥月的衣袖,“月儿,你的手是怎么了?” 第635章 云言试探(1) 北冥月缩了缩手,声音淡淡的,“没什么。” 她的手一直都掩在袖子里,云言握住她时,也是隔了袖子的,刚刚虚握着还没察觉什么,这会儿一握紧,云言自然敏锐的发现,北冥月的手上,好像层层叠叠的包了东西,“什么叫没什么,月儿,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皇后娘娘,还是不要找借口与月儿绕圈子了吧。” 北冥月没让她碰着自己的手,把手背回身后,抬起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通透,直直的盯着皇后的眼,“风家已倒,月儿这忙也算是帮了全套,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 北冥月的话问得犀利,皇后顿时就不说话了,狭长的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会,突然轻笑一声,道,“真不愧是月儿。月儿,你可知道,你和诀太子的婚约,无法成立?” 无法成立? 墨色的瞳孔狠狠一缩,北冥月的声音骤然变冷。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帮云言铲除风家,虽说是建立在交易上,可追根究底,云言并没有帮到她什么,换言之,这个交易根本就不成立! 云言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这人情还没还上,就又想利用她,呵,这一次,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和西城诀的身上去…… 这个女人,是嫌自己活腻了? “本宫没什么意思,也没有从中作梗。” 面对北冥月隐隐的怒气,云言却没有丝毫惧意,只是了然的笑了笑,道,“其实,进入皇陵的不是风烈,而是你们吧。” “……” 不是疑问,是肯定。云言,想威胁她? 北冥月面色不变,心底却已经警戒起来。 “放心,月儿,我没有恶意,不会对你们如何。” 云言笑了笑,声音轻缓,“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上今日便派了人,将皇家祭坛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我的弟弟云记也去了,他在南凌峰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了一样东西,而那个地方……” 云言审视着北冥月的表情,慢慢道,“据云记说,正好是发现你们被杀手围攻之地。” 那个地方?是他们从皇陵出来的缺口? 北冥月的脊背微微紧绷起来,看着云言伸出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碎布,玄黑色的暗纹织锦布料,低调而华美,上面有着深棕色的痕迹,是鲜血凝固后的颜色。 织锦布上的暗纹图样,分明是南宫曜昨夜身上穿的那件,这块布料,是西城诀撕扯了下来,给她包扎鲜血淋漓的手用的,怎么会掉在他们出来的地方了? “这块布料,如果我没看错,是司衣房最近送给老三那批衣服里……最好的料子吧。” 老三,自然是三皇子南宫曜。 将有些脏的布料置于掌心,云言眯着眼,长长的琉璃甲片刮弄着上面的血迹,“虽然老三非本宫所出,甚至,还是风铃那个贱人生的,但他对本宫这个母后很是恭敬,是个好孩子。” 云言,竟然在夸风贵人所生的三皇子? 第636章 云言试探(2) 她在夸南宫曜? 北冥月睁大了双眸,看着云言的指尖在布料上流连,抚过血迹的时候,突然顿住。 “方才,那孩子还过来给本宫请了安,没有提风府的事情,更没有提到,他母妃今早被关进冷宫的事,当真是个明事理的。” 云言的眼底划过一抹细碎的流光,“本宫心情愉悦,特地让他留下来,陪本宫说了会话。” 看似不着调的一席话,北冥月却已经捕捉到了重点。 云言已经知道,那块染血的锦布来自南宫曜的衣服,所以,在南宫曜来凤仪宫请安时,云言故意留下了他—— 北冥月眼神冰冷。 云言留下南宫曜的动机没有别的,她是要验证,南宫曜身上有没有伤口,如果有,那么南宫曜有可能是独闯皇陵,与他们无关,可如果没有—— 那么,那块布料上的血迹就是她的,因为三个人中,只有她的手受了伤! 掌心的伤口仍有痛意,北冥月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等着云言的下一句话,她倒想看看,云言,想玩什么花招! “南宫曜这孩子,如今长得这么大了,身体也挺健壮的,只可惜修为有些低了,要不然,本宫还能和皇上说说,给他封个武将当当,将来也好辅佐睿儿。” 云言笑着看她,“月儿,你说是不是?” 这女人,话都已经到了门口,居然还绕圈子? 北冥月懒得再与她兜圈子,声音有些冷淡之意,“月儿也只见过三皇兄一回,对他不甚了解,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是看着三皇兄长大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下之意,是让云言直说不讳! 南宫曜的衣服碎片,会出现在他们被杀手围住的地方,说明南宫曜是一直跟着他们的,云言拿着南宫曜暗示,是想让她惊慌失措的露出马脚,偏偏她并不惊慌,就这么接下了她的挑衅! 云言怎么可能听不懂,看见北冥月语气冷淡,手指却轻轻攥着,似乎再不复之前的镇定,她轻笑一声,面容上尽是愉悦,“好,月儿啊,我们不说他,就说你和诀太子去祭坛拜祭一事,祭坛里的水坛被人毁去,你可知晓?” 北冥月答得飞快,“月儿和诀太子拜祭过后,便一同离开了祭坛主殿,在侧殿里睡下了,并不知什么水坛被毁。” 不知? 她当然知道,祭坛的守护者追着她的动静而来,毁掉了水坛,直接轰到了皇陵入口的玄铁门外,若不是西城诀及时赶到,和守护者动了手,恐怕守护者早就已经破开皇陵的玄铁大门,进去杀了她吧! 不过是一个水坛被毁,和他们的婚约有什么关系? “不知么……” 云言轻叹,“那你可知道,为何南漓国皇室的人要成亲,都得先去拜祭皇家祭坛?”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然知道的,其实不止南漓国要拜,四国皇室的皇子公主被赐婚后,都必须在婚前去皇家祭坛拜祭,为的,就是求这段姻缘风调雨顺! 【吃坏肚子,急性肠胃炎两天了,今天暂时更这么多,我尽力写,胃好了会再补偿更新,不好意思】 第637章 诋毁联姻(1) “月儿知道。” 北冥月不假思索的说完,脑海里却突然划过主殿里,水坛中,那尾活灵活现的碧空鱼…… 联系起南漓国的漓字,她脑子一懵,顿住口,脸色骤然变得青白。 南漓国依水而建,碧空鱼……代表的是南漓国的徽记! 在南漓国百姓的眼里,碧空鱼,是南漓国吉祥物的象征,是不输给花祭之神的重要存在,如果说,花祭之神,是南漓国百姓的宗教信仰,那么在他们眼里,碧空鱼,就是保佑南漓国平安无忧的幸运至宝! 可是,她和西城诀去皇家祭坛拜祭的当夜,象征吉祥物的碧空鱼雕像就被毁掉…… 北冥月的身子震了下,慢慢变得僵硬起来,云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似难以入耳的噪音,“不,月儿你根本不知,你和诀太子的姻缘,并不被上天看好,因为碧空鱼的雕像被毁了!” 碧空鱼…… 北冥月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挥去心底骤然升起的慌乱。 不过是一尾鱼的雕像罢了,她的幸福,怎么可能被一座雕像所掌控? 那些,都是世人的迷信,是他们的盲目信仰,她不能信,云言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可是,云言哪里会轻易住口。 古往今来,南漓国的皇家祭坛,有那么多皇子公主带着自己的心上人去拜祭过,有谁像北冥月他们一样,在拜祭完的当夜,象征吉祥幸运的碧空鱼雕像,就被毁得连原貌都认不出! “月儿,你祭拜的吉祥物都被毁了,没有受到祝福的姻缘,你以为能幸福多久?” 云言的笑容有些嘲弄,语气带着一抹笃定,“西城诀是个阴骛嗜血的男人,年纪轻轻,就被冠上战神之名,被四国百姓又尊崇又惧怕的敬畏着,北冥月,你真的认为,一个小小皇族公主,就能将这样的男人掌控在自己手中吗?” 够了!说够了! “皇后娘娘,您说完了吗?” 抑住即将爆发的怒气,北冥月扯了扯唇角,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您说完了,月儿就告辞了!” 再留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狠狠的给皇后云言一个耳光! 她帮云言铲除风家,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云言非但没对她感激涕零,反而诽谤她的夫君,诋毁她的姻缘,呵,她所期盼的姻缘和爱情,凭什么被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女人颠倒是非,妖言惑众? 是的,云言就是在妖言惑众,民间百姓们不会别的,他们会的,只有盲目的迷信,所以,碧空鱼被毁的事情,若是传到了百姓的耳中,恐怕整个南漓的百姓,都会反对他们的联姻! 昨天早上,他们刚拜祭完象征如意吉祥的碧空鱼,当夜,碧空鱼雕像就被毁成残渣,在迷信的百姓们眼里,他们一定会把雕像被毁,视作上天对这段姻缘的不满和怒意,云言是想要拆散她和西城诀,拆散南漓国和西潭国的联姻! 云言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638章 诋毁联姻(2) “你慌了,是吗?” 云言的话犹如伤人的暗器,直直的袭向她,“若是雕像没有被毁,那么你嫁给谁,所有人都没意见,可是现在情势所向,你不能嫁给西城诀,否则,雕像被毁的事情传了出去,只会造成南漓国的动荡!月儿,我是为你好!” 为她好? 这话她若是相信了半个字,那她就是傻子! “我不能嫁给西城诀?” 北冥月不怒反笑,“好啊,那你说,我要嫁给谁,百姓们才不会反对?” “南漓国兵强马壮,也不需要和其他的国家联姻,所以,我们南漓的公主,自然是要嫁给南漓国的臣子,如此,可帮助皇上稳固朝政!” 云言目光灼灼,“月儿,我云家重振旗鼓,如今已经在朝廷坐大,再不敢有人敢犯我云家,你若是愿意嫁给我弟弟,既可稳固云家的势力,你在南漓的地位也会提升,对你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嫁给你的弟弟?” 是嫁给远在边境的云询,还是嫁给如今在南萧城,已是名望不低的云记? 唇角的笑意冰冷刺骨,北冥月盯着她志在必得的笑靥,眸光透出嘲讽,“云言,你这是在威胁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算是明白云言的意图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看重了她的利用价值,想利用把柄将她绑在身边,让她帮助云家,彻底在南漓国的朝廷上称霸! 云言真是野心不小,她都已经出手弄垮风家,铲除了云家最大的隐患,如今云记已被封为护国将军,云询又是护卫南漓边境的主将,而云言是皇后,现在的云家在朝廷上,已有极重的分量! 成为众臣之首,已经是作为臣子所能拥有的最高权限,云言却还不满足,还想绑住她为云家出谋划策,呵……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难道她就不怕功高盖主,惹怒南宫衍,让云家变成第二个风家? “本宫没有威胁。” 仿佛为了应证她说的话,云言倾过身子,用力拉出北冥月背在身后的手,隔着袖子,将那块沾染着血迹的布料放在她的手心,“物归原主。” “……” 北冥月看着她,没有说话。 先礼后兵,该礼的,云言已经礼过了,那么接下来的,就是…… 云言狭长的眼望着北冥月,眸光里渗着笃定自信的笑意,又恢复了那个温柔典雅的皇后形象,“月儿,你是聪明人,有些话,就算我不说破,你心底也清楚。” “毁掉雕像在前,若是你还想嫁给西城诀,必定会受到千夫所指,会被南漓国,乃至西潭国的百姓视作祸水,你们的婚约会被抵制,会被冠上不祥之名,嫁到西潭国去,你不会受到百姓的爱戴,那里等着你的,只有百姓的厌恶!” 说到“厌恶”二字,云言故意加重了语气。 不祥和厄运,是百姓们最忌讳的,如果一个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在还没有嫁过来时,就沾染了一身的不祥, 第639章 幕后黑手(1) 那她一定会受到整个国家百姓的抵制! 一个千夫所指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坐在未来皇后的位置上? “他不会让我面临这样的境地。” 北冥月终于沉沉的出声,话虽简短,语气却笃定,像是要让云言听清楚般,泛白的唇瓣掀了掀,她盯着云言,慢慢的重复一遍,“他绝对不会,让我面临千夫所指的境地。” 民间传言是可以控制的,只是分程度罢了,就好比之前,如果西城诀执意要攻打南漓国,就会落得忘恩负义的名号,这种人人认可的传言难以消除,即便杀鸡儆猴以暴力打压,也只能让一小部分的人屈服,不能改变大局;而如今,不过是一个雕像的事情,若是真的传出了什么幺蛾子,她相信,不用她动手,西城诀也会立刻处理! “以诀太子的手腕,确实可以让百姓们永远闭嘴。” 云言以为,她的意思是,西城诀可以用暴力血腥的手段封杀流言,怔了怔,睨着她的眼神顿时多了些复杂,唇角划过的却是不屑,“你能让他们闭嘴,却不能让他们忘记。” 而且,杀人不会彻底的封杀流言,只会让百姓在暴怒和惊恐中,彻底确认传言的真实性,从而让流言传播得更广,北冥月若是想把自己推向绝境,大可以让西城诀这么做! “北冥月,本宫原以为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困在情网里,分不清利益好坏的傻子!” 北冥月明显软硬不吃,找不到突破口,也没有洗脑的可能性,云言谈判不成,表情霎时变得冰冷起来,一改刚刚迎上来时的热情,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冷若冰霜,轻抚着的琉璃甲片上,泛出阴冷至极的色泽,“本宫的话已经摆在这了,你若一意孤行,不肯答应和本宫合作的话——” “这件事情,免谈!” 北冥月不想听她一味的臆想,甩袖而去,“我能让风家倒下,也能让云家倒得比风家更惨,云言,你好自为之!” “……” 看着北冥月冷怒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云言的脸上褪去了威压,只剩下忧虑和犹疑,身后,一抹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犹如地狱里的黑白无常,机械而毫无感情,“你没有把话说绝。” “北冥月到底帮了我们云家。” 云言回过头,看向身后一身黑衣,蒙着面巾的男人,忧心忡忡,“她说得没错,她有能力扶起云家,也能覆灭云家,本宫不能彻底的激怒她!” “所以你就敢激怒本座?” 男人的冷笑犹如鬼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堂堂南漓国的皇后,竟然被一个男人骂为废物,若换作别人,云言早就疾言厉色的惩处了,偏偏眼前的男人—— 她,惹不得! 云言掐紧了手心,啪的一声,漂亮的琉璃甲片应声而断。 …… “她找你了?” 北冥月从凤仪宫出来,刚拐上小径就碰上了南宫曜,脚下一顿,她抬起眼, 第640章 幕后黑手(2) 淡凉的眼神掠过南宫曜。 月光黯淡,夜色微凉,南宫曜的肩头有被雾气***的痕迹,显然是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北冥月将一切尽收眼底,重新迈开步伐,声音有些轻,“你怎么过来了。” 南宫曜今天才来看过云言,云言的异常,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如今过来凤仪宫门口守着,想来也是知道云言将她叫了过去,才会在这里等候。 “听说你被皇后叫了过去,我来瞧瞧。” 南宫曜审视的看着她不算好看的脸色,“皇后今天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云言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偏生今天跟灌了迷魂汤似的,一直惹怒她! 北冥月想起就来气,脸色沉沉的转移话题,“别说她。你母妃被关进冷宫了?” 南宫曜的眸光霎时一黯,“嗯。” 风铃是风烈的女儿,如今南宫衍宣判株连风府九族,风铃就算因为妃子身份不必送死,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辈子,她都只能在冷宫里苟且活着。 这样的结局,南宫曜早就知道,却并不为风铃难过,风铃是他母妃没错,可他从小,就是在风铃的毒打中度过的。 风铃虽然只是女流之辈,可她的身上,继承了和风烈一眼的狼子野心,她要南宫曜成才,要让他去争夺属于南宫睿的太子之位,南宫曜不愿照做,于是,毒打和辱骂,便常常落在了南宫曜的身上—— 日复一日的遍体鳞伤,早已磨灭了南宫曜对母妃的所有亲情,若不是太子南宫睿伸出援手,帮了他一把,他能不能有命从毒打中挺到现在,还很难说! “关进去也好,省了麻烦。” 南宫曜眼神晦暗至极,“风铃不把我当儿子,只把我当做稳固风家的工具,我又何必顾及她的性命。” 北冥月了然的缄默。 两人的步伐都有些缓慢,在御花园里慢慢走着,洛画远远的跟在后头,三人都压了脚步声,四周静悄悄的,寂静得能听见露珠滴落泥土的轻微响声。 “我能发展起自己的势力,甚至建立探秘阁,都是靠太子扶持的。” 一提起风铃,南宫曜也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沉默的好一会才开口,语调多了一抹复杂,“母妃将我视作风家的筹码,杀手锏,她对我只有利用和打骂,当年,若不是太子发现了我,帮忙护着我,我哪能有今天的一切。” 南宫曜的年纪,只比南宫霖小了些,两人上御学的年纪也差不多,就是那会儿,疼惜亲弟的南宫睿,在每日带着南宫霖去御学堂上课的路上,发现了那个矮矮小小,眉眼里露出胆怯,抱着书册站在角落的南宫曜。 南宫睿最疼惜和自己同父同母的南宫霖,可不代表他不喜欢南宫曜,自打在御学堂外,遇见第一次走出风铃宫的南宫曜,对于这个怯弱的三皇弟,南宫睿就一直发挥着身为兄长的关心和爱护。 “太子殿下……是个很好的兄长。” 第641章 竹林密影(1) 南宫曜垂着眼,唇边泛着清淡苦涩的笑意,“他替我教训那些趋炎附势欺负我的宫婢太监,又在学堂放课之时,领着我和南宫霖一同去太子殿,辅导我们的功课,教习我们为人之道,我能有今天,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南宫睿的扶持犹如顶梁柱,撑起了南宫曜整个少年时期,他忍辱负重,在南宫睿的帮助下,一手建立了探秘阁,利用消息买卖的高额盈利,迅速拥有了自己的势力,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 如果没有南宫睿,现在的他,该是如何? 北冥月脸上浮现出怔忪之色。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南宫睿对于并非同父同母的南宫曜,竟然如此宽和包容之心,可—— “睿太子对你很好,你何不留下来,待他继承皇位之时,定然会让你有施展才能的机会,你又何必放弃?” 北冥月站住脚步,认真的看向他,“你并非无才无能之人,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建立……” “谁!” 身后的洛画骤然惊声,北冥月一怔,说了一半的话也被打断,她回眸看去,就看见洛画捏紧了拳头,整个人好似看见了鬼魅般,惊诧的眸子里含着惧意,“谁在那里?” 御花园里有人? 北冥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着洛画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一片竹丛,她心口一跳,忍不住走了过去。 如今是天寒地冻的冬天,竹子又不是耐冻的植物,虽说种在位处南方的南漓国,还有御花园花匠精心护着,却还是显出了几分萧条之意。 本该是苍翠郁葱的竹林,此时一片零落破败,只有干瘪瘦削的竹杆和稀稀拉拉的竹叶,枯败的竹叶四散落下,在竹林间铺了一地。 长长的裘衣拖地,扫开了积雪上的一摊枯竹叶,北冥月站在竹林前,伸出手,冻得发白的指尖覆上竹杆,果不其然的摸到竹杆上的刻痕,借着晦暗的月光,看着上面有些模糊的字样,她的眉心蹙得更深。 打从回到南漓国之后,她就一直觉得,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如今,看到刻在竹杆上笨拙幼稚的笔触,她总算明白,到底是哪里变得不同。 南宫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曾几何时,只要她来南漓国,他必定每日相随,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他会领着她在南萧城的大街上闲逛,会领着她在皇宫里赏花观竹,而如今—— 打从她认回身份,变成南漓国的公主开始,南宫霖就再也没来找过她,而且,还躲着她! 指尖触碰着竹杆上的字迹,北冥月的脑子一点一点变得清明,“没什么,回去吧。” “月儿!” 洛画急声,“我刚刚看见,这儿有个白衣的人影一闪而过,还不知是何方人物,若是他听到了你们——” “是你花了眼了,这儿没有什么。” 北冥月的声音轻轻的,盯着一片黑暗的竹林深处,仿佛能透过这片黑暗, 第642章 竹林密影(2) 看见那个她熟悉至极的人影,“我们回去吧,此时是深夜,这儿不会有人的。” “可是……” 洛画还想再说些什么,南宫曜却已经了然的走过来,拉了洛画就走,“主子的话就是命令,回公主殿吧。” 南宫曜上御学的那段日子里,总跟在南宫睿和南宫霖身后转,这处竹林,南宫霖常常会来,一进去就是一个下午,他趁着南宫霖离开后悄悄进去过,也看过林中每一根竹杆上所刻的字,所以,他再清楚不过,刚刚出现在那的人,是谁! 北冥月的话,是说给竹林里的人听的,她是要支开他们,也是要引出躲在竹林里的人! 洛画被南宫曜扣着手腕,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园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她站在竹林的一处阴影之中,屏了呼吸,安静的伫立着,直到一刻钟过去,竹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有人踩着一地的竹叶和积雪,从竹林里缓缓走出,站在她刚刚抚摸竹杆的地方,看着公主殿的方向,眸底的伤感和心碎一览无遗。 “阿月,对不起,我……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你。” 南宫霖站在竹林外,甘霖般通透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痛意,“看到你我会难过,想到你我会心碎,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无措的我,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霖自言自语着,颀长如玉的身躯颓废无力,缓缓靠上了竹杆,冰凉的手背搭在眼睛上,冲去眼眶里那抹热意。 那是他的妹妹,他何时才能放下? “我不喜欢你背着我说对不起。” 不知多了过久,清冽冷静的声音骤然响起,南宫霖背脊僵住,惊得回过头,却正好对上北冥月曜黑的双眸,“阿月……” 她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北冥月从阴影中走出,精美的绣花鞋上湿了一片,那是被积雪融化***的痕迹,冰冷的雪水冻僵了她的双脚,她恍若未觉,步伐迈得坚定,一步一步的走向南宫霖,在他面前站定,“你无端躲了我这么久,确实应该说对不起。” “……” 望着北冥月黯如墨色的双眼,南宫霖下意识的后退,却重新撞在了竹杆上,纤细的竹杆本就有些枯瘪,这么用力一撞,只听见咔擦一声,深青泛黄的竹子应声折断。 瞧着南宫霖差点摔倒,北冥月及时伸了手,一把抓紧了他,让他不至于跌个底朝天。 “当心。” 竹杆落地的响动在身后响起,南宫霖趔趄着站直身子,下意识的反握住她的手,可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的,却不是她泛着暖意的掌心,而是一片厚厚的纱布。 “你受伤了?” 忘记了要拉开距离的自我告诫,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南宫霖想也不想,立刻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她的手,借着天边黯淡的月色,他艰难的查看着她的伤势,清冽通透的声音紧张至极,“阿月,你的手是怎么了?在哪儿伤了?伤得重不重?” 第643章 独家告白(1) “伤得再重,如今也都快愈合了,你这会儿才发现,才紧张,是不是太晚了点?” 北冥月不答反问,下一瞬,她就敏锐的察觉到,南宫霖的身体微微僵住,抓着她的手也缓缓松开,“我……” “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牢牢的握紧南宫霖的手,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北冥月眯着眼,盯着南宫霖眼里的难过和抵触,声音轻轻的,含着一丝丝的悲凉,“我原以为,我们是这天底下最好的挚友,结果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 南宫霖猛然抬头,看着北冥月的眼睛,微白的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要怎么说? 难道告诉北冥月,自小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友情,早已经慢慢变质,成了男女之情吗? 可他们,是亲兄妹啊! 南宫霖的心口一阵刺痛,栗色的眼瞳蒙上了黯淡之色,沉默了许久,直到北冥月的声音复又响起。 “前段日子,当我得知,我是你父皇的女儿时,我还很高兴,以为挚友变兄妹,你我之间的情谊会更深,哪怕嫁到西潭国去,你也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长。” 她看着他的眼睛,唇角扯了扯,“可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 “我们之间的角色一变,感情也跟着变了,对么?” “不是!” 南宫霖忍不住了,急急出声,“阿月,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 他喜欢她,是他自己的事,不会因为她不爱他,就让他们之间的友谊崩裂! “是么……” 北冥月的眼里看不出喜怒,“既然是好友,你何必躲我?” “……” 北冥月的问题,就像是一根冰冷的寒刺,扎得南宫霖浑身僵硬。 他只是……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她的新身份,适应他们之间的新关系…… 可是这些,能说吗? 若是北冥月知道,他竟然龌龊的喜欢着她这个亲妹妹,她还能如从前一样,与他毫无隔阂吗? 南宫霖不敢想,也不敢赌。 …… 公主殿。 窗棂上的幽夜铃兰开得灿烂,长长的叶片伸展着,蓝白的花朵倚在叶片上,沐浴在深夜的薄雾里。 “这里没有别人。” 西城诀的声音低沉清冷,“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吧。” 风暗会向着流水开炮,不是特意而为之的,他是想让流水离开这里,好让这公主殿里,只剩下他和西城诀,西城诀怎可能看不出来。 “诀太子的观察力倒是不错。” 风暗低低的笑了一声,直接了当,“草民想知道,太子与主人的联姻,是出于真感情,还是主要为了利益?” 这问题问得,可就犀利了。 西城诀当初杀个回马枪,就是为了攻打南漓国,这件事,但凡有点脑子南漓国的朝臣都能想到,只是北冥月出面化解,又以联姻为借口,迎了西城诀入南萧城,才化解了那些流言,不过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心照不宣罢了。 第644章 独家告白(2) 一场为了化解南漓国危机而衍生的联姻,无论是谁都会认为,西城诀是因为利益而答应的! “你认为,是因为利益,还是因为感情呢?” 面对如此犀利的提问,西城诀的面色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勾了唇,不答反问。 利益? 西城诀不趁热打铁,放着大好的肥肉南漓国不去攻下,而是答应了联姻,拿到了包括夜明城在内的四座大城,外加北冥月和十里嫁妆相赠—— 攻城尚需花费人力物力,而这联姻,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在达成两国和平契约的同时,还能平白得到城镇,钱财和美人,无论怎么算,都是西城诀赚了大头,若是说,西城诀并非为了利益而答应,说不过去。 感情? 西城诀堂堂一个西潭国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而北冥月,先前只是四国中最小的北冥国的长公主,虽然如今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南漓国二公主,到底也只是个平凡女子。 她有什么能耐,让西城诀为她动心,甚至为她放弃攻打南漓呢? 西城诀抛出的问题,看似很容易得出答案,风暗张了张嘴,本想回答利益,脑子里却浮现出下午听到的,看到的场景。 西城诀的属下不服北冥月,北冥月说动手就动手,出招犀利,一招败敌,以绝对的胜者姿态,干脆而帅气的告诉他们,不需要他们忠心,只要他们为西城诀忠心效力。 那自信的话语落下后,西城诀对她霸道的宣誓,还有显而易见的宠溺,“你敢把别人的身体塞给我,皮痒了?” “我是你一个人的。” “夫妻本是一体,你嫁给了我,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他们敢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不忠。” “当我西城诀的手下,却一招败在我妻子手里,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 当时的他,光是隔着通风孔听声音,都能感受到西城诀话语间浓烈而宠溺的爱意,更何况后来,他们进入了密室后,从北冥月的表现和话语看,似乎……也是有些依赖西城诀的,就拿他的去留来说—— “诀,我想留下这个人。” “好,你想要,就留下。” 他,一个风家余孽,一个本应该被抓起来送进牢狱,等候满门抄斩的残废,却因为北冥月的一句想留下,西城诀便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不嫌麻烦的抹去密室的痕迹,帮着隐瞒他的存在。 如果说,声音可以伪装,语气可以造假,那么,他亲眼看到两人的相依相偎—— “我和你一起回去,你看你,穿得单薄成什么样子了,成心要我心疼,嗯?” “只是手冷……” 这些相处之中的小细节,他的溺爱,她的撒娇,会是假的吗? 风暗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风暗没有说话,西城诀等了一会,却是自顾自的开了口,“利益或者感情,都只是外人的猜测,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是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645章 诀爷吃醋(1) 哪怕在外人眼里,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联姻,只是为了利益而建立,可是,那又如何? 大部分人眼里认同的事实,就真的一定是事实吗?不是的。 风暗到底也是有悟性的人,想到这里,是利益还是真感情,他心底已经有了权衡,苍白的脸上也跟着勾起一抹微笑,“倒是草民唐突了,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怎会。” 西城诀扬声,“不过这个问题,本宫可以给你答案。” “……” 风暗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下一刻,西城诀的口中逸出三个字,“我爱她。” “……” “我娶她,是因为对她的感情,与利益无关,更何况,本宫不攻打南漓国,并非因为收人手软,而是她不让本宫动手,因为这个时候攻打,对本宫名誉不利,她不想让我得了天下,输了民心。” 脑海里回想着北冥月的一颦一笑,皱着眉劝他的,撒着娇抱他的,疲惫得在他怀里睡着的,自信活力的对着他笑的…… 她的音容笑貌,早已深刻他心上。 西城诀看着映在地上的月光,声音越来越温柔,“我喜欢她倔强不认输的模样。” “我喜欢她在我面前自信又认真的模样。” “我喜欢她对我毫不设防,撒娇依赖的模样。” “我喜欢……” 听着西城诀连绵缱绻的情话,风暗坐在木轮椅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张口结舌,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愣的看着那人沐浴在月光下的背影。 西城诀原本凌厉冷漠的身形,被这源源不断的温柔情话一冲刷,似乎……整个人都少了几分戾气。 风暗心底暗自惊叹。 爱情……真是个轻易就能改变人的东西,原本冷漠坚硬似钢铁的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良人,当真也能化为绕指柔。 “啪啪啪啪啪啪——” 单调的鼓掌声自公主殿外响起,西城诀眉头皱起,回过身,就看见南宫曜一个人走了进来,俊逸的面容上含了揶揄之色,打趣道,“我竟不知,二皇妹的夫婿,是个如此闷骚内敛之人,好好的情话不当着二皇妹的面说,倒是倚在窗边说给了月光听,莫不是脸皮太薄,对着二皇妹说会害羞,先拿着窗边的含羞草做练习?” 西城诀表情一僵,脸色顿时就黑了,“……” “三皇子殿下,窗台上放着的不是含羞草,是二公主最喜欢的幽夜铃兰。” 洛画跟在后头进了殿,入耳就是南宫曜的那句打趣,忍不住浅笑出声,语调轻软的拆了南宫曜的台,“三皇子难道是花草不分,好好的幽夜铃兰,竟也能看成含羞草?” “……” 南宫曜哀嚎,“洛画,虽说你伶牙俐齿,可本皇子到底也是个主子,你拆台这么快,就不怕本皇子治你的罪?” “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人,而且这话也没说错,三皇子哪来的立场治罪。” 洛画弯着唇,直说得南宫曜哑口无言,西城诀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 第646章 诀爷吃醋(2) 眸色微冷,冷不丁的出声,“月儿呢?” 这话一出,南宫曜和洛画霎时都安静了下来,面上齐齐闪过一抹异色。 西城诀的语调有些沉,沉得南宫曜和洛画都听得出,那其中包含的一抹了然和威压,真不愧是是西城诀,哪怕他们演技再好,从入了殿就开始打岔,却也逃不过西城诀的眼睛! 洛画到底曾是醉花楼的头牌,察言观色,伪装表情的本事,都还算炉火纯青的,可南宫曜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被西城诀这么一问,他只能沉默,沉默得,就连风暗都看出了不对,“主子怎么了?” “……” 南宫曜硬着头皮开口,“二皇妹在御花园。” “嗯。” 西城诀应了一声,锐利的眸子犹如苍鹰,紧紧的盯着南宫曜的神色,步步紧逼,“然后呢?” 北冥月去了皇后那里,而御花园,是回公主殿的必经之路! 如今是夜里,薄雾淡云,月色也被遮掩得有些暗淡,御花园里除却冬梅,甚少有还在开放的花朵,此时不是赏花的好时节,更不是观月的好时候! 北冥月没道理会在御花园赏花观月,却一个留在了御花园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遇到了什么熟人,而在这南漓国里,能和北冥月称得上相熟,而且熟悉得能让她放心遣退下人的,只有—— 脑中闪过那个人温柔缱绻的栗色双眸,西城诀眼光微黯,玄色的衣袖轻甩,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南宫曜和洛画对视一眼,都明智的伫立不动,选择留在了公主殿。 有些人,有些事,只能让当事人自己处理,他们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 “一味地躲着我,有用吗?能解决问题根本吗?” 北冥月的质问一出口,偌大的御花园顿时安静得惊人,她站在原地,能清晰的听见南宫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而且沉重。 南宫霖,他在怕什么? 怕她知道竹子上刻的东西,怕她知道他的心意,从而疏远他,讨厌他么? 心底百转千回,北冥月低叹一声,“霖,我都懂。” 她知道竹子上刻着他对她的喜欢。 她知道竹子上的字迹承载了他的爱意。 她更知道,现在的他和她,都负担不起这样的喜欢和爱,因为—— 他们是兄妹,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隔阂了一道血缘的鸿沟,而且,就算没有血缘羁绊,她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单纯的,对朋友的喜欢。 这一生,她注定辜负他的情意,她不接受他的爱意,却也不能忍受失去他的友谊。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北冥月垂着眼睛,自言自语的低喃,“明知道你的感情,明知道现在的你我最好不要见面,可……我不能忍受,我的朋友一个个离我远去,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子衿了,现在,就连你也要疏远我……” “……” 南宫霖看着她,栗色的眼底凝出浓浓的心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阿月……” 第647章 醋意大发(1) 他不是故意要疏远她,只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感情,可如今,看见如此颓败难过的北冥月,他还要怎么克制? 他还能怎么克制? 抬手抓紧她的手腕,南宫霖微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搂入怀里,干涸的嗓子仿佛被沙子磨砺过,声音骤然变得沙哑,“……阿月,别难过,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疏远你,不会再躲避你,我,南宫霖,会是你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哥哥?妹妹?什么亲缘束缚……都见鬼去吧! 他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好好的呵护她一辈子,穷尽一生,亦无怨无悔! 北冥月被他小心翼翼的搂着,眼底透出一抹欣慰。 南宫霖对她好,她一直知道,可友情之外的感情,她无法回应,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朋友的身份,让两人的友谊永不离散,一直保持纯粹。 南宫霖,定然能明白她的意思,就看他的魄力有多强,能不能自己纠正那些,他所不该有的感情了! 两人安静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阴冷漠然的声音骤然传来。 “月儿。” 南宫霖愕然抬头。 西城诀竟然站在了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死灰色的眼瞳里渗了一丝漆黑之色,薄薄的唇瓣微抿,肃杀的气息从他身体里散发而出,带着一丝危险。 西城诀,是什么时候来御花园的? 北冥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突兀的出现,整个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推开了南宫霖的怀抱,三两步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抓西城诀衣袖下的手掌,“诀,你怎么来了?” “本宫来接你。” 西城诀唇瓣轻掀,冷冰冰的五个字一出口,北冥月的背脊顿时一凉,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凝滞住。 他用的自称是“本宫”,不是“我”。 西城诀他……是生气了? 南宫霖站在一旁,看着西城诀有些冰冷的气场,多少也有些了然,连忙开口解释,“诀太子,我和阿月只是……”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西城诀的眉心猛地皱起,突然迈开步子,玄色的衣袖擦过北冥月的手,转身就走。 “……” 北冥月无言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叹气,“霖,你回去吧,我有事要去忙了。” 这男人,也不知道站着看他们抱了多久,定然是误会大了,才会一身冷怒,连话都不和她说一句就走,她这会要是不赶紧去哄哄,指不定他一怒之下,就不管她先前的告诫,直接对南漓国开战了! 南宫霖颔首,“你去吧,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北冥月已经如一阵轻风般,直接掠出了御花园。 南宫霖怔怔的住了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原本要说的话仿佛噎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于她来说,西城诀……就这么重要? 重要到,西城诀只是生了气,她就要着急忙慌的跑去哄,连听他说完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 “诀,诀!西城诀!你站住!” 第648章 醋意大发(2) 西城诀当真是醋到了极点,脚步迈得飞快,北冥月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追着,可轻功都用上了,竟然还抓不住他,惹得她气急败坏的顿住脚,轻喝,“再不停下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话一出,西城诀的脚步骤然顿住。 深夜的皇宫里安静至极,西城诀背对着北冥月,僵直的站在那,他的声音有些颓废,渗着明显的怒气,“不理我也好,以后你就能光明正大和南宫霖在一起,何乐而不为?” “……” 北冥月气结的跺脚,“我和他是兄妹!” 这男人,醋起来怎么这般无理? 西城诀回过头,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死灰色的眼瞳却没有半分温度,鼻间呼出微白的热气,他轻声冷嗤,“你们的兄妹关系又不是真的,只要——” “谁和你说不是真的?”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我和南宫霖,是真的亲兄妹啊!” “……” 西城诀的身子骤然僵住,手指悄无声息的握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北冥月,原本是北冥国的长公主,他不过出兵去了趟东迷国,她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南漓国皇室的公主,甚至利用这个身份,和南宫衍谈条件,和他联姻,难道…… 这个身份,不是为了配合他的行动,才制造出来的吗? “我想起来了……” 北冥月一拍额头,有些懊恼,“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是前些日子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在夜明城找东陵墨的下落,你在东迷国督战,为了不让你分心,我也就没提起过。” “……” 西城诀哑口无言。 他一直不知道,北冥月的身世错综复杂,还以为南漓国公主的这个身份,是她为了方便和南宫衍谈条件,一手伪造的,自然就没有细查过,所以,在他眼里看来,北冥月和南宫霖这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男才女貌,青梅出马,两小无猜,又在深夜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 他不是圣人,更何况那是他喜欢的女子,脑子里会想多,在所难免。 可现在,北冥月却说,她和南宫霖,是真正如假包换的——亲兄妹? 看着西城诀无言的神色,北冥月吐了吐舌头,慢慢的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双手,水漉漉的眸子灿若星辰,讨好的看着他,眼底含着歉意,“是我的错,害你不明所以,怪不得你那么生气……诀,对不起,不气了好不好?” 错的不应该是他吗?身为她的丈夫,没有事无巨细的关心她的所有,甚至错失这么多事情,害得他,差点误会她喜欢南宫霖…… 西城诀至今都记得,当初在西谭国,他说起攻打南漓的计划时,北冥月面色微凝,一开口,就是要他放过南宫霖的场景,这件事情,一直是扎在他心头的梗,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以为,北冥月对南宫霖,是喜欢的。 北冥月对南宫霖的极度重视,让西城诀十分有危机感, 第649章 立刻启程(1) 他一直把南宫霖视作情敌,可如今北冥月这话,岂不是在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南宫霖的敌对…… 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西城诀的表情僵得可怕,眼底似乎喷涌着怒火,看得北冥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他吼住,“你再退一步试试?” “……” 北冥月眨了眨眼睛,看着西城诀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就是你的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和南宫霖是亲兄妹?” 白瞎他酸了这么久,居然无聊到吃人家亲兄妹两的醋,简直丢死人了! “你也没问过我呀……” 北冥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声音弱弱的,嘟囔着,“而且,我是公主,南宫霖是王爷,是排在我前面的皇子,全国百姓都知道南宫霖是我哥,这么浅显的事情,怎么就你不知道?” 可他以为是假的! 西城诀硬着头皮,瞪着眼前的一脸不解的人儿,怒道,“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 看着西城诀一直变换的神色,北冥月脑子里灵光一闪,一语中的,“诀,你是因为吃了飞醋,害羞了?” 西城诀,“……” 这小家伙,能不能不要拆他的台? 西城诀看着北冥月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只恨眼前的小家伙太耿直,心下越发的恼了,抬起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吻上她粉嘟嘟的唇瓣,恶声恶气的声音从唇齿间逸出,“不许笑!” “唔唔,我不笑……” 北冥月的唇被他闷住,声音也闷闷的,却还是依稀能听出其中的揶揄,恼得西城诀松开她,一把将人抱起,“信不信我这就带你回公主殿,把你就地正法了?” 这小东西,等她变成了他的人,他就不用这么患得患失了! “好啊,我们回去。” 北冥月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渐渐褪去,又变回了之前的清明透彻,搂紧了他的脖子,声音低低的,“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刚刚在凤仪宫被云言逼婚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云言一介女流,手里又没有实权,断然不敢逼迫有西城诀做后台的她,可云言却像是魔怔了,拼了命的给她洗脑,要让她放弃西城诀转嫁到云家,这疯了般的举动,不像云言有胆量做出来的。 这件事情的背后,或许……有什么隐情? 瞧着北冥月变得冷静的双眸,西城诀也猜到了几分,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紧她的身子,脚下连点,径直掠回了公主殿。 看见西城诀抱着人回来,站在殿门口的南宫曜顿时吹了声口哨,“哟呵,一刻钟不到,真快。” “看来,太子殿下擅长的是闪电战?” 风暗坐在洛画身旁,眼底含着好奇,跟着插了一句嘴。 他刚刚才听南宫曜说完竹林的事情,本以为西城诀这一去,少说得和南宫霖杠上大半个时辰,结果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这么把北冥月抱了回来,而且, 第650章 立刻启程(2) 这两人的脸色竟也没什么不对,西城诀胸怀之宽广,简直让他叹为观止,“太子殿下真乃胸怀广阔。” 北冥月倚在西城诀的怀里,闻言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西城诀胸怀广阔?! 那刚刚在她面前,醋得酸味冲天的那个男人,是谁? “好了,都闭嘴。” 西城诀轻咳一声,抱着她走到软榻旁,这才垂了眸看她,死灰色的眸子深邃幽暗,“怎么回事?” “我怀疑云言被人控制了。” 北冥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她要我放弃嫁给你当太子妃,转嫁到云家。”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西城诀的脸色黑了大半,“转嫁云家?” 云言那女人的脑子坏掉了不成? “她想让二皇妹嫁过去是假,想控制她是真。” 南宫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今天一早,我过去向她请安时,就觉得她的神情和语气十分不对,按照以往,即便我对她恭恭敬敬,她也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可今天,她却留我下来说话,其中有些话,是关于二皇妹,像是……试探。” 他只是个三皇子,云言却问他怎么看待北冥月的婚事,这不是乱扯吗? “是的,应该是试探。” 北冥月的脸上浮现一抹忧虑,“她似乎已经猜出我们三人闯了皇陵,而且,她还说,皇家祭坛里……” 她声音一顿,南宫曜适时的接上,“象征吉祥的碧空鱼被毁了,这象征你们的婚姻不详。” “……” 西城诀眼也没抬,只牢牢的盯着北冥月,语气里透着一抹微微的紧张,“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任她摆布的傻子,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成亲啊。” 北冥月安抚的摸摸他胸口,“之前我们假和离时,休书是我写的,我“抛弃”了你第一次,一定不会再抛弃你第二次,再说了,这次联姻,南宫衍都已经答应了,圣旨也在你手里,放心好了。” 西城诀挑眉。 他手上是有南宫衍的圣旨没错,他们的联姻也是板上钉钉没错,可是…… 抛弃是个什么玩意? 手掌危险的贴上她腰间,西城诀似笑非笑,“你敢——再——抛弃——我?” “……”哎? 北冥月愣愣的看着他,察觉到腰上作乱的大掌,顿时一个激灵,想起他刚刚威胁她的“就地正法”,慌忙摇了头,信誓旦旦的表明忠心,“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会有下次!” 开玩笑,上次和离,完全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以掩护他们意欲攻打东迷的事实,本就是无奈而为之,哪里会再有第二次! “嗯哼!” 西城诀轻哼一声,凑低了脑袋,啃了下她雪白的鼻尖,惹得北冥月低叫一声,吃疼的捂住鼻子,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这男人,睚眦必报就算了,还总爱咬她,难道是属狗的不成! 交代完在云言那发生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云言扬言要散播流言,让她和西城诀被千夫所指, 第651章 突发危机(1) 让她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事情,到底还是让北冥月心塞,“云言那个威胁并非只是吓我,若是真的让百姓们知道,我们去拜祭完,祭坛里的碧空鱼就被毁掉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可是流言可畏,他们都懂。 “别担心,我会处理。” 西城诀摸摸她的脑袋,眼底透出一抹阴冷,“她抢在这时候威胁你,无非是要你受她所控,只要我们离开南漓国,就离开非她能控制的范围了,就算她背后真的有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哎?”北冥月被他说得有点懵,“可你不是说,现在还不能离开,不然南宫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西城诀,“……” 不让她出南漓在前,要她和他一起走在后,这样自相矛盾的话语居然出现在他身上,算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西城诀的脸色有些窘迫。 原本他扯了慌,是出于安全考虑,想让北冥月留在南漓国,别跟他去东迷国,免得陷入危险,可现在,他却说出让她离开南漓的话,这个…… “唔……” 北冥月的眼里有着了然,“你不想让我去东迷?” 她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她只是懒得多想,才全部交给西城诀处理,可不代表她智商残废。 “……嗯。” 西城诀无奈的承认,“月儿,东迷国太危险了,我去救了赫连濯,便带他和小夜回西潭国,你先……” 话没说完,西城诀便止了声音,看着北冥月一瞬间变得清冷郁闷的神色,就知道她生了气,只好放软声音,无奈摸着她的脑袋,轻哄,“月儿……” “你要我先回南漓国?” 北冥月盯着他,声音有些薄凉,“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去和东陵桦交涉?西城诀,你不知道东陵桦是多么危险的人?” 上一世,是东陵桦害死了她皇兄北冥皓,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东陵桦的残暴,那样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凭借着武力才让人忌惮,所有人都害怕的,是他的毒,他的手段! 她医毒双修,都不敢和东陵桦对上,西城诀仗着武功高强,就想一个人去救赫连濯? 北冥月的声音都变的冷冰冰了,“不许你一个人去,更不许你丢下我!” 她知道东陵桦的手段,她也许有办法对付东陵桦层出不穷的毒术,可西城诀,不行! “月儿……” 西城诀轻叹一声,这小家伙,就不能不这么倔强? 他知道北冥月要跟去,是担心他的安危,可他不让她去,也是担心她陷入危险…… 带她去,还是不带? 西城诀正犹豫,北冥月唇瓣一掀,冷不防又下了一剂猛药。 “西城诀,你来南漓国是要娶我回去的,你说,如果我一个人去了西谭,却没有太子殿下的迎接,那么,作为被联姻的本公主,是要一个人面对红烛窗花,绑着只公鸡行夫妻对拜呢,还是随便抓个王爷来成亲,顺带落实一下夫妻之事?” 自古常有冲喜之婚,若是成亲之日, 第652章 突发危机(2) 若是成亲之日,男方因故无法拜堂,那家人便会绑只公鸡代替男方,让新娘子和公鸡拜堂,算是代替男方行了礼仪,可那样的情况—— 通常都是男方苟延残喘无法行动,才不得已出的下策! 一是把他当将死之人,和公鸡拜堂,二是直接抛弃他,随便抓个王爷拜堂…… 西城诀的脸色黑如泼墨,瞪了北冥月一眼,从齿间崩出四个字,“我带你去。” …… 西城诀说走就走,手脚也快,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北冥月在朝堂上请辞,请辞的原因也是简单粗暴,只说了自己手下大将被东陵桦抓去,这么直白的理由,倒是成功让南宫衍信了八九分。 “东陵桦这几日都没有动静?” 坐在马上,北冥月听着西城诀的传令兵前来汇报,眉心紧蹙,“皇宫里也没有异动?” “回太子妃殿下,都没有动静。” 传令兵一脸恭敬,“夜王爷带领兵马盘踞在皇宫中,日夜巡逻,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东陵桦的踪迹,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东迷国原本的朝臣,对原来的国师和皇帝意见极大,一听闻夜王爷在搜寻国师的下落,有不少朝臣都自告奋勇的帮忙寻找,还……” “朝臣们帮忙找人?” 西城诀和北冥月几乎同时出声。 那传令兵一怔,下意识的应声,“是……” 东迷国的朝臣非但不排斥他们,还热心的帮忙找东陵桦,这不是很好吗,可为何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的表情,似乎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立刻让他们停止寻找,传令给夜王,让他软禁所有臣子,一个也不许对外传递消息。” 听着西城诀语气急促的发号施令,北冥月也是一脸凝重,抬手揉了揉眉心,“小夜还是太稚嫩了。” 东迷国攻打南漓国在前,虽然西潭国是领兵支援,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们西潭国攻陷了东迷国! 那些东迷国的朝臣们,就算对皇帝和国师的莽撞再不满,可骨子里还是效忠这个国家的,即便西潭国的兵马再如何强势,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让所有朝臣都倒戈向他们! 所以,如果真的有大量朝臣帮忙寻找东陵桦,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根本就不是在找东陵桦,而是已经知道东陵桦的下落,甚至已经和他串通好,所以,朝臣们假装到处找人,实则是和东陵桦里应外合,在皇宫内外布下机关! 西城诀和北冥月都清楚,东陵桦,是布置毒术机关的好手! 看着传令兵纵马远去,北冥月脸色很不好看,“小夜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我们必须早点赶过去。” 说是要早点到东迷,可现在是冬末,大雪三天两头的吓,一路上都是厚厚的残冰积雪,无论是小径还是官道都不好走,更何况,南漓国和东迷国之间,还隔了几座不小的山,山里的路还被大雪掩埋了,他们不得不改道前行。 原本急行只要几日的路程, 第653章 弃马翻山(1) 原本急行只要几日的路程,硬生生加长了一半,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就到不了! 西城诀坐在马上,眉心紧紧的皱着,思索了片刻,道,“月儿,我们翻山。” 西潭国的大部队都是骑兵,没有办法强行过山,可若是他和北冥月抛下战马,以两人的轻功,不消两日就可翻过挡路的大山,可以先抵达东迷国,进宫支援西城夜! “好!” 北冥月毫不犹豫的应下,待西城诀嘱咐了流风几句,两人脱离了军队,直接弃了马儿,径直朝着挡路的连山奔去,可刚到山脚,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连山封道了,所有人都不得上山!” 拦住他们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身上披着厚厚的豹皮袄子,背了两把巨大的青铜大刀,额头绑着红色的麻布条,眼角有个显眼的刀疤,说话的语气还好,却也挡不住其中那股江湖气,“山上有吃人的山妖,你们还是改道吧!” “山妖?” 北冥月皱了皱眉,朝着络腮胡大叔的身后望去。 连山的山脚下支了个小小的木亭子,亭子里摆着几条粗陋的凳子,脏兮兮的木桌上放着巨大的酒坛,几个粗野的大汉坐在长凳上,面前都摆着个粗瓷大碗,碗里盛着碧莹莹的酒水,正你一碗,我一坛的行酒令。 有山妖在山上,这群人还若无旁人的在山脚行酒令,真当路过的都是傻子? 西城诀抓紧了北冥月的手,冷冷看了眼前的大叔一眼,“滚开。” “擦,这是帮手来了?” 那大叔嘀咕一声,看了看西城诀,又瞧了眼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弱不禁风的北冥月,鼻孔里呼出热气,“不可能啊,就个瘦巴巴的男人,加个弱渣一样的小姑娘……” 瘦巴巴的男人? 弱渣一样的小姑娘? 居然被人这么形容,北冥月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呼吸都开始加重了,手指在袖口一抹,一片雪白的粉末出现在她指尖,“让开。” “不让!” 络腮胡男人嗤笑了一声,回过头嚷嚷,“兄弟们,那家伙的帮手来了,都给我上,围了他们!” 听见络腮男人的喊话,西城诀眼神敛了敛,死灰色的眼珠一转,眸光掠向连山的路道上,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 那家伙,哪个家伙?难道,这群江湖人士封了山,是为了逼出山里的人? “哟呵,总算来了,不枉费兄弟们等了这么久!” 络腮胡男人一吼,亭子里的汉子们都站起了身,一个个朝着他们这边望来,脸上的神色凶神恶煞,好像巴不得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那个小白脸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老子瞧着他冒死发了信号,还以为是叫了多牛逼的大人物来救人,结果,就来了这么两个小喽啰?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就想过了我们兄弟这道防线去救人?” “你都说了是小白脸了,小白脸的手下,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弱不禁风的老弱病残了, 第654章 弃马翻山(2) 哈哈哈哈哈哈——” “也是,不过,那小白脸的妹妹,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不叫他妹妹过来,让兄弟们——好好爽一爽?” “得了吧,小心那小泼妇一箭射死你……” 嘲讽的大笑声此起彼伏,粗野汉子们口中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淫~邪,可就是这些话,反倒让西城诀和北冥月明白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东西。 能让这么多江湖人士封山找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小白脸,还有个擅长射箭的妹妹…… 这一切联系起来,所指向的人,怎么那么像是——呼啸山庄的庄主,萧流涟? 粗野汉子们说了那么多,却见西城诀和北冥月面无表情,一帮人不由得都火大起来,都各自掏出了身上带着的兵器家伙,大吼大叫,张牙舞爪的朝着他们冲来,“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呼的一声,北冥月身后劲风骤起,她顺势一扬,手中的雪白色粉末脱手而去,洋洋洒洒的糊了粗野汉子们一脸,下一秒—— 只听一连的扑通声传来,汉子们连两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一把毒粉给毒趴了下去,冲在最前的络腮胡男人最惨,整张脸都毒成了青紫色,仰面摔在泥雪地上,浑身抽搐,嘴边不停的逸出白沫。 “搞定!” 北冥月拍拍手,眼神明亮的看向西城诀,“我们走吧。” “……” 西城诀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哭笑不得。 认真说起来,连山其实算不上有多高,只是山形连绵,陡峭危险的地方不少,稍有不慎,就可能直接摔下山去,饶是西城诀和北冥月这样武功高的,在山路被大雪封住的当口,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攀登着山石,手指都冻得冰冷发僵。 “月儿,小心。” 西城诀到底是男人,体力要比北冥月好些,所以每到一处,都是西城诀先攀登上去,再伸手帮北冥月,好在两人配合默契,如此一来,上山的速度也不算慢。 好不容易看见了顶峰,北冥月脸色一喜,正要开口,可西城诀的身后,却骤然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北冥月的脸色猛的一变。 西城诀的手还在拉着她,他现在,完全是背对着顶峰上的人,根本没有防守之力! “诀,你后面!” 气急败坏的低叫从她唇瓣逸出,北冥月下意识的松开他,想要让西城诀空出手,去对付身后突然出现的人,谁知道动作太大,脚下一个蹬空,她一时没站稳,整个人直接朝下滑去! “月儿!” 看着北冥月不受控制的摔下去,西城诀瞪大了双眸,眼神都颤抖了,想也不想就要扑过去,可腰间一紧,不知是谁抓住了他的腰际,把他整个人都带上了顶峰,下一瞬,一抹颀长瘦削的白色身影越过了他,以奋不顾身的姿态,径直朝着落下的北冥月追去! 显然,刚刚把他捞上顶峰的,不是别人,就是刚刚追了下去,那个一身白衣的人! 第655章 雪崩失踪(1) 看着白色的人影追了下去,消失在山石间,西城诀眉心蹙紧,正要跟着下去,死灰色的眼瞳一转,却看见一枚玉色的头冠落在了脚边,他抬手捻起,待看清玉冠上刻着的痕迹,眸子里的惊怒,骤然变成了诧异。 这是…… “哟呵,原来是西潭国的诀太子。” 虚弱的声音自西城诀的身后响起,本该是调侃的语气,却只剩下苍白和无力。 “……本宫还当是谁。” 西城诀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眸子犹如苍鹰,狠狠的盯紧了眼前血染长袍的俊逸男子,低沉的声音仿佛渗了煞气,语调阴骛至极,“原来是呼啸山庄的庄主,别来……无恙!” …… 小小的木屋摇摇欲坠,静立在连山的半山腰,小木屋前生了一摊火,火堆的前面,南宫霖背对着木屋坐着,衣衫单薄,气质清冷,显得有些寂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上树梢,如今已是深夜,自南宫霖追下去,在半山找到昏迷过去的北冥月,把她带到这里后,她已经昏迷了整整六个时辰。 赤红色的火苗一跳一跳,在漆黑的夜里放肆的舞动着。 南宫霖静静的看着火堆,火焰映着他深邃苍茫的栗色眸子,冷不防,身后吱呀一声轻响,他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北冥月倚着破旧的木门,一双水眸遥遥望来,含着波澜不惊的镇静。 他怔了一下。 “霖。” 北冥月的声音有些缥缈,面色苍白如雪,有些虚弱的站在那里,属于他的白裘衣披在她身上,裹得她的身子越发瘦削,好似随时会化成一抹轻烟飘散。 南宫霖直直的看着她,一时间,忘了遮掩自己的眼神,挫败的气息自他身上逸出,眉眼间尽是懊恼和无措。 如果不是他放不下对北冥月的心结,反复纠结,晚了一步出宫,晚了一步上山,晚了一步救她…… 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重伤虚弱的模样? “阿月,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南宫霖眼中的愧疚和无力那般明显,北冥月抿了抿唇,走过去,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那件白裘衣脱下,反手披回南宫霖的身上,声音有些轻,“我没事,只是摔下去的时候有些狠了,一时没缓过来,才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你怎么跟过来了,你父皇知道吗?” “知不知道,他都拿我没辙的。” 南宫霖勉强勾了勾唇,可一想起昨夜,西城诀怒气冲冲的走掉,她也跟着跑得没影的事情,他的眸光顿时黯淡,背在身后的手指慢慢收紧,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开口,“阿月,昨夜的事情——” “嗷呜——” 一声中气十足的嚎叫声,突如其来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冷凝,南宫霖的脸色骤然一变,北冥月猛地攥紧了拳头,本就苍白的小脸变得越发的惨白—— 不好,这连山上,竟然有狼群! “嗷呜——嗷呜——嗷呜——” 接二连三的嚎叫声在树林中响起, 第656章 雪崩失踪(2) 南宫霖一拍身边的长剑,一跃而起,猛地朝小木屋冲了过来,直接抓住北冥月袖子,拉着她就要离开,谁知道刚走几步,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两人的脸色都瞬间冷凝—— 该死,居然是是雪地狼! 北冥月原以为,就算是连山上有狼,顶多也只是几只普通的野狼,战斗力不会强到哪去,几剑就能解决掉,谁知道,现在出现的…… 却是狼种里,最凶残最强悍的雪地狼! 在这积雪封路的连山上,面对奔跑速度一流的雪地狼,他们要怎么跑? 北冥月咬住下唇,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落雨剑。 狼群不动,北冥月和南宫霖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都是戒备的姿态,静静的和群狼对视着。 若是拔腿就逃,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夜色颇深,北冥月看不清远处,只能观察被火堆映照出的四周,可是这一看,却让她的心凉了大半。 这处破旧的小木屋,显然是之前上连山打猎的猎人留下的,为了防风,所以选的地方是处山坳,木屋两边都是成片成片的陡峭巨石,唯有木屋前是平地。 可此时,这唯一平整的地方,却被黑压压的一群狼给占着了! 雪地狼群虎视眈眈,他们却只有两个人,就算她和南宫霖身手再怎么强悍,终究也只是普通的人类—— 如墨的双眸里泛着浅浅的粼光,北冥月闭了闭眼,心底一片迷茫。 难道今天,她竟要败在这狼口之下? 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狼群里骚动了下,走出一头高大威猛的雪白色雄狼,乌溜的眼珠倒映出火苗的光芒,一抹青色和红色在眼瞳里交织,勾勒出凶残至极的色彩—— 北冥月倒吸了口凉气,这只头狼,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眼下的情况,她和南宫霖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一起被狼群撕碎,成为它们的腹中餐,又或是拼了命的逃出生天,摆脱狼群,可是—— 他们如今是在连山上,又是夜里,就算侥幸逃脱狼群,稍有不慎,也可能一脚踩空摔下山去,丢了性命! 是拼,还是不拼? 北冥月瞬间做出了决定,她……不想坐以待毙! 几乎是同时,南宫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月,我们拼一把!” 南宫霖和她果然想到了一块去。北冥月虚弱的勾起唇,低低的应了声,“嗯,拼一把。” 鱼死网破,总好过原地等死! 背上的摔伤隐隐作痛,北冥月狠狠一咬牙,突然朝前迈出一步,紧紧的盯着那头领头的狼。 狼是最有灵性的动物,他们要是现在就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这群雪地狼肯定会一拥而上的撕碎它们,不过,若是头狼忌惮他们的话,一切就都截然不同—— 无论是什么领域的王者,只要能表现出凌驾于它之上的威压和杀气,它肯定会有所忌惮,只要它忌惮了,就一定会退步,他们自然有机会逃走! 是成功还是失败,就要看她的表现,够不够威慑头狼了! 第657章 狼群围攻(1) 头狼的眼神依旧凶狠至极,望着北冥月泛着凌厉的眸子,它低低的吼了一声,显然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好久没有遇见过这么狂妄自大,想要用自身气势和威压慑住它的人类了! 随着头狼的低吼,后面的雪地狼开始慢慢往前靠拢,渐渐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看样子,是想把他们两个人都围起来,以防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好聪明的雪地狼! 北冥月心底暗暗赞叹,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有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狼群要是围绕四周,把他们连同这个小木屋包围起来,那他们还怎么逃跑? 北冥月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水漉漉的大眼睛一下子眯紧了。 驱散! 眼下只有想办法驱散狼群,不然,他们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阿月,坚持住。” 看着北冥月和头狼对视,南宫霖面色微沉,低低道,“你已经挑起了头狼的战意,千万不要乱动,等我去取火把!” 北冥月轻哼一声,没有说话,眼睛依旧死死的盯住头狼,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南宫霖身上,看着他步伐沉稳,一点一点的接近面前烧得正旺的火堆。 方才他收拾了不少枯枝败叶,又在小木屋里寻到了木炭,所以堆出了一个不小的火堆,南宫霖谨慎的靠近,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火堆前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棍,朝着狼群用力一晃! 火苗轻盈的在木棍顶端窜动着,南宫霖这么一晃,火苗迎风而起,忽然往上窜了窜,惹得那群渐渐靠近的雪地狼突然停住不动,甚至有几头靠得近的,往前迈出的步伐又收了回去,一双双青绿色的眼睛泛着光,盯紧了他手中的火棍。 南宫霖眼神一亮,又往前晃了晃手中的火棍,看着火苗一窜一窜的燃烧着,雪地狼们开始呜呜的低叫了起来,慢慢的从她这一方退开,原本严实的包围圈有了破绽,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果然,无论是什么动物,都一定怕火! 既然怕火,那就好办了,南宫霖看着狼群在往后撤,连忙举着火把,飞快的退回北冥月身边,压低了声音。 “阿月,跟我走,我们用火把它们驱散……或者,一把火全部烧死?” 一路驱散,难保这群狼不会一直跟着他们,若是一路跟下了山去,那可就是祸害周遭城镇的百姓们了,如果可以一气烧死,也算是个永绝后患的好方法! “不行。” 出乎南宫霖预料,北冥月竟然否定了,“这里是山林,要是我们真的一把火烧死它们,定然会引起火灾,整座山上的树林会跟着烧起来,难道你想刚逃出狼口,就葬身在火海里?” 南宫霖皱了皱眉。 这倒也是,是他疏忽了,可是……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北冥月继续盯着头狼的眼睛,语气却若有所思,“狼群怕火,却又不能一把火烧死它们,倒不如想办法弄个火圈, 第658章 狼群围攻(2) 把它们困在火圈里?” 南宫霖栗色的双眸顿时一亮。 这个方法……似乎,是可行的! 南宫霖在心底推敲了一番,颔首道,“这法子确实可行,反正木屋前的这片空地很是宽阔,困住它们几个时辰,我们也早就走远登上顶峰了,如此既不会伤到它们的性命,也不至于把这个森林点燃,不错。” 其实,若是北冥月没有摔下山受伤,以他和她的武功,或许还有心情和它们玩玩,一只一只的手刃杀死,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现在…… 南宫霖抬了眸,看着北冥月泛着苍白的唇瓣,心口抑制不住的疼了疼,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泛滥的情绪,径直走到了一边,抓起火堆旁堆放着的枯枝败叶,开始在地上摆放,一边弄,一边轻晃着手上的火棍,好驱散开那些虎视眈眈,又不死心凑近的雪地狼。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 南宫霖的手脚很快,等他用树枝在小木屋前摆出了一条长龙,群狼也正好又开始了蠢蠢欲动的试探。 看着雪地狼们嗜血的眼睛,南宫霖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连忙伸长了手,将火棍贴近了树枝长龙,只听见忽的一声,火苗猛地冒出,从枯枝败叶堆成的树枝长龙上窜了起来,火焰迅速的蔓延向前,在他们和狼群之间隔出了一道屏障。 在火苗的威慑下,不少雪地狼嗷呜嗷呜的叫着,纷纷往后退去,可就在狼群退后的同时,头狼残暴的眼睛里,也划过了一丝强烈的愤怒! 北冥月心口一紧。 不好,虽然火圈暂时驱逐了狼群的围攻,却也让头狼彻底发怒了! 头狼停止了和北冥月的对视,突然高高的扬起了头,嗷呜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惹得群狼纷纷呼应。 在头狼的愤怒下,她的气势威压,显然再没有什么作用。 北冥月当机立断,左手手心扣紧了几枚银针,右手却是抽出落雨剑,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和南宫霖站在了同一线上,看着狼群们跃跃欲试的朝着他们龇牙,她轻喝一声,“跟我走!” 南宫霖早在等着离开的一刻,北冥月一声令下,他手腕一翻,直接把燃烧的火把往头狼身上丢去! 头狼自然不会傻傻的站在原处,眼见着火把朝着它袭了过来,它不紧不慢往旁边闪去,谁知道,就在爪子落地的一瞬间,北冥月突然出手,扣在手心的银针骤射而出,径直朝着头狼的后腿袭去—— “噗!” 渗了麻药的银针射得准确无误,完全穿透了头狼的腿骨,北冥月一看得手,立刻伸手一拽,拉着南宫霖,朝着刚刚在群狼骚~动下露出的缺口,狂奔而去—— 她出手向来很准,可再准也不能打死头狼,因为打死了头狼后,这群雪地狼势必会打起群架,用最快的速度选出新一任的头狼,然后循着他们的气味找来,要为了上一任头狼报仇! 再怎么说,北冥月也是在北冥国长大的, 第659章 逃出生天(1) 北冥国地处东北,常年寒冷,冬季漫长,雪狼这类的动物,在北冥国的山间林中可是数不胜数,她深知雪地狼的凶残与团结,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一旦射杀了狼群的其中一只,头狼就会带领着群狼,穷尽山水也要把敌人撕碎入腹;而如果射杀的是头狼,在狼群选出新一任的头狼后,头狼也同样会带领狼群,将敌人追到山穷水尽亦不罢休! 她还没有充分的把握,不对,应该是说,无论是谁都没有几分把握,敢去惹怒群狼的愤怒。 眼下她把头狼的腿骨射伤,就是为了让头狼被麻药麻痹,短时间内无法行动,以雪地狼的团结性,它们一定会守在头狼身边等候,最多也就是遣出几头狼来追溯他们的行踪,只要他们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注意些,拉远和狼群的距离,不要被雪地狼追上,那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北冥月和南宫霖都知道狼群的可怕,所以飞奔的速度格外的快,在其他的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他们已经窜出了老远,朝着连山上另一座山脉的树林钻了进去。 “嗷呜呜——” 头狼气得疯狂的嚎叫起来,青绿色的眼珠子流窜着浓浓的血丝,狰狞的牙齿不停的磨合,凶狠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可麻药发作,它再如何气怒,也只能摇摇晃晃趴倒在雪地上,无力追逐。 可恶,它一头尊贵无上的雪地狼王,竟然被两个小小的人类伤害了! …… 树林里到处是弯弯曲曲的小径,明显是被上山打猎的猎人们踩出来的,山林间不能用火把,北冥月只能凭着极好的夜视能力,和南宫霖在树林里穿梭。 启明星的光芒透过树林,细碎的在脚下洒落光影,夜幕已经由墨色变为深青,显然天将拂晓。 狼叫声依旧此起彼伏,可却已经离他们很远,北冥月不再紧绷神经,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靠在一棵树旁,垂着眼,低低的喘着气,“我们好像已经甩掉狼群了。” “嗯,连山的山脉虽然绵延,却很陡峭,而且树林密布,想来狼群不会追得这么远。” 到底是狂奔了两个多时辰,南宫霖也有些气喘,听着北冥月的呼吸越来越凌乱,他皱起眉,知道她已经快要到了极限,拉着她的手不由一紧,“阿月,这里没有水源,你再坚持一刻钟,等我们过了连河,再停下来休息一会。” “现在都是寒冬腊月了,哪,哪来的不结冰的河流?” 背上的骨头好似散架一样的疼,北冥月喘着粗气,嗓子眼已经快要冒烟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冒着金星,可并不代表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你不用骗我坚持,我还能走,我可以一口气登上顶峰……” 她都虚弱成这样了,还以为他让她坚持,是要带她一口气登上山? 南宫霖哭笑不得,抬起手,猛地弹了下她的小脑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第660章 逃出生天(2) “唔……那可就多了。” 北冥月嘟囔一句,“十岁那年,你从南漓国带来鱿鱼干给我吃,明明自己也喜欢,却巴巴的看着我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嘴硬说吃过了,这不是骗我?” “……” “还有十二岁那年,你带我去淮河边玩,河边都是青苔,我脚滑差点摔下去,你硬是把我拽上来,姿势不对,把腰给扭了,走路都一瘸一拐了,还嘴硬说没事,这不是骗我?” “……” 南宫霖的脸上露出一抹窘迫,“阿月,那都是陈年老账,你真是……” 记性好?记仇?关心他? 南宫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正出了神的想着,拉着北冥月的手腕一紧,她突然停了下来。 北冥月冷不丁顿住步伐,南宫霖又在走神,被她拽了一下,脚下一滑,险些往后摔去,害他连忙伸手撑住树干,回过头望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北冥月没说话,只是侧过耳朵,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专心致志的听着什么。 南宫霖知道,如今的北冥月已是蓝阶,武功和内力都在他之上,所以能看到听到的距离也比他远,见她面色凝着,南宫霖心底一咯噔,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意外情况,顿时又提高了一层警惕,“怎么了?” “嘘……让我听听。” 北冥月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南宫霖连忙缄声。 没有了两人说话的声音,树林里的异响就变得更加明显,北冥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脸上逐渐露出了喜色,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不小,害得南宫霖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正想问是什么情况,北冥月却笑逐颜开,突然扑了上来,抱着他又蹦又跳,“真的是河流,霖,我听见了,是河流!” 身上扑上了一抹温香~软玉,南宫霖一怔,可看着北冥月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笑靥,原本微蹙的眉心渐渐散开,唇瓣一勾,他拉着她,轻声道,“走,我带你过去。” 这连山景色不错,南宫霖自然是来过的,越过了又一小片树林,两人很快便到了那条奔腾流淌的大河流前。 北冥月眯着眼,看着奔涌的水流倾泻而下,唇角忍不住展开一抹微笑,俯下身,双手捧起一掬清水,贪婪的轻啜着,冰凉的清水滑进干涸滚烫的喉咙,舒服得令她喟叹。 “好甜……” 听着北冥月犹如孩童般的满足低喃,南宫霖眸光柔软,忍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碎发,“好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在河流旁休息,可以保持随时有充足的水源补充,这一点,但凡在野外生存过的人都明白,他让北冥月在这休息,也是在等西城诀,如今天色渐亮,以西城诀的能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嗯。” 北冥月先是失足摔下了山,晚上好不容易醒过来后,又被狼群追着跑,折腾了一整天,又累又饿不说, 第661章 失而复得(1) 又累又饿不说,早就乏得不行了,如今倚在河边的树干上,困意一下子袭来,她没敢真的睡过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 既然连山上有凶残的狼群,定然也会有其他野兽,这河流边算不得安全,她又疲倦成这样,睡熟之后,肯定很难叫醒,万一连河上出现了什么危险,南宫霖一时间唤不醒她,就会拖慢他们撤离的速度! 可是,真的好累,好困…… 耷拉着的脑袋越垂越低,然后狠狠的点了一下,北冥月打了个寒颤,又猛地抬起头,然后再继续慢慢的往下,往下…… 南宫霖瞧得哭笑不得,想了想,直接伸出手,把她乱点着的小脑袋移过来,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抱着她休息? 南宫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如今扮演的角色,是北冥月最好的知己,最亲的兄长,肩膀是他能给她的唯一依靠,至于怀抱,那该是西城诀给她的。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也清醒的,把自己放在了适合的位置上。 …… 天边的青色越发明显,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是朝日东升的前奏。 砰—— 随着西城诀的拳头落下,骨头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萧流涟捂住胸口,哇的一声,口中又喷出一滩鲜血。 此时的萧流涟,已经完全不成人形,面上鼻青眼肿,唇角却依旧勾着淡笑,看着怒意冲天的西城诀,声音越发虚弱,“天都要亮了,诀太子确定要继续揍我,而不是准备找人?再拖下去,万一公主殿下有个不测——” “住口!” 死灰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惊颤,西城诀闭了闭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住,又是一拳过去,重重落在萧流涟的胸口。 自北冥月摔下山崖后,西城诀就揪着萧流涟这个背后出手的小人,围着连山主峰找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昏暗,再看不清山林间的境况,他才无可奈何的回了顶峰,满心担忧和怒气无处发泄,只能化作蛮力,一拳一拳的打在萧流涟身上。 “萧某……是说真的。” 萧流涟仰躺在雪地上,一身白袍已经被血染透,变成了黑红的颜色,胸口一阵一阵的传来剧痛,他咳了半晌,又吐出一嘴的血,才慢慢开口。 “诀太子,萧某是被人追杀上山,才会防备上山的人,害太子的心上人坠崖,并非萧某所愿,太子殿下揍了萧某一夜,也该泄愤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公主殿下。” 听着萧流涟断断续续的话,西城诀捏紧了拳头,却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找人! 北冥月失足摔下山的时候,他也本是要跟着下去的,可凭空出现的那个白衣男子,却直接把他捞回了连山顶峰,自己追了下去,等他拎着罪魁祸首下去寻找,却发现北冥月摔下去的地方,有整整五个岔路口! 那五个岔路口里,其中三个看起来坡度较缓,摔下去不至于受重伤;另外两个却是陡峭至极,光是看一眼, 第662章 失而复得(2) 光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发颤! 西城诀心存侥幸,细细找了那三个坡度缓些的岔路,却没有找到北冥月和追下去的白衣男子,哪怕是蛛丝马迹,也没有分毫! 一想到北冥月很有可能,是摔下了另外两条岔路…… 西城诀就抑制不住的心颤。 看西城诀一动不动,萧流涟又咳了一阵,继续道,“如果诀太子是怕萧某逃了,大可以像昨天那般,拖着萧某去找人,以诀太子的功力,带萧某一个,不费劲吧。” 听着萧流涟这么说,西城诀抬了抬眼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在遇见萧流涟之前,萧流涟身上就受了重伤,只不过是可以克制的内伤,不算太严重;可如今,萧流涟胸口的肋骨不知被他打断了多少根,要是真像昨天那般,拖着萧流涟在山间绕一圈,保准会把他的命也拖没了! 他虽然不怕事,却也没兴趣和呼啸山庄彻底为敌,但,这是要建立在北冥月平安无事的前提上,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 西城诀眼神一狠。 他不介意,屠尽呼啸山庄的所有人! “算了,看来诀太子不想带着萧某这个拖油瓶。” 萧流涟费力的抬手,抹了把唇边逸出来的鲜血,如墨的眼睛里流转着淡淡的光,“萧某已经发了信号让人援救,大概今早便能上山,如果诀太子不介意,不如等一等,待萧某的人来了,帮诀太子一起寻找公主殿下的踪迹?” “不需要。” 西城诀俯下身,咔咔几声,轻而易举的卸了萧流涟的脚腕,让他暂时没有办法行走,转过身,轻风带起他玄色的衣角,刮起一片飞散的雪花,“本宫找自己的妻子,何须借他人之手!” 他最心爱的女人,当然要他亲自去找,看着那个白衣男子把他拽上来,自己却追了下去,他心底已经郁了一股气,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救下的场景,他怎可能再容忍一次? 他承诺过北冥月,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如今,他已经违了诺言…… 西城诀眸光黯然。 “既然诀太子不接受好意……也罢。” 萧流涟一看西城诀卸了他的脚腕,就知道他是要自己去找了,到底也是他害得人家公主摔下山崖,萧流涟想了想,还是好心的提醒,“连山上野兽众多,如今又是冬季,山上能果腹的东西极少,只有水源能饮用,诀太子若是要找,最好先找找连河边,说不定能找到。” 连河边么? 西城诀眸光沉了沉,没有说话,把萧流涟丢在了顶峰,径直离去。 …… 一个时辰后。 西城诀风尘仆仆,脚边沾满了枯枝败叶,好不容易找到了连河上游,却被眼前的一幕慑住了眸光。 高大的松树青翠苍郁,树枝上压了积雪,积雪间,还能看见晶莹剔透的松香,在晨间阳光的照射下,衬得整棵树都在闪闪发光。 而树下,倚了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男子的身旁伏着个小脑袋, 第663章 极品妹妹(1) 有人靠在他肩上,似乎是在熟睡。 西城诀凝目看去,待看清倚在男人肩头,那张熟悉却苍白的小脸,他的呼吸顿时一紧,悄无声息的捏紧了手心的玉冠。 倚在男人肩头的,正是他昨天寻了一下午的北冥月,而那个一身白衣,温淡清秀的男子…… 西城诀紧了紧手心,却又慢慢的松开,碧莹莹玉冠从他手心滑落,落在雪地上,玉冠的中间歪歪斜斜的刻了一个字,字迹笨拙而幼稚,带着秀气,分明是出自小姑娘之手。 霖。 那个白衣男人,那个,把他救回顶峰,又追着北冥月跳下去的男人,是南宫霖。 一抹颓废的颜色,从西城诀的脸上慢慢化开,看着北冥月一身雪色衣裳,和着南宫霖身上同样雪白的裘衣,竟是那样的和谐,他只觉得自己脚下生了根,再也迈不动步伐。 以北冥月和南宫霖多年的情谊…… 如果没有他,如果,北冥月和南宫霖不是亲兄妹…… 是不是如今与她成双入对的,就是南宫霖了? 西城诀不敢再想,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迈出步子。 这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的如果。 现在,北冥月的夫君是他,北冥月和南宫霖是亲兄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能有的,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北冥月是他的唯一,他也是北冥月的唯一,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听着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南宫霖抬眼,正好对上西城诀的双眸,看着那死灰色眼底翻涌的浪潮,南宫霖先是一怔,随即勾唇,“妹夫来了。” 妹夫? 冷不丁听见这个称呼,西城诀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在雪地上。 “妹夫你来得正好,二皇妹摔下山去,身上似乎受了些伤,我不方便帮她看,还得麻烦你。” 南宫霖好似没看见西城诀的失态,拍了拍北冥月的脸颊,看着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眸子,这才扶着她站起身,让西城诀接手。 “伤在背后,妹夫小心点,刚刚二皇妹睡着的时候,一直喊疼。” 南宫霖一直“二皇妹”,“妹夫”的叫,听起来十分规矩,西城诀接过北冥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唇瓣微掀,出人意料的回了话,“多谢二皇兄。” 万万没想到,西城诀会跟着北冥月的辈分,唤他一声兄长,南宫霖愣了愣,呆住了。 …… 此时的连山顶峰,也已经被阳光完全覆盖,随着太阳高升,日头也渐渐变得刺眼。 萧流涟无力的躺在雪地上,背后一片僵冷,整个人冻得几乎没了知觉,可阳光又直直的照射在他正面,不一会儿,他那张小白脸便被灼得通红,整个人犹如陷入了冰火两重天,难受到了极点。 西城诀这个家伙,把他放在这里就算了,好歹找棵树靠一靠啊! 萧流涟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无奈胸口断了好几根肋骨,脚腕也被卸了,他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低声的轻哼着,直到一声尖利的女音炸响,萧流涟还没反应过来, 第664章 极品妹妹(2) 胸口猛地巨疼,一个身影扑在了他胸口。 “呜呜呜,大哥,我还以为你挂了!” 萧流妍哭得惊天动地,一双手扑腾着,直往萧流涟的胸口锤,“妈的,大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逼成这模样,我萧流妍要一定宰了那人,大卸八块!” 萧流涟的肋骨断了不少,心肺原本也受了伤,被萧流妍这么用力一锤,萧流涟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晕过去,“嘶……流妍,你轻……轻点……” 萧流涟疼得声音都虚了,萧流妍压根没听清,小拳头又狠狠的锤了下,这才抽噎着问,“大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 妈的,还听不见,你亲大哥要被你锤死了啊! 萧流涟疼得龇牙咧嘴,浑身的气息乱得不像话,偏偏萧流妍半点不识医术,一见萧流涟要挂了的模样,吓得立刻站起身,拽着他的脚腕就往山下拖,“走走走,大哥,我们下山找大夫去!” 萧流涟,“……” 他是不是要庆幸西城诀卸了他的脚腕,让他少受了点自家妹子带来的痛楚?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别折腾庄主了,庄主这是受了重伤,不能乱动!” 又一个人影映在他身上,萧流涟勉强睁了睁眼,一见是自己的心腹,顿时重重的松了口气。 妈呀,终于有个人来拯救他了,再没别的人来,他就算没死,也要被自家妹子整挂了t-t…… “萧墙,找大夫过来候着,让人把本庄主送下山。” 萧流涟有气无力的嘱咐,“西潭国的诀太子,和南漓国的二公主,都在连山上,你们切记要绕这两人走,就算正面对上,对方出手了,也不能回手,还需告诉他们本庄主的所在,就说,萧某欠了他们的,愿以命偿还。” 这次追杀他的人,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气的杀手组织,他们在夜明城就盯上他了,只是之前,他们一直和北冥月住在一处,那对方摸不清茶楼的主人是谁,不敢轻举妄动,待北冥月走后,他们也才改了暂住的地方,让对方有了算计偷袭的机会。 他们从茶楼搬出来没几日后,武林大会也结束了,呼啸山庄的一行人还没来得及打道回府,他就在客栈外遭了偷袭,被人伤了心脉,差点直接被堵杀在深巷中! 好在他轻功不错,一路逃命出了夜明城,又混进了连城,直接上了连山,这才有了躲藏的机会,本以为有机会喘息几日,偏偏又撞上了上山的诀太子和二公主,他以为是追杀的人,本要出手,倒害得二公主摔了下去。 虽说他没有直接出手,可也是有杀人动机的,这债是逃不掉了,虽然欠得有点亏,可谁让他们撞上了呢? “西谭国的太子,南漓国的公主?” 萧流妍瞪大了眼,“大哥,你这是倒了什么大霉,怎么会和皇家的人纠缠上了,还欠了人家的?” “……” 他能说是天上掉石头,他倒霉,所以正好砸了他脑袋吗? 第665章 撞上枪口(1) 他能说是天上掉石头,他倒霉,所以正好砸了他脑袋吗? 萧流涟长叹一声。 流年不利啊! …… 连河边。 “诀……” 被南宫霖推进熟悉的怀抱里,北冥月虚弱的喊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似的,整个人又困又累,连站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月儿,别睡。” 看着北冥月疼得哼哼唧唧,明显很不对劲的样子,西城诀心底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瞬间涌起,连忙抬手托住北冥月脑袋,死灰色的眼底含着焦急,“摔到哪儿了,怎么会这么虚弱?” 刚刚南宫霖就说了,北冥月睡着的时候都在喊疼! 她不是那种一点小伤,就疼得哭天喊地的娇气姑娘,北冥月的忍耐力很强,之前手受了伤,伤口触目惊心成那模样,她哼都不哼一声! 能让她喊疼,那得是受了多严重的伤? 西城诀心口都在发颤,一把抱起怀里的人,“下山,我们去找大夫!” 什么抄近路翻山去东迷国,他现在,真是恨死自己这个馊主意了! “不用……” 北冥月浑身虚弱,被西城诀紧紧搂着,身子却还是一阵一阵的发着颤,她伸出手,抓紧他的衣袖,“不要原路返回,诀……你带我,翻过连山!” 他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先不说赫连濯还在东陵桦的手里,现在,就连西城夜的身边,也渐渐有了潜藏的危险,若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害得西城诀原路返回,会拖延他们的计划,更有可能,会害小夜也被东陵桦抓走! “月儿!” 西城诀厉声,“你的身体重要!” “不行,小夜和赫连濯,都是你的兄弟。” 背上的骨头仿佛被敲得粉碎,即便是被西城诀抱着,可他每走一步,手臂一动,她就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北冥月眼前冒着细碎的星光,咬着牙,扣着他手腕的指甲掐进了衣料中,留下几近撕裂的痕迹。 “诀,你是西谭国的太子,小夜是你的亲弟弟,而赫连濯,名义上是你的手下大将,如果让世人们知道,你因为我的拖累,延缓了去东迷国的时间,延缓了救他们的时间,他们会怎么想你这个太子?” 为了一个女人,而至自己的亲弟弟和手下大将不顾,在世人眼里看来,这样的男人成不了大事,而被男人眷恋的女人,也是红颜祸水! 她不能让西城诀陷入这样的流言。 北冥月说什么也不退让,“带我一起去,我自己可以处理伤势,而且,风清扬就混在你的军队里,等我们到了东迷,我可以让他帮我治伤!” 风清扬也来了? 西城诀皱了皱眉,手臂下意识的圈紧了怀里的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南宫霖,“二皇兄,诀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 南宫霖还是有些不适应西城诀的叫法,犹豫了一下,“妹夫请说。” “害得月儿摔下山的罪魁祸首, 第666章 撞上枪口(2) “害得月儿摔下山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我卸了双脚的脚腕,行走不得,现在应该还在顶峰。” 西城诀皱着眉,“那个人,是呼啸山庄的庄主萧流涟,呼啸山庄是南漓国的地盘,诀想请二皇兄走一趟,将顶峰上的人押解入皇家天牢!” 看见北冥月这般憔悴又苍白的模样,西城诀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之前本欲放人一马的想法,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呼啸山庄的庄主,宰了就宰了,以他的兵力,又怎会怕一个江湖组织? 敢害他最心爱的女人,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好,我这就……” 南宫霖刚应下,话只说了一半,犀利的破空声陡然而至,直直的朝着西城诀的方向而去,南宫霖眸色一深,下意识的出手,将西城诀往旁边推了下,只听砰的一声,身边的松树树干上插~入了一只铁色利箭,箭羽还在微微的抖动。 “什么狗太子,把我大哥伤成了那个样子,还想要取他的性命,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枉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他亏欠的,愿意以命相还,呸!就你这种狗屁东西,也值得?” 西城诀和南宫霖齐齐回头。 不远处的寒灰石上,俏生生的站着一个梳着股辫的小姑娘,她的手上拿着一把精巧的牙木弓,穿着一身干脆利落的骑装,大红色的裘衣披在她身上,本是凌厉的人儿,硬是被这披风的颜色映出了几分妩媚。 好一个江湖巾帼! 如果忽视萧流妍刚才说的话,就冲她的气势,还有这一手算是精准的箭术,倒也让人肃然起敬,只可惜她一开口—— “狗太子,就你这种冲冠一怒,只为红颜的男人,也配要我大哥的性命?想要我大哥的命,先问问我萧流妍答不答应!” 萧流妍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连山上晃悠一圈,就正好找到了西潭太子和南漓公主的所在,甚至还听见了西潭太子下令,要把她大哥弄进天牢里去! 皇家天牢,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 活生生的人进去了,等出来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干瘪可怕的尸体! 萧流妍气势汹汹,反手抽出一枚白羽铁箭,搭箭开弓,又一次瞄准了西城诀,“狗太子,我看你能躲多少回!” 西城诀眉眼冰冷,死灰色的眼底清晰的弥漫着煞气。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萧流妍,就是当初在夜明城,伤了北冥月的苍鹰,又划伤她手的凶手! 好家伙……他还没找上门兴师问罪,这该死的女人,倒是撞上枪口,还反咬一口来了? 身上的杀气开始飞散,南宫霖眸底含着忧虑,看了眼明显动怒的西城诀,又望了望他怀里,已经重新昏睡过去的人儿,轻叹一声,“妹夫,先带二皇妹下山吧,这个女人交给我来处理。” 去东迷国的行程不能拖,而萧流妍骑到他们头上的大骂挑衅……也不能置之不理。 眼下这里清闲的就他一个, 第667章 以柔克刚(1) 眼下这里清闲的就他一个,他原本是想偷偷跟着北冥月,去东迷国看看的,如今,这计划也只能搁置。 说话间,箭羽射出的破空声又响起,南宫霖果断往前一步,衣袖轻扬,浓郁的青色真气翻腾而起,在他衣袖的挥动下,飞快的变成了漩涡的模样。 “哈哈,就一个青阶真气的漩涡,也想拦住我的箭?” 萧流妍大笑一声,“果然是南漓国的霖王爷,游山玩水的日子过多了,这样螳臂挡车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要笑死人了!” “是么。” 南宫霖的声音清清淡淡,犹如秋日后飘散的绵绵细雨,清澈却带着凉意,身后的青色真气越发浓郁,渐渐的包围住了他的身影,“你可以试试。” “试就试!” 萧流妍横眉倒竖,“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用真气当屏障拦下我的箭,我就不信了,你……” 山风吹来,缥缈的真气散去,待看清南宫霖面前的景象,萧流妍整个人都怔住了,愣愣的看着陷在真气漩涡里,仿佛卡在靶子上的利箭,嘴巴差点合不拢。 真气屏障,不过是用真气凝聚成的盾牌,抵挡那些同样来自真气的攻击还可以,面对她可以撕裂万物的弓箭,南宫霖,他怎么能用这样虚幻的屏障,挡住她的犀利一箭?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就不信了,再来!” 萧流妍不信邪,又从身后的箭筒抽出箭矢,这一次,她抽出了三支箭,一股脑的搭上了弓,每一箭都瞄准南宫霖的致命处,青绿相接的真气在箭矢上缓缓流淌,“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三箭齐发可是她的绝技,不说在呼啸山庄无敌,就算是放在江湖上,也难有人能赤手空拳的全部挡住! 她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就不信射不中! 萧流妍蛮横无理,可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三箭齐发一出,南宫霖就看了出来,这个姑娘的实力虽比他差,可一手箭术使的不错,若是远程对打,他不见得能打得过她。 可如果……是近身呢? 西城诀已经带着北冥月离开,南宫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脚下一动,飞快的栖身而上,直接躲开了萧流妍朝着他射来的三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靠近了那块巨大的寒灰石,随手一弹,一抹真气从他的指尖骤射而出,径直打在萧流妍握弓的手上。 “哎呦!” 南宫霖的真气等阶比萧流妍高,这么一打,浓郁的青色真气直接灼伤了她的手背,萧流妍吃疼的大叫起来,手指一松,上好的牙木弓从她手中滑落。 南宫霖眼疾手快,伸腿一踹,直接把牙木弓踹下了峭壁。 没了武器,看她怎么和他对峙? “啊啊啊啊,我的牙木弓!我辛辛苦苦,才请木子期大师做好的!” 看着自己的宝贝武器掉下了山,萧流妍的眼一下子就红了,“贱人,你还我的弓!” “辱骂当朝王爷,你不想活了?” 第668章 以柔克刚(2) “辱骂当朝王爷,你不想活了?” 南宫霖语气清淡,唇角却分明勾着笃定的微笑,在萧流妍的眼里看来,南宫霖嘴边的淡笑,实在刺眼! 不就是毁了她的弓吗,真当她没了武器,就没办法对付他了? 萧流妍咬牙切齿,突然大吼一声,朝着南宫霖扑了过去,直接南宫霖压在了雪地上,“混账,让你毁了我的弓!” 冷不丁被女人扑倒在地上,南宫霖的脑子有点懵逼。 男女授受不亲啊,这萧流妍虽然是江湖儿女,可也是个姑娘,该遵循这样的规矩吧! “喂,你是个姑娘,我是男子,你扑到我身上是想干嘛?” 南宫霖忍不住出声,却换来萧流妍的一声嘲笑。 “干嘛?当然是——揍你啊!” 话音刚落,萧流妍抬脚就跨上了南宫霖的腰,整个人往下一坐,毫无形象的跨坐在了他身上,挥舞着拳头,劈头盖脸的揍向南宫霖。 “南漓国的王爷又怎么了,就是个渣渣,我没了牙木弓,照样可以吊打你,不,是坐打你!” “死王爷,狗王爷,你把我最喜欢的牙木弓还回来!” 萧流妍气势十足,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虽然女子的力气不大,可这么疯狂的往他身上砸,还是很痛的,更何况,萧流妍为了报复,故意挑着南宫霖的脸打,不一会儿,南宫霖的唇角就破了一块,眼睛也青了一片。 南宫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苍天啊,他怎么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打,他温润如玉的风范,清澈如霖的沉静,都随风而去了! “萧流妍,你别太过分……” 南宫霖警告的话没说完,萧流妍脑袋一歪,恶狠狠的盯着他,“过分怎么的?你打我啊?!” “……” 萧流妍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都说要把我大哥关进天牢了,你们是皇家的人,有权有势,江湖中人干不过你们,我还不如鱼死网破,畅快淋漓的把你揍个半死,然后带着我大哥逃亡,总好过他被抓起来,在天牢里折磨致死!” “……” 等等…… 刚才说要把萧流涟关进天牢的那个人,不是他,明明是西城诀啊! 南宫霖无言以对,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一脸泼辣蛮横,眼底却泛着泪的萧流妍,腰腹猛地一使劲,他抓住萧流妍的手,翻身而上。 顿时,躺在雪地上的变成了萧流妍,而跨坐在她身上的,变成了…… 南宫霖的脸色难得涨红,看着一瞬间被剥夺主动权,也有些懵逼的萧流妍,难得有些手忙脚乱,“本王不是有意冒犯……” 话没说完,萧流妍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混账,王八蛋,你竟然占我的便宜!” 南宫霖,“……” 他才想说混账啊! 刚刚被一个姑娘骑在他身上,这事情要是被人看见了说出去,他这个王爷也别混了,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被百姓耻笑致死吧! 嘹亮的哭声响彻连山,萧流妍一边哭,一边嚷嚷,“我娘说, 第669章 云隐何在(1) “我娘说过,要是哪个男人敢骑在我身上,那他就是要了我的人,必须娶了我,如果不娶,就是浪荡公子!” “……” 啥?娶了她?开什么玩笑! 南宫霖惊得往后一退,“姑娘,这种玩笑,还是不要随便开的好!” 他是南漓国皇室的人,萧流妍却是江湖上的人,身份不适合,立场更不适合,皇室向来不插手江湖事务,江湖上的人也不会随意惹上皇家,这是数百年来,早已形成的规矩! “江湖之人向来诚信,从不轻易开玩笑!” 没有了南宫霖的束缚,萧流妍往旁一滚,飞快的从雪地上爬起来,指着南宫霖的鼻子数落,“皇家的人就是虚伪,平日里还听人说,南漓国皇室中,霖王爷为人最是正直潇洒,哼,果然是以讹传讹,你竟然是这种占了便宜就跑的小人!” “要说占便宜……” 南宫霖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褪去,犹豫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如蚊蝇。 “……不是你先占本王便宜的吗?” “……”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萧流妍才弱弱的问,“你真打算听那个狗太子的话,把我和大哥送进天牢?” 她大哥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生死定在了西城诀一言之间,就因为二公主受了伤,西城诀就要迁怒她大哥,这么心狠手辣的除掉他,除掉他们呼啸山庄的庄主? 她不服! “我都问过大哥了,他根本就没有动二公主一根毫毛,是二公主看见他在连山顶峰,自己脚滑摔的!” 西城诀蛮不讲理阴狠凶残,眼前的这个南宫霖也不是什么好鸟,萧流妍想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北冥月身上,“我要见二公主,我要找她讨一个公道!” …… 三日后。 “公主殿下内脏腑里没什么大碍,不过,背上的左肩胛骨伤得有些重。” 收回手上诊脉的银丝,风清扬看了眼面色深沉的西城诀,“悬丝诊脉不能诊出具体,诀太子可否行个方便,屏退众人,让清扬看看公主殿下背后的伤?” “……” 预料之中的沉默在蔓延,西城诀捏了捏手指,额头上暴起青筋。 风清扬这家伙藏得挺深,他下山后的第一时间,就直接传信了流风,让他在军队里揪出风清扬,快马加鞭的把人押过来,可流风找了大半日,愣是瞧不出端倪,还是等北冥月醒了之后,撑着身子唤来她特殊传信的信雀,写了字条传去,这才让风清扬自个现了身,由流风送了过来。 这家伙,胆子倒是不小,面对他的时候不躲不闪,毫无愧疚之意,如今竟然口出狂言,想要月儿褪去衣物,看她背后的…… “诊脉诊不出伤势,还得脱了衣服才能看?” 西城诀硬邦邦的开口,“废物。” 对差点害小夜丧命的昔日兄弟,西城诀实在提不起好脸色。 “诀太子说清扬是废物,那就是废物好了。” 第670章 云隐何在(2) “诀太子说清扬是废物,那就是废物好了。” 风清扬倒是不以为意,“不过,伤及背上的肩胛骨,可是个麻烦事儿,若是处理得慢了,让公主殿下以后只能歪着脖子走路,或者扳不直身子……诀太子,您说,公主殿下会追究谁的责任?” “……” 西城诀深吸一口气,额头的青筋都快爆成了紫色。 忍住,忍住。 月儿说,风清扬的医术不在她之下,必能治好她的伤,如今,他们急着赶路,没法再从哪儿揪出个神医来,眼下有个风清扬在这里,也只能将就着用。 “你……” “公主千金之躯,诀太子不让清扬查看,也在情理之中。” 风清扬像是料到西城诀要说什么,突然抢着开口,“这样吧,清扬退到马车外,请诀太子褪了公主殿下的衣袍,看看背上的伤势究竟如何,与清扬口述一遍,清扬再开出涂抹的伤药,让诀太子为公主上药?” “……” 有这办法,风清扬刚才还非要看伤势,他是故意惹怒自己? 死灰色的眼底泛出被戏弄的冷怒,西城诀狠扫了风清扬一眼,下一刻,他衣袖一扬,直接把人挥出了马车。 “肩胛骨上淤青泛紫,范围一个巴掌大小,伸手抚之,有些不平,皮肤渗有血丝。” 过了片刻,西城诀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风清扬眉头一皱,“肩胛骨不平?” 北冥月这一摔,该不会是把肩胛骨摔裂了吧? “依诀太子描述的症状,公主殿下极有可能是摔裂了肩胛骨。” 风清扬的语调褪去了吊儿郎当,变得十分严谨,“若是骨头碎裂,必须要用紫玉断续膏涂抹,方可接上,可这紫玉断续膏乃断骨续接的极品圣药,四国中,仅西潭国和北冥国的皇室存有,清扬没有这等圣药。” 摔裂骨头? 西城诀呼吸一紧,看着怀里蹙眉沉睡的北冥月,死灰色的眼底漾出浓浓的心疼,“让人快马加鞭,回西潭国取过来!” 紫玉断续膏是不可多得的圣药,不说寻常药师,就是高等药师也难以制造,风清扬没有很是正常,可西潭国离南漓国,还是有段距离的,要去取药的话,一来一回所花费的时间…… 风清扬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制造紫玉断续膏的神医,名为云隐,是公主殿下的师傅,听闻此人正好在南漓国,诀太子让人回西潭国取,倒不如找出云隐神医来得省事!” 云隐神医? 他差点要忘了这号人物。 “流风。” 西城诀冷声唤道,“去查查云隐神医现在在何处。” 如果他没有记错,月儿曾经说过,她带着云隐神医去了夜明城,后来,她孤身一人回来,把云隐神医留在了那,帮…… “主子,不用查了。” 流风皱了皱眉,“太子妃为了给夜王炼制丹药,和呼啸山庄的庄主萧流涟做了交换,让云隐神医留在夜明城帮萧流涟三次,以换得混元宝鼎。” 可夜明城的武林大会已经结束, 第671章 以命换命(1) 可夜明城的武林大会已经结束,萧流涟也已经来了连城,如果说,云隐神医跟在了他身边,那么…… 西城诀的眸色微冷,“云隐神医……在萧流涟的手上?” 流风低头,“是。” 这下问题大了。 他在连山上气怒至极,让南宫霖帮忙,将萧流涟送入天牢,不偏不倚的,这话还让萧流涟的妹妹萧流妍听见了! 看萧流妍那个泼辣至极的蛮横性子,怕是会迁怒别人,如果他现在派人去要云隐,指不定萧流妍会以此为把柄,要挟他们? 西城诀想得烦躁,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向来心狠手辣,唯一一次想手下留情放过别人,也就是在连山上,还未寻到北冥月的时候,可看到北冥月的模样后,他就把所谓的心软忘到了九霄云外,满心都是要把萧流涟千刀万剐的欲望! 难道,是他煞气太重,连老天也看不得么? 正不知是要回西潭国取药好,还是要去寻云隐神医的踪迹,马车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扑的一声轻响,是传令兵屈膝跪下的声音,“太子殿下,南漓国的霖王爷,带着一个女人,说要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 南宫霖带了一个女人来?这么说,十有八九,那个女人就是…… 西城诀的眼神顿时一亮,“来得正好!” 南宫霖那般的男人,向来温柔如水,也极少会做如他一样心狠的事情,如果他带来的是萧流妍,说明他并没有将萧流涟送入天牢,他正好可以以此为诱饵,让萧流妍乖乖交出云隐神医! …… 此时的北冥月,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身边幻影婆娑,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朝着她袭来,桀桀的笑声刺耳可怖,犹如魔音环绕,拼了命的往她耳朵里钻。 “来吧,坠入黑暗吧!” “地狱欢迎你,可爱的小姑娘……” “你本就是已死之人,为何还流连世间不愿下来……” 已死之人? 北冥月只觉得浑身都在痛,身体仿佛被浸泡在冰水里,又疼又冷,她张了张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难受的摇着头。 她不是什么已死之人,她是重生一世的人,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心底的咆哮嘶吼而出,北冥月定了定心神,往前望去,却见眼前一闪,那些牛鬼蛇神通通不见了踪影,灰暗的空间里仿佛叠着重重迷雾,她看不见任何身影,只能听见一个缥缈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不息。 “北冥月,你这一世的气数早已耗尽,为何不速速归于地狱,却让人为你续命?” 续命?那是什么东西? 北冥月面色苍白,身子好像突然有了力气,她支撑着爬起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拼尽全力,终于发出一丝声音,“……什么,是续命?” “你不知道?” 说话的人声音苍老,犹如即将入土的古人,语调沙哑而含糊,“你会有这重生的一世, 第672章 以命换命(2) “你会有这重生的一世,全拜一人所赐!” “那人在你临死前,耗尽上一世的寿命,为你与他二人换来重生之机,又以自己这一世的性命,续了你的气数,让你得以逆天改命,继续活下去!所以,这一世,你活得越长,他的寿命就会越短,此消彼长,他逝去的那一刻,没有了续命之源的你,也会跟着死去!” 北冥月的心脏狠狠一跳。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是谁? 为她续了这一世性命的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什么续命不续命。” 沉默半晌,北冥月终于艰难的开口,“这些与我无关,你休想蛊惑我!” “呵,难不成,那人救的是个白眼狼?” 苍老浑厚的声音里透出一抹讥讽,北冥月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显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本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却因为你不停轮回,而你这女人还不领心意,果然心狠,可怜了那痴心的家伙!” 嘶哑的话语传入耳中,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北冥月霎时一怔。 朝着她走来的男人,虽然有着苍老的声音,却长了一副并不苍老的脸,他的面孔俊逸帅气,身形高大而颀长,丝毫没有半点老人的模样,若是忽视刚才那嘶哑的声音,眼前的男人,活脱脱就是个少年。 “那人耗费上一世的性命,换我一世重生,那又如何?” 北冥月的脸色泛着苍白,唇角却勾起诡异的笑,“你不知道吗?上一世我死得冤屈,所以临死之前,我拉了所有人为我陪葬,就算那个人没有用自己的命换我重生,他也会死掉!” 但凡那一日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负了她的? 她不是舍生成仁之辈,上一世,席丞相,沐贵人,北冥雪,西城诀,他们那么残忍的对待她,夺了北冥国的江山,杀了她的亲人,又逼死了她,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幸福? 命源绝杀阵一旦发动,没有人可以逃出阵法,只要被覆在了阵法之中,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她以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换来的同归于尽,可现在,眼前的人却告诉她—— 在她临死之前,有人就在她的身边,耗费了自己的性命,换了她的重生? 简直笑话! 北冥月心底一百万个不相信。 不是术法在她之上的人,不可能有办法从她的阵法里脱身而出,而阵法之术早已绝迹,也就是说,这世上已经没有谁,能够逃过她的阵法! “哼,一个偏激,一个痴心,伤透的,终究是痴心之人。” 男人冷冷的一挥袖子,“你这伤得倒是不轻,来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要耗上他不少命源来救你,那人本可以有长寿的一世,再如此下去,是要被你害成短命鬼了!” 救她? 北冥月心底猛地打了个激灵。 能够救她的人,那必定是她身边的人,而她在下山前醒来时,身边只有西城诀,和南宫霖! 第673章 脱口而出(1) 如果男人口中那个帮她续命的人,真的存在,那这个人,会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 “原本你这一遭不测,是要魂归阴间的,无奈他用命吊着你,只要他不死,你就死不了,我这冥王府收不下你。” 男人冷冷的一挥手,“走吧!” 冥王……府? 北冥月一怔,还没来得及多问,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被拎出了那虚无缥缈的黑暗幻境。 感受到重新沐浴在身上的光明,北冥月茫然的睁着眼睛,心底的思绪乱成一片。 冥王,以冥为名,即为主宰生死,也就是说—— 那个男人,是主宰人之生死的冥域主人! 冥王是无所不能的冥界主宰,她已经到了阴间进了冥王府,这条命就该被冥王收去,又怎么可能被冥王驱逐,被人拉回命源呢? 难道,她只是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境? “月儿?” 西城诀已经看了她一天一夜,刚刚靠在马车里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北冥月水眸睁得大大的,墨色的瞳孔里蕴着流光,好像是醒了在发呆。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北冥月茫然的眨了眨眼,眼珠儿转了转,看见俯下身,一脸忧心忡忡的西城诀,心底不知为何,陡然生出一抹委屈来,手指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袖,带着颤抖,“诀……” 谁能够想到,她刚刚在阴间走了一遭? “没事了,月儿。” 西城诀紧了紧抱她的手臂,手指成梳,轻轻梳理她墨缎般的头发,脸色微微有些泛白,“你睡了三日,云隐神医已经来诊过你的伤势,给你接上了骨,只要再养些日子就好,别怕,嗯?” “我师傅回来了?” 北冥月怔了怔,脑海里闪过刚才梦境里的片段,她定定心神,轻声道,“我师傅怎么诊断的?” 那天她摔下山后就昏迷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南宫霖守在她身边,她也没法自行检查,只能凭着疼痛感知受伤部位的状况,可肩胛骨实在疼得厉害,她看不见摸不到,自然不清楚伤势。 “肩胛骨差点摔碎,肋骨也折断了一根。” 西城诀眼底露出后怕,嘴上却安慰她,“都已经续接上了,没事了。” 他没说出来的是,云隐神医诊断出,她胸口那根折断的肋骨,已经擦破了肺部,若不是…… “没事了么……” 北冥月蹙了眉心。 刚刚在梦境里,那个冥王说了,她这回伤得重,害得让她重生的那人又耗费命源救她,可是,救她的是云隐神医,难道那人是再云隐神医动手为她救治的时候,出手拉回她的命源? 西城诀一直伴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在梦境里听到的,都是真的,那救她的那个人,会是西城诀吗? 可是上一世,是西城诀害死她的,他巴不得她死去后夺得北冥国的江山,自然不可能是他,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这个推断似乎并不成立。 南宫霖,好像更可能是救她的那个人? “二皇妹醒过来了?” 第674章 脱口而出(2) “二皇妹醒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道温柔如风的声音传来,颀长的手撩开马车的厚帘,南宫霖探头进来,打断了西城诀的思绪,见两人都看向他,南宫霖微微一笑,“我在外头,正好听到了你们谈话。二皇妹,你身子可还有恙?” “没事了,倒是让皇兄担心。” 北冥月脸色苍白,精神却还不错,看着南宫霖过来,倒是想起在连山上被西城诀找到后,她昏过去之前,听到的一道熟悉声音,“我记得我们要下山的时候,好像有谁远远的大喊大叫,是个姑娘的声音,是之前躲在连山顶峰的人吗?” 那个时候,她已经疼得无法呼吸,整个人陷入了浑浑噩噩中,连西城诀和南宫霖的低语也听不清了,若不是那道女声咆哮得实在尖锐,她也不会隐隐听见。 “不是。她是呼啸山庄的庄主妹妹,萧流妍。” 南宫霖下意识的看了眼西城诀,“她如今就跟在我们马车后面。” “哎?” 虽说萧流妍之前在夜明城划了她的手,让她不喜,可她哥哥萧流涟还算正直之人,北冥月立刻想起,萧流涟答应要给她混元宝鼎的事情,连忙伸出手,一扯南宫霖的袖子,“霖哥哥,你让她过来吧,我有东西要跟她要。” 话一出口,不但是西城诀和南宫霖都怔住,就连北冥月自己也怔了怔,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唇。 霖哥哥,是她在十四岁之前对南宫霖的称呼。 这个称呼,从她认识南宫霖后就开始叫起,这三个字代表的,是南宫霖对她的所有关心和爱护,这样亲昵熟悉的称呼,早已在她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可重生之后,她心绪成熟,对南宫霖的称呼也变了样,如今难得的叫回熟悉的霖哥哥,她却觉得有些恍然。 是不是因为她觉得,南宫霖是上一世以命换命,为她换得重生的人,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又如从前两小无猜般亲近他,依赖他,所以才会无意识的叫出霖哥哥三个字? “嗯……” 漫长的沉默后,南宫霖才好似回过神来,轻轻的嗯了一声,掀帘出了马车,徒留西城诀抱着她,眸光深邃,安静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其中看出什么端倪。 霖哥哥,好亲密的字眼,月儿叫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神态自然,语调绵软,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脱口而出,犹如未出阁的女孩儿,声音里含着撒娇,还有……浓浓的信赖和亲近。 之前,北冥月和南宫霖对彼此的态度,不是变得规矩而疏离了么?为何月儿昏迷多日,醒来的时候,就突然南宫霖的态度有了变化,好像,在重新亲近他? 西城诀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是因为他霸道占有欲强,不让北冥月和南宫霖这对兄妹相处,而是因为,他们并非从小到大都住在一起的亲兄妹,在北冥月知道自己的身世,回南漓国之前,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关系。 第675章 攻心谈判(1)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关系。 北冥月对南宫霖的态度倒是分明,一直将他视作挚友,施以满满的信任和相待;可南宫霖对北冥月的态度,却是从青梅竹马的玩伴,慢慢过渡到挚友,再到喜欢上她! 他也是男人,知道朋友之情和男女之情的区别,当朋友不再是朋友时,这份友情,只要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都可以快刀斩乱麻;可男女之情要复杂的多,即便不是彼此的爱人,却也不能阻止对方爱你。 他在怕,他怕北冥月对南宫霖重归亲昵后,南宫霖会克制不住的继续喜欢北冥月,他们是兄妹,无论南宫霖是暗恋还是明恋,这种事情,都不可以发生在他们身上,一旦被世人所知,那些群起攻之的嘲骂和不明真相的抨击,对北冥月会是巨大的伤害,和冲击! 他可以不管南宫霖的死活,但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北冥月,有任何被伤害的可能! 两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车厢里一时寂静至极,只剩车轱辘的转动声吱吱呀呀,好在,这样沉默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车帘突然呼啦一声,被人用力掀开,一个梳着股辫,背着沉木弓的姑娘一头扎进来,差点扑到北冥月的身上。 “萧流妍!” 眼见萧流妍差点摔在北冥月身上,西城诀眼疾手快的把北冥月往后一揽,躲过了她的猛扑,死灰色的眼睛骤然掀起怒气,厉声呵斥,“你不要得寸进尺!” “哼,人抢到手,就翻脸不认人了!” 萧流妍丝毫不惧西城诀的怒喝,撇撇嘴,“云隐老头还是你求着我交出来的,哼,你用这态度对待我,就不怕我不把混元宝鼎交出来,让你们要救的人一辈子体虚内寒,无法根治?” 为了让大哥萧流涟不被抓走,她用云隐神医和西城诀做了交换,让西城诀答应,不把萧流涟抓紧天牢,可是这个该死的男人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当时西城诀的态度强硬,萧流妍犟着讨价还价半天,没抵过西城诀发了狠,扬言立刻杀人的威胁,气势弱了下去,只能退了一步,以不入天牢为条件,把云隐神医还给了西城诀,只不过嘛—— 萧流妍嘲讽的低笑一声。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黄毛丫头,混元宝鼎,那是治疗天生体虚内寒之人的宝物,无论是天生体虚,还是后天受冷导致体寒,只要有了混元宝鼎,就能将身体彻底调理好! 萧流妍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有个十岁夭折的姐姐。 当初她娘生下她姐姐时,大夫看了一眼就摇头,说这孩子体质极虚极寒,不出三个月便会早夭,她爹不信邪,请了丹药师来庄里,让其用混元宝鼎炼制补气补身的丹药,把她姐姐当药罐子养,硬是把她拉扯长大,若不是她姐姐十岁那年,误入歹人手中被害,指不定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萧流妍听萧流涟说了,混元宝鼎, 第676章 攻心谈判(2) 萧流妍听萧流涟说了,混元宝鼎,是北冥月点名要的,说明北冥月一定有想用混元宝鼎救治的人,只要她以混元宝鼎作为谈判筹码,一定可以让西城诀这个狗太子放过大哥,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大哥平白无故遭罪! 西城诀的态度太过强势,手段也果断残忍,萧流妍自知谈判不过她,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把谈判的目标放在了北冥月身上,只是一开口,语调里多少还是泄露了些意外,“我倒是没想到,当初在茶楼里的月冥姑娘,居然会摇身一变,成为南漓国的二公主。” 北冥月从连山上摔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看清连山上是萧流涟,可萧流涟居高临下,却是看见了北冥月的面容,一眼就看出,这个姑娘,就是前不久,他在夜明城遇见的那个月冥姑娘! 可是,萧流涟认出她的同时,也听见了西城诀唤她的名字。 南漓国二公主北冥月,夜明城偶遇带着神医的月冥,这两个居然是同一人,萧流涟当时就明白,自己惹了什么大麻烦,是以,在被人抬下连山的时候,还不忘了吩咐手下的人将混元宝鼎护好,若是西城诀和北冥月上门兴师问罪,便取了那鼎赔罪。 不过,萧流涟恐怕不会想到,西城诀和北冥月没功夫找上门来,他那不省心的妹妹倒是能耐,直接冲到人家地盘上,要找北冥月讨个公道了! 北冥月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她对萧流妍也不喜,这娇纵蛮横的姑娘伤过她的苍鹰,还给她手上划了深深的一道伤,到现在都看得见痕迹。 她懒得与这种小姑娘计较,本来叫萧流妍过来,也只是因为混元宝鼎还没拿到手,想要催她拿来,却没想到,萧流妍一来,就和西城诀长枪短炮的对上,似乎两人早就有仇。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本公主的身份是什么,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吧。” 北冥月脸色沉静,“我答应你大哥,将云隐神医借给他,允诺让神医帮他救三条命,云隐神医已经完成了诺言,现在,你大哥是否也要信守承诺,把混元宝鼎双手奉上?” “双手奉上嘛……” 萧流妍坐在那,摸了摸下巴,“这混元宝鼎给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让这个狗太子放过我大哥,答应不找我们呼啸山庄的麻烦,我就立刻将混元宝鼎给你,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又关萧流涟什么事情? 北冥月一脸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眼西城诀。 西城诀脸色有些沉,“那时在连山顶峰,害你掉下山的人,是萧流涟。” “……” 还真是那家伙? 虽然早在上山之前,她就隐隐猜到了被追杀的是萧流涟,可如今证实了,她反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萧流涟那家伙,好歹也是江湖第一门派呼啸山庄的庄主,怎么会被追杀到如此狼狈,他的手下都是饭桶不成? 第677章 婺城杀人(1) “算了,也是我那时太过警惕,自己踩空,和萧流涟没多大关系。” 北冥月摇了摇头,微凉的手指覆在西城诀手上,“放了他吧,诀,我们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如今我也无碍了,还是抓紧时间赶路,早点他们救出来!” “人不在我手上。” 西城诀的语调有些阴骛,虽然不想就这么放过萧流涟,可北冥月想放人,他便听她的,“萧流涟被我丢在连山上,已经让呼啸山庄的人救走了,我不会再派人追杀。” “有诀太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萧流妍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皇家的人,可是看北冥月一句话,就让强硬无比的西城诀瞬间改了口风,萧流妍觉得惊讶无比,忍不住当着北冥月的面,问了出来,“月冥姑娘……哦不,二公主,你不知道,在你没醒来之前,我和他交涉了很久,他死活都不放过我大哥!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这么听话的?” 那是因为她还未脱离危险,西城诀担忧至极,忍不住把怒气撒在萧流涟的身上吧? 北冥月何其了然,缠着西城诀的手指紧了紧,淡然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爱她,所以愿意听她的话,此等情深意重的信任和爱护,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 云隐神医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好药,不消几日,北冥月的伤已经痊愈了大半,骑马舞剑都没了问题,东迷国已经近在眼前,而西潭国大军与他们两人的距离,还有五日左右的路程。 大军未到,他们不能赤手空拳进入东迷国,北冥月和西城诀商量了一下,让流风留守在东迷国边境外等候大军,两人则是弃了马车,换了一身简单的江湖中人装扮,披着斗篷,戴了帽兜,进了东迷国边境的婺城。 “主子,您终于来了!” 北冥月和西城诀刚进婺城,一个灰色衣裳的男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朝着西城诀一抱拳,“属下等候多日,有要事相禀!” 那男人是东迷国的口音,北冥月从未见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却瞧见男人袖口一枚毫不起眼的扇形徽记,心底顿时警铃大响。 扇形徽记……这是,铁扇堂的人? 灰衣男人的焦急显而易见,西城诀沉默了一下,看向北冥月,“月儿,你先去城里街道逛一圈,我这边处理完了,就来找你?” 西城诀果然要避开她处理! 这下子,北冥月越发肯定,西城诀和铁扇堂有联系! 西城诀不想让她参与,北冥月也权当懵懂不知,乖顺的点头,指了指繁华的大街,“我去那边瞧瞧。” “好。” 看着北冥月走向大街,西城诀才收回目光,跟着灰衣男子拐进一条小巷。 东迷国与迷雾森林毗邻,城市居民多以卖鱼和打猎为生,街上到处摆卖着鱼干和肉类,还有各种以迷雾森林的野兽骨头制成的装饰品。 北冥月在街上逛了一会, 第678章 婺城杀人(2) 北冥月在街上逛了一会,被鱼腥气呛得有些难受,正想往回走,身后却有人推来一架巨大的运货板车,堵住了整条大街,她退了两步,看见旁边有条巷子,索性走了进去。 “那只玄心兽是我杀死的,它掉落的东西本就该我优先捡,你们的佣兵等级也只高了我两阶,凭什么用等级欺压我?” “呸,要不是你放出烟雾迷了我们的视线,能抢了最后一击?少说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 “靠,你们碧落公会的人不要欺人太甚!” “明明是你这个家伙不识时务,黑了我们的东西……” 刚走进巷子里,北冥月就听见了一阵噪嚷的声音,在她眼前不远处,有不少人围成了一圈,手上都拿着大刀或棍棒,似乎是在逼迫另一个人,要他交出什么东西。 北冥月皱了皱眉,她拐进来得真不是时候,在人家争执吵架的时候路过,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别人吵架的地方,饶是谁都会怀疑是不是别人叫来的帮手,北冥月闯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一看她转头要走,一道尖锐的女声就突然叫了起来。 “哎,这个人是谁叫来的,该不会是这个家伙叫来的吧!” “什么,谁敢来帮他找场子,和我们碧落公会对上!” 北冥月背脊一僵,脸色唰的就黑了。 这么倒霉,她只是在巷子口露个脸,都能被当成人家叫来的帮手? “我只是路过,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北冥月懒得搅入别人的争执里,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可是那个女猎人却不依不饶,“路过?婺城到处是大街,你就那么巧,正好路过我们吵架的地方?别骗人了!” 敢情这条小路还是她家的了,连路过都不行? 北冥月最恨这种胡搅蛮缠的家伙,声音霎时冷了八度,“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要走了,让开!” “你说让就让了?我偏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 女猎人偏偏对着干起来,绕到了顾北眠面前,却只看见她被帽兜掩盖住的一半面容,忍不住出声嘲讽,“啧,青天白日的,在城里还带着斗篷,你又不是占卜师,带什么斗篷呢?该不会是长得太难看,才自惭形秽,用斗篷的帽兜遮脸吧!” 心思丑陋的人,才会被自己的恶意揣测哄得心花怒放,女猎人说得开心,和她一队的那些猎人也哄堂大笑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嘲讽起来。 “甜甜说得对啊,来帮忙没帮成,吓得落荒而逃也就算了,连脸都不敢露,该不会真的丑如夜叉吧!” “管她是不是丑如夜叉,既然敢来帮忙,就要做好被我们碧落公会教训的准备!” “是啊,小姑娘,你这么见不得人,还是赶紧回家哭鼻子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北冥月冷笑一声。 只有心性不够镇定的人,才会被莫须有的污蔑激怒,所以, 第679章 以一敌五(1) 才会被莫须有的污蔑激怒,所以,北冥月并没有把这些人说的话听入耳里,不过,肆意的侮辱别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北冥月站在原地,帽兜掩住了眉眼,只能看见她唇角的冷笑越发肆意飞扬,“不让路?” 清冽干净的女声含了凌厉的气势,众人都是一怔,唯独那个女猎人上前一步,看着北冥月柔美的唇形,眼里闪过一丝妒忌,“就是不让!哪儿来的贱女人,有本事你咬我啊!” 女猎人得瑟至极的话音刚落,北冥月脚下一动,青色的真气骤然腾起,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女猎人的眼前! 好好一个活人突然不见,吓得女猎人顿时愣住,下一秒,她的脖子后传来剧烈的痛意,冰凉刺骨感觉蔓延全身,女猎人瞪大了眸子,身体不受控制的一软,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睛翻成了白眼,嘴边渐渐逸出混着鲜血的白沫。 而在众人的眼里,只看见青色真气散去后,女猎人的颈后,多了一道渗了剧毒的长长伤口,触目惊心,清晰可怖! 北冥月站在尸体旁边,踹了一脚女猎人的手,看着女猎人手心露出一枚泛着绿色的银针,她捏住拳头,眼底冰冷的杀气更盛。 落雨剑和蓝阶真气,都会轻易暴露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将自己的真气等阶暂时压回了青阶,放弃她所擅长的剑术,改用必须近身杀人的匕首,出其不意,倒也轻易解决了一个敌人! 她本不想杀人,无奈那个女猎人走过来的时候,身上带了杀气,既然他们想杀她,那就别怪她先下手为强! 这个女人的身手,绝对不在他们之下! 碧落公会的那几个堵人的玩家刚刚意识到这一点,还没有反应过来,北冥月又散出一身青色真气,轻功运到了极致,冲到离她最近的那个人面前,故技重施,锋利的匕首在他脖颈上狠狠一划! 男人的叫声凄惨至极,等几个猎人后知后觉的看过去,才发现自己队里的一个低级猎人,被眼前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刺客,用同样的手法秒杀了! “快躲开!” 领头的队长大吼出声,可北冥月玩的是速度,要的就是猝不及防,等那个猎人队长喊完,又有一个反应慢的猎人,躺倒在了北冥月的匕首下。 “妈蛋,黑了东西,还敢叫人来偷袭我们,奶奶的,苏子夜,还有这个不要脸的女杀手,我记住你们了!” 猎人队长自知打不过眼前这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往后退去,偏偏另一个级别高点的猎人不识相,看着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眼睛都红透了,怒气冲天,“队长,你他妈跑个试试,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妈的,队里那个低级的女猎人,为了提升自己的猎人星级,前不久才爬上了他的床,他已经好久没有玩到那么有味道的女人了,还没有爽够,如今她被杀了,让他再去哪里找个这么极品的发泄尤物? 第680章 以一敌五(2) 高级猎人的怒吼震天响,却也阻挡不住北冥月的匕首,看着她朝着最后一个队员冲过去,猎人队长瞪大了眼,来不及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队伍里最后一个人惨叫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混账,混账!” 他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猎人队伍,他好不容易招募到的猎人! 猎人队长气得怒吼一声,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是谁黑了我们碧落公会队伍的装备,还挑衅我们的人!” 是他们团长来了! 听见那熟悉的男人声音,猎人眼神一亮,恶狠狠的瞪向帽兜掩面的北冥月,冷笑,“你死定了,敢黑我们公会队伍的东西,还敢杀我们的人,看我们不把你片成肉片!”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北冥月可不管他们叫来了多少人,手腕一翻,匕首脱手飞去,径直扎进了猎人队长的心口。 “你……你……” 猎人队长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公会的人就在小巷之外,眼前的女人竟还如此猖狂,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匕首,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他身子一晃,来不及和自家公会的团长说句话,就倒在了地上。 以一敌五,大获全胜! 碧落公会的团长一路赶来,刚走到小巷口,就看见北冥月的匕首一抛,扎进了一个猎人队长的心口,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住手!” 他们人都已经来了,这个人,竟然还敢继续杀他们公会的猎人? “住手也没用,人已经死光了。” 北冥月背对着巷口,声音清冷,“想要杀我,就得付出代价,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的下场。” “什,什么?” 碧落公会的团长莫清风皱起了眉,眼前的情况,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刚刚他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是手底下有个队伍去迷雾森林打猎,成功猎杀了一头珍贵的玄心兽,结果一个队员擅自藏起了玄心兽的尸体,连点皮毛都没剩下。 玄心兽的筋骨,是不可多得的上好材料,骨头可锻造锤炼出各种锋利的箭头和矛头,莫清风本来是想过来调解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拿回东西,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 不是说,那个偷了玄心兽的人,是个低等级的男猎人吗,眼前这个杀气浓重的女杀手,是怎么回事? 莫清风忌惮北冥月身上的杀气,没敢让人冲进巷子,只是将巷口包围了起来。 见巷口的人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北冥月皱了皱眉,转身要朝巷尾走去,墨色的长靴却突然被人抱住。 “你是谁,你……为什么帮我?” 嘶哑模糊的声音虚若蚊蝇,北冥月垂了眸,看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躺在地上,手指牢牢的扣住她的长靴,口齿不清,“你也是……要来抢我的玄心兽吗?” 这人既然能动弹,还不赶紧走? 北冥月皱了皱眉,回答得干脆,“我没兴趣。” 如果她没记错,玄心兽的兽骨,是打磨箭头矛头的上好材料, 第681章 死不要脸(1) 玄心兽的兽骨,是打磨箭头矛头的上好材料,她用的是剑,又不是弓,不需要那玩意。 “是么……” 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已经进入昏迷状态,北冥月也不再多留,拂袖就要离开,碧落公会的团长,却又在此时出声。 “这位女侠,不管我们碧落公会的人如何冒犯于你,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呈口舌之快,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莫清风说得很是谨慎。 青色真气,擅长匕首的高手,在四国里也不算多见,在不知北冥月是何方神圣的情况下,他不敢轻易妄言冒犯,所以说话的语句也是斟酌了再斟酌,“他们并没有对女侠您动手,您却杀了他们五个人,女侠如此杀气深重,有违江湖道义吧。” 她北冥月又不是江湖上的人,要遵循什么江湖道义? 而且,她要是刚才没有还手,那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中了女猎人毒针的她了! 北冥月眸色淡然,目光落在了莫青风的胸前,他衣服上别着一枚翠绿色的公会徽章,她垂了眸,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个人的胸前也有一个一模一样徽章。 北冥月无声的轻嗤。 这些人是同一个猎人公会的,如今大张旗鼓的堵住巷口,看来,这群人是准备先礼后兵,来为被她杀了的那五个人找场子了! 见北冥月没说话,也没有继续离开的意思,莫清风的眼底带了谨慎,让手下的猎人在巷口严阵以待,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一步一步走进小巷,试图和北冥月交涉,“据在下的了解,我们有个猎人队伍,组了散队猎人一起进迷雾森林,结果他黑了东西藏起来,队伍里的人才会围攻他,不知道女侠是不是和这个人认识?” 莫清风一边小心的组织语句,一边伸出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人。 “是不是,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北冥月语调清冷,手指一弹,一枚乳白色的丹药飞出,正好弹进躺着的男人嘴里,可北冥月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假装昏迷,丹药一飞入口,立刻呛得他咳咳咳的睁开眼睛。 见地上的男人竟然没死,莫清风的眼里划过一抹杀机,“你就是刚才和我们公会的猎人队伍起了冲突的那个散人?” “是我又如何?” 男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再不复刚才装出来的虚弱无力,狠狠的瞪了眼莫清风,语气很冲,“对一个姑娘家发难,算什么男人,和你们公会队伍起了冲突的不是她,是我!” “好,那我先和你来算这开头账。” 莫清风脸色霎时一冷,“你抢了我团里队伍猎杀的玄心兽,这要怎么算?” “呸!” 男人脸上还有着淤血的痕迹,狠狠啐了一口,“贵公会队伍的人,似乎都很不分青红皂白啊,他们找我组队的时候,我们可是把协议列好了,猎杀的野兽,由最先发现或最后击杀的人优先拿!” “是劳资先发现的玄心兽, 第682章 死不要脸(2) “是劳资先发现的玄心兽,最后也是我击杀的,结果玄心兽一死,你们公会的人立刻翻脸不认帐,说是劳资抢了他们的最后一击!你说算账是吧?行啊,抢我的玄心兽,这笔账要怎么算?” “这位兄弟,这么颠倒黑白就不好了吧。” 面对男人的咄咄逼人,莫清风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最早的时候,是女猎人甜甜来告状,说有个不长眼的散人抢了他们的玄心兽,后来,小队伍的猎人队长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说是那个临时组的散人,故意等玄心兽磨得剩一口气才出手,恶意抢了最后一击,还把玄心兽的尸体据为己有! 甜甜一个人说的话可能有误,可领头的小队长也确定了,二对一,难道事实还会有出入么? “呵呵呵,你们碧落公会,真不是一般的卑鄙!” 莫清风自然是占自家公会的理,可眼前的男子,显然也不是会吃闷亏的人,顿时冷笑三声,“颠倒黑白?难不成你想说,是劳资故意冲上去抢了玄心兽的归属权,再把尸体藏起来?劳资苏子夜向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苏子夜的大名不是白叫的,在东迷国的皇城蘼芜城,只要说出他苏子夜的大名,蘼芜城都得抖三抖! “管你是不是真的光明磊落,反正就是你,抢了我们碧落公会队伍的玄心兽。” 猎人小队里五个人都已经死掉,莫清风也已经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孤身一人,与那女侠无关,于是心底打起了玄心兽的算盘,“承认吧,抵赖是没用的!” “……” 苏子夜搬出了自己的名字,本来是想唬下莫清风,谁知道,莫清风根本不理,直接把脏水泼到了他头上! 妈蛋,我堂堂第一猎人公会的苏子夜,也是你们这些第三公会的辣鸡可以污蔑的? 染着血污的脸涨得通红,苏子夜像是点燃了的爆竹,噼里啪啦的炸了。 这婺城太小信息落后,那些小喽啰不识他大名就算了,这个莫清风,好歹也是东迷国三大猎人公会中,碧落公会婺城分团的团长,可却也一点也不认识他,简直让他有理都没处说! “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你们公会的人想黑玄心兽,居然还赖到劳资,真当劳资没靠山,就能随意欺负?” 苏子夜的话粗糙得很,语气里满满都是强硬,莫清风听不下去,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一个小小的散人而已,他就不信了,他要这男人交出玄心兽,这男人敢不从? 莫清风眼珠子一转,“你叫苏子夜,是吧?我不管你有没有靠山,你黑了我们公会队伍猎杀的玄心兽,这是事实,只要你把玄心兽尸体交出来,还给我们,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杀了他们五个人的事,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 “去你娘的!劳资的战利品,凭什么给你们!” 这下子,苏子夜是真真正正被气着了, 第683章 第一公会(1) 这下子,苏子夜是真真正正被气着了,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明明是他先发现了玄心兽,也是他亲手猎杀,拿到了最后一击,根据协议,玄心兽归他理所当然,这些人凭什么抢属于他的东西? 妈蛋,他苏子夜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好意思,我很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纠缠。” 莫清风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他身后那群站在巷口的人,也早已经蠢蠢欲动,有人已经不耐烦的叫了起来,“团长,和这两个贼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就地格杀,逼他们交出玄心兽就好了!我们碧落公会可不是吃素的!” “团长,记得把那个女人留下,公会的兄弟们可都缺个发泄对象啊!” 莫清风注重形象,和北冥月说话的时候虽然小心谨慎,却是背对着巷口那些猎人们的,他们不知道自家团长对北冥月的忌惮,所以这会儿说起颜色话来,也格外出格。 “急什么,等团长处理完,兄弟们各凭本事抢人!” “抢什么抢,你傻啊,我们可以轮着来……” 听着巷口传来的辱骂,北冥月的神色也跟着变冷。 她只是路过一下,西城诀还在等她,她可没打算在这城镇里与人耗费时间,要不是这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猎人拦路,她早就在婺城逛完一圈,回到城门口附近,和西城诀汇合了! 斗篷下,抓着匕首的手指紧紧攥起,北冥月思索着,是要离开好,还是趁他们没注意她,先杀掉几个嘴贱的,出了气再走人。 这个叫碧落的猎人公会,要是再耽误她的事,就别怪她不客气,拿他们的项上人头撒火了! “你们碧落公会不是吃素的,难道我们神域公会,就吃素了?” 手中的匕首泛着阴冷的寒芒,北冥月正想出手,却听见一道清冽淡凉的语调淡淡响在身后,吓得她手指一颤,手中的匕首差点咣当落地。 如此熟悉至极的沉稳语调…… “哟,你怎么在这里?来得真及时啊,再等几分钟,劳资就要被这群不要脸的家伙对付了!” 没有注意到突然怔住的北冥月,苏子夜见到从巷尾拐出的两人,声音里少了分恼怒,多了一分趾高气扬的张狂,得意的吹了声口哨,这才回过头,看着莫清风突然苍白起来的神色,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得瑟。 “不是说不管我有没有靠山吗?不是说我黑了你们队伍的玄心兽吗?不是说要杀了我吗?你倒是杀啊,我们第一公会的人在这里,你可别光说不练假把式!” “呵呵,呵呵……” 莫清风的神色难看起来。 朝着巷子中间走来的人,一个带着和北冥月相同的斗篷,莫清风辨认不出来,可是另一个,他却是认识的,那是神域公会婺城的分团长,神末轩! 神域公会,那是东迷国排行第一的猎人公会,他们碧落公会虽然排行第三,但是无论是规模,人数, 第684章 第一公会(2) 但是无论是规模,人数,还是猎人们的实力,纪律,和神域公会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别说及神域公会的一半了,就连个边角都够不上! 莫清风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低级的散人猎人,居然会是东迷国第一猎人公会的人,而且看起来,似乎和婺城的分团长很是熟稔。 他不认识苏子夜,可人家和神域公会的婺城分团长那么熟悉,还敢用这么随意的语气说话,那地位,定然不比身为团长的神末轩低,说不定…… 苏子夜,还可能是从神域总会过来的! 莫清风敢动小喽啰,却万万不敢惹大人物,如今苏子夜的身份摇身一变,扶摇直上不说,还变得神秘莫测,他的脸色不由尴尬起来,僵硬了好半天,才笑了笑。 “不好意思,苏少侠,我不知道你是神域公会的猎人,关于黑了玄心兽的这件事……” 话说一半,莫清风看见神末轩望过来的眸色,吓得语气一抖,瞬间改口,“不不不,你没黑我们队伍的玄心兽,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误会可就大了!” 苏子夜最讨厌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故意把声调扬了三分,当着巷口那些碧落公会的猎人,不依不饶的嚷嚷起来,“你们碧落公会的猎人真不是什么好鸟,劳资先发现的猎物,还是劳资亲手杀掉的,就你们队伍那些辣鸡,都没这个实力,还敢到处嚷嚷,是劳资黑了你们的东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碧落公会,什么狗屁公会,干脆改名叫碧池公会算了!” “……” 莫清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紧紧攥着,恨不得把苏子夜那张尖牙利齿的嘴撕成两半,可又忌惮他身后的那两个神域公会的人。 算了,反正那个小队的人都死了,一只玄心兽而已,拿不到就算了! 莫清风衡量了一下轻重,心底虽然不愿,却还是赔着笑脸朝苏子夜道歉,“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没有问清楚具体情况就兴师问罪,我代碧落公会向你赔礼道歉。” 莫清风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不然也不会坐到婺城团长这个位置,这一通道歉,也算是给回了苏子夜面子。 人都已经被北冥月杀了,苏子夜踹了脚尸体,大手一挥,“算了,毕竟是辣鸡公会,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后事你们要怎么处置,我就不管了,不过,这姑娘,你们不能为难!” 苏子夜大手一指,指向默不作声的北冥月。 “不行!” 被人狠狠的用身份压了通,莫清风的心底早就积郁了火气,也不惧怕北冥月身上的杀气了,脱口而出,“这女人杀了我们公会的五个猎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是让她这么轻易走掉,那把我们碧落公会当什么了?” 苏子夜背后有后台,他没法对付也就算了,总不可能那么巧,这个孤身一人的女人,也有个什么强大的后台吧? 第685章 不情之请(1) “听你这话的意思——” 苏子夜还没说话,一直旁观的神末轩却开了口,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锐利的眸光犹如芒刺,扎得莫清风浑身不快,“你是想……动我们神域公会的,会长夫人?” 会……会长夫人? 莫清风的表情,一下子从占理的不服,变成了极度惊恐。 神域公会总部的会长夫人,天啊! 眼前这个遮着脸的女人,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身份,那他刚刚先礼后兵的冒犯…… 莫清风整个人惊恐到了极点,他抬起头,却看不清北冥月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缠着绷带的手指一动一动,轻盈的掂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这匕首,正是刚刚杀死那五个猎人的凶器! 神域公会的会长夫人,竟是这样的厉害角色,身手利落,毫不留情,他莽撞的得罪了此等大人物,该不会下一刻,就沦为她的刀下亡魂吧? 莫清风越想越惧,突然抬起手,左右开弓,连连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是我莫清风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苏少侠,冲撞了神域的会长夫人,还请夫人不要介意!” 莫清风是真忌惮神域公会,下手的力道也狠,啪啪几声,他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耳朵嗡嗡嗡的响着,“会长夫人,苏少侠,这件事会到此为止,那五个猎人死了是罪有应得,若有什么后续麻烦,我莫清风一力扛了,还请两位消气!” 事已至此,有了神域公会这个强硬的后台撑腰,莫清风只能自认倒霉,再三保证会消除所有后患,苏子夜这才宽宏大量,放过了莫清风。 看着碧落公会一行人灰头土脸的离开,苏子夜转头望向北冥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会,却因为帽兜挡了大半的脸,什么也没看出来,他摸了摸鼻子,嘟囔,“末轩啊,这真是我们神域的会长夫人?” 他在蘼芜城的总部也混了好长一段日子了,从来就没见过他们的会长,更别提会长夫人了。 传说中的人物莫名其妙出现,还现身在婺城这种小城市里,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是。” 神末轩看了眼身边气息沉静的会长,再看看绕着北冥月转圈的苏子夜,语调有些谨慎,“子夜,你的语气还不收敛点。——会长夫人,请您不要介意,苏子夜平时就是这个松散模样,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您谅解。” 北冥月语气清冷,“没关系。” 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东迷国第一猎人公会,神域公会的会长夫人…… 那么,西城诀就是会长? 北冥月眨了眨眼,脚步轻移,直接越过了苏子夜,走过去,还没等她伸出手,西城诀一抓,反手扣住了她,粗粝的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她顿时了然。 这家伙,等有空了,再和他算账! 北冥月的身子,正好挡住了两人的动作,苏子夜没看见两人互动,正嚷嚷着道谢,“会长夫人,刚才不小心把你扯了进来,虽然我叫了帮手,不过,还是谢谢你帮忙啊!” 第686章 不情之请(2) 不过,还是谢谢你帮忙啊!” 苏子夜一边说,一边在随身背着的布兜里掏了掏,拎出一对泛着玄色光晕的犄角来,递给她,“我没啥东西能送人的,这是玄心兽的双角,送给你了!” 玄心兽的双角?这不是玄心兽最坚硬的地方,也是全身最宝贵的东西吗? 北冥月伸手接过,正想说什么,身旁的西城诀却冷不丁开口。 “有没有玄心兽的眼珠?” 苏子夜顿时一愣,“有啊。” 这男人是谁啊,他问玄心兽干什么? “有就好。” 西城诀语调干脆,“卖不卖?” 玄心兽的犄角,是不可多得的珍贵锻造材料,质地坚韧如石,可以制造出折不断的长枪短矛,可相比这个,西城诀却更看重它那对眼珠。 玄心兽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兽变种,拥有一丝丝的神兽血脉,它的眼珠,和他们在皇陵里拿到的血虎瞳一样,都可以供人修炼,提升真气内力的等阶! “拿钱说话就太伤感情了,再说了,你是会长夫人的仆人吧?这东西,既然是会长夫人要的,我也不可能会收她的钱。” 苏子夜一脸理所当然的,把极度低调的西城诀认做了仆人。 北冥月顿时笑出声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西城诀的脸都黑了一半。 这家伙是多没有眼力,西城诀好歹和她穿着一样的斗篷,神末轩没介绍,他不认做会长就算了,认成仆人是闹哪样? 神末轩的脸色也是一青一白。 他很想告诉自己的好友,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传说中神出鬼没,从不见其踪的神域公会总会长,可是西城诀要保密行程,他不能说…… 嘤嘤嘤,好朋友,你自求多福吧! “会长夫人,这玄心兽的眼珠我可以给你。” 苏子夜说给就给,伸出手,把一对散发着玄色流光的眼珠递给她,“只是我正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会长夫人,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如今西潭国的大军未到,他们还得在婺城待上几天,北冥月想了想,答应了,“说。” “婺城城外有一片碧湖泊,最近不知何时,碧湖里来了一条蛟龙水兽,大肆吞食碧湖中的鱼虾,听婺城里捕捞湖鱼为生的猎人说,这蛟龙水兽的头顶,有颗莹光闪闪的宝珠——” 苏子夜的眼神亮晶晶的,“会长夫人身手了得,可否请你和我们一起,去猎杀那蛟龙水兽?” 蛟龙水兽? 北冥月还没开口,西城诀已经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不干。” 原因很简单,蛟龙水兽,顾名思义,就是龙族的一个旁支脉细! 但凡与龙沾染上血脉的兽类,哪个不是皮糙肉厚,难以猎杀的,这婺城到处都是猎人,神末轩也在这,苏子夜却偏偏找上北冥月,很显然,是因为婺城里没人能拿下蛟龙水兽,苏子夜这才邀请他们! “哎哎,你这仆人,别急着拒绝啊!” 苏子夜连忙嚷嚷,“我找到一个在别处猎杀过蛟龙水兽的队伍, 第687章 蛟龙水兽(1) “我找到一个在别处猎杀过蛟龙水兽的队伍,只是他们人手不够,我才想多叫两个,等猎杀了蛟龙水兽,它尸体,我们几个平分?” 有玄心兽的眼珠,再加上可以瓜分蛟龙水兽的尸体,这利益够充足,够诱人了吧? “蛟龙水兽的尸体……” 西城诀沉吟,“可以,我们要龙筋。” “没问题!” …… 碧湖。 苏子夜邀请了北冥月,西城诀自然也是跟着的,神末轩不放心,也跟着过来,四个人趁着一条小船,径直朝着湖中心的小岛划去。 “那个打过蛟龙水兽的队伍,还要等会才能过来。” 苏子夜一边划船,一边解释,“听说他们队伍里,有个猎人的妹妹,也是猎人,今天和自己公会的人一起出门,结果被人杀了,他们在处理后事,一会就过来。” “噢?” 北冥月正坐在船头,看着碧湖上的风景,听言随口问了一句,“哪个公会啊?” “好像就是那个碧池公会吧,我之前听那兄弟说,他妹妹挺漂亮的,在碧落公会的一个五人小队里混着……” 苏子夜说着说着,脑子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 碧落公会,女人,五人小队…… 这一切线索对准的,怎么那么像是……北冥月刚刚杀了的那五人里,那个叫甜甜的女猎人? 苏子夜喃喃,“该不会这么巧,就是刚刚那个女猎人吧?” “……” 北冥月的心里简直像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刚刚杀了碧落公会的一个极品队伍,两个时辰不到,被她杀了的女猎人哥哥,就要来和他们一起打蛟龙水兽? 风水轮流转也不是这么个转法啊! “来了。” 西城诀的声音低低传来,北冥月回过神,就看见一条小船正飞快的靠近他们,船上坐着几个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船头,小麦色的肌肤渗着汗水,眉眼黝黑,面容阴沉,正朝着苏子夜挥手,“苏子夜!” “……嗨……” 苏子夜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回过头,“……这个,就是那个死了妹妹的猎人。” “……” 北冥月也是醉了,这个男猎人,此时还有心思和他打招呼,等会他要是知道,他妹妹的死,和她跟苏子夜逃不了关系,会不会趁着打蛟龙水兽的时候,抡起大刀就往他们身后捅? 两条船渐渐的靠近了,男猎人背着大刀,本想一脚跨上他们的船,看见坐在船头,斗篷披身帽兜遮面的北冥月,脸色顿时就变了。 “是你?!” 他去碧落公会领回甜甜尸体的时候,莫清风说过,杀了他妹妹的,是一个披着斗篷,帽兜遮面,气质清冷的女人! 男猎人顿时停住脚步,站在船头,愤恨的眼神狠狠盯着北冥月,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莫清风说,杀了他妹妹的人权势很大,让他不要去招惹,可被杀的,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妹妹! 虽然,他妹妹不是什么好人, 第688章 蛟龙水兽(2) 他妹妹不是什么好人,可在他眼里,她就是最好的,他可以接受自己妹妹在迷雾森林里丧命野兽口下,却万万不能容忍,她被人这么毫无理由的杀掉! 坐在船尾的队伍队长见他反应不对,不由出声,“怎么了?” “我们是要和这几个人一起猎杀蛟龙水兽?!” 男猎人咬着牙,“队长,这个女人,就是杀了我妹妹的那个贱人!” 他凭什么要和这个人一起猎杀蛟龙水兽,和敌人同心协力?他又不是有病! “是这样……” 队长凝思了一会,站起身,朝着苏子夜喊话。 “子夜,这只蛟龙水兽,我们不帮忙推了,你找别人吧。” “!!!” 苏子夜顿时就不淡定了,“你们说好帮忙的,这会又不作数了?” 那队伍的队长摇头,“不好意思了,子夜,本来确实是答应了你的,可是,你也听到了,这个女人杀了大壮的妹妹,那我们与她就是敌对的。我们不会和任何敌人合作,所以,这只蛟龙水兽……还是算了吧。” 虽然蛟龙水兽十分诱人,但是,他们也是有原则的。 苏子夜怔了一下,心底掠过一抹心虚。 那事情还是因他而起,虽然他没有任何错,北冥月动手,也是因为那些人想杀她,她纯属自卫,可是,在那队伍的人眼里,北冥月杀了队里人的妹妹,会被当做敌人,也是难免的。 可现在,这队人马要是走了,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找人打蛟龙水兽! 苏子夜皱着眉,“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 队长脸色也不好看,蛟龙水兽,那是多么大的引诱啊,等他们猎杀下来,把蛟龙水兽剥皮抽筋,无论是皮骨还是龙肉,都能卖出一笔不少的钱,又够他们风流两个月了,可大壮他妹妹的仇人在那里,这事情…… “算了,队长,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办到,更何况,我们最近又开始缺钱了,需要这笔钱来填补队伍资金。” 队长还在犹豫,大壮却主动开口退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就断我们队伍的财路,反正他们那边人也挺多的,和咱队的人加上,足够猎杀那蛟龙水兽了,你们打吧,我在岛上散散心。” 当事人都退让了,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队长颔首,“行,大壮你也正好休息休息。苏子夜,这蛟龙水兽,你打算怎么个分配法子?” “平分?” 苏子夜答应了要把龙筋给北冥月,想了想,“我们平分,按照先手来挑吧,哪边的人最后打死了蛟龙水兽,就由哪边先挑东西,怎么样?” “不行!” 队长还没开口,退出的大壮横眉倒竖,“我们队伍经验丰富,现在是算带你们,所以,我们必须拿大头!” 他们有打过蛟龙水兽的经验,如今要和苏子夜他们打,就等于是教新人猎杀蛟龙水兽的方法! 让别人学会,就等于是把猎杀蛟龙水兽的窍门也泄露出去了,要是平分, 第689章 吃了闷亏(1) 要是平分,岂不是便宜了苏子夜那伙人,他们自己吃亏? 看出大壮的不情愿,苏子夜心一横,索性道,“那这样吧,打死蛟龙水兽后,你们可以先挑一件东西,然后我们再由最后一击决定哪一方先挑,这总可以吧?” 对方已经退了一步,自己再不退,就显得有些斤斤计较了,队长见大壮也没说话,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只是脸色还有些勉强,“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就帮你打了吧。” 于是,一个气氛诡异的队伍很快组成—— 苏子夜这边一共四人,除了他,还有北冥月和西城诀,以及神域公会的婺城团长神末轩,而小队伍那边去掉了大壮,正好也是四个人,队长和其中两人身后都背着弓箭,最后一个猎人则和他们不同,他身材高大,身上穿了厚厚的盔甲,单手扛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眼神淡漠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蛟龙水兽在水里是霸王,可若是引上浅滩,威力就会大大减弱,两条船先后在碧湖中间的小岛靠岸,那队长领着队员下船,就开始在海滩边抛洒他们带来的鱼虾。 鱼虾带从浅水布置到海滩,浓浓的鱼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北冥月皱了皱眉,这表情,正好被坐在礁石上的巨斧猎人看见,惹得他嗤笑一声,“队长,我们真的要和这么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打?万一我们打到最后被人阴了……” 他和大壮是好朋友,也见过甜甜,那么好看的姑娘,无缘无故被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杀了,这种事谁能忍? 他,最看不起这种表面柔弱,心思却阴狠毒辣的蛇蝎女人了! “好了,别乱猜。” 队长皱紧眉头,“都检查一下身上的盔甲,蛟龙水兽一旦开打就不能停止,它很聪明,如果我们松懈了,它会重新游回海里,所以必须一次过。” 不愧是打过蛟龙水兽的队伍队长,带得动队员的情绪,在他的鼓动和强调下,所有人的准备就绪,就连一脸不情愿的巨斧猎人也已经站在指定的位置,只等蛟龙水兽出现后冲上去! 轰隆隆的水声开始响起,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每个人目光严肃,死死的盯住湖面。 一个巨大的暗影出现在湖面下,距离海滩越来越近,突然,哗啦一声,巨大的浪花四散溅开,蛟龙水兽冒出湖面,巨大粗长的银灰色身体沾着水珠,犹如绸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出现了! 蛟龙水兽闭着眼睛,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岸上的人,径直朝着海滩边的鱼虾游来,一张口,一整片鱼虾都被它吞入腹中,那霸气蛮横的姿态,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就是现在,上!” 蛟龙水兽沿着鱼虾游来,越来越靠近他们,巨大的身体已经完全上岸,在队长轻喝下,巨斧猎人深吸一口气,拖着巨大的斧头,一个巧劲冲,猛地冲进了蛟龙水兽的警戒范围,紧接着一招霸王击鼎, 第690章 吃了闷亏(2) 紧接着一招霸王击鼎,狠狠照着蛟龙的脑袋劈下,终于成功激怒了觅食的蛟龙水兽! 蛟龙水兽猛地睁开眼,怒吼一声,蜷缩在一起的长长身躯开始舒展开来,幽蓝色的龙眼紧紧的盯住了眼前的战士,长啸一声,一口龙息骤然喷出,狂风骤雨般朝着巨斧猎人的方向席卷而去! 砰! 巨斧猎人被这口龙息冲得往后两步,好在巨斧成功挡住,他送了一口气,又是一斧头挥下,用力砸向蛟龙水兽的爪子! 蛟龙水兽皮糙肉厚,可到底是血肉之躯,被这么一砍,左边的爪子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花喷涌而出。 看见巨斧猎人拉住了蛟龙水兽,那三人开始呈扇形的形状散开,绕开了巨斧猎人,用弓箭射-击蛟龙水兽,就在这时,苏子夜这边也动了。 北冥月和西城诀用的都是剑,可如今在众人面前,他们不能暴露,所以都飞快的摸到了蛟龙水兽的身后,趁着那三人看不到他们,北冥月手中的匕首覆上了蓝色真气,对准蛟龙水兽后足又戳又刺。 西城诀没有随身带着匕首的习惯,可也选择了同样的方式,站在蛟龙水兽身后,避开了除北冥月之外的所有人,密集的紫色真气弹从他手中飞射而出,狠狠砸在蛟龙水兽的身体上。 苏子夜和神末轩都是使刀的,绕着蛟龙水兽打,倒也没发现北冥月和西城诀的动向,可弓箭猎人就惨了。 每个猎人队伍里,使用弓箭的猎人,都还肩负着另一项任务,就是时刻观察自己队伍的猎人动向,在关键时刻施展援手,可北冥月和西城诀都绕到了蛟龙水兽的圣后,就意味着,站在正面的弓箭猎人锁定不到他们两个,必须移动位置,转到蛟龙水兽的身后去接应! 小队长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专门绕后,皱了皱眉,点了其中一个弓箭猎人的名字,“飒宁,你去后面。” 嗯。 叫飒宁的弓箭猎人应了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往海滩靠近,一边嘟囔,“明明在蛟龙水兽的正面也可以攻击,干什么偏偏要绕到后面去,这不是给我添麻烦么……” 用匕首的猎人,一般绕到猎物身后输出是很正常的,因为背后输出,可以躲避猎物的正面攻击! 可飒宁哪管这些,要他一个拿弓箭的不站远,而是跑到猎物身后去,对他来说,是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危险! 若是他消极对待队长的命令,万一他们失败了,或者背后那两人出了什么事,责任是要怪到自己的头上,所以,再怎么闹情绪,弓箭猎人飒宁也没法不从,只好迈开腿,跟着往蛟龙水兽身后跑。 可不知道是他有心还是无意,跑向水兽身侧的时候,他的脚步声极大,踩在浅水上,啪嗒啪嗒的溅起水花来,就在这水花声中,一群模样小巧的鲛鱼突然冒出水面,血红的眼睛齐齐瞄向了他。 “飒宁,你在干什么!” 第691章 报复算计(1) “飒宁,你在干什么!” 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视线被蛟龙水兽挡着,只能看到蛟龙水兽的尾巴,所以都各自埋头只顾输出,可站在远远站着的队长立刻发现了不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飒宁,你怎么把小鲛鱼带到他们那里去了,会害死他们的,快甩掉!” 鲛鱼,是一种战斗力非常强大的小型鱼类,常常会出现在有蛟龙水兽的地方,一旦被它们缠上,就算上岸,它们也会穷凶极恶的追上去! “没这么容易,鲛鱼哪是你说甩就能甩掉的?” 飒宁心底很是懊恼。 他刚刚想东想西的,没留心海滩边的动静,才会鲁莽的溅起一路水花,引起了鲛鱼的动静! “甩不掉你也拖走啊,别害死人!” 队长有点抓狂了,飒宁拉到鲛鱼,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他不能策应到蛟龙水兽背后的北冥月和西城诀! 然而,队长不知道的是,就算没有弓箭手策应,北冥月和西城诀也完全没问题,俩人一个是蓝阶,一个是紫阶,对付一头青阶高手就能消灭的蛟龙水兽,实在是太简单。 “飒宁,你先解决那群鲛鱼,别让他们靠到蛟龙水兽这里来,落叶,你过去蛟龙水兽的侧面输出!” 队长一边开弓搭箭,一边指挥着队伍阵型变换,那个叫落叶的弓箭猎人点点头,一边输出,一边慢慢的挪到了蛟龙水兽的侧面,虽然看不见蛟龙水兽背后那两人的攻击手法,好歹也能看见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够策应得到。 飒宁去和那群鲛鱼周旋了,少了一个弓箭手,输出也慢了下来,不过,好在北冥月和西城诀的手法很猛,所以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蛟龙水兽也被磨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队长吹了一声口哨,手中的弓箭拉成了满月,正想稳稳当当的抢到最后一击,突然,一只冷箭从他们的身后射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蛟龙水兽! 蛟龙水兽不甘的哀鸣咆哮,巨大的身子翻腾挣扎,最终还是砰的一声,倒在浅水上,水花溅了北冥月和西城诀一身。 成功击杀了蛟龙水兽,一众人的脸色却开始难看起来。 刚刚的最后一击,不是队伍的人抢的,也不是苏子夜那边的人拿到,而是一支,不知从何飞来的利箭! 按照规矩,不是自己公会的圈地猎物,都算野猎,在野猎的状况下,只要能抢到最后一击,那这个人,就可以有绝对优先权,在猎物身上先挑走一样东西! “哟呵,我运气不错嘛。”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小岛的树林里响起,众人齐齐回头,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高地上,身上穿着豹纹短褂,嘴巴上叼了一根小木签,手里还拿着弓,显然,刚刚那根突然出现的箭矢,就是出自他的手! 苏子夜眼睛都直了,“我的天,这个猎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打得辛辛苦苦,结果居然被人抢了最后击杀? 第692章 报复算计(2) 北冥月和西城诀对视一眼,齐齐无言。 “啧啧,蛟龙水兽啊,劳资好久没有见到了!” 豹纹短褂的猎人跳下高地,旁若无人的越过了队长等人,径直朝着蛟龙水兽的尸体走了过去。 “好大一颗蛟龙宝珠!” 看着蛟龙水兽头顶上的巨大珠子,豹纹猎人啧啧称奇了一句,手上的刀子却麻利的剥开蛟龙水兽的腹部,刀柄一挑,一条龙筋被他轻而易举的抽出来,“可惜,我对这珠子没兴趣,这蛟龙的龙筋,我就要走了!” 他们辛辛苦苦打了一刻钟,这人放了冷箭就来拿东西,还真不觉得羞耻? 相比北冥月的无言和苏子夜的呆愣,队长就要冷静多了,眼看着他们辛辛苦苦猎到的蛟龙水兽,就这么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猎人抢走最后击杀,队长咳嗽一声,上前一步拦在的一箭穿心的身前,“不好意思,你捡了我们的东西。” “这蛟龙水兽又不是你家的,谁说是你们的?” 豹纹短褂的猎人看了他们一眼,不屑地转过头,嗤笑道,“抢不到蛟龙水兽的最后一击,怪我咯?这是野外猎物,又不是你家圈的,谁有本事谁就能抢,抢到了就是我的,你再怎么说也没用,反正,这龙筋我拿到手,就不可能还回去!” 豹纹猎人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只是语气太狂,几个猎人脸色难看,都有些恼火起来。 “你别欺人太甚!” 巨斧猎人气得跳起来,“我们杀得辛辛苦苦,你个捡漏的却在树林里阴着等,你这种人,不配当猎人!” “哦?” 豹纹猎人好笑的反问一声,指了指胸前,那枚刻着三颗星星的猎人公会勋章,“二星的渣渣,就不要和我说话了,我嫌掉价。” 猎人公会里的猎人,也是分出明确等级的,刚考核入公会的,就是一星的低级猎人;在迷雾森林中参与猎杀过五十头猎物的,升为二星的中级猎人;猎杀一百头以上的猎物,升为三星猎人,至于精英级别的四星和五星,则要视情况升级。 星级高的猎人,完全凌驾于低等级猎人之上,苏子夜叫来的这个队伍里,除了三星的队长,其他的都是二星猎人,而这个豹纹短褂的猎人是三星,自然有资本嘲讽二星。 北冥月站在一旁,只是无言了一瞬,也没有说什么。 蛟龙水兽,是苏子夜邀请她来帮忙击杀的,如今最后一击被人抢了,龙筋也被人抢去,这蛟龙水兽身上,也就没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了,所以,最后有没有再分到战利品,他们都无所谓。 可队长想的就不一样了! 刚才因为被北冥月的问题,队伍里的人都颇有微词,不愿意帮着打蛟龙水兽,是大壮主动退让,加上苏子夜许诺的优先选择权,这才安抚了队伍里的人,让他们同意一起击杀。 蛟龙水兽身上最值钱的,莫过于宝珠和龙筋,原本他们悄悄商量好了,只要抢到最后一击, 第693章 密谋抢夺(1) 只要抢到最后一击,就能把宝珠和龙筋都挑走,可如今不但没成,龙筋也落到了别人手里,他们当然会觉得,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是,抢到最后一击是你运气好,可是,如果没有我们辛辛苦苦,把蛟龙水兽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你那一箭,能顺利拿到最后击杀吗?” 从豹纹猎人说的话来看,队长觉得硬来没有把握,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位兄弟,如果你一开始,就和我们一起猎杀野外的猎物,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意见,可你自己也清楚,你是在蛟龙水兽濒死的时候才来的,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等我们挑完,剩下的东西给你,这行不行?” 苏子夜也跟着帮腔,“如果是其他猎物,也无所谓了,可这是蛟龙水兽身上的东西是我们要的。” 队长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声好气了,谁知道那豹纹猎人丝毫不给他面子,呵呵一声,冷笑道,“用龙筋换你们挑剩下的?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把我当傻子呢?我拿到的这副蛟龙龙筋,如果卖出去,都能买一套东迷国顶级工匠打造的猎人装备了,谁还会稀罕你剩下的东西?!” “你!” 队长急了。 一个抢到的最后击杀,就想拿走最值钱的龙筋,凭什么? 队长还想要劝说,但豹纹猎人丝毫不给他机会,把龙筋收了起来,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干人站在原地直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 后面的这些事情,北冥月并不知道,看见龙筋被豹纹猎人捡走之后,她就知道尘埃落定,她和那个队伍的人,都拿不到了龙筋,所以走得很是干脆,两人站在码头,等苏子夜交涉完,带着拿到的东西回来,他们这才坐上小船。 “唉,辛苦打完的蛟龙水兽,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想想就觉得憋屈啊!” 碧色的湖水在船边泛出波浪,苏子夜坐在北冥月的对面,唉声叹气,“抱歉啊,会长夫人,答应你的龙筋也没拿到。” “没事。” 北冥月语气淡淡,“是我的终究会得到,不是的强求也没用。” “好有哲理的样子,”苏子夜嘀咕,“不过你要龙筋,应该是要做弓弦吧?我这里还有不少兽类的韧筋,要不你随便挑,就当是我补偿的?” “不用。” 这回是西城诀开了口,“除了龙筋,其他的不需要。” “哎?好吧,真挑啊。” 苏子夜再大大咧咧,看着西城诀一再开口,也隐隐察觉出他的身份不同,撇着嘴,没再说话。 小船渐渐靠拢了岸边,北冥月和西城诀上了岸,她转头,“既然事情搞定,我们就先走了。” “咦?”苏子夜叫了一声,嬉皮笑脸的,“会长夫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我跟着你走?” 他一直很好奇,神域公会的会长与会长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像神末轩这样知道会长身份的,却都是守口如瓶的人, 第694章 密谋抢夺(2) 可像神末轩这样知道会长身份的,都是守口如瓶的人,半个字也套不出来,越是神秘,他就越想一探究竟。 “介意。” 北冥月跟着西城诀,头也没回,身形渐渐远去,与苏子夜分道扬镳,拐入不远处的一间酒肆。 “怎么了?” 被西城诀推进了酒肆,北冥月一脸莫名,盯着他幽暗深邃的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诀,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的脸色隐隐有些沉,似乎不太高兴。 酒肆里人声嘈杂的,西城诀带着北冥月,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下,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他捏着她的手指,声音里,含着隐隐的醋意,“你和苏子夜,一路上说了很多的话。” “……” 这就是他不高兴的理由? 北冥月哭笑不得,“你都听到我在套话了。” 苏子夜是个话唠,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可西城诀不理他,神末轩因为会长的关系,也没有怎么说话,直接导致苏子夜一直缠着她嚷嚷,她无奈归无奈,不过这一路对话下来,倒是获得不少有用的消息。 “说起这个,我倒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事情?” 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西城诀,北冥月执了杯子,啜了口酒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墨色的眼瞳不经意间扫过一个人影,她定睛看去,却发现那个人,有些眼熟。 “那两个人……” 西城诀循着北冥月看去,眸光顿时变得凌冽。 大壮说了退出猎杀后,直到蛟龙水兽被杀死,他也再没有出现过,北冥月之前也没有在意,可是现在,她却看见他站在酒肆外,和一个穿着豹纹短褂的身影走到了一起。 北冥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眸色的眼底透出凌厉,死死盯住了站在大壮身边的猎人,“那个猎人是……” “刚才豹纹短褂的猎人。” 西城诀淡淡的接过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随手将几枚碎银拍在了桌子上,跟着北冥月站起身。 北冥月盯着两人手中的东西,斗篷下,捏紧的匕首闪烁着莹莹的光芒,“好久没有被人算计过了……” 敢算计她的人,呵! 这头,西城诀和北冥月已经悄无声息出了酒肆,那头酒肆外的大壮还浑然不知,正看着豹纹猎人掂着手里的龙筋,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若不是要低调些掩人耳目,怕是就要大笑出声了,“小豹,这次多亏了你帮忙啊,不但帮我出了口气,还拿到这么值钱的东西,哈哈!” “小事而已,你是我兄弟,你被人欺负了,我自然是要帮忙的。” 豹纹猎人的脸上也尽是得意之色,“不过,你们队伍的那些人还真都是一群傻冒,帮着敌人猎杀猎物就算了,连点防范被人抢杀的意识都没,不过,也幸好他们这么蠢,我才有机会抢了蛟龙水兽的最后一击,白捡个大便宜!哈哈哈哈……” “他们太看中利益了。” 大壮的神色顿时低落, 第695章 杀鸡吓猴(1) 大壮的神色顿时低落,“那个贱人杀得是我妹妹,队长竟然还犹豫了,我一看他犹豫,就知道他还是想和那个苏子夜合作,所以我气不过走了,谁知道,正好在岛上遇到了你!” “嘿嘿,抢杀个蛟龙水兽而已,小意思!” 小豹满不在乎的拍胸,“就算现在那个杀了你妹妹的女人站在这里,我也敢把她杀了!” “站在这里也敢杀,嗯?” 清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 猖狂的笑声截然而止,小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两个斗篷人会出现在他们身后,吓得他跳了起来,“卧槽,你们什么时候跟来的!” 他明明一路上都很注意了,怎么会这么巧撞上他们? “你猜?” 北冥月的声音轻灵安静,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近,那抹杀气越发明显,“我听到你还想杀我?” “是又怎么样?” 小豹很快镇静下来,抬手搭在腰间的刀上,看着北冥月隐在斗篷下的双手,语调讽刺,“小贱人,想打就不要偷偷摸摸的,来,动手啊,让小爷我好好调-教调-教你!” 他是第二猎人公会的三星猎人,刀箭双修,无论是刀法还是箭法,都在第二公会列有一席之地,真气也到了青阶巅峰,很快就能升上四星猎人! 而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胸前,别说是几星的猎人了,连一枚猎人徽章都没有,估计是哪儿来坑蒙拐骗的江湖人士,他就不信了,对付两个使用匕首,顶多才青阶的家伙,会打不过他们? 西城诀站在北冥月的身后,看着小豹脸上惊讶后的轻蔑,手指成爪,悄无声息的握紧。 “咳咳咳咳咳咳……” 随着西城诀斗篷下的手指握紧,小豹像是突然呛咳到什么东西,拼命咳嗽起来,他的脸渐渐憋得通红,砰的一声,手上的大刀应声落地,他用力的扣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从上面掰下什么,“咳咳……妈的……有人……” 有人隔空控制了小豹? 大壮脸色骤然一变。 小豹这个模样,很明显是被人用内力隔空掐住了脖子,可是,青阶的高手再怎么厉害,也万万做不到隔空攻击,难道说…… 眼前的这一男一女中,有一个,是蓝阶真气的高手? 如今四国之中,还有谁是蓝阶? 大壮脑子笨,想不了那么多,看着小豹的呼吸渐渐微弱,他心一急,忍不住扯着嗓子就要叫,“来人啊,这里有蓝……” 蓝阶高手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大壮眼前一暗,一抹微白色的粉末突然吸入他鼻尖,他来不及闪避,砰地一声倒在原地,神智还清醒着,四肢却开始渐渐麻痹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中了什么药? 大壮想喊,可是手脚都变得软软的,完全不能动弹,他大睁着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豹被人隔空拎起,面色渐渐变得青紫。 穿着斗篷的北冥月走到他身旁,大壮只能看见她唇瓣勾起,笑意阴冷危险。 第696章 杀鸡吓猴(2) 大壮只能看见她唇瓣勾起,笑意阴冷危险。 大壮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可怕的女人,是她麻痹了他的身体,他们被她盯上了,她要杀了他们,拿走他们好不容易抢来的龙筋! 不,他要反抗! 强烈的意识在脑海中盘旋,可大壮拼了命,也调动不了自己四肢,气得他脸色通红,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用麻沸散放倒了大壮,北冥月回过头,看了眼被勒得满脸青紫直喘粗气的小豹,锋利的匕首在她之间打着转,她轻笑一声,语调冰冷,“抢杀猎物的感觉如何?” 抢……杀…… 含着凌厉的杀字落入他耳中,小豹惊恐的瞪了大眼。 他没亲身经历过北冥月的杀人,只是刚刚听大壮转述过莫清风的话,据说,北冥月在巷子里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毫不留情,那种狠戾无情的斩杀,犀利可怕的出招,高得离谱的速度,通通让人胆寒! 而且现在,正在勒杀他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而是站在她身后的斗篷男人! 天啊,他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存在,隔空杀人的高手,如今遍寻四国,难得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小豹只觉得浑身冰凉,恨不得自己能生出四条腿赶紧跑路,可就算他现在真的长出四条腿也没用,他被斗篷男人牢牢的掐在了原地,就意味着,他已经成了案板上待宰的羔羊,迟早都是死! “龙筋,拿出来。” 人家可以抢蛟龙水兽,她自然也可以直接抢龙筋,北冥月自认不是什么善茬,于是充分发挥了强盗精神,“自己把龙筋交出来,还是被杀,从尸体上找出来,自己选一个。” “……” “不回答?” 北冥月低低的笑,“那我就先动手了。” 纤细的身影往前一探,北冥月抬起手,冰冷的匕首骤然亮出,毫无预兆的朝着小豹的脸上扎去,骇得小豹一身冷汗,拼了命的偏过头,想躲开她的匕首。 明明是个姑娘,下起手来怎么会这么狠?! “我……我给!” 拼劲全力的说出这两个字,小豹只觉得嗓子像是被刀片割过般,嘶哑得无法再言语,只能拼命摆手,示意北冥月不要再拿匕首冲着他。 “孬种。” 西城诀松开手,小豹没了支撑,直接摔在大壮身上,脖子上的淤青触目惊心,他捂着自己的喉咙,眼睛里透着强烈的愤恨。 他躲在树林里,等到时机狙杀得来的龙筋,就要这么被人抢走,他不服,他真的不服! 小豹气得几乎要炸裂了,可是面对北冥月和西城诀,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打,一个实力深不可测,一个杀气浓郁凌冽,如果真的动手,除了他死,还是他死! “你……” 小豹嘶哑的声音犹如噪音,“你敢不敢不让他帮忙,光明正大和我打一场?” 北冥月身上的杀气虽盛,可杀气并不能代表实力,有本事和他堂堂正正的干一场,就算输了,他也心服口服! 第697章 戳破惊喜(1) 就算输了,他也心服口服! 只可惜,激将法对北冥月毫无效果,唇畔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她轻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让别人帮了你,我也让别人帮了我,这很公平,你不服就想打我,这是哪来的道理?” “……” 小豹的眼底透出一抹挫败,从腰间抹出扎成小捆的龙筋,递给她。 “走吧!” 北冥月也不是多事的人,拿过蛟龙水兽的龙筋,转身便跟着西城诀走。 她现在的身份,是第一公会的会长夫人,大壮和莫清风接触过,一定是知道的,他不会再敢朝她使小动作;而小豹是第二公会的人,她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杀了他,无端的让第一公会和第二公会杠上。 “诀,给。” 龙筋对北冥月来说没什么用,如果不是西城诀要,她都懒得去注意,细腻白洁的龙筋被她摊在掌心,散发出晶莹润泽的光芒,她盯着西城诀,似笑非笑,“如果我没记错,之前在皇陵,你还收集了银牙白虎的虎筋,虎筋坚韧,龙筋弹性,两者编织成股,就是最好的弓弦,你要弓弦做什么?” 她刚刚听苏子夜说过了,蛟龙水兽的龙筋极具弹性,是最好的弓弦材料之一,可西城诀和她都不是主使弓箭的,他为什么要收集做弓的材料? “给你打一把弓。” 北冥月都问得这么直白了,西城诀脸上划过一抹浅浅的红晕,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只可惜……” 西城诀侧过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你太聪明。” 他只不过看似随手的收集了虎筋,北冥月却观察得仔细,要给她个惊喜,真的有点困难。 “给我?” 北冥月早已习惯他的亲昵,两人十指成扣,她边走边问,“我不是有落雨剑了吗,为什么给我打造弓箭?” 剑是近身的武器,可攻击可防守;弓是远程的,主宰攻击,不擅防御。要说灵活通变的自然是剑,弓只在远处占优势,若是近身,就连自保都有些困难。 “你太容易受伤。” 西城诀的手蹭着她手心的纱布,眼底隐隐渗着心疼,“以后,有我冲在最前,你可以安心在我身后。” 他会保护她,而她,不需要在战争中四面楚歌,只要跟在他身后,足以。 “好。” 北冥月弯了眼,“既然是给我做的,那还差什么材料,我们一起去找找?” 东迷国有迷雾森林,森林里兽类繁多,也是是各种武器制造材料的出产来源。 西城诀摇摇头,“不用,只差凤凰木了。” 凤凰木,传言上古神兽凤凰栖息过的神木,此木坚硬坚韧,可弯不可折,是打造弓柄的极品木料,只是寻常森林难寻其踪,就连迷雾森林里,想要找到一棵两百年份以上的凤凰木,也很困难。 “反正我们还要等两日,现在去找找也没事。” 北冥月在连山上受了伤,虽然胸骨续上了,裂开的肩胛骨也接好了, 第698章 戳破惊喜(2) 虽然胸骨续上了,裂开的肩胛骨也接好了,可还是需要养着,西城诀不肯让她冒险,两人独闯皇宫的计划只能搁浅。 “好吧,那我们……” 西城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咦,会长夫人,你也在这里啊!” 这声音…… 北冥月脸色窘了一下,回头看去,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她帮过的倒霉猎人,苏子夜! 怎么又这么巧? “啊哈,好巧啊,会长夫人,这婺城这么大,居然接连两次遇到,真是缘分!” 缘分…… 北冥月下意识的看了眼西城诀,果不其然,这家伙又开始脸黑,她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抓紧了他的手。 “苏子夜,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刚把分到蛟龙水兽的材料卖了出去,赚了两锭银子,喏,龙筋没帮你们拿到,这锭银子就给你们,当做我的赔罪?” 虽然知道北冥月这个会长夫人可能不差钱,不过,苏子夜还是掏了掏口袋,把银子递给她。 “不用了。” 北冥月直接拒绝,西城诀还在醋着,她要是真的接了苏子夜的银子,这家伙脸色不得更黑? “哎哎,我知道你是会长夫人,不差钱,可也别忙着拒绝啊,我一个人拿着多不好意思。” 苏子夜大大咧咧,直接把银子塞进北冥月手里,没有注意到身周的气场越来越低,那副淡定至极的模样,看得北冥月都捏了把汗,还好站在一边的神末轩发现了,机智的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有这功夫闲扯,还是赶紧赚钱吧,走走走……” “哎,末轩,你推我干嘛?” 苏子夜不满的打开他的手,“会长夫人,公会里正在找两百年份的凤凰木,我们打算去迷雾森林里碰碰运气,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怪不得西城诀说,不用专门再去找材料,原来是已经遣了公会里的猎人帮忙找了? 北冥月正犹豫着,西城诀却沉沉出声,走吧。” …… 迷雾森林,距离婺城的距离并不远,苏子夜和神末轩,连同北冥月西城诀,四个人坐船走了水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迷雾森林的水岸。 “唔,我们绕开了迷雾森林的外围,这里是内围,珍稀的草木很多,但危险的兽类更多,我们要小心点。” 苏子夜背着刀,吊儿郎当的脸难得露出谨慎,“我知道内围有个地方,那里有个山洞,是传说中某只神兽临死前所居住的地方,我们都叫遗迹山洞,听去过的猎人说,山洞里别有洞天,尽头有世外桃源,长着各种珍贵的木材,只是山洞有兽类保护,谁都进不去。” “是么?” 听见山洞里有世外桃源,北冥月的眼底露出一抹好奇,“去看看?” “行啊!” 在苏子夜的带队下,众人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洞前,看着洞口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叶,北冥月下意识皱眉,“这就是遗迹山洞?” 第699章 免费苦力(1) “这就是遗迹山洞?” 这么小的山洞,只能容许一人弯身通过,里面真的会有兽类拦道,还有世外桃源么? “是啊,够隐蔽吧?” 苏子夜一脸得意洋洋,“我们神域公会的人发现后,虽然进不去,但把这个山洞掩藏了起来,到现在,第二第三公会都不知道,如果我们可以成功进去,那就是进了遗迹山洞的第一人,啊,想想各种能卖出高价的珍稀草木,我就兴奋!” 这家伙,钻钱眼去了吧? 北冥月没好气,“眼见为实,我们进去吧。” 遗迹山洞并不高,要弯着腰才能进去,走路稍稍耗费些时间,苏子夜当先进去了,西城诀第二,北冥月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神末轩走在最末端。 遗迹山洞里传来阵阵阴风,吹得他们背脊发凉,北冥月搓了搓手指,正想说话,山洞里却传来了一声咆哮的怒吼,巨大的回响在耳边环绕。 山洞里的确有野兽,而且,还发现他们了! “小心。” 苏子夜的语气很是严肃,手中的大刀紧紧握着,脚下却没有停止步伐,又弯腰走了一段,山洞突然豁然开朗,一双赤红色的眼睛隐藏在无边的黑暗里,正凛然的盯着他们出现的方向。 看见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北冥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那声怒吼,很像棕熊的声音,她只是猜测,如今看着这双赤红溜圆的眼睛,她已经确定,这,就是一头巨大无比的棕熊! 山洞口那么狭小,它不可能是从山洞进来住在这里的,那么苏子夜说的是真的,这山洞尽头,真的有世外桃源? 相比北冥月的惊异,西城诀默默无语,只是抽出了腰间的清风剑,取出之前北冥月给他的麻沸散,洒在了剑上。 棕熊是一种凶残的动物,就连兽中之王的虎狮兽都不敢轻易招惹,不用药麻醉,凭着他们四个小小人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让这棕熊倒下! 西城诀已经升到了紫阶真气,夜视能力是四个人中最好的,对准了棕熊的要害处,西城诀脚尖轻点,如出销的利剑,闪电般的冲过去狠狠一刺! “吼——” 怒气冲冲的咆哮惊天动地,显然,西城诀一举刺中了棕熊的要害! 北冥月清晰的看见,在西城诀动手后,棕熊那双血红的眸子瞬间远离他们三人,锁定了近在咫尺的西城诀,泰山般的熊掌高高扬起,朝着他狠劈而下! 这棕熊之强大,难道连紫阶高手也不能制服? 北冥月暗暗心惊,破开了自己的真气禁制,浓郁如雾的蓝色真气飞散而起,她祭出落雨剑,毫不犹豫的朝西城诀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这空档,棕熊的攻击也没停手,巨大的手掌犹如大山,朝着西城诀一次又一次的拍下,整座山洞都开始摇晃起来,仿佛山崩地裂。 “诀,贴着棕熊攻击!” 西城诀的闪躲虽快,可这棕熊落下巴掌的速度更快,北冥月顾不上隐藏他的身份了, 第700章 免费苦力(2) 北冥月顾不上隐藏他的身份了,轻喝一声,自己也追到了棕熊的面前,同样淬上麻沸散的落雨剑挽了剑花,狠狠朝着棕熊的腹部捅去,下一瞬,她脚下一转,紧挨着棕熊的巨大身躯,转移到了棕熊的左侧脚下! 棕熊可以挥掌攻击自己身前,却没办法打到贴着它的人! 闪过了棕熊那足以一击秒杀她的攻击,北冥月再接再厉,手腕一翻,匕首从她的指尖出现,她左手匕首,右手执剑,一个又一个的红色血窟窿绽放在棕熊身上,转眼间,棕熊好好的皮毛被戳了个稀巴烂,鲜血***了厚厚的熊毛。 “嗷!!!” 被人类这么挑衅,棕熊暴怒的吼叫着,仿佛进入了狂暴状态,背上冒出巨大可怖的背刺,身体团成了一团,朝着北冥月所在的位置碾压而来! 真猛,这要是被碾着了,非得化成一滩血肉不可! 北冥月足尖一点,迅速闪出了棕熊的碾压范围,一抖手,微白色的催化粉随风扬去,尽数落在了棕熊的身上,深棕色的皮毛转瞬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色,和流出的血液融为一体。 催化粉,可以催化毒药或解药的发作速度,她刚刚在剑刃和匕首上都涂了麻沸散,只要一催化,必然会加快棕熊被麻醉的速度! 正如北冥月所预料的那般,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棕熊的攻击力道突然变小,攻击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麻沸散起作用了? 确认棕熊中了麻醉,开始变得虚弱,北冥月这才又从它身侧摸了过去,继续见缝插针,在棕熊反击的间隙中,一匕首一匕首的往棕熊身上的要害处扎去。 说来奇怪,棕熊身上的麻醉药力散开后,它好像也完全放弃了攻击他们的意图,任凭北冥月的匕首扎下,也只是哀哀凄鸣,虽然它皮糙肉厚,可也架不住两个人同时动手,在它身上扎那么多窟窿放血! “嗷,嗷嗷……” 棕熊的叫声越来越可怜,仿佛在寻求什么人保护,北冥月看着它的模样,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棕熊的攻击十分敏捷,却只是在这个圈子里攻击,刚刚他们没动手之前,它也没主动冲向冒犯的人类,看起来不像野生的笨拙棕熊,倒像是,经过人类训练的…… 难道这遗迹山洞里,住着人类? “再这么戳下去,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熊,可就要被你们杀死了。” 北冥月念头刚起,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从山洞角落传出。 果然有人? 北冥月背脊一僵,唰的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带着斗篷的男子从角落中走出,直直的对上了她,黑暗中,他的嘴角上扬,还挂着慵懒如猫的笑意。 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北冥月微微眯眼,打量着朝他们走来的男子。 那慵懒的语调,调侃的声音,她越想越觉得熟悉,这语气,不是…… “原来,你躲到了这个地方。” 西城诀的声音低沉黯哑,“东陵墨,好久不见。” 第701章 好久不见(1) “东陵墨,好久不见。” 东陵墨,她去夜明城寻而不得,仿佛完全消失的东陵墨? 北冥月诧异的瞪大了眼,停下手上的动作,正好听见东陵墨轻咳一声,咳嗽的声音有些浊意,“没想到躲得这么隐蔽,你们还能堵上来,怎么,上辈子是属狗的不成?” 敢堂而皇之说西城诀和她属狗的,恐怕就东陵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吧? 北冥月黑了脸,“我在夜明城寻你许久,武林大会,你竟然没有去。” 她之前认为,东陵墨会去夜明城参加武林大会,所以兴冲冲就跑去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倒是把云隐神医给抵在那还债了,昨日入城前,她特意问过云隐神医,得知完全找不到东陵墨的踪迹时,只觉得匪夷所思。 没想到,他人没去武林大会,竟然跑回了东迷国,甚至就躲在边境城市的森林里? “我也想去,听说今年的比武大会奖励,会由呼啸山庄提供,呼啸山庄向来大手笔,本公子原想去捞一把,可惜……” 东陵墨又咳了下,脚步轻盈无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我这副样子,没法去啊。” 他怎么了? 听到东陵墨一直咳嗽,语调也不似从前的活力,西城诀皱起眉,趁着他走过面前,一把抓住他,朝北冥月的方向走来,“月,给他看看。” “不用看了。” 东陵墨的语调嘶哑,喉咙中无痰堵塞,咳嗽的声音却很浑浊,走路听似无声轻盈,实则虚弱浮软,北冥月只听了一会,便把他的状态了然于心,“他中毒了。” 中毒! 西城诀皱眉,“东陵桦的手笔?” 如今赫连濯的养父,也就是上一任的东迷国皇帝被囚,身为国师的东陵桦躲躲藏藏,至今确定不了其位置,赫连濯又在他的手里,所以,现在除了东陵桦外,唯一拥有皇位继承权的,只有东陵墨。 难道是他派人暗算了东陵墨,想让他死在外面,失去皇位第一继承权,东陵桦好顺理成章的掀起大战,争夺皇位? “太子妃好耳力……” 东陵墨笑得有气无力,“我亲爱的太子殿下,您竟然还不如太子妃的耳朵有本事,果然是没有本公子在身边督促,太子殿下都懈怠了?” 这家伙,都被毒成这个模样了,还有心情说笑? 西城诀脸色微沉,难得的没有发怒。 “得了,少说两句,别惹诀生气,不然他一捏,你血管堵塞,血液就该逆流了,到时候毒素会流窜更快。” 北冥月走过去,伸出手,往他嘴里塞了颗丹药。 山洞里光线极暗,她现在没办法确切诊断,只能先给他颗解毒丹缓一缓,不过这家伙,中了毒也没有去找大夫医治,究竟是在这山洞躲了多久? “行,那我不说了,太子殿下到底是脸皮薄。” 东陵墨显然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北冥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放弃了说笑,他被西城诀拎着,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他手上, 第702章 好久不见(2) 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他手上,显然是连自己站稳的力气都开始消失。 “这样不是办法。” 北冥月皱着眉,“我身上没有带多少药,解毒丹虽然万能,可也只能解去一部分毒素,他这模样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去。” 一棵凤凰木而已,他们有的是时间来取,眼下,东陵墨可是个重要角色,他的存在,关乎他们能不能光明正大,以第一皇位继承人的名义力压所有大臣,顺理成章拿下东迷国! “不能出去……” 东陵墨咬了咬唇,抬起手,死死抓住了西城诀的袖口,“他……好像要醒了……我不能走……” 西城诀的身子一下子怔住。 醒了,他?是谁? 北冥月听着东陵墨前言不搭后语,有些懵,“什么醒了?什么他?” 难道这山洞后真的有世外桃源,而且还住着人? “要醒了,你身上的枷锁正好能卸掉,你急什么,先管好自己的命。” 短暂的沉默后,西城诀抬了手,把东陵墨快要软倒下去的身体提了提,沉沉出声,“走。” “不行……我要守在这里……” 东陵墨似乎急躁起来,被西城诀拽着领口走,他没力气挣扎,急得回过头,去拽北冥月的衣袖,“太子妃,太子妃你管管他,我不能走,我必须守着这里,等他醒过来……” 这山洞后,果然有人! 北冥月顿时确定,“你想守着谁,等我们出去了,让诀调派影卫过来守护,你的身体要紧。” “不行……” 东陵墨话没说完,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身影,二话不说,手刀凌厉的迎头劈下,直接敲在东陵墨脖子上,直接把人敲昏了过去。 “嗷嗷嗷!!!——” 看见自己的主子倒下,一旁受了伤的棕熊顿时咆哮起来。 “我看你们下不了手,只好过来帮忙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苏子夜笔直的站在那,双眼犹如水银般明亮,“毕竟会长夫人,和会长,已经在这里耽搁很久了。” 糟糕,他们差点忘了,在这山洞里,还有两个局外人! 北冥月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进入了警戒状态。 他们刚才遇到东陵墨的时候,太过惊讶,以至于根本就忘了苏子夜和神末轩的存在,对话中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而且,东陵墨叫他们的时候,也是直接喊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四国之中,北冥国太子北冥皓还未娶妻,南漓国的太子南宫睿也没妃子,不过和北冥国的紫薰郡主有婚约,只待紫薰郡主年满十五方可出嫁,至于东迷国已亡,那就不用说了。 所以,此时能出现在这里的太子和太子妃,除了西潭国太子西城诀和太子妃北冥月,还会有谁? 北冥月回过头,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住了苏子夜。 神末轩是神域公会的婺城团长,他知道了倒没什么,可苏子夜,只是神域公会总部一个普通的猎人! 要怎么处置他,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第703章 暴露身份(1) 要怎么处置他,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一时间,北冥月竟然拿不定主意,倒是西城诀沉声开口,“出去吧。苏子夜,你过来扶着他。” “这个不太好吧……” 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北冥月隐隐看见,苏子夜脸上露出捉摸不透的笑意,“会长大人确定要我扶着她?” 西城诀侧眸,“嗯?” 有什么问题么? “子夜还是单身,洁身自好,男女授受不亲,让我这么亲密的扶着一个扮男装的女人,不知道的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喜欢男人;知道的以为我趁人家姑娘昏迷,擅自非礼,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有损我的名誉啊!” 这话刚落,难得的,西城诀也跟着怔住了。 夜视也是需要实力提供的,他们刚刚上前击杀棕熊的时候,和苏子夜离得有些远,这样的距离,他竟然也能一眼看清,甚至看得出东陵墨女扮男装? 意识到这一点,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青阶巅峰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夜视五里,这个苏子夜的实力,如果真是之前闲扯时自己提到的绿阶,那他万万不可能看见他们;可如果是青阶巅峰,那么蛟龙水兽那样的野兽,他就算一个人打,多费些时间也能搞定,完全不用邀请他们同行!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他们的身份后还如此镇定,为什么看见东陵墨后一眼就能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你……” 北冥月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她看出来了,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如果说在巷子里救下苏子夜是巧合,那么后面一次又一次遇见,就不是巧合,而是真真切切的有意为之了,什么同行去打蛟龙水兽,什么陪他们一起来迷雾森林碰运气找凤凰木……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苏子夜根本就是有预谋的盯上了他们,要不然,他无须隐藏实力示弱,只为让他们一步一步的松懈暴露! “会长夫人,你太聪明,我会害怕的。” 苏子夜无谓的笑了笑,“只是好奇你们的身份罢了,我想知道,能够十年间都不出现,却依然将神域公会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成为东迷国第一猎人公会,掌控半个国家资源命脉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没想到,竟然是西潭国的太子,看来我之前所猜的,都是错的。” 整整十年,神域公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猎人公会,变成今天第一公会的巨大规模,而背后之人竟然从未出现,也从无须出现,可见他的手腕和手下之人是多么有能耐! 苏子夜想过很多人,可从来没有把目光移向四国的皇子公主们,毕竟如今四国最大的皇子,连二十岁都不到! “如果我没有记错,诀太子今年正好十八,对吧。” 苏子夜摸着下巴,低喃,“十八岁啊……十年前,真是个可怕的年纪。” 第704章 暴露身份(2) “十八岁啊……十年前,真是个可怕的年纪。” 西城诀今年十八,也就是说,在他八岁那年,他就开始布置,在东迷国埋下了自己的人手,建立起神域公会,一步一步的坐大,碾压其他公会,直到超过当时的第一公会,成为掌控东迷国大半资源和经济的猎人公会,这其间,仅仅花了两年的时间! 西城诀八岁就将目光瞄准了东迷国,十岁就成功掌控东迷国的经济资源命脉,这得是多么可怕的手段! “所以,神域公会的会长是谁,与你何干?” 既然苏子夜已经承认,北冥月也不再客气,她的面色低沉,语气变得冰冷凝结,“你现在知道了,那么,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而且,我也不是要来找麻烦的,会长夫人不要这么生气。” 话是对着北冥月说得,苏子夜站在西城诀的面前,接过他手上的东陵墨,单手揽靠在肩上,唇角依旧带着微笑,“第一公会的会长开口,我当然要帮忙。不过还是抱歉,我一直忘了介绍自己的身份了。” 苏子夜伸出左手,“我是尘亦公会的副会长,苏亦尘,子夜是我的字。” 苏亦尘,字子夜,是第二猎人公会,尘亦公会的副会长…… 西城诀眯起眼,盯着苏亦尘看了许久,终于缓缓伸手,和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我是神域公会的会长,西城诀。” …… 婺城郊外,驿馆。 “这姑娘身上的毒不凶猛,就是折磨,小老儿我已经给她解了毒,养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二楼的房间里,云隐神医收起自己的药箱,看向北冥月,“小月月啊,你这自己的伤刚弄好,又上哪去整了这么个伤患?小老儿我好歹也是神医,你要找人给我练手,好歹也找些疑难杂症啊!” 这么简单的小毒,无视之。 “师傅,你倒是别敷衍啊!” 看着东陵墨手臂上被毒虫咬伤的痕迹,只被云隐神医用一条粗麻布松松散散的胡乱包着,北冥月哭笑不得,坐在床榻边,将粗麻布拆开,一圈一圈重新包好,“这个人很重要,不能出了差错。” 东陵墨是东迷国前太子,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且不管他是男是女,身份终归摆在那里,所以,只要有了他,东陵桦再如何能蛊惑那些大臣的人心,也改变不了东陵墨的身份! “是咯,从小到大,你拿来给小老儿我医治的人,哪一个不是说重要的。” 云隐神医朝天翻了个白眼,“来,小老儿我的规矩,医治一人就要一件东西,咱来算算总帐。” “……” “六岁那年,你那什么破妹妹染了风寒发烧,小老儿说了她不是什么好孩子,你非哭着闹着让我救,救完了,那女娃醒来就告状,说是你带着她去御花园晃悠,害得她染了风寒,结果那个什么沐贵人听了,打了你一巴掌,你娘还跟着帮腔,吧啦吧啦吧啦……” “师傅,停!停!停!” 第705章 女子之身(1) “师傅,停!停!停!” 听着云隐神医又翻她的黑历史,北冥月受不了了,直接求饶,“师傅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每次让您救人,救完您就念,比起民间话本西游记里的唐僧,还要唠叨千倍万倍,真该让您生在话本里的年代,那样的话,去取经的就不是唐僧,而是您了!” “小月月,你……” 云隐神医的眼睛挤了挤,眼眶里蓄出两泡泪,“你居然嫌弃小老儿我唠叨!” “师傅你本就话多……” 师徒两正斗着嘴,床榻上的东陵墨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北冥月,好看的眉毛顿时微皱起来,“……北冥月?” “是我。” 北冥月对上她的眼睛,“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感觉怎么样?” “我……” 东陵墨茫然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坐起身来,掀了被子就要下榻,“我要回去,我要回山洞,我要回去那里守着!” 山洞里的人到底是谁,值得东陵墨不顾自己,也一定要去那里死守不可? 北冥月皱眉,“山洞里的人是谁?你别担心,诀已经在调派人手过去看守了。” 他们出了迷雾森林之后,西城诀已经信鸽传令,让正在东迷国蘼芜城的凛冽二将调派几名精锐,过去迷雾森林的遗迹山洞看守,不过,他们速度再快,也需要一日半的时间。 “不行!” 东陵墨拼命摇头,“现在东迷国还没有在我们手里,他不能让人知道存在,我要亲自过去,太子妃,我昏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北冥月看了眼天色,窗外已是夕阳西沉,再过半个时辰,东迷国即将迈入黑夜,夜里的迷雾森林野兽出没,他们根本不能待在那里,太危险! “已经傍晚了,要去,至少等到明日早上。” 北冥月温言劝她,“你的那头棕熊没有受太大的伤,我已经给它用了止血粉,只要它不乱动,等麻醉药性一过,它就又可以在山洞里自由走动,棕熊暂时可以替你守着,只是一夜,不会出什么事情。” 听着北冥月好言相劝,东陵墨的脸色却已经焦急,可肩膀被抓着,她坐在床上动不了,只能死死的掐着被子,指甲深深陷入缎面,没有说话。 “这小女娃子的脾气我倒是喜欢,小月月,和你一样倔强哎。” 云隐神医坐在一旁看着,眼底露出欣赏的颜色,“小月月,反正你也已经学完本领,都可以出师了,这样吧,我把这女娃收成弟子玩儿,没事试个毒什么的?” “女娃?” 东陵墨耳朵没坏,清清楚楚听见了云隐神医对她的称呼,脸色霎时一变,抬手攥住自己的衣领,才发现自己原本那身满是泥污的白袍,已经换成了清爽的水蓝色长裙,这下子,她面上的表情越发惨白,“你们……帮我换了衣服?” 北冥月帮她换了衣服,知道她是女子之身了? 第706章 女子之身(2) 北冥月帮她换了衣服,知道她是女子之身了? “不是我换的,难道你希望是他们换的?” 北冥月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放心,你的女子身份我早就发现了,不是因为换了衣服才知道。” 至于苏亦尘和云隐神医这种,一眼就看穿她是姑娘的,那她就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了。 要知道,东陵墨伪装的实在太好,喉咙上贴着逼真至极的喉结,声音虽然有些尖,可配合她的兰花指,也只能让人联想到娘娘腔一类的男人,若不是因为她手中的兰花铁扇,北冥月还真不能猜出来。 东陵墨的脸色变幻,盯着北冥月淡然沉静的脸,不解,“你不疑惑?” 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她三番四次的调戏西城诀,甚至故意和他勾肩搭背,北冥月也不吃醋? 而且,她的身份,还是东迷国的前太子,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竟然会坐上太子之位,这一切的一切,北冥月就从未有过怀疑和试探? “疑惑啊。” 北冥月坦然道,“我刚知道的时候,确实觉得很奇怪,既然是女子,为什么要装扮成男人,为什么可以瞒过众人当上太子,为什么东迷皇室灭亡,你没有丝毫愤恨要复仇之意,为什么你看起来浪荡不羁,骨子里却有着至高的傲气和自尊?” 就是东陵墨身上的傲气,让北冥月不想深究任何关于她的事情。 一个有自尊和高傲的人,是骄傲的,绝不会允许有人揭开她光鲜亮丽外衣下的伤痕,东陵墨女扮男装,自然有她的原因和苦衷,北冥月自认和她还没到挚交之谊,自然不会多问。 “……” 听着北冥月一连抛出来的问题,东陵墨沉默许久,直到北冥月以为她不会再说任何话时,幽幽的声音终于在房间里响起。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太子。” 北冥月的脸上顿时出现错愕。 东陵墨抬起头,幽紫色的双瞳仿佛有迷惑人心的力量,褪去原本刻意伪造的嗓音,她的声音轻柔婉转,甜美得犹如花蜜,“我本应该是东迷国皇室的公主,因为,我和太子哥哥,是一母同胞,同时生下的双胞兄妹,我也不叫东陵墨,东陵墨是哥哥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东陵纯。” “那你……” 一时间接收这么大的信息量,北冥月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语调,“可是东迷国,没有一个叫东陵纯的……公主。” 东陵墨的父皇,就是上上任东迷国的皇帝,东陵桦的哥哥东陵枫,可是东陵枫身体虚弱,膝下子女无多,她只知道,皇后生下了太子东陵墨后就烟消玉陨,其余的二皇子,三皇子,还有三四个公主,都是东陵枫的宠妃所生,而且,除了东陵墨之外,这几个皇子公主,都在赫连泽血洗皇宫的时候被杀了! 北冥月的飞快的思索着,想到刚刚东陵墨说过的话时,突然一顿。 等等,既然东陵墨和东陵纯,是同时生下的双胞兄妹, 第707章 双胞兄妹(1) 既然东陵墨和东陵纯,是同时生下的双胞兄妹,那岂不是…… “我和墨哥哥是双生子,东迷祖训,但凡双生子诞生,必定掐死其中一个,只留独苗,以绝后患。” 若是一国之后的皇后诞下双生子,那在宫闱中是大忌,太子立嫡,皇后所生的双生子都有成为太子的机会,为了断绝争夺太子之位的祸根,通常会杀死其中一个。 “可你和东陵墨是兄妹……” 北冥月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兄妹没有皇位之争,何必遵循祖训? “没用的,东迷国历朝历代中,也有女人登基为帝,是皇子还是公主,在东迷国都是一视同仁。” 东陵纯的眸子里透着哀伤,“原本我母后也不必死,她是因为生下了双生子,被东陵枫联合后宫宠妃,以生下祸根之源为由,被逼死的。” 若不是母后的贴身嬷嬷抱走她,她也不可能在东迷国的辛者库里苟且活下来,所以,她憎恨自己的父皇,憎恨罪魁祸首的东陵桦,憎恨后宫里的嫔妃,憎恨能够无忧无虑长大的其他皇子公主。 除了一母同胞的哥哥之外,她憎恨他们所有人。 北冥月看着她满含痛恨的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那么,你哥哥呢?” 既然活下来的是真正的东陵墨,那么太子也应该是他才对,为什么是东陵纯李代桃僵,东陵墨呢,东陵墨去了哪里? “山洞里的人,就是他。” 东陵纯的眼睛里含着慌乱和请求,“太子妃,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都可以告诉你,可是求你,你让我现在就去山洞守着他,行不行?” 东陵墨才是真正的太子,她只是个暂时代替他的假太子,冒牌货! 这个身份,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她早就不想再戴下去了,她想赶紧看到自己的哥哥苏醒过来,她想立刻把身份还给他,好离开四国这是非之地,远离东迷国,远离所有人,也远离——他! 北冥月盯着她幽紫色的眼睛,有些不解。 如果说山洞里的人就是东陵墨,那东陵纯要去那里就不难理解了,可是之前,东陵纯也是到处跑的,那个时候也并没有听说她一直待在迷雾森林,为什么这会儿就非要守着? “他在山洞里也不是一时的事了吧,有那头棕熊在,你……” 可是她躲山洞里,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气味啊! 东陵纯眼里透出绝望,“我身上的毒是东陵桦下的,那种毒,可以种引,可以被人寻到踪迹,他是为了追踪我。” “……” 北冥月瞪大眼睛,看着她几近崩溃的神色,“遗迹山洞不是天然的,是人工铸造而成,用的是可以隔绝一切气息踪迹的墨石,我哥哥当初中了东陵桦的毒,就是躲进遗迹山洞,才让东陵桦的寻迹虫找不到他,避开一劫!” 所以,东陵墨在山洞沉睡不醒,也是因为东陵桦的毒害的? 北冥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如果被他发现你的踪迹, 第708章 双胞兄妹(2) “如果被他发现你的踪迹,他会亲自来抓人么?”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得通知西城诀早做准备? 东陵纯摇头,“不会,他是阴险狡诈的老狐狸,不可能亲自出马,可是他会让他养出的傀儡来杀我,而那些被他用毒虫养成傀儡的人,只听命他的命令,除非有一方死去,否则不会罢休!” 她再不回去,不但会再次被东陵桦发现踪迹,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山洞里,即将醒来的哥哥! “傀儡的话,你大可不用担心。” 毒虫傀儡,就是被毒虫操控失去自我意识的人类,因为没有了意识,所以不惧怕死亡,自身能力反而会大大增强。 可是,北冥月一听是傀儡,反倒有些放下心来,她搭住东陵纯的肩膀,一脸认真,“以我和诀的能力,毒虫傀儡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的安全,你放心便是。” 她和西城诀吸收了血虎瞳里的内力后,实力都上了一个阶层,西城诀已经是最顶级的紫阶,如今的笙箫大陆上再无人能敌过他;而她也已经是四国中寥寥无几的蓝阶高手,如今凭他们两个的实力,不可能连一个东陵纯都守不住。 “那我哥……” 北冥月挑眉,“我这就让诀过去?” 如果说,山洞里的人是东陵墨,那确实是得重视。 东陵纯是假冒太子,真实身份是东迷国的公主,这公主和太子一比,自然是身为真正太子的东陵墨,会得到更多人的拥戴,毕竟,东迷国百姓们,骨子里都还是保守古板的,他们可以忍受一个姑娘作为顺位继承人登上皇位,但如果有其他的选择,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男人! 这样的情况下,一旦东陵纯身份被揭穿,比起她,东迷国的百姓,会更拥戴身为王爷的东陵桦! 东陵纯拼了命的点头,可北冥月正要起身,她却突然拉住北冥月,目光里露出犹豫,“等等……” 她差点忘了,她和西城诀之间的合作关系! 她恨极了东迷宫皇室的所有人,所以,当初西城诀找上她的时候,她原本是答应,杀了万恶之源的东陵桦后,帮西城诀拿下东迷国,把国家丢给他管,自己逍遥自在就好,可是—— 那是建立在她哥哥身中异毒沉睡不醒,她为了寻到解药,才答应和西城诀合作! 如今她哥哥不用解药,也已经有了苏醒迹象,以哥哥的桀枭不羁,定然不可能屈服于西城诀之下,西城诀也知道她哥哥的脾性,万一,西城诀为了得到东迷国,对她哥哥下死手的话…… 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你怕诀为了东迷国,对他动手?” 北冥月何其睿智,一眼便看穿了东陵纯犹豫下的惶恐,“放心好了,诀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今日的南漓国,早就已经冠上了他的名字。” 如果西城诀会为了一统天下而不择手段,他又怎么会听她的话,按兵不动,安安稳稳的坐等时机? 第709章 读心之术(1) 他又怎么会听她的话,按兵不动,安安稳稳的坐等时机? “……” 东陵纯的眼底露出浅浅的错愕,“你也会看穿人心的本事吗?” 她不过是在脑子里想了想,面上只是犹豫,北冥月却能分毫不差的看穿她心中所想,这读心的本事,简直和西城诀那个会读心术的弟弟有的一拼! 她的身份会在西城诀面前暴露,是因为她遇到了西城夜,西城夜洞察了她的内心,才让西城诀抓住了她的把柄,用她哥哥作为条件,引诱她和他合作。 她敢肆无忌惮的挑衅西城诀,却一直很忌惮看起来更加温柔的西城夜,也忌惮那些能看穿人心的人,北冥月难道是看见了她的内心,才知道她是女的? “也?” 北冥月被她的字眼吸引了过去,微微挑眉,“我能猜出来,是因为我站在你的位置上设身处地的想了一遍,知道你忌讳的是什么,不过听你的意思,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透过伪装,看穿人心?” 这不就是读心术吗? 北冥月知道,在许多年之前,读心术曾经真正的存在过,传说东迷国流烟寺的第一任住持无心,就是将读心术掌握得最好的人,他能司天命,洞人心,不仅东迷国的百姓信任他,就连其他三国的百姓也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只为求无心法师的一句解惑,一枚命签,因为,只要是经过无心法师解惑的签,每一根都准确至极,从未有过失误! 可是,自从无心法师圆寂后,四国再无人能敢自称拥有读心术,就算有人跳出来,大都只是靠着坑蒙拐骗为生的江湖骗子,没有什么真本事! “有啊……” 东陵纯下意识的点头,“你不知道吗,西城诀的身边,就有一个真的会读心术的。” 西城诀的身边? 北冥月心底咯噔一声,一种被人看穿底细的恐慌在心底滋生,她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她却犹不自知,只是怔愣的看着东陵纯,喃喃,“他身边?是谁?” “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东陵纯惊讶的咦了一声,“就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砰的一声,厢房的门猛地被人推开,西城诀站在门口,死灰色的眼底渗着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深深的看了北冥月一眼,转而看向了东陵纯,语气不善,“东陵纯,你出来。” “你想干嘛?” 西城诀的语气差极了,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发火的征兆,东陵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一脸防备,“你做出这副死人脸,该不会是真想杀了我哥吧?” 北冥月那么相信西城诀,毫不犹豫的说他不会去杀东陵墨,西城诀这幅样子,该不会是想去杀她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北冥月的话,觉得愧对她的信任,不能下手,于是积了一肚子火? 东陵纯在脑海里联想得津津有味,“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你突然那么大火气,本公子可不敢跟着你走,万一被你手撕了,我可就没命活了!” 第710章 读心之术(2) 本公子可不敢跟着你走,万一被你手撕了,我可就没命活了!” “……” 西城诀沉了沉眼,突然走进厢房,一把拽住东陵纯的手腕,简单粗暴的往厢房外拖,惹得东陵纯大叫,“卧槽,本公子现在穿的是裙装,你好歹怜香惜玉点,难得穿一回裙子,我都快忘了裙子穿起来什么感觉了……” 听着东陵纯哀嚎着被拖走,屋门还在轻轻摆动,北冥月怔愣的盯着撞坏了的门锁,一头雾水。 西城诀就住在隔壁的屋子,东陵纯刚醒的时候,他应该早就听到了,如果他有事要找东陵纯,为什么不早些过来,反而在东陵纯说出,他身边有会读心术的人时,如此匆忙的撞开了她的门? 难道说,那个会读心术的人,她认识? 想起自己掩埋在心底的那些前世的记忆,北冥月越发慌乱起来,她下意识的站起身,走到窗前。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底,明月初升,月华还未完全绽放,黯淡的光芒透过枝叶照来,稀疏的映入她的眼睛里,带着一抹安定和沉静。 北冥月深吸一口气,颤动的心仿佛被月光所安抚,开始渐渐安静起来,身后,云隐神医唠唠叨叨的话语传入耳中,“读心术?小老儿只知道,流烟寺的无心法师都死了四百年了,读心术都没传承下来,哪还有什么人学得会,说是读心,不过是猜得准吧,哪有人真的能透过血肉之躯看穿一切?” 是啊,她师傅说得对。 像无心法师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是受上天眷顾的,恐怕千百年都难出一个,自无心法师圆寂后,读心术已经失传多年,不可能会有人再学会,东陵纯说的那个会看穿人心的人,顶多和她一样,只是个善于猜测的罢了。 …… 驿馆后巷。 “喂喂,西城诀,你到底要把我拖到哪里去?迷雾森林?遗迹山洞?我擦,你该不会是看我们兄妹不惯,不但想杀了我哥,现在要连我也毁尸灭迹吧?来人啊,救命啊,本公子要没命了!” 东陵纯的后领被拽着,喊得那叫一个张牙舞爪,西城诀拖了半条巷子,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总算忍不住了,松开手,直接把人往地上一丢。 “西城诀,你真是要杀人灭口啊!” 东陵纯手脚还算麻利,被这么丢下去,她顺势就在地上打了个滚,刷刷爬起身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泥灰,一边抱怨,“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有病,我和太子妃话说得好好的,你冲进来,把我拽了就走,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西城诀眸光沉黯,冰冷的扫了她一眼,眼神看不出喜怒,“话太多,会死人。” “……”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东陵纯识相的闭上嘴,看着西城诀面无表情的神色,憋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太子妃到现在都不知道,夜王会读心术,你是不是早让夜王查探过太子妃的记忆?” 西城诀早不来晚不来, 第711章 暴力威胁(1) 西城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她要说出西城夜会读心术的时候,砰的一声撞门进来,明显就是要瞒着西城夜会读心术的事情,按理说,西城诀和北冥月如今这么亲密了,没道理连这个都瞒着,除非…… 除非西城诀让西城夜查探过北冥月的记忆,为了继续套出些什么事情,才隐瞒着北冥月? 这句话一出口,西城诀眼角一抽,身周陡然刮起巨大紫色的真气风暴,压得东陵纯呼吸缓滞,却还是不怕死的继续道,“我还真猜对了?亲爱的太子殿下,你这是听到了太子妃的什么秘密,怎么会这么激动?” 这两人有没什么渊源,好像没啥好隐瞒的啊,西城诀这么紧张是为什么? “闭嘴。” 西城诀懒得满足东陵纯的好奇心,眼神冷凝的盯着她,“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否则,我能把你养的熊捅个半死,也能把你哥捅个半死。” 都光明正大的威胁上了,东陵纯的眼底漫过一丝无奈,却是没再激怒他,只是若有所思,“你真的爱上她了。” 西城夜能看穿的,是每个人心思和记忆,当一个人要隐瞒另一个的记忆时,那只能说明,这段记忆是伤人的,它不适合被提起,也不适合被记住。 西城诀放了这么狠的话,只为了让她闭嘴,不要告诉北冥月一些事情,很明显,西城诀是在照顾北冥月的心情,他不想让北冥月因为她的话想起什么,记起什么,并为此而愤怒或恐慌。 一个男人,会如此费尽心思的照顾一个女人,只能是因为爱情。 西城诀是真的爱北冥月,才会如此诚惶诚恐,一个手段和伎俩不计其数的男人,如今却站在她面前,仿佛遗忘了他所擅长的计谋威胁,只无措的用暴力和杀戮强压她,这种感觉…… 东陵纯的脸色越发复杂,“我可以闭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太子妃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会让你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的心情,杜绝所有提起回忆的可能,这种做法,就好像……” 就好像亏欠过她一辈子。 西城诀眸光微黯,没有答话,只是冷漠的转身离开。 他亏欠北冥月上一世,甘愿用这一世来弥补,因为…… 他爱她。 西城诀和东陵纯都没有发现,从头至尾,驿馆的楼顶一直坐着一个男人,看着西城诀离开,风清扬嘴边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抬起手,左手酒壶的女儿红,缓缓灌满了右手的酒杯。 “读心术……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皎洁的月光洒落酒杯,映得酒水一片碧色,风清扬晃了晃银酒杯,眼底流露出着兴味和探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可惜被我听到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我如今的主人呢……” …… 第二天一早,天刚破晓,东陵纯就急不可待的起了身,急哄哄的推开北冥月的屋门,毫不犹豫破门而入,“太子妃快起床啦,你昨天答应我……” 第712章 暴力威胁(2) “太子妃快起床啦,你昨天答应我……” 北冥月昨天答应她,今天一早,就带她去迷雾森林的遗迹山洞! 这话还没出口,东陵纯脚步一刹,硬生生的顿在了门口,看着北冥月床榻上的场景,目瞪口呆。 烛台的灯火明明晃晃的摇曳,在粗糙的地面上映出木桌的影子,床榻上,北冥月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西城诀半倚在床头,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闭着眼浅眠,两人脑袋抵着脑袋,十指交缠握得极紧,安静得恍若隔世。 “呃……” 东陵纯的脑袋上顿时敲起警钟。 不好,她来的太早,打断了这两人如此温馨安宁的睡眠时间,要是把他们惊醒了,那她这条小命…… 可惜,北冥月和西城诀都是浅眠的人,更何况东陵纯这动静不小,砰的一声巨响,还能醒不过来的,恐怕也只有猪了。 看着床榻上两人齐齐睁眼,一怔忪一犀利的眸光不约而同的朝她看来,东陵纯只觉得头皮发麻,呵呵两声,下意识就想溜,“呃,太子妃,现在还太早了,你们继续休息,继续休息……” 开玩笑,她现在要是再嚷嚷去遗迹山洞,西城诀大概会削了她吧? “唔,什么时辰了?” 北冥月伏在西城诀的胸膛上,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怔了下,撑着西城诀的胸口,就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快破晓了?东陵纯你等等,我起来洗漱……” 迷迷糊糊的话还没说完,西城诀大手一捞,北冥月没留神,又被他捞了回去,整个人趴在了他心口,下一瞬,西城诀低沉的声音传出来,满满的都是怒意,“东陵纯,你马上给我消失!” 他们的大军这两日就到,北冥月心思缜密,昨晚和他商量要如何对东陵桦瓮中捉鳖,一个计划就商讨了两个时辰,将近三更的时候两人才睡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东陵纯这家伙给叫醒! 西城诀直接吓跑东陵纯,这才抬起手,摸了摸北冥月的小脑袋,“月儿,再睡一会。” “不用啦……” 北冥月眼睛都是朦胧的,却还是挣扎着要起身,“我昨晚答应了东陵纯……” 答应别人的事不能不做,虽然早是早了点,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好歹她也睡了一个时辰,总比彻夜未眠的好。 “你让风清扬陪她去。” 西城诀冷了眼,眸子里含着煞气,语调却是温暖的,“风清扬不是跟着你来了么?有人不用,要他何用,让他先陪东陵纯去,我们睡饱了才过去。” 东陵纯可是分分秒秒都躲着风清扬,她敢让他的女人睡不饱,他就让东陵纯以后每天晚上都睡不饱! 睚眦必报的西城诀已经开启了报复模式,无奈北冥月还迷糊着,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也好,就让风清扬跟着她过去吧,反正我身上的伤势都没大碍了,不需要他帮忙,就算有问题,也还有我师傅…… 第713章 保守秘密(1) 就算有问题,也还有我师傅……唔,好困……” 话还没说完,北冥月小脑袋一歪,又沉沉的睡着了。 一整晚就睡一个多时辰,是个人都受不了,西城诀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又陪着她小睡了会,这才悄悄起了身,退出厢房,回过头,正好看见倚在走廊柱子上的风清扬。 平时风清扬都是躲着他的,今日居然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西城诀眯了眯眼,走过去。 “太子殿下,这么早就醒了?” 风清扬显然也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看见西城诀朝着他走过来,一点也没有意外,反而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来一杯?” “不必。” 西城诀面色冷然,“我正好也要找你。” 他和风清扬,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之间仿佛只剩下冰冷凝滞的空气,西城诀语气微凉,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东陵纯要去遗迹山洞,你陪她去。” “哦?” 听到西城诀说起东陵纯,风清扬眼神一晃,眸底流露出些许复杂,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行,不过在这之前,清扬有些事情,想和太子殿下好好的探讨一下,不知太子殿下可有时间?” 西城诀眼也没抬,“说。” “唔……” 风清扬勾了勾下巴,看西城诀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突然转过身,慢吞吞的往自己厢房走去,“看起来,太子殿下好像不太愿意和清扬说话呢,罢啦,想来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也不会想和清扬探讨一下读心术的秘密……” 读心术! 西城诀的瞳孔狠狠一缩,脚下缩地成寸,一步拦在风清扬的身前,死灰色的眸子里透出锐利,“你说什么?” 风清扬怎么会知道读心术? 西城夜会读心术这件事,就连东陵纯也是正好撞上了才知道,他和小夜都瞒得很好,怎么会有第四个人清楚? 难道说,昨天晚上,在驿馆后巷…… 西城诀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拳头,冷汗仿佛透湿了后背,他的脊骨一片冰凉。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失聪了?我说的话,太子殿下应该也不想我重复第二遍吧?” 风清扬一脸淡然笑意,“再重复一次的话,说不定我如今的主人,是会听到的哦。” “……” 风清扬如今的主人就是北冥月,这话分明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 西城诀眉毛跳了跳,额头上隐隐浮现出青筋,“你想干什么?” 西城夜的读心术,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若是让人知道了,免不了被有心之人惦记,小夜如今在东迷国的皇宫里,本身就危险重重了,若是读心术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一定会遇到危险! “不干什么,只是很好奇,为何太子殿下……不让她知道?” 那个她指的是谁,他们都清楚。 “和你无关。” 西城诀的眼底开始泛出杀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似乎是在考虑一拳打死风清扬,有多大的可能性。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死人,可以保守秘密。 第714章 保守秘密(2)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死人,可以保守秘密。如果风清扬不识时务,他也不介意杀了他! “太子殿下的气势真是吓人。” 风清扬识相的举手投降,“好吧,和我无关,看太子殿下的模样,如果我说了,我的命就没了。” 西城诀冷哼一声,没说话。 “那么,清扬退一步好了,我不对主人说出谁会读心术,只是太子殿下利用读心术,知道了主子的秘密,这件事,我好像不能坐视不理啊。” 风清扬抿了抿酒杯,薄薄的唇瓣染上透明的酒水,带着一抹令人沉醉的色泽,“主人的秘密被看光而犹不自知,这么大的事情,我如果也帮忙瞒着,有违一个属下该做的事情,而且——” 他也很想知道,会让西城诀守口如瓶的秘密,到底是北冥月不为人知的哪一面。 “你想知道?” 风清扬脸上的微笑灿烂得刺眼,西城诀眯着眼看他,直到鸡鸣声打破了清晨的静寂,嘶哑沉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她自己,也不会想让人知道。” 西城诀眸光冰冷,“如果你告诉了她,想来不用本宫动手,她也会亲手杀了你,因为,这不是你该听到的事情。” 读心术查探到的,是关于北冥月的前世记忆,那些过往是她深埋在心底,至今都结疤未愈的创伤,连她自己都在逃避前世,掩埋记忆,那些不堪,她怎么可能愿意和人分享? 北冥月一直在用尽心力的埋葬前世,努力喜欢上这一世的他,而他,却已经洞悉她的前世,洞悉她想要埋葬的一切,也洞悉上一世的那个他。 若是北冥月知道,西城夜早已将她前世的部分记忆告诉了他,他早已知道她是重生一世的人,他也清楚他们两世都有纠缠……那脸皮薄的小家伙,怕是,会恼羞成怒的生气吧? 西城诀无言苦笑。 “太子殿下自己似乎也很苦恼啊。” 风清扬审视的盯着西城诀的眼睛,突然诡异的勾起唇角,“算了。” “清扬也不是会去打小报告的人,无凭无据,太子妃也不会相信什么,再说太子殿下权势滔天,我这状要是告了,指不定太子殿下一个气怒,我就得被殿下弄死,尸骨无存,不划算,不划算……” 风清扬说完,仰头将酒送入口中,眼神里已经流露出几分醉意。 不会去打小报告? 西城诀怒极反笑,如果不会打小报告,那当初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又是谁,在北冥国伏击了他们? 要说保守秘密,在这个世上,西城诀最不相信会保守秘密的人,就是风清扬! “带着你的话滚远。” 西城诀冷漠的转身,“本宫嫌脏了耳朵。” 看着男人毫不犹豫的走开,径直了回了北冥月厢房,风清扬面容一凝,方才醉醺醺的表情犹如潮水般褪去,眼底透出一抹凝重。 西城诀从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刚才那种苦笑的表情,至少,曾经他跟着西城诀的时候, 第715章 人不见了(1) 至少,曾经他跟着西城诀的时候,是没有的,这是不是说明,太子殿下对他现在的新主人,似乎很上心,上心到……已经超出了一个未来君王所该有的程度。 古人言,红颜祸水。 如果东陵桦利用北冥月来制衡西城诀的话,那西城诀…… 看着紧闭的厢房木门,风清扬揉了揉眉心,忧心忡忡。 …… 西城诀惯着北冥月赖了许久,直到日过晌午,两人在姗姗来迟,却看见东陵纯一脸沮丧难过的坐在遗迹山洞前,风清扬倚在石头旁,眉眼深邃,紧紧的盯着沉默不语的东陵纯。 “什么情况?” 北冥月一脸莫名的走过去,站在东陵纯的面前,伏坐在地上的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皱了皱眉,蹲下身,“东陵纯?不是说,要去守着你哥哥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骗子,不要你假好心!” 若有似无的抽泣声传来,东陵纯突然抬手,狠狠一推身前的北冥月,扬起脑袋,膝盖上的裙缎已然湿透,她一双眼红得犹如兔子,声音凌厉却慌乱,“人不见了,他不见了,北冥月你骗我,你说过不会动我哥!” “我没动。” 北冥月一头雾水的盯着她,“从驿馆到遗迹山洞要一个时辰,我若是去了,来回要两个时辰,昨儿夜里,我和诀三更天的时候才睡下,哪有的功夫跑来劫个人?” 她从不乱说话,答应了不动,就一定不会搞小动作,至于西城诀,她昨晚也已经通过气了,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在意遗迹山洞里的人? “可我哥不见了!” 东陵纯抓狂得要发疯,“不但他不见了,就连他躺着的墨石棺都被拖走了!” 北冥月微微抬眸,就看见遗迹山洞的洞口被人毁掉了大半,原本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现在已经能容两人并行,很显然,是有人闯进了山洞里,把真正的东陵墨连人带棺,一起拖走了! 究竟是谁盯上了他?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西城诀同样深思的眸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之前和他们一起到过遗迹山洞的,只有神末轩和苏亦尘两人,神末轩是神域公会的婺城分团长,是西城诀的人,而苏亦尘为人磊落,也不像是会下这种阴手的人。 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见北冥月和西城诀都不说话了,东陵纯也开始意识到,人不是他们藏起来的,一想到自己的兄长真的下落不明,她就变得越发惊惶,纤细的手指抖成筛子,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迷雾森林里走,“我要去找我哥……” “不行,太危险,我陪你去。” 迷雾森林那么大,内围又危险重重,要是真让东陵纯进去了,恐怕会尸骨无存吧! 北冥月伸手,抓住了东陵纯的手腕,却被她一把挥开,东陵纯像是早有准备,轻功一跃,瞬间滑出老远,整个人借着草木的掩护,飞快的隐入了树林间。 第716章 人不见了(2) 飞快的隐入了树林间。 糟糕了,如今东陵墨不见,若是东陵纯也跟着失踪,那东迷国…… 北冥月正想跟着,眼前一花,却是风清扬擦过了她的手,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草木间,北冥月皱起眉,手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温度,她摊开手,一把精致小巧的铁扇出现在她手上,扇面上雕刻着细腻的兰花,一股典雅的幽香自扇上传来。 铁扇门的……兰花扇? 西城诀站在她身边,相对无语,身后却突然传来飒飒的声响,两人齐齐回头,却只见一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了他们身后,那人星目剑眉,湛蓝色眸子不复清澈,犹如扰乱了涟漪的湖泊,猝不及防的映入他们眼中。 …… 迷雾森林。 猎猎风声在两人耳边刮着,东陵纯和风清扬一前一后,飞快的掠过森林内围,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东陵纯受不了身后的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幽紫色的双眼含着凌厉,恶狠狠的瞪向风清扬,“你跟过来干什么?” “没做什么。” 风清扬摇摇头,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眼睛却比谁都清明,“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掉了东西。” “滚!” 东陵纯到底也是伪装了好长时间的男人,粗口说骂就骂,“我还有什么东西能丢的?亲情,友情,爱情,能丢的我全丢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哥,不会再有我能挂念的人,可现在连我哥都丢了,你说,我身无分文,还丢了什么!” 这一席话,东陵纯是咆哮着吼出来的,她的声音很大,炸响在风清扬的耳膜里,直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不要乱说话,你怎么可能会身无分文。” 风清扬平静的看着她,声音低缓,甚至罕见的掺杂了一抹温柔,“有我在,我会帮你找回你哥,我能帮你找回你要的亲情,爱情,你有我,又怎么会……” 身无分文呢? “爱情?” 东陵纯冷笑一声,正想要说什么,可下一刻,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苍白,瞳孔里映入了一抹惊恐,“你……” 身后一道强悍凌厉的气息猛地扑来,风清扬心中一凛,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下意识的朝前扑去,就着潮湿的雪地上滚了一圈,爬起身,他一把将东陵纯拽到身后,反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速度快得惊人。 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后,正好是一处刚刚解开冰封的湖泊,湖面漂浮着依旧巨大的冰块,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不时的撞向水面浮游的冰块,每一次撞击,都是一块浮冰碎裂的时刻。 湖里有什么东西? 东陵纯没注意到风清扬死死抓着她的手,盯着湖面屏息凝神,待看清从湖里破冰而出的是什么东西,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也被吓得叫了一声,“这是……蟒鳄!” 被激起的雪花扑扑而落,出现在风清扬和东陵纯面前的,正是一头墨绿色的巨大鳄鱼! 第717章 森林蟒鳄(1) 出现在风清扬和东陵纯面前的,正是一头墨绿色的巨大鳄鱼! 冰天雪地的地方,竟然会出现鳄鱼这种生物,风清扬也跟着怔愣了下,却听见东陵纯准确无误的喊出了它的名字,下意识的开口,“你知道这种鳄鱼?” 还未等到她的回应,面前虎视眈眈的冰原鳄似乎已经不耐烦,猛地朝着距离它比较近的风清扬扑了过去,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锋利的牙齿格外渗人。 东陵纯在书上看见过,据说几十年前,东迷国有一种特殊的,只生活在迷雾森林里的鳄鱼,名为蟒鳄,性格凶狠残暴,甚至会自相残杀,可是濒临灭绝,这些年来,已经差不多销声匿迹了! 可是面前的这只鳄鱼,无论是从外形上还是性子上,分明就是凶残的蟒鳄…… 他们这是什么鬼运气啊,频临灭绝的蟒鳄都能让他们碰上了! 那头蟒鳄显然不是善主,墨绿色的眼睛朝外突出,看起来很是可怖,而更为恐怖的,是它已经朝着他们游了过来! “混账,风清扬,快跑啊!” 东陵纯也顾不上别的了,看着蟒鳄的血盆大口对准了他们,她扯开了嗓子嚷嚷着,撒腿就往湖的另一边跑。 蟒鳄上岸下水来去自由,如今他们和蟒鳄的距离这么近,要是被它缠上来,他们两个都得完蛋! 风清扬也不傻,见东陵纯朝着湖的右边跑了,他刹住脚步,转身便朝着反方向跑,想引着蟒鳄绕着这个面积颇大的湖兜圈子,可那蟒鳄眼神利得很,一见东陵纯撒了欢的跑远了,索性弃了东陵纯,径直冲向了风清扬的方向! 东陵纯远远看着,暗叫一声不好,看着蟒鳄已经把目标完全锁定在了风清扬的身上,她左顾右盼,突然从湖边捡起一块石块,手上内力涌动,直朝着冰原狼砸了过去。 石头在湖面上砸起巨大的水花,蟒鳄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浓重的凶狠,竟然慢慢地调转了巨大的身体,开始朝着东陵纯这一方游过来! 这蟒鳄似乎也并不聪明,她一挑衅,就跑回来了? 东陵纯眼神一亮,风清扬看着她的动作,也显然发现了诀窍,两人开始有意识的配合起来,轮流朝它砸着石块,吸引蟒鳄的注意力,借此消磨它的精力。 蟒鳄是水陆都能生活的动物,他们要是现在就这么跑路了,以蟒鳄的凶残,可能会直接爬上岸来追杀他们,虽然他们还不至于会害怕一条鳄鱼的追杀,可是,蟒鳄是迷雾森林的霸主之一! 一般来说,但凡森林中有霸主地位的猛兽,都会受到其他兽类的敬畏,一旦霸主有所需求,其他兽类都会遵从霸主的命令,他们可不想辛辛苦苦摆脱了蟒鳄的纠缠,转头就被别的猛兽纠缠上来。 鳄鱼生性凶残无比,唯一的弱点却是持久性差,精力容易跟不上,只要他们在湖边拖上一段时间,把这只蟒鳄拖得精疲力竭, 第718章 森林蟒鳄(2) 把这只蟒鳄拖得精疲力竭,他们也就有了安然脱身的机会! “混账,都是你,你追我做什么,追就算了,你特么还停在湖边,这不是害我吗……” 东陵纯一边丢石头,一边火大的怒吼,咆哮声回荡在偌大的湖面,“我真是欠了你的,风清扬你个混账,老娘真是上辈子掘了你的坟,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个人渣……” “别骂,丢石头!” 风清扬低喝一声,堪堪止住了东陵纯的怒骂。 窜起怒火的眸子突然被凝住,东陵纯猝不及防被吼了通,有些怔愣,却还是下意识的按照风清扬的话,又捡了一块石头丢过去,正中蟒鳄的身体,惹得蟒鳄墨绿色的眼睛几乎要气成了黑色,血盆大口不断喷出嘶嘶的声响,又朝着东陵纯那一边游了过去。 蟒鳄一游过去,风清扬这边就完全没有了个后顾之忧! 东陵纯望过去,只见风清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一根棍子,趁着蟒鳄游过去她那边时,迅速的把冰面上刚刚被它破坏出来的一条水道扩大,晶莹剔透的冰块不断地被敲碎,露出的水域面积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大块大块的碎冰漂浮在湖面上,蟒鳄像是听见了风清扬敲打冰面的声响,突然转过了笨拙的身躯,又一次朝着他游过去! “喂,你的对手是我!” 一个拳头大小的雪团砸在蟒鳄的头顶,雪水顺着它头上墨绿色的凸起流了下来,正好流进它的眼睛里,惹得冰原鳄长长的嘶叫了一声,疯狂的朝着东陵纯扑了回去,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有着要把她拆吃入腹的错觉。 只是有可能么? 东陵纯动作极快,脚步一错,飞快的往后退去,那蟒鳄显然也暴怒了,这一次它终于学聪明了,张开嘴,一股气息凶猛的朝岸上喷去,竟然激得冰雪都鼓成了堆,断了东陵纯其中一边的路线,再直冲冲的朝她扑去。 果真是既凶猛又有智慧的动物! 东陵纯暗暗叹了一声,却丝毫都不慌张,好以整暇的看着那条蟒鳄扑过来,距离她还有几尺远的时候,它的头上突然重重的被砸了一块碎冰—— 蟒鳄被打得有些懵了,趴在原地呆呆的好一会儿,突然凶猛的转过头,可看见的却不是应该站在对岸的风清扬,而是一窝茫然的小狼崽。 东陵纯跟着看过去,顿时怔住。 这么短的时间里,风清扬敲碎了湖面的浮冰,又是去哪找了这一窝小狼崽过来? 是个人看了都会知道,野兽没有抛物的能力,所以刚才那一块碎冰,断然不可能是这一窝小狼崽使得坏,更何况小狼崽们连眼睛都没睁开,显然才刚刚出生。 可就算蟒鳄的智商再高,又怎么能比得过诡计多端办法巧妙的风清扬? 看着放弃了对她的进攻,牛气哄哄的朝着原路就游了回去,与此同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狼群的嚎叫声,东陵纯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恍然大悟—— 第719章 自相残杀(1) 东陵纯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恍然大悟—— 敢情风清扬在那边瞎倒腾,就是找到了这窝小狼崽,打了让狼群和蟒鳄自相残杀的主意? 东陵纯咬住唇,看着远远的湖对岸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狼群,而蟒鳄也渐渐游近了湖岸,水漉漉的大眼睛在那周围来回扫视,搜寻了一下,可这一会儿,风清扬却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按理来说,风清扬站在那边,狼群一来,他一定会和那群狼正面对上,以狼群的记仇程度,风清扬肯定没有办法快速顺利地逃脱,可从她刚刚引开了蟒鳄,到现在群狼出现在湖边聚集,这中间,不过也才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 风清扬,他跑到哪里去?该不会是被…… 看了眼对岸的狼群,东陵纯有些不淡定了。 瞧着蟒鳄已经完全忘记了这边的湖岸还有一个她,扑腾扑腾,直接朝着湖对岸的那群狼游了过去,护崽的狼群们也都虎视眈眈,盯着势单力薄,却杀气凛凛的蟒鳄。 血腥的一幕眼看就要上演,东陵纯却完全没有了想要围观的心思,抬脚就朝森林里绕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脏跳得好快,这是,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再怎么说,风清扬的身手也比她好点,他既然偷来的狼崽子,肯定也早就瞧见围过来的狼群,可能已经在它们过来之前,就躲起来了! 东陵纯暗暗的自我安慰,利用青翠的松树作为自己的遮蔽,悄悄的,一路往野狼群的方向摸了过去。 风清扬的计划她已经猜到了,无非是要设计出两方相互挑衅的假象,让这些凶狠的猛兽上当受骗,从而自相残杀! 野狼和蟒鳄,都是迷雾森林里强大而凶悍的动物,不过论起霸主,终究还是蟒鳄胜了许多,可野狼胜在数量众多,眼下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倒是比较有可能两败俱伤。 若是真的上演了这一幕,等到野狼和蟒鳄都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再配合着,把剩下的野狼全部推进湖水里淹死,那逃脱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湖里的浮冰已经被风清扬敲碎,只要他们在狼群掉进湖里之后,往湖里倒入麻沸散一类的药粉,到时候,所有野狼都会瘫软在水里,没有了能够给它们逃脱暂驻的冰面,就算是它们的能耐再好,也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 风清扬的计划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就真的不能不佩服了,换做是她,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绝对不会想到,能够利用两种不同种类的动物,引发自相残杀的局面,而他们坐享渔翁之利,等到有一方重伤或者双方都奄奄一息的时候,再落井下石,从此再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这样雪上加霜的行径和计划,确实是风清扬的狡诈作风…… 东陵纯无声的呸了一句。 思忖的时间里,她已经悄悄的靠近了有些躁动的狼群,从她的视线看过去, 第720章 自相残杀(2)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站在狼群最前头的,是一头腹部带血,正立在那窝小狼崽前嗷嗷咆哮的母狼,很显然,这头母狼,就是被风清扬偷来的那窝狼崽的母亲。 狼群和蟒鳄的视觉都很敏锐,利用树木遮掩显然不明智,低矮的松树虽不是攀爬的最好选择,不过,在这一整片的松树林里,东陵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悄无声息的贴在了树干上,借着轻功,轻手轻脚的窜了上去。 撇开有些扎人的针叶,东陵纯慢慢的从松树的这一端,转到了能完全看见狼群的那一端,居高临下的望去,她可以清楚看见,这一方偌大的湖边,伫立了三十多只野狼,蟒鳄也已经飞快的接近了狼群,战争一触即发! 顷刻之间,蟒鳄已经爬回了这边的岸上,还没等狼群做出反应,它已经张开了腥臭可怖的血盆大口,狠狠的朝着为首的母狼王咬了过去! 小狼崽眼都没睁开,母狼王的腹部带血,显然是刚刚才生产完,可眼下大敌当前,母狼王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看着蟒鳄毫无理智的扑上来,母狼矫健的身体往旁一躲,轻松避开了攻击,紧接着一个回头,锋利的狼牙咬上了蟒鳄的身子! 蟒鳄也不甘示弱,巨大的身体用力一甩,直接甩开的母狼的嘴,转身就碾上了母狼的身体,血盆大口一张,直接咬断母狼的一条后腿! 东陵纯看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狼群和蟒鳄都不是好惹的货色,被谁盯上了,都没有好果子吃! 东陵纯暗叹着,一边专心观察着树下的战斗,可是看着那些站在母狼王身后围观的野狼,她微微一愣,有些疑惑起来。 狼是世间上最团结一致,有仇必报的物种,是兽类中最团结记仇的典范,眼下母狼王已经被咬断后腿,在蟒鳄前明显处于下风,可是它们怎么都没有上前群殴蟒鳄的意思?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她设想的是野狼群全军覆没,蟒鳄也重伤不起,才能尽数剿灭,没后顾之忧! 东陵纯趴在松树上干焦急,而此时,正趴在离这不远的另一棵树上的风清扬,可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嘶嘶嘶,嘶嘶嘶……” 风清扬小心翼翼的,在松树不算粗的枝干上移动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盯着不远处的不速之客,刚毅的脸庞满是严峻的神色,薄薄的唇瓣抿的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而在松树的另一根较细的树枝上,缠绕着一条雪白色的东西,若是东陵纯在他这里,保管会惊呼一声,这可是迷雾森林的毒中霸主,雪蛇! 缠在枝头的小雪蛇明显是刚刚出生,只有小孩子的手臂那么长,看起来又细又白,可就是这样看起来可爱无害的小蛇,却是迷雾森林中,毒性最强烈的蛇种! 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别说是成年人了,就算是一头大象也会顷刻之间被麻痹,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721章 黄雀在后(1) 它的厉害之处根本就不在毒性上,最最让人忌惮的,是它极其强烈的麻醉效用上,要是真的被雪蛇咬伤了,虽然不至于立刻死掉,可是不及时把伤口处的血液挤出来,那就只有等着全身被一点一点的麻痹,先是肌肉,再是血液,然后是神经,内脏……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最后在连脑子都会被彻底麻痹,人只能在血液停止流动的痛苦中缓缓死去…… 这才是世间最残忍的死法! 风清扬握紧了手里的长树枝,看着那条小小的雪蛇慢慢的朝着它爬了过来,粉红的舌头,嘶嘶吐着信子,明明是可爱的外形,偏偏让人感觉到背脊一阵一阵的凉意。 野狼和蟒鳄的争斗就在不远处,他匍匐在枝头上,完全可以清晰的听到它们互相撕咬时发出来的咆哮或是闷哼,可他现在完全就顾不上查看。 小雪蛇移动得越来越近。 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凌厉的光,狼鳄相斗的愤怒低吼犹在耳边,风清扬唇角露出了诡谲的笑意,手上的树枝慢慢靠近了小雪蛇,他轻轻地一挑,小雪蛇被惊动,突然小幅度的一窜,整个身子窜到了树枝上! 他摒着呼吸,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树枝的角度,比了比不远处围观着的一群野狼,手腕猛地一使劲,雪白的小蛇从他的树枝上飞了出去。 风清扬控制的力度刚好,小小的雪蛇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狼群,东陵纯正看着两王争斗,却突然察觉到,一旁的狼群开始骚动起来,有几头像是突然发了狂似的,拼命的窜出了狼群,不长眼的朝着恶斗的母狼王和蟒鳄扑了过去! 母狼王和蟒鳄的相残,这会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母狼王的狼身尽是斑斑血迹,身上有一大块毛发被连皮撕扯掉,露出了粉红色的里肉,一只后腿瘸了,另一只后腿也渗着鲜血,尾巴被咬掉了一半,看起来很是惨不忍睹。 蟒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墨绿色的皮被咬得东一块西一块,露出了白色带血的肉,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流出,还有许多被抓伤的痕迹,只是相较母狼王而言要好一些。 本是两王之间的对决,眼下几头野狼突然窜入战斗圈,蟒鳄自然是乐见其成,大施神威起来,猛地咬住了一头野狼的喉咙,竟然把它的脖子撕扯去了一大半,血腥的气息瞬间飘散,蟒鳄墨绿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生生的把那一团血肉生吞入腹! 被蟒鳄这么一咬,那头野狼还哪里会有活命的可能? 普通野狼的战斗力,自然比不上身形强壮了一倍的母狼王,根本就没有和蟒鳄抗衡的能力,瞬间就被解决掉了一匹,可是另外两头窜入的野狼像是疯了一样,根本就不惧怕蟒鳄的凶残,竟然不怕死的,朝着它冲了过去!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三头窜出来的野狼都是被咬断喉咙而死,有了美味的食物,蟒鳄的士气显然越发高涨,反观母狼王, 第722章 黄雀在后(2) 蟒鳄的士气显然越发高涨,反观母狼王,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被咬死的都是它的子民,它身为狼王,怎么能够高兴得起来? 低低的呜咽在它喉咙里响起,母狼王的眼珠子变得赤红,又一次和蟒鳄战到了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交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 狼群的骚动还在持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陵纯也被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她都还没有想办法火上浇油呢,狼群怎么就先自己出现了骚乱?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费力出手了! 眼下这样的情况,是东陵纯最愿意看见的,毕竟蟒鳄和野狼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个潜伏的危险,能解决当然是尽早的好,眼下,这场猛兽之间的战役就快要结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这黄雀也是时间出场了,可是风清扬他究竟躲到了哪里去? 由于狼群的骚动不止,母狼王只能被迫停止战役,可蟒鳄生性凶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到达嘴边的美食? 雪蛇潜伏在灰白色的雪地之中,一只又一只野狼在无声无息之间被咬中,骚乱渐渐扩大,凭着母狼王的一己之力,已经控制不了这些因中毒而开始全身麻痹,变得无比暴躁的野狼来,这倒让蟒鳄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在母狼王愤怒悲痛的目光中,一只只野狼被残忍的咬断喉咙,惨死在清幽平静的湖边,就连那一窝刚出生的小狼崽都未能幸免,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汇集成流的鲜血,骨碌碌的流入湖中。 眼前的这一幕太过残忍。 饶是东陵纯生于皇宫,已经见多了血腥的场面,也被这一幕给弄得忍不住捂住了唇,胃部难受得翻搅着,一股恶心的感觉窜上胸腔,仿佛随时都要溢出。 忍忍,再忍忍……马上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野狼的尸体越来越多,母狼王像是已经预见了全军覆没的局面,凄厉的哀嚎一声,那些还没有被雪蛇咬到的,尚还能行动自如的野狼开始慢慢地往后面撤退,似乎是想要离开这个残忍的屠场。 蟒鳄长长的嘶叫了一声,墨绿色的大眼珠子紧紧地盯着仅剩的几只往后退去的野狼,又慢慢地看向几乎要抓狂了的母狼王,白气不断地从鼻孔中喷出,颇有赶尽杀绝的气势。 蟒鳄的记仇程度丝毫不比雪地狼差,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天寒地冻,蟒鳄正愁湖水里找不到食物,怎么可能轻易让它们离开? 又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野狼群几乎全部惨死,就连母狼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几乎只剩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苟延残喘的匍匐在脏兮兮的雪地上,墨色的眼瞳充满浓烈的恨意,似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栽在一头蟒鳄身上,甚至还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连东陵纯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极喜欢狼的性子,倔强而刚烈, 第723章 全军覆没(1) 她极喜欢狼的性子,倔强而刚烈,对自己的另一半忠贞不二,无比团结,独立自主,身手了得,这些优点,若是套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恐怕也不能够全部做到。 正因为如此,东陵纯对这种专一的动物,一直有着莫名的好感,可现在,这群与他们无冤无仇的狼,却因为被她和风清扬拉来当挡箭牌,落了一个全军覆没的惨死下场…… 东陵纯轻叹一声,现在只剩下母狼王和蟒鳄,不用说也知道,母狼王肯定是凶多吉少。 她不想现在下去当靶子,又不忍看着她喜欢的狼真的一只都不剩下,东陵纯心底有点小小的纠结,想来想去,水亮的眼睛里漫过一道浅浅的光,她掏出怀里的火种,随手从伏着的松树上摘了颗拳头大的松香,点燃松香球,朝着蟒鳄丢了过去—— 她能做到的,也只是拖住时间,让母狼王有机可趁,可以逃脱蟒鳄的攻击,反正现在只剩下它一只,只要它足够聪明,就一定会回去休养生息的吧? 燃烧着的松香球掉在了蟒鳄的背上,即便是它厚厚的墨绿色脊皮,也被这滚烫的温度烫得突然发了狂,喷气的声音接连响起,那颗还在燃烧着的松香球转眼就被它颠到了地上,在雪地里滚了一遭,滋的一声冒出青色的烟雾,然后慢慢的熄灭。 这头白痴狼,赶紧趁现在跑啊! 东陵纯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就看见母狼王瞅准了这个时机,瘸着一条腿,一跳一跳的朝着后面退去,趁着蟒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颗熄灭的松香球上,突然转身,朝着森林深处窜去! 总算逃走了! 东陵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树底下那只终于回过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野狼在视线中消失不见,气得到处乱扑腾的蟒鳄,嘴角不受控制的扯了扯。 书上不是说,蟒鳄的精力很容易被磨光么,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吧,经过了狼群自杀式的车轮战,它竟然还能这么威武霸气风光凛凛? 那他们这是要趁着它不注意,偷偷地离开好呢,还是说按照原本的计划,把它弄进这湖里…… 东陵纯脑子里正思索着,完全没注意到松树的枝干上发出了怪异的声响,下一瞬,她身下的枝干骤然一沉! 陡然失去了重心,东陵纯下意识的伸出手,就要去抓住松树的主枝干,结果抓了一手的松针,疼得她轻叫一声,连忙放开了手,身体就这么直愣愣的朝下面坠了下去! 天啊,那蟒鳄还在树下! 东陵纯吓得连寒毛都竖起来了,随着那根断裂开的枝干重重的摔到地上,她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看看自己摔伤了哪里,刚一落地便一跃而起,想也不想的朝着前面窜了出去! 蟒鳄就在自己的身后,她得往死里跑,要不然,小命就不保了! 蟒鳄被东陵纯这一摔,倒被她压了个实实在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第724章 全军覆没(2)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被松树枝遮挡住了的眼前,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的窜过去了,它想也不想,长开血盆大口,啪嗒啪嗒的就朝着那方向爬了过去! 管它是什么,先咬到嘴里了再说! 温热的湿气从背后呼啸而来,东陵纯暗暗哀嚎一声,连忙换了一个角度,从几棵树旁绕了过去,又要跑回早已经变得血流成河的湖边去! 蟒鳄也是死记仇的主,这么跑不是个事,还是想办法把这鳄鱼踹进水里,然后毒倒省事! 哼,等到那个时候,她看着蟒鳄还有什么办法能爬出来! 蟒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东陵纯飞快的掠到湖边,突然收住脚,愣生生的停在了最边缘的位置,转过身,正好看着蟒鳄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她的唇角勾出一抹诡谲。 就在蟒鳄将要扑上她的时候,东陵纯脚下一动,身子猛地朝一旁闪了开去,反脚一踹,噗的一声闷响,体积庞大的蟒鳄收势不及,愣生生被东陵纯坑进了湖里! 湖面溅起了巨大的白色水花,东陵纯躲闪不及,被从头到脚的泼了一身,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不敢怠慢,正想从身上摸点什么药丢下去,可是一探胸前,她的脸色顿时白了白—— 糟糕了,昨儿北冥月替她换了衣服,早上她又出来得急,那些毒药什么的,这会一点都没带在身上! 这可怎么办? 蟒鳄入了水依旧行动自如,不过是东陵纯愣住的一瞬间,它已经再一次冒出了水面,眼见着又要朝她这边咬过来! 东陵纯只觉得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手指哆嗦得厉害,不管不顾的用内力掀起湖边的积雪,哗啦啦的朝着湖里倒下去,可是没有用,不过顷刻,恶臭血腥的气息已经扑到了面前。 东陵纯吓得紧紧闭上了眼,惊慌的往后退去,心脏一瞬间几乎要停止跳动,惶恐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完蛋了,她这下就要葬身鳄鱼腹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风清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了出来,以不要命的姿态,疯狂的冲到了东陵纯的面前,随手拎起湖边的一块巨石,朝着蟒鳄张开的血盆大口砸去! 风清扬这一击成功得手,大大的石块卡住了蟒鳄大张着的腥臭嘴巴,愣生生被他踹回了水里。 “给我。” 东陵纯惊魂未定的站在他身后,看见风清扬另一只手握着的瓶子,她气息不稳的说了一句,伸出手,径直夺过了他手里的麻沸散,拔开瓶塞,不要钱的把药粉往湖水倒。 麻沸散的药性本就很大,再加上风清扬手里这一瓶,是混过催化粉的速效麻沸散,只要入口,药性就会立刻发作,那蟒鳄不知所以,张着大口怒气冲冲的重新游来,嗷呜一口,正好把他们刚倒进湖里的麻沸散一并吞下。 不一会儿,蟒鳄的扑腾渐渐小了,很快便晕厥过去,四肢发软的浮在水面上,翻出了雪白的肚皮。 第725章 脱离险境(1) 四肢发软的浮在水面上,翻出了雪白的肚皮。 风清扬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呼了出来,转过身,用力抱住了被吓住的东陵纯,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揉碎进自己的血肉里,“纯儿,没事了,不用怕了……” 天知道他刚刚看到了那么危险的一幕,吓得几乎都要魂飞魄散! 只差一点点,她和蟒鳄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短短的两尺距离,就算是全身而退,也肯定是来不及了! 幸好……幸好最后的一刹那,他终于挡在了东陵纯的面前,幸好最后的一瞬间,他成功的护住了最心爱的女人,没有再让她受伤! 东陵纯被他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推了明显有些失控的他,声音极轻极轻,仿佛怕吓到了这个神经紧绷的男人,“清扬,你放开,我没事了,你看,我没事……” 柔和委婉的声音褪去了那份淡漠和冰冷,轻灵得犹如山间的清泉,正在一点一点的,试图拉回他混沌无措的神智。 风清扬忍不住低下头,埋在东陵纯的怀里,却异样的察觉到一股湿意,连忙拉开她的身子,眸光一扫,幽紫色的衣裙湿了个透,缎布映出了她姣好的曲线,身子还在隐隐颤抖。 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东陵纯的衣服竟然弄得透湿,很容易得了伤寒的! 风清扬低咒一声,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裘衣,重新裹紧了东陵纯的身子,半抱半揽的带着她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现在还不算安全,没办法歇息,他们只能赶紧离开,再寻个安全一点的地方,生点火让东陵纯烤烤再说,要不然,这么捂着湿衣服,保不准等会就得发烧! 这么冷的天气伤寒发烧,是很难好得了的! 东陵纯也知道,抱紧了瑟瑟发抖的身子,顺从的跟着风清扬,离开那一片鲜血淋漓的湖边,两人兜兜转转,在附近找了一处平坦空旷的地方。 风清扬仔仔细细看过了周围的环境,确定这附近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这才敢寻了两块石头坐下,用附近散落的树枝,勉勉强强生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让东陵纯脱了完全湿透了长裙,架在火堆上烤着。 “纯儿,烤完了火,我们就回去。” 风清扬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嘱咐,东陵纯扫了他一眼,垂了眸,声音低低的,“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哥。” “我帮你。” 风清扬回过头,沉了脸,语气难得有些严肃,“纯儿,我担心你的安全。不许你一个人去找,我可以帮你找,你乖乖回去,跟着北冥月去蘼芜城,先帮你哥接手皇位,否则,东迷国一日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就一日不能安稳!” 东陵纯固执的摇头,“不要。” 她才不在乎什么皇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想要自己的亲人好好的,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所以,如果没了亲人,她还要夺那皇位作什么? 还有…… 东陵纯掀了掀眼皮, 第726章 脱离险境(2) 东陵纯掀了掀眼皮,幽紫色的双眸犹如深潭,清清淡淡的落在风清扬身上。 这个人……为什么又来纠缠她?他都和她分道扬镳了,她都不稀罕他的喜欢了,时隔多年,风清扬这么毫无理由的纠缠上来,是为了什么? “我不用谁担心,你也没有资格担心我,你不是我的什么人。” 东陵纯轻咳一声,努力把声线放得冷漠无情,“我一个人去找我哥就行,刚才那只是……” 意外。 两个字还在口中含着,风清扬却突然俯身过来,狠狠的在她泛着苍白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幽暗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警告,半是生气半是无奈,“还敢说,刚才那么危险,差点把我吓死!” 东陵纯也没想过,她不过是往森林里跑了一段路,却把自己给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她耷拉着脑袋,声音有气无力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肯定会再小心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了!” 风清扬沉默的盯着她,眼神有些恍惚。 东陵纯根本就不知道,撕开了冷淡漠然的面具,此刻她的模样到底有多么回归本质,久违了多少年的乖巧,像是磁石一般,牢牢的吸住了风清扬的眼睛。 风清扬甚至都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在不停的加快,几乎超出了正常人有可能有的最快心跳,仿佛随时都有跳出胸膛的可能。 他的纯儿……怎么可以这么甜美诱人,这么该死的惹他怜爱,哪怕是垂头丧气的嘟着唇,都带着最最致命的吸引力!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的栽在了她的手里,永远都是一副中了她的毒的模样,几年前是,几年后更是,蚀骨的毒素早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救,可是他心甘情愿,只要她能永远停留在自己的怀里,就算是被毒死,恐怕他也愿意! 风清扬抑制不住,缓缓的靠近她,“纯儿……” “阿嚏!” 风清扬靠在她眼前,两人几乎已经脸贴着脸,东陵纯噎了下,吸吸鼻子,努力忍住那股痒呼呼的感觉,结果还是没忍住,微微一张嘴,一个大喷嚏直接喷在了风清扬的脸上,些许的口水沾在他刚毅帅气的脸上,有些滑稽。 洛宇晨顿时满头黑线。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陵纯没忍住,爽朗的笑出了声,明媚的笑意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就驱散了两人周身有些沉闷的气息,惹得风清扬也被感染了,随手抹了把脸,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暖暖的笑,宠溺的看着眼前最心爱的女人。 如果以后的每一天,他们俩都能在这样的温暖幸福中度过,那该有多好? “唔,好饿。” 风清扬正走了神,就听见东陵纯的嘀咕声传来,他抬眸看去,就看见东陵纯捂着自己的小肚子,揉了揉,自言自语的,“早上出门没吃饭,饿死了……” “……” 风清扬看着她小女儿家的动作, 第727章 突然出现(1) 风清扬看着她小女儿家的动作,忍不住低笑,站起身,“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不要,你是想拖我时间!” 东陵纯凶巴巴的看着他,“你是想骗我去找吃的,去把北冥月他们叫过来,对不对?” 她可没忘了,风清扬追过来是为什么,这男人口口声声要她待在安全的地方,不就是要帮北冥月把她拎回去吗? “……” 风清扬无奈的盯着她,“你跑进迷雾森林半个时辰才停下,所以,如果我现在原路回去通知北冥月,来回要一个时辰,如果这一个时辰里我没有回来,你可以自己离开。” 这样总可以了吧? 东陵纯这才放下心,“成交!” 和东陵纯谈妥,风清扬无可奈何地走开,去这附近找起猎物来了,东陵纯一个人百无聊赖,只好研究着面前不断跳动的火焰。 带着湿气的树枝冒着微微的黑烟,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暖的气息包容着她,东陵纯眨眨眼,只觉得身体里似乎也有股小小的火苗在窜着,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水。 见鬼了,这寒冬腊月的,火堆又不大,她竟然还会流汗,真是奇怪…… 或许是这附近的猎物并不好找,风清扬竟然真的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她的衣服都已经烤干了,他居然还没有回来。 架子上的衣裙早已经完全烘干,东陵纯套上外裙,裹着裘衣,又等了一会儿,可心口一跳一跳的,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她想看看风清扬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谁知道刚一站起身,就感觉一股热血突然冲上了头顶。 东陵纯往前踉跄了一步,整个人差点扑进火堆里。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晕,嘶,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东陵纯低低的叹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就那么倒霉,以前是,现在也是,好端端泼个冷水就发烧,都是你害的,等你回来,非找你算账不可……” 东陵纯闷闷的自言自语,心底郁闷得不行,一股颓丧从心底滋生,惹得她连去看看风清扬的心思都没有了,埋着头,就想一个人走掉。 风清扬自己说了,一个时辰不回来,就算他回去找北冥月了,她想走就走,他拦不住! “什么算账?”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终于在身后响起,东陵纯愣了一下,连忙回过头,就看见风清扬手里倒提着一头麋鹿,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深邃如墨的眼瞳含着浅浅的笑意,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 遗迹山洞。 “赫连濯?” 看着那一袭清冷的身影,北冥月怔了怔,抬起眼,盯上他湛蓝如海的眼睛,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赫连濯,不是被东陵桦暗算囚禁了么,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迷雾森林,而且是出现在这里? “东陵桦疏忽,被我逃了出来。” 赫连濯语调很轻,一如既往的沉静冰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728章 突然出现(2)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 北冥月眼珠子一转,“东陵墨跑了,我们追着她到这里,人不见了,正在找。” 她的话里隐藏了些内容,盯着赫连濯的眼睛里也出现了犹疑,可赫连濯仿佛毫无察觉,只是浅浅淡淡的应了一声,径直朝他们走来,“人找到了么?” “没有。” 西城诀站在她身边,看着赫连濯,语调凝沉,脸上的表情透出一抹凝思。 赫连濯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说话和走动,都是他原本的风格,可是整个人的气质……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太奇怪了。 北冥月想了想,“濯,你怎么会跑到这里?” “我被东陵桦关起来的时候,听见他命人围剿迷雾森林,找到一个叫遗迹山洞的地方。” 赫连濯看着她,湛蓝色的瞳孔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我担心是你们在这里,逃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个地方,还好,月儿,诀,你们还没受到东陵桦的攻击。” 这话没有任何问题,可北冥月听在耳里,背脊一僵,唇瓣顿时就苍白了。 赫连濯从不叫她月儿,要么喊北冥月,要么喊月,月儿,是西城诀的专属称号,除了他,再没别人这么称呼她了! 这个人,不是赫连濯! 可是那双湛蓝如大海的眸子,要怎么伪装? 西城诀和赫连濯接触得少,可并不代表他没听过赫连濯和北冥月之间的称呼,听见月儿两字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可是下一瞬,那个诀字刚出口,他就做出了和北冥月一样的判断。 赫连濯从不叫他的名字,他也一样,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哪怕已经确定是亲兄弟无疑,可这么多年的分别和隔阂,不是一句血缘就能轻易消融。 赫连濯可以为了他的安全,千里迢迢赶到东迷国,跟着他一起冒险进入皇宫;他也可以为了救赫连濯,不计代价的准备和东陵桦对上,挥军攻回东迷。但赫连濯和他都是脸皮薄的人,哪怕举动再如何偏向对方,可那样亲密的单字称呼,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在对方面前,他从不叫赫连濯为濯,同样的,赫连濯也从不叫他为诀! 西城诀瞳孔微沉,抬手拉住北冥月,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掌心,语气淡淡,眼神却含着犀利,“我们没事,既然你自己逃出来了,也好,你就陪着我们去皇宫吧,小夜还在那里。” 赫连濯的眼神微微一动,“可以。不过,东陵墨呢?” 没有东陵墨,他们就无法以正统皇位继承人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让所有臣子折服听话,北冥月和西城诀都知道,才会一开始就急着找东陵纯,赫连濯这会儿问起也正常,可问题是…… 眼前的人,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赫连濯,而是东陵桦派出来的傀儡杀手! 北冥月抬眸,和西城诀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却悄然出鞘,她像是突然觉醒的风, 第729章 出手试探(1) 她像是突然觉醒的风,脚下一瞬,风驰电掣的朝赫连濯冲来,手上的落雨剑夹着凌厉的杀气,青色真气四散飞扬,北冥月目不斜视,直直朝他脖颈袭去! 这一剑刺下去,赫连濯定然当场没命! 北冥月动了,赫连濯却没有动。 看着落雨剑毫不留情的朝他而来,赫连濯眼里的湖泊泛起涟漪,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错愕的神色,可是脚下仿佛生了根似的,笔直的站在原地,躲也不躲,直到落雨剑差一点抵上他的喉咙,北冥月倏然顿住,剑尖堪堪停在他喉咙前,仅仅差半寸,便能刺入他的脖颈。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什么人冒充了。” 北冥月松了一口气,释然的收回剑,“濯。” 如果眼前的赫连濯是他人冒充,那么看见她的剑袭来,第一反应,自然是退开或还击,只有真的,才会一开始就看穿她的剑锋走向而不动。 这是真正的赫连濯无疑,可是他刚刚对他们的称呼…… 西城诀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看着北冥月绕着赫连濯四下打量,他淡然的回过头,看向迷雾森林的深处,“他们还在森林里。” “风清扬会跟着她的,不过这会儿,他们也去了快两个时辰吧?” 两个时辰没把人拎回来,这是跑哪儿浪去了? 北冥月挑了挑眉,“算了,让他们去,都是大人了,不会不明白事理,我们回驿馆等去。” “你们……” 赫连濯站在两人的身后,长长的睫毛盖住的眸底的情感,他的声音清冷如冰,隐隐渗着一抹莫名的寒气,“不直接去蘼芜城吗?东陵桦很有可能对西城夜下手,我们早去,也好早做打算。” 东陵桦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西城夜如今的情形的确危险,虽然身边有四大暗卫之一的流连和凛冽二将守护,可问题在于,东陵桦的手段根本就不是刺杀,是毒! 就算西城夜身边的人,能将他防护得犹如置身铁桶,可防得了人,却防不了毒。 东迷国皇宫的宫女和太医们,早就在破城之时便四散溃逃,如今宫中不但没人手,也没太医,更没任何运输物资的人马,蘼芜城的所有的一切,目前,几乎都是靠西城夜所带的西潭国兵马在维持,虽然西城诀已经发布命令,让神域公会总部配合西城夜的指挥帮忙,可神域公会权限再大,也伸不进皇宫里。 一切还是要等他们到了皇宫,才能重新建立计划。 “小夜身边的人不是饭桶,再等一日,待大军到达再进军蘼芜城,会更加保险。” 西城诀没回头,却看见北冥月脸上的表情也充斥着忧虑,抬起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揉,“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现在入京太危险,我会顾不到你。” 若是他们三个人前去,东陵桦中途肯定会埋伏人马围追堵截,试图将他们扼杀在蘼芜城外,这种情况下,他派出的人马不会差到哪去,他不想到时候分身乏术, 第730章 出手试探(2) 他不想到时候分身乏术,顾不好北冥月,让她又平添伤势。 他说过,不会再让北冥月受伤的,他不能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的誓言崩盘,否则以后,还有谁能相信他的话? “我……” 北冥月抿了抿唇,正想辩驳自己的伤势没什么碍事,赫连濯的声音陡然插入,“这就是你们拖延时间的理由?” 他的声音很不客气,甚至隐隐的带着挑衅,北冥月蹙着眉,回过头,就看见赫连濯一双眼蓝得发黑,锐利的盯着西城诀,语气越发让人烦躁,“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胆小畏事之人,西城诀,我真是看错了你。” 又来了,赫连濯的语气,那种奇怪的感觉…… 北冥月和西城诀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微妙,可眼里汇集出的信息,却又让他们无法下手。 她刚刚试探过赫连濯,又打量了许久,确定人是本人没错,不是别人冒充的,可是这语气,又百分百的不像赫连濯。 赫连濯是很清冷淡漠的人,哪怕怒气攻心,他也断然不会说出特别偏激的话,永远都是那副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如今会说出这般挑衅的话,已经超乎了他们的认知,而刚才碰面的时候,赫连濯对他们的称呼,也全然和之前不同! 若是改变只有一点,他们尚且觉得没什么,可现在的赫连濯,除了皮囊如旧,其他的都完全变了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突然转换性格,变得好似另一个人般陌生? “赫连濯,你说话注意些。” 北冥月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了,“诀是因为我,才决定拖延去东迷国的时间,而且等大军确实是更保险的主意,你何必反应过激,你们那么笃定,只要我们早去一步,东陵桦就不敢朝着我们所有人下手?” “至少你早去一步,西城夜身边的潜在危险就减少一分。” 赫连濯的脸色微凝,眼底露出一丝丝的焦急,“快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难道,东陵桦要对西城夜下手了? 西城诀的脸色骤然一变,抬手拉住北冥月,毫不犹豫的往婺城的方向走去。 赫连濯就算再变,可人还是他,西城诀相信,他会这么焦急,定然有他的理由,他一边走,一边嘱咐北冥月,“月儿,你回驿馆等风清扬他们,我……” “我和你一起去!” 北冥月毫不犹豫的驳回他的话,转过头,看着原地没动的赫连濯,“濯,你是我师傅,我若是要求你与我们同行,一路上保护我,你可答应?” 西城诀担心的不过是她身上的伤,他怕他应对敌人无暇分身的时候,让她受到伤害,其实,她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既然西城诀担心,那她便让赫连濯同行,这样,西城诀的担忧总能减轻些吧? “好。” 湛蓝的眼底透着一抹浓郁的黑,赫连濯看着背对他的两人,唇角悄无声息的微勾。 …… 第731章 朝夕相处(1) 赫连濯看着背对他的两人,唇角悄无声息的微勾。 …… 迷雾森林里,东陵纯怔然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风清扬,一时间,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回来了? 他跑了一个时辰,她以为他是回去找北冥月通风报信,可如今一看,他竟然真的为她打了吃的回来? “你看,我抓到什么了?” 风清扬仿佛没看到她脸上的怔愣,提了提左手吊着的那只小麋鹿,突然神秘一笑,变戏法似的,在她的面前伸出了背着的右手,几颗用网兜兜起来的野薯出现在眼前。 东陵纯眸子倏地亮了。 居然有蔬菜可以吃! 她在这迷雾森林里躲了大半个月,除了一开始带进山洞的干粮,其他时候,她都是硬撑着身体出去打猎,几乎每一顿,都是吃着野兔肉和野鸡肉饱腹的。 其实不是她喜欢吃这些,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冰天雪地里,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蔬菜,只有野兔和野鸡最好捉,随随便便翻一翻那些突起的雪洞,几乎都能立刻找到钻入洞里的野兔,或者是把头扎进雪里倒栽葱的野鸡。 冬季里的野兔和野鸡最为鲜美,不过,就算是再美味的食物,一连吃上大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连换都不换,那是真的会腻味的! 东陵纯是地地道道的肉食动物,无肉不欢,可是吃了这么大半个月的野兔野鸡,现在她都已经有些条件反射了,只要看到它们就想吐,毕竟大半个月不吃任何蔬菜,每天油腻的烤肉伺候着,也真心吃不消,眼下终于看见了可以称之为蔬菜的东西,东陵纯眼睛都亮了。 “野薯?” 东陵纯蹬蹬两步过去,抓起了风清扬手中的网兜,如获至宝的捧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研究,“这个是什么薯?唔,看起来,应该可以吃的吧?” “经我手鉴定的吃食,什么时候毒死过人?” 风清扬挑眉一笑,随手搁下了分量挺重的小麋鹿,用匕首熟练的给麋鹿开膛破肚,一块块新鲜的肉被割下来,还不忘了从怀里掏出个石钵,接住从麋鹿的伤口流下的血。 抓了半个时辰,他才总算把这头麋鹿抓住了,再加上这意外收获的野薯,今天倒是能喝上一顿大补汤。 风清扬边宰着麋鹿,一边随口说着,“鹿血是最滋补的东西,你这几日才来了月事,正好可以趁此补一补……” 字字句句,看似平淡无奇,却说得东陵纯微微红了脸,下意识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月事?” 风清扬睫毛一颤,“北冥月把你带回来后,问我要了女子补气血的药物。” 北冥月自己也是医师,身上常年带着必备的药,不过都是解毒或者急救药物,昨儿来问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怪异,他稍稍一想,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要你就有?” 东陵纯有些诧异。 北冥月好歹是个女子,连她都没随身带着女子补气血的药,风清扬一个男人, 第732章 朝夕相处(2) 风清扬一个男人,竟然带着女子用的药物? “……” 风清扬脸色微红,抬眸看了她一眼,唇瓣微掀,“因为我知道,跟着北冥月来东迷国,会遇上你。” 她既然假扮东陵墨,那么身份就是东迷国的前太子,北冥月和西城诀要拿下东迷国,定然需要东陵纯的帮忙,风清扬早算到,在东迷国国境,两人会有同行的时候。 东陵纯抿着嘴,没说话。 原来,他今天这么大费周章的抓了一只麋鹿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好好的补补身子么? 东陵纯常年女扮男装,好在每个月的月事都很准,所以从没有出过岔子露破绽,可她准时归准时,却有个毛病,她的月事太过汹涌,一旦来了,定然会脸色苍白气血不足。 想当初,她来初潮的时候,风清扬还在她的身边,知道她这个毛病后,天天命人炖红枣红豆阿胶给她补,补得她鼻血都快冒了,那段时间,她的身体倒是好了很多,可是后来,他却悄无声息的消失…… 矛盾的心绪再次浮上心头,东陵纯皱了皱眉,暂时不去想那些令自己心烦的事情,看着石钵里渐渐注满了鲜红的鹿血。一股甜腥的气息扑鼻而来,却并不让人觉得恶心。 也许是怕东陵纯饿坏了,风清扬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一钵放了野薯的鹿血汤已经被架在火堆上,咕嘟咕嘟的冒起了小泡泡,被切割成块的鹿肉用削了皮的树枝窜起来,同样放在火上烧烤着。 和野兔明显不同的诱人香气飘散而出,终于让这几天闻肉色变的东陵纯咽了咽口水,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渴望。 鹿肉就是鹿肉,这味道香得,简直要把馋虫勾出来了! …… 吃过了鹿肉和鹿血汤,休整了一个晚上,一大清早,风清扬就醒了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看怀里的东陵纯。 东陵纯干净清甜的面容泛着微微的红润,纤长如雨蝶的睫毛安安静静的伏着,淡淡的黑影打在眼脸下,仿佛正在沉睡的美人鱼。 风清扬轻轻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索性抱着熟睡的东陵纯站起身,钻出偌大的树洞,辨别了下位置,朝着遗迹山洞的方向走了过去。 “唔……” 怀里的人儿嘤咛了一声,风清扬低下头,就看见东陵纯抬起手揉了揉眼,一双朦胧的眼睛微微眯着,幽紫色的光芒从眼缝中流泻出来,混沌的目光慢慢移到他的身上,似乎是在适应刚睡醒时的迷糊。 风清扬恍惚了一下。 好像,上一次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安然醒来,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天亮了?” 东陵纯看着风清扬出神的模样,无意识的嘀咕了一句,就要从他的怀里翻下身来,“既然天亮了,那我们走吧,去找……” 说着说着,她却突然没有了声音。 风清扬心口一跳,看着东陵纯微微蹙起的眉间,嘴巴张了张,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挽留她,她却缓缓地垂下眸子, 第733章 不辞而别(1) 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挽留她,她却缓缓地垂下眸子,语气里带着自我嘲讽,“呵,看我傻得,我都已经忘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语调柔软,说出来的话却像匕首般尖锐锋利,在两个人的面前横呈开来,痛苦又真实。 “……” 风清扬就那么咽下了将要到嘴边的话。 她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趁现在还早着,赶路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在怔愣着,东陵纯已经恢复如常,清冷的面容淡淡的舒展开,挣开了风清扬的怀抱,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随手拔出匕首,蹲下身,在一片显然没有被野兽踩踏过的干净雪地上不停划拉。 “我昨晚想了想,我哥不一定是被东陵桦俘虏去的,遗迹山洞外的痕迹指向迷雾森林,可如果是要从这里去蘼芜城,根本不用经过迷雾森林,直接去码头走水路就行,进迷雾森林,那是要出东迷国的方向。” 东陵纯三比两划,在雪地上画下了简陋的地图,端详了好一会,抬起头,安静的眼睛里闪烁着浅浅的流光,“风清扬,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风清扬的心脏被猛地绷紧。 “什么意思?” 东陵纯脸色平静,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早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了么,这一次相见,就当是最后一次见面吧,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此以后就算再见,我们也各不相干。” 幽暗深邃的瞳孔缓缓缩紧,风清扬的身体也开始紧绷,他的声音干干的,仿佛被砂纸摩挲过后的沙哑。 “纯儿,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几年前我会离开,是因为有苦衷……” 那个时候,东陵桦知道了他秘密,威胁他,逼着他去西城诀那里继续卧底,若不是为了东陵纯的安全,他怎么舍得丢下她独自一人,重新回到西城诀手下?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 东陵纯眼一眨,仿佛有一抹水光从睫毛上划过,“我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想听。” “……” 风清扬怔了怔,手指无力的攥起又松开。 为什么,他做的一切,好像在她的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渺小? 哪怕是她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可是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也舍得,就这么丢下? “清扬,留下来和离开,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东陵纯轻轻一笑,明媚的笑靥在她素净的脸颊绽开,竟然让人心惊不已,仿佛她是一抹淡到极致的浮烟,转眼之间,就有可能消失在眼前。 “对你来说,也许留下我,只是为了能够随时看到我的踪迹罢了,可是我留下来,只有漫无边际的痛苦。风清扬,你似乎已经忘了,蘼芜城是我们的相识之地,那里,承载了我太多的痛苦。” “五年前,我在那里遇见了这一辈子最爱的男人,四年前,他在深夜打算悄无声息的走掉,我站在街头跪下来求着他不要走, 第734章 不辞而别(2) 我站在街头跪下来求着他不要走,他转身,走得毫不犹豫。” 微凉的眸子开始慢慢泛出凌厉的恨意,唇畔的笑靥依旧,东陵纯安静的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他和她的开始是多么的美好,哪怕中间多多少少有着不快,可在她的回忆里,一切不好的东西都被过滤,只剩下他和她在街市上初遇的时候,他出手帮她时幽暗静谧的深邃一眼,还有她矜持微笑的轻声道谢。 他和她的相识,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风清扬的眸子开始泛起微红,他的声音沙哑得极其厉害,带着模糊的颤音。 “我……可以解释,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告诉你,好吗?”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恳求。 呵,多可笑。东陵纯扯了扯唇角,冷笑不止的看着风清扬,心越来越凉。 回去?不可能。 那个雨夜,她跪在湿泞冰冷的地上泪流不止的求他不要走,瓢泼大雨淋得她浑身发抖,她却可笑的想着,他是最心疼她的,只要她求他,他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结果便是她看着他撑着黑色桐油伞的背影越来越远,头也不回。而她傻傻的跪在那里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路人发现,那时她早已晕了过去,高烧不退。 她差点死掉。 凭什么?凭什么现在他一句话,她就要倒贴回去? 他风清扬,早就不是她的谁了。 东陵纯回想起那一夜她在雨里的狼狈不堪,咬了咬牙,恼得恨不能让风清扬消失在她的眼前,“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风清扬,你死了这条心!” “……” 风清扬看着东陵纯,一声不吭,挺拔修长的身子却始终拦在她的面前,东陵纯进退不得,脸色终于变得越发阴沉,挽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趋势。 她的武功,还是他教的…… 风清扬恍惚了一下,以为她想强行离开,连忙上前一步,岂料东陵纯扬起手,狠狠的朝他脸上扇去,清脆的耳光声格外响亮,惊起一片林雀。 以风清扬的身手,本可以躲过东陵纯的袭击,他却生生的挨了这一巴掌,也没生气,只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这一巴掌,他该受,早在四年前就该受! 这个小女人,再怎么恨自己也好,他让她出气便是,可是,他却不能再放手了! 想到这里,风清扬狠了狠心,索性也来强的,一把抓住东陵纯的手,拉了就往回走。可东陵纯哪里会从,死命的想甩开他的手,甚至,还在他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指关节瞬间涌出了血,一滴一滴的顺着他的手臂***了他的袖口。 扮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咬人? 风清扬轻轻地叹了口气,骤然近身,宽厚的手掌并拢成刀,趁东陵纯还没反应过来,敲晕了她。 他们在迷雾森林里耽搁了一夜,北冥月他们恐怕已经先回驿馆等了, 第735章 替身卧底(1) 北冥月他们恐怕已经先回驿馆等了,他得先把人带回驿馆。 把昏迷的东陵纯放在船上,风清扬腾了手,才有时间看了看自己还在出血的无名指。 东陵纯也是真恨他,刚才那一口分明发了狠,毫不含糊用力咬下,竟然深入血肉,关节处隐隐可见森森白骨,怪不得血一直止不住。 风清扬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纱布,随意的缠在指上打了个结,拎起船桨,坐在船尾划开水面,朝着驿馆的方向行进而去。 待东陵纯醒过来,窗外已是夜幕。她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脑子尚还迷糊着,房门却在这时打开,风清扬走了进来。 东陵纯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风清扬已经坐到床边,用指尖轻轻梳理着她额前因为睡觉而略显得有些凌乱的刘海,轻声问,“要不要起来吃饭?” 东陵纯回过神,余光捕捉到他另一只手上用纱布缠了好几圈,却还渗出了血色的无名指,不由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不太自在的转过头,就是不吭声。 风清扬的眼神有些恍惚,东陵纯现在的表情,和她生气时的模样是丝毫未改,他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软,“纯儿,起来吃完饭再睡觉,好不好?” 他已经看了北冥月的传信,西城诀已经先走一步,北冥月交代他,找到人之后,在驿馆等候西潭国大军进城,和大军同行以保安全,所以这个时候,风清扬也不急着赶路。 这两日的时间,正好可以让他和东陵纯恢复恢复昔日的感情,让她不要再那么抵触他。 “风清扬,”东陵纯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熟悉的眼,一字一句,“我们早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关系了。” 她在告诉他,他们之间,早已经,在那个雨夜过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风清扬还流连在她发丝上的手指生生的顿住。 过了许久,东陵纯觉得脖子仰得都酸了,风清扬才生硬的收回手,站起身来,“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去哪你在哪,所以,你缺什么要什么,记得跟我说。” “……” 东陵纯皱起眉,声音终于不复刚刚睡醒时的平缓和谐,变得有些尖锐,“风清扬,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像失忆了一样,当做四年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像被养在华贵笼子里的金丝雀,等你想起我的时候来看我一眼,不想要我了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勾栏院里的花娘?妓-女? 这种渣男,她凭什么要回到他身边,糟践自己? 东陵纯的语气冰冷刺骨,冷得风清扬只觉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暖,在深海中垂死挣扎,他不信东陵纯会这么快忘掉他。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四年里,她是他拼了命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是他这四年的黑暗生活里,唯一的光明和希冀。 风清扬无法想象,若是他拼尽全力从黑暗中破茧而出,而光明却已经遗弃了他时, 第736章 替身卧底(2) 若是他拼尽全力从黑暗中破茧而出,而光明却已经遗弃了他时,他活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纯儿,我说过我可以解释,四年前,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是因为……” “你可以解释,但是我不听。” 东陵纯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风清扬,醒醒吧,你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有什么用?” 早知今日,四年前的那一夜,她苦苦哀求的时候,他又何必绝情离开? 她绝对不会,再上这个男人的当了! 风清扬踉跄着退后几步,竟是无言以对,他终究是伤她太深,可是,现在的他跟随于北冥月,北冥月并不强求他做任何事,甚至给了他一部分权利,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已经有能力保护东陵纯的周全! 他是绝对不会,放任东陵纯就这样离开他的! 看着风清扬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东陵纯握了握拳头。 她看得出风清扬在逃避她,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这里。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四年前他无缘无故走掉,几乎是生生的在她的心上插了一刀! 谁都知道她是个多么看重尊严的人,为了挽留他,她连理由都没问,一句话都不说就给他下跪,哀求着他不要走!可他是怎么对她的? 凭什么,他现在一回来就找上自己请求原谅,甚至,变相的囚禁了自己! 她不是从前那个,看不见生活的希望,只能依附着他的爱情而存活的东陵纯了,她可以原谅他的绝情,可以不再恨他,但是,却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东陵纯打定注意,翻身下了床,走到门边,手掌轻轻的一推—— 木门纹丝不动,只有轻轻的吱呀声和着门锁的碰撞声传来。 东陵纯,“……” 这个混蛋,竟然把门锁上了! 东陵纯气急败坏,抬起腿就踹上了门。 “风清扬,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囚禁我!你现在若是不打开门,我立刻从窗户跳下去!” “咔嗒——” 几乎是东陵纯的话音刚落,门就被解了锁,风清扬大步走了进来,用力的攥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沉痛却凌厉,狠狠的瞪着她,仿佛要把她撕碎。 “纯儿,为什么非要逼我,你怎么可以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来惩罚我?” 风清扬咬牙切齿,语气却泄露了他的绝望,“你的心,究竟变得多狠,狠到连你自己的身体都不重要了?!” 手腕上传来几乎要碎裂的痛楚,东陵纯抿着唇,一声不吭。 “纯儿……” 他要怎么说,才能挽回他们之间已经破碎不堪的感情? 早在四年前,她跪着求他,他却毫不留情走掉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资格啊…… 风清扬苦笑不已。 他是东陵桦安排的卧底,她却是太子东陵墨的替身,卧底和替身,两个无法现身人前的身份,两个同样潜于黑暗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见到光明的那一天? …… 第737章 东迷皇宫(1) 两个同样潜藏在黑暗里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见到光明的那一天? …… 蘼芜城。 对西城诀和北冥月来说,一夜的时间,足够他们赶到蘼芜城,天将破晓之时,三人便已经纵马入城,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月儿,将她交给风清扬,没问题吗?” 西城诀信任北冥月,向来不会对她的举动提出质疑,可是这一回的对象是风清扬,西城诀憋了一夜,终于还是忍不住,眉心蹙得紧紧的,“风清扬那个家伙……” 风清扬原本是他亲自挑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手下,五年多前突然消失不见,一年多后再次出现,回来的时候,西城诀也才得知,他真正的身份,是东迷国那边派来的卧底。 西城诀向来嗜血冷漠,像风清扬这样背叛他的人,是应该直接处死的,可西城诀念在自小到大相识十余年的份上,到底还是没下手,甚至继续默认风清扬当他的手下。 本来,风清扬除了悄悄向东陵桦报告消息外,也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直到他娶了北冥月,在三朝回门的路上,被赫连泽的人马阴了一把不说,还被风清扬背后捅刀子,那个时候,西城诀才是真真切切的恨上了这个,曾被他当作兄弟看待的男人! “诀,别担心。” 北冥月伸出手,拍了拍他紧绷的手,“他不会把东陵纯交给东陵桦。” 东陵纯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如果能把自己的女人都交给东陵桦那样的大魔头,就当真是她看走眼了。 “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西城诀摇了摇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皇宫,“他们两人的身份,都是禁忌,禁忌之人最渴望光明和自由,我是担心风清扬破釜沉舟,趁着这个机会,带东陵纯远走高飞。” 如今风清扬归于北冥月手下,东陵纯还是东陵墨的替身,他们两个人都被责任所禁锢,风清扬洒脱不羁,东陵纯向往自由,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要心神一个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跑路,远离朝廷纷争,找个世外桃源过神仙日子。 “风清扬的软肋是东陵纯,东陵纯的软肋……在我这里。” 北冥月自信的笑了笑,“若非有软肋在手,我不会这么放心的让这两人凑在一起。” 当初在北冥国国境,风清扬暗算西城夜,牵连到她后,她当机立断,直接擒走了风清扬,除了利用他对西城诀的愧疚,成功让风清扬为她所用外,她还调动了自己在北冥国的势力,在东迷国抓了个小人质回来,这会儿,那个可爱的小人质,估计还在她北冥国的饮香阁里当小掌柜玩呢。 就算风清扬抛弃对西城诀的愧疚,打算再次背叛主人,东陵纯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北冥月向来不说空话,西城诀转了眸,看着她志在必得的坚决模样,死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软,悄无声息的抓紧她的手指,“这些事情都交给你,累不累?” 第738章 东迷皇宫(2) “这些事情都交给你,累不累?” 从东迷国蠢蠢欲动,开始对其他三国做小动作开始,他领兵周旋,北冥月却一直在四国间来回奔波。 他挥兵直下,她以谋取巧,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似是一路征战的他最辛苦,实际上,最累的,应该是北冥月。 “比打仗轻松多了。” 北冥月摇摇头。 上一世,她和西城诀订婚的时候,正好是他要开始四处征战之时,那时的她无比痴迷西城诀,所以他到哪里,她也跟到哪里,那样马不停蹄的奔波,大军交战过后的残破,目睹血流成河的惊吓,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北冥月完全不想再经历上一世的颠簸,相比那个时候的担惊受怕,现在的她,不过是四处跑一跑,找到关键人物,和有共同目标的盟友建立合作,这样的言语交际,比起战场更适合她,也更能帮到西城诀。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聚少离多吧…… 北冥月坐在马背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西城诀正望着她,眼底涌现出复杂的思绪。 他从没有带着她打过仗,北冥月却说出比打仗轻松的话,很显然,她曾经经历过大军交战,而且—— 西城诀微微阖了下眼。 应该是,跟着上一世的那个他,一起征战的吧? 西城诀收了收手臂,无声的抱紧她,脑袋搁在她柔滑的脖颈上,声音轻轻的,语气却有些沉重,许下承诺,“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经历战争,不会再让我们聚少离多,不会再让你离我千里之外。” 她是他西城诀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让她这么疲于奔波,他会愧疚。 北冥月勾着唇,顺势靠进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和他的纠缠在一起,紧紧相握,“没关系,等你一统天下后,我就不会这么累了。” 她一直知道,西城诀的夙愿,是一统四国,建立一个和谐的天下。 一个统一的国家,才能保证法制号令规章制度的畅行。一切统一的国家是最和谐的,绝对比现在三国鼎立的局面要好,也更有利于统治。 两人坐在马上咬耳朵,赫连濯骑着另一匹马,看着西城诀和北冥月共骑,一路上都说着悄悄话,湛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浓墨般的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皇宫就要到了。” 西城诀和北冥月同时抬头,正好看见皇宫的大门外,西城夜穿着一身墨蓝色的暗纹四爪漓龙袍,披着雪白的裘衣,正朝着他们挥手。 “小夜在等着我们。” 看见一脸温柔笑意的西城夜,北冥月的眼亮了,连忙轻喝几声,让马儿跑得快了些,直到停在西城夜的面前,她翻身下马,一把拉过西城夜,来来回回的打量了一圈,“小夜最近过得可还好?” 西城夜的性格温柔又不失沉稳,北冥月极为喜欢,在她的心里,从遇到西城夜开始,她就是将他当做弟弟看待的。 “小夜很好, 第739章 疑点重重(1) “小夜很好,倒是让皇嫂担心了。” 西城夜轻轻一笑,深邃的眸子转向西城诀,微微躬身,“皇兄,小夜有幸不负使命。” 哪怕身处皇宫危险重重,他也努力的将这东迷国的皇宫守了下来,没有被东陵桦趁虚而入! “嗯。” 西城诀看了眼斑驳的城墙,微微颔首,算是肯定,“做得很好。” 无论有没有前太子东陵墨,只要守住东迷国的皇宫,就相当于守住了一半的东迷国,这也是为什么西城夜不顾危险,一定要亲自镇守的原因,因为,若是皇宫失守,那么西城诀之前花费心血攻打下来的城镇,就等于功亏一篑。 三人简短的说了几句,西城夜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赫连濯,看着赫连濯一脸漠然,牵着雪白的马儿与他们擦肩而过,西城夜顿时皱起眉,回过头,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瞳孔微微敛起。 上次他见到赫连濯的时候,还是在西城诀独闯皇宫前,那个时候,赫连濯就算清冷,到底也和他点过头打了招呼的,断然不像现在这么冰冷淡漠,而且…… 赫连濯竟然,能从那个据说很残忍的东陵桦手里逃出来? 西城夜犹豫了一下,抬眸看向西城诀,“皇兄,二皇兄好像很不对劲。” 西城诀说过,赫连濯是他的兄弟,即便身份还没有得到西潭国承认,可他也要称之为兄长,这一句二皇兄虽然生涩,可西城诀和北冥月一下便听懂了,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连只见过赫连濯几面的小夜,都觉得赫连濯这番回来很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皇宫再说。” 西城诀抬起手,拍拍西城夜的脑袋瓜,小家伙正式长身体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体弱还是如何,如今也才和北冥月一样高,只到西城诀的肩头,“这里人多眼杂,走吧。” “嗯。” 如今还是清早,西城夜又是在皇宫门口等着的,所以倒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三人齐齐进了皇宫的宫门,却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正有人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显露出淡漠的笑意。 …… 清乾宫。 看着北冥月进了内殿休息,西城诀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夜,怎么回事?” 西城夜可以看见别人的心中所想,刚才他和赫连濯擦身而过,这么近距离,足够他窥视到赫连濯的内心,而西城诀那时候便看见,西城夜脸上露出的怔然的神色。 小夜虽然还小,可早就学会喜怒不露于色,能让他一瞬间出神得忘了控制表情的,只能说明,他看到了令他匪夷所思的画面,才会那么惊讶。 “……皇兄。” 西城夜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我看不到二皇兄的内心所想,或者说,他的内心是空洞的,什么情绪和思想都没有,就好像……” 好像没有心的人。 “看不到?” 西城诀怔了怔,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内殿, 第740章 疑点重重(2) 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内殿,“小夜,是你的问题,还是真的看不见?” “刚才皇嫂拍我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的内心,就二皇兄不行。” 西城夜摇头,“读心术应该没有出现问题,我觉得,二皇兄被东陵桦抓走后,可能遭受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皇兄还是小心些为好,小夜这段日子在东迷国,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东陵桦的传言。” 在东迷国,东陵桦简直就是个逆天的存在,在东陵枫登基当政的年头,东陵桦身为第一大将军,出征东迷国边境的各种异姓小族,屡战屡胜,在四国很是扬名了一阵,若不是西城诀后来居上,第一战神的名号怕就是东陵桦的了,可即便如此,东迷国的百姓痴迷尊崇东陵桦的程度,也绝对超过了皇帝东陵枫。 这样一个受到举国人民敬仰的王爷,皇帝的亲弟弟,竟然难得一颗真心只为亲兄,毫无谋权篡位之意,这让百姓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连皇帝东陵枫也对这个弟弟深信不疑,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东陵墨,也交由东陵桦管教。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东陵桦会将太子培育成武将,就连东陵枫也做好打算,想等太子有所成后退位,让太子登基,由东陵桦当摄政王,可东陵桦偏偏出人意料,除了教习东陵墨武功外,文化课业也没有搁置,几乎要将东陵墨培养成东迷国最出色的男人,可就在太子东陵墨十岁时,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再不能习武,课业也一落千丈,又不知为何与东陵枫决裂,小小年纪便请辞太子之位,日日流连江山,不愿归于正道。 那个时候,东迷国举国上下都发起抗议,求皇帝东陵枫改立遗诏,将东陵桦立为下一任皇帝,可东陵桦自己拒绝,甚至还请求自己的皇兄不要废了太子,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这样的忠肝义胆的男人,绝对不会背叛他们国家! 西城夜简略的挑了重点,说得西城诀眉心直皱。 东陵桦在东迷国的地位,确实有些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他曾经崇尚武力为尊,认为挥兵能攻下的,就可以为他所有,所以对于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若不是北冥月心思细致,他也不会注意到。 “看来,你皇嫂确实是对的。” 西城诀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苦笑,“她从一开始就去找东陵墨,誓要光明正大的拿下东迷国,我本来觉得,就算找来东陵墨继承皇位,也只是省下镇压百姓的兵力而已,如今看来,她真是看得深远。” 当一个不是皇帝的人,权倾天下,风采凌人,赢得所有百姓好感的时候,单纯的武力镇压已经阻止不了百姓对他的狂热了,就算他们强行拿下东迷国,只要东陵桦想,他振臂一挥,就能轻易收获一大波敢为他肝脑涂地的百姓。 以百姓为矛为盾,才是这个男人最可怕之处, 第741章 图腾引诱(1) 以百姓为矛为盾,才是这个男人最可怕之处,怪不得赫连泽谋权篡位后,也还是得让东陵桦当国师,恐怕,他根本不是被东陵桦所迫,而是被东迷国百姓所迫! “皇兄,这个人不可以留,必须尽早把他找出来,悄悄除去。” 西城夜的眉眼都是凝重,“有他在,东迷国就不会是我们的领地,而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崩溃的隐患,二皇兄会性情大变,很有可能也是他的原因,我认为我们要……” “引蛇出洞。” 西城诀眼神一黯,“如今赫连濯逃了出来,他手上没有可威胁我们的人,一定会急躁起来,把矛头指向身在皇宫的我们,但是,以他的谨慎,他可能不会亲自现身。” 他们周旋了那么久,至今连东陵桦的真面目都没见到,这个男人当真是谨慎到了极点,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没有能让他亲自出马的人或事,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皇兄有办法了? 西城夜眼神一亮,“小夜已经试了很多方式,可那东陵桦当真是老狐狸,无论怎么引诱都不现身。” “那只是因为,你手中的筹码,还不够吸引他。” 西城诀微微眯起眼,盯着脚下已经修复好,却依旧看得见被他们损毁的玉石地面,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一抹冷意,“他名望甚高却又不继承皇位,就连赫连泽上位时,他也只是稳坐国师之位;如今东迷国无主,他依旧谨慎,只派出人追杀前太子,自己还在观望——” “那是因为,他的目标不是皇位吧。” 北冥月从内殿款款走出,脸颊沾染着晶莹的水珠,她拿着浸湿的布帕走过来,犹如老夫老妻般,细致的帮西城诀擦了脸,一边继续道,“他的做法,看似冲着皇位而去,实则根本对皇位无意,他要的只是收缴权利,将除了皇帝之外的权利归于他手中,这样的做法……” 她犹豫了一下,“像是要用手中的权利,在皇宫里得到什么东西。” 在皇宫得到东西? 西城诀的眼一下子亮了,“他要的,是东迷国皇宫密道里的……图腾封印石!” 原来如此。 “图腾封印石?”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北冥月的脑子突然疼了一下,啪的一声,手里的湿帕掉到地上。 图腾封印……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南漓国地下皇陵的那块图腾石? 难道,东迷国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能召唤出图腾兽的石头? 北冥月下意识摇头,“如果东陵桦要的是这东西,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图腾封印石,可以召唤出图腾兽,甚至还能与之契约,像她在南漓国订下契约的球球,就是从图腾封印石上召唤而出的木系图腾兽! 球球是木系,木在五行上代表的是仁义,所以它的攻击性并不强,它会的是复刻,是剥夺,将强大的木系图腾阵法复刻给她学习,剥夺阵法源力为她所有。 单单是一个攻击性不强的木系图腾兽, 第742章 图腾引诱(2) 单单是一个攻击性不强的木系图腾兽,就已经有这么大的威力,那如果,寄居在东迷国图腾封印石上的图腾兽,是攻击性极强的火系的话…… 光是想到后果,北冥月的脸色就越发苍白,她僵直的站着,脑子周而复始,只剩下了一个认知。 如果东陵桦的目标真的在此,那只能说明,他不是不想要东迷国的皇位,而是他的野心更大,他,想要整个天下! 西城诀表情也变得严肃,他是见过球球帮助北冥月的,所以他也清楚,如果东陵桦目标真的是图腾兽,一旦他得手,这天下,将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脸色都很差劲,西城夜就算再不清楚缘由,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皇兄,皇嫂,那个图腾封印石是何物,究竟有何威力?” 能让这两人闻之色变的东西……大概,是很可怕的存在! “我给你看个小家伙,你就明白了。” 北冥月想了想,就要把球球召唤出来,可是她在自己的意识海里喊了好久,球球却根本没有回应。 说来也奇怪,自他们从南漓国出来后,一路上,她就再没发现球球现身过,小家伙一直化成黑气,安安稳稳的在她身体里呆着,不知道是不适应南漓国外的水土,还是其他原因。 北冥月下意识的皱了眉,看向西城诀,“奇怪,召唤不出来。” “那小东西说过,现在的它,力量不及原来本体的十分之一。” 西城诀抬起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现在的它还太过弱小了,所以潜在你身体里闭关,养精蓄锐。” “唔。” 北冥月叹了口气,遗憾的看着西城夜,“那没办法了,小夜,其实我在南漓国也收服了一只图腾兽,小东西很可爱,等它休养精神了,我召唤出来给你瞧瞧。” “好啊……” 三人在宫中聊得欢快,却根本不知宫殿梁顶上,一个瘦削的人影伫立着,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 西城诀,北冥月和西城夜,三人都算是兵法谋略的好手,从正午商量到夜半时分,直到一个完整的计划终于形成,北冥月也熬不住这通宵了,看着西城诀和西城夜依旧聚精会神的商议,她打了个哈欠,悄悄从清乾宫的主殿退了出来,朝着旁边休息的小厢房走去。 夜深人静,宫殿里静悄悄的,北冥月疲累的走着,眼前突然一晃,一抹玄黑色的身影陡然拦住她,惹得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一句来人还没喊出,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赫连濯。 “师傅,是你啊。” 北冥月稍稍放了下心,可心底依旧警惕。 虽然她已经确定过,赫连濯是原装正版,不是他人冒充,可是他的行为举止实在超乎寻常,清冷的气质变成了阴冷,向来淡漠的神色变成了阴骛,就连紊绕在他身周的那股淡然也不见了,如果不看他那张俊逸的脸,北冥月几乎要认不出这是谁。 第743章 被濯暗伤(1) 如果不看他那张俊逸的脸,北冥月几乎要认不出这是谁。 ——可是,再怎么变,他还是赫连濯,还是她的师傅,西城诀的兄弟。 北冥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不进去清乾宫?” “不。” 湛蓝的眸子里涌动着汹涌的黑,赫连濯盯着她,一丝复杂的情绪从他眼底闪过,快得连北冥月都没看出,“我有话要和你说,我们去走走吧。” 有话说?难道是关于东陵桦的? 看着赫连濯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朝清乾宫外走,北冥月犹豫了一下,衣袖下的手攥起,暗暗握紧了锋利的匕首,抬脚跟了上去。 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积雪正在慢慢消融,空气冰冷得仿佛要凝结,两人很快穿过了御花园,风卷着霜朝她轻扑而来,北冥月只觉得脸上刮得生疼,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盯着赫连濯的背影,突然顿住脚步,“这里已经够远了。” 距离清乾宫,已经隔开了一个御花园的距离,这个距离,就算是耳力再好的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呵呵……” 冰冷阴邪的笑声从赫连濯的口中逸出,北冥月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握得匕首都有些打滑。 不,这不是赫连濯,人是他,可是内在绝不是他! 北冥月沉着眼,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控制濯的心智?” “我是谁?” 赫连濯的笑声轻狂而邪肆,听得北冥月越发膈应,他缓缓回头,看着北冥月脸上的不适应,突然眯起眼,手指朝着她一扬,噗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 北冥月下意识闪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却突然感到脑袋一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瘫软,下一瞬,赫连濯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我,不就是你们苦心积虑费劲心思,想要找的人么……” “月儿!” 砰的一声,北冥月摔倒在地,耳边依稀能听见西城诀狂怒而来的咆哮声,可她却再也没法回应,匕首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她还是没撑过东陵桦的毒,昏了过去。 …… “主人,主人……” 稚嫩的叫声在耳畔不断回响,北冥月蹙紧了眉,睁开眼,就看见图腾兽球球幻化出了本体,白白滚滚的虫身在她掌心滚来滚去,不时用小小的牙口啃噬她的指尖,试图把她叫醒来。 “球球?” 冰冷的地面传来潮湿的寒意,北冥月低低的唤了一声,坐起身,看着四周黑洞洞的景象,忍不住揉了下眉头,“我这是被抓到哪里去了?” “你没有被抓啊,你现在是魂魄离体。” 球球重新幻化成黑气,在半空中飞扬,几乎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你的魂魄被人引出来了,我寄居在你的魂魄中,也一并被带了出来,有人把你的魂魄丢到了这里,我看了一下,我们现在,好像是在地底下。” 地下? 北冥月的脑子一下子清醒。 她想起来了,在她昏迷之前, 第744章 被濯暗伤(2) 在她昏迷之前,赫连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把她引到了御花园,手指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朝着她弹了过来,她明明躲避了,却还是中了招。 那个“赫连濯”还说,他就是他们苦心积虑想找的人…… 看来,那个人是东陵桦,赫连濯的心智,被东陵桦控制了! 北冥月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防天防地,竟然没有防到身边的人,他们一直认为,东陵桦狡猾如狐狸,不会轻易出山,一定会在背后操控一切,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东陵桦竟然会操纵魂魄,利用赫连濯的身体,潜伏在他们身边! “主人,是谁暗算的你,那个人会控制魂魄,他把你的魂魄抽出来丢在这里,是想让你死掉!” 球球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只要魂魄离体超过六个时辰,肉身就会开始腐烂,肉身腐烂后,灵魂自然魂飞魄散,就算是神仙都救不回来,到底是谁,心肠如此歹毒?” 六个时辰,不折磨她的灵魂,却把她丢到地底? 北冥月心底隐隐有了判断。 看来,东陵桦应该是听到了她今天在清乾宫和西城夜说的话,得知她在南漓国收服了图腾兽,这才忍不住现身,按照正常的推断,得知她成功收服了图腾兽后,几十年都没能谋到图腾兽的东陵桦,应该会抓狂的逼问出她收服图腾兽的方法,可是东陵桦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把她的魂魄抽离,丢在某个地方…… 北冥月眸光一亮。 这么做只能说明,东陵桦知道图腾兽如何收服,可是,却不知道图腾封印石,在什么地方! 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得到了解释,东陵桦知道东迷国的皇家密道,却根本找不到图腾封印石,所以才会一直流连在皇宫,掌握一方权势,为的,就是等待找到图腾封印石的时机! 如今得知有人在南漓国找到了同样的封印石,甚至收服了图腾兽,他怎么能不急? 他一定迫切的想知道如何找到封印石,这样一来,已经找到过封印石的她,就成了一块试金石,一块很有可能帮助他找到图腾封印石的试金石! 确定了这一点,北冥月多少也能猜出,自己身处的是什么地方了,既然这是地底,那应该就是皇家密道无疑。 东陵桦想利用她找到图腾封印石,又怕被他们夺走,所以抽出了她的魂魄丢到这里,让她就算找到了,也无法把封印石带走,等那个时候,一直监控她动向的东陵桦再现身,将图腾封印石据为己有? 真是想得美。 北冥月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没事的,球球,那个人不敢让我死。” 六个时辰,区区半日而已,东陵桦花了几十年都没能找到,半日时间,他敢奢望她找到封印石的话,那他就是傻子。 而且,东陵桦会想到利用她来找封印石,那只能说明,如今的东陵桦已是走投无路,只能从她这里找寻封印石的线索! 第745章 棋局困阵(1) 如今的东陵桦已是走投无路,只能从她这里找寻封印石的线索! 北冥月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索性也不去想如何魂魄归位了,东陵桦有秘法抽出魂魄,那么想让灵魂回到身体上,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球球,我们把这里查探一下吧。” 密道里一片漆黑如墨,北冥月又是魂魄形态,根本无法从身上掏出火种,也无从摸索四周的环境,好在球球善解人意,呼的一声,黑气又化为了白滚滚的本体,“主人,我帮你找光源!” 有光源,才能探寻这密道。 密道本就是为人设计的,小家伙很聪明,虽然化为虫体,可仍留了一丝黑气在北冥月的魂魄中,借着她的眼睛查看四周,肉乎乎的虫身在墙壁上蹭啊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喀的一下,极其细微的机关声响起,墙壁顶陡然亮起,幽暗的长明灯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她现在所在的,是一处巨大却不甚华丽的方形密室,脚下划分出一个个方形的格子,几十座巨大的雕像错落有致横呈其上,每一座雕像都是圆柱型,底座有点像宫殿里承重柱的模样。 这是什么东西? 北冥月下意识愣了一下,就听见球球惊喜的声音传来。 “我的老天!这不是象棋吗?” 象棋? 北冥月下意识问出声,“这是什么棋?” “我前主人发明的棋子,名为象棋,是这天底下最复杂,又最具奥秘的棋!” 球球死死的盯住那些被雕刻成车马炮形状的棋子,激动得虫眼微红,“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我前主人发明创造的东西!” 象棋?与她所熟悉的围棋,是毫不相同的另一棋种吗? 北冥月望了眼四周密封的密室,再看看脚下的棋格,若有所思,“这里没有密道,看来是要解开棋局,才可以离开密室了。球球,这象棋要如何走?” “象棋犹如战场,有攻城车和投石炮,还有战马和士兵,以及坐镇军中的将领和谋士!” 球球想了想,“我以前的主人说过,象棋,讲究的是规则,攻城车无坚不摧,投石炮隔山打牛,兵能往前不可后退,将与谋士不可出帐,而战马可跳,不可被绊马脚。只要掌握了棋的规则,也就等于学会了象棋。” 球球一边说,一边要去瞧那些棋子,可刚走两步又突然顿住。 “主人,那些雕像上有很奇怪的气息!” 北冥月正有些疑惑,就听见球球尖叫一声,眼神死死的盯住那些棋子,眼底充斥着明显的敌意,稚嫩的声音掺杂看浓烈的恨意,“棋子上有冥界的气息!” “什么?”北冥月一愣,随即失笑,“球球,怎么可能,这些都只是雕塑成棋子的雕像,气息需是活物身上才有,这棋子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北冥月却自己哑了声。 她忘了,先不说连死物般的图腾里,都有球球这样的图腾兽存在,就说现在的她,不也是以魂魄之体, 第746章 棋局困阵(2) 不也是以魂魄之体,穿梭在了东迷国的地下密道中吗? 既然灵魂可以被人以秘术剥离出来困在某个地方,那么眼前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塑里,说不定,真的会有冥界之人的灵魂,或是残留下的气息! “主人,我不会闻错的,我的嗅觉可是天界中极为灵敏的,仅仅次于哮天犬!” 球球一脸戒备,手指指向“将”棋旁边一枚刻着“士”的棋子,笃定道,“主人,气息是在这一枚棋子上传来的,可是很微弱,似乎和我之前一样,是被封印在了棋子里,你可以试试打碎棋子,说不定,可以把冥界的气息彻底打散!” 天界和冥界积怨已久,再加上当初的球球,又是被冥界魔帝封印在图腾里的,所以在球球的心里,无论冥界的什么人,都是自己的敌人,都必须被消灭掉! 打碎棋子吗? 找不到出路,北冥月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看着战意满满的球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球球,我拿不了剑。” 她是魂魄之体,魂魄……是拿不了任何东西的吧? “这没关系!” 噗一声轻响,球球又一次转化成了黑气,凝聚在她魂魄右手的位置,再从黑气中重新显出肉身,但这一次却不再是虫体,而是化成了一只手的模样,球球黑黑的小眼珠儿在她手指关节处睁开,犹如套在手上的玛瑙戒指,闪闪发亮,“这样,主人你就可以操控我,去攻击那颗棋子了!” 这也行? 北冥月唏嘘了一下,转身跃向“兵”棋子的方向。 肉身并不在她身边,北冥月没有落雨剑可用,但好在有“兵”棋,雕塑士兵的手上都拿着武器,或是执着铁剑,或是举着长枪,她可以暂时扳下来借用。 成功的将兵棋上的剑取下,北冥月手指一动,闪着寒芒的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她蓄满力气,反手朝着那座刻着“士”的棋子雕塑劈去! 这棋子看起来似乎是玄石一类的石料雕刻的,想来坚硬度也不会很高,可北冥月也不敢疏忽,那一击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量,为的就是把棋子完全劈碎! 毁了棋子,也许她就能找到出口了! 可惜世事总不能让人如愿。 “锵——”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北冥月手里的剑竟然被狠狠反弹了回来,强大的缓冲力冲得她连连后退两步,虎口一阵发麻,手臂几乎是瞬间被震得麻痹,球球被撞得现了形,满眼圈圈的从她手腕的位置脱离开,让她再握不住剑柄,铁剑当啷一声砸落在地。 北冥月惊异的瞪大眼,嘴巴微张,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坚硬,连锋利的铁剑也不能损它半分? “球球,你没事吧?” 北冥月担忧的看着球球,下意识的伸手去捞,却诧异发现,球球竟然被她直接捉到了手心上—— 她,竟然可以捡起东西来! 想不到魂魄之体也可拾物, 第747章 舍命一击(1) 想不到魂魄之体也可拾物,难道东陵桦所用的抽魂之术,当真神通到可以让灵魂具现化,使其与肉体无二的地步了? 北冥月皱着眉,一手托着球球,另一只手依旧阵阵发麻,她费力的从地上捡起沉重的铁剑,再抬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猛地后退一步—— 刚才被她砍了一剑还无济于事的棋子,竟然动了! “咔擦咔擦……” 粗粝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北冥月忍不住一退再退,身子几乎退到了墙壁边,看着那雕塑棋子犹如苏醒一般,开始缓慢的动了起来,身上覆盖的石料一块接一块脱落,露出犹如金属般的古铜色肌理—— 那谋士棋子的雕像,竟然是真的活人! “谁,是谁敢打扰本座的好梦!” 粗犷的声音响彻密室,北冥月大惊失色,身体一转,飞快的躲到一颗棋子后面,看着那比她高了整整两倍有余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伴随着一声咆哮,一抹凌厉的赤金色在他眼底划过。 北冥月只觉得背后一凉,一股油然而生的颤栗窜上背脊。 对手这么强大,她要用什么办法打败他? “什么人?胆敢在本座面前隐藏,简直该死!” 掩盖外表的石皮全部脱落,那巨大的雕像人直立起身,头顶几乎要顶到密室顶,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猛地回过头,朝着北冥月藏匿的方向吼了过去,“还不快滚出来,本座怒了!” 他发现她了? 北冥月咬住唇,身体朝后靠了靠,手指无意间拂过球球,却发现被她抱在掌心的球球明显不太对劲,胖嘟嘟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球球,怎么了?” 眼下的情形不能出声,北冥月一边注意巨人的动静,一边以意识向球球传音,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球球的回应。 球球难道是害怕这个家伙了? 北冥月心下疑惑。 球球曾经是天界的什么木系图腾兽,力量强大,自然也见过各种力量强大的对手才是,怎么会…… “是他,竟然是他,他是被封印在了这个鬼地方,他竟然和我一样,借着封印沉睡多年,直到现在苏醒!” 球球的声音突然响起,还隐隐带着颤音,可这回北冥月听清楚了,那颤抖分明不是害怕,而是熊熊怒火! “我记恨了这么久的敌人,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球球气得尖叫,“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冥界的混球!” 冥界的? 北冥月有些疑惑,“球球,他是你的敌人?” 仙界和冥界,一听就知道是对立的两个界,球球的反应如此激烈,难道是仇视了多年的宿敌? “不是,这个家伙是冥界魔帝的手下之一,当初就是他使暗招害我中计,我才会被魔帝封印的!” 球球愤怒极了,“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被禁锢这么多年,我要杀了他解气,一定要!” “可是我们打不过。” 北冥月何尝不知面对敌人时的心情, 第748章 舍命一击(2) 北冥月何尝不知面对敌人时的心情,可是现在,且不说对方的实力如何,就这家伙明显的大了她好几倍的体型,还有刀剑不入的铜皮铁骨,她要拿什么去打败这巨人? “可恶!” 球球气得在她手心里直蹦跶,“这种时候遇上敌人,我竟然一丝反击的力量都没有,讨厌讨厌讨厌!我的力量到底被封印在哪里!” 北冥月无暇再听,巨人似乎已经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开始朝她这颗棋子走来! 怎么办! “哼,竟然还敢在本座面前躲藏,简直找死!” 北冥月只听见咔擦一声,眼前的棋子竟被砸得没入地底,地面瞬间毁出一个圆柱状的大坑。 棋子被毁,整个密室剧烈的摇晃起来,开始一点点的崩塌,碎片哗啦啦的往下掉,密室顶瞬间塌掉了一小块,一丝与夜明珠不同的光亮从那破洞里露出来,那是…… 可以离开密室的出口! 她眼神一亮。 总算找到了,原来这个密室,不是只能靠着破解棋局才走出去的,只是出口被掩藏起来罢了! 可有了出口又如何,眼前还有个半路杀出来程咬金等着她解决…… 北冥月轻叹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剑,就在巨人将棋子彻底毁坏的那瞬间,她飞身掠起,脚尖连点,极快的掠到了巨人眼前,朝着巨人的脸就是致命一击! 既然这巨人铜皮铁骨,那寻常的办法肯定是不能伤到他了,眼下也只能放手一搏,从巨人的面部下手,看看能不能寻到机会逃走! “混账,竟然还想偷袭本座!” 北冥月速度极快,可那巨人也不是吃素的主,哪能容忍敌人这番猖狂,当下手一挥,将棋子远远的摔了去,赤金色的眼里闪出凶光,五指成爪,朝着北冥月就抓了过去! 这一抓要是真的抓实了,北冥月侥幸不死也得伤个半残! “主人,危险!” 球球已经吓得喊出声,他和北冥月签订的乃是血契,如果北冥月死了,他也会元气重伤的! 凌厉的掌风随着那一抓袭来,北冥月微眯起眼,瞅准了巨人的手指缝,身体猛地一侧,手上的铁剑同时翻转,堪堪从手指间的空隙穿了过去,顺带在巨人的手指上狠狠划拉下一剑! 一爪抓空,这下巨人是真的愤怒了,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竟然敢挑战他的威信,不仅躲开了他的攻击,甚至还想要伤了他! 所有藐视他威信的人,统统都要消灭! 巨人一声咆哮,赤金色的眼紧紧盯着已经落在另一个棋子上的北冥月,长长的手臂猛地朝着她甩过去! 北冥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哗啦一声巨响,第二个棋子也被毁了一大片,北冥月却早在他袭来之前便凌空跃起,借着巨人的铁手,轻轻巧巧的掠到了第三个棋子上,精致的小脸上写满嘲讽,“笨拙迟钝,就凭你,也想伤了我?” 北冥月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巨人虽然力量强大,可却有着极其致命的弱点—— 第749章 巨人断渊(1) 眼前的巨人虽然力量强大,可却有着极其致命的弱点—— 迟钝,笨拙! 笨拙可以是因为他体型过大的原因,可是迟钝却是天生,会让他的速度永远慢她一拍! 光是凭这一点,巨人就不可能抓得住她,她还是有逃跑的机会的! “可恶,竟然还敢躲开!” 巨人大吼一声,长长的手臂又一次朝着北冥月的方向挥过来,可却和上一次一样,再次落空! “人类!尔等虾米,竟然还想要逃脱本座的制裁,真是该死,该死!” 巨人的攻击一环接一环袭来,北冥月虽然每一次都能躲过去,可随着巨人的破坏,密室里可以借以跳跃的地方越来越少,很多棋子都已经被毁坏,成了一片废墟! 不行,等这个家伙把棋子全部毁掉,她就没有了跳跃的支点,等到那个时候,她要怎么逃出去? 北冥月眯起眼,脑子里开始思索对策。 既然巨人有迟钝这么个致命缺点,那她也不用担心会被攻击到,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才能借着机会跃上密室顶,从那个破窟窿离开这鬼地方! “主人,让我试试吧!” 球球一脸坚定的跃跃欲试,北冥月一愣,不赞成的摇摇头,“你还这么小,你想怎么引开他?” “主人难道忘了吗?我是天界的神兽,虽然力量什么的都丢失了,可是,至少速度还在!” 球球眼神火热,一双黑眸犹如玛瑙般,盯着那身形巨大的家伙,眼里的士气熊熊燃烧着,“现在他也没有恢复全部的力量,所以才打不到你,等他彻底恢复了所有能力,就算再笨重,也有办法能打倒你的,不能再拖了,主人!” 原来是这样? 北冥月有些不放心,“球球,你真的可以吗?万一他……” 话还没说完,暴走中的巨人又是一拳挥过来,再次把北冥月站立的棋子给打了个粉碎,眼看着整座密室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棋子,球球急了,刷的一下,从北冥月的手心跳起,只见它肉嘟嘟的背上白光一闪,一双晶莹得近乎透明的翅膀弹开,风一般的掠过巨人的鼻尖,惹得巨人脸色一青,狠狠打了个喷嚏! “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本座……是你?” 待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巨人的表情一下丰富起来。 “木图腾兽,你竟然在这里!” “哼,别来无恙啊,断渊!” 球球紧紧盯着眼前的大家伙,口中吐出嘲讽,“呵,你不是那个家伙的走狗吗,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也沦落到被封印在这鬼不拉几的密室里,难不成那个家伙抛弃了你?” “混账,不许侮辱本座的主人!” 那个叫断渊的巨人霎时怒了,“本座是主人亲手封印在这里的,你懂什么,若不是为了魔后,本座怎么可能甘愿待在这种鬼地方,一待就是上千年?” “哼,谁相信?再说了,魔帝什么时候有魔后了,我怎么不知道!” 球球搔之以鼻, 第750章 巨人断渊(2) 球球搔之以鼻,“管你是自愿在这里还是被封印在这里,反正今日,不许你对我主人动手,有本事先抓住我!” “就你?” 断渊冷哼,突然毫无预兆的伸出手指,朝着球球抓了过去,“本座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你……等等!” 那巨大的手掌突然在半空停下,断渊的神色变得古怪,“什么……主人?你的主人?” 千年前,众所周知,木图腾兽木樨,是天界皎月战神的兽宠! “哼,关你什么事?” 球球早已做好逃开的准备,未曾想断渊突然停手,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大意,暗暗的朝着北冥月使了个眼色,“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抓住我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你那个破主人,现在还在人界轮回着?哼哼,如果我现在出了皇陵,上天界去禀报,不仅魔帝坠入了轮回,连其座下的魔将都被封印了……你猜,天界的仙将们会如何?” “你敢!” 断渊怒喝一声,可奇怪的是却没有再出手,一双赤金色的眼睛瞄来瞄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方才接收到球球的眼神示意,北冥月已经悄悄的退了很远,可一双眸子依旧注意着巨人的方向,见巨人突然一反常态的寻找什么,她第一反应,竟然觉得他是在找她。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 她和这叫断渊的魔将从不相识,他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一定是她想多了! “喂,断渊,你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球球见断渊那模样,想也知道他是在找自己的主人,连忙大声嚷嚷起来,想要转移断渊的注意力,“啧啧,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一样也不敢正面攻击我,当年要不是你使了阴招,魔帝怎么可能有机会封印我?!” “木图腾兽,你勿信口雌黄!当年只是巧合,若是本座没有出手,以魔帝的强大,他一个人的力量也绝对能把你封印住!” 断渊眼神一冷,手中隐隐散发出赤金色的光芒,一团赤金色的火焰自他手中冒出,火焰中似乎包裹了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透着紫金色的光芒。 “呵,断渊,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年你用着破炉子害我中了招,如今又想故技重施?你休想!” 球球出离愤怒了,黑如曜石的瞳孔骤然射出一道冷光,原本小小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大,虫身上冒出诡异繁复的青绿色的花纹,青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了他。 北冥月偷溜的脚步猛地一停。 球球不是说,他现在还没又彻底找回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实力吗?那他怎么还能……变换形态? “木樨,没有那个能力,你竟然还敢冒死变幻出神兽的形态,就不怕力量用尽气衰而亡?” 断渊冷哼一声,手掌猛地一收,一尊小小的紫金炉就被他握在了手里,一丝青烟自紫金炉上的洞口冒出,“交出那个解开你封印的人,本座就放你一条生路!” 解开球球封印的人…… 第751章 祭出命源(1) 解开球球封印的人……不就是她吗? 北冥月难以置信的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个名为断渊的魔将根本不认识她,却因为她解开了球球的封印,想要抓住她? 北冥月皱了皱眉,有些事情搞不清楚,她反而不能安心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尤其是球球还被断渊缠住,脱身不得,她怎么能丢下小家伙不管? “断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有本事冲着我来,解开我封印的人是我新主人,她干了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青色的光芒渐渐隐去,球球的身子凭空长大了几十倍,依旧是胖嘟嘟的身子,只是上面满是各种青墨色纹路,乍一看,倒真有几分上古神兽的模样。 “你现在根本就没什么能量,本座不和强弩之末打。” 断渊摇摇头,脸色阴沉沉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要你把解开封印那人交出来,本座保证今日放你一条生路,而且不伤害你主人,如何?” “放你大爷的狗屁!” 球球暴跳如雷,“断渊你这个伪君子,当年你们九星魔将和魔帝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联手逼得我主人跳下断仙崖陨落,这账我还没和你们算清楚!” “……” 断渊本就阴沉的脸色又多了几分古怪,语气竟有些犹豫起来,“当年……那件事,是我们各自主人间的事情,我们魔将都未曾插手,又何来逼迫一说?” “滚!当年你们冥界为了暗算我主人,使了多少下三滥的手段,推波助澜,你们敢说没有你们一份?” 木图腾兽厉喝,“若不是主人当年下了禁令,本神兽早和南岭一族联手灭了你们冥界,还容你和魔帝后来暗算封印了本神兽?” “既然你执意违抗,本座也没有办法了!” 球球的话无比犀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了断渊的底线,身为冥界的第一魔将,断渊对魔帝极为忠诚,最不能容忍有人诽谤魔帝! “本神兽奉陪到底!” 言语不和就开打,向来是图腾兽的本能,可球球自己清楚,他仅存的力量,都已经在刚才变幻形体的时候用完了,现在再也没办法使出任何足以致命的杀招,若是他想赢了断渊,就必须祭出自己的命源,以命搏命! 可若是祭出命源…… 它好不容易才解开封印,力量本就弱小,若是命源再受损,很可能连肉身都维系不了,最后连黑气也无法幻化,只能变成虚弱的魂魄形态! 球球犹豫了一下。 可是眼前的家伙是他的敌人,是他最憎恨的人之一,也是害死他第一任主人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哪怕现在的他,根本就打不过他! 球球眼底一闪而过泪光,忍不住看了一眼北冥月的方向—— 第一任主人他没有守护好,亲眼看着她在断仙崖上直坠而下,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而如今的第二任主人,很快,它也要失去守护她的能力了…… 第752章 祭出命源(2) 很快,它也要失去守护她的能力了…… 它真是一只失败的图腾兽啊……这样的它,还算什么天界第一神兽! 心脏开始隐隐的发出青绿色的耀眼光芒,球球闭上眼,默念口诀,开始祭出自己的命源—— 断渊的表情也变得严峻。 他原本以为,木樨不会为了一个只是解开了他封印的人类拼上性命,却未曾想,这家伙真的二话不说祭出命源,意图和他同归于尽…… 能够解开上古三大图腾兽封印的人类,定然不同凡响,难道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重新解开木樨封印的人类,与魔后有关? 断渊攥紧了手中的紫金焚魄炉,口中念念有词,原本只是丝丝缕缕飘出的青烟陡然间变多,犹如浑浊的瘴气,渐渐弥漫整片空间—— “住手!” 清脆中带着怒气的厉喝声骤然炸响,断渊愣了一下,下意识低下头,却看见刚才那个一直躲开自己攻击的红衣女子孤身而立,魂魄的形态有些缥缈,她站在不远处仅剩的唯一一个棋子上,手中的剑直指他的方向,黝黑的眸子里满是倔强。 “不是想抓住我吗?放过球球,我跟你走!” 待看清北冥月精致温婉的面容,断渊眼瞳狠狠一缩,手指一松,紫金焚魄炉毫无预兆的坠落,摔出一地紫金色的炉灰。 “魔……魔后……” 迟疑又激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北冥月愣住了。 魔后,什么魔后? 这个魔将是在叫她?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魔后! “你叫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魔后。” 北冥月说得硬邦邦的,丝毫不为断渊的变脸所动,眼见球球受到震动,终于停下祭取命源的法术,她才松了口气,眼神却依旧警惕的看着断渊。 “魔后,您果然也坠入人间轮回转世了,幸好幸好,断渊不负魔帝所望,终于寻到魔后!” 断渊激动得手足无措,浑然没觉得北冥月的态度有多么冷淡恶劣,只是涨红了脸,有些忐忑的告罪,“是魔将断渊有眼无珠,没有及时认出魔后,害魔后受了惊吓,断渊该死!”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魔后!” 不知道为什么,断渊一提到魔后两个字,北冥月便下意识觉得排斥,何况这家伙又不知好歹的连连念叨,她神色一冷,忍不住低吼出声。 “我不是什么魔后,我也不管你找的是什么人,不过,既然你的目标只是我,就放了球球!” “球球?” 断渊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又听见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球球,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只得小心翼翼的询问,“恕断渊愚钝,魔后说得球球,是,指,指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你们冥界的家伙都是东西!” 球球暴走了,“断渊,你和魔帝当初害死我第一个主人还不够,现在还想对我第二个主人做什么!” 断渊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叫自己的新主人为魔后? 球球的五感还未完全解开封印, 第753章 魔后是谁(1) 球球的五感还未完全解开封印,只能借着主人的视觉看外界,所以,他能看见别人,却看不见北冥月长得如何,可现在断渊的话一出,球球心底咯噔一声,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我怎么可能对尊敬的魔后做什么?” 断渊激动得有些无措,“属下当初被魔帝封印在此,乃是奉魔帝的命令,在此等候魔后的转世,好能在魔帝找到魔后前保护魔后,魔后说要干什么,断渊就干什么,坚决义不容辞!” “……” 北冥月扶额。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俘虏的准备,现在这似乎有些缺根筋的魔将告诉她,她是什么魔后的轮回转世,他是奉什么人的命令保护她,这……都是在胡扯什么? 她一点都不相信这些鬼话。 人心隔肚皮,这魔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她还没忘记,谁知道突然他转变态度,究竟是想干什么,说不定,是想降低了她的防备心! 她才不会轻易相信这家伙! “我说什么你就干什么?” 北冥月轻哼一声,“行啊,那我让你离开不找我麻烦,你能做到吗?做到了,我就相信你刚才说得话,否则……” “可是……” 断渊面露为难,“当初魔帝封印属下时便说过,要属下找到魔后您,保护魔后在人界的安危,直到魔帝找到您为止!” 果然是这样…… 冰冷的笑声从唇瓣逸出,北冥月冷冷的看着他。 “也就是说,刚才你说什么话都听我的,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些话,都是假的了,因为从头至尾,你只听你那个魔帝的话,我说的没错吧?” 北冥月说得并没有错,断渊想反驳,愣是没找出她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可直觉又告诉他不能承认,支吾许久,终究无言以对,“魔后……” “够了!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魔后!” 北冥月提高声音,身上的真气瞬间散出,幽蓝色的真气鼓起裙摆,长长的黑发无风自动,看得断渊一愣,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从前魔后的打扮。 看来他真的没找错人,眼前这个姑娘,无论是一举一动,亦或是装扮和容貌,都和魔后是一模一样的,他总算没有辜负魔帝的期望! 只不过…… 断渊忍不住出声,“魔后就是魔后,无论过了多少年,您都是冥界的一界之母,是魔帝的结发妻子,就算过了千年的轮回,也绝对不会改变半分!” “千年?” 北冥月敏感的抓住了其中的字眼,“千年的时间……呵呵,你可知道,千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 别说千年了,想想她的前世,不过才活了十八年,整个人生便因为西城诀而天翻地覆,有了上一世的死,才会有了她现在的重生! 从她上一世死去重生到现在,不过才经历了几个月,她的改变都已经天翻地覆,光是几个月都能让她转性,千年…… 呵,千年之前的关系,关她什么事? 现在的她叫北冥月,是南漓国的二公主, 第754章 魔后是谁(2) 是南漓国的二公主,是西城诀的妻子,才不是什么见鬼的冥界魔后! “你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会承认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是想把我抓起来,还是放我们走?” “属下绝对不敢抓魔后,刚才是属下胡言乱语,冲撞了魔后,可是……若魔后想离开,属下必须跟着您,还请魔后不要再为难属下了!” 这情况,究竟是谁为难谁? 北冥月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家伙,球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回她身边,意识海里响起他略有些虚弱的声音,“主人,这个家伙是魔帝座下的九星魔将之一,排行第三,法器是上古十二神器之一的紫金焚魄炉,他的蛮力很强,敏捷不够,但是有了那个紫金焚魄炉在,灵活性不足根本构不成他的缺点。” 球球的意思很明白,眼前的家伙是个劲敌,强行突围是绝对不可能了,而他的实力只有蛮力,但紫金焚魄炉的存在可以弥补他的不足,所以…… 她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允许断渊跟着她,等于身后跟了个那什么魔帝的监视器,要么她破釜沉舟的赌一把,夺下他的法器,没有了紫金焚魄炉,空于一身蛮力的家伙,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可是,她也没忘了球球虚弱的声音…… 北冥月握紧拳头,沉默半晌,终于从牙缝挤出一个字,“好。” 断渊是魔帝座下的九星魔将,能坐到那样高的地位,没有几分实力是不可能的,在没有夺下紫金焚魄炉之前,她一个人绝不可能击败断渊。 而球球刚才强行变大已经是极限,不能再动武了。 球球又不能出手,她完全没有把握能夺下眼前魔将的法器,也只能…… “你不抓我,就是默认放我走了,既然你坚持,我可以勉强允许你跟着我。” 北冥月的语速很慢,眼神专注于断渊的反应,见他从一脸忐忑变成的兴奋不已,她喉头一哽,竟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熟悉。 一定是她想多了…… 球球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激动,“主人,你疯了吗?你答应了这个家伙,他以后可是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万一魔帝真的找上你,那怎么办?” “就算他找到我又如何?” 北冥月抬手揉了揉眉心,“球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什么魔后,再说了,待那个魔帝找上门,发现我真的不是魔后,岂不是也能顺便摆脱这个跟屁虫?” “而且你现在的情况……” 北冥月话音未落,球球却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根本就没事,主人,我还有办法能制服他!” 如果想打败断渊就要祭出命源,其实也没关系的,不就是少了个躯壳吗,只要他重新修炼百年,就能再塑造出一幅全新的躯体,而且比原来的更好…… 球球的心思和北冥月相通,北冥月一探便知,顿时板起脸, 第755章 魔将跟随(1) 顿时板起脸,“球球,我不许你那么做,你是天界的神仙,对你来说,修炼百年也许弹指一挥就过去了,可等你修炼归来,也许我早就化作一杯黄土……你想要我抱着愧疚郁郁而终吗?” 球球是堂堂正正的天界神兽,愿意被她收服,在她眼里已经觉得是奇迹,若是让球球为了保护她而做出牺牲……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 “可是……” 球球抬眸瞪了下断渊,语气沉闷,“我做不到和害死我前主人的凶手在一起!” 就当是他耍小性子好了,他就是没办法看着断渊像个跟屁虫似的,时时刻刻跟着自己的新主人!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初的断渊,就是无时不刻的潜伏在前主人的身边,所以才会有机可乘,逼得前主人无路可走,从坠仙崖上一跃而下,他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再重蹈覆辙! 断渊跟在北冥月的身边,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危险! “这也是……” 北冥月的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不知为何,一股钝钝的痛意从胸口传来。 她这么擅自做了决定,本意是想为了球球好,可却忘了球球前主人的死和断渊有关,如此一来,对球球确实不公平…… “若是魔后不想看见断渊,属下可以用隐身法术隐藏起来跟随。” 断渊生怕北冥月改口,连忙抢在她之前说完,赤金色的眸子里带着小心翼翼,有些畏惧的看着她。 难道以前那个魔后真有这么可怕,断渊这表情……似乎,怕极了那个魔后啊! 北冥月眼底划过一道流光,这个魔将实力强大,可是眼力却差的不行,还把她当成了那什么魔后,不过……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她可不是什么大好人,送上门来的猎物,哪有不利用的道理? 不过球球可能比较难安抚吧,毕竟杀主之仇摆在那里…… 北冥月还是犹豫不决。 “如果……如果主人是想利用这个家伙,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不过主人也要答应我,利用完,就让我想办法杀了他!” 球球直直的望着她,眼底是强烈无比的渴望,“主人,你身体里的仇恨情绪太重,背负了太多东西,从一进入你的意识里我就感觉到了,如果断渊那个家伙可以用来帮你报仇,那我……也可以等,等到你把他彻底利用完的时候,我也应该已经找回所有的力量,就可以亲手为前主人报仇!” 两人都是用意识海沟通的,断渊只看得见一人一虫在那里眉来眼去,却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急的在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小心哀求着,“魔后,您就当成可怜魔帝吧,魔帝为了您甘愿坠入轮回千年,临走前封印了我等魔将,让我等分布在不同的地点等待魔后的转世,如今属下第一个找到魔后,属下就一定要跟着您,保证您的安全,直到魔帝找到您为止!” 封印一等魔将?也就是魔帝座下的那九个九星魔将? 第756章 魔将跟随(2) 也就是魔帝座下的那九个九星魔将? 一想到除了眼前这家伙,还有八个冥界除了魔帝之外最强大的家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着她…… 北冥月脑子一炸,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罢了罢了,你想跟就跟着吧,只是球球刚才也说了,你是害死他前主人的凶手之一,他不喜欢你,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好到哪里去,你最好让我们看不见,甚至有多远隔多远,我不想因为你,坏了我和球球的心情。” 北冥月斜了断渊一眼,捧着球球转身就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除了不要出现在我和球球眼前,还有,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许出现,当好你的隐形人就是了,若是敢插手我的事情……我宁可拼上性命杀了你,也不会允许你再跟着我!” “……属下听令。” 断渊下意识的半跪,直到北冥月往前走了一会,他才完全消化了北冥月所说的话,如梦初醒的惊跳起来,“可是……” 千年前,魔帝坠入轮回之前,明明是告诉他们,无论何时在什么地方碰见魔后,都一定要将她毫发无损的保护好,遇上危险冲在最前,遇上事情率先挡下,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可是现在…… 断渊的脑子不够用了。 魔帝让他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保护魔后,魔后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她看见—— 在只听魔帝,还是只听魔后的中间,选一个,真的是很艰难的抉择! 魔帝最强调过,让他一定要跟着魔后,要不然,他就按照魔帝说的,跟着魔后,再按照魔后说的,只安静的当一个隐形人,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出手? 这真真是极好的,魔帝和魔后的话都听了,他谁也不会违抗,就这么办! 就在断渊一直纠结听谁好的空档,北冥月已经重新走到了那仅剩的一颗棋子下,脚下腾起蓝色的真气,她深吸一口气,脚尖连点,一连跃上了棋子的最高点,抬起手,正好能够到顶端破漏的大洞。 总算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密室了,不过…… 北冥月微微垂眸,看了下面不知道在干嘛的断渊一眼,眼底闪过丝丝阴沉,指尖不动声色的凝了一团真气,趁着自己蹬离棋子窜进大洞的那一刹,北冥月反手一拍,看似借力跃起,实则狠狠将那团蓝色的真气往底下砸去! 知道砸不死这家伙,不过能让他灰头土脸的吃瘪就行,让他刚才威胁球球交出她,哼! 断渊压根没有防备,冷不丁一团浓郁的蓝色真气狠狠砸下,直接把偌大的棋子砸了个七零八落,上好的玄石棋子顿时散成了一堆废石料,噼里啪啦的砸了断渊一身,地面扬起阵阵烟尘。 “噗咳咳咳咳……” 玄石的重量本身就不轻,又是从差不多上头的地方掉下来,哪怕断渊是铜皮铁骨,也给砸了个够呛,咳嗽了好一会都没缓过来。 “咳咳咳……魔后,您……” 第757章 神兽木樨(1) 魔后,您……” 断渊从废墟里爬出来,一抬头,哪里还有北冥月的影子? “糟糕……” 断渊吓得立刻跳起来,敢情魔后玩这一出,是要想办法甩了他? 不行啊,等魔帝的转世找到,他一定会削了他的,他可不想做魔帝书房里的人皮画纸! 想起魔帝向来杀人不见血的雷霆手段,断渊一个大男人,也禁不住的狠狠打了个哆嗦,噼里啪啦的撞上了密室顶端,“魔后,您等等属下……” “说了有多远滚多远,难道你想违规?”北冥月清冽的声音远远传来。 “没有……” 有了这一句警告,断渊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灰溜溜的住了嘴,好不容易靠着浑厚的内力撞上大洞,上去一看,眼前细细窄窄的羊肠小径让他欲哭无泪。 魔后这是在变相逼他放弃啊…… 这么小的小道,难道要他化为本体后再变小才能通过吗?可是,他的本体…… 断渊还在犹豫,却不知北冥月早已走远。 …… “主人,这样的小径,是难不倒那个家伙的。” 北冥月弯着腰走到一半,正庆幸断渊那庞然大货爬不进这小道,不料球球突然出声,打碎了她原本的幻想,“断渊是冥界出了名的跟屁虫,坚决奉行魔帝的命令,魔帝让他跟着你,那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照闯不误。” “……” 北冥月无语,“球球,你有必要对一个敌人评价这么高嘛?” 她当然知道,断渊能坐到魔将的位置,怎么可能被这区区的小径难倒,她只是想让断渊出丑让球球开心,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 “主人,轻视敌人是会要命的,想当年本大人……” 本大人三个字脱口而出,北冥月一怔,这才想起,球球在她眼前的时候,一直用的是“我”为自称,而本大人这三个字…… 她似乎,忘了问一件事情。 “球球,你的本名叫什么?” 北冥月目光灼灼,球球一愣,虫子脸上的表情慢慢有些僵硬,“我,我的本名……主人,你不是给我起了名字叫球球了嘛,还想要我有几个名字?” “我说的是你以前的名字。” 北冥月看着球球有些颓败的神色,顿了顿,才慢慢的唤出声,“木樨?” 那个名字一说出口,掌心的小家伙明显颤了一下,北冥月心下了然,把小家伙捧到眼前,又重复了一遍,“木樨,对不对?” “……” 球球蜷缩着小小的虫脑袋,没说话。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问你名字,你就支支吾吾的,直到断渊刚才脱口而出叫了木樨,你的反应那么大……” 北冥月望着他,声音轻轻的,“其实你叫木樨,没错吧?” 木樨木樨,闻木樨香,这样高贵典雅的名字,才像是一只天界神兽所该拥有的,也像是……女主人才会起的名字。 这个名字,应该就是球球那个死去的第一任主人为他起的吧…… 球球沉默了。 北冥月看球球的模样, 第758章 神兽木樨(2) 北冥月看球球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它的伤心事,心弦一动,“对不起,我……” “你说的没错,我是天材地宝中诞出的神兽,不可能一出生就拥有名字,木樨这个名……是前主人给我起的。” 球球黝黑的眼瞳渐渐转变为深红,莹莹泪光在眼里打转,“上古三元系神兽,都是从天材地宝里诞生的,我诞生在天界的琼仙池,而火系和水系的神兽却是诞生在其他两界,所以,我才会成为天界的第一神兽。可是木系不比火系攻击强大,不比水系行动快速……所以当时在天界,根本没有人想成为我的主人。最后,是主人收留了我。” “主人是天界最厉害最强大的女神仙,很多神仙都打不过她,她是天界公认的女战神,所有神仙都说,主人上战场的时候,杀气腾腾的,很可怕。” 球球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可是,主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凶,主人很漂亮,很温柔,而且对我很好,即便是和人对决,她也不喜欢带我上场,害怕伤到我,所以那个时候,我算是天界最自由最清闲的神兽了。” 北冥月一边听,一边慢慢的往前走着,却听见掌心的小家伙竟然开始啜泣起来,稚嫩的音调泣不成声,“可是后来魔帝出现了,主人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北冥月怔了怔,下意识顿住脚步。 “魔帝一出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了主人,害得主人丢了女战神的名号不说,还被那些嫉妒她的女仙说三道四,主人不在意别人的闲话,魔帝却还不放过,一直怂恿主人叛离天界,加入冥界,主人不同意,他就步步紧逼的设计主人,把主人逼得声名狼藉,在天界再无立足之地!” 原来……魔帝是如此蛮横独断,卑鄙无耻的一个人吗? 北冥月心底忍不住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抵制她的想法,在她心底拼了命的叫嚣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主人跳下坠仙崖后,我就再也没有用过木樨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她留给我的,她不在了,就没有任何人能再这么叫我,对不起……” 球球一脸难受的望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瞳里蓄满泪水,“我不是故意想要隐瞒的,只是……” “没事的,我能理解。” 北冥月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你是她的木樨,可也是我的球球,不是吗?你做的很对,不用自责,既然木樨这个名字是你的前主人留下的,那就让它永远成为你和你前主人的最后牵绊,不让别的人这么叫你,这个名字,也就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好。”球球破涕为笑,难得认真的忸怩起来,“唔……谢谢你,主人。” 其实,它的第二任主人,和第一任主人还蛮像的呢…… 第759章 重生术法(1) 它的第二任主人,和第一任主人还蛮像的呢…… 一人一虫在小道中越走越远,北冥月眼帘微垂,洪水般的记忆似乎瞬间冲开了时光的大门,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 球球说起它前主人悲惨遭遇,让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因为母妃的原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的处境便已经水深火热,这么多年下来,外人所看到的她便是坚强隐忍,只有最亲的亲人,只有最好的朋友,才知道她真正的一面。 只可惜上一世信错了人。 母妃死去后,她便把北冥雪和席子沐当成最亲的亲人,如今想来,那母女俩破绽百出,也只能是自己瞎了眼,才会一直傻傻的被蒙在鼓里,被下药,被废掉武功,被算计,被一箭射穿胸口…… 奇怪,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这些事情了,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起? “主人,那些记忆就是你的过去吗?” 球球的声音及时响起,北冥月回过神,这才想起球球的意识就待在自己的意识海里,连忙刹住回忆,“是啊,这些事情……是我上一世所经历的。” “上一世?” 球球很不能理解,“这怎么可能,主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人界灵魂的每一次轮回,都需要去冥界彼岸的轮回桥喝下孟婆汤,彻底忘记前一世所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把前一世的记忆,带到了这一世?” “……这一世,是我上一世的重生。” 毕竟是和自己融了血契的图腾兽,北冥月想也没想便和盘托出,却没想到,这话在球球的耳里,相当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重,重生?!!!” 脑海里响起一阵惊叫,稚嫩却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耳膜,北冥月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连忙制止,“球球,我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你……” “啊啊啊,主人,你一定是在骗我!怎么可能!” 小家伙依旧在意识海里咆哮着,语气激动,“想要重生,必须依靠重生之术,千年之前的重生之术,整个天界只有我主人才会,但是要施行重生之术,至少需要耗费施法人一百年的寿命,所以我从来没看见主人用过!” 球球的主人,那个天界的女战神? 按照球球的说法,重生的术法,在千年前整个天界,只有她一个人会吗? 北冥月的瞳孔狠狠一缩。 之前她在连山摔下去,被西城诀救回后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作过一个破碎而奇怪的梦,那个梦里,有个自称冥王的人也对她说,她本没有重生的机遇,是有人用自己的命源维系了她的命,强行让她重生一世! 也就是说,她的重生不是上天垂怜,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给她施行了重生之术,那个自称冥王的人说过,让她重生的是她身边的人,可球球不是说,这个重生之术,千年前,只有他的前主人才会施展吗? 北冥月皱起眉,“球球,你确定只有你前主人才会重生术法吗? 第760章 重生术法(2) 你确定只有你前主人才会重生术法吗?会不会……还有别人也学了?” 如果普天之下,只有那位女战神才会重生之术,那她又是如何依靠重生之术再活一世的? “不会,”球球朝北冥月摇头,“我记得主人说过,在天界出生的天仙和人界飞升成仙的那些地仙不同,天仙一出生,身体里都会带着一根灵骨,每个天仙的灵骨里都封印着独一无二的不同术法,主人学的重生术法就是篆刻在她的灵骨中的,别人不可能学得到,除非是主人亲自传授。” “那……” 球球猜到北冥月想说什么,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主人生来便与其他的天仙不同,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容貌和武功,所以在天界没什么人缘。主人性情又冷淡,不可能自己凑上去要教别人重生之术,别人也不见得乐意学,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重生之术是利人损己的法术,那群贪婪自私的家伙才不可能学呢!” 北冥月跟着点头。 这倒也是,重生了别人的一世,自己减掉一百年的寿命,如果不是那个人比自己还重要,谁会愿意白白折寿重生别人? “整个天界只有主人会重生之术,虽然我不知道主人在收养我之前,有没有用过这个术法去救别人,可自从我跟了主人,就只知道她会重生之术,从没有看见她用过,直到她跳了坠仙崖……” 球球的情绪猛地低落下来,“主人跳下坠仙崖的时候,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吵着闹着要她教我重生之法,如果我学会了,就可以救回她了……” 一人一虫的情绪同时变得低沉,球球偷偷抹着眼泪缅怀前主人,北冥月却是心事重重,脑海里浮现出各种猜测。 按照球球的说法,他的前主人逝去之后,这世间应该就没有会施行重生之术的人了,可是她的重生……却又是人为的…… 这两个结论太矛盾了! 脚步越来越迟缓,北冥月慢慢停下步伐,眼底的光芒彻底黯淡下来。 “且不论重生之术是否还有他人学会,至少,我还留存着上一世的记忆,这应该可以证明,我就是被人施行重生之术换来了这一世,可是施法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让我重生?” 在她的意识里,这世间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心甘情愿用百年寿命换她重生,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说白了,她这一世不是平白而来,有可能是有人预谋或策划的,如果更糟糕的话,她这一世的命运,很有可能都操控在某个人的手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重生,重生之术应该在我前主人逝去后就失传的,怎么可能有人在千年之后学会了,然后对你施行呢?” 球球还是不相信,“除非我主人坠入了人界轮回,天仙进入人界轮回降世,篆刻在灵骨中的术法不会磨灭,也就是说,轮回的每一世, 第761章 心跳渐缓(1) 轮回的每一世,她都会重生之术,只有这样,术法才可能流传出去,可是……” 它的前主人,根本就不会有轮回的,从坠仙崖那个地方跳下去,就是再如何强大的神仙,最终也会魂飞魄散! 一定是北冥月弄错了,也许,是北冥月轮回来这一世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才会记得前世记忆,因为无论如何,重生之术,都不会再出现! 球球在心底默默的坚定想法。 “主人,不要想了,也许我们都弄错了也说不定,等出去再说吧,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 在这种地方,北冥月居然还敢走神,太危险了! 北冥月咬了咬唇,“对不起,球球,是我太心急了。” 球球说得对,她现在再怎么想,也没有办法得出结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走出这里,脱离东陵桦对她的魂魄控制,至于重生一事,等离开这里再说也不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没事!” 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小家伙却已经破涕为笑,“有我在,我可是天界最强大的上古神兽呢,有什么好担心的,走吧,主人!” 远远看着北冥月撇开心底的念想,继续往前走去,悄悄跟在后头的断渊终于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起来。 “当初魔帝陛下用我们九星魔将为契机,为魔后设置了九道封印,用来封印魔后的所有记忆,现在魔后遇见了我,也就意味着,第一道封印解开了……” …… 东迷国。 “皇兄,现在要如何是好?” 清乾宫内,昏迷的北冥月被安放在了软榻上,西城夜坐在软榻边,一手搭在北冥月跳动得极缓的脉搏上,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皇嫂的心脉跳动得好慢。” 背对软榻的西城诀闻言,只是狠狠踹了被丢在地上的赫连濯一脚,却没说话。 他们今天才到东迷国,有很多计划还没和西城夜沟通商议,所以忙活到半夜也在所难免,可西城诀再忙,也看见北冥月打着哈欠退了出去,他哪里放心放她一个人入睡,索性匆匆结束商议。 可他刚赶到御花园,却正好碰见赫连濯动手暗算北冥月的一幕! 看着北冥月的身子软软倒下,西城诀几乎心神俱碎。 他们防了那么多,唯独没有防备身边的人,只因为能在他们身边的,都是他们所信任之人。 可是,赫连濯却是个例外,他们算计了那么多,唯独算漏一个他,疏漏只此一处,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处出了问题,赫连濯,竟然对北冥月动了手! 西城诀咬着牙,盯着同样昏迷的赫连濯,不解气的又踹一脚,本以为他也会和北冥月一样继续沉睡,却没想他轻哼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你这样下脚,莫不是想要我的命。” 赫连濯的声音有些沙哑,湛蓝的眸子褪去了如墨的黑,深邃的眼底泛着一丝丝暗红,犹如飘荡在清澈水中的血丝,淡得让人看不清。 第762章 心跳渐缓(2) 淡得让人看不清。 “醒了?” 西城诀二话没说,抬脚就往赫连濯的胸口踹去。 在御花园里,“赫连濯”说得最后一句话,西城诀也听在了耳中,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赫连濯,而是借了赫连濯躯壳的东陵桦,动起手,自然丝毫都不客气,“东陵桦,你这个该死的,你把她怎么了?” “……” 赫连濯浅浅的皱起眉,如海幽深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愧疚,“我……不是他。” 他已经恢复正常了,现在在这副躯壳里的灵魂,是他自己。 东陵桦不但擅长使毒,甚至会魂魄诡术,可以轻易的操控他人的躯壳,但再如何厉害,他一次也只能控制一个人的身体,东陵桦已经从自己的躯壳里脱离,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对北冥月下了手! 赫连濯捂着胸口,从冰冷的地面坐起身,一眼便看见软榻上躺着的北冥月,正想说点什么,西城诀却突然弯下身,有力的大掌拎起他的衣领,犹如老鹰捉小鸡般,径直将他提了起来,死灰色的眼里泛着凶狠的杀气,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不是他?东陵桦,你想瞒过谁!” 已经栽在了他手上一次,即便是躯壳是亲兄弟,可灵魂不是,西城诀不会信他第二次! “我……” 赫连濯一时语塞。 前科在前,他要怎么解释? “皇兄,等一等!” 眼看西城诀一掌又要袭上赫连濯,西城夜适时出声,“二皇兄应该已经恢复了正常,因为,我能看见他的内心。” 之前东陵桦操控赫连濯的时候,西城夜一直瞧不清赫连濯的思想,只当他是隐藏太深,如今,赫连濯的无奈和愧疚,在他眼里一览无遗,能在心底浮现出这般情绪的,不会是东陵桦。 看得见他的内心? 赫连濯眉心微皱,不由多看了眼西城夜。 有了西城夜的确定,西城诀再如何迁怒,倒也不至于再对赫连濯拳打脚踢,冷哼一声收了手,赫连濯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慢慢的走到软榻边,盯着北冥月看了一会,突然开口。 “她的魂魄,在东陵桦手里。” 这话一出,西城诀和西城夜同时一惊。 剥离魂魄?难道,这就是东迷国百年前传下来的秘术之一? 谁都知道,东迷国不但是毒物发迹的国家,更是各种诡术遍生之地,先前四国鼎立之时,看似让人轻视的是最弱小的北冥国,但实际上,他们这些高位者最不屑的,却是东迷国,只因为东迷国流传下来的特有毒物和术法,这些流传,意味着这个国家,不是一个敢于堂堂正正面敌的对手! 小人,向来是所有人都忌讳的。 西城诀难以置信的攥紧拳,却不敢不相信,他亲眼看着东陵桦操纵着赫连濯,对着他最心爱的女人下手,而北冥月昏迷过去之后,表面无异,心脉跳动的速度却变缓,这一切都在印证,赫连濯说的话,是真的! 他们都知道,人死后魂魄飞散, 第763章 诡异笙音(1) 人死后魂魄飞散,留下的尸体会在一个时辰后僵化,三个时辰后变形微腐! 不过,北冥月的魂魄虽被剥夺,好在心跳还在,短时间内,她的身体还不至于失去生机僵硬变形。 “糟糕!” 清乾宫里鸦雀无声,西城诀和赫连濯都在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西城夜却突然惊声,惹得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西城夜脸色苍白,一直搭在北冥月脉搏上的手指轻轻颤抖,“皇嫂的心脉跳动……越来越慢!” 没有灵魂,意味着人就进入了死亡,心脉骤停自是正常,可北冥月却是被东陵桦强行抽离魂魄,所以,她的心脉没有如死去之人般骤停,跳动速度却也渐缓。 “按照这个频率,六个时辰之内,若是皇嫂的魂魄不能回归身体里……” 西城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意,六个时辰,如果北冥月的魂魄不能归来,她的肉身定然会出问题,若是盛放灵魂躯壳不能用了,魂魄也会跟着四散消失! “东陵桦会抽走月儿的魂魄,定然是为了图腾封印石!” 西城诀之前并不知北冥月为何昏迷不醒,可现在得知原因,他自然能将一切都联系起来,“月儿在南漓国得到图腾兽一事,今日才刚提起过,东陵桦定然是听到了,想利用她,找寻图腾兽的下落!” 之前在东迷国时,赫连濯与他一同进入皇宫里找寻的,正是传说中的图腾封印石,如果他没有猜错,那物什,应该与他和北冥月在南漓国皇陵看到的石碑无异。 如果东陵桦真是为了图腾封印石,那么毫无疑问,北冥月的魂魄,定然被关进了皇宫密道里! “封印石在密道。” 赫连濯沉了眼,转身便走,“就算将这皇宫翻个底朝天,这一回,也一定要把密道找出来!” …… “为什么我觉得这条路越走越长?”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脚下踩着的地面从白玉变成翡翠,又从翡翠变成黄金,可眼前的路仿佛毫无尽头,怎么都走不完,球球有些心浮气躁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好像有点奇怪。” 北冥月依旧往前走着,黝黑的眸子却紧紧盯着四周,“路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完,而且这么久都没有遇到什么机关,如果不是走岔了路的话……” “那就是走进了阵法里!” 意识到这一点,北冥月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我竟然走了这么久才发现,果然还是太弱了……” “主人你本来就弱,能发现走进阵法里已经不算笨啦。” 如果虫子的触手能更长一点,恐怕球球现在就要扶额了,“这下糟糕了,机关中最难解开的就是迷幻阵,主人,你触到什么机关不好,干嘛自己走进迷阵……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刚才走着还没发现异常,此时,北冥月一停下来,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球球留着一丝黑气在北冥月的五感中, 第764章 诡异笙音(2) 球球留着一丝黑气在北冥月的五感中,这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幽幽笙声,它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小小的虫子脸一下就绷紧了。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笙的声音?” 笙? 北冥月侧耳细听,果然,在她停下脚步之后,前方不远的地方就传来幽幽的笙音,不知名的曲调在拼命钻入耳中,直听得人心神恍惚,忍不住想继续往前走去。 忍不住想往前走? 北冥月脑子猛地一激灵,抬手点住了自己的聋穴。 “主人,怎么了吗?” 球球毕竟是上古神兽,并不熟悉这些曲调,只是单纯觉得周围的气息怪异,没有察觉到那笙奏出的音色有什么异样,看见北冥月点了聋穴,才隐隐知道不对劲,“难道这笙的声音有问题?” “这笙奏响的曲调……有种让人想不顾一切,继续往前走的冲动!” 是追魂曲一类的曲子吗?还是说,和她惯用的木系幻影阵法相似,只是因幻术造成的错觉? 北冥月抿紧了唇,脚步变得越发慎重,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可越往前走,那笙的声音反而越来越远,飘飘渺渺犹如仙曲,只不过,点了聋穴的她没有发现。 “主人,好像很不对劲,你一往前走,那笙的声音反而变小了!” 直到笙的声音变得几不可闻,球球感知不到了才出声,肉嘟嘟的小包子脸异常严肃,“主人,那个不像是真正的笙音,应该和你刚才脑子里想的一样,是幻术!” 得出和球球同样的结论后,北冥月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看来,她是陷入幻阵了,阵法中最难解的,除了杀阵就是幻阵,而这两种阵法一旦结合起来,更是这世间最最致命的阵法,但愿这阵法只是幻阵,要不然…… 北冥月思绪未断,球球突然一声惊叫,“不好主人,快躲开!前面有东西飞过来了!” 北冥月心一跳,下一秒,前方果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她虽然封了自己的聋穴,可是其他五感都是正常的,一发现不对,北冥月立刻蹲下往前一扑,正好躲过前方噗噗射来的一片暗箭。 真被她自己给说中了,这不是单纯的幻阵,而是和杀阵组合起来的,幻杀阵! 淬着剧毒的暗箭泛出诡异的蓝光,看得北冥月倒吸一口冷气,顺势滚到了路的一侧,就要站起身—— “主人,你右边!” 球球的感知极其灵敏,哪怕是极其细微的机关开启声音,也被它捕捉了个清楚,如今北冥月听不到,它连忙充当起北冥月暂时的耳朵,指挥她避开机关,“正右边往下三尺,有毒镖飞过来了!” 北冥月迅速侧身,堪堪躲过毒镖,球球又喊着,“左前方三丈,毒烟!” 蓝绿色的毒烟嗤嗤的狂喷而出,北冥月一个的敏捷连跳后空翻,往后连跃三丈,隔开了和毒烟的距离,还没站稳脚步,球球又大吼起来。 “地上!地上有铁蒺藜!” 手上的金丝索急射而出, 第765章 剧毒蜘蛛(1) 手上的金丝索急射而出,勾住右手边不远的一座形状精致的灯塔,北冥月用力一拽,让自己瞬间离开铁蒺藜冒出的位置,还没移出一丈远,手上的金丝索一松—— 泛着柔和橘色光芒的灯塔陡然变成诡异的蓝色,只听一阵唧唧的声音响起,灯塔上的防护罩瞬间开启,一群密密麻麻的蓝丝毒蜘蛛冒了出来! “这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北冥月一惊,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这种生物,她在北冥国的史书上看过中,蓝丝毒蜘蛛,那是千年前才有的活物,如今都灭绝了,想不到这东迷国的密道中,竟然还能看到这么多! “不能被他们沾身,只要沾上一点泛着蓝光的毒丝,就会被腐蚀掉!” 球球张开嘴,一口木之气息就要喷过去粉碎那群毒蜘蛛,北冥月连忙制止,岂料还是晚了一步,冲在最前面的蓝丝毒蜘蛛被球球一口气息喷成了碎片,粘糊糊的蓝色荧光毒液飞溅到北冥月的衣袖上,瞬间腐蚀掉一大片,露出北冥月白皙的手腕。 “该死!” 北冥月低咒一声,铁剑随之而出,反手利落的斩断衣袖,那片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红色布料飘落在地,瞬间腐蚀成一团黑灰。 “对不起,主人!” 球球被惊得瞪大了眼,小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这里居然还有这么恶心的东西,而且毒性这么强大,肯定是冥界的生物!” 连断渊都在这里,这蓝丝毒蜘蛛也肯定是冥界的东西,他们天界才没有这些长相丑陋又不毒性强大的不堪生物,哼,来自冥界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别管哪里来的,我们不能再退了!” 北冥月已经退后了许多,本想原路返回,可回头一看,他们方才经过的那座巨大灯塔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正朝着他们身后缓缓移动,无数锋利的刀刃从旋转着的塔身冒出来,若是碰上就会被绞成肉泥! 前路无门,后路被堵! 北冥月咬紧了牙,看着那群蠢蠢欲动而来的蓝丝毒蜘蛛,执着铁剑做出防备的姿态,“球球,你觉得我冲过去的把握有多大?” “冲过去?主人你在开玩笑吗?不可能的!” 球球摇了摇头。 也是,那喷出蓝绿色毒烟的还在眼前弥漫,不远处的蓝丝毒蜘蛛正朝着他们成群结队包围而来,可是…… 停滞不前也绝对不行! 北冥月的大脑急速运转着,意识海中很快分析出眼前的形势。 因为毒烟的关系,前面的道路是完全被封了,若要等毒烟散开至对她没有影响的地步,至少需要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但蓝丝毒蜘蛛还有十息就完全包围住她了,而身后的刀刃旋转塔,还有半盏茶功夫就能到达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不行,完全没有办法,她根本就被困在了这里,无路可走! “主人,再不下决定就来不及了!” 蓝丝毒蜘蛛疯狂的朝着他们奔来,北冥月甚至已经能看见, 第766章 剧毒蜘蛛(2) 北冥月甚至能看见,它们狰狞的张开满是毒牙的嘴,泛着蓝色荧光的毒液和蛛丝从它们口中冒出来,看起来异常妖冶可怖。 难道今天,她北冥月就要被困在这幻杀阵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不对……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北冥月眼神一厉,突然闭上眼,完全封闭了自己视觉! 球球惶恐了,“主人,你想做什么!” 北冥月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再怎么内心成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局势,该不是就这么放弃了吧! “主人,这种时候你还闭上眼,不要命吗!快睁开,还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 球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北冥月还是没有反应,一咬牙,繁复的绿色花纹自他身上冒出,小小的嘴巴里吐出字诀—— 他是上古时期天界的木之神兽,算起来,也是天界所有毒物的始祖,若是幻化出本体,本体同源,以他的气场,虽然没办法灭掉它们,至少也可以镇住这些冥界来的毒物! “球球,住手。” 北冥月冷静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球球一愣,口中念了一半的字诀也随之被打断,急的他立刻黑了一张包子脸,“主人,我可以的!” “不是,你忘了,这里是幻杀阵。” 北冥月点到即止。 何为幻杀阵? 如其阵名,幻杀阵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只是被虚构出来的幻觉,到处充满的重重杀机,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幻术所重伤! 也就是说……在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很有可能不是真的! 球球恍然大悟。 难怪北冥月在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后又封闭视觉,只要六感中少了这两种感觉,剩下四种感觉的感知度就会大大增加,这样才有机会找到阵眼,破除幻杀阵! 可是距离蓝丝毒蜘蛛靠近,只剩下七息的时间了啊……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破除阵眼呢? 北冥月封闭了视觉,看不见那些恶心巴拉的蓝丝毒蜘蛛,她的内心果然沉静了下来,一股浓郁的蓝色真气在丹田缓缓流动,似乎变得越来越滚烫,隐隐有呼之欲出的趋势。 北冥月没有多想,手指习惯性的扣出唤阵时惯用的手势,却在扣了一半的时候停下来,右手缓缓移开,抓住了刚刚在棋局困阵中带出来的铁剑。 阵中阵的风险太大,万一阵法融合,只会让幻杀阵的危险性加大,还不如听风辨位,用铁剑破阵! 落雨心诀在脑海中飞速涌出,北冥月安静的默念口诀,手上的铁剑受到口诀威压,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咆哮着,狂怒着,要从铁剑里释放出来! 距离蓝丝毒蜘蛛的距离只剩下五息。 球球紧张的看着北冥月,脑海里的意识连接已经被北冥月切断,它感受不到北冥月此时的内心活动,却能发现她身体里的真气诡异的活跃着,丹田处无意识的溢出不少纯净的真气,在她身周飞速的旋转起来。 第767章 稀释毒液(1) 它的主人,这是想要干什么?眼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呀! 蓝丝毒蜘蛛离他们越来越近,四息的距离,三息,两息…… 球球苦着脸,它甚至都已经能闻到那从蜘蛛口中飘出来的腥臭味道,全身仅剩的木之气息也已经全部被他凝聚起来,只等北冥月无力破阵,它好能施展秘术,让北冥月暂时获得安全! 下一秒—— 毫无预兆的,北冥月骤然睁开了眼睛,却似乎是无视了那些已经几乎爬到脚下的蓝丝毒蜘蛛,手上的铁剑高高挥起,一道清亮刺目的雪白光芒自剑身一闪而过,北冥月腾空跃起,真气一盛,铿锵倔强的气息瞬间从她身上迸发出来! “铁剑法第五式——狂风骤雨,破!” 以北冥月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间开始疯狂的刮起飓风,原本四处弥散的蓝绿色毒烟立刻被卷走,而那些蓝丝毒蜘蛛几乎是立刻不受控制的被卷入风眼,坚硬的蓝黑色身体飞快的被狂风绞成碎渣,只剩荧光蓝的毒液被风眼裹住,变成了一团一团的雾状物! 而周围的景物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地上看起来牢固无比的金砖被飓风一块一块掀起来,哗啦啦的刮到半空中,又在飓风的碰撞摩擦间化为粉末,被风眼中间的蜘蛛毒液腐蚀成了一股黑烟,而那些坚固无比的灯塔也是一样,本来看似华丽的一条小径,瞬间被北冥月毁得什么都不剩,只剩下她身后那巨大的旋转刀刃塔还在飞速转动。 球球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小嘴巴张的大大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个……这个是什么心诀,明明它只看见,北冥月轻描淡写的挥了几剑,可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狂风起,骤雨歇,狂风散,骤雨临! 眼看着原本拦在面前的毒烟和蓝丝毒蜘蛛的毒液都被控制在了身周十二个飓风眼里,北冥月黝黑眼底闪过一丝墨蓝色的光芒,手指一动,手上的剑势猛然停下,那飓风像是失去了控制和支持,突然停歇了下来! 她已经找到阵眼在什么地方了,就是现在! 被飓风雾化的毒液没有了风的包裹,立刻又有了四散的趋势,北冥月反手一挥,原本风眼所处的地方,竟然都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瞬间把雾化的毒液稀释成了一大滩。 球球看着北冥月做的一切,顿时不解了,“主人,你刚刚才把毒液从蜘蛛体内取出来,干嘛又用水稀释?” “等会你就知道。” 北冥月在重新开启了的意识海里草草落下一句,看着毒液的浓度被雨水稀释得差不多了,口中一直默念的法诀立刻停下,手中剑光闪动,狂风再起! 只不过这一次和刚才的狂风不同了,比起刚才,现在铁剑卷起的飓风要弱得多,却稳稳当当的把稀释了的毒液都卷到了半空中,慢慢凝聚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剧毒水球。 时机差不多了。 北冥月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第768章 稀释毒液(2) 侧身看了眼身后已经渐渐靠近的旋转刀刃塔,手上的铁剑用力一挥,那剧毒水球脱离了铁剑控制,以雷霆之势,劈头盖脸的朝着旋转刀刃塔轰了过去! 蓝丝毒蜘蛛口中秘出的毒液,是这世间毒性最强的毒物之一,但是这毒液有个特性,遇火毒性减弱,而被水稀释的话,毒性会变得更强! 这个特性,北冥月记得尤为清楚。 根据北冥国史书上记载,千年前,蓝丝毒蜘蛛在笙箫大陆上几乎横行,北冥国和西潭国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可国土濒水的南漓国和常年被雾笼罩湿气颇重的东迷国里,却是多得不计其数。 南漓国还有办法收服蓝丝毒蜘蛛,东迷国却无计可施,最后,是一位西潭国的高手出现,他带着一头罕见的火系兽类去了东迷,剿灭了蓝丝毒蜘蛛,并说服其他三国当时的管理者消灭剩余的蜘蛛,终于将此害人不浅的毒物彻底消灭。 那位带着火系神兽剿灭蓝丝毒蜘蛛的高手,就是西潭国的开国皇帝。 因为这伟绩,西潭国百姓都异常崇敬他们的王,而这位皇帝又是崇尚武力与权利的至尊人物,种种原因下,西潭国的百姓们都要比其他三国更加热爱修炼武道,反而荒废了当时非常盛行的阵法之术,成为当时四国中武力值最高,可阵法之术最弱的国家。 当时其他三国都认为,西潭国百姓不爱修习强大至极的阵法,反而去崇尚要花几十年都有可能到达不了巅峰的武力,国力一定会越来越弱,可出人意料的是,西潭国非但没有因此荒废灭国,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大。 直到几百年前阵法之术的缺点被暴露到最大,终于彻底荒废和失传……西潭国,便一举成为了四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 所以可以说,西潭国之所以有现在的辉煌,完全拜蓝丝毒蜘蛛一事和当年那位带着火系神兽的高手所赐,只可惜了那时无人想到利用剧毒的蓝丝毒蜘蛛,若是当年有心人为己所用,定然能以蓝丝毒蜘蛛的特性,收服整个大陆! 北冥月还记得,在她小的时候,就曾经因为自己得出的这个言论,而被太子哥哥狠狠训斥过,太子哥哥认为,用蓝丝毒蜘蛛的毒性收服整个大陆,不仅手段卑鄙,不是正大光明之举,而且蓝丝毒蜘蛛的毒性也会对百姓们的身体造成影响,可是她并不认为,那个时候,太子哥哥还因此恼怒,狠狠推了她一把,指责她的心肠太硬! 那个时候,正好是母妃逝世还没多久的时候……也是,她心性开始改变的时候! 北冥月黯然垂眸。 若是当年太子哥哥没有严厉的责骂,上一世的她,心性也许会更加坚强,更加冷静,更加谨慎,也就不会轻易的被席子沐和北冥雪麻痹内心,光顾着防患外界,却不知道真正的狼其实就在身旁虎视眈眈! “主人,你看!” 球球的惊呼拉回她的思绪。 第769章 回音墙壁(1) 那团幽蓝色的剧毒水球在北冥月的操控下,最终准确无误的砸在了那飞速旋转的刀刃塔上,可两厢碰撞,却没有球球想象中的水花飞溅,只见那水球仍然好好的凝聚在一起,只是将旋转刀刃塔完整的包裹了进去,幽蓝色的毒液和刀刃发生反应,刺耳的吱吱腐蚀声在耳边吵嚷。 “好厉害的毒,竟然把刀刃塔上的刀刃都腐蚀光了!” 在北冥月和球球的注视下,旋转刀刃塔上的刀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腐蚀,渐渐融成了漆黑的废铁锈水,和毒液混合在了一起,在北冥月的剑气压力下,那些铁锈和毒液都开始渗入旋转塔的缝隙之中,只听吱吱嘎嘎的一阵异响,塔旋转的速度突然变慢,四周的景象一瞬间变得朦胧。 北冥月唇角的笑意开始止不住的扩大。 很好,这个旋转刀刃塔果然就是幻杀阵的阵眼,只要将塔破坏了,他们就能够走出这个见鬼的阵法了! 可是唇角的笑意还未敛去—— 下一秒,那旋转塔又恢复了正常的旋转,并且加快了速度,朝着北冥月的方向冲撞过来! 北冥月抓紧了手中的铁剑,狠狠一扫,那巨大的包裹着旋转塔的水球应声破开,无数剧毒的水滴飞溅出来,被她凌厉的剑气扫向四面八方,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一遇到剧毒的荧光蓝色毒液,立刻唧唧的腐蚀出一片一片的空洞,能落脚的地面变得窄小起来。 可是地面的坑坑洼洼并没有阻止旋转塔冲撞来的趋势,北冥月提了一口气,准备用蛮力试着破塔,强劲的内力撞开了她方才点住的聋穴,北冥月倒手挽了个剑花,凌厉的剑气已经冲向旋转塔—— 可就在这时,那飘飘渺渺的笙音又响了起来! 北冥月眉头微蹙。 那笙的声音实在太迷惑人的心智,哪怕她知道这一点,可这声音是冲着她来的,即便她点了聋穴,笙音也能轻易破开,她不得不忍受笙音钻进她耳里,破坏她的意识和辨识能力! “球球,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听不到那笙声?” “不行啊,主人,笙的声音加强了,而且好像是专门针对你的,就算我帮你点固聋穴,也一定会被破掉,本来声音只针对你,现在连我也有些吃不消了!” 球球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声音让我好难受!” 难受?可是她并不难受,那声音只是迷惑心智,不会使人痛苦啊! 眼看球球越来越受不住,北冥月横下心,拎起球球丢进了意识海凝成的意识体中,“球球,睡一会吧,我一定能破开这个阵法!” 球球是她的血契图腾兽,可以化出原本的实体或变成黑气,也可以受她控制变成魂体,现在,让它呆在她的意识体中,是保护它的唯一办法! “不要,主人,你……” 球球艰难的开口,还未说完,身体已经化成了一道几乎透明的流光,飞速钻入了北冥月脑海的意识体中,彻底的昏了过去。 第770章 回音墙壁(2) 她把它从那图腾上救出来,就是要对它负责的,小东西还没有自己的力量,她怎会舍得让它拼命? 北冥月的心神越来越不稳定,笙的声音带着浓浓蛊惑,一直召唤着她往前走去,就算她潜意识里拼命抗拒着,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而且,身后那飞速而来的旋转塔还没有解决掉,这样下去,她不是被笙的声音引得走进致命的陷阱,就是被身后的旋转塔实打实的撞上! “北冥月,这只是小小的人工陷阱,难道你就要被这么打倒吗?!”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狂吼,在咆哮,北冥月昏昏沉沉的支撑着身体,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啪嗒一声砸落在地,清脆的声音勉强唤回她一丝丝自持。 这一世,她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改变自己命运的轨迹,她不想自己刚活得风生水起,就被这莫名其妙的幻杀阵扼杀! 一定有什么她没注意的,阵法,是她上一世最最熟悉的东西,这世间,还有什么阵法是她破不了的! 北冥月咬了咬牙,飘飘渺渺的笙声源源不断的钻入耳朵,犹如仙音,实为魔咒! 对了…… 她刚才一直在纠结着身后那危险的旋转刀刃塔,却忘了从头到尾,能让她出现危机意识的,只有那飘渺的,一直引导她往前行进的笙音! 难道只有找到笙音的来源,才能彻底破了这个阵法? 北冥月捡起铁剑,心里勉强打起几分警惕,慢慢的往前面走去,果然如刚才的情形般,她越是往前,笙的声音越远,反之静止不动,笙的声音就会越来越近! 这样的情况,断然不是有人操控着笙音在引导她,一定是有什么机关,才能造成这样的行则飘渺,静则缭绕的效果! 难道这里有什么控制声音的机关,亦或是回音壁一类的机关? 回音壁并不新奇,北冥月也熟悉,上一世北冥雪尤爱听曲,又嫌她的皎月宫太小,戏曲声传到耳边都变了味,于是没征求她的意见,擅自把皎月宫的白玉墙壁拆掉,遣工匠改造了一通,变成了金属和白玉相间的,具有回音效果的墙壁,使戏曲声受回音壁的影响,变得缭绕悠长—— 也许这怪异的笙音,也是同样道理? 北冥月停下步子,口中试探的发出声音,朝着左右的玉石墙壁都喊了几声,可墙壁已经被毒液腐蚀得坑坑洼洼,似乎根本没有回音的效果,她想了想,又朝前走了几步,离开了被自己刚刚破坏的墙壁范围,再试一次,周围的声音果真有了些不同—— 清浅的回音自四周的墙壁传回来,若是不细细聆听,恐怕真的注意不到。 看来,这墙壁果真有回音的效果,那么一路破坏掉墙壁,笙音的来源就可以显现出来! 唇角划开一丝沉静的弧度,北冥月这次不敢再轻敌,只是来到那墙壁旁,手上的剑朝墙壁上一敲,传来的不是玉石的沉闷声,反而是金属的清脆声。 第771章 谁是魔帝(1) 北冥月再敲了敲,却发现这墙壁也不同于普通的金属,音调里带着丝丝沉黯,眼底霎时划过一丝惊叹。 建造这处密道的人也真敢下血本,从传来的声音来推断,这墙壁是用整块的纯金打造出来,音质才会比其他金属低沉坚实,而整块的黄金又和一块块金砖拼凑的墙壁不同,后者传音多多少少会出现不连贯的效果,而前者却是最好的传音媒介! 而覆盖纯金墙壁上的这一层薄薄的东西,应该是防止纯金墙壁受到破坏的特殊玉石,只不过,制造密道的人还是没料到,蓝丝毒蜘蛛的毒性加上水,就会成为世间毒性和腐蚀最高的液体,用对了方法,想要破坏这有回音效果的墙壁,简直轻而易举! 北冥月眼神一闪,手上的剑用了力气,只听咔的一声,方才被毒液腐蚀稀松的墙体瞬间崩裂,原本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墙壁,竟然瞬间化成了碎片,噼里啪啦砸落了一地。 很好,就是这样! 铁剑变换了个方向,北冥月指尖轻挑,铁剑连连舞动,原本溅落在地面腐蚀着玉石的毒液都被剑气引起,接二连三的甩在墙壁上,在刺耳的腐蚀声中,原本光滑无暇的墙壁出现一堆坑坑洼洼的小洞,再用剑气施压,墙壁直接完全粉碎! 这下子,她倒想看看,没有了回音壁,笙音的本源还想如何隐藏? 轰——轰—— 右边光滑的玉石壁被她接二连三的击个粉碎,笙音的回响越来越弱,渐渐显露出了端倪,可身后的刀刃塔也越来越近,北冥月几乎可以感受到头发丝末端被削断的危险和战栗。 北冥月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利用被自己毁坏了的玉石墙壁,整个人朝着墙壁的另一面狠狠撞去! 她就不信了,这墙壁的另一面,难道会没有路不成? “魔后殿下——” 身后,远远观望的断渊终于再忍不住,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不敢再听从魔后的指令原地待命,如果北冥月出了个三长两短,以魔帝的个性,定然会将他剥得皮都不剩! 巨人到底是巨人,长腿一迈,犹如武林高手缩地成寸,瞬间朝着北冥月靠近过来,可才走近几步,他背脊一僵,一股由心而生的熟悉气息从头顶传来,惹得他巨大的身躯狠狠一战栗,想也不想的挥臂,朝着自己脑袋顶的石壁砸去。 他,感受到了魔帝的气息! 与此同时,皇宫中,正好掠过这一方地面的两人,也不约而同感觉到了从地下来的震动。 西城诀猛然刹住脚步,“月儿!” 不待他下一句,赫连濯心领神会,也跟着顿住脚步,两人各自抡起手掌,浓郁的真气在掌心涌动,湛蓝和死灰的眸子一对视,手掌一挥,不约而同朝着他们脚下的砖石地面轰击而去! 轰隆隆的巨响响起,在两厢冲击力下,这一方地面瞬间轰塌。 “魔帝陛下!” 噼里啪啦的碎石朝着密道落下, 第772章 谁是魔帝(2) 噼里啪啦的碎石朝着密道落下,断渊连忙张开巨大的手掌挡住,却正好从指缝间看见两个人先后跃下密道,熟悉的气息越发明显,惹得他面上一喜,遮挡在脸上的手掌也连忙移开,抱拳就要行礼,“属下——” 待看见一身墨蓝水纹衣袍的赫连濯,和玄色暗纹长袍的西城诀时,他的动作骤然顿住。 为什么这两人的身上,都有属于他主人魔帝的气息? 断渊这一犹豫,话也卡在了喉咙里,西城诀找人心切,看见身形巨大的断渊时,也只是怔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住,径直朝着北冥月的方向追去,倒是赫连濯听见那声怪异的魔帝称呼时,忍不住转眸,打量了断渊一眼。 看见赫连濯湛蓝色的眸子时,断渊的脑袋更懵逼了。 他主子魔帝的眼睛,不是浓郁的墨蓝色吗?可是这两个人的眸子颜色都不一样,一个是湛蓝色的,另一个却是死灰色,虽然面容都像极了魔帝,可他记得,魔帝手下两王中的冥王说过,轮回转世的面容可以改,眼睛的颜色却不会改变!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断渊犹豫的空档,西城诀早已经看见不远处被旋转刀刃塔逼得破墙的北冥月,看着那旋转刀刃塔仿佛认人,毫不犹豫的破墙而过,继续朝着北冥月逼过去,他的脸色都煞白了,脚下一跃,他拦在了北冥月眼前,伸手要去抓她,可手指伸出,却只能从她的身体里穿过,触碰到的尽是虚无。 西城诀的脸色更白了。 好在理智还在,西城诀毫不犹豫的转身,清风剑从袖中飞出,浓郁的紫色真气随着他的情绪四散洋溢,他反手一剑,径直将已经破落不堪的刀刃塔劈成碎片! 刀刃塔一破,那缥缈的笙音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北冥月怔了怔,解开自己的聋穴,这才发现的其中的奥秘。 原来,笙音的来源,一直都在旋转刀刃塔里,刚刚会变得缥缈又若有似无,都是由于刀刃塔和这回音壁产生回响的关系,只要破坏刀刃塔,这一切就会全部消失! 看来,她到底还是养在温室太久了,西城诀一来,就将这幻杀阵中的场景都悉数看在眼里,简单粗暴的找到了破阵的方法,而她却连这些细节都没有发现…… 北冥月抿了抿嘴,抬眸对上西城诀。 刚才,西城诀想要抱她的时候,她看在了眼里,她可以抓住铁剑这般实质性的东西,可别人要碰她的时候,却会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刚才那一抓,西城诀定然吓到了。 “诀……” 北冥月丢下铁剑,主动埋入西城诀怀里。 指尖能感受到熟悉温热的温度传来,可她却感受不到触碰衣料的质感,就犹如她用剑的时候那般,摸不到铁剑的冰凉,却能感受到剑劈金属所带来的麻痹,北冥月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落下的时候,却散成缥缈虚无的雾气,“对不起, 第773章 魂体合一(1)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意的,让你担心了。” 看着西城诀轻微颤抖的手指,她完全可以想象,当西城诀知道她身躯还在,灵魂却消失不见的时候,到底有多惶恐! 西城诀看得见北冥月抱住她,却不敢伸手去碰,生怕自己再伸手,又是什么都摸不到,他看得见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强忍着心底的颤抖,西城诀抬起手,僵直的停在北冥月背脊的位置,仿佛能够触碰到她一样,机械的做着轻抚的动作,明明还在惶恐,声音却温柔至极,“没事了,月儿,不要怕……” 赫连濯站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看着西城诀颤抖的抱着北冥月,湛蓝色的眸子里划过浅浅的涟漪,迈出的脚步默默收回,他出声,语调清冽而浅淡,一如从前的那个他,“她的魂魄离体超过两个时辰了,太晚回去对她无益。” 他说的是实话,北冥月是被东陵桦强行抽离魂魄,躯体的心脏虽然还在跳动,可是没有生命体的躯干,心跳也会渐渐停止。 虽然西城夜预估出来的极限是六个时辰,但能够越早魂体合一,对北冥月身体越好,若是拖久了,心脏跳动的速度变得太慢,合-体后出现什么问题,那个时候会变得很麻烦。 “嗯。” 看得到却摸不到,西城诀也抓狂,自然赞同赫连濯的意思,三人本想打道回府,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魔后殿下……” 这声音虽然浑厚,却说得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三人的脚步都是一顿,不约而同看向杵在破洞边的断渊。 实在不是他们刚刚无视他,而是断渊杵在那里不说话,简直就像是一座雕塑,于是在这群人眼里,他可怜又无奈的被晾在了一旁。 (断渊:t-t魔后殿下,我卖个萌你不要抛弃我!) 西城诀皱了皱眉,“你叫的谁?” 魔后殿下,那是个什么鬼? 赫连濯的表情和西城诀如出一辙,连眉头微锁的深度都几乎一样,湛蓝的眸色犹如深海,在断渊身上缓缓扫过,“你认错人了。” 你认错人了。 你认错人了…… 断渊一头黑线,就差当街泪奔了。 北冥月的模样,长得是和当年的魔后一模一样,就连那股倔强和清冷气势,也十足十的像极了魔后,他就算自戳双目都不会认错,倒是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上明明都有魔帝陛下的气息,两个人长得也相像,可眸子却都不是魔帝的颜色,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认不得眼前的男人里,有没有自家的魔帝陛下。 断渊想了想,小心翼翼指向了北冥月,“她就是魔后殿下,请问二位……哪一位是魔后殿下的配偶?”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魔帝陛下坠入轮回前,曾经劫持了天界的月老,强行抢了他的姻缘红线。 月老的姻缘红线一旦系在两个人的灵魂上,哪怕那两个人是男子都会相爱, 第774章 魂体合一(2) 哪怕那两个人是男子都会相爱,想来魔帝陛下要了那东西,应该是为了在轮回遇到魔后时,用来绑住魔后双宿双飞的,只要他找出哪个是魔后殿下这一世的配偶,那么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现在同在转世轮回中的魔帝陛下了! 西城诀继续面瘫重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魔后,你认错人了。” 这是哪来的男人,长得倒是高大,可是傻里傻气的,怎么看都像没有智商,东迷国的密道里,怎么会有这么长相奇特的活人? 西城诀和赫连濯都没有搭理他的欲望,北冥月也不喜,自家球球讨厌这个冥界来的男人,她自然更不可能和他说话了,三人旁若无人的从破开的地面处离去,只剩下断渊欲哭无泪的站在那里,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抬起双臂,就要从破开的大洞处爬出密道。 不管那两个男人中,到底谁是魔帝陛下,他现在要做好的就是保护魔后殿下的安全,这是魔帝轮回前下的死命令,他必须遵守! 断渊一边默念,一边撑着自己的身体,就要从洞口爬出来,可是身体堪堪出来一半,他就悲催的发现—— 他,被洞口卡住了…… 那一端,北冥月西城诀三人却早已走远。 …… 回了清乾宫,有赫连濯这个被东陵桦换过灵魂的人指导,北冥月伸手触碰了下自己躯体的心脏,整个灵魂便被吸了回去,躺在床榻的人儿缓缓睁眼。 “终于好了!” 西城夜松了一口气,担忧的眸子看着从床榻坐起身的北冥月,感受着手下脉搏渐渐复苏的跳动,声音有些轻,似是怕吓着她刚归体的魂魄,“皇嫂,你可算醒了,这几个时辰可把我们吓坏了,好在二皇兄醒来,才看出你是魂魄被人抽走,若不然,我们都不知从何寻你!” 赫连濯? 北冥月怔了下,抿唇,“东陵桦怕是想利用我,寻找东迷国的图腾封印石踪迹,他若是这个目的,即便你们几个时辰之内找不到我,他也会乖乖把我灵魂送回躯体,只不过到那时,可能还会再想别的方法控制我。” 她能够成功收复球球,便能说明她有收复图腾兽的潜质,东陵桦会放弃赫连濯这个人质转而控制她,这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不过—— 北冥月眸光清亮,看向赫连濯,“你当初,是怎么被他控制的?” 东陵桦能够把她的魂魄抽出来,丢在密道之中,看来是会魂魄离体一类的术法了,可是赫连濯却是被东陵桦操纵着,才会对她动了手! 如果她没记错,一具人的躯壳中,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人的灵魂,东陵桦是怎么做到的? “我……” 赫连濯犹豫了一下,悄悄将手背在了身后,“我也不清楚。” 其实,他是清楚的。 东陵桦用血蚁侵蚀了他的血液,这种小小的毒物,除了让他染上寒毒外,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致命危险,那就是,蚕食人的灵魂! 第775章 图腾印石(1) 赫连濯之所以会被东陵桦操控,是因为寒毒让他的身体变得虚弱,灵魂又被血蚁蚕食出了空缺,这才让东陵桦趁虚而入,抽出他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强行占领被血蚁蚕食的那部分灵魂空档,并且,利用他的虚弱,让他原本的灵魂陷入沉睡,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举动! 换句话说,他的灵魂依旧在自己的身体中,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东陵桦的一丝灵魂侵占他的身躯,操控他为非作歹! 潜意识里,赫连濯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是如此软弱无用,眼睁睁看自己走向毁灭的懦夫,所以,他只能保持缄默。 见赫连濯没说话,西城诀眸色微深,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转移了话题,“我倒没想到,东迷国的密道竟然布满整个皇宫地底,密道和地面中间,只砌了一层极厚的稠石墙。之前,我们都被这稠石层迷惑了。” 他们脚下所踩着的地面,也是分地质和石层的,有了一层一层的石层,才能堆叠出让他们脚踏实地踩着的土地,只不过各个国家的皇宫选址各不相同,所以地质也不同。 北冥国地势较高,温度极冷,北冥皇宫下的最厚石层,乃是笙箫大陆上最坚硬的寒冰石石层,南漓国的地质层是泽涟石,到了东迷国的国土,地层则以稠石层最为常见,之前。他们就是翻挖出了稠石地层,才判定底下没有密道,万万没想到,这稠石层竟然还是障眼法。 既然稠石层底下就是密道,那么密道的入口在哪里,也就不重要了,只要就地挖坑,就可以随时进入密道! 北冥月抱着怀里的被子,想了想,道,“既然掩护密道的稠石地层被破坏,东陵桦此时也应该知道,密道的障眼法没有用了,为了防备我们进入密道寻找图腾封印石,他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抢在我们之前,找到封印石转移!” 东陵桦这么多年,宁可费劲心机的谋夺皇位,掌控权势,都没敢把整个皇宫的地底翻过来找,足以说明他对封印石有多谨慎小心,现在,这份谨慎小心,已经被他们的破坏给毁得消失殆尽,东陵桦怎么可能不抓狂,恐怕这会儿,已经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弄死在这东迷国的皇宫,好保存他封印石的秘密! 东陵桦越是抓狂,他们就越是得抢在东陵桦动手之前,收服东迷国封印石上的图腾兽,抢得先机,才有和东陵桦这老狐狸对弈的资本,否则只会想如今这般,被东陵桦的伎俩暗算得防不胜防,一步步被他牵着鼻子走! 北冥月最恨的便是被人操控,何况东陵桦所用的,还是如此龌龊的抽取灵魂秘术! “只要我抢在东陵桦找到封印石之前,把东迷国封印石上的图腾兽也收服了……” 北冥月话还没说完,衣袖里却突然冒出一个白呼呼的小脑袋,球球从里头钻了出来,小小的虫脸上布满了大写的不高兴, 第776章 图腾印石(2) 小小的虫脸上布满了大写的不高兴,乌溜溜的眼珠里蓄着一泡晶莹的泪,一晃一晃,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主人!你都有我了,居然还想着别的兽!” “……” 北冥月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 这里只有她收服过图腾兽,既然他们要抢在东陵桦之前夺走图腾兽,那么,由她来收服东迷国封印石的图腾兽,是速度最快的方式吧? 小家伙一脸傲娇别扭的模样,明显是在吃醋了,北冥月盯着它看了会,伸出手,揉了揉球球胖呼呼的小脑袋儿,“球球,你也听到我们说的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东陵桦想要的东西,我们才能摆脱被他强行控制的现状,拥有和他谈判的资本,图腾兽由我暂时收服,等我们解决了东陵桦,再让那图腾兽自行认主,这样,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 球球的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主人你不知道吗?图腾兽一旦认主,就是签订了终生契约,除非主人死去或消失,否则,图腾兽是不会离开主人身边的!” 还有这样的限制? 北冥月皱起眉。 球球没有看见北冥月的表情,它低着小脑袋,伸出短短的小触手,一根一根的掰起来,“而且,上古图腾兽只有三只,除了我是自愿脱离天界,在人界封印之外,剩下的火系和水系图腾兽都在不同的地方,水汐妹妹一直待在海底,不应该会来人界,既然东迷国也有一只,那应该就是火系的图腾兽了。我和火曦不能共生,不能同存!” 水火木三元系中,水克火,火克木,木克水,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它木系虽然克水,可木系和水系都不带攻击性,所以共存的影响不大;但,火系图腾兽就不一样了。 球球一想起当初和火曦从天上打到冥界的事迹,包子般的虫脸都皱出了皱褶,“主人,这东迷国的封印石上,如果真的封印了火曦,主人你肯定收服不了,火曦脾气很是暴躁,它只认同绝对强者,所以在三界浪荡了多年都未能认主,直到魔帝出现,它才被收服的!” 魔帝…… 球球不提还好,这一提,北冥月脑子一激灵,下意识的看向西城诀。 刚才在密道里,魔将断渊一直称呼她为魔后殿下! 魔后,顾名思义,自然就是魔帝的另一半了,虽然她并不承认自己是什么魔后,但是一直被断渊这么胡乱叫着…… 自己的妻子被冠上他人皇后的名号,西城诀,不会吃醋吧? 北冥月轻轻咬着唇瓣,水漉漉的双眸闪动着灵光,有些犹豫的看着他,那副纠结又可爱的模样,西城诀怎么可能看不见。 他像是那么斤斤计较,会为了这种事情,和自己女人生气的男人? 西城诀叹了口气,走过去,径直把北冥月揽在怀里,微凉的手指轻轻揪着她的耳朵,故意装出一副气恼的模样,“月儿,你用这么纠结的眼神看我,难道, 第777章 利用断渊(1) 你用这么纠结的眼神看我,难道,是想要我和你算账?” “没有!” 北冥月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好像一只乖顺的小兔子,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西城诀,眸里闪烁着好奇,“你不介意吗?” 断渊口口声声的喊她魔后,西城诀难道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她想多了,以为西城诀会在意? “不介意。” 西城诀一脸淡然,手指绕到了她的身后,在她发尾轻轻摩挲着,“世人都道你我已经和离,难道就是真的和离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由着他们说去,反正他们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这一点不会因为他们的口舌改变,又何必在意。” 唔,他对她也真是放心! 北冥月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却心底却升起一阵暖意。 这种被人全然信任,连疑问和揣测都不需要的感觉,真好…… 球球虽然看不见听不到外界的情况,一切都需要利用北冥月的五感来探知,可再怎么说,它还是有直觉感受的,察觉到自家主子正和情郎你侬我侬,球球脸一红,默默的缩回了衣袖里。 “不过,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密道里的那个人,找到图腾封印石。” 西城诀向来看得深,而且,除了北冥月和他身边人外,一旦有其他的人出现,他只会判断出现之人对他们有没有威胁,又或是有无利用价值。 在他的眼里看来,断渊这种凭空生出,又对北冥月莫名忠心的人,也只有的利用一途了,正好,可以让他们用来探路! “无论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他对你很尊敬,我们可以利用他在密道里待了多年的这一点,向他套问出图腾封印石,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西城诀眸光幽深,“那个人,大概可以成为我们找到图腾封印石的重要线索,等找到图腾封印石,若是收服不了上面的图腾兽,连着封印石一起带走便是,不需要在这上头花费心思,一个人不行,那就一个一个的试,总会有人能够收服。” 既然月儿收服的图腾兽排斥,那便不让她收服新的图腾兽了。 西城诀也知道,球球的身体和灵魄,平时都是寄存在北冥月身体里的,他不知图腾兽是不是以北冥月的灵魂和气血滋养自己,所以便显得越发谨慎。 如果图腾兽寄存在身体的举动,真的是为了吸收主人身体养分的话,那么单单一只对北冥月极有用处的球球,他还可以忍受,只要他注意些,平日里多给北冥月补补精气血便是,但是,有一已经够了,他绝不可能允许第二只图腾兽也寄存在北冥月的身体里,对她的健康状态造成损害! 西城诀说得方法虽然粗暴,但是却更加简单,北冥月也就没有再坚持,毕竟,她也没再收服一只图腾兽的欲望,既然有更好的办法,那就不需要把重担都往自己的身上扛。 “时不待人,这件事越快办完越好。” 西城诀的性子, 第778章 利用断渊(2) 西城诀的性子,注定他不喜欢在无谓的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他以为半月便能处理好东迷国的事情,如今超出了原本的预期,这让他有些不耐。 东迷国再大再好,也没有西潭国的领土广阔肥沃,这个地方拿下来,也不可能变成附属国,顶多成为西潭国的一个郡都,对于一个郡都花费太多心血和时间,并不值。 北冥月微微凝眉。 西城诀的弦外之音,她听得出来,对于东迷国这块领土,她原本持的也是闪电战的策略,只可惜遇上东陵桦这只老狐狸,才总让他们一而在再而三的拖延。 这么一段时间内,都没能把东迷国皇宫正式收服下来,想来,西潭国朝堂上的那帮老家伙,早已不知暗地嘲笑多少回! 几人正商议着,清乾宫外却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断渊的声音传进清乾宫来,带着十足十的小心翼翼,“魔后殿下,魔后殿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看着断渊一脸忐忑的摸进来,北冥月似笑非笑,唇瓣一掀,清澈悦耳的声音传遍殿堂,“我不是说了,既然想跟着我,那就安分的当好你的隐形人,远远离开我的视线,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属下不敢!” 一进来就被兴师问罪,断渊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属下只是担忧魔后的安危……” “你逾距了。” 这种言之担忧,实则监视的行为,在北冥国的皇宫里,她已经看过太多,这种行为,让北冥月又忍不住想起席子沐母女,还有从小一起长大,却在她重生归来之时,顺从了席丞相,背叛她的青鸢! 一想到那些不快的事情,北冥月眉心顿时浮起一抹浅浅的厌恶,“既然你自认属下,尊我是你口中的魔后,那就保持一个属下该有的本分!” “可是……” 断渊像个手无足措的小孩子般,犹豫的杵在那里,明明是巨人的个头,偏偏顶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小鹿眼,若不是球球在她意识海里炸裂得蹦哒,她怕是都要被这副无辜的傻大个模样给迷惑了去。 “断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又利用主人的心软装无辜!” 若不是球球的声音太稚嫩,这通吼叫就可以称作咆哮了,“主人,你千万不要相信他!当年,断渊就是总做出这副惧畏敬仰前主人的模样,才会取得我前主人的信任,我前主人跳坠仙崖的时候,可是有他一份孽过的!” 北冥月微微蹙眉,看着断渊的目光越发多了一分烦闷,“你退下!” “可是……” 断渊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揽着北冥月的西城诀,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和不确定,“属下刚刚在外面听到,魔后殿下需要属下的指路。” 他可是魔帝手下排行第三,九星魔将中排行第一的大将,如今解禁了,虽然在冥界的实力还没全部回复,可也已经恢复了四成左右, 第779章 粗暴脱掉(1) 虽然在冥界的实力还没全部回复,可也已经恢复了四成左右,在这东迷国皇宫的范围里,只要他断渊想听,就没有他听不到的东西。 虽然西城诀用的词汇是“利用”,可如今,断渊还不知西城诀与赫连濯哪位是魔帝陛下,在这之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得苦逼兮兮的求着北冥月利用他。 说实话,他是真怕北冥月不让他跟着,那样的话,他就辜负魔帝陛下的重托了! “……” 在场的四人齐齐无言。 他们是说的好像是利用,不是需要吧? 北冥月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冲上来求着被利用的,虽然她本就赞同西城诀的提议,可如今看着断渊眼巴巴凑过来,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诧异。 这个魔将也忒没节操了些,他们都挑明了是利用,他还能这么毫不犹豫的冲上来,这家伙,他是真听极了魔帝的话,还是另有所图? “那就由你带路。” 不用白不用,不管断渊抱着的是什么目的,西城诀都不在乎,他站直了身子,死灰色的双眸冷然盯住断渊,淡定的发号施令,“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就进入密道。” 北冥月被暗算后,就莫名其妙陷入了晕迷,他们自然是守着,整整一夜都没入睡,虽然这会早已天色大亮,可是以他们的精神状态来看,显然不适合今天就去找封印石。 “好,那属下为陛下宽衣!” 西城诀吩咐的语气极其淡定,上位者的气势极其明显,断渊只觉得像极了魔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喏喏应了声后,就要遵循当年跟随魔帝陛下时习惯,上前为“魔帝”宽衣就寝。 西城诀:“……” 他好像只答应了让这魔将带路,没答应让他非礼吧? 断渊边说,边朝西城诀走来的,他生得巨大,自然也腿长,迈出两步便到了众人眼前,西城诀这一窘,还没等说出拒绝的话,就感觉自己身后一凉,嘶啦一声,身上的玄色滚边暗纹锦袍裂了条缝,被断渊粗暴的扒了下来。 冷不丁被一个男人扒了衣服,西城诀脸色一变,手掌下意识的攥住衣领,耳朵开始变红,眼底凝聚起风暴,“你!” 西城诀一发火,宫殿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呃……” 断渊回过神,见自己把疑似魔帝的男人衣服给撕了,整个人顿时懵逼,愣愣的杵在那里,手里举着被撕成两块的长袍,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他,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这个叫西城诀的男人不是魔帝的话,那么,撕毁他的衣服也不算什么,可如果西城诀就是魔帝—— 敢撕魔帝的衣服,他断渊一定是活腻了! 旁边就站着同样有魔帝气息的赫连濯,断渊左看看,右瞧瞧,拿着赫连濯和西城诀两人对比了许久,都没能看出到底谁更像魔帝一分,他的内心越发纠结起来,只好转过头,呆呼呼的看向北冥月。 这太坑爹了! 第780章 粗暴脱掉(2) 赫连濯和西城诀长得是相似,可都和魔帝的相貌有些区别,赫连濯有着魔帝如天山雪松的清冷高傲,西城诀也有着与魔帝如出一辙的桀枭阴骛,两人都和魔帝有共同点,偏偏眸色都与魔帝不相同,他智商太低了,完全辨别不出来! “噗嗤——” 北冥月目睹了这一切,一个没忍住,直接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看着只剩下一身雪白内衫的西城诀,她勾起唇,抬手拉了拉西城诀的手指,语带笑意,“帮你脱了外袍也省事,我正好有些乏了,诀,陪我休息会可好?” “嗯。” 北冥月话一出,西城诀哪顾得上和断渊算账,眸光朝着西城夜和赫连濯一扫,两人识趣的转身就走。 “你还不走?” 西城夜到底是好心,见断渊还是愣愣的,朝着他轻声一唤,语调里还隐着笑。 咦,这个声音也好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 断渊转头看向西城夜,只瞧见他一双如星璀璨的黑色眸子,往下看去,挺直的鼻梁,精致的下颌,微抿的唇瓣…… 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加上那双极具标志性的星眸,这——不是魔帝陛下手底双王之一的,幽王吗! 看清了西城夜的长相,断渊吓得一激灵。 幽王殿下也在这里,那他就可以肯定了,赫连濯和西城诀之间,一定有一个是魔帝陛下,这一点绝不会错! 魔帝的手下,除了九星魔将外,还有位于九星之上,仅次于魔帝的幽冥双王,幽王掌冥界众生之心,冥王掌冥界生死轮回,当初,魔帝决意进入人界轮回,留下了冥王暂管冥界,而幽王殿下,是跟着魔帝一起去的! “还不走?” 西城夜见断渊依旧杵着,微微凝了眉,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这下断渊总算清醒,哪敢待在宫殿碍事,连忙追着西城夜,也跟着退了出去。 多余的人都走了,北冥月盯着西城诀灼灼的双眸,弯了眼,“睡会儿,等会我们再去蘼芜城里走一圈?” 在路上浪费了那么多的药物,她身上带的各种药早就不够用了,既然明天下密道,当然得趁着今天把她的药储备上,以备不时之需。 “好。” 扫了眼地上撕裂成布片的外袍,西城诀眸光轻凝,瞧着北冥月揶揄的表情,顿了顿,突然莫名其妙的甩出一句话,“待我登基为帝,首要做的便是修改国法条律,除了你,谁敢撕我衣服,谁就是死罪。” ……哎? 北冥月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 死灰色的眸子骤然深沉,西城诀伸出手,将北冥月整个人都圈入怀中,语气里多了几分邪恶,“若是别人撕我衣服,是浪费百姓们的劳动成果,所以该死;可若是你撕我衣服,那就是为西潭国的后代做贡献,我疼爱你都来不及,怎敢罚你?” 这话说得忒带颜色了,北冥月呆了一会,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意识到西城诀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第781章 再遇故人(1) 意识到西城诀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北冥月的脸色一下子红成了三月的桃花。 这……这家伙,竟然说这些有颜色的话来调笑她! 北冥月脸颊红得发烫,埋在西城诀怀里,再不肯抬头看他了,惹得西城诀闷声笑了好一会,才渐渐的止了笑,粗粝的手指在她背脊上来回划着,声音轻得犹如羽毛。 “月儿,待回了西潭国,给我生个孩子吧。” …… 下午,蘼芜城。 北冥月睡了个饱,披了先前来时穿的黑色斗篷,跟着西城诀就出了宫。 虽然东迷国百姓中从事猎人的不少,可人都有个生病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没有采药师和医师,两人找了一条距离皇宫不远的街道,北冥月正在草药铺子里扫荡草药,身后突然被人轻轻一扯。 “月冥姑娘,总算找到你了!” 月冥姑娘? 听着这个称呼,北冥月立时便知是谁,回头一瞧,果然看见两个熟人。 萧流涟弯着腰,原本帅气的脸上贴着两块纱布,胳膊打了石膏,腿上拖着木夹板,整个人气喘吁吁,一身白衣染得脏兮兮的,萧流妍却是蹲在地上,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活像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难民。 这两人,怎么闹腾成了这副模样? 北冥月微微挑了眉,“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被人追杀了啊。” 萧流涟喘匀了气,这才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顺手拽了下几乎瘫软在地的萧流妍,继续道,“月冥姑娘走得真快,萧某身上的伤刚好两日,便着急赶了过来,要给姑娘赔个不是,谁知道这一路上都没瞧见人,原来是早就到了蘼芜城。” 萧流涟虽然知道北冥月和西城诀是何方神圣,可当初在夜明城,北冥月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自称名为月冥,加之现在又是在蘼芜城内,人多眼杂,他知道北冥月的顾虑,自然不会点破她身份。 “我和你不熟。” 见萧流涟似乎没什么事,北冥月又转回身,继续扫荡草药铺子里的材料,“你找我有事?” “月冥姑娘这话说得,不过,我和我哥确实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赔礼道歉外,也是有所请求。” 西城诀正好去了隔壁的铁匠铺,这会儿,草药铺子里除了老板外,就只剩下北冥月和萧流妍萧流涟三人,看不到西城诀,萧流妍也跟着大胆了些,走到北冥月身边,受了伤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像只贼兮兮的狐狸。 北冥月扫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语气还是淡淡的,“赔礼道歉就算了。” 萧流妍脸上的笑容一僵,嘀咕了声,“姑娘家家的,就是记仇……” “……” 某人好像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姑娘? 眼看着铺子里可以用的草药都被她买光了,北冥月接过掌柜包好的草药,这才走出了草药铺,看了眼紧紧跟着的萧流涟,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第782章 再遇故人(2) “你搞得这么狼狈,该不会是在这蘼芜城惹了麻烦,想让我帮你解决吧?” 再怎么说,萧流涟也是好好的一个呼啸山庄庄主,没道理被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过,南漓国是他的大本营,这东迷国可不是,更何况东迷国的民风粗犷淳朴,他若是冒失冲撞了人被追着打,倒也是有可能的。 “那倒不至于,萧某在这蘼芜城也算有盆友的,只是和亦尘碰面时,不知为何,惹到了什么人……” 萧流涟难得也有窘迫的时候。 亦尘?苏亦尘? 北冥月挑眉,“你说的是苏亦尘么?” “月冥姑娘也知道?” 萧流涟有些诧异,却也坦诚的点了点头,“正是东迷国第二猎人公会的副会长亦尘公子,原来萧某的朋友,竟也是月冥姑娘的认识的,这倒是有缘了。” 北冥月顿时无语。 萧流涟被西城诀打了一通后,别的没有,脸皮倒是厚了吧,瞧这话说得,敢情认识个人就是有缘? 北冥月懒得吐槽萧流涟的套近乎,听到苏亦尘的名字,她就想到了上次在巷子里发生的事,脱口而出,“不会是让莫清风和小豹那帮人打了吧?” “哎?你怎么猜到的?” 萧流涟瞪大了眼,一脸崇拜表情,“萧某竟不知,月冥姑娘还有神机妙算之能?” “……” 别装逼,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北冥月脸色一囧,不客气的道,“和你有仇的人我不知道,不过,和苏亦尘有仇的,我只知道莫清风和几个猎人,偏偏你们又认识的,我不猜他们,还能猜谁?” 北冥月确实猜了个准,然而,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萧流涟不好意思道,“东迷国并非我呼啸山庄所控制地盘,加上东迷国的江湖人士甚少,甚至还没有猎人的十分之一多,所以我在这一处并权势并不大。到了边境婺城后,我原本找亦尘,是想让他利用在蘼芜城的势力,带我找到你们一行人,岂料路上被人悄悄跟在了后面头,有个穿着豹纹短褂的猎人和另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对方总趁我们夜里休息之时冲出来放冷箭,防不胜防,很是让我们困扰了些日子。” 身形高壮,应该就是死了妹妹的猎人大壮了,至于那个豹纹短褂的猎人,显然是名为小豹的猎人无疑! 北冥月皱了皱眉,“小豹放冷箭,那还有莫清风什么事?” “每次小豹偷袭我们之后,那个第三公会的猎人莫清风就会带人出现!” 萧流涟边说边咬牙,“那群人当真无耻,又是偷袭又是杀人强抢,莫清风他们偷袭了好几回后,所剩不多的奴仆都被杀了个干净,害萧某和自家妹妹也陷入这样的狼狈境地,亦尘说,那群人,是冲着他去的,怕是把我和妹妹认成了另外两人,才会那么不择手段的追杀!” 北冥月眼神一冷。 无缘无故,把好好的一男一女认成别人,莫清风那群人都是眼拙的, 第783章 以牙还牙(1) 莫清风那群人都是眼拙的,定然是把萧流涟他们认做了她和西城诀,见他们要离开婺城,趁机赶尽杀绝? 北冥月上次之所以会动手,完全是拜那群猎人恨不得让人撕烂的嘴所赐,虽然该死的人已经死光了,可对于不守道德的小豹和大壮,北冥月也是厌恶至极,眼下听到他们居然用这种方法追杀萧流涟,眼神一冷,“你被偷袭了多少次?” 虽然萧流涟阴差阳错,害得她从连山上掉下去,但他到底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冒了个头,这事多少也是她警惕过度才倒了霉,她说过不追究,自然不可能暗戳戳再去对萧流涟一行人下手,更何况混元宝鼎已经拿到手,她和萧流涟之间也不欠什么了,各行其道便是。 可是现在,萧流涟和萧流妍被当做他们,受到莫清风一行人的追杀,这就忍不了了,莫清风他们敢动手,那就说明歹心还在,贼心不死! 敢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追杀偷袭,那就做好被人报复回去的准备! “萧某如今的状况还算好了,我与妹妹都没有随身带着大量银两的习惯,所以被偷袭了三次,匆忙之间,也只被偷掉了随身带的银票,苏亦尘比我倒霉多了,他身上带银票厚厚一沓,被偷袭了好几次,全身的值钱的东西都丢了,所有银票也不翼而飞,加起来,恐怕有上万银两,估计他要肉疼死了!” 天啊,谁现在出个门,还把家当都带在身上的? 北冥月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哭笑不得的问,“苏亦尘现在在哪?” 苏亦尘和她没什么恩怨,又是第二公会尘亦公会的人,他被追杀多少有她的原因,她帮着报仇倒也没什么。 “那家伙啊?他本来是让第二公会的会长给他报仇的,可他们会长整天没空,他气恼得不行,这两天就都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去哪散心去了。” “……” “算了,”北冥月摆摆手,“你们被他们追杀了这么久,都追到蘼芜城了,应该多少能了解到他们的行踪吧?” 萧流涟能够在江湖立足,定然是有自己的人脉手腕的,虽然东迷国不是他地盘,不过,要查一群人这几日里的行踪,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行踪而已,我还是能弄到手的。” 萧流涟点头,“我听亦尘说,那个莫清风和猎人大壮都已经被碧落公会踢出去了,弓箭手飒宁后来也退了公会,而小豹似乎是另一个公会的,牵扯不到私人恩怨里来,大概是为了帮朋友的。” 帮朋友? 北冥月无声的抿了下唇。 看来,苏亦尘还不知道他们撞见小豹和大壮分赃,趁机上去“仗势欺人”了一把,他这黑锅背得倒真是冤屈。 “他们既然跟到了蘼芜城,看来是不准备罢休了,估计这会儿正三五成群的在哪打猎,你把他们的行踪弄来,我随你去瞧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回去!” 话音刚落, 第784章 以牙还牙(2) 话音刚落,腰间突然多了一条手臂,西城诀的声音在她耳边徐徐响起,带着一丝微微的不满,“月儿。” 她身上的伤势才刚好了多久,这会又要去冒险? 男人的手臂微微用了力气,彰显着他的不高兴,北冥月悄悄努努嘴,眼眸却弯弯的,犹如夜上枝头的月牙,“诀,萧流涟和苏亦尘他们被人当作了我俩,给追得这么狼狈,看来,当初在婺城的那帮人,胆子还不小呢。” 北冥月心底清楚,他们在婺城最后一次出手,抢了小豹手中的龙筋,已经相当于变相暴露他们身居高位,身份尊贵可那群猎人明明知道了,却已经紧追不舍,挑衅他们的权威,这,可是不能容忍的。 “我去便是。” 西城诀难得扳起脸,语气却依旧和缓,“乖,回去休息,嗯?” “我想去……” 撒娇大法向来好用,可这样无足轻重的事情,北冥月并不想用撒娇让西城诀答应她同行,“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挑衅。” 这样追杀的举动是针对他们的,虽然被追的对象并不是他们,但也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们,她没道理当做没有看见,任由那群猎人满足他们的阴暗面,自以为将两个高位者追杀的狼狈不堪。 北冥月性格温淡,甚少有特别强势的时候,西城诀看惯了她温柔冷静的一面,如今见她眉眼带笑,眼底深处却冰凌一片,便也知道她动了真怒,想了想,也没有再要求,只是轻轻紧了紧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好,站在我身后?” 她既然想动手,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不过这样的垃-圾角色,还用不着脏了北冥月的手。 “嗯。” …… 北冥月果然没有猜错。 待找到莫清风的时候,莫清风正带着猎人大壮在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猎杀小兽,由于地势很偏,所以周围并没有其他的猎人,两人一边悠闲的斩杀各种没有攻击性的小兽,一边凑在一起聊天侃地的,似乎很是悠然自得。 “卧槽,这两个贱人,全身衣服都换成了新的,就连斧头,弓箭,大刀,也全换成极品的武器了!” 萧流涟带着他们出城之前,还特意去杂货铺买了远距离观察对方的观远镜,眼下看见两人的武器都已经换成小极品,萧流妍气得脸都红了,忍不住一拳砸向身边的树干,“太欺负人了,拿着我们的钱买衣服买武器,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很正常。” 北冥月混迹江湖的时间并不长,可她也清楚,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猎人这行更是。 有的人勤勤恳恳,一辈子专注赚钱养家,用辛苦赚钱得来的银两帮助自己过上好生活,有的人家中衣食无忧,为了历练,花钱让猎人团队带着见见世面,不用九死一生的在前线挣扎,就能用家中资产轻松买到好东西。 当然,还有一种猎人—— 这种人,专门找小型不规范的猎人队伍混迹, 第785章 抢钱了喂(1) 猎杀兽类的时候,多少都要占别人的便宜,等资历高了,他们就脱离团队,专门去野外堵那些刚入门的新猎人,或是组团追杀有钱的猎人,等杀了他们,就可毫无代价,轻松换来银两收入! 很显然的,猎人大壮和莫清风一行人,正在成为最后一种猎人。 这种投机取巧的人,北冥月早就见多了,如果对方追杀的人与自己不相关,她不会去淌这一池浑水,可萧流涟和苏亦尘被追杀,都是因为她和西城诀的原因,这些人敢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西城诀随意的看了一眼,语调冷然,“都在这里等着,我去杀人。” 猎人大壮和莫清风现在所在的区域里,只有那些毫无攻击性的小兽,估计他们斩杀这些小兽,是为了剥下皮毛回城里换些碎钱的,所以,在这种悠闲的境况下,两人肯定不会对周围的环境太谨慎小心,西城诀摸后出手,有九成把握可以直接杀了他们! 远远看着猎人大壮和莫清风一身刺眼的新衣服新武器,北冥月勾着唇角,“诀,不用急着杀死的。” 如果她没听错,萧流涟和苏亦尘一行人,可是被偷袭了好几回,如果就这么一击杀死了莫清风和大壮,那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猎物么,自然是慢慢折磨,最能恐吓人心! “银两到手,不是想着如何安定,却都买了一身活像富家贵公子的衣服,武器也从斧头大刀换成了世家公子爱用的剑,这群人不但贪心,还虚荣。” 北冥月最清楚,如何让这种人陷入痛苦疯狂的漩涡,“毁了他们珍视的虚荣,就足够他们气上好一阵子了。” 毁去别人的心头挚爱,才是最痛快的报复方式,要不然,拳头能解决的事情,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用心计呢? 猎人大壮和莫清风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继续慢慢吞吞的打着小兽,半分警觉性都没有,给足了西城诀可趁之机,他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两人的身后,两人却还毫无所知。 就在莫清风正好冲到一只怪挥剑的时候,西城诀眸光一闪,手中匕首扫过,准确无误的朝莫清风身后站着的大壮刺去! 匕首不是朝着大壮的命脉刺去,可匕身抹足了北冥月给的麻沸散,大壮这种普通猎人,自然抗不了麻沸散的麻醉药性,西城诀一击得手,大壮连叫都没叫出声,直接被麻醉得躺倒在了地上,哗啦一阵轻响,揣在怀里的银票露出了一角。 莫清风虽然已经退出了碧落公会,可他也算身居高位很长时间了,身后动静一起,他立刻警惕的先跑远了些,然后才回过头。 做他们这一行都很清楚,一旦被偷袭,只要拉开和偷袭者的距离,就有办法做出应对! 莫清风心里有数,以为偷袭他们的,肯定是其他见财起意的猎人,谁知道回过头,身后却悄无一人,只有大壮孤零零的躺在地面, 第786章 抢钱了喂(2) 只有大壮孤零零的躺在地面,揣着的厚厚银票早已不翼而飞。 “怎么回事?” 莫清风连忙问,就看见大壮费力的动了动唇瓣,麻沸散药性还没彻底融入血液,他的嘴巴还能动,立刻委屈的叫了起来,“我被人偷袭了!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一刀就把我给麻倒在了地上,就这么一小会,我的钱都被搜走了!” 这不还是你蠢么,抢了银票不分开放,还得意洋洋全塞衣服里,这会被人偷袭抢走了,难不成还怪他? 莫清风也是个自私的,见大壮只知道抱怨,连指个路让他追人都不会,眼底顿时有了些恼火,“等会再抱怨行不行,你倒是说那人跑哪去了,我好追上去,说不定还能把钱偷回来!” 杀了对方大概是不可能的,能够悄无声息接近他们偷袭,莫清风自认应该打不过对方,可大壮身上揣的银票可不少,足有好几万两,够他们下辈子都衣食无忧了,风清扬想想都心疼。 “那人速度很快,一闪就不见了,我怎么知道跑哪去了?” 大壮被麻倒得莫名其妙,看着莫清风一头雾水的询问自己,只觉得委屈中又多了些怨恨,不知道偷袭者为何不选择莫清风作目标,反而对他下手,“我不管,莫清风,你得帮我报仇,凭什么光偷袭我不偷袭你,我们可是一伙的,必须有难同当啊!” 大壮不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成功给莫清风扎了一根刺。 有难同当? 开玩笑,抢钱的时候,大壮哪次不是跑在最前,要不然,他身上也不会有好几万银票,才惹得被人盯上了,要知道,他莫清风手里的银票,才堪堪是大壮的一半,这会说起有难同当,之前怎么不说有福同享呢? 大壮这个人简直有病,被偷袭了也不看看是谁动手,人都没找到呢,就只知道嚷嚷着报仇,还嫌他没和她一样被偷袭,他怎么会认识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莫清风烦躁的撇撇嘴,“你看不到对方,我怎么给你报仇?还是回蘼芜城吧。” 他们这几天出没的地方都很偏僻,基本没什么人来,今天被偷袭得太蹊跷了,看来,得回蘼芜城和其他人商量下。 “我都麻倒在地上不能动了,你让我怎么看?!” 大壮更加气愤了,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播着刚刚遇袭时莫清风的举动,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狗熊,不管不顾的指责起来,“莫清风,你是不是有病啊,刚刚我被偷袭的时候,你头也没回转身就跑,这会明知道我没看到人,还假惺惺说帮我追回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假!” “我这人假?” 莫清风怒极反笑,“再假也没你缺德,有困难知道找兄弟帮忙了,抢钱的时候,你顾及我这个兄弟了?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家伙,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大壮向来爱脸面,没想到这会儿,莫清风竟然会这么说他,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第787章 强抢猎物(1)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尖着声音就咆哮起来,“你也知道,每次都是我出面抢的钱啊!我抛头露面掩护你们,老命都系在裤腰带上了,不应该多拿点?现在所有猎人公会的管事,估计都把我列入黑名单,恨不得活捉我剥皮抽筋了,你还让我回城,回你妹,你是想让我被抓去牢狱里待着吧!” “……” 莫清风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咆哮着骂过,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立刻变了脸色,“大壮,劳资是好心,你别特么给脸不要脸,你又说不出对方往哪边跑的,劳资没法帮你,你不回城还能怎么办,待在这里等着数星星?” “这个主意不错啊。” 莫清风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笑意,阴骛淡漠的声音幽幽响起。 “一个人数太寂寞了呢,反正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那就作伴作到底吧!” 不好! 听见陌生的声音响起,莫清风下意识的又要跑,可这一次没能让他如愿,才刚跑了两步,背上的穴道突然被人隔空打中,直接把他定在了原地。 不好,那个偷袭的人还没走,这下换他被暗算了! 莫清风心底警铃大作,可是对方是在他身后发起的攻击,看不到来人的脸,这声音他又不熟悉,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动了手! 西城诀既然偷袭,就没打算现在就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帽兜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就算莫清风和大壮现在对着他,怕也认不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围攻了萧流涟和苏亦尘的,可不止眼前这两个人,西城诀本就是帮北冥月出手,也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在这两人身上,手刀一刮,干脆利落的敲晕了莫清风,随手收了他身上的银票,匕首几划之下,他们身上的衣服也破成了凌乱的碎片,就连内衫也没有幸免。 没有钱又没有衣服,等他们醒来,就算想跑也要顾及下羞耻度吧? 干完这一切,西城诀看也不看地上两人,径直离开了这片区域。 教训完了猎人大壮和莫清风,下一个,自然是当初抢了他们蛟龙水兽的小豹了,确定了目标位置,北冥月和萧流涟立刻马不停蹄的朝着他们的位置赶去,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也是北冥月他们运气好,当初那个弓箭手飒宁正好和小豹在一起,两个人引着一只笨重的白石象在树林里东奔西撞,一边引,一边回头趁机补箭,朝着白石象身上脆弱的地方射。 白石象本就笨重,更何况被小豹和飒宁引入了森林,这一路上不知撞倒了多少树木,饶是皮糙肉厚的白石象也累得够呛,更何况,在小豹的不断转向中,白石象身上除了箭伤,还有多处被折断树干刺破的伤口,眼看已经被磨得奄奄一息,走路都跌跌撞撞,怕是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北冥月看清楚了形式,唇边的笑容绽放得犹如娇艳的玫瑰,一拽身边的萧流涟, 第788章 强抢猎物(2) 一拽身边的萧流涟,轻声道,“我去制服住小豹,你过去,把白石象的最后一击给我抢了!” 风水轮流转,当初小豹是怎么猖狂的抢了他们的猎物,如今她就要如何猖狂的抢回来! 萧流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可有个以牙还牙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自然没道理会放过,虽然不知道北冥月让他抢那白石象的最后一击做什么,可看着她和西城诀行动飞快,两人已经潜行摸到了小豹和飒宁身后的不远处,萧流涟也连忙带着萧流妍,配合的隐入草丛里。 萧流涟并不擅长弓箭,可萧流妍却是个中好手,尤其擅长远距离射箭,眼见白石象已经进入了她的弓箭射程,她连忙提箭搭弓。 白石象的耐力和体力惊人,一口气狂奔几个时辰都没有问题,虽然看着像是快死的模样,可萧流妍没把握能一箭射死它,想了想,她手指一动,把箭羽对准了对着它的致命处。 白石象的脑子正好在双目中间,只要射穿脑子,就是它有九条命也得立刻倒下,只是白石象的大脑袋一直不停摆动,对于寻常猎人来说几乎不可能瞄准,可在萧流妍眼里,却只是小菜一碟。 堂堂南漓国江湖第一弓箭手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 萧流妍手指一松,白羽箭脱离了崭新的穹木弓,准确的朝着白石象双目中间的致命处射去,只听见轰的一声,身形巨大的白石象轰然倒地。 萧流妍的攻击得手了! 飒宁和小豹根本没有想到,他们千辛万苦才快把白石象磨死,竟然会有人在这时候跳出来补了一击,飒宁直接懵掉了,小豹倒是反应够快,立刻把调转方向,把弓箭目标对准了正朝着白石象靠近的萧流涟,雷霆万钧的一箭还没射出去,后颈却突然一凉。 小豹一愣,一股战栗涌上心头,“谁?!” 他们为了杀掉这白石象,用的是远程攻击,类似于放风筝的方式,两人手里都拿着弓箭,必须拉开距离才能发挥出威力,一旦被人近身攻击,那就等同于案板上待宰的生猪了! 被人近身偷袭得手,小豹完全不敢怠慢,抓着弓弩飞快的朝着飒宁的方向靠去,企图和飒宁联手。 不过,北冥月和西城诀联手圈住的猎物,又怎么可能让他跑掉呢? 小豹忙着逃命,自然就忘了那头跑去捡战利品的萧流涟,而飒宁愣了半天,才让小豹的怒吼给惊回了神,连忙手忙脚乱的拉开弓,把攻击目标指向了小豹身后,那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这两个人是谁? 飒宁也是追着萧流涟和萧流妍到蘼芜城的其中一员,萧家兄妹两人的容貌已经暴露,加上北冥月和西城诀这回穿的斗篷,是上好的绸缎制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飒宁自然不会把眼前的两个神秘人,重新联想回被他们追杀得狼狈不堪的萧家兄妹去,只以为他们是正好路过,看见白石象才起了贪意。 第789章 下了杀手(1) “两位兄弟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啊!” 飒宁喊着有话好说,手上功夫可没停,原本想射两个斗篷人措手不及的,可是他才刚刚锁定目标,还没来得及拉满弓弦,北冥月和西城诀几乎同时一个闪身,放弃直线追击,走成了迂回的路线,直接让飒宁失去了准头。 这两人的预判和避让好及时! 北冥月和西城诀这一避开,飒宁就算再蠢,也看出对方的手段高过他们太多,手指一抖,弓上的利箭失了目标,竟然阴差阳错的落到小豹的脚边,差点把他的脚钉在地上。 “飒宁,你丫会不会用弓箭!” 眼看飒宁非但没有掩护他,反而差点把箭射到他身上,小豹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气得差点吐血,“妈蛋啊!飒宁,你在往哪里射,快掩护啊!” 可是北冥月紧追在小豹的身后,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泛着莹莹绿光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令人心悸的弧度,北冥月毫不迟疑,手腕一抛,匕首准确无误的飞过了小豹身旁,径直贯穿了不远处飒宁的心脏。 看见一把阴寒的匕首自心口的位置扎入,飒宁的脸色透出惨白,嘴巴张了张,却连话都没说出来,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看着北冥月出手利落,对飒宁下了杀手,小豹吓得脸色也青白了,脚下踹中了一块石头,他不受控制,砰地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上,脑中也恍惚想起,在婺城的酒肆外,他被那两个穿着斗篷的人偷袭时的情况。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那个女人的身手,和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一路追来的两个小白脸,并不是在婺城的那对男女,眼前的这两个才是? 小豹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着她,“你,你才是那个……” 上次在酒肆外被北冥月伏击了一回,吃了大亏还差点死掉,小豹胆子再大,也不敢一个人招惹这种可怕的存在,才会跟着大壮的队伍同流合污,一直偷偷摸摸的跟在苏亦尘的后面,逮着机会就偷袭! 人少到底是打不过人多,他们人比苏亦尘多,又是悄悄的下黑手,才能在萧流涟和苏亦尘赶路的时候偷袭得手,不但伤了苏亦尘,还抢了他们的盘缠和银票,发了一笔横财,那个时候他们还嘲笑过,原来穿着斗篷的那对男女是小白脸,平时出出风头还好,一旦遇上他们这种人多势众的,战斗力完全不行!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路上那对小白脸男女,压根就不是之前婺城的斗篷男女! 眼下,他们追着的小白脸,竟然带着真正的那对男女过来了,不仅以牙还牙的抢了他们的白石象,还直接杀了飒宁! 天啦,这分明就是上门报复的! 说起来,也是飒宁他们倒霉,如果萧流涟再晚个半天一天找到北冥月,那么他们偷袭够了萧流涟,自然而然就散去离开了,偏偏众人知道了,蘼芜城才是苏子夜的老巢, 第790章 下了杀手(2) 蘼芜城才是苏子夜的老巢,这一路追过来,他们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钱财,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害了自己! 小豹欲哭无泪,可是自己作的大死,哭着也要作完,只好哆哆嗦嗦的看着走至眼前的北冥月,语气颤抖得厉害,“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银票我都还给你们,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北冥月:“……” 虽然北冥月知道小豹只是投机取巧,想让自己放过他,可也被他没出息的言行惊呆了,唇角勾起浓浓的嘲讽,她冷漠的扬起下巴,“放你一条生路?那苏亦尘的账,你又打算怎么算?” 小豹讨好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小豹敢再跟着莫清风动手脚,那也说明他贼心不死,北冥月当然不会好心放过,匕首一翻,干净利落的给了他一个痛快,看着小豹直直的倒下去,怀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北冥月眸光一扫,看见一枚晶亮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 北冥月皱了皱眉,俯身捡起那枚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副紫色晶莹的手镯,样式古朴,散发着幽幽的紫色光芒,手镯上刻着复古缭绕的暗色图案,看起来,似乎有点像上古时期某个图腾。 小豹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北冥月皱了皱眉,将手镯收了起来,回过头,正好对上迎面走来,一脸兴奋的萧流涟等人,她随口问道,“这么兴奋,捡到什么东西了?” “我们来得真是太巧了,他们猎杀的这头白石象,正好是白石象群的领头,白石象牙比寻常的白石象都要粗长坚实,是如今市场上高价都买不到的东西!” 萧流涟一脸眉飞色舞,砰的一声,把刚刚剥下的白石象放到她面前,无奈北冥月不需要这东西,看见一根足有一人半高的象牙,她也只是点点头,淡淡的道,“正好,你们把这象牙卖了,卖的钱就当补偿被抢的损失。”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以卖了?” 萧流涟不赞同的摇头,“我拿过来,就是打算给你们的,白石象牙可以制造出品质极佳的弓箭,可它有个特殊的性质,风干的时间越长,重量越轻,我和小妍都拿惯了重木类的弓,如果换成轻的,触感不对,很容易失了准头,还不如给你们。” 他在路上听苏亦尘说了,西城诀在婺城时,就在到处找制造弓箭的凤凰木。 凤凰木是木制弓箭里最好的弓柄材料,而这白石象,却是石质弓箭里最好的石料! 在连山,他们两兄妹都得罪了西城诀,原本被追杀是他们的事情,北冥月愿意帮他们复仇,这已经出乎萧流涟的意料之外了,这么珍贵的白石象牙,他自然不能居功拿走,若是西城诀找不着那百年难能一遇的凤凰木,那么,拿这白石象牙造出弓来,也不会比凤凰木的差到哪儿去。 萧流涟一脸的理所当然的献礼表情,看得北冥月忍不住一窘, 第791章 拜师合作(1) 看得北冥月忍不住一窘,“你这样,让我很难把当初讨价还价的萧流涟联系起来,反差太大了。” 北冥月心情不错,这才会说出打趣的话,萧流涟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接过那根白石象牙,脑海中想了半日的话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月冥姑娘,呃,那个……你,你收弟子吗?” “收弟子?” 北冥月诧异的扬了眉,“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难不成,你还想拜我为师?” “……” 萧流涟垂着头没说话,北冥月本来只是随便一问,看他这个反应,倒是真的惊讶起来。 再怎么说,萧流涟也是堂堂呼啸山庄的庄主,一个江湖门派的庄主,拜她一个公主为师,如果不是萧流涟的脑子有病,那就是他……有所图? 北冥月皱起眉。 “你拜我为师做什么,且不说我们二人身份敏感,我也没有什么能够教得了你,你在我这里不会得到任何利益。” 换言之,这个师,拜得毫无意义。 “……我不是要从你这里获得什么。” 见北冥月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萧流涟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只能统统化为无奈的苦笑,“……月冥姑娘,你体会过和同伴合作无间的那种快感吗?”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 北冥月怔了怔,看着萧流涟低下头,语气沮丧却认真,“实不相瞒,月冥姑娘,我只是喜欢上了和你合作的感觉,无论是上次的各取所需,还是这一次帮我们报仇,你身手强大,做事不拖泥带水,效率高得惊人……你也许不知,与你搭队合作,简直是百分百的完美体验。” 北冥月的做事方式干脆利落,加上她如今本事了然,意味着她会是个极其强大的伙伴,江湖和皇室并非只能敌对,如果能和这样的皇室之人建立起长期合作…… 萧流涟苦笑一声,继续道,“不过,你好像不喜欢带着累赘,萧某觉得,想要让月冥姑娘带上萧某,似乎只有做你的徒弟才行了……” 收徒不是随便的事情,在笙箫大陆,非青阶真气以上强者,不得擅自收徒,青阶真气以上的强者要收徒,须得与徒弟签订一系列的条例,徒弟终身所得利益,都需均出两成给师傅,哪怕出师,也是如此! 因为这样一边倒的条例,甚少有人会主动拜师,一般都是资质出众的苗子被强者看中,自愿降低条例要求与其签订,如今萧流涟这么提出来,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家伙,想要当她的徒弟,就因为想和她建立长期合作? 北冥月衡算了一下。 对她而言,收了萧流涟这样的徒弟,并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坏处,倒是萧流涟,堂堂呼啸山庄的庄主成为她的徒弟后,终身所得利益的两成都得上交,以呼啸山庄的财力来看,她如果答应了,就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有钱不赚王八蛋,送上门来的钱财,为什么不要? 北冥月眼珠一转, 第792章 拜师合作(2) 北冥月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要我收你当徒弟,我只允许你在我需要人手的时候同行,而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不但学不到任何东西,还必须每年按时上交利益所得的两成?” 萧流涟:“……” 这姑娘,当着是算得分明啊! 萧流涟的目光向来长远,和北冥月建立合作,明面上是北冥月大大获益,但实际上,他们呼啸山庄也定然会有得益的时候,这是双赢的局面,说到底,他并没有亏多少。 “既然你没有异议,那么这徒弟,我收了!” 北冥月没再打趣,爽快的接受了萧流涟的拜师,萧流涟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瞬,她话锋一转,“既然已经确定的徒弟的关系,那么,就先来个入门级的试炼吧。” 入门级的试炼?是要考察他的综合实力吗? 萧流涟拍了拍胸膛,满口答应,“月师傅给的试炼,徒儿定然能完成!” 军令状一下,北冥月当头就给泼了盆冷水。 “话,别说得太满。” 北冥月勾着唇,笑容带着隐隐的邪恶,“我们明日进东迷国的密道,你跟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 翌日。 北冥月上一回魂入密道,已经见识过东迷国密道的变态之处,谨慎准备自是自然,每个人的身上都满满的装了北冥月给的药粉,这回依旧是西城夜留守,下密道的一共四人,西城诀,北冥月,赫连濯,以及新晋为北冥月徒弟的萧流涟。 “魔后殿下!” 被抛弃的断渊泪汪汪,“魔后殿下,带上属下一个吧,属下可以挖土,可以刨墙,可以粉碎一切路障,实乃居家旅行下密道之必备,求魔后殿下不要抛弃属下啊!” “……” 面对断渊声泪俱下的自我推销,众人齐齐无语。 “如果让你进去,光是走路,密道能被你全轰塌了。” 北冥月抚了抚额,一指清乾宫里的西城夜,“把他守护好,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不用等你那个魔帝动手,我先把你抽筋剥皮了解恨,至于密道,你就别掺和了!” 断渊确实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他的体积实在太大了,一个轻易能轰塌密道的巨人,轰塌一座宫殿也没有问题,如今东陵墨失踪,东陵纯还未到位,在东迷国太子尚未现于世人前,若是皇宫塌了,那么百姓的揭竿起义也会随之而至,只有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轰塌皇宫! “可是……” 断渊的心底已经可以确定,西城夜,就是当年跟随着魔帝的幽王殿下,保护双王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可这个时候,显然是保护魔后殿下更为重要啊! 断渊一脸焦急,两道横眉几乎要竖起来,“魔后殿下忘了属下说过的话吗?魔帝陛下,将九位魔将都全部都封印在各处,魔帝向来谨慎,说不定这密道里不止属下一位被封印的魔将!” 这话一出,北冥月的脸色顿时有些变化。 断渊这意思…… “你是说, 第793章 夜煞修罗(1) “你是说,这密道里还有其他的魔将?” 西城诀声音冷沉,一手握紧着北冥月的手,横眉冷对,盯着断渊并非说笑的严肃神情,“实力在你之上,还是下?” “……应该是,上。” 断渊憋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出声,“魔将之间的魔气是有感应的,我能感应到,这片地底下有另一个微弱的魔气气息,那个气息,比起我被封印时所流露出的气息更强。” 断渊虽然位列九星魔将的第一位,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胜过其他八位魔将的存在,只是先来后到,跟随魔帝陛下最久,实力也靠前罢了。 “更强?” 北冥月挑眉,“能不能给出具体的位置。” 一味的避让绝不是办法,若是因为密道里有个隐藏的魔将,他们就要束手束脚的话,那还不如抢先杀过去,先将那魔将斩杀再说! “魔后殿下,难道您是要杀了那魔将?” 瞧着北冥月的表情,断渊顿时惶恐起来。 “使不得啊,魔后殿下,魔帝给我们下了禁制,在每个魔将看到魔后殿下前,都认不得所有人,哪怕是曾经同生共死的魔将兄弟,甚至是魔帝陛下本人,未觉醒的魔将也会照杀不误,只有魔后殿下您触发魔将的封印,才会崩断封印的最后一层束缚!” 也就是说,无论密道底下是哪位魔将,只要北冥月能让他觉醒,他就会成为北冥月忠心的左膀右臂,贵为魔后殿下的北冥月,绝对不能斩杀魔将中的任何一人,因为九星魔将缺一不可,无论谁被杀,只要缺席,魔帝的转世就不能完全觉醒! 魔帝以自身修为封印他们,他们觉醒,自然需要将修为还给魔帝,若是死了,属于魔帝的那部分修为也会随之消失,残缺了一部分修为的魔帝,就会像是缺失了大脑的人类,无论心脏如何鲜活跳动,也只会沉睡不醒! 北冥月可以不承认自己就是魔后,但绝不能因此,就害得魔帝无法转世! “魔后殿下……”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断渊都对魔后奈何不得,不敢妄上干涉,更不敢视而不见,他本就是个粗人,这么一纠结,五脏六腑都要皱出褶子了,“您可千万不能对魔将们下杀手啊,若是您对我们有气,魔后殿下要如何打骂差遣都行!” 北冥月,“……” 她看着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吗? 她只是想找到解决的方法,既然斩杀的方法用不得,那她换一个便是,断渊这个傻大个,诚惶诚恐到这地步,还真是单蠢到极致! “话说一遍就行,我能听懂。” 冰冷无波的语气从她口中逸出,北冥月面无表情的盯着断渊,抬起的手指一直没放下,“滚。” 不怪北冥月对断渊毫无好感。 不知是自身原因,还是听多了图腾兽球球的唠叨,现在的北冥月,对“魔”这种生物,都有着显而易见的排斥和不喜,就好像对断渊说话的态度般,她对自己的下属说话, 第794章 夜煞修罗(2) 她对自己的下属说话,从来不会用这么敷衍或威压的语气,唯独面对断渊,有时明明控制着脾气,偏偏说出来的话语气极重,再蠢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反感,甚至是——厌恶。 断渊的眼底划过受伤,却不敢再忤逆北冥月,一步三回头的走回清乾宫,就在要踏入清乾宫的时候,他再次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只是口中郑重又小心翼翼的宣誓,泄露了他心底的局促不安。 “魔后殿下,断渊发誓,终此一生,必效忠于魔后殿下,若断渊有半句违背誓言之词,定然受天地极刑而死,再无轮回之日,灵魂飘荡之机!” 断渊的毒誓来得突然,却郑重无比。北冥月侧过脸,看着那个僵直着,一动都不敢动的巨大背影,心底没来由的一酸,语调变得柔软,“回去吧。” 一个至恶之极的毒誓诅咒,只为能换她哪怕半分的信任,北冥月自然会心软,会感慨,更何况,她对断渊的反感本就来得有些突兀,实际上,断渊并没有伤害过她,她那么对他,确实有些过了分。 “回去守着夜王,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让他毫发无损。” 语调轻缓的对断渊补充了一句,北冥月往前一步,没再管断渊的兴奋或高兴,带头进入了密道。 …… 有断渊的预告,再加上图腾兽球球对魔气的感应,这一次,北冥月和西城诀都没怎么花费力气,他们就撞上了被封印的另一个魔将,夜煞。 “主人,这个魔将非常变-态,他有很多可怕的杀人嗜好,而且,最喜欢将猎物折磨致死,犹如地狱修罗般恐怖如斯,在冥界,所有人都称之为,夜煞修罗!” 莹白的翅膀在背后轻盈舞动,支撑起球球小小的身体,球球黑曜石般的眼盯着夜煞,语气依旧不善,不过这一次,倒是没了上次面对断渊时的满腹仇恨。 “夜煞修罗心狠手辣,不过,他没敌视过前主人,光是这一点,可比另外几个魔将要强多了,冥界人人畏他怕他,我倒觉得,这人并非凶徒。” 在仇视魔帝和冥界的球球口中,能听到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很高的评语,北冥月看着不远处徐徐腾空的夜煞修罗,眼底难得的划过凝重和谨慎。 能让对手都赞赏叹服的,才是真正可怕的角色,显然,夜煞修罗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没等北冥月想好应对之势,被吵醒后的夜煞修罗,已经率先发出了攻击。 夜煞修罗果然没有辜负断渊的评价。 飞翔,是鸟人自出生就会的本领,夜煞修罗腾空后的第一个招式,就是张开那犹如鸟嘴的橼,口中闪出雷电的火花,一个雷炎火圈被他吐出,落在了萧流涟脚边,噼里啪啦的霹雳声接连不断,吓得萧流涟往后就跳,惊出一身冷汗。 “来得好快!” 萧流涟站着的地方,距离赫连濯并不远,不过赫连濯反应最快,在雷炎火圈还没砸下来时, 第795章 雷炎双刃(1) 在雷炎火圈还没砸下来时,早就掠出了会受波及的范围,萧流涟虽然也躲了开,不过衣服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到了雷炎。 雷炎一沾上衣服,立刻爆出紫红色的火星,立刻烧掉了萧流涟的裤腿,好在他反应快,退出来后立刻动手,撕掉了自己的裤腿,丝锦的衣料被丢到地上,瞬间被火星灭得一点不剩。 好厉害的异火! 这一试探之下,四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凝重。 沾染上雷炎火圈就会剧烈燃烧,就算已经是紫阶真气的西城诀,面对如此霸道的雷炎,怕是连半盏茶的时间都坚持不了,更不用说站在其他人了,一时间,他们的处境变得捉襟见肘。 被敌手的招式弄得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对于西城诀和北冥月来说,还是第一次! 西城诀沉着脸,又是一波真气掌袭去,虽然没有说话,脑子里却在飞快思索着对策。 他们和夜煞修罗杠到现在,连点皮毛都没伤到,最弱的萧流涟堪堪能躲比夜煞修罗的攻击,可有能力暂时一战的西城诀和赫连濯,两人的表情都并不好看,这只能说明,他们也没有办法对付夜煞修罗! 前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能躲得了一次压倒性的攻击,谁能保证能躲得过第二次? “你们很有勇气,这么多年,你们是第一批敢挑衅本座的人。” 夜煞修罗望着他们,眼底泛着朦胧的雾气,绝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唇瓣透着淡淡的粉,犹如人畜无害的良善孩童。 若是不看他左手泛出的雷炎,还有右手执着的双刃剑,旁人大概会以为,是谁家不谙世事的少年,误入修罗场中了吧? 饶是北冥月看多了俊美至极的男子,可夜煞修罗一开口,她也不免被剥夺了片刻的神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是挑衅,只是收服罢了。” 断渊说不能杀,那只能收服,不过,看这绝美少年冷漠不留情的模样,他有可能被她收服吗? “收服?” 绝美少年的眸子一冷,眼底的雾气开始渐渐淡去,露出原本的棕色瞳眸,他将左手背在了身后,双刃剑一挥,语气淡淡,却透出显而易见的自信和碾压。 “第一个喊着收服而来的人类,那本座,便让你一手。” 夜煞修罗手里拿着的武器,是一把流纹溢彩的双刃剑,雷与火的流光在双刃剑上来回流转,光凭这一些,北冥月和西城诀也完全猜不出,他的剑技,会是什么出人意料的招式! 而那边,夜煞修罗的话音刚落,手上的双刃剑泛出慑人的流光,猛地一架,雷与炎的气息接连浮现,呈十字形的划出了冰冷的光芒! 雷炎流光! 瞧着雷炎气息犹如流光,在双刃剑上凝聚成形,西城诀立刻看出了剑式,也看出了夜煞修罗惯用的武器。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他们可选择的武器有很多,而剑,向来是很多攻守得力的习武之人首选。 虽然使剑的习武之人不少, 第796章 雷炎双刃(2) 虽然使剑的习武之人不少,但大刀,流星锤,弓箭,亦或是暗器,也是不少习武之人的选择,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可以同时学会多种武器的使用方法,然而,若是想深层次领悟某种武器的最佳意境,则需专修一种武器! 雷炎流光,正是对剑一道造诣极深,且擅长攻击的剑士,可以施展出来的最佳技能,而且,还必须是擅长使用双手剑的剑士才能学习施展,眼下雷炎流光出现在夜煞修罗的身上,虽然棘手,可也让原本有些摸不清头绪的西城诀,一下子看出了其中端倪。 雷炎流光,是攻击性的单修剑士才能领悟的最佳技能,这么说,夜煞修罗,应该只会剑道一道,不会使用其他的武器! 一旦对手的招式被看穿,那么一切攻击,就都有了对付的方式,夜煞修罗只会使用剑,那么他的攻击招式,定然只有中规中矩的剑招,由西城诀和赫连濯挡在前方见招拆招,让北冥月在后方趁势攻击,便可破解! 夜煞修罗确实是用剑高手,一把看着都觉得重的双刃剑,在他手里,却挥舞得犹如轻纱飞扬,雷炎流光赫赫而来,铺天盖地的朝着北冥月等人袭了过去。 看似轻松缥缈的剑招,虽然带来雷炎气息,却也失去了雷霆万钧的气势,若是真打中了人,也只是靠着雷炎灼伤他人罢了,西城诀仗剑一挥,剑花翻得利落,一股小型的龙卷风从他挽出的剑花里诞生,真气一送,那龙卷风陡然涨大了好几倍,径直朝着空中的雷炎流光卷了过去。 “风卷尘埃!” 西城诀的对应是正确的,雷炎流光的施展方向几乎逼成了一直线,加上夜煞修罗端的是重起轻落,反倒给了西城诀应对的机会,龙卷风咆哮着,一口气吞没了所有的雷炎流光,风声和雷电声交织在一起,继续朝着夜煞修罗的方向而去! “哦?有点本事。” 夜煞修罗的脸依然没有表情,双刃剑一挥,剑锋突然浮现出一枚巨大的雷炎双球,慢慢吞吞的朝着龙卷风的袭来。 龙卷风咆哮着,怒吼着,那凌冽的气势极其慑人,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可雷炎双球看似温吞,北冥月却清楚的看见,雷炎双球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发生了一瞬间的扭曲,所有在它运行轨迹上的东西都被吸走,龙卷风甚至还没来得及再次咆哮,就被雷炎双球吞噬,连一点微风都不剩下,空气中,只有雷电与火焰的痕迹在微微颤动。 它,吞没了一切! 雷与火的球体带着强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吞噬了西城诀所划出的龙卷风,然而,雷炎球却没有一丝减缓的趋势,而是继续朝着西城诀的方向行来! “雷炎幻影球。” 有了西城诀的参考,赫连濯反应也快,立刻指出雷炎双球的问题,“风生于无,灭于无,所以,就算风再微弱,也不可能会被雷电或火焰的凝聚体所吞噬!” 第797章 布阵高手(1) 也不可能会被雷电或火焰的凝聚体所吞噬!” “这是障眼法,雷炎双球,不过只是幻影!” 赫连濯抬起手,一枚盾牌般的真气屏障从他手中凝化而出,立在了众人的面前。 剑气幻影所衍生的剑招,以同样幻影的盾牌破了便是! 蓝阶真气的屏障一丢出来,果然成功格挡住了幻影球,雷炎被真气屏障阻拦了道路,赫连濯握指成拳,盾牌变为了束缚的囚笼,将雷炎双球越缚越紧。 砰的一声轻响,幻影球凭空消失,只剩下球形闪电和火焰浮于空中,不时闪出一丝或紫色或红色的光芒。 接连两个招式都被轻松破解,西城诀和赫连濯却没有松懈,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剑。 雷炎流光,雷炎幻影球,一个以光为刃,一个以影为盾,光与影的招数最为可怕,看不清,摸不着,若是他们连这样的招式都无法破解,定然无法和夜煞修罗抗衡,可问题是—— 以夜煞修罗的冷漠杀戮,大可以直接了当的下杀招,可他却用光与影的剑招对付他们,甚至根本没用多少内力,夜煞修罗,是在试探他们的实力! “不错,怪不得有和本座叫嚣的资本。” 夜煞修罗静静的看着他们,冷漠的脸蛋上仿佛有了裂痕,一丝不知道能不能称为笑的表情,开始渐渐展露在夜煞的唇角,“可惜……还不够!” 真正的杀招,要来了? 北冥月下意识的扣紧手里的剑柄,就看见夜煞修罗突然反手,收回了双刃剑,一把泛着绿色光芒的种子被它抛到了宫殿上方,又分别从八个方位掉了下来,在光滑的冰寒石地面上绽放出八个刺藤圈! 刺藤圈层层叠叠,一落地面,就仿佛被瞬间赐予了生机,一根根又粗又长的绿色藤蔓从种子里抽芽而出,嫩绿色的小芽长出黑色的刺状物,随着生长渐渐变得坚硬。 棕色瞳眸淡然的盯着刺藤,夜煞修罗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看在你们不是为取本座的命来,本座便也饶你们一回,只要今日,你们能走出这个木之阵法,就可随意离去!” 木之阵法? 北冥月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空中的球球。 阵法之术失传多年,如今,这世间除了她之外,应该不会再有人学了才是,更何况阵法之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早已经因此被人摒弃,可夜煞修罗使出的,确然像是阵法…… 难道说,在冥界,古老强大的阵法之术还未失传? 刚刚试招的时候,萧流涟和北冥月都是往旁边站了去,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距离那些刺藤圈也更近,眼见着刺藤一圈一圈的增加,还在不断朝着外围生长,明知定有问题,可萧流涟还是咬了咬牙,反应极快踩了身边的的一个刺藤圈,沾之即走。 他得试一试,这到底是什么危险可怕的东西! 萧流涟的动作轻如飞燕,这一脚踩下,众人只听见极其细微的碎裂声, 第798章 布阵高手(2) 原本还在抽芽的刺藤种子停止了生长,种子的绿皮碎裂开来,一抹绿莹莹的光芒从中飞出,脱离了刺藤种子,下一瞬,生机勃勃的刺藤突然显出了黄灰之色,开始飞快的萎缩,倒刺变回了软绵绵的模样,再也没有任何攻击之力。 北冥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脚下一动,就要踩往下一个刺藤圈,鞋子却突然被人拖住。 “别去!” 萧流涟跪坐在地上,手指抓着她的长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在萧流涟踩碎了那个刺藤圈中心的种子之后,刺藤圈就完全枯萎,没有再继续生长了,但他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刺藤上带着锐利藤刺,只要踩进圈里,就一定会沾染到,被刺破的皮肤怎么都止不住血液奔流,不一会儿,萧流涟的脚下,就汇集了一滩深红的鲜血。 萧流涟疼得额冒冷汗,却愣是一声不吭,只是撒着止血粉的手指不停颤抖着,显然,被刺藤刺穿血肉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 北冥月脸色也不好看,看着萧流涟用完了他自己身上的止血药粉,她皱起眉,从怀里掏出绷带,强行扎紧伤口上面的地方,用力勒紧,尽力遏制血液的流失。 刺藤圈势必要除去,可目前的情况看来,扎到藤刺导致的出血,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一个人身上最重要的莫过于血,等血流干,那人也就成了一个废人,一具尸体! “这样破刺藤阵,太冒险了。” 西城诀看到了萧流涟的举动,虽然已经知道,只要准确踩中刺藤圈里的种子,刺藤圈就会随之枯萎,可问题在于,踩刺藤圈简单,踩完之后那流不停止不住的血,那可不简单! 沾之即走的速度,就那一瞬间的接触,竟然也只能乖乖中招等待解毒,这样的再生刺藤阵法,除非钢筋铁骨不会流血,否则,谁能破得了? 北冥月想了想,手指涌动出一抹深蓝泛绿的气息,她正想催动自己的木系源力,球球的声音却闷闷传来,“主人,刺藤阵,只有活物入阵才可破解,像移花接木这样的障眼法,根本不能破解!” 连她的木系阵法也没有办法吗? 北冥月咬了咬唇,心底飞快的思索对策。 “这混账阵法,早知道,我应该把小妍叫上的!” 萧流涟一脸郁闷,“小妍是出色的弓箭手,天生的猎人,她掌握着弓箭一道的最佳招式,可以轻易收服猎物,这种时候,就该让猎物出马去踩,总好过让人送死!” 北冥月没说话。 她心底也清楚,眼下的刺藤阵,让非人的活物来踩最好不过,可是现在队伍就他们四人,连半个会收服猎物的弓箭手都没有,萧流妍的射箭之术固然好,可惜年少轻狂,容易心浮气躁,并不是她的上上之选,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北冥月叫上萧流涟时,完全没考虑过,要把萧流妍也拉下来。 既然没有其他活物可替代,看来,只能强行破阵了! 第799章 镜像破阵(1) 看来,只能强行破阵了! 强行破阵,眼下也只有踩碎刺藤种子这一个法子,这个办法没什么要求和限制,只要是个活物就能办,这也是眼下最快解决刺藤的办法,可是…… “还有七个圈。” 北冥月望了西城诀一眼,犹豫了下,“我和赫连濯都是蓝阶,我们两个来踩吧。” 如今四个人都被刺藤圈所包围,破不了这个阵,更谈不上收服夜煞修罗的事情了,所有人都去破阵显然不明智,必须留下最强大的人备战,而这里的四个人中,要留存力量防备夜煞修罗的,毫无疑问是西城诀。 “不可以。” 西城诀想也没想的直接反对,“止不住血的后果,无法预料。” 萧流涟的伤口被北冥月处理了,可也只是减缓了血液流动的速度,并不算是完全止血,在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流血过度而死,这个问题不先处理的话,即便他们把刺藤圈全部解决,也应对不了后续暴露的问题! “原来,你们的脑子,也只停留在如此粗鄙低下的程度吗?” 夜煞修罗的声音轻飘飘的,犹如雾气般缥缈轻盈,手指一挥,刚刚被萧流涟踩碎的那枚刺藤种子,竟然又奇迹般的复苏了生机! 碧莹莹的绿光重新没入刺藤种子,翠绿外壳上的裂纹被一点点的修复,待最后一丝裂纹也愈合时,刺藤种子陡然涨大了一圈,这一次,抽出来的藤蔓越发粗壮,连带着新长出来的浓墨色倒刺,都越发变得可怖。 萧流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抹怒意冲上头顶,“不是说了,只要破了刺藤阵,你就不为难我等?如今你擅自干预,令破碎的种子重新复苏,已经违反了规则!” “破开一角,便是完全破解了?你太天真了。” 夜煞的表情毫无波动,棕色的瞳眸里划过一丝浅淡的疑惑,“至于规则……那,是什么?” 杀人如麻的家伙,脑子里是不会有规则和制衡一说的,按照球球的话来看,夜煞修罗的心底,怕是根本就没有规则的概念,和这样的人讲道理,行不通。 北冥月的眼睛深深沉了下来,看着夜煞修罗的双刃剑再次凝聚出了流光,她灵机一动,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想法。 之前他们就商议好,由西城诀和赫连濯阻拦夜煞的杀招,由她见缝插针的发起攻击,要同时抗衡双刃剑和刺藤圈的攻击并不容易,但…… 如果让这两种同样强势的攻击,互相残杀呢? 眼看又是一道雷炎流光袭来,西城诀和赫连濯都严阵以待,北冥月站在他们身后,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轻轻一勾,末端两指翻转搭上,一个标准的阵法手势显了出来。 浓郁似雾的蓝色真气在她身上缓缓散发,北冥月望着雷炎流光冲击来的方向,唇瓣微掀,“镜像阵!” 她的语调急促却坚定,话音刚落,流光溢彩的真气盾牌凭空出现,竖立在西城诀和赫连濯的面前, 第800章 镜像破阵(2) 竖立在西城诀和赫连濯的面前,虽然同是蓝阶真气所凝化的盾牌,但北冥月用上了阵法,加持过镜面阵法的盾,与赫连濯凝化的盾牌,有些明显的不同。 这枚盾牌的表面很是奇特,水蓝的盾面极其光滑,犹如平静无澜的湖面,雷炎流光风驰电掣的冲击来,明明是强势的撞上了镜像盾,却只激起几圈淡淡的涟漪。 不但如此,就连雷炎流光也被镜面盾完全折射,流光失了准头,直直的朝着地面上的刺藤圈攻击去! 雷与炎的攻击显然是可怕的,流光过处,刺藤种子直接被撕扯成了粉碎,星星点点的种子粉末化为黑炭末,落在尘埃中。空气里弥漫出一股烧焦的味道,幽幽的刺激着所有人的鼻子。 夜煞修罗像是没想到,北冥月竟然也会阵法,一时间也懵住了。 刚刚那个镜像术…… 如果他没有看错,似乎,北冥月在施展镜像阵法时,身上涌动而起的,除了真气,还有碧莹莹的木之源力? 他像是不可置信,手腕下意识的动了动,一抹同样的木之源力从他指尖逸出,朝着镜像盾牌射去。 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那抹属于夜煞的木之源力,在遇到北冥月用木之源力加持凝化的镜像盾牌时,犹如水滴落入大海,毫无排斥的渗透进去,与融为了一体。 这,这,真的是木之源力! 夜煞盯着那枚镜像盾牌,浅棕色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迷茫,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不解,瞳孔上移,望向北冥月深邃如墨的眼睛。 由于还在使用木之源力,北冥月此时的眼睛颜色也不纯粹,除了夜空般的墨黑色外,还有一丝极其不明显的碧绿色莹光,在她的瞳孔中间来回流窜。 和他同样的……木之源力…… 渐渐的,夜煞修罗的迷茫开始褪去,一抹如水般的清澈从他眼底涌出,他霍然起身,眼珠死死的盯住北冥月,高冷犹如神邸的神情完全破裂,慌乱和崇敬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他急急屈膝,向着北冥月的方向,纯净的嗓音里含着激动,“……魔后殿下!” 他所会的木系阵法,都是魔后殿下教给他的,就连他身体里为数不多的木系源力,也是魔后殿下亲自传与了他! 北冥月用的木系源力,正好引动了他身体里的同源,魔帝给他下的封印禁制也由此而解。 “属下被魔帝陛下所封印,非魔后的力量无法破解,方才冲撞了魔后殿下,还请魔后殿下不要手软,狠狠罚上属下一顿。” 夜煞抬起头,眼底竟然流转了一抹泪光,“魔后殿下……属下被封印了千年,如今竟然真的能再见殿下的转世,属下真是太过欢喜了……” 夜煞本就生得绝美,泪水在眼眶中蒸腾出雾气,苍白的小脸挂着两抹泪痕,犹如画中欲语还休泪先流的娇弱美人,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只恨不能代替他落泪。 看着夜煞喜极而泣的模样, 第801章 第二禁制(1) 看着夜煞喜极而泣的模样,北冥月的脑子嗡嗡的响着,似乎有什么破碎又凌乱的记忆,在夜煞解开封印的那一瞬间,强行塞入了她的脑子里,惹得她脑袋一阵一阵发疼,忍不住抬起手,死死的捂住太阳穴的位置,低低出声,“……疼。” “皎月姐姐!” 夜煞一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从阶梯上冲了下来,无奈西城诀的动作比他更快,北冥月刚刚出声,他已经伸手过去,把北冥月拉进怀里,眉眼焦急,手上的动作却还有序,在她头顶的几处位置点了点。 很快,那穿脑般的剧痛渐渐消失,北冥月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了西城诀怀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 想起?在这夜煞修罗解除封印觉醒的时候? 西城诀一怔,死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丝丝忧虑,“想起了什么?” “想起的,自然是属于陛下和魔后殿下的记忆了,陛下难道忘了,是您在魔后殿下身上种下的禁制?” 夜煞解开封印觉醒,自然也感知到了西城诀身上的魔帝气息,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微妙,“恭喜陛下,终于在这一世找回了魔后殿下,如今已是千年过去,如果属下没算错,这一世,应该是陛下与魔后殿下,在人界轮回的最后一世了吧?” 夜煞到底不像断渊那么蠢萌,虽然赫连濯就站在身边,他的身上也有属于魔帝的气息,可是比起西城诀刚刚的一步入怀,赫连濯对北冥月的无所行动,就足以证明,他,不是魔帝陛下! 魔帝和魔后本是一对,就算轮回有差,但在两个人已经遇上的情况下,魔帝陛下就算不记得冥界之事,不记得与魔后的过往,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魔后受到伤害而无动于衷。 刚才北冥月的头疼,是由于他的禁制解开,连带着北冥月身上的九重封印也自动解开了第二层,才会导致记忆冲入大脑,一时无法承受,北冥月只是呼疼,西城诀便担忧的凑上去,赫连濯却置身事外的看着,饶是有眼力的,都不会认为赫连濯是魔帝。 至于他身上同样存在的魔帝气息么…… 夜煞眼珠子眨了眨,没有说话,只是多看了眼赫连濯湛蓝如海的眸子。 看来,是当初魔帝转世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偏差么…… “主人,我好像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球球的声音在北冥月的意识海里响起,魔将的气息全部排除后,它要找到其他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容易起来,“那个气息和我的很像,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封印着火系图腾兽的封印石了!” “那是火曦没错。” 夜煞看着扇动翅膀,在空中停驻的球球,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火曦与吾关系最好,吾被封印在此地后,它也选择了在此地沉睡修炼,火曦的封印石,就在吾沉眠的地底下。” 四人不约而同, 第802章 第二禁制(2) 四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夜煞所站的地面,仿佛要用眼光,把这成片的冰寒石地砖给瞪出一个洞来。 火系图腾兽,自然是和火焰亲近,排斥寒冷,封印了火系图腾兽的石头,居然埋在冰寒石砖的下面,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冰寒石,顾名思义,是一种晶莹透润,犹如冰块般寒冷的石块,这种石头天生冰凉,无论何种方式都无法捂热,最适宜打造成砖石,供极热之地降温使用。 火系图腾兽,竟然可以忍受被冰寒石包围千年的寒冷? 球球不是说,三系图腾兽中,属火系图腾兽最为凶残暴躁吗?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千年,竟然也没有任何抱怨? “魔后殿下,您是在疑惑吗?” 自夜煞觉醒,认出了北冥月后,他就一直在观察着北冥月的一举一动,眼见着她眼底露出的思考和疑惑,夜煞适时开口,当起了北冥月的解惑人。 “魔后殿下,您也许还没有记起来,在冥界所有人或兽中,若是要论忠诚度,定然是火曦拔得头筹。火曦最忠心于陛下,这份忠心,绝对在九星魔将和幽冥双王之上,哪怕陛下让它死,它……也会毫不犹豫的自裁!” 夜煞说得极慢,可字里行间,却都透出了火曦对魔帝的忠诚,“火曦好战,热衷杀戮,普天之下,它只认同魔帝陛下为强者,所以这般狂热的追随并不奇怪……不过在冰寒石里沉睡区区千年罢了,这些磨难,阻挡不了它的火热之心。” 不过是在冰寒石的环境里忍受千年,只要沉睡不醒,再长的时间,弹指一挥,便也过去了。 热衷杀戮? 北冥月盯着他总泛着雾气的棕色瞳眸,冷不丁反问,“它因好战而杀戮……那么,你呢?” 火曦和夜煞的关系好,大概是因为同样热衷杀戮,这点完全可以让人理解,可,火曦有着自己绝对追随的目标,夜煞呢? 他的肆意杀戮,也是为了追随魔帝而做出来的吗?还是说…… 仅仅,只是剑随心动? “吾吗……” 夜煞脸色淡淡的,喃喃出声。 他知道北冥月问的是什么,可是,这个问题,直接勾起了他对小时候的回忆—— 那一段得到温暖,又失去温暖的记忆。 这么多年的沉睡,他早已经忘记当年自己的脸上,有着怎样的生动表情,而这一切,皆为她所生,也因她而灭,杀人的理由…… 也许,他是想用杀戮的鲜血,祭奠她的笑靥吧? 夜煞垂了脑袋,一缕黑发遮住他的眼睛,“属下……要杀尽天下伤害心怀鬼胎之辈,无论是人,或是仙。” 他没有解释,北冥月却也恍然。 在这世上,心怀鬼胎的人实在太多了,人都是有欲望的,谁敢坦荡荡的说,自己没有任何私心? 怪不得,夜煞会被传得那般冷血无情,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如今听来,倒不是他杀戮成瘾了,而是心有异鬼的人实在太多,杀不尽,也灭不完! 第803章 火系图腾(1) 人,都是有欲望的,谁敢坦荡荡的说自己没有任何私心,怪不得,夜煞会被传得那般冷血无情,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如今听来,倒不是他杀戮成瘾了,而是心有异鬼的人实在太多,他杀不尽,也灭不完! “陛下和殿下亲自而来,断没有让二位去取封印石的道理。” 北冥月正琢磨着,夜煞却缓缓开口。 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泛着淡淡苍白,夜煞将手压在冰寒石上,手腕一用力,咔擦一声,坚韧冰冷的石砖犹如冰面,开始一点点的破碎,分离。 火热的气息没了屏障,开始丝丝缕缕的渗透出来,炎热在渗透进这方空间,在冰寒石的碎裂下,北冥月和西城诀都能轻易看见,那块艳红如血的封印石躺在冰寒石的深壑里,犹如…… 一枚深嵌入肉的朱砂痣。 “封印石。” 西城诀看着那块石头,面色冷淡,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走到冰寒石裂缝旁,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驱使,让他靠近似血鲜红的石头,那封印石也像是有感应一般,石头的颜色越发鲜艳,刺眼的红映在眼底,瞧着妖冶,却也危险得惊人。 夜煞看着西城夜的动作,眉眼淡淡的,微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隔空一抓,那封印石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被轻易的拉出冰寒石的缝隙。 要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等出去,他们便再不用忌惮东陵桦的算计,可以堂而皇之的,把偌大的东迷,正式收为西潭国的国土,成为西潭国的一部分! 哪怕沉稳如西城诀,这个时候,眼底也不可避免的涌上了一股自信,他提剑划破手掌,任凭鲜血在封印石上肆意流淌,封印石上的繁复暗纹被渐渐填满,本就艳红的封印石,这下变得越发深红如血。 噗—— 与北冥月收服球球时不同,封印石里逸出的,是一丝红白色的雾气,那雾气丝毫不认生,从封印石中飞出来,似乎像是立刻找好了新目标,嗖的窜进了西城诀的身体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再也见不到那红白色的雾气。 这认主……也着实太快了些吧! 北冥月的脸上有些郁闷,“当初我收服球球的时候,可没这么顺利。” 球球会为她所用,还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拼了半条命才收服的,西城诀这倒好,封印石里的红白色气息一出来,连寻觅新主人的时间都不用,仿佛早已认主般,直接进入了西城诀的身体里—— 看着一脸了然,仿佛本该如此的夜煞,北冥月面上无异,心底却暗暗惊讶。 自夜煞修罗觉醒后,他对她的称呼,就如同断渊的恭敬相称般,变为了魔后殿下,而与断渊还有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单是她被称为魔后,就连西城诀,也被冠上了魔帝的名讳…… 难道,她和西城诀当真在千年前就有所纠缠,她是魔后,他是魔帝,他们甚至还曾是——夫妻? 第804章 火系图腾(2) 他是魔帝,他们甚至还曾是——夫妻? 突兀的二字陡然出现在脑子里,北冥月被吓了跳,下意识的甩着脑袋,想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外。 不可能的,开什么玩笑! 她和西城诀的羁绊不算太深,顶多就是上一世,她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而他并不爱她,视她如草芥,如废物,不惜再在大婚之日举兵攻打北冥国,从而引发一系列惨案,也间接导致,她那日走投无路,只能自裁的境地。 虽然这一世两人重修于好,感情甚稳,也再没有了上一世的那些狗血,可若是这么算下来,他们两人不过只纠缠了两世,两世,撑死了不过两百年,又何来千年之说? 北冥月想不通,可潜意识里,她也拒绝深究下去,索性全部抛开不想。 “咦,就这么收服了?” 相比北冥月的郁闷,球球的语气也有些惊讶,“这个,这个是火曦那个没品没良心的家伙吗?这么容易就认了主子,可不符合这厮一贯高人一等的姿态,好奇怪!” 球球现在是独立体,没有留着气息在北冥月的身体中,自然也借助不了她的五感,所以,它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景象,只能凭借自身的直觉感知气息,自然也不知道,夜煞对西城诀和她的称呼。 “嗯?木樨?” 球球和北冥月的对话,一直都是在北冥月的意识海中进行的,外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这一回,球球话音刚落,西城诀的丹田处,突然传来一个疑惑的少年声音。 疑惑的话音刚落,西城诀只觉得腹中一热,红白色的气息从他的丹田逸出,浮于空中,微微凝化成幻影的形象,一双火红色的眸子隐于幻影之中,那双眼睛圆而有神,赫赫生辉,它上下打量了下球球,突然嗤笑一声,“废物就是废物,封印这么多年,连掌握五感的力量都没有了,木樨,就你这般,还能称为图腾兽,真是丢脸!” 西城诀收服的这只图腾兽,显然不像球球那么脆弱,它的声音并不局限于某个人的意识海中,所有人都能听到,而且,就连它化作红白气息的形态,瞧起来,也比球球当初的黑气形态,大了整整两倍,像是一朵巨大的云,巍然不动停于空中。 “……火曦在和我说话?” 球球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空气里属于音波的震动,它愣了愣神,骤然反应过来,连忙往北冥月的身体探入一丝黑气,借用了她的五感,小家伙这才看见空中张牙舞爪的幻影,顿时咬牙切齿起来,“火曦!” “哼,叫本大爷做什么,是不是想通了,打算对本大爷俯首称臣,再不冒犯了,嗯?” 火曦不屑的哼了一声,浮散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消失,幻影渐渐的凝为实体,它的身形越来越小,变为了一只巴掌大的独角兽,头顶上却并非硬质的尖角,而是一抹不停跳跃,却永不熄灭的火焰。 第805章 暗恋多年(1) 而是一抹不停跳跃,却永不熄灭的火焰。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球球气得直蹦哒,“我才不会对你俯首称臣!来,打一架!” 北冥月:“……” 球球说过,它每次和火系图腾兽见面,都会打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先前她还以为,小家伙是打不过火系图腾兽,所以吹牛皮安慰自个,可这会儿一瞧…… 诚不欺她。 “连控制五感的力量都没有,还想和本兽打?” 火曦嗤了一声,小蹄子一抬,啪嗒啪嗒的朝着球球走来,一张嘴,一抹乳白色的气息从它口中逸出,直直的朝着球球的小嘴冲去。 “瞧你那可怜样儿,分你点力量,别说本兽以大欺小,单方面殴打你!” 火曦的举动来的有些突然,球球一愣神,乳白色的气息呛进口中,惹得它咳嗽起来,那抹气息却已经化入了白滚滚的身体里。 下一瞬,球球手心大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化,整个加粗了一圈儿,看起来更加胖了些,乌溜溜的眼珠子恢复了清明,它动了动触角,张开嘴,稚嫩的声音从它口中直接冲出,“死火曦,谁让你摆出这副施舍的模样了?” 那抹乳白色的力量,正是属于图腾兽的气息。 火曦的气息是红白色的,红色是火焰本息,而白色,却是由他自身转化凝聚出的纯粹气息,不含任何系元素的力量,可以随意给予他人所用! 球球之所以失去控制五感的能力,就是因为本体气息不足,如今有人白白给了这么多的力量,它的五感自然也正常了,一眼看见火曦高傲的独角兽本体,球球气不打一处来,莹白的翅膀一扇,直直朝着火曦俯冲而去。 “混账火曦,坏蛋火曦,我揍死你这个……咦?!!!” 小小的身体已经冲到面前,球球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正要来一记神龙扫尾,可乌黑的眼珠儿一转,陡然看清不远处西城诀的面容,球球吓得一哆嗦,连翅膀都萎了,东倒西歪的从低空掉了下来,“啊啊啊——!” 哎呀呀,这要是摔实了,它就要从虫子变成虫泥了! 球球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的挥舞着绒绒的触脚,可它的莹白翅膀被吓得缩回了虫身里,一时之间召唤不出。 众人只看见,一团白滚滚的东西突然从半空掉下,而独角兽形态的火曦正好抬头,无比准确的,一口叼住了虫子。 “……” 球球惊魂未定的蜷缩在独角兽火曦的口中,刚一脱险,它立刻便忘了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小眼珠儿直愣愣的盯着西城诀的脸,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小小的嘴儿咦了半天,却也只说出一句不确定的话,“你……你是不是魔帝的转世……” 球球是见过魔帝的,西城诀和魔帝的模样,说像也像,可又有些不同的地方,魔帝是清冷的,淡漠的,阴骛的,残忍的,而眼前的西城诀身上,空有阴骛和残忍的气质,却找不到清冷与淡漠。 第806章 暗恋多年(2) 西城诀和魔帝的模样,说像也像,可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魔帝是清冷的,淡漠的,阴骛的,残忍的,而眼前的西城诀身上,空有阴骛和残忍的气质,却找不到清冷与淡漠。 他,没有魔帝的所有气质,就连眼睛的颜色也与魔帝的不同,除去他身上和魔帝相同的气息,还是有不少地方大相径庭,让球球犹疑,又不敢确定。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是谁?” 火曦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饿了这么多年,刚醒就有食物送上口来,不错,不错!” 到底是火系的图腾兽,火曦每说一句话,腹中涌动的烈焰气息就会滚动到口中一次,灼热的温度烫得球球回过神来,等看清自己是在火曦口中,球球的咆哮声惊天动地—— “火——曦——!你——这——个——畜——生——!” 火曦这家伙,叼着它那么久都不放,竟然还咬它圆圆滚滚的身体! 啊啊啊,它的清白! 它要和火曦打一架,以泄心头之恨! 球球整个兽都抓狂了,从独角兽模样的火曦口中滚下来,球球立刻重新召唤翅膀,冲击到了半空,口中咿咿呀呀的叫着,正要拿尾巴甩火曦个鼻青脸肿,冷不丁背上一痛,翅膀被一只修长的手捉住。 球球只觉得身体一轻,被人拎着翅膀,提了起来。 夜煞拎着球球莹白透明的翅膀,将它置于自己的眼前,如水平静的棕眸泛着雾,直直对上它的眼睛,“它救了你,你却要揍它,这算是,恩将仇报?” 它哪里恩将仇报了!虽然火曦救了它,可也非礼了它啊! 球球歪着脑袋,不服气的犟起嘴,“它毁了我的清白!” “清白这东西……你还有吗?” 夜煞的眼角难得微微上扬,狭长的眸子这么一挑,原本淡然的面容,竟隐隐有了些妖冶的感觉,“当年你暗恋火曦,把火曦当成雌性,偷偷摸摸的追着它跑了,它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 球球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面容淡淡的少年。 夜煞修罗生得好看,他有着一双泛着雾气的好看眼睛,浅棕的颜色在瞳孔里缓缓流淌,他的鼻梁又高又挺,微粉的樱唇浅浅抿着,下颌微尖,肤色苍白却不显病态—— 他是个漂亮绝美的少年,可在球球的记忆里,却记不清有没有这个男子的存在。 “你是谁?你认识我?” 球球的虫儿脸上飞着两抹浅红,又恼又羞,语气却犟得不得了,“本兽才没有暗恋火曦那个家伙,你唬人的,你在撒谎,本兽,本兽才未做过如此羞耻的事情!” 这一回,不待夜煞反驳,倒是火曦噗嗤一声,额头上的那一簇火苗跃动着,跳得极其欢快,它闷声笑了片刻,这才闲闲出声,好心提醒,“木樨,你只有撒谎的时候,才会用本兽自称,可刚才解释,你的自称就是本兽——你,暴,露,了。” “……” 第807章 暗恋多年(3) 刚才解释,你的自称就是本兽——你,暴,露,了。” “……” 球球的虫子脸红了个透,却难得的没再反驳。 球球,竟然喜欢火曦? 北冥月在一旁瞧了半天,总算听懂了大概,水眸睁得大大的,有些不可置信。 感情这小家伙在她面前,说了那么多关于火曦的坏话,那都是因为——因爱生恨? 为什么?小家伙的性子这么直来直往,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样子啊…… “哪怕……哪怕从前喜欢过,现在也不喜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球球终于抬眼,黝黑的眼珠里没了刚才的羞恼,平静得恍如寂静夜空,它回过头,稚嫩的声音含着一抹沉稳,“主人,我们走吧。” 封印石找到了,图腾兽认主了,密道里再没有什么好寻觅的,这里太让它窒息,它想离开。 “嗯。” 北冥月看了西城诀一眼,跟着虫虫,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夜煞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只剩下火曦和西城诀大眼瞪小眼,许久,独角兽模样的火曦才低了头,语调有些惆怅,“主子,走吧。” …… 蘼芜城外。 “风清扬!” 落脚的客栈里,东陵纯悠悠转醒,一眼便看见抱着自己的风清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臂一挥,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啪! 风清扬的脸被她甩到一边,东陵纯却还不解气,愤愤推开他,从他的怀里爬起身,“都说了我不回来,风清扬,你就那么听北冥月的话,哪怕一路上被我又打又骂,也非要把我绑回蘼芜城,绑回这牢笼里?” 真是气死她了! “……” 风清扬没说话,脑海中却浮现起那天,他带着东陵纯回驿站时,无意拆开北冥月给东陵纯的信。 信封里的东西,是一张紫金压花的熟宣纸,宣纸上,以水墨为调,细细画着一个可爱极了的小男孩儿,眉眼灵动,眼珠儿大大的,笑容温暖得让人心都化了,那神韵像极了他,五官却和东陵纯相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宣纸的右下角,还写着寥寥几字—— 不想让他知道,就回来吧。 是北冥月的字迹。 而那个孩子,应该是…… 风清扬收敛心神,手指温柔却坚定,牢牢捉住东陵纯挥开的手,“纯儿,莫闹了,你本就是东迷国皇室的人。” “我不去!” 东陵纯一脸抗拒。 她逃离皇家,不就是为了自由自在吗?代替哥哥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的她是东陵纯,不再是百姓口中的前朝太子东陵墨,那些责任本不应该让她背负,为什么要逼她顶上! “即便你不想帮着你哥哥守护国土,这东迷国,应该也有你所留恋的东西吧?” 风清扬眼瞳微深,抓着她的手指缓缓收紧,“为了你关心或留恋的人……难道你不想看到,东迷国重归安宁,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的生活下去?” 关心或留恋的人? 东陵纯挣扎的动作一顿,警惕的看了眼风清扬, 第808章 有个孩子(1) 东陵纯挣扎的动作一顿,警惕的看了眼风清扬,却见他面容淡淡,仿佛刚刚说的话,只是为了留下她的缓兵之计,她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倔着,“别人?与我何干!” 是啊,别人是与她没有关系,可如果是……他们的孩子呢? 风清扬黯着眸,松开对她的钳制,东陵纯犹如得了大赦,霍的站起身,就要往客栈外走,一边迈步,一边不忘了警告坐在床榻边的风清扬,眼睛紧紧的瞪着他,可连她自己的也不知道,她的眼里,显而易见的渗了紧张。 “我要出去一趟,我可以保证不会跑,但是你,不许跟上来!” 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终于……露出慌张了吗? 风清扬没点头也没摇头,看着她东张西望的走远,渐渐要看不清人影了,这才转过头。 窗沿旁,一直静静的站着一个人,只是刚才东陵纯太紧张了,压根没有发现。 “很惆怅?” 看风清扬望过来,洛画微微笑了下,迈步走在桌子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雪山银茅,慢慢品茗,“你抛弃她不是一日两日,如今在她眼里,男人恐怕已经沦为了附属品,可有可无;而孩子,到底是她生的,就算她因为身份久而不见,但只要有人或隐或明的提起,她定会亲自去瞧。” “你,这么清楚?” 风清扬看了她一眼。 如今的洛画也已身怀六甲,明明那么瘦弱的一个女子,腹部却被撑得滚圆,犹如塞着一颗巨大的球,她的手小小的,瘦瘦的,覆盖在圆圆的肚皮上,硬生生衬得手都小了不少,瞧得人有些心颤。 不知当初,他走了之后,东陵纯决定留下孩子时,她的身体,是否也是这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模样? 风清扬恍惚了下。 他清楚的知道,因为前太子的身份,当年的东陵纯是如何小心翼翼,谨慎完美的所有人面前演绎一个男儿的角色,所有人都看不出她的女儿身,所有人都未曾怀疑过,这样一个纨绔男人,竟然是个“伪太子”。 当初,她是凭借什么信念留下他们的孩子,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的怀了足月的身孕,将孩子生下来? 他不敢想,却忍不住。 “没有孩子的时候不清楚,现在么……” 洛画顿了顿,纤细的手指在肚皮上缓缓抚过,“身为母亲,最担忧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孩子是母亲心上的一根弦,只要孩子一动,母亲的心,也会跟着颤动。” ……所以现在,在东陵纯的心目中,他的存在,已经比不上一个孩子了? 风清扬皱着眉头,难得有些犹豫,“……在你们女人眼里,男人的地位,当真不如一个孩子?” 如果东陵纯真的不在乎他了,那他拿什么绑住她一辈子,难道,真要让他卑鄙无耻,拿孩子当筹码? “扑哧……” 洛画一下子就笑了,笑容愉悦,眉眼都弯了起来,“我在主子身边的时间不长, 第809章 有个孩子(2) “我在主子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从未见过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在我印象中,你似乎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看似懒散,出手却一击毙命,没想到……” 像风清扬这样的男子,竟然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身为母亲,最重要的莫过于孩子,而身为女人,男人的呵护自是少不了,只不过,有的女人好命,可以觅得厮守一生的良人,有的运气不好罢了。” 洛画眯着眼,“想要在她心目中留下痕迹,占据一个不输给孩子的地位……首先要让她觉得,她是一个被人所珍视的女人,其次么……对孩子下手。” “嗯?” 风清扬到底是男子,听见下手两字,本能的以为是要对孩子不利,霍的站起身来,“不行!” 对谁也不能对孩子下手,更何况,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和东陵纯的亲儿子! “你这反应……” 洛画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和东陵纯的孩子好好相处,只要那个孩子认同你,对你来说是好事。” “我……” 风清扬苦涩的扯了扯唇角。 他离开东陵纯已经整整四年,算下来,那孩子怕是已经有三岁半大。 三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未曾和孩子相见,那孩子怕是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认同他,怎么可能接受有一个父亲的事实? “那孩子,早在你背叛诀太子,差点伤了夜王的时候,就被主子找到,并且送回了北冥国,就在主子开着的茶馆里,这会儿,那孩子应该已经在来东迷的路上了,我若是你,现在忧虑的就不是如何得到孩子的认同,而是,如何让孩子回到你们身边,破镜重圆。” 将孩子送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北冥月更希望,就算不知道孩子的存在,风清扬也能真正毫无异心的忠诚于她。 洛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起身,“主子本不想让你知道孩子存在,那信本也是只给东陵纯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你知晓,你还有个亲生儿子。至于孩子被送来东迷的消息,是我未经同意告诉你的,主子将守稳东迷的底牌放在了你们身上,希望你们……不要让她失望。” 北冥月对属下的信任,不容他们放肆和挥霍,如果这一次,风清扬还是背叛了主子的话…… 洛画轻轻掐了下手心,转身离去。 她走了还未过一刻钟,砰的一声,紧闭的木门被人陡然撞开,东陵纯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看见一直坐着没动的风清扬,眼眶红得滴血,走过去,不由分说,又是一巴掌挥了过去。 这不是东陵纯第一次挥巴掌,却绝对是她挥得最狠,用劲最重的一次,这一掌下来,风清扬被扇得脸都偏到一边,不过顷刻,他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红肿的印迹,一个巴掌的模样显现在他的脸颊,看起来尤为滑稽。 一巴掌打下去,疼的是风清扬, 第810章 有个孩子(3) 疼的是风清扬,哭的却是东陵纯。 “混账!” 东陵纯泪水浸了一脸,哭得声音都在颤,她浑身发抖,眼神都是绝望的,手指死死的抓着风清扬的衣襟,想要把他从床榻上提起来,可连力气都使不上。 “你……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了,就把他带走了,你想分开我们,你想用他来逼我,是不是!” 东陵纯怕得几乎要疯掉,语气却是小心翼翼的,“你……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纯儿……” 风清扬的手指也在抖,刚一覆上东陵纯的脸,就被她狠狠挥开。 “别叫我!” 东陵纯心都要碎了。 她去了当年托付孩子的渔家人,那是一对年老的夫妻,膝下无子,靠捕鱼为生,当年,她在瓢泼大雨中昏于街上,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那对老人的家里,是他们救了她,更是他们接纳她住了好几个月,为了帮她保密,连孩子的出生,都是老妪亲自接生。 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也更加知道,她孩子的出生是个忌讳,不能让世人知道,更不能让那些心狠手辣的歹人知道! 老人心慈,主动留下她的孩子帮忙照顾,而她,为了避嫌,已经整整三年未见到自己的儿子。 当东陵纯熟门熟路的去了那家人门口,却发现已经屋内空无一人,显然不久前才离去了的样子,她立刻就明白,早上风清扬的话并不是无意,他是在试探,孩子在他手里,一定在他的手里! 东陵纯哭得力气都没了,双腿一软,摔跪在了风清扬的面前,冰凉的手指从他的衣襟滑到裤腿,她无力的抓紧又松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丢弃了我整整四年,为什么要回来?因为你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是不是?” “你回来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得到孩子,你要带他走,是不是?” “风清扬,你说啊!” “……” 风清扬哑口无言,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眼底尽是心痛和无措,颤抖的手指想摸上她的发顶,犹豫半天,却又颤抖的收了回去。 不是他带走的,不是…… 他再如何混账,也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儿子作筹码! 风清扬并不恨北冥月带走自己的儿子。 孩子放在东迷国,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东迷国皇位虎视眈眈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东陵桦盯着,赫连泽盯着,不知道多少有野心的朝臣都在盯着,东陵纯假扮的又是前太子,这么敏感的身份,难保不会有人时时刻刻的盯着她,除了监视,也杜绝她所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若是让其他人发现了孩子的存在,那后果恐怕就不是带走,而是,就地格杀! 落在北冥月的手里,风清扬反倒放心。 北冥月不会体罚下属,当年,他听命于东陵桦,可是差点把西城夜都害死了,北冥月却放了他一马,连他都没有受到重惩,更何况是一个孩子,所以……孩子被她带走,得到的生活只会更好,不会差。 第811章 童言无忌(1) 孩子被她带走,得到的生活只会更好,不会差。 只是…… 如果东陵纯知道,孩子并不在他这,而是在北冥月那里,恐怕会直接一脚踹开他吧,因为,没有孩子,他在东陵纯的眼里,就没有任何价值啊…… 拳头上的青筋浮现又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东陵纯哭得累了,无力的趴在他的腿上,风清扬才像是突然回神,站起身,一把将东陵纯从地上拉起,拦腰横抱,“你想要儿子?” “要!” 东陵纯咬牙看着他,手指狠狠的拧着他的胳膊,风清扬只当没察觉,抱着她,大步流星的朝客栈外走去。 “想要,就听我的,你放心,孩子会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 此时的清乾宫,已经被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声所占领。 “呜哇哇,呜哇哇哇……” 北冥月和西城诀才踏进门,就听见一阵孩童的哭声传来,西城诀闻声皱了眉,北冥月却是眉眼一弯,“呀,手脚真快。” “谁家的孩子?” 北冥月这么说,那孩子自然是她安排来的,西城诀伸过手去,轻轻握住她的,瞧着她饶有兴致的模样,他微微垂眸,死灰色的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你猜不到?” 北冥月闻言轻笑,带着他走进清乾宫,一指坐在床榻上哭得都没模样的娃儿,唇角微勾,“是风清扬和东陵纯的孩子,也是我们的——筹码!” 风清扬和东陵纯的……? 西城诀一怔,心底仿佛有什么疑惑骤然解开。 北冥月早知道风清扬和东陵纯有羁绊,这么说,这孩子,应该是当初她将风清扬收为己用时,找到的? 一想通这一点,西城诀先前的丝丝疑惑和担忧,立刻烟消云散。 他一直担心,风清扬会如对他那般背叛北冥月,所以也提醒过几次,只是北冥月一直都很自信,他本还担忧她太过相信别人,会受到什么伤害,如今看来…… 怪不得她那般信任风清扬,原来早已握住了筹码。 “呜哇,呜哇,我要叔叔,我要皓叔叔!” 小家伙在床榻上哭了个昏天暗地,可苦了一旁的西城夜。 西城夜从没哄过孩子,面对这么个小奶包,只觉得脑袋都大了,拎着拨浪鼓和布偶坐在一旁,好声好气的哄着,可小家伙压根不给面子,胖乎乎的小爪子一伸,把西城夜手里的布偶抢过来,一边揉,一边继续嚎,“呜哇哇哇哇……” 西城夜,“……” 这可怎么办? 看着西城夜一脸手无足措,北冥月笑得开心,两腮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趁小家伙没注意,一把抱了起来,手指拭去他眼角的泪,声音温柔极了,“宝宝怎么了?” “唔……” 冷不丁被个漂亮姐姐抱起来,小家伙愣了会神,幽紫色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转,对着北冥月瞧了好一会,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北冥月颊边的梨涡,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呀”了一声, 第812章 童言无忌(2) “呀”了一声,“姐姐的脸,有酒窝!皓叔叔也有!” “你娘亲只比我大几岁,叫姨姨。” 北冥月失笑的摸摸他的头,“皓叔叔?北冥皓?” 她命人把孩子送过去之后,倒也常听那边的属下传信来说,兄长北冥皓三天两头的去饮香阁,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小不点儿,平日不必跟着席子寒舅舅操-练士兵时,便去饮香阁逗孩子玩。 “不是北冥皓,是皓叔叔。” 小不点儿皱了皱眉,奶声奶气的纠正,“姨姨叫错了,跟我读,皓——叔——叔——” “扑哧——” 北冥月被他惹得大笑,手指将他柔发拨得微乱,指尖传来软软的触感,犹如抚过春日下刚抽芽的柳叶,“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东——陵——陌——” 小家伙似乎十分喜欢拖长音,想了想,又补充道,“皓叔叔和奶奶都说,不能把名字告诉别人。” 姓东陵? 北冥月心下了然。 想来,东陵纯压根没打算让风清扬知道这个孩子,索性让孩子从了她姓,只不过…… 风清扬和东陵纯在一起,她给东陵纯留的信,风清扬怕是已经看到了吧? 北冥月沉吟了会,望向清乾宫外。 风暗安静的坐着轮椅,南宫曜却是倚在了松木的树荫下,不知已经等了多久,而洛画…… “我来晚了,方才去了别的地儿,这会儿才过来,你们二人,怎么不进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北冥月这端想着,那一边,洛画脚步轻盈,缓缓踱进了清乾宫的园子里,脚下的平底步履踩得沉稳,她走得有些慢,手掌轻轻的盖在小腹上,遥遥朝着北冥月一笑,“主子。” “画儿。” 北冥月微微眯眼,看着洛画慢慢走近,唇角似笑非笑的微勾,“去过了?” 洛画是跟着风暗和南宫曜一路的,如今她却晚他们一步到,显然是去了蘼芜城的某个地方,而此时同样在蘼芜城的,而且和他们有关系的…… 自然是风清扬和东陵纯。 “主子明知道,还问?” 洛画掩了唇,笑,“不出意外,最多一刻钟的时间,主子便能等到那两人,只不过……” 她话锋一转,指了指北冥月抱着的孩子,“不把小家伙藏起来吗?” “不用。” 北冥月揉了揉孩子的脸,“我没有拿孩子威胁他们的打算,孩子是筹码,但,只为了引他们主动出现罢了。” 有了主角,这改朝称臣之礼才能顺利进行,只要东陵纯再好好的冒充东陵墨一回,以前太子之名继承皇位,主动向西潭国俯首称臣,将东迷国的皇印奉于西城诀,她的任务便算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等到那时,东陵纯想去哪里,也与他们再无关系。 “好一个引我主动出现!” 北冥月话音刚落,清乾宫外又是一阵狂风,东陵纯来得倒是快,洛画前脚刚进来,她后脚便登了门。 在她身后,风清扬紧紧随着,他的脸色有些差劲,脸上的红肿尚未消除, 第813章 拱手江山(1) 脸上的红肿尚未消除,显然是被人招呼过。 “北冥月,我当真小看了你。” 东陵纯也不是傻子,能够代替东陵墨这么多年的人,自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这一路上冷静下来,不用风清扬透露,她自己就理清了来龙去脉,这会兴师问罪起来也咄咄逼人,“我和风清扬早就没有关系,对于他,要杀要剐随你,你牵连无辜,俘了我的孩子当威胁的筹码,简直禽兽不如!” 东陵纯话说得极绝,完全将她与风清扬撇了开,每说一句,风清扬的脸色便灰败一分。 北冥月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走了几步,站在桌案前,抬手敲了敲桌案上放着的谕旨和笔墨,语气很淡,“既然来了,想必你也知道我要什么,写完谕旨,交奉皇印,孩子便可完璧归赵。” 她本来还想成人之美的,如今看来,风清扬和东陵纯之间的问题倒是复杂,反倒让她不好插手了。 “……当真?” 孩子被人虏去好几个月却不自知,东陵纯恼火极了,本以为这趟过来,定然会被北冥月刁难个够呛,没想到她一通咄咄逼人下,人家却轻描淡写,只让她写个谕旨便了事,东陵纯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回答她的,是被塞进怀里的小不点儿。 东陵陌睁着大大的双眸,好奇的看着东陵纯,瞧着这像极了自己的眉眼,东陵纯一下子控制不住,眼圈又红了个透,手臂瑟瑟直抖,带得东陵陌的小身体也颤颤巍巍的,小家伙不安的抬了手,抓住东陵纯的胳膊,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开口,“娘亲。” 这两个字恍若惊鸿之雷,瞬间劈碎了东陵纯的所有心防。 东陵纯身子一软,差点连人带孩子朝地上摔去,好在风清扬眼疾手快,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倒是及时当了母子两的肉垫,三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明明看着滑稽,却总有一股心酸在空气弥漫。 “娘——亲——,娘——亲——,娘——亲——!” 当年东陵纯离开的时候,小不点儿好歹也半岁了,虽然不记事,可小脑袋里也隐隐有属于母亲的轮廓,更何况,东陵纯的紫瞳与他一模一样,小家伙别的认不得,却也瞧得分明,这双眼睛,和他自己的相似至极。 见东陵纯没反驳他的称呼,小家伙喊得更带劲了,软乎乎的小手在她脸上轻轻摸着,胡乱擦掉东陵纯的眼泪,学着别人哄他的样子,轻声细气,“娘亲不哭哦,不哭了,不——哭——了——” 小不点儿越是这么懂事,东陵纯就越难过,索性抱着孩子,坐在冰凉的地砖上,嚎啕大哭。 有谁知道她这么多年所受过的苦? 东陵纯这么一崩溃,北冥月瞧得也不忍了,拉了西城诀的手,众人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风清扬和东陵纯,一家三口在清乾宫里,抽泣声随风扬来,听得人心底发酸。 …… 夕阳西下之时,东陵纯肿着一双眼睛, 第814章 拱手江山(2) 东陵纯肿着一双眼睛,牵着东陵陌的小手,终于从清乾宫里走出。 北冥月站在清乾宫外。 她身边空无一人,西城诀和西城夜早转移到偏殿,去商量事务了,风暗和洛画赶路许久,这会也已去歇着,唯有她坐在园里,手中的茶盏已经冰凉,球球伏在她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 东陵纯看见她,却没惊讶,仿佛早在预料之中,只是伸出手,将手里的谕旨丢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孩子果然是女人的软肋,本来还气急败坏骂她禽兽不如,这会倒是签了? 北冥月的眼底透着揶揄,接了谕旨,却也没打算看,随手放在了石桌上,“你打算走了?” 走与不走这样的字眼,对于现在的东陵纯太敏感,东陵纯果然警惕起来,脸上浮起一抹防备,“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写了谕旨,如今赫连泽为阶下囚,前朝复辟,我这个太子的谕旨便能作数,你将谕旨呈于那些朝臣前,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我没说谕旨有问题啊。” 北冥月笑得犹如狐狸,“我也没打算阻止你走,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回离开,是要去……迷岛?” 迷岛,是当年西城诀要东陵纯取来东迷国掌印时,东陵纯索要精兵,要攻占的南漓国的岛屿! 北冥月这笑容狡猾又温和,可那其中透出的意思却明显,东陵纯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愤愤的瞪着她,有些怒气,“我还未拿下的地儿,你便要替西城诀收回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初东陵纯好说歹说,也只说动西城诀借她精兵攻岛,只是后来她事儿太多,耽搁了些日子。 和西城诀借的精兵队伍,一直在距离迷岛最近的城镇整装待发,她本想这次离去,就将迷岛一口气拿下,没想到,北冥月倒会选在这时打起主意,分明是要…… 东陵纯的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西城诀那家伙的意思?” “若是诀,这会就是强兵压境,不顾百姓反抗和朝臣的口诛笔伐,直接以武力拿下东迷了。” 北冥月笑,“阴谋阳谋,这是我无聊玩儿的。” 北冥月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午膳吃什么一样平常,听得东陵纯牙痒痒,忍不住想抓着她打一顿,“你若是将这些计谋用在治国上,定然是个手段高明的君主。西城诀不过四国中的一个太子罢了,以西城锋的多疑,他不一定能熬到登基为帝之时,你如此倾尽心力的帮他,就不怕最后被恩将仇报,落个凄惨的下场?” “恩将仇报么……” 北冥月的背脊微微一僵,面上的笑容随之淡下。 恩将仇报,不是没有经历过,上一世,她不正是因为天真,将偌大江山拱手于人,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么? 不过这一世…… 北冥月抬起眼,笑容有些莫测,“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会给自己留退路?” 第815章 谁在宫外(1) “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会给自己留退路?” 她再如何蠢,也不会再犯上一世的错误! “……” 东陵纯看着她的眼里,多了一抹淡淡的诧异,“这么说,要迷岛真是你的主意?” 她早已经听说,北冥月如今的身份,已经从北冥国的公主,变成南漓国二公主,虽说都是公主的身份,可到底是有不同的,北冥国是四国中最小的国家,就算北冥月能掌握国之大权,凭着北冥国,那连西潭国一半都没有的国力,根本无力作出任何抗衡。 换言之,无论北冥国被谁掌权,最后都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可若是换作与西潭国相差无多的南漓国…… 如果南漓国安稳而上,西潭国就算有心收服,也还需要废不少时日,起码一年内,西潭国不可能吞并南漓。 迷岛,那是属于南漓国的海岛,北冥月想要迷岛,这就是她给自己留的退路? “我要的,仅仅是迷岛么?” 押了一口早已冰冷的茶水,北冥月眼眸深邃,轻灵的声音有些缥缈,“如果我一无所有,我敢盲目的把自己的终生,都交托给另一个人?” 她的语气浅淡,却不容置疑,身边的松针簌簌而落,掩盖了清乾宫外的细微脚步。 “你真是……” 东陵纯沉默了半晌,陡然失笑,“确实,男人都不是可靠的生物,如若没有筹码在手,一味依靠男人而活的女人,确实蠢不可及。” 曾经的她,就是自己口中蠢不可及的女人之一,当然,东陵纯永远都不会知道,坐在她面前的北冥月,很久以前,也曾傻傻的为男人而活。 “其实,我并不想把迷岛拱手给你,那到底也是我部署了许久的地方,让你接手,当真是渔翁之利。” 问清了北冥月的意图,东陵纯的情绪反而松懈很多,虽然伪装男子多年,可再怎么说,她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个女人。 当另一个女人怀有和你相同的忌惮和忧虑,自然会引起同病相怜的共鸣,北冥月要迷岛,东陵纯能理解,可是…… 她还是捉摸不透,北冥月的真正想法。 “如今你和西城诀还是一路,他似乎十分宠爱你,你要了迷岛,就不怕被他知道?” 东陵纯如今没了身份,迷岛就是她最后的退路,她自然还想一争迷岛的归属权,“在男人的眼里,江山比女人更重要。你夺了迷岛,就等于握住了一部分南漓国国土,若是让西城诀知道,你不怕他认为,你有心与他争夺江山社稷,从而把你视为眼中钉,再不复宠爱?” 北冥月喝茶的动作微微一凝。 她只知道,上一世她没筹码在手,输得一败涂地,不过如今有了底牌,她却也不知道,如果西城诀知道了她的举动,会不会…… “纯儿。” 风清扬的声音适时传来,正好打断北冥月的思路。她抬起眼,看着东陵纯的脸色一下子垮掉,有种拔腿要走的冲动,北冥月索性开口给她解了围, 第816章 谁在宫外(2) 北冥月索性开口给她解了围,“你走吧,迷岛我是要定了,不过等迷岛拿下后,随时欢迎你去定居。” 至于风清扬…… 看着东陵纯如释重负的走掉,北冥月眉眼含笑,微凉的眸子对上风清扬,眼底的狡黠犹如狐狸,一字一句道,“风清扬,攻打迷岛的事宜由你接手,占领后,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不要让人知道,迷岛的真正主人是谁!” 风清扬怔了下,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清乾宫外。 刚才北冥月和东陵纯说话的时候,他可是注意到,清乾宫外来了…… “你不愿意?” 见风清扬不说话,北冥月淡淡挑眉,将茶盏扣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来,本宫是在多此一举了?” 她要了迷岛后,没了身份的东陵纯自然无处可去,所以她才会邀请东陵纯去迷岛居住,如今让风清扬去接手迷岛,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什么意思。 这家伙,当真不解风情到这地步? “……” 风清扬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北冥月要求对迷岛主人的绝对保密…… 这个已经做不到了,因为最要瞒着的西城诀,此时就在清乾宫外! 风清扬并没有打算说破。 以西城诀的性子,如果他不喜北冥月的隐瞒,大可现在就从宫外走进来,让北冥月知道他在听墙角;可自从刚才,北冥月说出给自己留了后路的话之后,西城诀在宫外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不见—— 他定然没离开清乾宫,而是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风清扬垂了眸,轻轻一笑,“属下这就去执行。” 他不过是个属下罢了,连东陵纯都搞不定,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主人的事情? 瞧着风清扬也跟着离去,北冥月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膝盖上睡沉了的木图腾兽,“球球?走啦,我们回去了。” “呀……” 球球困倦的抬起虫脑袋,睡眼惺忪,“去哪里?” “这里的事情完成了,自然是回我们该去的地方呀。” 北冥月语调柔软,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对于球球,她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东迷国不是我们的长留之地,是时候去西潭了。” 她和西城诀约定过,待东迷国的事情落幕,便随他去西潭国,再一次风光的嫁给他,想到第一次成亲时自己的不愿和抗拒,北冥月的眼底满是柔软,“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西潭国了,那边的水土不像东迷国这般潮湿,更适合我们住。” 北冥月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小家伙背上的红色小点点。 东迷国的水土太过潮湿,球球只是这两日在外面待久了,肉乎乎的背上就生了些湿疹,瞧得她心疼,直怨自己没顾好它。 “可是,西潭国不是那个男人的国土吗?” 背上被北冥月挠得舒服,球球懒懒的伸了个腰,小小的虫子脸上有着忧愁,“主子,那个男人,真的好像当年的魔帝,而且火曦那王八蛋,又毫不犹豫了认了他为主, 第817章 突然一吻(1) 而且火曦那王八蛋,又毫不犹豫了认了他为主,如果他就是魔帝的转世,主子你一定会有危险的呀。” 自那天看清了西城诀的模样,球球就一直以“那个男人”称呼,对于火曦的称呼就更别提了,抗拒和排斥显而易见。 北冥月眸光闪了闪,“球球,你不确定他是魔帝,那你能确定,我是不是魔后吗?” “你肯定不是!” 球球毫不犹豫的摇头,“吾前主人是魂飞魄散,根本没有转世。主子,你确实很我前主子很像很像,但你不是她。” 那天恢复了五感,重新拥有视力后,球球受了西城诀的惊吓,紧接着,也对北冥月的容貌看傻了眼。 它不确定西城诀的身份,是因为魔帝正好在人界轮回,而他身上也有和魔帝的相似之处;但对于北冥月,球球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诧和不可置信,下一瞬,它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所有猜想。 前主人没有转世,这就是最残忍的回答,它可以在这世上找到一万个像前主人的女子,但其中,不会有任何一个是她。 北冥月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球球的前主人,就是天界的皎月战神,也是冥界魔将断渊和夜煞口中的魔后,球球确定了她不是,加上皎月战神又是魂飞魄散而死,并没有转世的可能,如此看来,确实是断渊和夜煞认错了人。 那么…… 西城诀,就是魔帝吗? “不管这些了,球球,来,回我丹田里呆着吧,我要去找他们了。” 球球不乐意看见火曦,一听北冥月这么说,立刻识趣的化为了黑色气息,没入了她的丹田里。 北冥月才刚起身,冷不丁,身后一双温暖坚硬的手臂覆来,牢牢的圈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回过头。 “诀?”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一抹温暖覆上她的后背,西城诀垂着头,将脑袋的重量都搁在她肩上。 北冥月水眸一软,缓缓卸下防备,声音轻轻的,有些疑惑,“怎么了?” 西城诀没有回答,只是越发抱紧了她,动作有些大,勒得她肩膀有些轻微的疼痛,过了许久,耳边才传来他疲惫的声音。 “月儿……” 西城诀的嗓音有些粗粝,犹如嗓子里放了把砂砾,沙哑却性感,“我们……要回西潭了。” “我知道呀。” 心事重重的抱着她这么久,最后开口,却只说了一句有些不相干的话,北冥月忍不住皱眉,疑惑道,“诀,你……” 她怎么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北冥月说话不慢,可西城诀速度比她快些,他的手指微凉,轻轻捂上她的唇,先一步吐出了想说的话。 “月儿,我想问你,你……做好再嫁给我一次的准备了吗?” 他一直很紧张,尤其是,刚才在清乾宫外听到了北冥月的话时,那些紧张和惶恐,上升到了极点。 没有人知道,他听到北冥月在给自己留退路时,脑中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忧虑。 第818章 突然一吻(2) 他听到北冥月在给自己留退路时,脑中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忧虑。 他只担心北冥月是不是改变了嫁给他的想法,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留退路又如何? 北冥月懂得给自己留退路,这是很正常也很聪明的做法,她没有被他的宠爱冲昏头脑,一直保持着理智,这一点,让西城诀极为欣慰,这意味着,就算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也可以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这也是让他担心的地方。 北冥月是聪明人,可是她太聪明了,如今不是他会不会抛弃北冥月的问题,而是他在担忧,北冥月会不会突然抛弃他! 北冥月的脑海中拥有的,可不止是这一世的记忆,她还记得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而不幸的是,上一世的他,曾经十足十的伤透她的心—— 西城夜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他,上一世,那个同样叫西城诀的人,简直坏到了骨子里,那个人曾经糟践过北冥月的真心,将她给予的一切当做理所应当,甚至与她的妹妹有所牵连! 他们,将北冥月逼到了极点,逼得她走投无路,只能同归于尽! 上一世的孽债,后果却是由他承担,一个并非这一世造成的失败起点,让西城诀无论怎么弥补,都有些隐隐的忧虑和无力。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呢?” 北冥月哑然失笑,抬手抚上他的手腕,“诀,你怎么了?” 为什么她觉得,西城诀身上浸染着一层浓浓的不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局促? “你还没回答我。” 没听见北冥月的回答,西城诀眸色一深,侧了头,惩罚的咬住她耳朵。 “呀,痒!” 西城诀自然不是真的咬,北冥月只觉得耳朵上一热,耳垂被湿热的气息所包围,轻微的麻意一阵一阵传来,惹得她连连瑟缩,笑着往他怀里缩去,“诀!好痒,快放开……” 话还含在口中没说完,北冥月眼前一暗,西城诀已经转到她的面前,歪着头,长长的墨发垂到他眼前,他恍若未察,一把揽她入怀,狠狠的吻了下去。 西城诀的吻很是突兀,来的也毫无章法,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可这一次,他却像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吻技青涩得不忍直视,只知道一味的啃噬,生涩又粗暴,磕得北冥月唇瓣生疼。 “轻点……” 听着北冥月低低的轻吟,西城诀瞳孔一缩,死灰色的眸色越发深了,他的亲吻热切火辣,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今天的西城诀,似乎很是奇怪…… 北冥月被吻得迷迷糊糊,脑子里隐隐闪过这个念头。 不对。 西城诀向来冷静,就算因为别人而产生情绪变化,也不会这么突兀的暴露出来。 他的性子,是隐忍又阴骛的,能够让他有这么失控的时候,难道是…… 想起自己刚刚和东陵纯说的那些话,再想到西城诀出现的时机,北冥月呼吸一滞,心底猛地敲起了警钟。 第819章 失控占有(1) 北冥月呼吸一滞,心底猛地敲起了警钟。 西城诀来的时间也太巧了,难道,她和东陵纯说的那些话,都被西城诀听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北冥月表情一变,顿时有些莫测。 如今的西城诀对她是真的好,按理来说,若是他知道,她背着他打了这么多的算盘,难保不会生她的气。 可西城诀如今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说,他究竟是在隐忍,还是根本就没听到? 北冥月不太确定,只好出声,“诀……” 西城诀的亲吻骤然停止,低低的喘息在她耳边延续,“不要说话。”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深究罢了。 他爱她,她喜欢他,可惜这份喜欢,终究还是存了防备。 不过,他并不怪她。 当一个女人,不敢完整的将自己交托给一个男人,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给予的还不够,还没有让她完全放下心防。 北冥月对他有所防备,留了退路,这其中不单是她谨慎的原因,也因为他给予的安全感,并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他。 如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甚至是,有个孩子的话…… 想着北冥月逗东陵陌玩时的场景,西城诀眼瞳微深,有一股冲动在心口流窜,在拼命的驱使他。 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占有她,狠狠的疼爱她,让她只为了你一人绽放,让她生下属于你们的爱情结晶,用尽一切,利用所有,维系她,束缚她! 这样,她就一辈子是你的人了,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就现在,就立刻,占有她,就能拥有她! 西城诀的眸色越来越深,眼底已然刮起风暴,抱着北冥月的手臂越来越紧。 北冥月不明所以,被他困在怀里,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被他箍住的手臂隐隐作痛,惹得她皱起眉,轻声埋怨,“诀,你抱得太紧了……” 回答她的,却不是温柔的松开,西城诀盯着她,眼底的漩涡渐渐吞没了神智,他似乎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占有她,困住她,她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了…… 嘶啦一声,伴随着衣裙的滑落,冬末初春的微风刮得北冥月一阵寒颤,警惕顺着血液涌上大脑,心也跟着凉了一半。 她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西城诀一定是听到她刚才的话了! 当初刚成亲便在北冥国被暗袭,她和西城诀将计就计,为了引出幕后黑手而和离,她已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他也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所以,他必须再娶她一次,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名正言顺,才能重新以夫妻相称—— 换言之,在第二次成亲之前,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而且现在,对于北冥月来说,她并不急于立刻得到夫妻名分。 她是不急,可是,西城诀呢? 她若拿下迷岛,迷岛就是她北冥月的个人所有物,谁都没办法从她手中夺走,除非,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才有和她分享财产的资格! 第820章 失控占有(2) 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才有和她分享财产的资格! 将这一切全部都联系起来看,再加上这会儿,西城诀撕了她的衣服,这样一副意欲强占的模样呵姿态,他想的是什么,他要的是什么…… 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北冥月鼻尖一酸,眼眶顿时就湿了。 上一世,西城诀想要拿下北冥国,正是以假意娶她做的借口,才顺利的暗度陈仓,将十万西潭国大军都带进了北冥国,让她国破家亡,难道如今,又要重复一遍当时的场景? 西城诀仿佛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语调依旧温柔,手上的动作却很鲁莽,甚至有些暴躁,北冥月怔怔的看着他犹如变了个人的模样,泪水忍不住滑落,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想朝着的眼前的男人狠狠挥上一拳,可怎么都下不了手。 她只是显了自己掌势的苗头,西城诀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样让她如何相信,如今的西城诀,不会变成上一世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是我太傻。” 她的苦笑声幽幽的,传入西城诀的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他脑海中炸响,“我果然……不能相信你。” 不能相信他…… 不能……相信他? 西城诀的脑子轰的一声,浑浊的眸子陡然恢复清明,死灰色的瞳孔一点一点回归焦距,他看着衣衫破碎,满脸泪痕的北冥月,手指开始颤抖,骤然放开了怀里的人,眼里满是讶异和不可置信。 他这是怎么了? 被西城诀这么一推,北冥月脚腕一崴,差点摔在地上,她抬手扶住石桌,泪水犹在,眼神却一点点变得冰冷。 雪白的外袍已经破碎得不能看,轻风一扬,就连内衬衣的领口都露出了些,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北冥月拢了拢,唇瓣缓缓的抿紧,咬住。 不能哭,哭了,就是她的懦弱! “对不起。” 看着北冥月沉默不语,西城诀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懊恼,“月儿,我没想过要强迫你,我……” 刚才的举动,明明就不是他本意,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他刚才鬼迷心窍,忍不住的想要占有他,一切都是他的心魔,与他的本心无关? 这话,别说是说给北冥月听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竟然一味的想着强行占有? “别说了。” 缓慢的将自己的里衣拉好,北冥月站在风里,身体僵直得像一根无法再承重的柱子,微微颤抖,却屹立不倒。 “西城诀,我看错了你,我以为你不会伤害我,只可惜,原来的我一直活在梦里。” 北冥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冷到极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惹得西城诀又怒又疼。 他没有,不,他从来都没有想伤害北冥月,没有! 西城诀上前一步,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臂,注意着不弄痛她,只是急声解释,“不是这样的!” “月儿,不是你想的那般, 第821章 无名邪火(1) “月儿,不是你想的那般,刚才的我不知怎么了,心智一时间不受控制,那些不尊重你的举动,确然不是我的本意!” “不是你的本意?” 北冥月冷静得有些吓人,“难不成,你是被鬼魂附体,身不由己?!西城诀,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骗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下了套,我就会轻而易举的走进陷阱,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上一世的陷阱她陷进去了,这一世,若是再陷进去一回,就真的枉她重活一世了! 唇瓣咬得生疼,北冥月狠狠甩开他的手,眸光锐利得像刀子,“骗子。” 北冥月这话,表达的厌恶已经很强烈了,西城诀感觉得到,她的情绪起伏极大,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月儿!” “你听好,我从未想过强迫你,我爱你,哪怕你给自己留了多少退路,哪怕你一直都做好准备随时抽身,哪怕你给我的感情只有一点点,我也爱你,我也从未想过放弃你,我更没有想过利用你去得到什么!”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北冥月信不信了,事实就是如此,他的心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希望北冥月能听听他的解释,不要因为他一次冒犯,打碎他所有的努力和希冀! 冒犯虽然并非他本意,可他的喜欢,他的爱,都是真的,这点不容置疑,他没有因为北冥月给自己留了退路,就让这份爱产生变质! 他紧紧凝视着她,瞧着她眼底的怀疑和防备,西城诀胸口一痛,想也不想的竖起三根手指,朝天发誓,“我西城诀在此发起毒誓,此生独爱北冥月一人,绝不会有任何背叛,上天鉴证,我西城诀所说的一切皆为真话,如有半句谎言,就让我——不得善终!” 在西城诀看来,毒誓,是最好辩证清白的方式之一,而北冥月的反应,也完全的验证了他的观点—— 北冥月凝了眉,原本的怀疑终于有了松动,“……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愿意听他的解释了么! 西城诀重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月儿,刚才我的心不受控制了,我并非故意冒犯了你!” “你还记得吗,当初在南漓国外,在军营,你与我情深意浓之时,我都能克制着放开你,那是因为,我想将最美好的时刻留在新婚之夜,而且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在我们成亲之前冒犯你!” 此时的西城诀头脑清醒,说的话,也确实是他们独处时说过的原话,北冥月的表情一点一点放松,僵直的小腿终于感受到脚腕的剧痛,她低吟一声,弯了身,就要去握住脚腕。 刚才无力下崴了的那一脚,把左脚脚腕都崴肿了,不过顷刻,脚腕已经肿成了小桃子般大小,不待她触碰到伤脚,西城诀已经率先弯身,将她北冥月拦腰抱起,坐在石桌旁,微凉的指尖捏住她的脚腕。 北冥月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平复。 第822章 无名邪火(2)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平复。 “刚才的我,就那么让你害怕,怕得让自己伤成这个模样?” 西城诀低低的咒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对不起。” 其实现在,他几乎想不起,刚才的自己是如何撕毁北冥月的衣服,如何轻薄了她,他只记得自己的欲望瞬间冲破心防,让他做出了极为过分的举动,这让他很是忌惮,和不解。 自从他在密道中收服了图腾兽火曦,又觉醒了魔将夜煞后,他的心底,就好像一直有一股无名的焰火在漂浮着,原本他根本没注意,直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才让他开始注意到心中的无名焰火。 西城诀的自制力一直很好,要不然,早在军营的时候,他就可以让北冥月成为他的人,可他一直对北冥月发乎情,止于礼,只因为他尊重她。 他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才是最好,但是,他愿意将所有美好都给她,他愿意迁就她的所有,所以,他不可能连两人第一次的神圣仪式,都草率的,在一个普通的地方进行! 以他的为人,他不可能为一个迷岛就对北冥月失控动粗,而且,他本就不介意,甚至支持北冥月为自己留退路,他尊重她的一切行为,也一直认为,留退路是负责又聪明的做法,所以,他不可能因此对北冥月有意见! 种种不可能摆在那里,可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因为心中莫名其妙涌出的怪异情绪,让他失控抓狂,以至于做出了伤害北冥月的举动! 这般看来,他今天对北冥月的突然冒犯,有可能与心底的无名邪火有关! 西城诀垂眸,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是不是因为他收服火系图腾兽的关系,所以,心底才会多了这股莫名的邪火? 脑中盘旋着犹疑,西城诀没说话,只是将北冥月的衣服细细拢好,又脱了自己的外袍,小心的给她披上。 从头至尾,北冥月一直看着他的举动,瞧着他小心谨慎,又有些克制的模样,北冥月想了许久,终于慢慢出声,“……西城诀,你刚才的那些举动,是不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嗯。” 西城诀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似乎有一股邪火在操控着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月儿,请你相信我,那个时候的我,连自我意识都在消失,控制不了对你的举动。” 邪火么…… 北冥月沉默了一下。 她记得,当初自己收服了球球之后,在连山坠落晕迷之时,曾经莫名其妙的梦见自称冥王的奇怪之人,那个时候,她心口也曾经控制不住的产生怪异的情绪,只是并不明显。 当时的她,是陷入了梦境里,在梦境里的情绪虽有波动,却也卷不起巨大的波澜,就算她再怎么激动,一切也都只是梦境。 但如果那会儿,她是醒着的状态的话…… 会不会和今天的西城诀一眼,被怪异的情绪所操控? 第823章 两厢合作(1) 会不会和今天的西城诀一样,被怪异的情绪所操控? “既然不是你的原因……” 北冥月轻轻松了口气,身体也跟着松懈,“算了,不怪你。” 也是她太敏感了,断章取义不是她的风格,她明明说过,不会对这一世的西城诀有所偏见,可一旦遇上超出意料的情况,深藏在心底的忌惮,还是这么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本就是我的错。” 西城诀轻叹,“既然你不想说,那不提这些了,我们……” 话音未落,簌簌的脚步声从清乾宫外传来,两人同时抬头,溯夜的身影显露在他们面前。 “主子,不好了。” 溯夜的脸色有些急切,语速飞快,“您是东迷国第一猎人公会的会长身份,似乎泄露了。” 什么?! 北冥月和西城诀的脸色都是一变。 十年前,西城诀就在东迷国建了神域公会,这么多年来,神域公会早已稳坐东迷国的第一公会多年,任凭何人打探都不知,神域公会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谁! 神域公会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这会突然泄露,难道是第三公会,碧水公会的莫清风,把消息传出去的? 西城诀握紧拳头,面色沉冷,“查清楚,是谁放出的消息,背后谁在操控!” 他的身份在这个时候暴露,当真是棘手了。 原本,他们处理完东迷国的事情,就会带着东迷国的皇印回西潭,正式将东迷国划入西潭的国界内,这个时候暴露出他在东迷国的身份,东迷国的百姓,很容易会被蛊惑怂恿,而且这消息若是传到西潭国…… 可想而知,本就防备太子的西潭国皇帝西城锋,会多么雷霆大怒! 还在稚龄之时,西城诀便懂得收服可用之人,秘密渗入东迷建立势力,以掌控经济的方式,从根本上控制东迷国的经济命脉,此等心机和智慧,只要是个人便能看出! 西城锋若是知道一切,那么,西城诀在这些年来,作出对皇位毫不在意的假象……就会被尽数捅破! 这泄露了消息的人,当真是会挑时候,专门在节骨眼上使了绊子! 瞧着溯夜脚步匆匆,又飞快的退了出去,西城诀目光低沉,“应该是那些猎人传出来的。” 这一路上,若说他们有暴露身份的时刻,也就只在那群猎人面前露了些端倪,可是…… 北冥月浅浅凝眉,“那几个猎人没有这般好头脑,要不然,也不会一路被萧流涟兄妹误导,一直追着他们不放。” 不说莫清风那一队,就说先被他们处理掉的猎人小豹和飒宁,那都是他们所杀的,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和萧流涟兄妹,并没有其他人,就连苏亦尘也…… 不对。 北冥月唇瓣微掀,西城诀却也正好开口,两人异口同声,“苏亦尘!” “咦,你们叫我?”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惊起一地鸟雀。 清乾宫旁的竹林上传出飕飕的声响,北冥月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掠过她的身前, 第824章 两厢合作(2) 一个人影掠过她的身前,正好取走她头发上的铃兰发簪,惹得西城诀脸一黑,“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刚才在园里弄出那样的动静,该不会全让这家伙看去了吧? “啊,我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你给她穿衣服。” 苏亦尘的笑容有些邪恶,“啧啧,衣服都撕破了,这战况……哎,没来早一步,看不到你们激战正酣的场景,可惜,真是太可惜!” 一席话,成功的让西城诀的脸雷雨转阴,“闭嘴。” 苏亦尘的身手不错,虽然对外说的是绿阶,但是实际上,他也是青阶以上的高手,青阶的武者,想要在紫阶高手身周百里内隐瞒一刻钟的气息,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苏亦尘应该是在溯夜将来之前,才到了清乾宫的附近。 可苏亦尘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西城诀的目光含着研判,“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的身份暴露了,身为兄弟,你不觉得,我是时候出现帮忙了么?” 苏亦尘的笑容有些邪魅,“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二公会的副会长,如今,东迷国排行第三的碧水公会在蘼芜城集结人力,意欲找神域公会的麻烦,身为神域公会的友好盟邦,这种时候,我自然是要出面的。” 在东迷国,排行前三的猎人公会常年固定,第一自然是西城诀暗地操控的神域公会,占据第二的,则是和神域公会关系不错的尘亦公会,至于排行第三的猎人公会—— 此公会名为碧水,而起了如此柔情诗意的名称的公会会长,是个女子。 碧水公会的会长柳水碧,名字柔情,人可是一点也不柔弱,碧水公会存在了七八年,那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 柳水碧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将碧水公会发展为东迷国排行第三的公会,无论是实力或是心计,都不可小觑。 “碧水公会的人在蘼芜城?” 北冥月捕捉到了重点,“碧水公会的总部也在蘼芜城?” “这是自然啊。” 苏亦尘笑眯眯,“身为东迷国排行前三的公会,总部自然都是建立在皇都的,我们尘亦公会也不例外。” 看来…… 他们要想安安稳稳的回西潭,还得先把碧水公会这麻烦给解决了? 但问题是,他们好像没有和碧水公会正面对上过,碧水公会的茬找得毫无理由,就连还不算了解东迷国公会的北冥月,都看出了不对。 有人在利用西城诀的身份,想要激起其他公会,甚至是所有东迷国百姓的反感,从而将神域公会的势力,从东迷国拔除! 如果神域公会被拔除,那么能从中获利的人…… 瞧着北冥月和西城诀的目光都落在他头上,苏亦尘无奈的一摊手,“别瞎想了,碧水公会对上神域公会,这事不是我们挑起的,你们要知道,如今东迷国的几处森林都在开发阶段,我们尘亦公会的狩猎重点就是这些森林,所以,我野心再大,也没道理放弃大好的资源, 第825章 碧水会长(1) 也没道理放弃大好的资源,闲着怂恿你们相斗。” “可若是神域被毁,尘亦公会理所当然会成为第一公会,第一公会的诱惑……” 北冥月审视的看着他,“这个名号所带来的荣誉,远比利益要更诱人。”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苏亦尘琢磨了一下,唇瓣轻勾,“没错,若是你们对上,最大获利就是我们,可是,你忘了一点。” “尘亦公会不像神域,你们可是拥有西潭国太子做后盾,而我们没有根基,若是当上第一,肯定一直会被群起而攻之,就算能坐上这个位置,也坐不稳。” 这家伙,原来打着的是这主意! 北冥月哭笑不得,“所以你来找我们联盟,只是单纯为了铲除第三公会吧,苏亦尘,你这人做得也是挺精明的。” 因为知道坐不稳第一的位置,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和他们合作,趁机铲除第三公会的势力…… 尘亦公会有苏亦尘这样审时度势的副会长,假以时日,定然能发展到和神域并驾齐驱的地步! “不是铲除,是合并。” 苏亦尘笑得一脸荡漾,“碧水公会的高层,可是安插了我不少的人。” 北冥月:“……” “铲除,那可是伤敌损己的方式,我们要动手,当然是要争取最大的利益。” 啪的一声,苏亦尘合上手中的木制折扇,“这会儿,碧水公会的人,应该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他话锋一转,“想不想看看,窝里反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 西城诀下意识垂眸,正好对上北冥月,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相对无言。 看这情况,苏亦尘显然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利用他们作噱头罢了,既然如此…… 他们也不介意在离开之前,看一场吞并势力的好戏。 …… 蘼芜城的大街上,此时已经站满了碧水公会聚集的人。 “兄弟姐妹们,都到齐了没有?” 站在人群为首的,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 碧水公会,不仅会长是女人,就连副会长和高层的管理,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这对孪生姐妹,正是碧水公会的两位副会长,盘了发髻的是姐姐冬暖,梳了发辫的,则是妹妹夏凉。 “柳会长稍后便到,在此之前,请各位找好自己的小队队长,等会,我们或许要和神域公会有一场恶战。” 冬暖的性子较为沉稳,说话也慢条斯理的,狭长的眼睛在人群中梭巡,那模样,显得极为警惕,“大伙儿注意着些,在这里的都是自家公会的人,多多少少照过面,若是发现身边有不认识的人,及时向自己的队长汇报,免得混入奸细。” 相比沉稳的冬暖,夏凉就显得比较泼辣了,手中的长枪舞得赫赫生风,她眉眼如刀,衬得整个人英姿飒爽,“蘼芜城不仅是我们碧水的大本营,神域和尘亦公会的总部也在这里,所以,我奉劝混在人群里的,那些属于其他两个公会的人, 第826章 碧水会长(2) 那些属于其他两个公会的人,这会儿我们会长没到,我先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还有人不怕死的潜伏,一旦发现,休怪我们不客气,就地格杀!” 夏凉性子直,说话一快,自然也不经大脑,这话一出,人群里,有些散户的猎人顿时不乐意了。 “夏凉副会长,你怎么说话的,感情蘼芜城这么大,除了你们仨公会的人,其他猎人就不是人了?” 人群中有人带头,反驳的声音自然接二连三响起。 “锐雯公会的兄弟说的好,我们笙离公会,在东迷国好歹也排行第四,夏凉副会这话一出,是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公会当回事吧?” “就是,我们公会也不算小,怎么能这么说话……” “没想到碧水公会的副会长这么差劲!” 东迷国的百姓中,从事猎人和渔夫的最多,猎人公会自然也不止三家,除了神域,尘亦和碧水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型公会,夏凉的这番话,分明已经把排名第三以下的公会都不放在了眼里,会引起群攻自是正常。 只是—— “不服?你们那些烂公会,在东迷国连前三名次都排不上,自己差劲,还怪我贬低?” 看见那么多人反对自己的话,夏凉顿时就恼火了,右手一惯,手里的长枪划出一道弧线,狠狠的戳在了石灰地面上,擦出一道火星。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有话说的,站出来,能赢了我的,随你们说个够,若是连我都打不过,就好好把垃圾的名号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随着夏凉的话音落下,她身上真气一盛,浅青色的真气瞬间喷薄而出,气势和威压笼罩了这一方空间。 在如今四国中的百姓里,习武的人占据了极大比例,习武就是积蓄内力的过程,有了内力,自然也有了象征武力高低的真气,真气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阶,赤色最弱,紫色则是最强的巅峰。 很多习武的人穷其一生,都只能马马虎虎混出黄阶等级的真气,能够修炼出绿阶真气的,都是多少有着习武天赋的人,而青阶真气的就更少了,千百个常人中都难以产生一个,除非是天资极佳,才有可能突破绿阶,成为百姓眼中的武力高手。 青阶尚且不易达到,就更不用提最高的蓝阶和紫阶真气了,如今四国之中,也仅仅只有西城诀突破了蓝阶瓶颈,成功升上了紫阶,至于北冥月,若不是吸收了血虎瞳中的力量,她也不可能升到蓝阶真气。 除了他们,四国中具有最具有习武天分的年轻少年,就只有南漓国的南宫睿和南宫霖兄弟了,两人都已经触碰到蓝阶的门槛,只要勤加修炼,假以时日,便也能稳固在蓝阶的等阶上,也就是说—— 如今的四国之中,除了他们四人,再无人踩在蓝阶的等级上。 正因为紫阶和蓝阶高手的极度匮乏,所以青色真气的武者,大都会获得百姓们的尊重和忌惮, 第827章 窝里反斗(1) 夏凉身为碧水公会难得的青阶武者,这一发怒,不但自家公会的弟兄都不敢说话,就连刚才抱怨的人,也都开始灰溜溜的退出去,连话都不敢吭一句。 “不过就是个青阶的武者,还以为自己顶了天去了?” 西城诀和北冥月出来瞧热闹,萧流涟兄妹自然也跟了出来,看着众人对夏凉战战兢兢的模样,萧流妍一瘪嘴,“我也是青阶,这天下青阶武者又不止她一个,狐假虎威!” “夏凉,可是五星猎人。” 几人远远的站在一处屋顶,苏亦尘打着扇子摇啊摇,摆头晃脑,“我们亦尘公会的五星猎人,也就那么四五个,排名第三的公会就更不用说了,整个碧水公会只两个五星猎人,一个是柳水碧,另一个就是夏凉,也就是说,夏凉在碧水公会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东迷国,也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再拔尖,也招架不住围攻。” 北冥月双手抱臂,瞧着那个嚣张跋扈的夏凉,目光微沉,“除兵必除将。” “除掉她,这容易!” 萧流妍点点头,一脸兴奋,“哥,我用弓箭掩护你,你摸过去打,嘿嘿,月姐姐,你就看我们怎么教训她吧!” “小心些。” 北冥月微微一笑,嘱咐了一句,看着萧流涟和萧流妍没入人群,开始摸向冬暖和夏凉的位置,她双手一勾,阵法的图纹在她手中凝结,一团圣洁的光芒自掌心孕育而出。 木系多得是迷惑的阵法,北冥月向来谨慎,手指一动,圣洁的光芒渐渐变淡,飞快的落到萧流涟和萧流妍身上,在他们身上设下了迷幻阵。 迷幻虚影,可以让人的面容变得模糊,让其他人完全记不清模样和轮廓,所以,此时在外人面前,他们的面容会幻变为极其普通的模样,低调得让人记不住。 几乎是同时,萧流妍也找好了位置,反手开弓,瞄准了夏凉脚下的—— 梅花豹。 猎人们的任务就是狩猎,森林里危险重重,经常腾不出手自保,所以,很多高级的猎人会尝试收服非常厉害的猎物,使他们变成自己宠物,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 而夏凉的宠物,就是那头浑身雪白,斑点如血梅花的豹子! 雪白的羽箭射向了梅花豹的方向,看似犀利无比,可实际上,萧流妍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这一箭,要的就是挑衅! 啪的声音响起,羽箭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夏凉的脚下,梅花豹怒叫一声,豹眼一蹬,看向了萧流妍放出箭来的方向。 “谁偷袭?” 脚边的梅花豹突然进入战斗状态,冬暖和夏凉自然也看见了,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偷袭她们。 谁挑在这个时候动手? 姐妹两不约而同的拎起手里的长枪,戒备的看着底下待命的猎人,“哪个队伍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冬暖这一喊,还是十分聪明的,明明知道可能是有人偷袭,却只说是谁不小心失手,因为, 第828章 窝里反斗(2) 因为,按照眼下的情况看,如果她直接喊有人偷袭,那就是把矛头都放在了其他公会的猎人身上,这样,会更加激起他们的怒意,和反叛! 在这样的情况下,等会碧水去找神域公会的麻烦时,肯定会有人看他们碧水不顺眼,自动自发的去当奸细,想搞垮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冬暖和夏凉在碧水公会也待了很长时间,对于这些猫腻还是十分清楚的,夏凉就算嚣张,这会也还是乖乖接了姐姐话,只是语气依旧克制不住高傲,“谁放的箭,最好还是站出来承认了,好在我和姐姐武功尚好,这会对我们不小心无所谓,等会要是对别人不小心,那怎么算?” 将针对她们,强行掰成有针对所有人的可能性,当危险有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时,那些本作壁上观的人,自然再也坐不住。 “夏凉副会长说得对,是谁这么缺德,选在这种时候偷袭我们?” 果然,冬暖话音刚落,在她们不远处,一个小队伍的人就跳了出来,带头的队长咋咋呼呼的喊起来,动静开始闹大。 原本夏凉的声音并不大,所以,听到她的话的,也只是距离在她比较近的一些人,这么一闹腾下,听到的人就更多了,后面的猎人都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有人想要对他们所有人不利,一个个都开始警惕起来。 每个人都开始防起身边的人,戒备的眼神在人群中来来回回的梭巡,这一小片区域顿时就乱了起来。 “还真是傻。” 萧流妍的偷袭,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苏亦尘看得哭笑不得,“明知道被人偷袭,还故意扩散事态,想利用别人来对付我们?难道她们不知道,这里越乱,等会她们就死得越快?” 苏亦尘话还说着,北冥月便看见,夏凉的梅花豹一跃而起,朝着萧流妍的方向飞奔而去。 萧流妍一击得手后,立刻就往回退了回来,如今梅花豹的追击之下,萧流妍这一撤退,自然也带回了夏凉的梅花豹,眼瞧着梅花豹追过了一条街,萧流妍当机立断,立刻以弓为箭,狠狠的挥过去,嘣的一声,正好敲在梅花豹的脑袋上。 那梅花豹也是真倒霉,被萧流妍一敲,正好打进了一处水缸里,整个豹身都翻进了水缸,大大的水蓝色豹眼微微凸出,显然是被萧流妍敲狠了,被水缸一淹,梅花豹飞快的沉了底,咕咚咕咚的水泡立刻涌起。 得,外强中干的废物宠物,亏得她还费心诱了过来! 萧流妍哑口无言,好在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此时另一边,以冬暖和夏凉为中心的区域,已经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会干猎人这一行的百姓,那都是三天两头要面对野兽的,性格就算再温吞,也都被狩猎的激情养得性子粗俗了些,有激情,自然就有冲突,有人偷袭的流言一传开,几个原本相互看不顺眼的队伍,便借着这个机会, 第829章 关门打狗(1) 便借着这个机会,开始互相污蔑对方。 “夏凉副会长,夏凉副会长!动手的人在这里!” 一个瞧着滑头的小队长伸手一指,直接指向了在他附近的另外两个队伍,这一指之下,那两个队伍的猎人立刻就恼了。 “混账,你们队不要血口喷人,这箭是白羽箭,一看就知道是你们动了手!” “我们队的人都是拿刀的,你怎么不敢说,你们队有两个用弓箭的猎人?说,箭是不是你们放的!” “你太不要脸了,明明是你们队偷袭夏凉副会长的宠物,还敢不承认!” 几个汉子吵得面红脖子粗,更有暴脾气的猎人,直接丢了武器,挽起袖子,冲上前就想打架了! 冬暖和夏凉一看,这还了得,“都给我住手!” 如今偷袭的人还没找到,窝里斗倒是不可开交了,真要是发起冲突,甚至变成打群架,那肯定会波及到她们两的! 她们是想借刀杀人,找出偷袭者,可不是要自掘坟墓,把自己坑进去呀! 冬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优雅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哎哎,都别打架啊!我们会长马上就来了,这个时候吵起来,你们是不是想被开除出公会?” 冬暖的身手和地位虽然比夏凉差点,可她胜在沉稳,所以在碧水公会里,说话也很有分量,只不过,她的声音很快被一群糙汉子压了过去,反而是站在她们不远的几个猎人注意到她,几个人相视几眼,突然齐齐指着冬暖,大叫,“哎,你也是用弓箭的!” 这几个猎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不服夏凉的话,出口反驳的那几个小公会的猎人! 突然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冬暖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想说什么?偷袭的怎么可能是我,我是……” 冬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身份,就已经被那几个男猎人围了起来,几个人目光不善,手中的大刀在掌心轻轻敲着,找茬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你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偷袭的流言,是你们传出来的!” 锐雯公会的猎人开了口,眼底闪过一道光,手指轻佻的勾起冬暖的下颌,“怎么的,你带起了头,现在又要息事宁人,哼,这偷袭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分明就是想要针对我们,这些不属于碧水公会的队伍!” 这猎人的声音不大,只不过,他们正好站在了那些互相污蔑的队伍旁,所以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队伍的猎人,齐刷刷看向了冬暖。 他们听到了什么?没有人偷袭,是碧水公会的副会长为了铲除他们,才故意演了出好戏,就是要看他们像现在这样,自相残杀的? 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这些猎人都恼火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如幽灵般,瞬间锁定了冬暖。 夏凉去了人群的另一边制止相斗,根本不知道冬暖这边被人围攻,冬暖也没机会喊她过来了, 第830章 关门打狗(2) 冬暖也没机会喊她过来了,瞧着眼前这些男人眼里的阴邪,她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忍不住连连后退,“没有,不是我自导自演,刚刚真的有人偷袭,夏凉的梅花豹都追过去了,我说的是真的!” “鬼影子都没有,谁信!” “就是,这女人心机好深啊,竟然想着让我们窝里斗!” 没有人相信冬暖的辩解,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反而更加认定了“事实”,一个个越发气愤起来,锐雯公会的那名猎人见此,又趁机补了一句,“兄弟们,不用吵了,把这两个女的干掉,就知道是不是她们搞的鬼了!” “好!” 刚刚被夏凉骂为垃圾的笙离公会猎人,立刻跟着附和,“碧水公会的人又如何,敢对我们耍心机,看爷怎么弄死你!” “弄死她,弄死她……” 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带头,起哄和动手的人自然越来越多,许多不是碧水公会的猎人,都加入了对冬暖的讨伐中,远在另一头的夏凉终于也察觉到不对,正想赶到姐姐冬暖的身边,自己却也被人围困住。 北冥月看得弯了眼,“锐雯公会和笙离公会的那两个猎人,布置的不错。” 这么明显的针对,任凭谁都看得出来了,笙离和锐雯都是小公会,如果背后无人,这两个猎人绝对不会有熊心豹子胆,在碧水公会的总部附近,对碧水的副会长进行人身攻击! “那是当然。” 苏亦尘的笑容越发得瑟了,正要吹嘘两句,冷不防—— “可惜只安插在小公会,挑拨效果差了点,如果能以第二公会会员的名号,应该能离间得更好。” 北冥月这句话,成功让苏亦尘黑了脸。 这厮难道不知道,想要在小公会安插进人,比大公会更难吗? 大公会人数众多,什么时候进个新人,什么时候有人退会,这些都不会被特别在意,所以,规模较大的猎人公会里,一般都会有其他公会派进去卧底的奸细,可小公会就不同了。 由于人数较少,每一个人进入小公会,都会受到会长和成员特别的关注,而且,小公会之间的竞争,远比大公会来得更加激烈,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拎出两个身份干净的人,毫不被人觉察的潜入小公会,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亦尘一脸委屈,“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插进小公会,再说了,我怎么能让尘亦公会的人去起头,你难道忘了,第二公会有我的份,我是副会长……” 是谁闲得无聊,才在自家公会放卧底,还去踩一脚浑水啊,是不是傻? “越是明显,越不会被人怀疑。” 一直没说话的西城诀,终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如果这两个人放在你公会,他们做得越过火,就越不会有人怀疑,没人会想到不避嫌的做这件事,你利用小公会当突破口,反而是被人把柄抓。” “啥?” 苏亦尘懵了,“哪里会有把柄,这两个人的口风很严, 第831章 关门打狗(3) “哪里会有把柄,这两个人的口风很严,绝对不会……” “不会背叛?” 西城诀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他们的口风越严,就越是背叛。” 苏亦尘:“……” 这是什么道理? 看苏亦尘一脸懵然,北冥月轻笑,“正因为小公会人少,所以他们为了发展,一定会低调行事,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他们挑拨,不是在变相说明,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会员,而是别的公会安插的奸细?” “!!!” 苏亦尘也不是傻子,被北冥月一点明,他的脸色顿时煞白。 完了,他这是不打自招,赤裸裸的告诉碧水公会的会长柳水碧,那两个人,是他派来捣乱的! “冬暖只是碧水公会的副会长,她敢给我们下套,说不定背后是柳水碧在指使……” 那端的争执越来越激烈,这指向性极强的话一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说话的那猎人突然大叫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枚飞镖从他的胸口扎出来,镖身上染着鲜血,清晰的刻画出一朵碧莲花的纹路。 “不好,柳水碧来了!” 苏亦尘低叫一声,还未来得及做出行动,那一头,一道清越妩媚的声音已经传来。 “是谁在这里危言耸听,诽谤我公会的副会长,辱没碧水的名誉?” 簌簌的莲花瓣从半空落下,随着声音的接近,柳水碧轻功缥缈,踩着碧莲花瓣款款而来。 瞧见柳水碧的模样,众人不由屏紧了呼吸。 轻纱雪丝的长裙青翠如玉,衬得柳水碧一张俏脸娇粉可人,一头青丝浅浅挽起,发髻上插着一枚天青色的飞镖,镖上的碧莲花美丽又冰冷,愣是衬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会长!” 瞧着柳水碧到来,冬暖就像看到了救星,眼底泛着泪花,挤开那群围攻她的猎人,朝着柳水碧走了过去,屈膝行礼,“会长,是我办事不力,控制不住局面,请会长惩罚!” 冬暖也不是傻子,笙离公会和锐雯公会的人一直步步紧逼,她怎可能看不出猫腻,可若非刚才偷袭一事处理不当,也不至于被那两人钻了空子,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问题! “这不怪你。” 柳水碧薄唇微掀,瞧着冬暖一脸委屈懊恼的模样,声音轻轻柔柔,“你召集起这么多人,难免有疏忽,这事是我欠考虑,没有多加派人手给你,让心怀鬼胎的人有了可趁之机。” 没有点名是谁心怀鬼胎,可柳水碧这话一出,齐刷刷的目光,全落在了两个挑拨的猎人身上。 “柳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柳水碧三言两语,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引到了起头的人去,可那两人,到底是苏亦尘千挑万选的,被柳水碧这么一针对,两人依旧一脸淡定,该有的愤怒和不满,都恰到好处的表现在了脸上。 “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问问,两位怎么看出来,我们碧水的副会长不是被外人偷袭,而是自导自演?” 柳水碧笑里藏刀, 第832章 被人围殴(1) 柳水碧笑里藏刀,“两位的语气如此笃定,竟是比我们碧水的人还要清楚,莫非偷袭的那人,是……” 不得不说,柳水碧才是真正挑拨人心的高手,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停,她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话在这里一停顿,立刻就有碧水公会的人喊了出来。 “我们的副会长光明磊落,才不是那么心思龌龊的人!” “就是,我看是你们偷袭吧,真无耻!” “碧水公会的名誉不容亵渎……” 那两个猎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 他们受了苏亦尘的嘱咐,就是为了把碧水公会扰乱的,要是让柳水碧三言两语就抢回主动权,那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可如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除非刚才偷袭的人再次出手,否则根本无法洗刷他们的嫌疑! “不好了。” 苏亦尘看着两人成为柳水碧的眼中钉,手指不由攥住了折扇,上好的梓木扇柄,被他掐出了浅浅的窟窿,“再这样下去,这两人……” 如果他们无法摆脱柳水碧套上的罪名,就只能成为被舍弃的棋子。 就在这时—— “不好了,有人偷袭!” “啊,死人了!” 随着后面有人接连倒下,几声气急败坏的骂声接连响起,冬暖和夏凉都呆住了,就连柳水碧也凝了眉,妩媚的眉眼染上怒气,“怎么回事?” “会长,真的有人在偷袭我们!” 一个猎人高声叫道,在他身旁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死去的猎人,一把锋利的飞镖正插在他的脖子上,而且,那飞镖的形状是—— 柳水碧走过去一看,脸色一下子苍白了。 插在死人脖子上的飞镖,正是她特有的武器,碧莲花镖! 柳水碧看见了,涌上来的猎人们自然也看在了眼里,瞧着柳水碧眼里渐渐弥漫的杀机,旁边的猎人吓得猛地跳开,大吼,“快快快,柳水碧恼羞成怒,又要杀人了!!” 人群哗的一下散了开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微妙,对柳水碧的态度,自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恭敬,不少人的脸上都显出了鄙夷的神色。 谁都知道,东迷国所有的猎人公会里,以飞镖为主武器的寥寥无几,其中用得最好的,当属碧水公会的会长柳水碧,一手莲花镖出神入化,而碧莲花镖,正是她独有的武器! 有了碧莲花镖作证据,等于将柳水碧刚才说的话全部推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游移,柳水碧是青阶强者,又是飞镖好手,更是一会之长,他们不敢轻易动手,不过么…… 这不,还有冬暖和夏凉两个出气筒么! “碧水公会畜生不如,集结人马,偷袭其他公会的兄弟,这是要策反吞并的意思,兄弟们,千万别退缩啊!” 碧莲花镖是柳水碧的个人物品,能够拿到的,自然也只有苏亦尘这种家伙了,萧流涟潜入人群时,身上带的就是苏亦尘给的碧莲花镖。 他动手的时机掐得太好,加上此时再嚎这么一嗓子, 第833章 被人围殴(2) 加上此时再嚎这么一嗓子,人群一乱,一时半会,不单柳水碧没法洗脱罪名,连冬暖和夏凉,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于是乎,冬暖和夏凉都被人架了起来,原本情势就很复杂,这一混乱,她们双手难敌众拳,身上立刻多了几处被殴打的青紫,就连衣服都被人趁机撕烂,片刻的时间,冬暖和夏凉都已经衣不蔽体,夏凉尚有还手之力,冬暖已经被人放倒在地,心术不正的猎人立时起了龌龊心思,开始解裆抽带,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行不轨。 “混账!” 柳水碧气得面色发青,亏得她有那么多年累积的威严,猎人们不敢动她,可也把她重重包围在了其中,柳水碧根本没法去救人,耳边人声嘈杂,她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夏凉的咆哮,还有冬暖的尖叫和哭泣,一张脸几乎扭曲到了极致。 这群畜生,有病的东西,被人随意一挑拨就没了理智,起哄的人群里,竟然还有她碧水公会的猎人,真是气煞她了! 等她控制了局面后,她一定要好好严惩,开除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猎人,还要狠狠的报复他们,对,不止报复他们,她还要找出罪魁祸首,将他抽筋扒皮! 这一下,柳水碧终于找回了重点。 她今日要围上神域公会,其实完全是因为个人关系,当听闻神域公会的会长,竟然是西潭国赫赫有名的战神太子时,天知道柳水碧的心里,有多高兴! 她本是西潭国人士,年少的时候,就是住在西潭国的皇都的,当年太子殿下第一次上战场,得胜还朝凯旋归来,她有幸在皇都看见了一面,这一下惊为天人,从此一颗芳心沦陷。 只是后来她举家搬迁,到了东迷,这念头便也深藏在心,柳水碧几乎都已经快忘掉。 如今知道,诀太子殿下就是神域公会创建十年来的会长,她那么聪明,怎能猜不出西城诀的野心? 虽说如今东迷国已降,不日就会成为西潭国的领土,可柳水碧看得分明,早在十年之前,西城诀太子就遣人建起神域公会,分明是处心积虑,他,早有谋夺东迷国的意思! 此时的西潭国,还是西城诀的父皇西城锋在管理,可西城锋老了,就算他不急着退位,西城诀也已经以自己的势力,慢慢渗透控制西潭国的领地。 毫无疑问,西城锋驾崩后,西潭国的皇子中,不会有人能扛得过西城诀,登基的新帝,一定是他! 一个未来定会是皇帝的太子,试问谁家女子不倾慕,谁不想成为母仪天下,享尽荣宠的皇后? 柳水碧早就打好了自己的算盘。 再怎么说,她也是东迷国第三公会的会长,碧水公会,收拢着东迷国将近三分之一的猎人数量,这个比例,比排行前二的公会人数加起来,都要多! 神域公会,向来只收身手拔尖的猎人,入会要求极高,所以,虽然排名第一,可整个神域的人数加起来, 第834章 被人围殴(3) 可整个神域的人数加起来,只有碧水公会的一半不到,尘亦公会也同样走的精英路线,所以,这排行前二的两个公会人数是差不多的。 碧水公会好坏通收,不走精锐路线,虽然导致了公会高手层级人手不多的情况,可胜在人多,人多势众,战斗力自然就不算是大问题,柳水碧的算盘打得很好,她原是想借着围攻神域的举动,逼神域公会会长西城诀现身,从而得到与他和谈协商的机会! 她知道,西城诀之前娶了北冥国的公主,又很快和离,虽然有传言道,两人的和离是为攻打东迷,可那又怎么样? 无论那个公主是不是真如此本事,能够帮西城诀拿下东迷,反正现在,西城诀一日没把人娶回去,他就一日没有太子妃,没有牢固的婚姻关系,就算有感情—— 感情?呵,在上位者的眼里,感情一文不值,而她,能给西城诀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她还有机会! 柳水碧十分自信。 她有东迷国整整三分之一猎人数的第三公会,如果西城诀愿意,她可以让第三公会并入神域,使西城诀掌握半个东迷国的经济,只要他,愿意娶她当太子妃! 为了西潭国太子妃的位置,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捣乱,围攻? 既然其他公会敢浑水摸鱼动手,那通通杀掉好了,至于潜伏在碧水的奸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要显露出对她哪怕一丝的不满,也一样弄死,反正她的碧水公会,最不缺的就是猎人! 柳水碧眼底杀机毕现,翠绿的瞳孔泛着血气,她瞧着围住自己不敢动手的猎人,冷冷一笑,手腕一翻,碧莲花镖飞射而出,瞬间解决了身边几个小公会的猎人,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震得众人齐齐后退,脸上都露出了惊怒。 天啊,柳水碧当真狂妄,先前杀人还偷偷摸摸,这会儿竟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出手杀人,草菅人命! 这个女人,就不怕惹得众怒,被他们联手灭会吗! “事情并非我们起头,你们却心怀异鬼,非要将事情算在我们碧水头上,既然如此,这罪名也不能白挨了。” 柳水碧笑得妖冶冰冷,“还有谁想对付碧水的,站出来,我可以大发慈悲的给你们一个痛快!” 杀了人又如何?她可是碧水公会的会长,东迷国三分之一猎人的领头者! 东迷国虽已被西城诀收服,可如今,他还未回西潭递交文书和皇印,东迷便还不算是西潭国的,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必遵循什么法规制度,国土无主,没人会管! 所以,谁敢制裁她?谁敢杀了她? 听闻西城诀嗜血冷杀,如今这般场景,也不知他有没有在附近,如果看到了她的举动…… 柳水碧想了想,故意表现得冷血嗜杀,手腕一动,又是几个倒霉猎人的中了镖,鲜血喷溅了一地。 她可是要当太子妃的女人,男人么,都喜欢有挑战性的女子, 第835章 持续作死(1) 男人么,都喜欢有挑战性的女子,西城诀本就嗜血,她又显露出这么冷血的模样……以共同点为引,一定能让西城诀对她产生兴趣! 此时的柳水碧,已经完全颠覆了从前,在东迷国猎人心目中妖艳美人的形象,她手起刀落,犹如收割性命的死神,好些猎人接连死在她的手上,越发引得其他猎人的恐慌和忌惮。 这与平时不同的怪异表现…… 苏亦尘挠了挠下巴,有意无意的瞄了北冥月一眼,“我怎么觉得,柳水碧好像是在模仿谁,或者说……” 他的眼神又飘到西城诀的脸上,顿了顿,语气里有了笑意,“……或者说,是在吸引某个人的注意力?” 苏亦尘能看出来的端倪,两人自然也不瞎。 “吸引注意力,她,还不够格。” 西城诀扫了苏亦尘一眼,突然伸出手,抓紧了北冥月的手指。 今个闹了那一出后,不知道是西城诀隐忍了,还是北冥月害怕了,从出了宫到现在,两人的手就没握到一起过,虽然嘴上都没说什么,可只要周围一安静下来,那种若有似无的尴尬感,就开始在两人呼吸的空气中流动。 这会一握上了手,那种尴尬反而完全消失,北冥月反握住他,感受着他掌心染了汗水的薄茧,看着苏亦尘,邪邪一笑,“难得有人这么费尽心力的求得关注,又是个美人,我们可别拂了她的意。” 人家这么理直气壮的找过来,身后又带了那么多的势力,这样送上门的势力,为什么不吞并呢? 人群中,柳水碧还在卖力的表现着自己,冬暖和夏凉完全搞不清状况,见会长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自己开了杀戒,欲哭无泪,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会长带头杀戮,破坏公会纪律,破坏国之法规,天啊,以后他们碧水公会,还要怎么在东迷国立足,还要怎么吸引新人加入? 碧水公会的人都愁坏了,可其他公会的猎人却非常高兴。 别人家公会在作死,那就意味着有一股公会要陨落了,这可是各家公会收拢新人的好时机啊,碧水公会溃散的话,那未来一段时间里,要选择新公会加入的猎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多! “大家上啊,这么多人,哪能容一个女人这么猖狂?” 刚刚侥幸躲掉柳水碧攻击的人,都开始叫嚣起来,场面开始控制不住,就在这时,轻灵冷越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杀得挺利落。” 北冥月伸了个懒腰,从人群后走了出来,雪白的裙杉随风而动,同色的草帽覆在头上,轻纱遮掩了她的脸。 “碧水公会的会长,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随着北冥月的走近,一群胸口佩戴了神域公会会徽的猎人突然出现,成包围之势的合拢过来,把碧水公会的团队包围在了其中。 “神域公会的人?也不错嘛,闻风而动,来得倒是挺快!” 柳水碧反呛了一句,指尖微勾,扣住了碧莲花镖, 第836章 持续作死(2) 扣住了碧莲花镖,看着站她前方孤身一人的北冥月,又看了看她身后神域公会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扬了声音,“就是不知阁下是谁,在神域公会位列什么职位?神域公会实力不错,礼仪却是差劲,我柳水碧身为公会会长,想与我交涉,那也得让你们的会长来,随便叫个暖床的女人算什么意思!” 暖床的女人,这五个字一出,苏亦尘就感觉身周的气温飞速滑落,抖了抖身体,他忌惮的看了眼西城诀的表情,乖乖往旁边退了几步。 咳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北冥月身上,一直有一股浅淡缥缈的香气,特别清淡又好闻,那个味道叫——处子香,也就是说…… 暖床的女人?床都没上,怎么暖? 苏亦尘到底也是和这两人相处过的,局外人自然看得分明,西城诀看似冷血无情,可实际上,对北冥月却是十足十的百依百顺,细水流长的宠溺时时可见,就冲他的表现,要说没行夫妻之礼,那肯定是北冥月不让,这句暖床的女人戳不到北冥月,倒是实打实的戳了西城诀的心窝咯! “咳咳,我说太子殿下啊……” 苏亦尘憋着笑,“柳水碧不太好对付,你真打算跟我在后方,看两个女人相斗?” 苏亦尘在东迷国的猎人排行榜上排行第三,而柳水碧排行第九,明明是猎人,偏偏都喜欢走猥琐流的风格,苏亦尘擅长见缝插针,而柳水碧却因为武器优势,可以时时刻刻掌控局面,只要出手,必然是杀招。 柳水碧不仅武器占了优势,武力上也不差,她是青阶的武者,还爱好切磋,在东迷国,但凡猎人榜排得上名号的,都被她以切磋之名,一一的挑战过,苏亦尘自然也不例外。 正是因为苏亦尘与她对战过,所以,他太清楚了! 柳水碧的攻击很难摸清套路,连他和柳水碧切磋时,偶尔都会因为不小心,被碧莲花镖擦到点皮肉什么的,虽说他占着青阶巅峰的优势,柳水碧正面打不过他,可一来二去,有了经验之后,柳水碧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了,每每针对着他防守薄弱的地方偷袭,常吓得他一身冷汗。 “她想自己处理。” 西城诀眼瞳深深,一直只看着北冥月的方向,瞧着她背对的身影,看着她染上轻尘的裙裾,看着她帽纱下露出的柔软青丝,目光柔软得几乎要沁出水来,“她喜欢怎么做,都可以。” “……” 苏亦尘一口老血喷出来,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秀气恩爱来了,而且还是个人秀! 不要伤害他这个孤家寡人啊! 苏亦尘在远处跳脚抓狂,另一端,北冥月淡笑出声,“恕我直言,碧水公会的会长大人,眼神实在不怎么样。” 北冥月有意激起柳水碧更大的反应,可这一回,柳水碧却只是移开视线,成熟妩媚的脸上平静无波,“我眼神如何,还轮不到一个比我弱的女人点评, 第837章 有何指教(1) “我眼神如何,还轮不到一个比我弱的女人点评,和你说话已经是看得起你。” 柳水碧心底多少能猜到,眼前的女人气息清冷,有种雪山冰花的圣洁,那种尊贵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拥有这样的气质,必然得是自小在高雅环境中长大,长时间身居尊位的人,所以—— 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西城诀太子的女人,就是那个在北冥国皇宫长大,最终,却成了南漓国二公主的北冥月!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遇上的对手,还是北冥月这种身份和气质都碾压她的对手,可柳水碧很聪明,哪怕她再如何嫉妒到发疯,却也一直端住气势,没有让自己妒意攻心,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因为北冥月在这里,就意味着,她所喜欢的诀太子,也一定在附近! 柳水碧眼神高傲,故作淡漠的语调里,透着一丝隐藏不住的骄傲,“身为青阶武者,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便不为难你。和你说话是降我格调,这种打破底线的事,我只会为一人破例。” 她所说的只为一人打破底线,那个人,自然是西城诀,这句话,不单是挑衅,也是示爱。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如今就在暗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柳水碧忙着搔首弄姿引诱西城诀,哪还有心思再和北冥月多言,战言已宣,柳水碧收起自己的碧莲花镖,微微仰起下巴,“你没和我谈话的资格资格,还不带我去见你们会长么。” 在柳水碧的眼里,北冥月固然身份高贵,可西城诀已经拿下了东迷国,笙箫大陆的大半领土都落入了西潭国手中,一统四国指日可待,这种时候,北冥月自然也没太大的利用价值,剩下的,北冥月能做,她柳水碧也可以! “哦?” 北冥月轻笑出声,“我是神域公会的副会长,会长不在,有什么事情,自然是我这个副会长出面处理,不知碧水公会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有何指教?” 神域公会的……副会长? 众人一片哗然,柳水碧难得的呆滞住,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脱口道,“什么东西,神域公会哪来的副会长!” 肯定骗她的,这么多年来,不少猎人公会的管理和会长都打探过神域公会的底细,可是收集的消息上,都只知神域公会的会长十分神秘,十年来永远不见人影,但凡有任何事情,都是由神域公会的监督使,云绣和水绣,出面解决! 这个女人的气质出尘,绝不是云绣或水绣,她凭什么…… “是谁对我们神域公会的副会长大人不敬?” 柳水碧还没出言斥责,北冥月身后突然走出两名女子,两人都穿着神域公会的会服,有些不同的是,普通会员的会服乃白底黑边,而这两人的会服却是白底银边,水云暗纹的衣襟上,都清晰的绣着一个“监”字。 这两人,就是神域公会的监督使! 柳水碧一下子反应过来, 第838章 有何指教(2) 柳水碧一下反应过来,看着那两个神域公会的监督使站在了北冥月身边,她脸色几变,怒意自心底涌起。 监督使这个职位,仅低于会长和副会长,而神域公会的监督使,就如同碧水公会的两位副会长一样,也是由两名女子所担任,而且,从公会建立的开始,就是一直是这两人负责公会所有事务,这么多年,两人的能力和元老身份都摆在那里,所以即便是女子,神域公会也无一人敢不尊敬她们。 如今,受整个神域公会敬重的监督使,就站在眼前的情敌身旁,只能说明,北冥月的话全都属实! 柳水碧牙都快咬碎了,一种被戏耍的侮辱感油然而生,飞快的吞噬着她的理智。 北冥月这个女人,竟然真是神域公会的新管理?不,她根本就没什么大能耐,她一定是靠着西城诀,才能坐上副会长的位置! 西城诀那般睿智果断的战神,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弱女子但副会长,北冥月肯定用了她自己的身体作引诱,吹枕边风,才让诀太子一时迷了心窍,北冥月就是故意气她,她不能踩进对方布下的圈套! 柳水碧压根忘了,她对西城诀的那点龌龊心思,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所以,她想拿碧水公会当嫁妆,把自己嫁给西城诀的这事,只有她自己清楚。 那些所谓的故意气她,故意侮辱她的想法,那都是柳水碧自己意淫出来的,别人根本没那个心思,或者说,根本没想到从这方面去打击她,可她自己一通疑神疑鬼下,好不容易保持的淡然沉稳,早就丢得一干二净! 她要撕烂北冥月的面具,她要让西城诀,让云绣和水绣,还有所有神域公会的会员都看清楚,北冥月是个什么都不会,只能利用背景和身份讨好别人的废物,她柳水碧,才是真正有身手有本事之人,北冥月配不上西城诀,普天之下,只有她配得上! 柳水碧眼珠一转,目光落到了云绣和水绣身上。 她不清楚北冥月的弱点,不过没关系,因为云绣和水绣,都是女人! 这两人既是女子,又是西城诀的手下,虽说年岁大了些,可都是单身一人,这么多年,她们肯定会对主子有所倾慕,甚至倾心也说不定,所以…… 柳水碧得出了结论,云绣和水绣,肯定非常讨厌北冥月! 自己喜欢的男人被另一个女人拥有了,试问谁不会痛恨那个女人?云绣和水绣如今出现在这,甚至为北冥月造势,一定是得了西城诀的命令,不得不来罢了! “两位就是神域公会的监督使,水绣姑娘和云绣姑娘吧?” 柳水碧换了一副笑脸,直接无视了北冥月,莲步轻移款款上前,想与云绣和水绣套近乎,“同在蘼芜城驻扎多年,我们两公会也没少交流过,只是我常年带领队伍外出,极少见到两位监督使,万没想到,二位都是天姿绝色,倒让水碧自惭形秽了。” 第839章 出乎意料(1) 二位都是天姿绝色,倒让水碧自惭形秽了。” 没错,柳水碧要挑破离间! 自己动手有什么快感,让对方窝里斗,才是真真爽快! 云绣和水绣确实长得都好看,可柳水碧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比她美,柳水碧本身也是个美人胚子,但别说和北冥月比,光是和云绣水绣站在一起,柳水碧的气质和容貌魅力,远不如两人,要硬说有哪出挑点的,也只有妩媚和妖艳。 如今她们几个女人站在一起,猎人们的目光,大都落在了北冥月她们的身上,而且眼里露出的,不是看她时的那种轻视和情-色,反而带着忌惮和尊敬,这么一对比,柳水碧越看就越恼火,只是强忍着脾气。 这些假清高的女人,看她怎么让她们原形毕露! “柳会长太夸赞了。” 云绣人如其名,语调清浅,云淡风轻,“不过今日落下这样的局势,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的话,请柳会长不要转移话题,倒是解释解释,碧水公会意欲挑衅,所为何事?” 好不容易带歪了话,竟然被云绣这么提了出来,柳水碧的脸色有些难看,盯着眼前的三个女人,没有说话。 云绣是个成熟低敛的女子,瞧着弱不禁风,做出却井井有条,账面算得清晰,任务布置合理,在管理方面是一把好手,而水绣身手极好,在神域公会成立初期,公会收人和亲自审查等琐碎事,正是由她来负责。 两人一文一武,加上西城诀当初派来的其他几人,就这么把神域公会的基础建起,极快的打造出了好名声,由此也可见,这两人并非和碧水公会的冬暖和夏凉一样草包,而是有真材实料的可靠属下! 这些年来,碧水公会没少和神域公会交涉过,柳水碧一直端着身份,所以每次交涉,都是由冬暖去应付神域公会的监督使,而她从冬暖带回来的话中,也多少了解到两个监督使的老练和狡猾,所以这一回—— 柳水碧压根就没想过让监督使帮忙带话,因为她知道,云绣和水绣这样的女人,手段太高,若是真让她们帮忙带话给西城诀,那话不是被扭曲了,就是根本没带到。 若不是那个人指点,柳水碧也不会想到用引战的方式,吸引西城诀出面,借着和他交涉的机会勾-引他! 她万万没想到,如今半路会杀出个北冥月,云绣和水绣又挑拨不动,她……要怎么做,才能教训了北冥月,又能得到和西城诀见面的机会? 对,切磋! 柳水碧计上心头,整个眼睛都亮了。 她是青阶中期的高手,虽然未到巅峰,可胜在经验老练,身手灵活,瞧着北冥月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模样,定然是什么都不会的,就算是有点武功,也肯定不如她! 打败北冥月!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让西城诀见识到她的能耐,她的身手,像她这样有价值又有势力的女子,送上门去,西城诀怎么可能不要? 第840章 出乎意料(2) 西城诀怎么可能不要? “谁说我们碧水公会挑衅呢?” 柳水碧调整了一下表情,面上微笑,眼底却染上锐利,“我不过是听闻,神域公会的会长终于出现,心头好奇难耐,想与你们的会长大人切磋一番,既然他不在,那真是不凑巧。” “所以?” 清冽如水的声音自那雪白帽纱下的人儿口中逸出,北冥月语气淡然,早已看穿柳水碧的意图,“既然不凑巧,那还请柳会长回去吧,如此带着人拥于街头,可是会造成拥堵的。” “……” 柳水碧咬了咬牙,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你们会长不在,可副会长,不是就在眼前么?不知副会长身手如何,可敢与我一战?” 相比上一句,这一句的挑衅可谓满满,柳水碧是想激怒北冥月,可是—— “身手不如何,不过,若是和柳会长相比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清浅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和嘲讽,微微的清风拂过,吹得北冥月那雪白的帽纱轻轻抖动,“看在柳会长同是女人的份上,我便不为难你。和你切磋,有些降我格调呢,这种打破底线的事,我从不为任何人破例。” 这话,却是将柳水碧刚刚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还了回去! 柳水碧脸色铁青。 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北冥月,她怎么敢,她哪来的勇气辱骂她柳水碧!一个小小的公主罢了,没实力没势力,不过是得了西城诀的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吗? 在柳水碧的眼里看来,这种女人,必须教训! 只是…… 在帽纱的遮掩下,根本看不清北冥月的面容,柳水碧打量了片刻,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只是青阶中期的武者,却能和青阶巅峰的苏亦尘打个不相上下,这不是没原因的,在她眼里,每个人的攻击都有自己的习惯,而这些习惯,会从对方的眼神,乃是肢体的细微动作中体现出来,所以,只要与人打过几回,柳水碧便能掌握对方的眼神和动作变化,从这些变化里,判定对方什么时候要发起攻击,好能提前做出应对。 可现在,北冥月不但盖着帽纱,就连身上,也披了一袭雪白的披风,在披风和帽纱的遮掩下,别说眼神了,她连北冥月的细微动作都看不到,观察不了这些,她要才能怎么稳赢北冥月? 柳水碧在发愁,北冥月也在郁闷。 虽然说了不和柳水碧打,可北冥月也知道,这切磋是必须切的,不切何以虐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虽然是蓝阶,可平日里与人交手并不多,实战经验并不算多,而且,她不爱和猥琐流打,像柳水碧这种阴险偷袭的家伙,她最是厌烦。 切磋就算了,不能堂堂正正的正面打吗? 两人心底都在盘算,柳水碧显然憋不住了,手腕一翻,碧莲花镖直直的朝北冥月面门袭来,誓要掀开她的面纱,顺带划花那张贱人脸! “想动手?” 北冥月身形一侧, 第841章 发起群战(1) 北冥月身形一侧,指尖的匕首往前送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打歪了碧莲花镖还不算,匕首直愣愣的射向柳水碧,速度快得反应不及。 反击来得风驰电掣,柳水碧心脏一揪,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脚下却像是被束缚住了般,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凭匕首擦身而过,叮的一声,是和石地碰撞的轻响。 柳水碧僵硬的回头。 她清楚的看见,匕首划破了她最心爱的翠绿裙杉,牢牢的钉入地面,匕刃已经完全没入不见,只剩匕柄暴露在空气中,精铁的匕柄上挂着一丝翠色的粉末,那是—— 她碧莲花镖上抹着的毒粉…… 这一下偷袭,高下立现,柳水碧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的偷袭失败了,甚至还被北冥月反将一军,狠狠的震慑了一回! “飞蛾也想与日月争辉?” 北冥月轻笑,自信的声音顺风飘进柳水碧的耳中,“既然都动手了……那就死吧。” 好大的口气! 柳水碧气得直接乐了,“你是脑残吗?恕我直言,神域公会的副会长,是打算一个人对我们一群人?死不死这种话可别乱说,否则,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吧!” 碧水公会别的没有,猎人最多的,如今她碧水大部分的队伍都在这里,只要她柳水碧一声令下,所有人同时攻击,直接就能把北冥月射成刺猬! 北冥月竟然妄想杀了她柳水碧?呵呵,笑话! “来试试?” 北冥月的语气淡定又自信。 她的实战再如何不足,到底也是个蓝阶,蓝阶和青阶,中间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就柳水碧那三脚猫的讨巧打法,也想赢了她?有可能吗! 柳水碧有碧水公会的一干人造势,那又如何?在她的身后,也有神域公会的人,而且,西城诀就在不远处,有他当后盾,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等风轻云淡的气度,反而让柳水碧有些犹豫了。 刚刚的偷袭都失败了,她若是和北冥月一对一的打,是谁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柳水碧只能将希望抱在群架上,可是…… 神域公会的人都是精英,如今来得虽然不多,也就四五十人,但这些人脚步沉稳,眼神坚毅,显然都不是什么弱鸡之辈,而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四五十人个高手,对她们碧水公会这几百个滥竽充数的人…… “上吧。” 北冥月的眼神已经变了,她淡淡的看着柳水碧,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蚂蚁。 同为女人,柳水碧对西城诀那点龌龊的想法,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出? 有女人倾慕西城诀,这并不是西城诀的错,只能说他的魅力大。原本,西城诀是要亲自动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北冥月瞧着这女人有点本事,把西城诀拦了下来,过来试探了一番,结果让她十分失望。 北冥月原以为,柳水碧是有多大的能耐,能以一人之力撑下碧水公会, 第842章 发起群战(2) 能以一人之力撑下碧水公会,在东迷国立足第三,这一接触下才明白,柳水碧的做事手腕是够利落,但野心有余,心态不稳。 若是粗略的接触,也许她还会以为柳水碧有本事,可戳破了虚伪的外壳后,不堪入目的内里已经完全露出。 怪不得碧水公会万年第三,柳水碧的本事,注定无法走精英路线立于顶峰,她只能凭借自己的姿色,引诱那些有点本事的人入会,让他们为自己带出一支又一支的不分实力,只以人数造势的队伍。 这样的公会一旦出现问题,很容易就会分崩离析,而柳水碧方才的一阵杀戮,已经勾起了会员对她的忌惮与警惕,碧水公会离解散不远了,而柳水碧这个人,当真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白费了她的精力! 没那个本事,却还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新的匕首对准柳水碧的心脏,北冥月的语气有些怜悯,“你以为抓住他,就可以掌控整个东迷,甚至掌控整个笙箫大陆?” 这种臆想着一飞冲天的女人……最是愚不可及。 “……你,是什么意思?” 柳水碧脸上的慌张显而易见,“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北冥月的话,让柳水碧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不明白,为什么北冥月刚刚还是高冷模样,转眼就能对她发起反击掌控主权,而且,她明明什么都没说过,为什么北冥月会知道,她想攀附上西城诀,利用他,掌控东迷国? 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什么构成的,她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看着北冥月的眼神,柳水碧越来越惶恐。 难道,是她自己表露得太明显,把意图都写在脸上了吗?连北冥月都看出了她的野心,如果西城诀也看见了…… 一想到她的心思,都被西城诀看得清清楚楚,可人家却没出现,而是让北冥月出马来羞辱她,嘲讽她,柳水碧只觉得脸火辣辣的,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这世上没有人能侮辱她! 她是碧水公会的会长,她掌握着东迷国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她是强者,是应该受人景仰和敬畏的强者,她有睥睨天下的资格,北冥月?她算什么东西,她不配得到西城诀! 被这么一激,柳水碧再也忍不住,夺了身边之人的刀,朝着北冥月就冲了过去。 来得好! 激将法成功,北冥月勾起唇,不急不缓的站在原地,匕首被她夹在指尖轻盈转动,她神色缓然,根本没有要应战的意思,就连身后的云绣和水绣也垂着眉眼,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北冥月不应战? 柳水碧虽然急眼,到底还是留有神智的,眼见神域公会无一人上前阻拦,她的心底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要杀的,可是神域公会的副会长,就算神域公会的人不服北冥月,可在蘼芜城这么多人的眼底下,他们不可能闹出内讧让外人看笑话,那么不出手的原因,就是…… 不好,她中计了! 第843章 水碧之死(1) 不好,她中计了! 她是碧水公会的会长,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神域公会的副会长率先动手,这是罔顾江湖道义的举动! 意识到这一点,柳水碧脸色大变,脚下一转,就想借势收了自己的攻击,可就在这时—— 簌的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羽箭势如破竹,径直穿透柳水碧的胸口。 “你……” 柳水碧瞪大了眼睛,看着胸口的白羽箭,艰难开口,“使诈……” 北冥月故意挑衅她,这根本就是一个计谋,她在引诱自己正面攻击,好能顺理成章的灭了碧水公会! “碧水公会会长不仁不义,借切磋之名欲行刺杀,该死。” 柳水碧的尸体轰然倒地,水绣冷冷的开了口,看向碧水公会剩下的人,“谁有异议?” 自己的会长都死了,谁还敢编排半句不是? 碧水公会的人,大都是被利益引诱进公会的,平日里讨好会长,不过也是看在她是个美艳女人的份上,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哪里有什么报仇的意图,这会自然是树倒猢狲散,轰的一声,人群开始四散撤退。 “哎哎哎!” 看着碧水公会的人开始逃跑,苏亦尘顿时急了。 挑事的人他布下了,散播流言的人他布置了,就连等着接手碧水公会的人,一切他都准备好了,如今萧流涟这一箭下去,柳水碧倒是解决了,可碧水公会的人也作鸟兽散,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他还想着收服碧水公会剩下的人,从中挑出些可造之材,吸纳进自家公会的,如今人都跑了,他这是吃力不讨好啊! “北……” 苏亦尘狂奔而来,清风扬过,刮起北冥月面上的帽纱,他一眼对上北冥月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刹住脚步,眼底划过一丝心悸。 北冥月和西城诀,那都不是好惹的人,如今他不但拉他们蹚浑水,还把他们当矛使了,这后果…… “啊,亦尘公会的副会长也来了,正好。” 北冥月适时的开口,眼底闪过一道流光,“尘亦公会借我神域公会之名,挑拨碧水公会上门找事,苏副会长觉得,这笔账,我要和谁算好呢?” 苏亦尘:“……” 北冥月怎么知道,西城诀的身份,是被他透露出去的? 不对啊!知道西城诀身份的人,根本不止他一个,萧流涟兄妹也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准确的认定是自己? 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苏亦尘讪讪一笑,“北冥副会长,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那么,神域公会,在此向尘亦公会发起挑战,这总能听得懂了吧?” 北冥月的语调锐利如刀,誓要将苏亦尘逼上梁山。 利用他们,还敢找上门来求合作,以半胁迫的方式,让他们不得不应对碧水公会的围攻,这世上,没有人算计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想要利用碧水公会削弱神域的名誉?想要收容碧水公会的人,试图抢夺第一公会的位置?做梦去吧! 第844章 水碧之死(2) 试图抢夺第一公会的位置?做梦去吧! “挑战?” 北冥月的话一出来,苏亦尘立刻知道不好,眼前的女子笑靥从容,可手段却当真狠辣,这一句挑战,分明是要逼着他应战,可若是应战,尘亦公会的赢面并不大。 公会之间,由公会会长或副会长发起的挑战,意味着押上的是整个公会,若是输了,那么败了的一方,就要并入胜方的公会之下,在东迷国,这样的挑战有个名号,叫——吞并之战! 北冥月明知道他在算计一切,却还是依言而来,直到现在,柳水碧死了,她才揭开真正的意图,看来一开始,她就打着吞并尘亦公会的算盘了吧? 苏亦尘苦笑,“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借你们势力一用,如今却把自己算了进去,赔个血本无归。” 这,当真是他失算了,墨会长将公会交给他,如今却被他弄成这幅样子,不知墨会长回来后,会如何作想? “我……应战。” 蘼芜城大半的猎人都在这里,苏亦尘想赖掉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不知北冥副会长是要单挑,还是群战?” 单挑,自然就是在各自公会挑出一人对战,而群战则是挑出三人,在东迷国蘼芜城专门开辟的公会挑战场中进行,原本这选择权,该是由接受一方的苏亦尘来选择的,可苏亦尘知道,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战,他们尘亦公会都没有胜算,因为神域,有已经到达了紫阶的西城诀! 是的,他已经知道,西城诀是紫阶的高手,不仅如此,就连被北冥月,也并非她所表露出的青阶真气武者,她是蓝阶! 尘亦公会里,连青阶武者都屈指可数,蓝阶?根本没有! 这样两个逆天而强大的存在,本就不可能出现在江湖俗世,正是因为神域公会有这两个人的存在,苏亦尘才会决定铤而走险,揭露西城诀的身份,试图以此逼迫他放弃神域,放弃东迷国的第一公会! 如果西城诀不放弃,不离开,那么尘亦公会穷尽一切,也永远到不了第一的高度,他赌了这一把,选择了柳水碧作为盟友,因为他知道柳水碧的高傲,知道这样的女人,会对西城诀倾心,自然也会听从他的操控,只可惜…… 失败了。 “单挑和群战,似乎都没什么区别。” 北冥月微笑,“看在苏副会长曾经帮过我忙的份上,今日一战,我们会长不会出马,就由我和两位监督使来吧。” ——群战? 苏亦尘怔了怔。 群战比单挑复杂多了,而且,像这种公会之间的挑战,是要在蘼芜城的公会挑战场进行的,以确定挑战的公平和公正性,明明西城诀单挑就可以干掉他们,北冥月却选择群战,而且,西城诀并不上场…… 北冥月是想正面对战,光明磊落的战胜他们,好让尘亦公会的人心服口服的接受合并吗? 这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啊…… 苏亦尘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第845章 公平之战(1) 苏亦尘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是他蠢了,挑了一个不可能以计谋战胜的敌人,一步错,满盘皆输,可叹,可叹! 北冥月选了群战,按规则,苏亦尘也在尘亦公会挑了两个人,六人去了蘼芜城的公会挑战场,那挑战场的管事却是认识苏亦尘的,分发了挑战合约给两人签署,一边调侃,“苏副会长,这是又要吞并哪个公会了啊?” 水绣和云绣露面的时候也不多,北冥月蒙着脸,管事自然一个都没认出来,说得苏亦尘面上难堪,沉默好半晌,才艰难的出声,“这次是被吞并。” “啊?” 管事愣了神,六人却已经略过了他,朝着公会挑战场走去。 苏亦尘走到了玄关口,一指旁边的石碑,“场景随你要求,你选地方吧。” 东迷国有着大大小小的猎人公会,公会间常有挑战,所以公会挑战场也建得十分正规,挑战场有各种各样的场景,除了小规模的无障碍环形场,还有到处是石块障碍的钟乳石林,大雨倾盆的风暴峡谷…… 这些场景,都是按照现实里的风景,完全复制过来的,可以供挑战的公会自由选择,北冥月看了眼石碑上的字,随意一指,“就这个吧。” “狂风石林?” 苏亦尘看着她指的地图,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率先走了进去。 狂风石林,这张场景,在挑战场算是很常见的,因为地势平坦,石林丛生,还伴随着不知从而刮来的狂风,非常限制擅远攻的猎人发起攻击,一般都只能贴身肉搏。 北冥月这意思…… “还有。” 北冥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苏亦尘回过头,就看见北冥月抬着手,指尖在石碑上流连,停在了一处凸起的按钮上,用力按了下去。 这是…… 苏亦尘面色变了变,“这是消弭真气的启动装置,按下这个按钮,进入场景后,你的真气和内力都会施展不出,只能凭借轻功和剑招对阵!” 北冥月她是疯了吗?她身为蓝阶武者,却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她是真没看见按钮上的说明,还是…… “我知道。” 轻灵的声音含着自信,北冥月回过头,目光如炬,“我喜欢堂而皇之的打败对手,不用真气和内力,这一战,我也能赢。” 好自信的宣战,好傲气的选择! 苏亦尘的斗志被激发了起来,狠狠一握拳,“好,我们就好好的打一场,若是真输在了你的手下,也无妨了!”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能激发起他的斗志了。 热血一战,这样的字眼在猎人公会,一直都是个笑话,所有人都懂得,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投机取巧才是王道,避露锋芒才是正解,只凭一腔热血和斗志就冲上去的那些人,通常,死得最快。 在这样的环境下,苏亦尘的斗志早就被磨灭得扭曲,特别是接受墨会长嘱托,接手尘亦公会后,他一直都在想,如何用最小的消耗和付出, 第846章 公平之战(2) 如何用最小的消耗和付出,来让尘亦公会走得更好更远,热血?正直?这些词汇早已离他而去,如今的他,成了精打细算的上位者,只要对公会有利,即便是曾帮助过他的人,他也照利用不误,比如北冥月。 可现在,他却在北冥月那儿,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亦尘苦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进入场中。 双方的人都已经入场,石门开始缓缓关闭,场中狂风骤起。 北冥月的帽纱被劲风刮跑,海藻般的长发如流水倾泻,随风飞扬,她却只是随意一拢,用绸带扎紧了,回头看了看云绣和水绣,挑眉,“你们二人的身手如何?” 她选择消弭真气,是为了公平对战,让尘亦公会的人心服口服的归拢,但轮近身搏斗这一项,她并不出色,若非有一身顶好的轻功,她也不敢夸大。 可是,她轻功再好,顶多也只能招架一个人,不知云绣和水绣的功夫…… “回太子妃殿下,属下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自幼便开始学习贴身搏斗,即便是自小习武的练家子,也打不过我们。” 水绣恭敬的一抱拳,“殿下不必担忧,属下们都知道,殿下选择公平对战,是为了不落人话柄,水绣敬佩殿下这份气度,还请太子妃放心,水绣定能打赢对方三人!” 这话一出,惹得北冥月也不禁弯了眼。 “以一对三还如此自信,看来你的功夫定然不错。不过,今日我须得上场,苏亦尘不可小觑。” 北冥月一边说,一边挽了挽自己的袖子。 今日出来得匆忙,她一身水袖裙杉都没换,非常不适合搏斗,北冥月挽着麻烦,索性将自己的披风除下,撕成长条的绸缎,将水袖扎紧,又弯下腰处理裙摆。 “叮——” 随着北冥月倾身,一枚古朴典雅的紫色玉镯从她怀里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这个是?” 云绣连忙上前捡起,瞄了一眼,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敢问太子妃殿下,怎么会有这枚镯子?” “嗯?” 北冥月抬眸看了看,“这个?是从一个猎人身上得到的。” 这是在白石象树林那,从小豹身上得到的手镯,她瞧着手镯上的图案复古缭绕,像是上古时期的图腾,就留了个心眼,收了起来。 “从猎人身上得到的?” 云绣皱了皱眉,“请问太子妃殿下,那个猎人是什么身份?” “身份么……我和苏亦尘在婺城教训过此人,据说后来,这人已经被开除出尘亦公会,现在应该是散人。” 北冥月眼角微挑,“手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云绣的看手镯的眼神很怪,就像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东西,难道这枚手镯,代表的是什么公会,或者势力? “这……是有些问题。” 云绣点点头,指了指手镯内面,一行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古字,“太子妃,这枚紫玉手镯,是尘亦公会墨会长的东西, 第847章 手镯来由(1) 这枚紫玉手镯,是尘亦公会墨会长的东西,墨会长同太子殿下一样,从未在人前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墨会长有一枚紫玉手镯,见手镯如见其人。” ……尘亦公会会长的东西? 北冥月皱了皱眉,“墨会长?” “是的,尘亦公会的会长十分神秘,连名字都不为外人所知,世人只知他的名号为一个墨字,最早的时候,尘亦公会是叫尘墨公会,直到墨会长邀请苏亦尘加入,并将公会全盘交托于他,公会这才改名叫尘亦公会。” 云绣恭敬的把手镯递回去,“最早苏亦尘管理公会的时候,尚需以这枚玉镯当信物,后来,尘亦公会都习惯了由苏亦尘管事,这枚玉镯自然也派不上用场了。若太子妃殿下是从其他猎人的手里拿到这个玉镯,那应该是被人所偷去的。” “既然是尘亦公会会长的东西……” 北冥月接过去,水眸里闪过一道流光,“云绣,这枚镯子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玉镯上面的花纹,像极了她所用的上古图腾阵法,当初若非留心到这个,她也不会捡走玉镯。 “我不清楚。” 云绣为难的摇头,“今日若不是太子妃得到这镯子,属下也不可能亲眼得见,方才所言,都是属下早些年,从看过玉镯的探子那儿所得来的消息。” 连云绣都不知道么? 北冥月想了想,随手将玉镯套在腕上,“算了,先不管这事儿,先把眼下的挑战完成,尘亦公会,我们势在必得。” 收服了尘亦公会,神域在东迷将再无对手,以后,就可以从东迷扩展到四国,控制民间大部分的经济!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准备的时间一过,双方都开始进入场景。 偌大的石林里,风声猎猎作响,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更别提听到动静,北冥月微微凝了眉,朝着云绣水绣一点头,两人心领神会,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钻进了石林。 水绣和云绣这一去,自然是去绊住那两个小喽啰,北冥月站在石林前,看着几乎有两人高的钟乳石柱,脚尖一点,借着轻功掠上顶端,掌心的匕首一扣,牢牢的把自己挂在了石柱上,不至于被劲风刮得东倒西歪。 苏亦尘善于偷袭,定然不会走寻常路进石林,如果她没有猜错…… 北冥月心念转动,就听见不远处响起爽朗的笑,苏亦尘的声音隐隐飘入耳中,带着几分缥缈,却很清晰。 “你果然上了石林顶。” 苏亦尘半跪在不远处的石柱上,手指轻轻扣着石块,一脸早有预料的样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的她,“你确定要在这上面打一场?” 狂风石林不是浪得虚名的,在不能使用真气和内力的情况下,这么大的风,他们要稳稳站立都困难,还想在上面打架? 北冥月却笑了,“有何不可?” 她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却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劲风大是大了些,但—— 第848章 手镯来由(2) 这劲风大是大了些,但—— 再如何说,她的武功,那也是自小被南宫霖和兄长北冥皓鞭策起来的,她实战确实不足,可胜在底子好! 想要在劲风中保持屹立不倒,只要身体的重心稳固便可,而扎马步,不失为稳定重心的好办法,从小,她就是被皇兄用一天三个时辰的马步锻炼起来的,在这一点上,她绝对能胜过底子不深,主攻讨巧的苏亦尘! “你……” 苏亦尘猜到北冥月会从石林顶上摸过来,却没想到,她真要在这石林上一决胜负,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这石林顶上劲风最大,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摔下石柱粉身碎骨,北冥月,这只是一个切磋,你又何必——” “对你来说是切磋,对我来说,每一次,都是必须全力以赴的时刻。” 伴随着轻灵的语调,北冥月一个跃步,直接掠过两个石柱,借着顺风的优势,手中的匕首扬起,准确的朝着苏亦尘的方向冲去! “喂喂!” 没想到北冥月一言不合就动手,苏亦尘惊了一下,这一惊,手脚就慢了些,面对北冥月突如其来的攻击架势,他手忙脚乱,只能勉强侧了个身,避开北冥月的攻击,一双手却还牢牢的扣在石柱上,显然是不敢松手。 北冥月一击落空,立刻借势掠到苏亦尘旁边的石柱上,借着石柱做支点,脚下一蹬,又是一抹寒光袭来,角度刁钻至极,这一次,苏亦尘避无可避,往后一退,直接一脚踩空,整个人挂在了石柱上。 “北冥月!” 差点摔个粉身碎骨,苏亦尘吓出一身冷汗,“在石柱上对招太困难,你能不能让我站稳了再动手?” 他连主动权都没有占据半分,直接被北冥月的两下攻击,就整得自己方寸大乱了,这实在不是他的水准啊! “站稳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北冥月脸色淡然,伸手指了指他的脚下,“下盘不稳,你是不可能在我手下走过几招的。” 她就是知道,苏亦尘会悄悄从石林顶摸过来偷袭,所以将计就计,直接上了劲风最大的石林顶端,和苏亦尘正面对上,逼得他没有选择,只能正面和她打斗! 在这种情况下,苏亦尘自身都难保,她就更不用防备苏亦尘的偷袭,可以光明正大的正面攻击! “……” 苏亦尘咬紧了牙关,费力爬回石柱上,一边防备着北冥月的再次攻击,一边从怀里掏出绳子,牢牢的把自己的鞋子,和石柱绑在了一起。 北冥月看得一脸无语。 这个家伙是无计可施,还是真的蠢极了?难道他不知道,把自己固定在石柱上,虽然可以稳定自己,然而—— 她若是从背后攻击,苏亦尘就逃不了中招的命运! 蠢不蠢啊? 耐心的看着苏亦尘把自己绑在石柱上,北冥月勾了勾手指,匕首在她指尖打了个转,脱手而出,直直的朝着苏亦尘手上射去,被苏亦尘一把接住。 “别说我恃强凌弱, 第849章 投降认输(1) “别说我恃强凌弱,来吧。” 她眸色凌冽,泛着清冷的微光,脚尖一跃,直接跃上苏亦尘所站着的那处石柱,唤出自己的落雨剑。 北冥月的落雨剑一出,苏亦尘脸色顿时变了,声音怪异,尖叫出声,“落雨剑?” 之前他和北冥月同行时,北冥月用的武器,一直都是匕首,在遗迹山洞里,她倒是有亮出自己的佩剑,只是那个时候光线晦暗,他并没看清楚,自然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如今看清楚了她手里的剑…… 苏亦尘惊疑的看着她,目光有些不可置信,“清风落雨中的落雨剑?北冥月,你怎么会有这武器?” 清风落雨,是遗失江湖多年的名器,北冥月自然不会轻易透露,眉间轻挑,她勾了剑花,准确击中苏亦尘手里的匕首,“看招。” 且不说苏亦尘被束缚在原地,应对不了北冥月眼花缭乱的招式,单说匕首对上长剑,苏亦尘又可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认输!” 眼看着又是一招致命的剑花袭来,苏亦尘心底一慌,身子再次被风刮得东倒西歪,连忙投降,剑尖在他鼻尖一寸的距离停下,北冥月盯着他,似笑非笑,“认输了?尘亦公会就这么输给我了?” 技不如人,难道让他强撑到死吗? 苏亦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目光又放到落雨剑上,这一回,他却看到了比落雨剑还让他诧异的东西—— “天啊,紫幻玉镯!” 苏亦尘又是一声惊叫,“我的玉镯,怎么会在你那里?” 他这一路从婺城来蘼芜城,可谓是艰险不断,身上不知道掉了多少东西,难道,这紫幻玉镯是在路上的时候掉了,被北冥月捡到了? “紫幻玉镯?”北冥月敏感的捕捉到了“幻”的字眼,“这玉镯,难道有致幻的效果?” 那就是说,她所看到玉镯上的繁复图腾,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花纹,而是真的刻具有致幻效果的上古图腾阵法? 苏亦尘:“……” 他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苏亦尘认输,北冥月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两人一前一后的返回入口,不多时,云绣和水绣也接连而来,在她们的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耷拉脑袋,无措的走到苏亦尘的面前,一脸丧家之犬的表情,已经清楚说明了结果。 “输给你们,我是服气的。” 苏亦尘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代我们墨会长宣布,自此以后,尘亦公会并入神域。尘亦公会的信物,就是你手里的那个镯子,只要凭镯子示人,但凡尘亦公会的会员,任你差遣。” “我知道。” 北冥月晃了晃手上的镯子,“不过,你是不是还没交代清楚,这镯子的真正奥妙?” 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镯子上的图纹,就是一个不知流传了多久的上古图腾阵法!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苏亦尘苦笑,“这个镯子,据说可以开启一个古时期的阵法,进入阵法的人,会陷入幻境无法自拔, 第850章 投降认输(2) 进入阵法的人,会陷入幻境无法自拔,在幻境中挣扎至死。” 北冥月听得心口一跳。 幻境阵法! 这是阵术中极其高等的幻阵之一,即便是如今的她,在球球帮助下,都还不能开启的阵法! “不过这些,我也只是听墨会长偶然提起。” 苏亦尘还在说着,“事实上,并没有人开启过所谓的阵法,就连墨会长也不知如何触发,给了你,除了号令尘亦公会的会员外,也只能当个小玩意戴戴了。” 看来,这个镯子中确然藏着阵法,只是这个阵法图腾能否激活,能否使用,她还不清楚,因为……手镯上的图腾纹样,瞧着不像是木系的。 她家球球曾经说过,但凡木系图腾的阵法,刻画的图纹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木之气息,但这个手镯并没有一丝木气,图纹上,反而有一股隐隐的流火之气在窜动。 如果是火系的话,那么这枚镯子能够使用的人,应该只有……西城诀? 北冥月皱了下眉。 阵法之术失传已久,她会阵法一事,如今也没有多少人知晓,而且,使用阵术会遭受反噬,她若不是有球球亲自传授上古阵法的图腾,也不可能消弭反噬之力。 换言之,想要无所损伤的使用阵法,除非有象征阵法之源的图腾兽! 普天之下,一共只有三只图腾兽,木系的木樨,也就是她的球球,火曦则是西城诀所得,眼下也只剩水系尚未露于人世,如今天下间,能够毫发无损的使用阵法之人,除了她,就只有西城诀。 所以,想要解开这枚火系气息的镯子上的图腾阵法,估计也就西城诀能办得到,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西城诀应该不会阵术,像他这般追求目标的人,只会学习万全的剑法,阵术这种会反伤的术法,在他眼里,应该与废物无异。就算他得了火曦,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怕是也不会专门去钻研阵术,无法激活这枚镯子的真正功用! “算了,你说得好似天方夜谭,我就权当故事,听听便是。” 阵术之秘,越少人知道越好,北冥月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走吧,该出去交接公会了。云绣,水绣,这事情便交给你们去办。” 她要做的事情完成了,这会儿,当然是回宫收拾盘缠,等着会西潭国去…… 一想到回西潭国后的第二次大婚,北冥月原本沉郁的心情总算编号,可是,心底的某个地方,总是在不安稳的跳动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在西潭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她忘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还在等您。” 见北冥月站着不动,云绣顿了顿,轻声提醒了一句。 北冥月抬了眸,公会挑战场外,西城诀默然而立,颀长的身躯有些瘦了,死灰色的瞳孔犹如漩涡,里面涌动着复杂的暗流,幽暗又深邃。 而此时,这双饱含情愫的眼睛,正看着她。 第851章 表白承诺(1) 而此时,这双饱含情愫的眼睛,正看着她。 北冥月眸光一亮,顿时把纠结忘在了脑后,脚步轻快的迎了过去。 她没有再戴纱帽,褪去了披风,一身雪绸滚边长裙合体的裹在身上,微风扬过她的发梢,卷起雪白的发带,衬得她犹如雪中走出来的精灵,纯美又梦幻。 西城诀眸光深深,看着心爱的女人走到跟前,长臂一身,径直把她揽入怀里。 终于,在东迷国的一切,都结束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西潭国,他可以大张旗鼓的准备婚礼,让怀里的人儿,真正成为他的女人,成为西潭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西城诀的声音有些轻,“月儿,我们回西潭国,回我的家,从此以后,由你陪我睥睨天下,由你陪我治理江山,可好?” 这是询问,却更像是承诺。 西城诀的内心极其忐忑,他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手指悄无声息的攥着,不安的等待着心上人的回答。 西城诀这是……在表白吗? 听到这样的话,北冥月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的,跳动得飞快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听西城诀表白,可是每一次,他不算华美却情真意切的话,总能轻而易举撩拨她的心弦。 让她陪着他睥睨天下,治理江山?听起来,似乎很是美好,可是…… 北冥月抿了抿唇,有些煞风景的说出事实,“诀,东迷国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西城锋没道理不知道,这一趟回去,你的处境恐怕不会好过。” 是的,东迷国被西城诀一手拿下,这样天大的荣耀和功勋,西城锋会高兴于领土的扩大,却也更会忌惮西城诀的强势,所以,这一趟回去,西城锋为了压制西城诀的势力,定然不会大肆奖赏,甚至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对西城诀来说确实不公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凡是个君王,都会忌惮手下势力的崛起,更何况那个人是西城诀,是西城锋最出色,也最危险的儿子,却也是他最痛恨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儿! 北冥月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西城诀回去后,所要面临的种种尴尬,眉眼不由凝重起来。 西城诀怔了怔。 北冥月没有正面回答他,却岔开了话题…… 她是不是还在介意,早上在清乾宫发生的事情? 攥起的手指无力的松开,西城诀垂了眼,看着北冥月看似乖顺的伏在他胸口,右手轻抬,想要像以往那般,轻轻揉顺她的头发,可缓缓的抬到半空,却又放下。 “没关系。” 他强作镇定,“父皇虽然忌惮,但,他没有任何理由制裁于我,不用担心。” 看着两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透一切的西城夜满脸无奈,却碍于萧流涟兄妹和苏亦尘在场,没有办法提醒。 他这个向来果断的皇兄,这会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皇嫂明明是关心皇兄,皇兄怎么就误会了,以为皇嫂不高兴,还为此变得束手束脚? 第852章 表白承诺(2) 以为皇嫂不高兴,还为此变得束手束脚? 看来,陷入爱情会变傻的,并不只是女人啊…… …… 西潭国。 幽暗的天牢里潮湿阴冷,不见天日。 北冥雪瑟瑟发抖,蜷缩在天牢里的一角,阳光透过小小的四角牢窗映入天牢,她抬着手,狼狈的遮挡住刺眼的光线。 漫长的冬天,终于快要过去了吧?在天牢里度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她,什么时候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苍白的脸颊还泛着泪痕,北冥雪抱着膝盖,满脸都是颓废和绝望。 她犯了什么大错? 当初在北冥国,北冥月假死逃跑,她身为北冥国唯一适婚的公主,自然毫无疑问的顶替了她的位置,冒充北冥月坐上花轿,成为了西城诀待娶的太子妃,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北冥月要回来,为什么北冥月要抢回太子妃的位置,她,不是很讨厌那个西城诀,才会诈死跑掉的吗? 北冥月抗旨拒婚,父皇却没有重责,甚至在北冥月回来后,不单是西城诀,就连西潭国的皇上和皇后,也看好北冥月,于是,她北冥雪被剥夺了当太子妃的机会,那些带着伪善面具的人,将她关进牢狱,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好歹也是北冥国堂堂正正的四公主殿下,西潭国哪里来的权利,敢让她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里呆了一个冬天! 北冥雪越想越愤怒,十指深深的掐入地面,啪嗒一声轻响,一枚刚刚长好的指甲再次断裂,鲜血染透了断裂的甲片。 这么多日子来,十指的指甲早不知被她掐断了多少回,鲜血凝结在指尖,看起来触目惊心,北冥雪却毫无觉察。 “吱嘎——” 牢狱的大门打开又关上。 在这个漫长的冬天里,这样的声音,北冥雪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每一次,她满怀希望的以为有人来救她出去,可每次迎接她的都是绝望,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帮助她,她听着那些狱卒们谈天说地,说,西城诀太子大婚了,西城诀多么多么的宠爱北冥月,西城诀和北冥月和离了,西城诀出兵征战,西城诀和北冥月里应外合,用计反扑,拿下了偌大的东迷国…… 那两个害她关进牢狱的罪魁祸首,怕是早就忘记,在西潭国的天牢,还有她的存在吧? 北冥雪麻木的看着牢窗,就在这时,监牢的栏杆外,传来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 “你就是北冥国的四公主,北冥雪吧?” 那道女声温婉而柔美,北冥雪怔了怔,回过头,一眼对上来人的眼睛,“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女人看起来成熟风韵,似乎年长了她一辈,她的笑容和蔼,紫色的长裙上绣着精致的花纹,那些绣花的纹路,隐隐组成一个“灵”字。 北冥雪怀疑的盯着她,“救我出去?” 在这偌大的西潭国,有谁知道她这个北冥四公主的存在,甚至还要费心费力的救她? 第853章 牢狱之人(1) 甚至还要费心费力的救她?若说这个女人没有什么目的和阴谋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北冥雪并不算太蠢,至少思考的能力还是有的,“你若不说出你的身份,恕我不能跟你走。” 她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在这牢狱里,起码一日三餐尚有,她的小命也还保着,若是跟着这个底细不明的女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还想报仇,此生若不能看到北冥月被她踩在脚下,她无法瞑目! “你这孩子,当真是被吓怕了吧。” 女人看着她,狭长的眸子露出一丝怜爱,“我是风子心,是太子西城诀的生母。” 西城诀的——生母?! 北冥雪一惊,“你撒谎。” 谁都知道,西城诀的生母,乃是西潭国皇帝西城锋已经逝去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先皇后,如今的西潭国皇后,乃是西城锋娶的第二个妻子,与西城诀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这对继母子的关系并不算太好。 如果眼前的女子真是西城诀的生母,那她岂不就是先皇后? 北冥雪一万个不相信,“西潭国的先皇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逝去,这是四国都知道的事情,这位夫人,我北冥雪不是傻子,劝您不要拿这样的身份糊弄于我,否则我要喊狱卒将你抓起来了!” 奇怪了,平日里这个时候,狱卒都会来天牢巡视的,怎么今日都不见人影? “狱卒?呵,你是说那些废物吗?” 风子心一笑,主动让开身子,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几个狱卒东倒西歪的趴倒在了地上,似乎是中了什么迷药。 这个女人……竟然是这样闯进来的? 北冥雪看着她眼里的嘲讽,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你……为什么找上我?” 眼前的女人,如果真是西城诀的生母,那这信息量就大了。 十几年前,西潭国先皇后传出的死因是暴毙,当时,西城锋还风光大葬了一回,命令全国百姓通通要为先皇后守孝三年,悲痛之情可见一斑。而三年的时间一过,西城锋转眼就娶了新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德仪皇后。 如果当年,先皇后根本没死,那西城锋的举动……细细想来,简直满是阴谋。 “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 风子心眯着眼,“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紫岭山灵隐寺的,圣,女。” 灵隐寺! 北冥雪脱口而出,“得圣女者得天下,你……当真是灵隐寺圣女?” “若非是我,那西城锋又如何会娶了我?” 原来如此! 如果她真的是圣女,那么先皇后没死就说得通了。 传言,谁能得到灵隐寺的圣女,谁就能得到这整个天下,当年西城锋虽然没能一统四国,却也真的成为了四国之首,想必,西城锋根本就不爱圣女,才会在成为四国之首的时候,就以暴毙为由,宣布了先皇后的死? 北冥雪脑补了好一番,总算相信眼前女人的身份,“敢单枪匹马的进了这天牢, 第854章 牢狱之人(2) “敢单枪匹马的进了这天牢,看来你确实对西潭国的皇宫很熟悉。本公主姑且信了你的话,就是不知道,圣女大人这番找上我,是为了什么事?” “自然是为了救你。” 风子心笑得温柔又心机,“我听说,原本要嫁给诀儿的是你,后来发生了些事情,太子妃才变成北冥月,这事可真?” 当然是真的! 一提起这件事,北冥雪就气不打一处来,“北冥月那个贱人,本就不喜欢诀太子,才会诈死逃跑,后来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愣是跑回来抢走我的太子妃之位,还将我陷害进天牢!” 就这么被北冥月抢走了自己本该有的位置,她不服! 北冥雪对北冥月的恨意,自然不止太子妃这件事。如今的她丹田损坏,一身武功早就废掉了,这一切,都是被北冥月害的! 北冥雪到现在都记得,在北冥国,北冥月即将及笄的前一夜,沐贵人神秘兮兮的告诉她,过了这一夜,北冥月就将成为人人唾弃的废物,北冥月的一切,以后都会是她的,是她北冥雪的! 可是谁能想到,她一觉醒来,北冥月依旧安然无恙,出事的,是她! 北冥月安全逃脱了沐贵人的围攻,毫发无损的回到皇宫,甚至反扑了她一回,沐贵人本要下在北冥月身上的化功散,都莫名其妙的到了她身上,她成为了一个废人,而沐贵人只会哭哭啼啼的忏悔,说害了她! 北冥雪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鲜血,不,即便如此,也不能减少我对她的恨意!” “很好,”风子心满意的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恨她,那么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拥有亲手对付北冥月的机会,你可想要?” “什么机会?!” 听到能亲手报仇,北冥雪眸光一亮,又慢慢沉寂,“亲手对付……呵,谈何容易!” 她现在是个丹田被毁的废物了,没有武力,更没有权利,在西潭国,她就像是活在北冥月阴影下的蝼蚁,连当个人都算不上,要想对付北冥月…… 没有高于北冥月的身份和地位,她要怎么对付? “为什么不容易?” 风子心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北冥雪眼前。 那是一枚幽紫色的玉牌,古朴而神秘,在祥云纹的中间,端端正正的刻着二字,灵隐。 “这是……”北冥雪不解的接过,“你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灵隐寺的玉牌?给了她这个,又不能给她尊贵无比的身份,这…… 北冥雪想到一半,陡然顿住。 不,不对! 灵隐寺为什么出名?因为,得圣女者得天下! 如果这枚玉牌代表的是灵隐寺圣女,那她如今得了这玉牌,岂不就是…… 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馅饼砸到脑袋上,北冥雪又惊又喜,连忙确认,“夫人的意思是,这枚玉牌,代表的是灵隐寺的圣女?您将这玉牌给了我,是不是说明,我……就是灵隐寺,新一任的圣女了?” 第855章 新任圣女(1) 我……就是灵隐寺,新一任的圣女了?” “如果不是,我又为何要把玉牌给了你?” 风子心笑得千娇百媚,柔婉的眉眼中,有着一抹与她外貌不相符的狠辣,“只要你成为紫岭山灵隐寺新一任的圣女,西城锋定然会注意你。北冥雪,我要你用尽心力,去勾-引他!” “只要你能被他宠幸,那么成为了妃子,你就是北冥月的长辈,还愁以后没有机会对付她么?” 北冥雪正欢喜着,听到风子心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你说西城锋?让我去勾-引西潭国的皇帝西城锋,这,这怎么可以,我比西潭国的皇帝小了整整一辈,又曾经差点成为他的儿媳,若是,若是……” 去勾-引曾经差点成为她公公的男人?天啊,这要是传出去了,别说她的脸丢尽,若是传回北冥国,让父皇知道了,岂不得气得派人来追杀她? “有何不可。” 风子心循循善诱,“不过是一具身体罢了,出卖身体,可以得到妃子之位,有了权势,就有了对付北冥月的机会,难道你就不动心?更何况……” 她拉住北冥雪的手,眸光里含着浓浓的诱惑,“雪儿啊,西城锋不是专一之人,凭着你的容貌和智慧,若是有心皇后之位,想来不出三年,你定能成功取代德仪皇后,成为西城锋的第三任妻子,西潭国的新皇后!” “不过是用一具身体当资本,就能换回这么多的好处,你真的不要?真的不动心?” 动心,该死的,她动心极了啊! 北冥雪咬着牙,心底天人交战。 她的名声,早就已经在北冥国的时候被毁了,当初沐贵人被行千刀万剐之刑时,所有人就都知道,她北冥雪被下了毒,成了一个丹田被毁,再不能习武的废物,若不是因为这个缘由,后来到了西潭国,西城锋也不至于那么轻视她,敢不顾北冥国的交情,直接把她送进牢去! 如今,机会就在她的面前,这具废掉的身体,除了姣好的身材和容貌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她若是想要翻身,就得听风子心的话,拿了圣女令,利用自己剩下的一切,去取悦西城锋,成为西潭国的妃子—— 有了身份和权势,她就可以对付北冥月了,甚至,她还可以扶植其他的皇子,阻止西城诀登上皇位! 多么诱人的未来啊,若是真的能登顶皇后的凤位,那么这脸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鬼使神差的,北冥雪缓慢的伸出手,搭在风子心的掌心,“我……我去。” 为了整垮西城诀的势力,为了能有教训北冥月的机会,她……即便倾尽一切,也要爬上顶端! …… 西潭国,边境。 “好久没有呼吸到西潭国的空气了,当真令人怀念啊!” 长长的军队进入边境,北冥月眯着眼,深深嗅了口空气,整个人放松至极,瞧得西城诀眉眼温暖,抱着她的手掌紧了紧,轻哄, 第856章 新任圣女(2) 抱着她的手掌紧了紧,轻哄,“在我的东宫里,种了很多你喜欢的花,等你嫁给我后,每天早晨醒来,都能闻到和着花香的新鲜空气。” 不知道是皇都临近,还是婚期临近,这几天的西城诀心情极好,时不时就与她探讨婚礼的问题,常常让北冥月闹个大红脸,只能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又羞又甜。 “皇嫂害羞了!” 西城夜坐在马上,轻声一笑,“皇兄,你莫要吓着皇嫂,皇嫂脸皮儿薄,与其说,不如用做的!” 说的情话,也只是让人心跳加速,做的嘛……身体加速,才能制造出可爱的小侄儿啊! 西城夜虽然还未到及笄的年岁,不过,常年跟在皇兄身边,看惯了各种人世的事情,自然也懂得些房中之事,说来调笑无伤大雅,只不过这话一出,又让某人脸红了个遍。 “小夜,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北冥月侧过头,凶巴巴的警告了一句,伏着的胸膛传来有规律的震颤,她抬了抬眼,盯着憋笑的西城诀,“说,是不是你把小夜教这么坏的?” 这两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邪恶呢?这些私密的事情,怎么好意思在外头说,他们不要脸,她还要呢! 坐在马上的几人聊得正欢,日头从东边换到了西边,天色渐渐沉黯,远远的,西潭国的皇都也已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再赶一日的路,就可以到皇都了,我们今夜就先找个地儿歇息吧。” 西城夜看了看眼前的路,提议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朝着他们飞来,扑棱着翅膀,落在西城夜的手背上。 “嗯?这不是我的雪鸽吗,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西城夜举高手臂,瞧了瞧那一身雪白的鸽子,目光落在它脚上的信筒,他眉色一凝,连忙取下。 这只雪鸽,是他饲养在自己林苑里的宠物,他记得自己跟随皇兄去东迷国前,还特意吩咐了要回西潭国的锦绣,让她记得帮着照料林苑的花草和雪鸽,雪鸽本不是信鸽,如今却带着信出来…… 难道,是西潭国皇宫出了什么事情,锦绣找不到传信的,只能用他的雪鸽试试运气? “怎么了,小夜?我记得这是你的雪鸽。” 西城诀转眸看了一眼,死灰色的眼睛深邃幽暗,“皇宫里,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番拿下东迷国,回来后,定然会有什么事情等着他,所以看着西城夜的变幻莫测的脸色,倒也不意外,只是冷笑,“是我那亲爱的父皇下了什么旨意,还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又去皇帝面前哭丧了什么?” “……都不是。” 西城夜的脸色很是奇怪,望了北冥月一眼,却没有说出什么。 这个眼神…… 北冥月眼皮一跳,从东迷国就开始有的那种怪异感觉,越发明显了,“小夜,皇宫发生了什么,是和我有关的吗?” “倒也不算皇嫂的事。” 第857章 封为雪妃(1) “倒也不算皇嫂的事。” 西城夜递过手中的纸条,语气里,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哭笑不得,“皇宫里的消息,父皇新宠幸了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并且就在今日,力排群臣众议,将她封为了雪妃。” 还未及笄…… 北冥月的表情也跟着奇怪了,“还未及笄?雪妃?” 她的心底,突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西城锋不会无缘无故,就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下手,而且这一宠幸就是封妃,断不符合西城锋的性子。 北冥月和西城锋的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西城锋冷血冷情,对自己的儿子都敢毫不犹豫的下手,更妄论别人了,能够让他花费心思和手段拉拢的,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人。 如果她没记错,西潭国有封妃的规矩,从被封妃子的闺名里择出一字,即为妃子的名号—— 非常重要,名字里有一个雪字的未及笄女子…… 北冥月的脑海中,突然清晰的划过北冥雪的容貌,吓得她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北冥雪?” 天啊!这不太可能吧!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她都差点忘了北冥雪这个“妹妹”了,当初远嫁而来,北冥雪不识趣的要和她争夺太子妃的位置,被利益至上西城锋和皇后所摒弃,直接丢进了天牢里。眼下,一个冬天也过去了。 北冥雪,应该还在西潭国的天牢才对…… “皇嫂,你是怎么猜到的?” 西城夜的眼底闪过惊异,“新封的雪妃,确实就是北冥雪,北冥国四公主,皇嫂你的妹妹。” 北冥月:“……” 什么?她这太子妃门都没过呢,北冥雪转眼就成了西城锋的妃子,成为了她这个姐姐的——长辈? 这简直就是给天下百姓落笑话看! 北冥月有些坐不稳了。 从古至今,四国的联姻不是没有,可那都是同辈之间的联姻,这国的太子娶了那国的公主,那国的郡主嫁了这国的皇子,这些都很正常,但是,让一个小辈,甚至是还未及笄的公主,去嫁给年岁足能当她爹的皇帝,当了妃子不说,还当了她这个姐姐的长辈,这…… 别说是北冥雪丢脸,就连她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还未及笄就当了妃,真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传回北冥国去,父皇会不会被气得吐血而亡! 西城诀的面色也有点黑,“皇帝色令智昏了?” 他很少称呼西城锋为父皇,一般都是直接叫皇帝,生疏又漠然的叫法,也昭示着两人之间冷淡到冰点的关系。他从不管西城锋想干什么做什么,可纳了北冥雪为妃这件事,关于到北冥月的名誉。 他即将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是皇帝新纳妃子的姐姐?这个辈分简直就是在闹笑话,北冥雪会被如何千夫所指,他不管,但是,他断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有半分被百姓戳脊梁骨的可能! “我们连夜回去。” 西城诀面色沉如泼墨,纵了马,就要继续朝前赶路,北冥月连忙抓住他的手, 第858章 封为雪妃(2) 北冥月连忙抓住他的手,摇头,“算了,已成定局。” 纳妃一事已成定局,他们就算早一日回去,顶多是早一天和西城锋冲突,既然不能改变,何不趁着还没回到宫里之前,多过几天逍遥日子? 再者,北冥雪这件事情,还不知道北冥国那边,是什么反应呢…… 北冥月垂了垂眸,回过头,朝着后头的洛画一瞥,指了指北冥国的方向。 洛画意会,朝着身边的溯夜说了几句,两人很快离了队,朝着北冥国的方向纵马行去,通风报信去了。 “我让洛画和溯夜去北冥国,这件事情,至少要通知一下我皇兄。” 瞧着两人远去,北冥月沉思了一下,“北冥雪这事情干得太没脑子。她嫁给了西潭国的皇帝,是把北冥国放在了极其尴尬的位置上,不单是我受影响,如果我没记错,紫薰郡主再过几日就及笄,也要启程去南漓国,联姻与睿太子了,如今出了这事,紫薰那头多少会受点诟议。” 紫薰郡主? 西城诀悄无声息的挑了下眉。 当初北冥月诈死,跟着南宫霖逃跑,他半路截到人,没想到被北冥月狸猫换太子,换了一个会缩骨术和易容术的小姑娘,到了北冥国后,那姑娘借势被封为了紫薰郡主,所以这个人,他脑中还有点印象。不过—— “你若不说,我差点忘了问。”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西城诀似笑非笑,“当年我把你捉回北冥国的时候,你是怎么半路逃跑,还换了一个冒牌货顶替的?” 他后来回忆过,北冥月不愿坐轿子,所以一路上,她都是和他并骑回的北冥国,按理说,她并没有机会能跑掉,可最后出现在北冥国的,又确确实实是北冥紫薰,而且,北冥紫薰告诉他,北冥月早在半路就跑掉了,谁都没有发现! 难道……那个时候,她又用阵术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西城诀脸又黑了,“你当初,是不是用阵法之术跑掉的?” 北冥月惊讶了,“是啊,你怎么知道?” 看着北冥月一脸“猜对了”的奖励表情,西城诀却高兴不起来,手指加重了力道,捏得北冥月的下颌有点疼,“我怎么不知道?当初在皎月宫,是谁不自量力的施展高级阵法,想要吞噬我身上的真气,结果却被反噬的,嗯?” 北冥月会阵术,他并不惊讶,她到底也是一国的公主,在皇家藏经阁里,什么样的书没有,禁书更是一大堆,她一时心血来潮去学的话,也不意外,但…… “明知道阵法会反噬,就为了逃离我,你还是照用不误?” 西城诀咬牙切齿,侧着头,一口咬上她粉嫩的耳朵,惹得北冥月狠狠哆嗦了下,弱声抗议,“我那个时候又不喜欢你!你突然就缠上我,我不跑,难道等着狼入虎口?” 那个时候,她还沉浸在可能会重蹈覆辙的恐惧里,为了不造成和上一世相同的悲剧,她自然有多远避多远。 第859章 是谁操控(1) 为了不造成和上一世相同的悲剧,她自然有多远避多远。 “哼。” 西城诀傲娇的轻哼一声,手臂搂紧了她的腰间,像是惩罚,“那你现在喜不喜欢我了?” 这还用问吗? 北冥月一脸无奈,“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跟着你回来,为什么要嫁给你?” “嗯……” 得到还算满意的回答,西城诀傲娇的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嘴巴却不老实了,一点一点的啃咬着她的耳朵,惹得北冥月连连瑟缩,皱着眉头抗议,“好痒,别,别咬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太羞耻了啊! “好,回了东宫再咬,嗯?” 西城诀眼神邪肆,“我们不缺一晚上的休息时间,先回宫,免得夜长梦多。” 北冥雪明明关在天牢之中,如今却莫名其妙被放了出来,甚至还被西城锋宠幸,成为了雪妃…… 她没有这样的脑子,能够这么顺利的出来,背后定然是有人相助,既然赶在他们之前上位,那么这人的意图,自然……是不想让他们好过! 西城诀最厌烦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早一日回宫,就是早一日揪出幕后黑手,他和北冥月第二次成亲的日子也近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和北冥月大婚之前,搞什么小动作,甚至是……伺机破坏! “唔……” 北冥月抬眸盯着她,黝黑的眸子犹如水洗过般晶亮,“诀,你怕了?” 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西城诀对这个消息的忌惮和抗拒。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北冥雪的背后,定然是有人在帮忙的,北冥雪从小就和沐贵人亲近,沐贵人的手段并不高明,而北冥雪耳濡目染,学会的,也都是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和北冥雪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关系看似很好,实际上,北冥雪经常有意无意的抢夺她的东西,父皇给她的逐雾长明灯,缀了孔雀羽毛的珠花,东海珍珠窜起来的手链儿…… 在北冥雪的眼里,抢夺她北冥月的一切,就是最大的乐趣,看来,是有人利用了北冥雪的这个心态,将她救出了天牢,并把她培养成为了一根矛,一根……想用来刺伤她北冥月的矛? 这个人,会是谁呢…… 脑中划过的人影一个接一个的排除,北冥月想了好一会,也没有什么头绪,就在这时,球球从她的口袋里冒出脑袋,胖嘟嘟的虫子脸有些不太高兴,它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皮,抗议,“主人,我饿了。” 现在的它,能力只有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维持五感都很勉强了,自然需要食物补充能量。 “饿了?” 北冥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回过头,“诀,还是歇一晚上吧,我们正好商量下,怎么处置北冥雪的事情。” 北冥雪被西城锋宠幸,还赐了妃位,权势虽然不及身为太子的西城诀,却压了太子妃一点,也就是说,在后宫相遇,她这个太子妃,是需要向身为皇帝妃子的北冥雪行礼的。 第860章 是谁操控(2) 她这个太子妃,是需要向身为皇帝妃子的北冥雪行礼的。 她一个作姐姐的,向妹妹行礼…… 北冥月不拘这些小节,若是今日,当了妃子的是她三妹北冥寒,或者七妹北冥星的话,这礼她定然毫不犹豫的行了,可对象换作北冥雪的话—— 对于一个巴不得自己死掉的妹妹,她有什么好相让的?敌不仁,她不义! 说是要歇一晚商量,可球球的话,西城诀也是听在耳里的,他本就不得球球喜欢,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能站出来反对,让球球对他的印象继续下降,“嗯。这里是离城附近,如果我没记错,离城里有一家酒楼,做的全素宴很是有名。” 球球是虫子,自然喜欢各种各样的素食,西城诀这么说,也有些讨好球球的意味,可是话一出,独角兽火曦就不高兴了,“主子,我是肉食动物!” 它一个肉食的动物,怎么可以跟着木樨这虫子去吃素,再说了,吃素也吃不饱啊,它如今的力量也不完全,吃不饱的话,就是在虐待自己,它才不干! “全素宴?” 球球其实不算太饿,它刚才开口,原本是要自家的主子好好休息一下的,可一听到全素宴,它小眼珠儿都亮了,“在哪?我要吃!” 全素宴啊!都是素的,一滴肉都没有,啊啊啊,那可是它的美食盛筵! “就在离城。” 西城诀无视了独角兽火曦的抗议,“我们现在过去,正好可以赶在离城关闭城门之前到达。” “主子,主子,我说了,我不吃素啊!” 见西城诀居然只挂念着那只肥嘟嘟肉乎乎的虫子,火曦顿时不高兴了,“主子,我要吃肉!” “不吃肉!” 球球正高兴能吃到全素宴,冷不丁火曦横插一脚,它顿时就炸毛了,“火曦,你的力量又没有流失,有力量就不会饿,还吃什么肉!” “吾乐意,”火曦高傲的看它一眼,“再说了,这是我主人,不是你的主人。” 西城诀是它火曦的主人,自然要偏向它! 然而,火曦万万没想到,它刚刚说的话,立马就被自家主人打脸了—— 西城诀一脸严肃,训斥它,“火曦,你比球球大,要多让着它。” 火曦,“……” 什么? 它们的年岁明明一样大,它火曦只是体积大了一圈,看起来比木樨大了点,主子居然用这个理由打发它,这分明是为了讨好木樨,不择手段嘛! 火曦不高兴了,“主人,你这样对吾真的好吗?吾还没把火系阵法的传承给你,你就这么虐待吾,连肉也不给吃,当心吾另择新主子去!” “快去快去!” 球球巴不得火曦赶紧走,“你赶紧走,那点火系的阵法算什么,我还有好多好多木系阵法,大不了,我就分一点给主子的夫君,才不需要你!”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球球也算是想通了,西城诀这个人嘛,虽然身上是有魔帝的气息,可是并不明显啊,而且, 第861章 两兽抬杠(1) 而且,有魔帝气息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叫赫连濯的家伙,说不定魔帝并不是他。 而且,这个西城诀对它的主子很好,一点都不像那个冷酷嗜血的魔帝,球球觉得,应该是自己认错了人,所以对西城诀也有些愧疚,觉得它冤枉了一个好人。 “主人的夫君,你不用怕,那个独角兽不要就不要了,吾的能力可是很强的,只要找回力量,火曦它根本就打不过我!” 球球费劲的挥动着小触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膛,“放心吧,丢了一只没有的火曦,换来一只有用的吾,这笔买卖不亏的!” “……” 火曦哭笑不得,却也没想再抬杠,它这主子看起来忒不靠谱了,万一为了讨好球球,真的把它丢下,那它真要欲哭无泪了,“不就是全素宴吗?吃就吃!” “哼!” 球球傲娇的轻哼一声,短短小小的尾巴摇了摇,显得很是欢快,惹得北冥月忍不住笑出声,拍拍球球的脑袋,“好了,都是图腾兽,就不要抬杠了,等会再备一桌全肉宴吧。” 原本,听说火曦是前魔帝的图腾兽后,北冥月也是有些抵触的,因为火曦认了西城诀为主,她很担心,如果西城诀是魔帝的话,那她又是什么?魔后? 这太可怕了,因为,如果她是魔后,那她岂不就是球球口中说过的,那个坠崖而死魂飞魄散的前主人? 好在火曦亲口说过,有魔帝气息的不止西城诀一人,赫连濯身上也有,而且近来,赫连濯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孤僻,成天不和人说话,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那股冰冷淡漠的阴暗气息……也越来越明显。 如今在北冥月的心底,已经快要认定,赫连濯才是那个什么魔帝的转世,所以对于赫连濯,她是有多远避多远,加上赫连濯也从未主动找过他,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北冥月原是想对火曦也敬而远之的,但她手上那个要给西城诀的紫幻手镯,还需要火曦的帮忙,所以…… 火曦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一看北冥月愿意理它,它感动得几乎要在地上打个滚了,“还是魔后殿下体恤吾!” “……” 北冥月面色微白,与此同时,西城诀转过头,冷冷的扫了火曦一眼,惹得火曦心底咯噔,只好不情愿的改了口,“……吾说错了,是主人的夫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离城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下。 西城诀刚刚在路上发了话,自然有人先行一步,先到离城的酒楼预定宴席了,于是乎,踏进酒楼,摆在众人眼前的,就是一盘又一盘的素菜,外加青稞酿的酒水。 “素菜!” 球球瞧眼珠发亮,咻的一声,直接从北冥月的怀抱里窜了出来,胖嘟嘟的虫身坐在盘子旁,触手一瞬间变长,开始进行蝗虫过境般的扫荡。 众人:“……” 这个小东西,真的只是一只虫子吗?这吃饭的容量,这扫荡的速度…… 第862章 两兽抬杠(2) 这扫荡的速度…… 瞧着一刻钟不到,就被一扫而光的全素宴,众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是一个无底洞吧? “真丢人。” 看着球球坐在桌子上,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火曦嫌恶的摇摇头,优雅的走到全肉宴的桌子旁,跃上椅子,脑袋一伸,哼哧哼哧的啃起面前的烤全鸡来,一盏茶的功夫,等火曦抬起头时,肥硕的烤全鸡只剩下一副骨架。 众人:“……” 要说丢人的程度,这两只家伙,明明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吧…… …… 西潭国皇宫,落雪苑。 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按理说,宫女和奴才们都应该伺候着,可落雪苑里空无一人,苑里烛火摇晃,隐隐能听见淫言浪-语,断断续续的从苑里传出来。 “陛下,陛下你轻点,慢点儿,嗯……” 偌大的床榻上,两个人正在被翻红浪,北冥雪不着寸缕,身上深深浅浅的布满了吻痕,被西城锋压在身下,喘息和呻吟蔓延遍整个落雪苑。 “慢不了,爱妃如此诱人,朕怎能不好好疼爱?” 西城锋眼底光芒一闪,起伏的动作更大了,北冥雪初经人事,哪能受得了这番索要,呻吟声越发高昂,整个人被灭顶的快意所缠绕,快要不知今夕是何夕。 “陛下好深啊,嗯,这样会怀上孩子的……” 伺候一个大了自己一辈的老男人,北冥雪心底是一百个不甘愿,可她早就无路可走,这都被逼上梁山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喘息,一边状似无意的道,“陛下,陛下给臣妾一个孩子好不好……” 有个孩子,她就有了在这后宫里生存下去的保障,这样,她便更有资本和北冥月对抗了! “哦?爱妃想要孩子?” 西城锋又是一个重重的挺入,逼得北冥雪尖叫一声,他才朗声轻笑,“想要孩子啊……朕也想给爱妃一个孩子,可爱妃尚未及笄,朕便要了你,这身子当真是小了些,朕怕爱妃承受不住。” 北冥雪瞪大了眼,慌忙摇头,“不,不会的,臣妾倾慕陛下,想要为陛下延续血脉,想要有个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儿,臣妾可以……” “爱妃看来,很喜欢孩子?” 西城锋不急不缓的打断她,凌厉的眼有着洞察一切的敏锐,仿佛能直直看进人的心里。 北冥雪心底咯噔一声,连忙闭了嘴,西城锋这才慢慢道,“孩子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 这话,分明是拒绝吧…… 北冥雪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风子心警告过她,凡事循序渐进,切不可急切,她今日提出要孩子,已经有些急进了,如今西城锋已经拒绝,她不能再朝这个方向说,这个事,得过些日子再提。 “既然陛下说过几年,那臣妾就不提了。” 北冥雪整理了下心情,换上一副听话的乖巧模样,“陛下真的好勇猛呢,每次都把臣妾弄得死去活来的……嗯……陛下坏,轻点……” 第863章 皇后阴谋(1) “陛下真的好勇猛呢,每次都把臣妾弄得死去活来的……嗯……陛下坏,轻点……” 男人自然都是爱听这话的,一听北冥雪这么说,西城锋的脸上划过一抹得意,劲儿更大了,连绵的声音传出落雪苑,落在落雪苑外角落的两个人耳中,直恨得她们咬牙根。 “皇后,您看这雪妃……”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德仪皇后,另一个,则是九公主的母妃,淑妃娘娘,“陛下这么不分昼夜的宠幸,实是犯了国之大忌,皇后,这后宫不能被雪妃这么闹下去,您看,得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德仪皇后没有说话,脸色黑沉,一双丹凤眼含着阴狠,直直的盯着落雪苑的方向。 北冥雪被册封为雪妃一事,德仪皇后也是十分闹心,可是这事情她还无暇顾及,因为,西城诀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这番回来,带回的可是东迷国的皇印,这么大的功勋,能从皇帝那得到的好处绝不会少! 皇后一想到西城诀就坐不稳,在她的眼里,西城诀立下的功勋,比雪妃的动静还要让人着急! 德仪皇后自己,也是生了一个儿子的,如今年岁尚小,她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可再怎么宝贝,那孩子也只是一个皇子,在西潭国,立太子的规矩就是立嫡立长,皇后无论怎么吹耳边风,西城锋也没有改立太子的意图,而她,除了要防备西城诀将自己掰下凤位外,还要提防他对她的儿子下手,这怎么能不闹心! “皇后娘娘……” 淑妃看皇后不说话,有些忐忑,“皇后您也知道,太子要娶的妃是北冥月,那雪妃可是北冥月的妹妹,等北冥月嫁入皇家,这两姐妹联手,一个搞定皇上,一个搞定太子,这后宫,岂不就是她们两姐妹的天下了?” 淑妃居于深宫,并不知道北冥月和北冥雪不和,如今会这么说也不奇怪。 北冥雪尚未及笄,就能勾引了西城锋,光明正大的被册封为妃子,她们这些长居后宫的嫔妃,自然也忧心自己的地位收到威胁,毕竟,她们的安稳与否,与朝廷上的娘家们也是息息相关的,北冥雪会成为众嫔妃的眼中钉,实属意料之中。 “笑话,这后宫怎可能轮到她们坐大?” 淑妃这话,可算是戳到了皇后的痛点,皇后皱了皱眉,呵斥道,“雪妃再受宠爱,也没有在后宫横行的道理,本宫一日没死,这后宫就是本宫所打理,饶是她手腕通天,也不能翻了天去!” “皇后姐姐说得是,是妹妹说话冲了。” 淑妃连忙屈身赔罪,“雪妃不足为惧,可是妹妹听说,那未来的太子妃,是个顶顶厉害的角色,人聪明,手腕也够狠,为了帮太子拿到东迷国,甚至不惜和太子殿下假和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两人里应外合,这才拿下了东迷国,这样的女子,不可小觑啊!” 这一点,终于说到了皇后的心坎上。 第864章 皇后阴谋(2) 终于说到了皇后的心坎上。 早在西城诀第一次带着北冥月回西潭,两人办了喜事的时候,皇后就看得出,北冥月那般聪慧的女子,绝非池中物,将来怕是能翱翔天地的凤凰,正因了这一点,她在操办婚事的时候,故意使了些绊子,没有布置北冥国的人带新嫁娘走红毯,怠慢了北冥月,果然引得北冥月不满。 那个时候,皇后本以为,身为公主的北冥月会高傲拒婚,却没想到西城诀竟然出人意料的放低姿态,在喜堂的大红地毯上,主动去牵了北冥月的手,原本是要娘家人带领走过的红毯,北冥月却是被西城诀带着一路走过,那般天作之合的璧人羡煞旁人,也刺痛了皇后的眼睛。 这两个人,为什么拆不散? 喜堂之上,西城诀的举动,可以解释成是为了不让西潭国丢人,可北冥月的举动又要怎么解释?她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为了拿下一个东迷国,她怎么就敢放弃西潭国的太子妃之位,只为了配合西城诀迷惑敌军,一举攻下东迷? 他们就当真那么深爱彼此,深爱到对彼此都有着十足的信任? 北冥月那样大气又洒脱的做法,德仪皇后一辈子都参透不了,可是,她却能深深意识到,北冥月身上的那股气度,那是她当了皇后这么多年,也无法达到的。 她在北冥雪身上感受不到危机感,在北冥月的身上,却能深刻的感受到,一个北冥月,再加上一个捉摸不透的西城诀,这两人联手之下,太有可能颠覆西潭国的一切了! “北冥月……” 皇后沉吟了一下,“太子的军队到了哪里?” “听心儿回来说,太子今日已经入境,如今在离城附近,想来明日就能入宫。” 淑妃回想了一下九公主西城心说的话,“皇后打算如何做?” “北冥月不可小觑,但北冥雪……” 狭长的凤眸里凝着深沉,皇后点到即止,“她却是个没脑子的,如今能混出个妃位来,背后定然是有人撑腰。” 当初西城诀第一次带北冥月回来时,北冥雪是随行的,甚至还当着皇后的面,争论过她为正妃的话题。所以皇后知道,北冥雪性子浮躁,而且十分痛恨北冥月,但看北冥月对北冥雪的态度,却一直是清清淡淡,似乎不恨也不喜—— 她十分担心,万一北冥月有帮西城诀谋取皇位的意图,从而和北冥雪联手的话…… 看来,她要抢在北冥月进宫之前,弄清北冥雪对北冥月的仇恨从何而来,从北冥雪身上下手,与她合作,从而制约北冥月! 只要北冥月无法帮上西城诀,那西城诀一个人,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挤掉西城锋登基为帝的,只要西城锋一日在位,她这个皇后就能依旧稳稳当当的当下去,而她的儿子,也会有机会成为太子! “皇后觉得,雪妃或许可以一用?” 淑妃和皇后是一路的,皇后这么说, 第865章 达成合作(1) 皇后这么说,淑妃自然懂了她的意思,她回头望了望落雪苑里的灯火,面上露出为难,“可是太子明日就到宫里了,皇上这会又还在落雪苑里……” “你妹妹良妃不是才刚怀上么。” 皇后挑了挑自己的指甲,“让良妃的婢女过去传个信,就说身体不适,不出一炷香时间,陛下定能从那雪妃身上爬起来,你再过去拖延些时间,本宫定然能驯服那北冥雪。” 西潭国的贤良淑德四妃中,淑妃和良妃是亲姐妹,且都是皇后一党的,如今皇后发话了,淑妃自然不能不从,弯腰福了身,便急急的朝着良妃宫里行去,不多时,一个小婢女就匆匆而来。 德仪皇后远远看着那婢女进了落雪苑,不过一会,落雪苑里便响起西城锋暴怒的声音。 “什么?良妃摔了一跤?” 到了西城锋这个年纪,加上皇后的控制,后宫里有孕的妃子已经越来越少,这两年,也就膝下无出的良妃,在皇后的默许下怀了身孕,加上良妃又是四妃之一,这一胎自然受西城锋的重视。 西城锋一听就怒了,二话没说,从床榻上起身,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系带,“怎么回事?良妃摔哪了,腹中的孩子有没有事?” “良妃,良妃娘娘是绊了门槛……” 小婢女哆哆嗦嗦的回答,“娘娘摔倒的时候,撞着了门槛,太医已经过去了,说是动了胎气,娘娘哭得喘不上气儿,淑妃娘娘正在那安慰。” “如此严重?” 西城锋的表情越发凝重了,顾不上和北冥雪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惹得北冥雪脸色微变,连忙半坐起身,雪白的锦被掩住了身子,出声轻喊,“陛下!” “爱妃有什么话,等朕回来再说。” 西城锋头也不回,径直出了落雪苑。 北冥雪余潮未褪,见西城锋如此毫不留恋的离去,气得眼眶都红了,唇瓣紧咬,狠狠锤了一下梨花木的床榻,“什么动了胎气,还不是看我受了宠幸,寻了理由引走皇帝罢了,混账,一群混账!” “哟,是谁惹我们的雪妃娘娘生气了?” 北冥雪话音刚落,落雪苑的门口赫然传来一声轻笑。 “谁?” 北冥雪吓了一跳,警惕的转过头,就看见皇后款款走进,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这个点儿,本宫是来瞧瞧雪妃妹妹的,这两日妹妹承蒙圣上雨露,可真是辛苦妹妹了!” 这话说得三分挖苦七分妒意,饶是人都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皇后娘娘说得哪里的话,陛下宠爱妹妹,妹妹也是在帮着各位姐姐分担辛苦,皇后姐姐说是不是?” 宫闱争斗,北冥雪看得绝不比北冥月少,这种程度的嘲讽,她还是能反击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皇后的脸色就微微有些变了,一丝难堪蔓延在她的脸上,皇后深吸一口气,眼底隐隐露出狠意。 好个臭不要脸的小蹄子,给了架子,北冥雪就还当真往上爬了? 第866章 达成合作(2) 北冥雪还当真往上爬了? 皇后姐姐?这个称呼,是在嘲讽她这个皇后人老珠黄,比不得北冥雪年轻鲜嫩不成? “妹妹真是懂事,主动分担,陛下身边有了你这样的妙人儿,当真是陛下的福气!” 皇后几乎是咬着牙后槽说的话,她压根忘了,是她自己称呼北冥雪妹妹在先,如今北冥雪回一句姐姐,倒也没什么大不妥,反倒是她的表现,显得有些小心眼了。 “不知道皇后姐姐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北冥雪并不算太蠢,西城锋和她温存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摔倒的良妃叫走了,而皇帝这前脚刚走,皇后的后脚就进了落雪苑,要说良妃那事不是皇后整出来的,她都不信! “啊,姐姐是有事情要找妹妹。” 皇后笑里藏刀,冰凉的目光落到北冥雪裸露出的肩膀上,上头点点青紫或粉红的吻痕几乎刺疼了她的眼睛,她攥起拳,凤眸越发阴狠起来,“不过妹妹这般模样,姐姐也不好和妹妹细谈,妹妹还是先把衣服穿好罢!” “陛下说了,等会还要回来呢,妹妹若是穿回衣服,岂不拂了陛下的兴致?” 北冥雪看出皇后眼底的狠戾,心底思量,面上却是笑靥,一点一点的挑战着皇后的底线,“皇后姐姐若是不介意,不如坐到妹妹的床榻边上来吧——呀,妹妹忘了,这床榻上还没收拾,不能污了皇后姐姐这么华美的衣裳,只好委屈姐姐去那凳子上将就了。” “……” 皇后的脸色越发铁青。 这个小贱人,当真是肤浅得很,脸皮厚得与城墙有一拼,怪不得还未及笄,就有胆儿勾-引老得能当她爹的皇帝! 等她扳倒了太子和北冥月,看她如何收拾这个不要脸的浪荡蹄子! “既然妹妹劳累过度,那还是倚床歇着罢。” 皇后也没找个地儿坐下,这落雪苑里,到处都是欢-爱过后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拔腿就走,可为了达成目的,只能耐着性子待着,“妹妹可知道,你那姐姐明日就要到皇宫了?” “北冥月?” 北冥雪的瞳孔一缩,语调随之一变,“她要来了?和西城诀?” 这么快,她才当上雪妃两天,地位都还没有彻底稳固,更别提有同盟了,怎么办,如果北冥月一来就对付她,怎么办? 北冥雪顿时就慌了,可皇后还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皇后娘娘让良妃支开陛下,亲自来告知我姐姐的行程,这……是为什么呢?” 皇后会特别注意北冥月的归途,那只能说明,她对北冥月,或者说,对西城诀有敌意! 既然是为了北冥月,而找上她的门来…… 一丝愉悦蔓延上北冥雪的嘴角。 “雪妃妹妹这么聪明,猜不到本宫的意图吗?” 凤眸里渗着满满的心机,皇后冷笑,“北冥雪,本宫打算和你合作,一同对付北冥月和西城诀,这个主意,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867章 巧舌如簧(1)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果然如此! 北冥雪预料到了结果,不由越发得意起来,“皇后姐姐这话说的,您这是让我去对付自己的姐姐呀!” “你不是最讨厌她么?”皇后怔了怔,这个小蹄子,当初不是处处和她姐姐争宠吗?如今竟然没有一口答应? “我是很讨厌北冥月。” 北冥雪也不隐瞒,她抬起手,抚了抚自己刚做好的蔻丹指甲,“可是再怎么说,北冥月也是我名义上的姐姐,北冥国的长公主,皇后娘娘这么大张旗鼓的要我对付自己的姐姐,岂不是让妹妹给北冥国摸黑?” 在西潭国的天牢里待了整整一个冬季,这会出来了,又直接被风子心拎进了宫里,北冥雪没来得及了解外头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如今外头早已风云变幻,北冥月的身份已非属北冥国,而是变成南漓国的二公主! “什么北冥国的长公主。” 皇后掩面而笑,“妹妹怕是还不知道吧,那北冥月给你们北冥国的皇帝,戴了顶好生巨大的绿帽子呢,她亲口承认,自己并非北冥国皇帝的女儿,而南漓国也已经昭告天下,证明北冥月,乃是南漓国的二公主!” 什么? 北冥雪不敢置信,“南漓国二公主?怎么可能?” 这是搞错了吧? 北冥雪知道,北冥国的公主中,除了皇后所出的七公主北冥星最尊贵外,最受宠爱的,就是沁妃所生的长公主北冥月了,而她作为四公主,出生却很不光彩。 她的生母沐贵人,在生下她之前犯了过错,失手把家势背景浩大的荷妃推流产了,并且从此不能生育,皇帝为了平息荷妃的怒火,勒令将沐贵人腹中的孩儿也打掉! 是沐贵人偷天换日,为了留下她,不惜对自己的姐姐下手,强迫沁妃答应帮忙掩护,甚至以家族的名义,下药使沁妃当时怀着的第二胎流产,好让沁妃能够认命的将刚刚生下的她,当做亲生女儿般抚养! 虽然沁妃对她并不算坏,可她的生母到底是沐贵人,所以她对沁妃根本亲近不起来,再加上北冥景帝对北冥月的偏心,所以北冥雪对于沁妃的大女儿北冥月,也总怀着一股深深的敌意。 北冥月大了她一岁有余,以北冥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来看,她不可能不是沁妃亲生的呀,如果不是亲生,那北冥月又是谁的孩子,景帝怎么可能那般宠爱一个非自己所出的女儿? “信不信由你,本宫的消息,自然是千真万确,做不得假的。”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北冥月并非北冥国的公主,那么以北冥国和西潭国的友好盟约,原本嫁给太子的就该是你,可惜,北冥雪,你如今当了皇帝的妃,成为后宫三千女人中的一个,要忍受这么多女人和你争宠,很不痛快吧。” 反正皇帝西城锋也不在这里,皇后索性把话摊开了说,“北冥月,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哪个下贱女人生的孩子, 第868章 巧舌如簧(2) 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哪个下贱女人生的孩子,在南漓国混了个二公主,就想风风光光的再嫁西潭国一回?我西潭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过和北冥国联姻,那就不会半路改变,哪怕联姻的人是同一个,可是,所代表的国家不同,本宫就不会让她嫁进皇家来!” “你这话可当真?” 北冥月皇后的话被狠狠戳了一回暗伤,本来是有些不爽的,可听见皇后对北冥月的敌视,她又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盟,至于要不要和这个同盟合作嘛—— 如今是皇后找上门来求合作,有求于人的并非自己,北冥雪自然不会傻到轻易点头,最起码,质疑和谈判是该有的,“北冥月再如何不堪,却也是一国公主,再说了,诀太子的婚事,皇后娘娘你……似乎做不得主吧?” 这才是重点。 身为后宫的女人,她们根本就没有干政的权利,像西城诀这种联姻形式的婚姻,也是算在朝政里头的,想干预很困难。 “我做不得主,这不就上门来找妹妹了?” 皇后凤眸如刀,绕了半天,终于又绕回了正事上,“这几日,妹妹你都尽心尽力的服侍着陛下,要说吹吹枕边风这事,让妹妹来做更适合吧?” 借刀杀人,向来是皇后的拿手好戏,再说了,这种涉及朝政的敏感事情,她才不会傻到主动和皇帝提。 北冥雪这样的蠢脑子,为了对付北冥月,定然会不自量力的去和陛下提议,陛下若是心情好了,或许能答应,阻碍一下西城诀的二次娶亲;如果不答应,那她这个皇后也没什么损失,会被迁怒的是北冥雪! 无论后果如何,北冥月和北冥雪总有一个会遭殃,这样的后果她最喜欢欣赏了,呵~ 皇后的算盘打得好,可她却忘了,北冥雪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作战。 “皇后姐姐这提议不错,可妹妹这几日伺候陛下,也是累得透了,每日里除了休憩也做不得别的,要说花费心力来蛊惑陛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北冥雪面上挂着遗憾的笑意,“要不然,这事情过几日再说?” 她刚刚才因为孩子的事情,在西城锋面前唐突了,这会再让她去提西城诀和北冥月的婚事,干涉一把朝政?这不是在西城锋找死吗!这种敏感的事情,她才不会轻易去触及雷区! “你……” 没想到北冥雪竟然婉拒,皇后的脸色登时变了,有些难以置信,“你竟然拒绝本宫?” 北冥雪不是没脑子吗?怎么好像突然就变得聪明了,甚至让她看不透? 难道是北冥雪身后的操控人…… 皇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北冥雪已经下了逐客令,“皇后娘娘,妹妹累了,等会还要服侍陛下呢,就不陪皇后姐姐闲聊了,夜寒露重,皇后姐姐还是尽早回去吧!” “……” 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纠缠呢? 皇后的脸色青紫交错,长袖一挥,转身离开。 第869章 一早吃肉(1) …… 翌日。 天刚微亮,西潭军队的士兵就整装待发,整整齐齐的停在离城外,等待着他们的主将西城诀到位。可等到初日破晓了,西城诀才姗姗来迟,背后还跟着面色微红的北冥月。 “呀,这脸怎么这么红?” 萧流涟如今成了北冥月的徒弟,自然跟着师傅一路的,他骑在马上,看着两人各自有异的面色,立刻嘴巴不留情的调戏起来,“师傅,你们这一大清早就吃上肉了,怎么不带上我?” “住口!” 北冥月斜瞪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吧。” 丢死人了! 五更天的时候她就醒了,可西城诀说她昨夜二更才睡,非拉着她在床榻上赖着,她挣扎要起身,结果反被西城诀压在身下,从头到尾的啃了一遍…… 想起西城诀湿热的鼻息轻轻喷涌在她的脸颊上,***的吻从面上流连,往下…… 北冥月连忙捂住脸,转身钻进马车。 “呀,我师傅害羞了!” 萧流涟吹了声口哨,看向西城诀,“我说诀太子,你倒是悠着点,我师傅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会还没嫁你,还不你的太子妃呢,你别把她名声败坏了。” 对于姑娘家来说,名声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萧流涟深谙此理,对自己的妹妹也一直灌输名誉为重的概念,北冥月虽然是他的师傅,可再怎么说也比他小,他一直都拿她当妹妹看待,这话倒是发自肺腑。 “很快就是了。” 西城诀淡淡的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未婚妻和太子妃都一样。” “……” 萧流涟一脸苦逼。 不一样啊!未婚妻还缺一纸婚书,太子妃才是明媒正娶正式成亲的象征啊! “好了,赶路吧。” 这都只剩下半日的路程了,北冥月进了马车,西城诀索性也弃了马儿,跟着钻了马车里,不多时,就听见北冥月的呵斥声响起—— “你出去!” “不要。” “不出去也行,那你坐那儿……别动!唔,不要你抱……” 萧流涟回过头,和暗卫流风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无语。 这恩爱秀得太羡煞旁人了,叫他们这些单身的大男人一路上怎么活? 马车外的人都装作听不见声音的模样,而此时的马车里—— 西城诀坐得端正,有力的手臂紧紧圈着北冥月的腰间,让她稳稳的坐在自己的腿上,向来俊逸淡漠的脸上,此时却是一脸无奈,“好了,不闹你,嗯?” “……哼!” 北冥月轻轻敲了下他的胸口,倒也没再推挤了,脑袋一歪,她懒懒的伏在西城诀的胸口,如星的眼里有些犹豫,“北冥雪的事情,我没有头绪,怎么办?” 是谁能有这个能力,把北冥雪从天牢里救出来不说,还能助她被皇帝宠幸,顺理成章封为雪妃? “等到了皇宫就知道了。” 西城诀靠着车里的横梁,一只手轻轻抚着北冥月的脊背,闭目养神,“这会急不来。” 第870章 一早吃肉(2) “这会急不来。” “你倒是淡定!” 北冥月戳了戳他的胸口,“万一是有人不想让你登基,才把北冥雪从天牢弄出来的?” 北冥雪如今当了西城锋的妃子,她尚未及笄,封为妃子已经是逾距的旨意,西城锋这么力排众议的要给她一个名分,定然是有他的道理,但—— 以西城锋的为人,能够打破了一个规则已是极限,他不可能为了同一个人,打破第二个规则。所以,他给了北冥雪妃子之位,就断然不会再给北冥雪其他的东西,比如更高的贵妃之位,比如,孩子。 在寻常人眼里,一个女人在后宫,最必须做到的,就是生一个能够稳固地位孩子,其次,才是稳固娘家,北冥雪尚未及笄,西城锋不可能给她子嗣,而北冥国的景帝也早已宣布和北冥雪分裂,稳固娘家这一条,也就不成立。 排除了这两条,想来想去,北冥雪也只剩下吹吹枕边风和监视的用处了。 “西城锋不足为惧,整个西潭国,也就只有你是个危险人物。” 北冥月毫不吝惜夸赞自家男人的词汇,“在西城锋身边安插眼线,明显是忌惮你,更是对皇位有意图,这样看来……皇后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皇后的儿子八皇子,似乎才五岁不到?” “四岁零八个月。” 西城诀报出准确的数字,“小八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皇后野心再大,这会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布置眼线,再说了,北冥雪并不是普通人。” 是的,就算北冥国的景帝和北冥雪断绝了关系,可在世人眼里,她依旧是北冥国的四公主,皇后就算对太子之位有所图,也断然不敢操控一国公主,更何况,北冥雪还是她这个未来太子妃的“妹妹”,皇后那般谨慎,怎么可能敢用? 不过,皇后不敢操控北冥雪来对付她,不代表不敢和北冥雪合作啊…… “皇后应该不是北冥雪背后的人,但是,以北冥雪对我的恨意,还有皇后对你的仇视,这两人说不定会合起来对付我们,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北冥月的手指轻动,在西城诀胸口画着圈圈,“你在西潭国,还有什么背景极强的仇家么?” 西城诀好歹也是个太子,能和他为敌的,也就是后宫那些有皇子的嫔妃,还有嫔妃的娘家们了,她好歹也在溯夜那看过西潭国的官员谱,对西潭国的国事大致有些了解,将可疑的皇子嫔妃一一排除掉后,竟然再没有头绪。 “皇后和八皇子不可能,四妃之中,德妃和淑妃生的又都是公主,贤妃的四皇子是将军,良妃无所出……” 见北冥月一张口,就能把西潭国皇宫的人物关系说得清清楚楚,西城诀睁开眼望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些,你都记下了?” 他从未给过北冥月有关西潭国的官员和嫔妃关系谱,北冥月却能记得这般清楚…… 第871章 请去雪苑(1) 北冥月却能记得这般清楚…… 西城诀欣慰的在她额间留下一吻,“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当我太子妃的准备。” 太子妃,就是未来的一国之母,等太子登基后,后宫的那些膝下有子的嫔妃,就会升为太妃,太妃虽不及太后有权势,但在后宫,也是有些说话的分量的,北冥月身为太子妃,若是能和她们处理好关系,将来也能保后宫清宁,让那些太妃不整出什么幺蛾子。 “记着宫谱上的嫔妃,就是做好当太子妃的准备了?” 北冥月有些危险的眯起眼睛,“看你这意思,似乎对我管理后宫的手段十分欣慰,嗯?” 她对后宫管理如鱼得水,西城诀居然夸赞,难不成,他是有纳妃的冲动? 光是这么一想,北冥月的声音都多了些寒意,“你这么高兴我能管好后宫,莫不是打算当了皇帝后,整几个美人儿,放在后宫供我玩乐?” 这话说得婉转,可西城诀怎能听不出其中的醋意,他也不解释,大手一挥,轻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呵斥,“我像是一颗心能放在两个人身上的花心之人?” 这小家伙,当真是看低了他一颗真心,真是气死他了! “那你那么欣慰作甚?” 北冥月挨了轻拍,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头,眨巴了下眼睛,“我才不想管理什么后宫。” “你这小东西。” 西城诀无奈的轻笑,“若是真等我登基为帝,后宫那些嫔妃就是太妃了,西潭不像你们北冥,有子嗣的太妃无须送入国寺,直接在后宫安顿住处,所以,你还得管着她们,嗯?” “……” 知道自己吃错了醋,北冥月耳朵根微红,撇过脑袋就想躲,却被西城诀捉住,微凉的唇覆上面颊,浅浅拂过,他温柔的含住她的唇瓣,带起一阵令人颤栗的触感。 北冥月轻吟一声,整个人气势都弱了,呼吸不稳的抗拒,“不要,我们还没成亲……” 她们这是在马车上,前后头都是军队,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会传出去,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闺房密事! “婚事还没有准备好。” 西城诀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一点一点的啄着她的唇角,“这一次,是我亲自操办,所以会晚一些。” 为了不发生上次那样的瑕疵意外,为了不让人在婚事动手脚,所以,他要亲力亲为,给她一场最完美盛大的婚礼。 “这些事情,让你手下去办也是一样的。” 北冥月眸底划过一抹水光,“其实不需把时间花费在婚礼上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们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西城诀打断她,“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你。” …… 畅行无阻的入了西潭皇宫,北冥月随着西城诀,先上朝堂和皇帝西城锋行了礼后,西城诀便被留了下来,而她一出朝堂,就被北冥雪的婢女堵在了堂外。 “月公主,我们雪妃娘娘唤你去见她。” 如今北冥月尚未与西城诀成亲, 第872章 请去雪苑(2) 如今北冥月尚未与西城诀成亲,身份还是公主,这称呼倒也正常,可看着婢女鼻孔朝天,面上隐隐有些不屑的模样,北冥月登时眉头一皱。 这北冥雪,刚当上西城锋的妃子,就开始学着如何嚣张跋扈了吗? 身为西城诀手下之一的锦绣,自然是在北冥月入宫后就跟了过来,如今看着北冥雪的婢女如此不识相,锦绣运了内力,隔空一个巴掌扇去,婢女的脸被扇得往右侧去,嘴角渐渐流出血来。 “对待一国公主,未来的太子妃,你来请,用的就是这种态度?” 锦绣的表情严厉至极,“好好说话!” “奴婢,奴婢……” 那小奴婢是新调配到北冥雪身边的,这两日看着皇帝对北冥雪宠爱至极,她身为北冥雪的奴婢,自然也觉得自己的身份随着主子而涨,说话处事也就过分了些,可是—— 奴婢看着锦绣,却万万不敢说,北冥雪告诉的她的原话,就是让北冥月滚过来,才不是什么“请”! “奴婢……不是,是雪妃娘娘请,请月公主殿下,去落雪苑一聚……” 奴婢战战兢兢的说完,抬起头,却看见北冥月早已走开,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手脚发软的瘫倒在地。 天啊,诀太子对月公主当真是宠爱,这才一进宫,就把东宫原来的管事姑姑锦绣调了过来,跟随在月公主身边! 小婢女欲哭无泪,她刚刚说了那么出格的话语,若是被诀太子知道了,会不会死无全尸? 而那一边,北冥月虽然走开,却也不是没听到小婢女的话,心底盘算了一下,她侧过头,淡淡的吩咐锦绣,“去一趟落雪苑看看吧。” “太子妃殿下?” 锦绣不解,“殿下有所不知,刚刚那个小婢女我是见过的,人是自作聪明了些,可背后若是无人撑腰,她也没有那般胆子对殿下你说出那样的话,所以,真正出言不逊的,怕是雪妃娘娘。” 北冥月颔首,“我知道。北冥雪就那个模样,我早就习惯了。” 她这个妹妹,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自作聪明的时候,倒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北冥月自然不会惧怕这样的一个人,敌人都找上门来了,不去探清虚实怎么能行? 北冥雪代表的,可不是一个人呢,不把北冥雪背后的人揪出来,她也放不下心。 落雪苑距离议事的朝堂并不远,转过几个弯,一座漂亮精致,显然是精心建造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本应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这里却是一片雪白,雪石砌成的雪白外墙,白璃瓦盖出的宫殿顶,就连门柱都是汉白玉雕琢而成,那上面刻画的也不是龙凤戏珠,而是一副深冬落雪图,金丝墨木的牌匾上,用银色涂料漆上的落雪苑三字尤为显眼。 看来,西城锋对于北冥雪,还当真是用了心思的…… 北冥月看在眼里,脚步一迈,跨过落雪苑的门槛,一阵雪莲花的香气幽幽传来, 第873章 挑起斗争(1) 一阵雪莲花的香气幽幽传来,伴随着一身雪白宫衣的北冥雪,款款出现在苑前。 “哟,月儿来了。” 北冥雪这话一出口,北冥月就忍不住皱了眉。 月儿?这个称呼,真亏身为妹妹的北冥雪叫得出来! “见过雪妃娘娘。” 北冥月微微颔首,权当是行了礼了,可北冥雪显然是在等她这举动,立刻打蛇随棒上,“哎呀,月儿,你这礼怎么行得不明不白的,北冥国皇宫的嬷嬷教过的宫廷礼仪,都被你丢到九霄云外了么?” 想借着行礼,压她一截? 哪怕西城诀不在身边,北冥月也不可能惧怕一个小小的北冥雪,更何况,北冥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北冥雪会耍什么小手段,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个大概出来! 北冥月的语气不卑不亢,“哦,雪妃娘娘有所不知,本公主这些日子受了寒,膝盖不好,无法屈膝,只能请雪妃娘娘多多担待了。” 她说膝盖不好,北冥雪还想强迫不成? “你……” 没能看见北冥月屈膝跪在自己面前,北冥雪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冒起的怒火,转移话题,“久不见月儿,听说月儿的身份不再是北冥国的长公主,而是南漓国的二公主了?这身份变得好生飞快,真让本妃惊讶!” 北冥雪的眸底有寒光闪过,没错,这才是她今天唤北冥月来的目的! 那日虽然没和皇后达成合作,可北冥雪也从皇后那儿,得到了很多消息,比如北冥月的身份,再比如,皇后要以联姻对象是北冥国为由,阻拦西城诀和北冥月的婚事! 她不和皇后合作,是因为风子心告诫过她,以皇后的作风,若是与皇后合作,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但不合作,并不代表她不想做和皇后一样的事情,例如—— 拆散西城诀和北冥月! “本公主是什么身份,似乎和雪妃娘娘没有关系吧。” 北冥月语气浅淡,“娘娘是后宫妃子,这些事情,不该是娘娘管的。” 这样的回答,倒是呛了北冥雪一回。 北冥月还没嫁给西城诀,她的身份依旧是一国公主,就等阶来说,北冥月的公主身份,和北冥雪同阶,甚至要高出她一点点—— 所以,刚才的行礼,根本就是北冥雪的胡搅蛮缠,而以妃子的身份来讲,在北冥月还没嫁到西潭之前,北冥雪也没有资格,去管北冥月的任何事情! “你……” 北冥雪的脸色微微泛青,半晌,却阴阳怪气的笑了,“北冥月,我们也不装那套虚的了。我叫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是找事吧! 北冥月也不戳穿她,她想看看,北冥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商量什么?” 上钩了—— 北冥雪浅浅的勾起唇角,“你可知道,你和西城诀的婚事成不了,原本要和西潭国联姻的是北冥国,如今你成为了南漓国的二公主,自然算不得北冥国的人了,皇后打算以此为由, 第874章 挑起斗争(2) 皇后打算以此为由,拆散你和诀太子!” 和皇后合作算什么? 引诱皇后,鼓动北冥月,让她们两个去窝里斗,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哦?” 北冥月怔了怔。 北冥雪竟然主动透露皇后的计划……她是和皇后合作失败了,还是说,有别的阴谋? “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很愤怒吧。” 北冥雪巧笑嫣然,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早就和诀太子成过亲的你,却为了谋夺东迷国而假意和离,在不知原因的百姓眼里,你已经是一个弃妇,如今你又有了重新嫁给诀太子的机会,若是再被人破坏,那你在四国百姓中的名声……怕是会非常非常难听哦。” 她北冥雪成了西城锋的雪妃,顶多是被百姓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她不顾身份不知羞耻,去给一个年龄等同她父辈的男人当妃子,而北冥月就不一样了。 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和离或休弃,都是极为可怕的字眼,和离一次,可以解释成北冥月是为了帮助西城诀谋夺东迷国,而牺牲自己的婚姻,可若是没能成功复婚……那么弃妇这个头衔,就会永生的挂在北冥月头上! 这样的屈辱,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不过是名声罢了,人生在世,活的是你自己,何必管别人说什么。” 北冥月并不上钩,“如果你说的只是这些,那么雪妃娘娘,恕本公主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想走?这怎么能行! 北冥雪以为,北冥月是被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却还在故作镇定,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别走呀,这就受不了了?” 成不了亲算什么?她要北冥月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这才是她的目的,这才是她想看到的! 看见北冥雪走近,北冥月下意识的伸出手,想阻拦她的靠近,谁知北冥雪脚下一崴,她哎呀一声,突然摔倒了苑前的阶梯上,眼里的泪水说来就来,“好痛……” 这是在落雪苑,北冥雪演戏给谁看? 一看北冥雪的反应,北冥月就知道自己被套了,她警惕的回过头,果不其然,皇帝西城锋正大步流星的朝落雪苑走来,西城诀紧随其后,步伐轻缓,眸光却一直紧紧的凝在她身上。 北冥雪这一出,果然是演上了…… 北冥月轻叹一声,也懒得去拉北冥雪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西城锋匆匆而来,成熟的面容上含着宠爱,又不失严厉,“雪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摔着了!” “陛下……” 北冥雪委屈的轻叫,拉住西城锋的手,趁势倒进他怀里,明目张胆的开始栽赃,“雪儿好疼呀……是雪儿不小心摔着了,不关月儿的事……” 北冥月听得几乎想笑。 摔了就摔了,说一句不小心也够了,非要加上一句不是她北冥月的原因,这不是强行把西城锋的目光拉到她身上,以为她是推人的凶手吗? “哦?不小心?” 西城锋抬了眼,露出那双和西城诀如出一辙的死灰色眸子, 第875章 拒绝选妃(1) 西城锋抬了眼,露出那双和西城诀如出一辙的死灰色眸子,冷厉的目光犹如刀锋,淡淡扫过北冥月的脸。 再怎么说,他也是在后宫的女人堆里混了多年的,嫔妃们的手段有高有低,像北冥雪这样幼稚的栽赃,西城锋怎可能看不出端倪,更何况,现在面对的对象是北冥月,西城诀未来的太子妃…… 西城锋和缓了下语气,“既然是不小心,那唤太医来给你瞧瞧便好。” “……” 北冥雪呆滞了一下。 西城锋的反应,怎么没按照她的想法走? 按理说,刚刚她的话暗示性很浓,西城锋应该听得出来意思才是,为什么他不罚北冥月? 西城锋大手一揽,直接把北冥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落雪苑,北冥月抿了下唇,身后,一双手伸过来,轻轻弹掸去她肩头落下的梅花瓣,顺势抱住她,“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我那个妹妹不消停,让人来拦的。” 北冥月头疼的捂着额头,“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妹妹。” 上一世害她不说,这一世被她报复回去了,还在肖想着让她下地狱,果真不是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孩子! 北冥雪活脱脱的继承了沐贵人的狠毒,这种人,活在世上真是便宜了她。 “让她有机会从牢狱出来,是我失误了,当初把她送入牢狱,就该一杯毒酒赐死。” 西城诀眸光冰寒,冷冷的扫了落雪苑一眼,揽着北冥月就要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西城锋的声音。 “月儿!” ……不是叫西城诀? 北冥月一犹豫,脚步便停了下来,她回过头,只见西城锋走到苑前,一双眼锐利而深沉,完全无视了她身边的西城诀,“今日天暗之前,到朕御书房来一趟,朕有事与你说。” 这话一出,北冥月还没答应,却发现身边男人的呼吸陡然一重。 “有什么事情,你与我商量便罢,那些事与月儿无关,你胡搅蛮缠做什么?” 西城诀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唇瓣一掀,语调满满的都是狠戾,“你若是敢和月儿说什么有的没的……” 看着西城诀紧紧攥住的拳头,北冥月皱了下眉,伸手握住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诀。” 西城锋是一国之主,是西城诀的父皇,西城诀如今用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与之对话,是在以下犯上。 “月儿,我们走,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被北冥月拉住,也没能消除西城诀的半分怒气,惹得西城锋皱紧了眉,开口呵斥,“诀儿!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态度?朕是你的父皇!” “父皇又如何?你以为这个身份,就可以轻易操纵我的人生,逼迫我做那些我不屑一顾的事情?” 西城诀咬紧了牙根,“西城锋,什么郡主什么朝臣女儿,你死了这条心!” 这下北冥月听出了问题。 郡主?朝臣的女儿? 这节奏,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要给西城诀选妃? 一想到这个可能,北冥月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第876章 拒绝选妃(2) 北冥月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她刚刚在北冥雪那里听到,皇后要想尽一切的拆散她和西城诀,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正面迎上皇后的刁难。没想到,皇后根本没打算以刁难来赶走她,而是要弄一堆莺莺燕燕充实西城诀的东宫? 想要往东宫塞人……呵,她好歹也是东宫未来的女主人,想作妖,先问问她答不答应! “诀儿!” 西城锋加重了语气,“你是朕的儿子,是西潭国的太子,未来西潭国的主人,你看看你的皇弟们,年龄正当的,哪一个身边没有几个妃子的?且不说要妃子为你开枝散叶,就说以后你登基为帝,后宫若是只有一个女人,你要她一人帮你统御未来的后宫?” 自古后宫三千佳丽,一个皇后怎么可能管得过来,若是能管,那就无须设定什么贵妃四妃,用来协助皇后了! “不需要。” 西城诀伸手一拉,将身后的北冥月拉进自己的怀里,抬手拢上她的耳朵,好让她听不到那些令人不快的话语,“父皇,儿臣只说最后一遍。哪怕山穷水尽,唯愿一人相伴,除了北冥月,儿臣谁都不要,谁都不娶!若待儿臣登基为帝,后宫只会形同虚设!” “你……” 西城锋的胸口起伏得厉害,他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好半晌,才慢慢的反问,“朕若是说,你不选妃,便别想娶到北冥月呢?” “那这西潭国的太子,我不当也罢。” 西城诀冷笑,“谁也劝服不了我,父皇你也一样。你做不到一心一人,就别妄图把我变成像你一样负情薄幸的男人!” “……反了!西城诀,你,你个逆子!” 最后一句,几乎是戳了西城锋的痛点。 谁不知道,当年西城锋爱风子心爱得死去活来,曾经立下山盟海誓,承诺风子心,从此后宫三千定形同虚设,结果呢? 风子心刚怀上孩子,西城锋便破了誓,宠爱了如今是四妃之首的贤妃,赶在风子心生下西城诀后,贤妃也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 当年,风子心本是备受宠爱的时候,却因为救下师兄赫连泽,并许诺给无法生育的赫连泽一个孩子,才会和西城锋闹了别扭,后来得知贤妃怀上身孕后,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僵硬恶化,因为这样赤裸裸的打脸,对于自傲的风子心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风子心有了离开之意,西城锋无法挽回,由爱生恨,对风子心的宠爱变成了恼恨,自然就有了西城诀记忆中,西城锋对风子心长达五年的折磨,西城锋本以为,当年的西城诀还小,定然记不清那些事情,却没想到——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独宠,是最可笑的誓言!” 西城锋用力捂住胸口,气得面色涨红。 “诀儿,朕是为了你好!你既然知道,当年那些祸事,都是因为我承诺独宠你母亲而发生的,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 第877章 诀的黑化(1) 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你生母野心极大,朕的儿子,她也敢轻易送人,助他人成就大业,这样吃里扒外,分明是从未把朕放在眼里!女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承诺独宠,就是将她宠上了天,这样的女人野心比天大,迟早会害了你!” 面对西城锋口口声声的为了他好,西城诀冷眼相对。 为了他好? 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当年风子心诈死离开,满腔恨意无法发泄,吊着他鞭打了整整一夜,让他昏死过去的男人是谁? 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小小年纪,就让他上战场经历腥风血雨,让他差点小命不保死于马蹄下的男人,是谁? 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在他战神之威扬名天下时,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派人刺杀于他的男人,又是谁? “为了他好”,这四个字,从西城锋的口中说出来,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西城诀沉默着,浓郁的黑暗气息在他身体里流窜,死灰色的眸子里透出冷冽的杀意,他长身而立,凝结的表情淡漠至极,看着西城锋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既然是为了他好……那么……去死吧…… 心底像是有一股黑色的火焰在燃烧,西城诀的眼神渐渐空洞,冰冷得让人颤抖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北冥月轻轻一颤,忍不住出声,“诀,放开我……” 她被西城诀压在胸口,看不到他的脸,却也能感受到他全身越来越寒冷的温度,仿佛有一股来自地狱的气息在他身周盘旋,让北冥月很是不安。 这样的西城诀,仿佛变了一个人,就像……就像上一世,那个不动情不动心,阴骛狠辣,冷酷无情的西城诀! 北冥月一出声,犹如一道甘霖,瞬间洗涤西城诀那颗蒙蔽尘埃的心,西城诀眼神一晃,瞳孔渐渐恢复了焦距,心底不由升起一抹疑惑和轻惶。 刚才的他,是怎么了? 心脏仿佛被黑暗瞬间吞噬,变得完全不受自己所控,这样的情况,就和上一次在东迷国的清乾宫,他对北冥月无意识做出的轻薄,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对北冥月亲昵,而如今,是对西城锋做出憎恨的反应……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他的心,究竟被什么侵入了,变得如此奇怪? “诀……” 北冥月的轻柔声音还在耳边,西城诀眸光一暖,下意识的抱得更紧了些,“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刚才,西城诀身上陡然袭来的黑暗气息,就好像是地狱而来的王者…… 北冥月心底思索,却没有再说出来,眼下,西城锋还站在不远处,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既然陛下是为了太子好,那么这选妃,也不好拒绝,我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替太子应下选妃一事,陛下应该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西城锋不由得意起来,西城诀却是恼了,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他一脸漆黑的扬高声调,“月儿!” 第878章 诀的黑化(2) “月儿!” 他抗拒选妃,为了不被西城锋掌控,宁可放弃太子之位,她倒好,他推掉的事情,她还给捡了回来? 北冥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有主张。” 北冥月捏捏他的手指,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转过头,对着西城锋继续道,“身为未来的太子妃,这选妃也由我来进行,不知陛下可有其他意见。” “只要诀儿没意见,自然可以。” 西城锋要的就是西城诀答应选妃,所以谁来施行这件事,都不重要,如今能压住西城诀的是北冥月,她自己站出来应了这差事,他还求之不得呢。 “选妃的日子,你们母后已经帮你们看好了,就定在这个月十五,朝堂上,位列三品以上的官臣,家中但凡有及笄未嫁之女,都列入选妃名谱内,供诀儿挑选。” 西城锋眼底满是算计,“到时候,诀儿可莫要缺席,否则你和月儿这婚事……朕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陛下这话说的,本公主监选,太子殿下不会不给面子的。” 北冥月笑靥凌然,“陛下方才说,应下了选妃之事,就允了本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如今事情也应下了,陛下是否该把婚书拟好?” 西城诀身为太子,成亲的婚书,自然是由皇帝西城锋来拟定盖印,如今北冥月提了,西城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爽快的应了下来,“可以。等会你来御书房,朕将选妃的名单与婚书一并给予你。” 看着西城锋一脸得意,北冥月垂了眸,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笑意。 婚书都到手了,选妃? 呵,选妃大典照办,至于选不选妃子嘛……那可就说不好了! 选妃选妃,既然是选,就是要求适合且有眼缘的,如果来参与选妃大典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入眼,那么不选,也不算违背规矩吧? 西城锋满意的回了落雪苑,留下一脸抓狂西城诀。 “北!冥!月!” 狠狠扳住北冥月的肩膀,西城诀咬牙切齿,瞪着她带笑的眉眼,没忍住,一口咬上她雪白的鼻尖,“还笑!” “唔,好痛……” 北冥月吃疼的摸了摸鼻子,还没说下一句,西城诀像是不解气,缓缓往下,又在她唇瓣上咬了口,一抹儿血珠从唇上冒出来,他冷哼一声,收回手,“活该!” 听到北冥月答应选妃,他气得心口都在痛了,可这小家伙居然还笑得没心没肺的,真该把她摁在床榻上,好好的教训一顿! “你若是不答应,以西城锋的狠劲,真废了你这太子,也不是没可能的。” 北冥月一边说,一边抬了手,轻轻碰触了下唇瓣上的伤口。 西城诀咬得厉害,牙口又好,幼嫩的唇瓣被擦破一大块,这一碰,北冥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满含控诉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惹得西城诀轻叹一声,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唇,“是我咬得重了,等会回东宫给你上点药——不过,都是被你气的,哼。” 第879章 选妃大典(1) 都是被你气的,哼。” 他居然还哼,这是……傲娇了? 北冥月无奈一笑,摇摇头,“平日你那么聪明,这回怎么就想不开了?应下就应下了,到时候,你随便挑中几个,再找些莫须有的理由拒了,皇帝就算有心找茬,却也不能说什么。” 当事情无法解决的时候,要做的不应该是强行杠上,而是换个方式,以退为进未尝不可。 “那些女子,多看一眼都让人心烦。” 知道自己的是误会了北冥月的意思,西城诀眉尖一蹙,抚着她唇瓣的手指越发轻柔了,语调也跟着缓了下来,犹如小动物讨好般的柔软,“你不用这般受委屈,我刚拿下东迷国,西城锋再如何动怒,也不敢在这种关头上动我,因为他知道,东迷国的前太子并没有死,只要我想,大可以罔顾他手中的东迷皇印,直接拥立东陵墨登基为帝,与他一东一西分庭抗礼。” 原来,他打着的是这样的主意? “罢了,只要你不是真的想要我纳妃,那如何处理都好。” 西城诀轻叹一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月儿。” “嗯?”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 转眼,便到了选妃的日子。 一大清早,皇宫里便热闹开了,各路朝臣之女一一进宫,或华美或低调的轿子一顶一顶的进入皇宫,瞧着让人眼花缭乱,群芳殿前一片热闹,毕竟都是官家女子,总有那么几个是认识的,一来二去,姑娘们彼此眼熟后,这聊的话也多了起来,当然,聊天的主题,大都落在了——西城诀的身上。 西城诀带着北冥月到群芳殿时,听到的就是那些姑娘家们的聊天。 “听说今日要给太子殿下选出两名良娣,六名良媛,十名承徽,十六名昭训,二十四名奉仪……” 一个从一品的大官女儿掰着指头,正向着周围的姑娘们传播自己的小道消息,庞大的召选团队惹得众人连连惊呼。 “那不就是八位侧妃,和四十位小妾?” 另一个姑娘接过话去,“这么说,这次选妃大典,会有四十八位姐妹入选?” 四十八…… 北冥月无奈的笑了笑。 这些姑娘也当真有趣,一次太子的选妃,就想选出四十八人入选?当真是思嫁思疯了! “若是四十八位的话,姐妹们都有很大的入选机会,等太子殿下来了,姐妹们可要……” 姑娘的话没说完,有人眼尖的瞧见了人群之外的西城诀,立时一声娇喊,“啊,太子殿下来了!” 这一喊可不得了,姑娘们轰的散开,又轰的朝着西城诀围了上来,只不过,不知是顾及自己的名誉,还是忌惮西城诀身上的冷气压,一个个都矜持的站在三尺开外,没敢真的凑到跟前。 面对众女或娇羞或直视的目光,西城诀只当视而不见,无奈美人当道,各种香粉味道一阵一阵的窜入鼻尖,让人不想皱眉都不可能。 看着西城诀面无表情的皱了眉, 第880章 选妃大典(2) 看着西城诀面无表情的皱了眉,一众姑娘的面色都有些疑惑,却没人敢出声。 “熏着了?” 北冥月瞧着好笑,声音极轻极轻的开了口,看着西城诀无奈颔首,她咧了唇角,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想自己刚刚的话被人听了去,当下就有人站了出来。 “皎月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众姐妹身上是涂了香粉,可味儿并不十分明显,更何况,女儿家涂脂抹粉示人,是对太子殿下的尊重,皎月公主口出不逊的说我等姐妹熏人,这着实是过分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敢当出头鸟的,自然是心思浮躁虚荣的女子。 北冥月懒懒的扫了一眼。 一身广袖红裙裹身,眉间点着赤红色的额饰,头顶插着一根又一根的红宝石钗,同样红宝石的耳环闪得扎眼,粗略看去,这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红色的装饰,若是放人群中,乍一看还挺显眼,但是这近看之下么…… 北冥月嘴角微抽。 饰物适宜不适多,可这姑娘从头到尾带了一身,就连臂钏都没放过,隐在广袖中若隐若现。真不是她贬低,好好的一姑娘,折腾成这个模样,怎么看都像是—— 赤毛锦鸡。 被人这么强行指控了,北冥月却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笑了笑,“你是谁家的姑娘?” 都说枪打出头鸟,这姑娘为了在西城诀面前留下印象,穿了一身红衣不说,还不惜以这种方式博得关注,论勇气是可嘉,论头脑的话…… 恐怕是没长脑子。 “回皎月公主,民女是童副将军的长女童紫。” 童紫的脸上划过一抹得意。 她要的就是这般效果,虽说并不是太子殿下亲自问了名字,不过好歹也是在殿下面前,这样一来,太子殿下能记住她! “童副将军?童远副将军么?” 北冥月虽没见过这些官员,但名字都记着,一下便想了起来,瞳色顿时变得浓郁起来。 童远,如果她没记错,似乎是上一世,带兵攻入北冥国的领头将士,西城诀当时的——副手? 上一世,她用了禁忌阵法,和整个国都的人都同归于尽了,童远作为当时的将领,自然也死在了她的阵法之下,北冥月不会闲到专门找这个将领的茬,只是心底会有膈应。 “正是家父。” 童紫见北冥月不说话,以为她是被童远将军的名号震慑住了,不由洋洋得意起来。 她的父亲虽只是从二品的将军,但从西城诀小时候出征开始,她父亲就一直是西城诀的副将,童远在朝廷里的名声,并不比那些一品大官员的低,区区一个邻国的公主,又是被太子殿下休弃过的,自然不敢对她怎么样。 童紫到底是闺中女子,自然不知道北冥月当初和西城诀和离,是为了拿下东迷国,心底自信满满,她红唇微掀,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童远?很好。” 西城诀握紧了北冥月的手,眉眼淡漠得犹如凝冰,“出言不逊, 第881章 选妃大典(3) “出言不逊,对未来的太子妃大不敬,从即日起,将童远降为从三品将领,按照选妃规矩,非正三品以上官家女子,不得参加大典。” 童紫怔住了。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 将她父亲童远的官衔降为从三品,那就是比正三品低了一级,她就失去了参加选妃大典的机会…… 太子殿下这是,在为了皎月公主出气,所以剥夺了她参典的一切可能? 童紫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头上的红宝石发钗这么一震,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看起来甚是狼狈,她却无所觉察,哇的一声,眼角滚出泪水,“太子殿下,民女错了,求你不要贬低家父的官衔,不要剥夺民女的机会……” 选妃倒还是其次,若是她父亲真被贬成从三品的将领,那可就连大将军都称不上了,她父亲一定会打死她! 童紫鬼哭狼嚎,可西城诀向来冷血无情,他的温柔只对北冥月,又怎么可能会赦免? “拉下去。” 看着哭哭啼啼的童紫被太监架走,群芳殿前鸦雀无声,各家女子面面相觑,面上都露出了畏惧之色。 她们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平素出门甚少,再家中又接触不到朝政上的事情,所以,她们大都以为,当初诀太子休弃了北冥月这个公主,是北冥月又死皮赖脸的缠了上来—— 她们中间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有机会代替北冥月,成为太子的正妃的,可如今一见,这哪里是北冥月纠缠着西城诀,诀太子对她分明宠到了骨子里! 童远一个从二品的将军,不过是因为自家女儿质问了北冥月一句,就落得贬低官衔,被迫退出一线官臣之列! 这样杀鸡吓猴的手法,分明就是在震慑她们所有人,有了童紫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冒着自家父兄被贬的危险,对北冥月刁难? “太子妃说什么,都是对的。” 西城诀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手上却温柔的对着北冥月轻轻一拍,侧过头,声音微轻,像是怕吓着北冥月,“月儿,我们进去吧。” 看着两人相携入了群芳殿,众人又是一阵静默。 以诀太子对未来太子妃的这般宠溺…… 若她们真有幸选上侧妃,能有机会得到太子的宠幸吗? …… 时辰一到,皇帝西城锋和德仪皇后姗姗来迟,选妃大典正式开始。 西城诀身为太子,自然是坐在宴席左手第一位的,北冥月安静的坐在他身边,淡淡的打量着各朝臣家的姑娘,精致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浑身散发着倨傲的气质,隐隐逼人,让宴席下的姑娘家们多少有些自惭形秽。 北冥月到底是一国的公主,那种自成一派的高贵,是哪怕大家闺秀也无法模仿出来的,光是气质上就碾压了众女,再加上西城诀方才的震慑,以至于大典一开始,群芳殿上的气氛反而越发冷淡,众人都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沉默之中。 “这是怎么了?” 第882章 选妃大典(4) “这是怎么了?” 尴尬的气氛在群芳殿中不停蔓延,德仪皇后面色微僵,连忙出来打圆场,“众臣家的女儿,大都是第一次入宫吧?今个是诀儿的选妃大典,众女儿家不要拘束。” 德仪皇后自以为自己的场圆得很好,无奈她不知,之前在群芳殿前,众女已经被西城诀吓着一回,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谁当了这出头鸟,谁就会落得一个难堪的下场—— 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即便是想嫁入皇家的那些女子,也都没有一个再敢出声。于是乎,德仪皇后这一出声,群芳殿反而越发安静了,连宫外太监走动的声音都隐隐可闻。 德仪皇后面色僵硬。 这群姑娘,她都已经出来打圆场了,竟然一个个都拘束成那般?其他女人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那也就算了,可是,她安排好的自家侄女也不出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德仪皇后千辛万苦才整出选妃这幺蛾子,自然不可能让西城诀轻易逃过,她早防着西城诀不选妃子的一手,所以,她和她的父亲李太傅商议后,将她哥哥的庶女李诗雨召了进宫,想让李诗雨配合他们,混上西城诀的侧妃位置,成为他们监视西城诀的一颗棋子。 那李诗雨脾气很是容易拿捏,再加上是个庶女,皇后认为这颗棋子甚好,可如今众女缄默,明明是李诗雨表现的大好机会,为什么她不起身? 德仪皇后目光如炬,狠狠的扫过李诗雨,却看见李诗雨埋着头,一声不吭。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手把手的教过了,却还不知如何做! 德仪皇后暗暗的咬了牙,皮笑肉不笑,“既然女儿家们都害羞,那本宫便点着人来吧,诗雨,你来起个头。” 李诗雨头埋的低低的,就是想躲过皇后的注意,无奈德仪皇后开口就点她的名,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惶恐,磨蹭着站起身。 不出头,本是为了不被诀太子盯上,如今皇后硬把她往火坑里推,她也没有办法了! 李诗雨硬着头皮走到殿中,微微福了身子,“民女乃吏部尚书之女李诗雨,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李太傅的儿子,德仪皇后的兄长,乃是正三品官衔的吏部尚书。 “诗雨,好孩子,快起来!” 这个见不得世面的庶女,连和太子打招呼套近乎都不会,真是枉她花费心力教了大半日! 德仪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面上却依旧带着笑,“诗雨啊,怎么不和太子行礼呢?莫不是太过害羞了,不敢去?” 李诗雨闻言,连忙垂下眼,遮掩眼里的恐慌的惊惧。 她当然不敢和诀太子打招呼啊!诀太子势力仅仅次于皇上,就算是她皇后姑姑,在朝政上也没有任何权利,若是她哪里做得扎眼,让诀太子不高兴了,他一个命令罢免她父亲的官衔,那可如何是好? 李诗雨不敢出声,北冥月眼底划过一丝兴味,轻声和西城诀咬耳朵, 第883章 筝惊天下(1) 北冥月眼底划过一丝兴味,轻声和西城诀咬耳朵,“这不是皇后娘家的姑娘么。” 皇后的侄女,却没听皇后的吩咐行事,这李诗雨是被西城诀方才的杀鸡吓猴给惊着了呢,还是说…… 察觉到北冥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李诗雨身体一颤,头埋的越发低了。 李诗雨并不说话,也不动,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皇后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忍住气恼,帮着自家的侄女给台阶,“诗雨弹得一手好筝,今个选妃大典,选的就是合太子眼缘的女子,就不作什么具体的要求了,诗雨,你给太子来一段古筝吧。” 说好的让北冥月做主,可皇后却频频出声,群芳殿里的姑娘虽忌惮西城诀,却也对皇后这般偏心感到了不满,再加上,吏部尚书的对头还是不少的,就在婢女抬上筝的空档,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也站了起身,款款一礼。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皎月公主,民女乃礼部尚书家嫡长女王雨馨。” 见礼部尚书的女儿站出来,北冥月顿时就笑了。 这个小姑娘,不就是刚才在群芳殿外,嚷嚷着这次选妃要选四十八个的那位? 北冥月并不知道,礼部尚书的女儿,和童远将军的女儿童紫是闺中密友,自家好友的父亲被西城诀贬了级,害得童紫没有了参加选妃大典的机会,这责任,自然都被推到了北冥月的身上。 王雨馨觉得,若不是北冥月先出声辱骂她们熏人,童紫也不会站出来,就更不会被贬出去! “既是选妃大典,光是献艺那就无趣了。” 王雨馨一身翠绿的衣衫,瞧着倒是清新可人,面上的笑容甜甜的,颇让人有好感,“传言皎月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古筝更是出神入化,而皎月公主又是诀太子未来的太子妃,民女建议,何不让皎月公主上来与诗雨比一比,既让我等姐妹开开眼界,也能为选妃大典把把关?” “古筝?” 北冥月不动声色,只是缓缓起身走到殿上,锦绣适时的搬来了一架紫檀筝,她在紫檀筝前站定,手指轻轻的拂过筝弦。 “诗雨姑娘的古筝,本宫是听过的,如今再让她弹,也是再聆听一回天籁。若说要比试,本宫对你更有兴趣。” 北冥月似笑非笑的抬眸,微凉的视线盯住王雨馨,“王姑娘,就由你来与本宫比试吧。” 李诗雨只是个软柿子,真正有点儿心机的,是这个王雨馨! “……我,我来?” 王雨馨本来是想让北冥月难堪的,整个西潭国都知道,李诗雨的筝技是皇都第一,可没想到,难堪没造成,反而让北冥月盯上了她—— 北冥月都开了口了,王雨馨再怎么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本宫的筝技并不如何,今日就要献丑了。” 看着王雨馨坐到另一边的古筝前,北冥月微微一笑,屈身盘膝,纤纤素手在筝弦上一拨,汹涌的波澜霎时涌出。 第884章 筝惊天下(2) 纤纤素手在筝弦上一拨,汹涌的波澜霎时涌出。 音律一出,王雨馨已经变了脸色。 是那首从古至今,只有极少男子弹得出,没有女子得以演绎的绝世名曲,《泽风》?! 王雨馨不可置信的盯着北冥月,嘴角微微抽动。 她父亲是礼部尚书,她又是嫡女,小的时候,琴棋书画都是请了名家教授,《泽风》,她只听琴师演奏过一回,那磅礴的气势,势不可挡的波澜汹涌,仅仅是听琴师弹了一小段,她也终身难忘。 《泽风》,需要演奏之人拥有极高的内力,才能驾驭住高潮的跌宕起伏,北冥月不过是个弱女子,她怎么可能…… 古筝的音律悠扬的回荡在耳边,铮铮作响,时如万千奔腾而过的马蹄声,时而如汹涌的波浪拍击海滩的怒吼。慑人的气势犹如狂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众女皆露出诧异之色,皇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好强大的气场,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官臣家的女儿们,都是被当做娇滴滴的掌上明珠养大,甚少有学武的,面对北冥月渗透了内力的曲调,她们一个个都觉得浑身震颤,仿佛连灵魂都受到了威压,就在这种压力将要到达极点时,曲调锋芒一转,倾泻的内力如流水般瞬间收回,筝音变得轻柔欢快,仿佛刚才威风凛凛的肃杀之气,都只是幻觉。 这一段,没有了内力的注入,轻快得犹如民间的小调般,筝音仿佛有了生命,如潺潺溪水七转八折的流过山间,如玉珠在冰盘中叮当作响,使人不由心生愉快。 身边的王雨馨顿时叹了一口气。 当年她听琴师所弹奏的,正是这一段轻快不需内力的段落,琴师与她说过,这一段过后的尾声,对于演奏者的要求极高,若非内力和筝技都极强的琴师,连半分都弹奏不出! 北冥月弹奏的曲目瞧着厉害,可是她的轮指,她的拨弦,瞧着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最后那一段,她一定—— 越来越急的筝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铮!” 一声极重的铮响,犹如汹涌而势不可挡的瀑布,响彻云霄,越演越烈,就在这时,北冥月突然停了手,用力在筝弦上一按! 这个停顿并不突兀,反而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宛如曲终,完美落幕。 王雨馨怔怔的坐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 皎月公主弹下来了,她把《泽风》都弹下来了…… 这等神曲尚且难不倒北冥月,她又要如何去赢过? 王雨馨的心里已经慌了,她恍惚的四处看着,正好对上西城诀冰冷如芒的视线,吓她一哆嗦,连忙俯身,“民女不自量力,请,请皎月公主赎罪……” 她赢不了的,今日这一出是她出了丑,选妃一事,和她再也无缘了! 王雨馨忍着眼里的泪水,匆匆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哎,王家小姐怎么跑掉了呢?” 北冥月心底好笑,面上却只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第885章 筝惊天下(3) 北冥月心底好笑,面上却只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那姑娘长得好生漂亮,本宫原想把她列入复选名单的呢。” 咦,这未来的太子妃是真要替太子选侧妃?还有复选? 众女的目光齐齐明亮起来。 西城诀阴晴不定,确实可怕,可这未来的太子妃瞧着挺好,性格似乎很温柔,而且,西城诀也是真的宠溺她,连选妃大典这么重要的事,他都直接交给北冥月全程打理,可见他对北冥月是何其信任! 众女都不傻,她们已经嗅到了如何讨好西城诀的捷径——讨好未来的太子妃,恐怕比接近西城诀更加有效! 谁不想安安稳稳的混上一个侧妃呢,比起吸引西城诀的注意,还是先保证自己能进入东宫才更重要! “皎月公主……” 有了开头,就有前仆后继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官家女子都去和北冥月套近乎了,皇后和李诗雨都被晾在了一旁。李诗雨倒是松了一口气,可皇后就气疯了,看着北冥月被围绕其中,她咬着牙,长长的尾甲掐入掌心,几乎要折成两半。 不行,不能让北冥月就这么掌控全局,若是按照她的意图走,那么这场选妃大典,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以北冥月的心计和手腕,最后怕是谁也选不上! “这会还未到正午,离午膳还有段时间,众家女儿,不如随着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皇后一边说,一边从凤座上站了起来,转头询问西城锋的意思,“皇上,您要不要和臣妾一同去走走?” “朕就算了,你们去吧。” 西城锋对于选妃大典并没有什么兴趣,如今看北冥月也不是在敷衍,皇后更是一脸热心,西城锋索性把担子都抛给了她们,“小顺子,摆驾落雪苑。” “……” 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 她当着这么多官家女儿的面,好声好气的请皇帝一同去御花园赏花,西城锋拒绝就算了,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说摆驾落雪苑,去北冥雪那个小蹄子的温柔乡? 让她这个皇后的脸往哪搁! 皇后的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众人虽然知道要讨好北冥月,可在皇后的带领下,也只能先放弃,跟着去了御花园。 “我们也走吧。” 待群芳殿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西城诀才站起身,牵住北冥月的手,俊逸的脸上有些不乐意,“月儿,你从没弹过古筝给我听。” 北冥月确实精通琴棋书画,可是这些,她一次也没有对他展示过,北冥月第一次在人前演奏古筝,竟然就贡献在了他的选妃大典上,这让他有点郁闷。 他的占有欲,最近似乎越发严重了…… “今晚回去,给你弹一整夜?” 北冥月弯了眉眼,“我好久没碰古筝了,这会弹完,手有点儿疼。” 前些日子,她手上的伤才好完全,如今一来就弹奏难度如此之大的《泽风》,手掌心一直在隐隐作痛,有些难受。 “今晚不听。” 一听北冥月说手疼, 第886章 筝惊天下(4) 一听北冥月说手疼,西城诀哪还可能让她今晚带伤弹奏,忙摊开她的掌心查看。 当初在南漓国皇家祭坛割的那一道伤口,外伤已经愈合完全,只是当初伤得重了,几乎割到骨头的位置,外面好了,内里的伤还没好,一用力就会疼痛,那一曲《泽风》弹奏下来,手疼简直在所难免。 “怪我。” 西城诀在她掌心轻轻一吻,眼底满是心疼,“当初若是我赶早一步,和你一同开启皇陵入口的话,也不会伤成这样。” “如果手没受伤,恐怕我也不知如何开启皇陵啊。” 北冥月宽慰他,“有失必有得,我不是得到了球球么?先不说啦,我们走吧。” 他们可是选妃大典的主角,人都去御花园了,若是他们没到场,那可就尴尬了。 只不过—— 北冥月垂了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 好好的群芳殿不待着,皇后引着她们去御花园,是想做什么呢? 很快,北冥月便知道了皇后的意图。 如今正是冬末初春,御花园里不少春花都早早的盛开绽放,一片姹紫嫣红甚是喜人,这群儿姑娘又都是善弄文雅的,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娇呼和吟诗声不断响起。 “天啦,好美的花海!” “这湖边的杏花儿开得更美!” “是啊,这杏花倒让我想起一首诗,春风贺喜无言语,排比花枝满杏园……” 杏花开了? 北冥月无意的看了一眼,这一眼,却看到了一个腹部隆起,显然是怀孕在身的嫔妃。 皇宫中不止一处御花园,这处是距离群芳殿最近,也是皇宫中最大的,满园鲜花围绕着一处小小的湖泊而盛放,若说有嫔妃为了赏花观湖,专门过来这处花园,那倒也不稀奇。 可是挑在今日这个时候…… 北冥月皱了下眉,“诀,那个嫔妃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怪异的感觉一直盘绕在心头,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太尉的二女儿良妃,大女儿是淑妃,嫡亲姐妹。” 西城诀眸光扫过,有些不屑,“说是四妃之二,不过是被皇后操控的傀儡罢了。” 太尉不止生了这两个女儿,上头还有一个长子,娶的是太傅家的小女儿,也就是皇后的妹妹为妻,所以自然是一伙的。 “一伙么……” 北冥月心底隐隐察觉到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让她细想,皇后突然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来拉她。 “皎月啊,你不是和皇上答应过了,要替诀儿选出几位侧妃来的吗,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呢?快,和本宫一起瞧瞧各家的女儿去,咱们也好列出名单,让诀儿瞧瞧喜欢谁,你说是不是?” 皇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拉人的力气却不含糊,北冥月没推拒,跟着走了过去,只是回头朝着西城诀瞥去一眼。 直觉告诉她,良妃出现在这处御花园,并不是巧合,而皇后拉她过去…… 恐怕,她们是谋划了什么阴谋,在等着她吧! 第887章 良妃落水(1) 她们是谋划了什么阴谋,在等着她吧! 看着皇后朝良妃的方向走去,北冥月警觉起来,脚步轻移,走到了皇后的右边,和良妃的直线距离中间隔着一个皇后,这样,皇后想要动什么手脚,也不好推到她的身上。 “这湖边的杏花开得真好啊……” 北冥月和皇后已经走近了良妃的旁边,隐隐能听见她和身边的婢女聊天的声音,北冥月眸光轻转,看了看周围的官家姑娘们,心底正思索着皇后的真正意图,可她目光刚移开,那头扑通的落水声,骤然响起。 “不好啦,良妃娘娘掉进水里了!” 婢女带着哭泣的尖叫传来,北冥月心底咯噔一声。 她心底的预感没有错,皇后果然是要借着良妃栽赃陷害,这不,她才刚刚走近,良妃就落了水! 可是她和良妃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若皇后是想陷害她,那这落水的时刻也掐得太早了些罢……? “天啊,良妃妹妹落水了!” 皇后仿佛看见什么了不得的可怕事情,尖叫的声音比那婢女要高了好几个分贝,生生把所有官家女儿的视线都引到了湖水边,到底都是闺阁女子,没见过这般事情,一个个面色惊恐,却都站在原地不动,只看着那良妃在水面扑腾挣扎,不一会儿,就渐渐的沉了下去。 北冥月微微蹙了下眉。 人已经沉下去了,再不救,别说腹中的孩子,就连大人的性命也要丢,可这里这么多人,谁都没有动,就连旁边的太监婢女也仿佛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犹如雕像—— 既然不是她中招,那么皇后究竟是在针对谁?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婢,将良妃推了下去,竟然还在这里无动于衷!” 皇后眼神一狠,啪的一声,狠辣的一巴掌扇向了湖边的一个婢女,直把人扇得摔跪再了地上,北冥月瞥了一眼,这一眼,让她的脸色越发沉肃。 这不是前几日在朝堂前,拦住她的那个落雪苑的小宫女吗? 这么说,皇后直接针对的,其实是北冥雪,但是—— 间接针对的,还是她! 一瞬间,北冥月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出来,可这种时候容不得她多想,她飞身而起,直接以轻功掠过众人,脚尖在水面上连连轻点,弯身一个水中捞月,用力一提,将良妃从水里拎出来,送回岸边。 此时的良妃早已昏迷过去,北冥月眼尖的瞧见,良妃下身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本就严肃的小脸不由染上一抹恼怒。 皇后这个狠毒的女人! 练武之人的目视极好,她刚刚掠到湖面上时,清楚的看见湖水里一片平坦,并没有大块的岩石或可伤人的东西,再加上良妃是先在湖面挣扎后才沉下去的,断不是腹部先着地! 不过是这么短时间的溺水,良妃就出了这么多血,毫无疑问,早在她前来赏花前,就有人对着她身上下了药,保证她一有大动作就会滑胎,这样,才能更好的栽赃落实罪名! 第888章 良妃落水(2) 这样,才能更好的栽赃落实罪名! “来人,快将良妃送到本宫那,去落雪苑通知陛下,再去请太医来!” 皇后冷声吩咐了一句,又转向落雪苑中的那个宫女,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良妃难得出宫一趟赏花,竟就被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贱人害了腹中胎儿,快说,你是谁宫里的婢女!” “奴婢,奴婢是不小心的!” 那婢女哭喊道,“奴婢是落雪苑的婢女,雪妃娘娘说,如今是早春,苑中怎能没有一株报春的杏花,吩咐奴婢前来这处御花园折一枝杏花回去,奴婢怎想到良妃娘娘也在这里,一不小心就,就……” “折花你能折到人身上去?分明是处心积虑!” 皇后疾言厉色,“早听说雪妃不知羞耻,好好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被皇帝宠幸成妃也就罢了,偏还不知身份的和皇帝求子嗣,若不是陛下英明,岂不是让她得逞!雪妃求子未得,就将主意打到了良妃身上,谋害良妃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简直罪大恶极,我西潭后宫怎可有这般心思深沉的恶女?“ “皇后娘娘,这件事真不是我家雪妃干的,”婢女哭着喊着伸冤,“雪妃还是个孩子,心思单纯,怎么可能生出这等害人之心?” “你是说——” 皇后的眼里划过一抹得逞,话锋一转,“雪妃没有这个心思,难不成有人在背后蛊惑雪妃,教她不成?” 北冥月沉着眼,看着皇后手脚并用的自导自演,眼眸深处是彻骨的冰寒。 正题来了。 北冥雪的背后有人,那么那个人是谁? 她和北冥雪是姐妹,毫无疑问,皇后这一问,谁都会把怀疑的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好一出一箭双雕,好一出一石二鸟,皇后这手段果然阴狠,为了除去她和北冥雪,也不惜牺牲与她同盟的良妃的孩子! 北冥月只觉得心累。 她这才刚刚入宫几日,尚未成为西潭国的太子妃,皇后先是整出选妃的幺蛾子,又不惜牺牲同盟来栽赃嫁祸,当真是把她当做首要除去的眼中钉—— 这么急,就不怕她反击么? 感受到周围的人开始怪异和疏远的目光,北冥月面无表情,漆黑的瞳眸里却刮起漫天冰雪,她攥紧了拳头,正想转身一走了之,身后陡然覆上一抹熟悉的温暖,西城诀不容置疑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背后黑手稍后再查,先去凤仪宫看良妃的情况。” 听到那略带嘶哑,却依旧成熟好听的声音,北冥月的心陡然一松,整个人都轻轻的靠在了西城诀的身上。 对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自己最爱的男人,未来的夫君,有西城诀,她可以把一切都交给她,无须自己强撑着面对那些肮脏! “你……” 好好的栽赃被打断,皇后狭长的凤眸划过通天的恼怒,可不待她再说什么,西城诀已经率先带着北冥月,走向了凤仪宫的方向,逼得她不得不跟上。 呵,先去看良妃的孩子, 第889章 胎儿不保(1) 呵,先去看良妃的孩子,那就看吧,这几日,她专门吩咐过自己潜伏在良妃宫中的卧底,命她们在良妃的熏香中混入少量的藏红花,若不然,良妃也不会落个水就见红! 皇后慢慢的走着,微抿的唇角不知是笑还是严肃,瞧着有些诡异。 良妃腹中的胎儿不过三个月,这个时候最该小心,见了红,孩子八成是保不了了,皇帝这几年就等来这么一个怀孕的妃子,如今痛失皇子,皇帝定然会暴怒,北冥月和北冥雪再如何巧舌如簧,那关系却是脱不了的,这一次,定然要她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凤仪宫距离群芳殿有些路程,和落雪苑倒是近些,所以反而是在落雪苑的皇上先到了,西城诀和北冥月刚刚走到,就听见凤仪宫内传来暴跳如雷的吼声。 “你说什么?孩子保不了了?!什么废物太医,朕要你何用!” “陛下息怒,良妃娘娘身体有些虚弱,这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啊……” 北冥月下意识和西城诀对视了一眼,两人迈入凤仪宫,就看见西城锋一脸暴怒的训斥着,太医们跪了一地。 北冥雪穿着一身似雪的锦缎长裙,在一边劝着,“陛下,莫要动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滚!” 西城锋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怒气,“朕在训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份!” 北冥雪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迁怒,脸色顿时一白,撇过眼,看见西城诀和北冥月走近,那眼底更是染上了一抹难堪。 不就是良妃掉了一个孩子吗,后宫三千佳丽,再生一个就是了,做什么迁怒她?! 看着北冥雪的反应,北冥月无奈的摇头。 看来,北冥雪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明面上针对的,就是她! “皇上恕罪,良妃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如今大人也性命堪忧,臣等……” 一个太医大着胆子出声,惹得西城锋又是一怒,“你们说什么?废物,都是废物,孩子保不住,大人若是也保不住,你们就都以死谢罪!” 这话一出,众太医的脸都绿了。 那良妃本就身体虚弱,这孩子一掉,良妃简直就是去掉了半条命,再加上知道孩子可能不保,良妃已经生无可恋,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拿万年人参吊着一口气,也不一定能救回来啊! 内殿里,赤色的血水还在一盆接一盆的端出来,北冥月瞥了一眼,上前一步,“皇上,本公主想去看看良妃。” “月儿和诀儿来了?” 西城锋回过头,看见是北冥月和西城诀,眉眼微微有些舒展开,毕竟,北冥月的医术,在北冥国那也是颇有名气的,“皎月来得正好,唉,良妃不知怎得丢了孩子,如今性命也堪忧,你进去瞧瞧,看还有没有回天之力,若是能将良妃的命从阎王手里拉回来,朕重重有赏!” 良妃到底也是朝廷重臣的女儿,若是因为一个落水死在后宫里, 第890章 胎儿不保(2) 若是因为一个落水死在后宫里,那西城锋对太尉也不好交代。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直接进了内殿,不多时,里面的宫女被一个个赶了出来,正巧皇后这个时候赶到,她有些晕血,看到一排手上满是鲜血的婢女,差点没直接晕倒过去。 “这些婢女是照顾良妃的么?” 皇后身子骨都软了,直接靠在了婢女的身上,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她们,“怎么不进去伺候良妃?陛下,良妃妹妹现在如何了?” “唉,孩子没了,大人也难保。” 西城锋抬手揉着眉心,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皎月进去看了,也不知道以她的医术,能不能将良儿救回来!” “什么,皎月公主?!” 皇后眼皮一跳,下意识道,“她有可能是推倒良妃妹妹的背后凶手,怎可让她去帮良妃妹妹看病,这不是——” “皇后!” 西城锋的声音陡然一重,“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后也顾不得许多了,抬手一扬,身后的太监上前,将落雪苑的宫女扔到地上,那宫女已经哆嗦成了一团,哭得一塌糊涂,西城锋身边的北冥雪一看,顿时惊疑一声,“绿竹?你怎么在这里?” 北冥雪丝毫不知,良妃就是被绿竹推到了湖里,这一声疑惑的询问,正中皇后下怀! “真是有趣,雪妃,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皇后面上冷笑,一字一句的道,“你让这婢女去御花园,将良妃推下了水,此时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这话一出,西城锋和北冥雪的脸色都是一变,西城锋是山雨欲来的沉黯,北冥雪却是懵懂无知的茫然。 “什么推下水?”北冥雪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才在落雪苑住了几日,苑中的婢女尚不熟悉,皇后你没有证据就随意指证,这不好吧?” 随着北冥雪的出声,婢女绿竹也不断磕着头,额头上满是鲜血,“皇后娘娘明鉴,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不小心,雪妃娘娘没有指使奴婢,没有让奴婢推良妃娘娘下水……” 北冥雪突然觉得,这解释的语调好生熟悉。 说是解释,怎么越抹越黑呢? 这解释听在众人的耳里,自然就像刻意造作的一样,西城锋的脸色越发黑沉,怀疑的目光落在北冥雪的身上,带着深深的研判。 “陛下,您怎么这般看我?” 被西城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北冥雪顿时感到一阵委屈,“臣妾和那良妃也不认识,何来理由去差遣人推她?” “还不是因为良妃怀了陛下的孩子!” 皇后添油加醋,“雪妃,虽说你年轻受宠,可也不能借着宠爱就肆无忌惮吧,你和陛下来日方长,想要孩子有的是时日,怎可得知良妃怀有身孕,就命人推她?你可知道,良妃身体虚寒,若是没了孩子,怕是这辈子都再不能生育!” 皇后这话,立马让西城锋联想到了之前,雪妃求要孩子的事情, 第891章 救治良妃(1) 西城锋联想到了之前,雪妃求要孩子的事情,对皇后的这番说辞又信了几分,他的眼里冒出阴狠的怒火,大掌一挥,将北冥雪扇倒在地。 “北冥雪,你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朕当真是看错了你!” 男人的力气到底比女人大,西城锋又是个有身手的,这一挥,北冥雪直接被扇出几尺远,如今没有内力的她,根本招架不住西城锋盛怒之下的一击,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唇角破裂了好大一块,鲜血顺着伤处流下。 “臣妾没有!” 北冥雪万万没想到,西城锋说打就打,捂着破开的唇角,双眼都赤红了起来,“皇后不过是一面之词,陛下您怎可轻易相信?陛下莫要忘了,臣妾可是紫岭山灵隐寺的……” “住口!” 西城锋打断了她的话,阴狠的双眸飞快的看了西城诀一眼,面上隐隐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他若不是知道北冥雪是新一任灵隐寺圣女,也不会罔顾名声,就这么宠幸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如今北冥雪已是他的人,圣女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否则不知有多少人,会对北冥雪有所企图! 西城锋的目光,西城诀不是没察觉到,他微微垂眸,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心底却已经猜测出了七八分。 紫岭山灵隐寺,除了传说中得到就能得天下的圣女外,也没有别的需要遮遮掩掩了,北冥雪心思浮躁,方才那么冒失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定然是因为她得到了灵隐寺的传承,成为了新一任的圣女! 北冥雪以为圣女的身份是自己的护身符,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只是她大概没想到,这个身份,对于如今的西城锋来说,已经不如以前有诱惑了—— 年轻的时候,得到了上一任的圣女,也没等到将四国统一的机会,如今的西城锋已到中年,相比未知的四国一统,眼下朝廷和睦,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所以,在如今的西城锋眼里,北冥雪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圣女,价值连太尉的女儿良妃都不如,他睡了她,不过也是为了把人圈在后宫,不让人发现其圣女身份,有机可趁罢了! 然而这一切,北冥雪不会知道,她看似拥有了光鲜亮丽的雪妃身份,到头来,终究都是握在那个人手中的棋子—— 西城诀缓缓的攥紧了拳头。 紫岭山灵隐寺圣女,能够将这个身份传给别人的,除了他的生母风子心,还有谁? …… 外殿发生的一切,北冥月都当做听不到,因为一进入内殿,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刺目的鲜血流了一床,顺着床褥滴落到地上,到处都是在擦拭鲜血的婢女,一个个哭哭啼啼,手脚又慢,北冥月看得眼疼,索性发号施令,将人都直接赶了出去。 就这群婢女擦拭的速度,等良妃的血流尽了,都处理不好! 太医都在外殿待命,如今婢女们也退了出去,整个内殿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第892章 救治良妃(2) 如今婢女们也退了出去,整个内殿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包取出来,北冥月走到床榻前,不看还好,一看良妃的脸色,简直要吓死半个人。 不知道是太医们没敢用药,还是良妃实在血崩严重,此时的良妃已经不成人样,瘦弱的身躯躺在床榻上,被厚重的被褥裹着,整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额头上,一滴一滴的虚汗不停滚落,她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得厉害,仿佛刚经历过一整个冬天的寒冷。 “果然都是些废物太医。” 北冥月皱起眉,没有犹豫的掀开被褥,一手搭上良妃的脉搏,另一只手揭开良妃的内衫,温暖的掌心覆上她的腹部。 “还有救。” 感受到良妃跳动的脉搏中,还隐隐留存着的另一抹微弱颤动,北冥月眼底划过一抹庆幸,覆在良妃腹部的手微一用力,暖融融的内力顺着她的手掌,开始流入良妃的腹部。 北冥月心底清楚,她救良妃的速度极快,从良妃落水到她出手,中间不超过二十息的时间,绝对能够保下良妃腹中的胎儿,虽然现在知道,皇后之前还对良妃动过手脚,倒也影响不了北冥月的救治,只是会更麻烦些罢了。 那些窝囊的太医,是怎么诊治出良妃的孩子已经没有了的,就这样的半吊子医术,也好意思在西潭国的皇宫混职? “咳咳……” 随着内力的注入,床榻上的人发出微弱的轻咳,良妃缓缓睁眼,看见北冥月俯身盯着她,眼底顿时流露出疑惑,“你是……皎月公主?” 当初第一次和西城诀成亲时,四妃都是见过北冥月的,良妃身为四妃之一,自然对北冥月这张绝色倾城的脸有所印象。 “是我。” 北冥月淡淡的应了一声,手掌从她腹部撤回,“感觉如何?” 良妃的孩子并没有掉,只是因为先前被皇后动过手脚,再加上落水,胎心的跳动已经很虚弱,北冥月方才用内力护住了胎儿,才堪堪稳固了胎儿的情况。 “我如今都这般模样了,还能如何?” 北冥月不问还好,一问,良妃的眼角立时渗出泪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绝望。 她的孩子没有了,太医草草的看过她就离去,陛下没有来探望,皇后更是不用说,只是象征性的让人把她送到皇后的凤仪宫,就当已尽了后宫之主该做的事—— 除了眼前这个异国的公主,殿里竟然连一个帮衬的活人都没有,她的处境这般凄惨,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落个水罢了,有什么好悲哀的。” 北冥月摇摇头,她自小受着欺负长大,若是如良妃这般玻璃心,岂不是已经死上千百回? “……” 良妃低泣的声音顿了顿,秀气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北冥月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说,自己只不过是落个水,这么说的话,孩子,她的孩子难道还在? “你的身上被人动过手脚, 第893章 阳奉阴违(1) “你的身上被人动过手脚,身子太虚弱,才会一落水就见血。我虽然救得及时,用内力抑住血崩,将孩子护住了,但你以后也禁不得大动作,否则孩子会容易出问题。” 北冥月回过身,取了药包里的针灸包出来,几枚银针依次扎在了良妃的要穴上。 “敢对我的孩子下手的,也只有皇后了。” 良妃并不傻,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苍白瘦弱的手指覆上腹部,“我们两家的父亲关系极好,父亲对太傅言听计从,所以,我和姐姐都只能依靠着皇后过活,若不是皇后默许,这孩子我也不可能怀上——真的掉了的话,也只能恨自己,为何一生都活在皇后的阴影下,只能当她手中的棋子。” “你倒是想得很开。” 北冥月敛了敛眸,眼底流窜过诡异的光芒,“你就不想报仇?” 良妃凝眉,“什么?” 报仇?向皇后?开什么玩笑! 良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没有的,太傅的权势比我父亲大了太多,我兄长又娶了皇后和吏部尚书的小妹,两家关系早已密不可分,再者,西潭皇子甚多,我腹中这孩子并不算什么筹码,没有人会看重,要不然,皇后也不会以这孩子为引诱,想要栽赃嫁祸雪妃。” 前不久,皇后就曾经让她以腹痛的名义,将皇帝引到良辰宫,所以良妃也知道,皇后这段时间是在针对谁。 “可他是你下半生的依靠。” 北冥月一针见血,抬起眼,锐利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皇后敢用你的孩子做诱饵,就是已经舍弃了你,要不然,她不会在你身上下藏红花。” 行医者都知道,孕妇最忌藏红花,无论是外用还是内服,轻则滑胎出血,重则血崩而亡,良妃刚才的情况,已经是朝着血崩发展的了,皇后这不单是要孩子的命,也是要良妃的命! 良妃的脸色顿时惨白。 她到底也是在宫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了,这后宫中什么肮脏的事没有? 滑胎的药物就那么几种,其中藏红花,一直都是各宫嫔妃最为忌讳的药材,因为谁都知道,一旦用了藏红花,那怀着身孕的嫔妃必然保不到生产之时! 这等寒性极强的滑胎之物,皇后竟然毫不犹豫的用在了她身上? 良妃只觉得仿佛又一次浸入湖水中,浑身发冷得厉害,她唇瓣微颤,看着北冥月的眼神无助又惊慌,反反复复的问,“怎么办?皇后若是想舍弃我,可我现在不但活下来了,甚至连孩子都平安无事,以皇后的心肠,定然会再利用我做出什么,这种事情若再有下一次,孩子会真的没命的!” “那么,让他们都以为你真的痛失胎儿,不就好了?” 北冥月步步引诱,“无论是皇后,或是你的姐姐淑妃,她们都有孩子可以依靠,等陛下让位,她们都可以晋升为太后和太妃,留在这后宫之中颐养天年,而你,若是没了这个孩子,那么到时候, 第894章 阳奉阴违(2) 那么到时候,你就没有她们那般好的处境了,你会被送到山间寺庙,削发为尼,一辈子青灯古佛……” “我不要!” 良妃低低的尖叫一声,手指紧紧的攥住了被子。 她不能的,她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从小,她就是太尉家的嫡出二小姐,地位虽然比不上姐姐,但也是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的大户人家小姐,这种富贵的日子她过惯了,让她余生只能在残破的寺庙度过的话,她会死的! “你不要,那就用尽一切办法,保住你腹中的孩子!” 北冥月的眼底含着引诱,“我可以帮你,就看你能不能狠下心,对皇后报仇了!” 人的潜能,都是在绝境中爆发的,良妃如今已经被皇后逼到了死角,她若是不反抗,那么神仙也救不了她,她注定只能当一枚在后宫香消玉殒的废棋。 “我……” 良妃挣扎不已,北冥月却也不急,只是伸出手,牵住她冰凉的手指,引着她的手覆盖到腹部—— 微微隆起的腹中,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她下半生的所有依靠。 如果,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良妃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出声,原本柔婉的语调变得沉黯,仿佛被撕裂般沙哑艰难,“我……我答应你……” 她和姐姐在这后宫多少年,一直都听从皇后的话,皇后让她们陷害嫔妃,她们就去谋划;皇后让她们打掉嫔妃的孩子,她们就去下药,在太傅和太尉的关系影响下,她们犹如皇后手中两把听话的刀,皇后让她们插谁,她们就插谁,到现在,沾在她们姐妹俩手里的鲜血,早已经不计其数。 她们是皇后手下的刽子手,做了这么多肮脏的事情,本应该不得好死,如今上苍肯施舍她一个孩子,怕是前世积来的德罢。良妃早已决定就此收手,上次帮着皇后骗来陛下后,她就委婉的告诉了皇后,以后不想再掺杂进这些事情—— 可万万没想到,她只是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皇后就毫不手软的对她下了杀手,这般不仁不义,她又何必挂念旧情! “很好。” 北冥月弯了弯眼,“等会皇后定然会要求你指证,并一口咬定北冥雪。” 皇后谋划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对付她和北冥雪,作为被推下水的良妃,自然就是最好的指认人,只要良妃肯定了,那么以西城锋的盛怒,北冥雪这遭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不至于重回天牢,至少也是去冷宫待着的命。 良妃了然,“那我等会便不指认,只说我是不下心掉进湖里的……” 皇后这会算计她,并没有透出什么口风,她确实不知道是谁推了她,若不是听着外殿的动静和北冥月的说辞,她也猜不到皇后的意图,说自己不小心,倒也不会引起皇后的怀疑。 “不需要这么做。” 北冥月咧开嘴,露出一枚尖锐的小虎牙,“我要你直接指认北冥雪,最好,能让她被贬入冷宫之地!” 第895章 秘密合作(1) 最好,能让她被贬入冷宫之地!” 什么? 良妃顿了一顿,有些迟疑,一脸错愕的看着北冥月,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皎月公主是说……” “对,顺着皇后的话,将矛头指向北冥雪,但不要接皇后的话头,因为皇后会将幕后主使,推到我这儿来。” 她救良妃,不是想帮北冥雪解围的,只是为了在后宫找到一个足以信任的同盟,除了自救外,还要反击! 北冥雪被贬又如何? 对于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北冥月自然不会有任何心软的可能,既然北冥雪中了皇后的招,也是她自己太天真,让她去冷宫好好冷静冷静有何不可,正好,也能扒出北冥雪背后的人! 人到绝境之时,就如同置身漩涡,对于身边浮木自然会一把抓住,以良妃如今的处境,她绝对会和自己达成合作,所以,她是足够被信任的人之一. 只要良妃在皇后引导众人的时候出言截断,战火引不到她北冥月的身上来,皇后的一箭双雕之计自然就施展不出。 “我懂了。” 良妃一点就透,唇边隐隐勾起嘲讽,“皇后果然是不甘心,一次出手,就想让两个人同时出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 “这有什么?” 北冥月弯着眼,轻笑,“给诀办的选妃大典,这般好的机会,能够将我们一石二鸟的干掉,皇后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只是他人看我如被螳螂捕的蝉,却不知黄雀在后,可笑。” 皇后会出手,她就不会了? 如今她倒是要感谢皇后,这般草率的一出手,倒是给了她扒出北冥雪背后之人的机会,外殿的动静虽然隐约,她却已经听得分明,理清了思路,幕后之人是谁已毫无谜团—— 她道东迷国投降,为何没见赫连泽的皇后风子心呢,原来她根本没回东迷国,而是又回了西潭! 风子心这是不甘东迷国覆灭,一朝皇后变草民,打算从西潭国这儿讨回本了? 良妃久居后宫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眼下她刚刚变为北冥月的同盟,关于她要如何对付皇后的这类话,当然是不问比较好,“凡事急不来,公主殿下有把握便好。只是,公主将我的孩子留下来了,这固然是好事,可以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又要如何圆谎?” 谎话可以骗人,可肚子遮不住,皇宫又是人多眼杂的水深之地,她如果隐瞒不住,迟早都会被捅破,到时候,皇后一定会报复她不说,这孩子也更留不下来。 “那就要看你,可敢忍一时之苦了。” 北冥月拍拍良妃的手,“良妃不慎落胎,悲痛欲绝日渐消瘦,决定前往山阴寺礼佛一年;而实际上,你会到诀新落成的太子府中,假扮为本宫的娘家人秘密养胎,直到孩子出世为止再回宫。这个主意你可满意?” 报仇并不急于一时,皇后根基稳固,短时间之内,尚无法将她连根拔起, 第896章 秘密合作(2) 尚无法将她连根拔起,让良妃生下孩子后再回宫暗中相助,也是为了良妃着想,可良妃却摇了摇头。 “我已暴露自己想置身事外的心思,若是出了宫,这一年里,皇后又会再找个傀儡,推上良妃的位置,待我再回宫时,身份若不是四妃,那权势也会随着变小,到时候更帮不上你。” 北冥月若是和皇后对上,那不但是心计之战,更是权势斗争,她必须留存着自己的四妃之位,才能在后宫有一席不容小觑的地位,而且,她还必须想办法说服自己的姐姐淑妃,让淑妃和她一样叛变! “那你可有什么主意?” 北冥月微微凝眉,“在宫外养胎,是最为保险的方式,若是要留在宫里又不被人一直注意,那就只有……” 进入冷宫。 皇宫之中,只有被贬入冷宫的嫔妃,才不会再引起其他嫔妃的注意,那些争风吃醋的嫔妃们,只会针对同在后宫之中的宠妃,入了冷宫,就等于被判了一道无形的死刑,若是皇帝想不起冷宫之人,那被贬的嫔妃便再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她们自然不会将这些人视作非拔不可的眼中钉。 “若是入了冷宫,以我娘家的权势,良妃的名号八成还能保留下来,就不用担心被取代的问题了。” 她父亲太尉的权势虽不如太傅,可在正一品的官中,也还是能排个二三的,再加上她们姐妹平日在皇帝面前表现甚好,若不然,也不可能成功占据四妃中的两个位置,有基底,皇帝自然不会轻易动她。 “冷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进了冷宫,确实可以避开后宫的嫔妃,可北冥雪也有可能被贬入冷宫,那样一来,以北冥雪的脾性,定然会三头两头找上良妃报复,这样暴露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这件事情,我会和诀再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北冥月思索了一会,也断议不了哪种方法更好,索性将问题先拢了下来,打算等会找西城诀再讨论,“你如今的胎儿正好三个月,本也显怀不了多少,这半个月里,你就先别下床了,除了养身体,也正好掩饰一下孩子的事情,等我半个月后来找你,再告诉你如何做。” 良妃不疑有他,“好。” 见良妃应了声,北冥月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将药包收起,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外殿早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西城锋听得正在火气上,一眼看见从内殿走出的北冥月,连忙开口。 “月儿,良儿的境况如何?” 听见那声月儿,北冥月忍不住又恶寒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孩子没了,大人保住了,无碍。” 西城锋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明明是无情冷血之人,非要显示亲昵的叫他们诀儿月儿,也不嫌自己太做作,真是太恶心! 一听到良妃没事,西城锋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又惋惜起自己这几年来唯一的一个孩子,“这几年里, 第897章 贬为贵人(1) “这几年里,后宫也就只有良妃怀上身孕,如今竟然还掉了,真是……唉,朕与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皇帝一脸伤怀,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的道,“陛下节哀,不是这孩子与您无缘,而是——若不是雪妃这个心狠手辣的,良妃妹妹的孩子怎可能会掉?” “臣妾都说了没有!” 北冥雪还摔在地上,一张俏脸上满是泪水,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瞪着皇后的眼睛里含着恨意,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偏偏她什么自证的证据都没有,恨得脸色都青了,却对皇后没有任何办法。 “有没有的话,让良妃说说不就知道了,她可是被推得孩子都没了。” 皇后的眼底闪过杀机,不着痕迹的瞥了北冥月一眼,“这么缜密的计划,利用选妃大典,御花园人多眼杂之时,让人推了良妃下水,真是好计谋呢,都不像是雪妃这个年龄能做出来的,倒像是有人在帮衬着雪妃,干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 “皇后说得有些道理。” 之前北冥雪的求子,已经给西城锋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直接导致现在北冥雪说什么,他都不信,而相反的,他对皇后的说辞就要多相信些,毕竟是和西城锋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后说话很会捡着重点,这样的碾压下,北冥雪真是不出事都没天理。 西城锋眼神锐利如刀,直直的盯着北冥雪,“雪妃你说,这件事情,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有谁指使?” 北冥雪是紫岭山灵隐寺的新一任圣女,这个身份,让西城锋想到了风子心,可他又不敢相信。 风子心当初是假死逃掉,她不要西潭国皇后的身份,不顾一切,悄悄嫁给了赫连泽为妻,再加上风子心曾应允过,要过继自己的孩子给赫连泽,所以西城锋自然以为,风子心的真爱是赫连泽。 如今赫连泽尚在牢狱,风子心想办法救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出现在西潭国呢…… 北冥月并不知西城锋如今所想,若是她知道,肯定要笑西城锋的单纯和愚蠢了,风子心那般心思深沉的人,自然是一切以自己为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掌控权利,掌控天下! 当初风子心嫁给西城锋,以圣女之名尽心尽力的辅佐多年,却不见他一统四国,反倒是风子心的师兄赫连泽才华横溢,风子心自认,以她这圣女的聪明智慧,定然能帮助赫连泽统一笙箫大陆,所以才会在西潭国留了西城诀这条后路,为他铺平太子之路上的障碍后,就毫不犹豫诈死出宫,扑向了赫连泽的怀抱! 要说风子心回来了?怎么可能? 西城锋心底抗拒这个答案,自然不会把北冥雪背后的人联想到风子心那去,皇后跟着西城锋多年,早在刚成亲的那些年,就从西城锋的午夜梦呓中知晓了一切,像她这般善于玩权弄势的人,当然也把西城锋的反应算了进去。 第898章 贬为贵人(2) 当然也把西城锋的反应算了进去。 西城锋不会怀疑北冥雪背后是风子心,那么,剩下唯一的一个有可能的指使者,自然就是—— 北冥月! 还有什么,比这样顺其自然的栽赃更加妙的? 看着皇帝果然如意料中,将目光掠向了北冥月,皇后垂了眸,眼底闪过一丝得逞。 西城锋多疑又无情,一旦产生了怀疑,那么被怀疑的人基本很难再洗白,北冥月和北冥雪若这么背上黑锅,且不说北冥雪会被贬入冷宫,就说北冥月和西城诀的婚事…… 恐怕,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是取消吧! “……月儿。” 西城锋沉默片刻,开口,“雪妃推良妃下水一事,你先前可知晓?” 果然! “呵。” 北冥月抬眼看他,唇角微扬,轻轻冷笑了一声,微扬的尾音分明含着显而易见的嘲讽,“皇上认为呢?” 她若是幕后主使,还救人干什么,在场那么多女眷,谁都没有动,她也大可以冷眼旁观的,又何必那么快就把人救下。 果然,一遇到和风子心有关的事情,西城锋就会失去原有的严密逻辑么…… 北冥月这个反应,自然是在撇清,西城锋自己也不太确定,正想再问两句,却听见珠帘轻响,良妃强撑着,瘦弱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面容虚弱而苍白,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亏得皇上说关心她,可连入内殿看她一面都没有,逼的她不得不强撑着自己出来,帮北冥月说话! 良妃心底暗恨,她靠着珠帘旁的承重柱,将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了上头,脸上露出一抹悲哀和荒凉,“陛下。” “良儿,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看着良妃才几日不见,如今却变成这般凄惨的模样,西城锋心底触动,连忙走过去,将良妃的身子拥入怀里,轻声安抚,“好了好了,都没事了,孩子没了可以再有,良儿莫要为此伤神。” 西城锋不提还好,一提起孩子,再加上刚才的众人的薄凉,良妃越发想起自己平日里被忽视得彻底的境地,忍不住痛哭起来,“陛下,孩子没有了……” “别哭了,良儿哭得朕心疼。” 西城锋轻抚着她的脊背,一套情话说得从善如流,却不知道埋在怀里的人儿,心境早已今非昔比, 良妃知道,眼前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既不是她的良人,也不是她的毕生依靠,她身为妃子是大不幸,如今想要脱离苦海,唯有和北冥月合作,才有机会—— 没错,良妃早已生出了离去之意,北冥月是她抓住的浮木,是可以让她脱离苦海的最后一根稻草。 贵为四妃之一又如何?远不如平民百姓逍遥自在,这样的身份,她早就当累了,为何不救赎自己呢? 良妃黯了黯眸子,轻声道,“陛下,臣妾能捡回这条命,要多谢皎月公主倾力相救,若不是她,臣妾如今怕是已魂归西去……” “说什么胡话!” 西城锋轻喝一声,可眸子里, 第899章 贬为贵人(3) 可眸子里,原本对北冥月的那一丝丝怀疑,却随着良妃的这句话消散而去。 说来也是,若北冥月真是幕后黑手,当时在场那么多女眷,她大可以学着她们一样作壁上观,更无需把人救上来。 “陛下……” 皇后万万没想到,良妃一出来,反而洗清了北冥月的嫌疑,威压的脸上划过一抹微微的怒气。 良妃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帮着北冥月说话? “见过皇后娘娘,多谢娘娘借了寝殿一用。” 看皇后开了口,良妃一脸虚弱的行了礼,语调上颇有些疏远,皇帝倒是没听出什么,皇后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良妃不止帮北冥月说话,就连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从前那般恭敬了! 难道,良妃有脱离她控制的意思了? 皇后紧紧的盯着良妃,良妃却恍若未觉,谢过了北冥月后,她话锋一转,看向地上的北冥雪,眼角的泪落得越发凶猛,“雪妃,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让婢女推了我下水,害我痛失腹中胎儿!” 原主的指控,自然比旁人指控要真实的多,北冥雪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眼里的愤恨几乎要毁天灭地,“我说了我没有!你们为何要栽赃陷害于我,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良妃怀孕了!” 这倒是真话,她在后宫才刚站稳几日,时间都拿去套住西城锋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去打听如今的后宫现状? 可这样苍白无力的辩解,自然是没什么用的。 西城锋脸上青筋暴起,“雪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说出幕后主使吗?!” 他的语气太过可怕,北冥雪听得身子一抖,却死死咬住了牙关,再不说一句话。 幕后主使? 呵,这是她最后的王牌,她不会说的,有风子心在,她绝对不会在这后宫之中埋没,她怕什么! 北冥雪不说话,西城锋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冷厉了下了旨意,“即日起,将雪妃连降两级,贬为贵人,禁足落雪苑半年,扣除三年的俸禄!” 这样长达半年的禁足,也已经和送入冷宫没什么区别了,这还是看在北冥雪的身份上,才没有把她送入冷宫。 圣旨已下,看着北冥雪不甘的被拖走,西城锋冷袖一挥,唤人抬了轿子送良妃回良辰宫,自己也跟着上了步撵,偌大的凤仪宫只剩三人。 “手段不错。” 皇后沉默了一会,盯着北冥月如星的眸子,缓缓道,“一场选妃大典就这么被你搅合了,你以为,事情就过去了?” 被良妃的事情一闹,皇后原本还想回去继续维持选妃大典,可刚问了婢女才知,早在北冥月过来凤仪宫前,她就已经遣散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也就是说,这场选妃大典无疾而终,她除了算计北冥雪成功外,并没有其他的好处可得! 说好的一石二鸟呢?说好的一箭双雕呢? 看着一脸浅笑的北冥月,皇后咬着牙根, 第900章 小八皇子(1) 皇后咬着牙根,恨不得将她和西城诀一起撕碎。 “皇后娘娘手腕更高明,皎月可是自愧不如啊!” 北冥月勾着唇角,“只可惜,娘娘做得太明显了,身处后宫,若娘娘每次都做得这么被人轻易察觉的话,恐怕别的嫔妃手里,会有不少娘娘的把柄哦。” 德仪皇后此番确实急躁,栽赃的手腕虽高明,可一急便破绽百出,也就只有心不在焉的西城锋会信,真不知道这个皇后只是遇到她乱了阵脚,还是一直以来都这么的……不拘小节? 北冥月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去找后宫的一众嫔妃们聊一聊,说不定不用她如何设计,都能掌握皇后的把柄! 皇后被北冥月刺激得脸色青白,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啧,这是她自己的凤仪宫,要走好像也得是我们走吧?” 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北冥月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皇上一走,那些太医宫女也都跟着跑了没影,这会皇后也撤了,凤仪宫里只剩他们,北冥月回过头,正要去唤西城诀,却看见他眉眼浅凝,淡淡的望着宫里的一根柱子后,唇瓣微掀,语调竟是难得的轻哄,“还不出来?” 北冥月跟着望过去,却只见柱子后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探头探脑,头上别着蓝玉的头冠,眉眼清秀可爱,乌黑的眼珠儿盯着西城诀,想走过来,又似乎有些犹豫。 这是……皇后的儿子,八皇子? 小家伙磨磨唧唧的从柱子后走了出来,却站着不动,有些胆怯又期盼的看着西城诀,连眼白都不给北冥月一个。西城诀微叹了口气,语调稍稍沉了些,“西城语!” 原来,八皇子的名字,叫做西城语么? 听见自个的大名被西城诀喊出来,小家伙似乎有些被吓到,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牙齿咬着唇瓣,犹豫了好一会,才蹭蹭的跑了过来,直接扑到西城诀的裤腿上,一张嘴,语调怯怯却又坚定,“皇兄哥哥!” 皇兄哥哥……这是什么称呼? 北冥月忍不住弯了唇,西城诀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淡淡纠正,“叫皇兄。” “不要!” 西城语摇摇头,“皇兄哥哥!” 西城语今年五岁,可无论身高或是其他,瞧着都更像三四岁的孩子般,小爪子抱着西城诀的裤腿就不撒手了,仿佛一只可爱的小宠。 北冥月上一世失过一个孩子,对于这种软乎乎的小家伙完全没有抵抗力,瞧着西城语乖萌的抱着西城诀的腿,她弯下腰,盯着小家伙如夜空般的晶亮双眸,轻轻道,“皇兄和哥哥是一个意思。” “我知道!” 西城语看了她一眼,将西城诀抱得更紧了,“皇兄哥哥对我最好,最好,比两个皇兄加起来都好。” 北冥月懂了。 西城诀是大皇子,在他的下面,还有三皇子,六皇子,加上一个自小被无视,所以没有排行,直接被封为夜王的西城夜, 第901章 小八皇子(2) 被封为夜王的西城夜,然后才轮到西城语——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西城语是觉得,西城诀待他的好,比三皇子六皇子这两个皇兄加起来还要更好,他为了表达对西城诀的喜欢,所以才故意叫他皇兄哥哥? “叫皇兄。” 西城诀不认同这小家伙带语病的叫法,也没应他,只是弯了腰,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一只手抓好西城诀的衣袖,西城语乖乖伸出三个指头,“三刻钟啦~” 也就是说,从他们进来凤仪宫前,这孩子就在宫里了? 想起刚才过来时,太医宫女满手是血跪成一圈的模样,北冥月皱了皱眉。西城诀似乎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去,抱着西城语的臂弯微微一收,淡声,“乱跑。” 怪不得小家伙刚才看见他们的时候,会难得的露出胆怯的模样,想来多少是被吓着了些。 “小语才没有乱跑……” 西城语的包子脸上露出了委屈,“我去七皇姐那里玩,听到淑妃说,皇兄哥哥今天会来母后这里,我才悄悄跑回来。” 他想见皇兄哥哥很久了! 他的皇兄那么多,可三皇兄和六皇兄都不和他玩,只有皇兄哥哥和夜王哥哥愿意理他,他最喜欢他们了! “从淑妃那里听说的?” 北冥月和西城诀对视一眼,立刻明白,这件事情,淑妃也掺杂在了其中,淑妃很有可能知道皇后要算计自己的妹妹,却还听之任之,为虎作伥! 这样的姐姐……还配当一个姐姐吗? “皇兄哥哥……” 两人缄默不言,西城语却又开了口,晶亮的双眸满是希冀,看着西城诀,“皇兄哥哥,你这次回来多久呀?还走吗?” 之前西城诀不常在西潭国,就算在东宫,也总是匆匆而归,匆匆离去,在之前,小家伙还能每天往东宫跑,可后来被母妃发现后,他就去不成了,只能在后宫守株待兔。 回多久? 西城诀怔了怔,目光落到北冥月的身上。 他这番回来,就是为了正式将北冥月迎娶为太子妃的,如今,四国中的东迷已被收服,西潭国也是时候好好休养生息了,这段时间里,他无须再离开西潭,可以好好的守着北冥月,顺带和她……生个孩子? 想到西城夜说过,前世的北冥月和他,曾有个夭折的孩子,西城诀的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小家伙软软萌萌的,实在童稚可爱,北冥月越看越喜欢,心底仿佛有一根弦被来回撩拨,她连西城诀的眸光都没有注意到,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西城语柔嫩的脸蛋,“短时间内,你皇兄不会再离开西潭国的。” “太好了!” 西城语开心的一拍手,看着北冥月笑吟吟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似懂非懂的情绪,歪着小脑袋,又问,“皇兄哥哥不离开西潭国了,是不是因为要嫁给你呀?” 后宫里的女人最是嘴碎,他已经听到很多消息啦, 第902章 再探记忆(1) 他已经听到很多消息啦,那些女人都在说,皇兄哥哥要和一个漂亮的邻国公主成亲! 西城诀:“……” 回答西城语的,是北冥月清脆灵动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啦,不是他嫁给我,是……” 是她要嫁给他呢…… 北冥月的脸上掠过浅浅的红晕,抿了唇,笑而不语。 她已经跟西城锋要到婚书了,日子是西城诀亲自选的,再过不久,她就会成为西城诀真正的太子妃,帮他维稳天下,为他生儿育女…… 想到这里,北冥月的心底仿佛被戳了下,面上的笑意微微一顿,手指下意识的覆上自己的腹部。 上一世,这里,曾经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她和西城诀的孩子,可是那个孩子没有了,他死在了她和西城诀的大婚之日,死在了西城诀和北冥雪的联手逼迫下…… 她真的已经放下一切,放下那个没命出世的孩子了吗?她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要再为西城诀付出一切了吗? 北冥月恍惚了一下,那话说了一半,自然也就断了开,西城诀沉沉的看她一眼,将她未说完的话补完,“不是我嫁给她,是她嫁给我,当太子妃。” 北冥月的犹豫和举动,让西城诀有些莫名的恐慌。 当初西城夜查探到的记忆不多,再加上北冥月潜意识抗拒,所以他也不敢深究,如今两人已经交心,北冥月却也从没向他透露过什么,这一点,一直让他有些担忧。 是不是,应该再让西城夜给她探一回记忆了? 西城语闹着要去东宫玩,西城诀也没反对,两人抱着小家伙往东宫走,可和刚才相比,北冥月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就连西城语和她说话,她也有些心不在焉,惹得西城诀也开始沉默。 一个是在犹豫,一个是在怅惘,两人中间,只剩下西城语左看看右瞧瞧,突然语破天惊,“皇嫂嫂,你是不是怕皇兄哥哥呀?” 童稚的话语一出,北冥月微愣了下,精致的小脸上浮起一抹苍白,“不怕呀。小语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皇兄哥哥很难过呢。” 西城语根本不知道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短短的小手指着西城诀有些忧郁的神色,北冥月循着望过去,两人视线相交,眼底的情绪几乎也被对方看了个彻底。 北冥月率先反应过来,别开了眼,“小语想多了呢,皇嫂是在想别的事情。” “可是……” 西城语不赞同的摇摇头,还想说些什么,西城诀却已经沉声开口,“小语,你去东宫找锦绣玩。” “(⊙o⊙)哦!” 西城语被放了下来,小家伙蹦蹦跳跳,朝着不远处的东宫跑了过去,看着他安全的进了东宫的园子,西城诀回过头,突然伸手,将北冥月一把拉进怀里。 北冥月被吓了一跳,“诀?” 这男人,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西城诀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却很紧,旁边就是一处山石林,他走了两步, 第903章 再探记忆(2) 他走了两步,将北冥月带进去,反手把她摁在石壁上,死灰色的眸子流淌着清冷复杂的光,沉沉凝视着她略带慌乱的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 北冥月强颜欢笑,手指攥紧了衣袖,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手臂一轻,没被握住的左手被他抓起来,吓得她手指一松,皱巴巴的衣袖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有心事就喜欢攥衣袖。” 西城诀仿佛把她也当成了孩子,教训的语气有些严厉,却不失温柔,“撒谎。” 北冥月顿时觉得委屈。 饶是个正常人重生了,为了避免麻烦,也都会隐去自己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不让别人知道吧? 她不过是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情绪有些低落和不适应,西城诀怎么就能察觉得这么透彻,就像……就像知道,她心里一直在想什么? 发现这个可能,北冥月越发有些不安了。 这一世是重生,这个消息,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更没有和谁说过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可西城诀仿佛知道些什么,比如上一次他们成婚后,他把她压在床榻上,一字一句说的那些真心话—— 原本他们之间还是剑拔弩张,可就是那一夜之间,西城诀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越发的温柔起来,死灰色的眼中一如现在般,含着浅浅的心疼—— 他在心疼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北冥月狠狠咬了下唇瓣,不安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撒谎?” 西城诀怔了下,“如果不是撒谎,为什么紧张?” 真不愧是北冥月,明明都被他故意逼到角落了,她竟然还有心情思考他言语中所暴露出的问题,再试探性的反击回来! “你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我拉过来,是谁都会紧张吧。” 北冥月心跳如鼓,可心跳得越快,她的脸色却越发如常,完美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拉着西城诀的手,转身就要走出石林,“有什么事情,我们今晚再说吧,八皇子还在你的东宫里,虽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毕竟是……皇后的亲儿子,有些东西,还是不得不防的。” 皇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西城诀,却只是禁止他去东宫,并没有让人时时刻刻的跟着他,这本身就是明显的疏漏,皇后不太可能会疏忽到这种地步,那么她放任自己的儿子接近西城诀,这背后…… 不得不让人多想。 “我知道。” 西城诀明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却也没有阻止,任由她去了。两人回了东宫,一眼就看见西城语和西城夜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听见脚步声,两双乌黑的眸子齐齐抬头,看向他们。 “皇兄哥哥!” “皇兄。” 一大一小都随了皇帝的面容,所以长得尤为相像,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北冥月看得不禁莞尔,好奇道,“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第904章 市井流言(1)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在聊皇兄哥哥和皇嫂嫂哦!” 西城夜还没来得及去掩西城语的小嘴,小家伙已经说开了,“皇嫂嫂皇嫂嫂,你什么时候给小语生个小妹妹呀?” 又是孩子的话题…… 北冥月脚步一顿,看向西城诀,却见他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仿佛这个问题,也是他所想知道的。 “还不着急呢。” 北冥月定了定神,扬起笑脸,“成亲后才能生小宝宝,皇嫂还没有和你皇兄成亲,所以……” “所以成亲后,就生。” 西城诀突兀的插入一脚,脸色平淡的说完,话锋一转,“时辰也不早了,我们用午膳吧。” 北冥月的内心正不安着,冷不丁听见西城诀一句用膳,微敛的眸子顿时一亮,一个计谋悄悄爬上她的心头。 她不是怀疑,西城诀可能知道和她前世有关的事情吗? 若是直接套话,西城诀十有八九会岔开话题,只能用别的法子,西城诀对她的举动向来不设防,那么今晚…… …… 傍晚。 西城语在东宫玩了一个下午,暮色渐暗,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的宫殿,西城夜也推说有事先走,偌大的东宫,自然只剩西城诀和北冥月。 眼看着天色越发暗下来,北冥月微微咬了下唇,突然开口,“诀,要不要去宫外寻食?” 晚膳时辰还没到,北冥月提了这话,倒也不算突兀,西城诀抬起头,看着床榻边的人儿划拉着双腿,一脸轻松的模样,死灰色的眼划过一抹暗流,“你想吃什么?” “就是……突然想喝酒了。” 北冥月眨了眨眼,“我听说,皇都里有一家名气甚高的客栈,他家的酒酿很有名,我们要不要去尝一尝?” “对愁眠?” 西城诀一听,便知道是哪家客栈。 偌大的西潭国皇都里,最出名的客栈,莫过于对愁眠。既是客栈,自然是以给客人住店为主的地方,一般来说,客栈的吃食酒水,是比不过专门的酒楼食楼的,偏偏对愁眠是异类,不但住宿的房间舒适,饭菜也不比专门的食楼差,就连酒水都有专酿,只不过,对愁眠的酒只有一种,那就是掌柜自己酿制的寒山醉。 “对,就是这个名字!” 在心底对了遍洛画给的情报,北冥月点点头,眸光晶亮,“我听说,对愁眠的掌柜酿得一手好酒,酿出来的寒山醉,如今已是西潭国最好的酒水之一,我想去品一品。” 北冥月提的要求,西城诀向来不会拒绝,于是乎,月牙初升时,两人已经稍作伪装,一前一后的出了皇宫。 “掌柜的,来一桌招牌菜,再来两壶寒山醉。” 既是做了伪装,两人也就用不着包间了,北冥月压低声音,和掌柜要了酒菜,拉着西城诀坐在了大厅的一处角落。 此时正是客栈生意最火热的时候,北冥月向来爱听故事,坐在大厅,也不过是想听听民间的趣事罢了,待酒菜上了个齐全, 第905章 市井流言(2) 待酒菜上了个齐全,她抬起手,掂着的酒杯还没送到唇边,不远处的一张桌上,却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你们听说没有,今天太子殿下的选妃大典,被人给搅合黄了。” 一听到“选妃大典”四个字,北冥月眉心轻蹙,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宫里的消息,传到民间来也这么快? “怎么不知道?”另一个稍显弱气的声音掺杂了进来,“我朋友他三大舅的女儿,今天也进宫参选去了,听说,是哪个妃子被宫女推了一把,肚子里的孩子丢了,皇后和未来太子妃气得不行,把人遣了散去,忙着查清凶手呢!” “哎,什么查清凶手啊?凶手就是她们两其中一个,搞什么贼喊捉贼呢!” 最开始出声的那个粗犷男子冷笑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小姑娘家家,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这些猫腻,光看事情的表面了,这妃子丢了孩子是没错,可实际上,事情就是那什么未来的太子妃干的!” 听着男人笃定的语气,还有那一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北冥月错愕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未来的太子妃……说的,好像是她? 她是杀害良妃肚子里孩子的凶手?开什么玩笑? 北冥月满脸无语,西城诀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死灰色的眸子轻抬,冷冷扫了那桌一眼。 宫中流传到外头的消息,不可能会这么快,上午选妃大典刚结束,这会傍晚,就有人开始传播北冥月的谣言,这背后之人的意图…… 西城诀将杯中的寒山醉一饮而尽,放在桌下的左手动了动,慢慢的紧握成拳。 “你怎么知道是未来的太子妃?”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韩莽,你说这话可悠着点,你是太傅大人手下的门生,别祸从口出连累旁人,那未来的太子妃,好歹也是个尊贵的公主!” “呸,她算是哪路子的尊贵?” 名为韩莽的男人似乎喝高了,说话开始断断续续的结巴起来。 “这个什么北,北冥月……以前,是北冥国的长公主,后来又变成南漓国的二公主,嗝,还是个生母不明的公主,真不知道生母是个什么下贱胚子,连南漓国的皇帝都藏着掖着!” “这样……这样一个女人,也配叫,尊贵的公主?哈哈,笑死人了!” 男人越说越离谱,北冥月的脸色却也还好,毕竟,只是一个粗鄙百姓的话,她自然不可能跟什么人都计较。 但刚刚旁人提到,这韩莽是太傅手下的门生…… 北冥月瞳孔渐深。 李太傅,就是皇后的亲爷爷,选妃大典刚结束,李太傅的门生就在外肆意侮辱她北冥月的名声……呵! 皇后真是急坏了,已经迫不及待的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法了么? “那北冥月再怎么说,也是有皇家血脉的,韩公子说话还是小心点好,小心隔墙有耳。” 或是韩莽的话说得太过,那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第906章 酒后真言(1) 那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开始一个个的劝着他少说两句,北冥月又听了一会,发觉没什么小道消息了,这才抬了眼,一看,西城诀正单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拎着酒壶,朝着酒杯里滴下最后一滴。 “……”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把酒都喝完了? 北冥月怔了一下,把自己的酒壶递过去,帮他斟满一杯,声音极轻,“好喝吗?” 西城诀并不暴饮暴食,但凡用膳,每道菜至多尝了五口就停箸,酒水也是如此…… 北冥月的思绪骤然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上一世,有多少次她往军帐里送夜宵后,每每撤出来的碗盘,都是空的…… 那个时候,她做的吃食分量,绝对不止五口。 挥去脑子里奇怪的思绪,北冥月拍拍自己的脸,盯着西城诀死灰色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好看,寂寞的烟灰色里翻腾着丝丝黑气,犹如战后被毁灭殆尽的废墟颜色。 死灰色,听起来不好听,实际上却很好看,不像如潭的黑眸,却分外有寂灭和颓废之感,她还记得,最初的最初,她就是不知不觉间,被这样一双充满了故事的眼睛俘虏的。 默念着自己今晚的意图,她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这样一双吸引人的眼睛里收回,“我让掌柜再拿两壶。” 西城诀喜欢这里的酒,自然是好事,方便她更快的灌醉他! 对愁眠不愧为西潭皇都里最出名的客栈,新添的两壶寒山醉很快上了桌,看着西城诀开始目光迷离的模样,北冥月咬住唇,索性从桌上拿了个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酒,递给西城诀,“诀,喝完这碗,我们就上去休息,好不好?” 看西城诀这模样,已经差不多快醉了。 出人意料的,西城诀却微微摇了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惊,酒碗微倾,冰凉的酒水洒了些,湿了她一边的衣袖。 “你不是想喝吗?” 西城诀眸光迷蒙,说话咬字却还清楚,他直直的望着她,眼底深处似有微澜,“我……陪你喝……” 北冥月怔了怔,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西城诀喝了这么多,只是为了……陪自己好好喝一趟吗? 这个笨蛋啊……如果他知道,她灌醉他是有所图,还会对她这么温柔和迁就吗? 眨去眼眶里泛出的泪,北冥月勉强一笑,“好,我陪你,我也喝一碗,好不好?” 寒山醉的酒壶不大,酒水倒进海碗的话,差不多也是一满碗。北冥月把剩下一壶倒进另一个碗中,朝着西城诀一举,看着他一饮而尽,她才慢慢抬手,一口一口的把酒水咽下腹中。 寒山醉很辣,有点微呛,却遮不住那股清冽浓郁的酒香,北冥月只觉得一股暖流在腹部流淌,酒水的后劲上来,惹得她耳朵脸颊红了一片。 “喝完了?” 看北冥月用衣袖抹了嘴,西城诀撑着桌子站起身,挺拔的身躯立得笔直,几乎看不出醉了的模样, 第907章 酒后真言(2) 几乎看不出醉了的模样,“我带你回去。” 北冥月不疑有他,“好。” 上一世,西城诀混迹军中那么多年,酒量也仅仅是小半坛子,大抵两壶的酒量;北冥月今天挑的又是寒山醉,灌给西城诀的分量,正好也是两壶。 军中的士兵喝酒,酒水大都是用清水稀释过的,就怕酒劲太足耽误军事;而这寒山醉之所以被称为好酒,则是因为够浓,后劲大,西城诀满满当当的喝够了量,北冥月自然不怕他不醉,反倒怕他醉得厉害了,套不出她想问的话。 将银两放在桌上,西城诀牵了北冥月的手,转身便出了客栈。 夜里的风微冷,有些寒凉,北冥月又喝了酒,这会酒劲正上头,被劲风一吹,忍不住哆嗦了下,下一瞬,她就被圈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西城诀从后面抱着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沉沉的,有些热意,“还冷吗?” 北冥月摇头。 她身上分明也穿着一件不薄的披风,西城诀却不放心,解下了自己的貂绒披风,披到她身上,牢牢的把她裹在其中,这才一把将她抱起,跃上百姓民家的房梁。 北冥月惊了下,连忙抱紧了他的脖颈,“诀?” 西城诀喝醉了,非但没见什么踉踉跄跄口说胡话,反而神智清明得犹如常人,难道……他还没醉? 没等到怀里人的下一句话,西城诀不解的低了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乖,既然冷,我们就早些回去。” 这一跃稳当极了,不待北冥月抗议,西城诀已经迈开腿,轻功运到了极致,朝着东宫的方向疾行而去,速度太快,没惊着一众鸟雀,倒是吓到了东宫四周隐匿巡逻的暗卫。 看着跳出来的暗卫都是一脸迷茫,北冥月反被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温柔,惹得西城诀脚步一刹,死灰色的双眸紧紧凝着她,看着她小脸上愉悦的笑,他先是跟着勾唇,随即又扳起脸,一股冷淡的杀气从他身周飚出,他站在东宫之上,回过身,冷冷的扫了眼跳出来的一众暗卫。 “不许出来。都去刑堂领罚。” 月儿看到他都没笑,看见这群暗卫出来反倒乐了?他,醋了! 颁布了罚令,喝醉了还一本正经的人抱着北冥月进了东宫,留下一众莫名被罚摸不清头绪的暗卫。 北冥月何等聪慧,西城诀那句“不许出来”一出口,她已经笑得在他怀里直不起腰。 别人不知道他罚暗卫的理由,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太可爱了,西城诀这家伙,居然吃醋了! “不许笑。” 见北冥月乐得捧腹,西城诀的眼里似是闪过懊恼,酒劲上头的瞳眸染上了血丝,他脑袋一低,不偏不倚的吻住北冥月的唇。 “唔……” 北冥月被堵住嘴,顿时瞪大了双眸,眸光漆黑如墨,和西城诀死灰的瞳光彼此交织,惹得西城诀突兀的放开她,浅浅的喘息一声,热气喷在她脖子上,隐约带着点情-色的味道。 第908章 酒后真言(3) 热气喷在她脖子上,隐约带着点情-色的味道。 北冥月心底隐约划过一抹慌乱。 西城诀这模样,分明是随心所欲了起来,他定然是醉了,可是这醉了的模样,怎么……怎么那么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诀,你醉了……” “没有。” 西城诀回答得一本正经,浅淡的眉眼跟着眯了起来,仿佛不太高兴看见她质疑自己,慢慢吞吞的站直了身子,似乎是要证明自己,“你看,我没有醉……” 北冥月失笑。 醉了酒的人,总说自己没有喝醉,西城诀这会儿说话倒是不卡壳,可举手投足间,分明显出了一股与平日里不同的模样,没了稳重之意的他,竟意外的有了几分可爱,直叫北冥月移不开眼。 北冥月摸摸他的头,“好,你没醉,是我醉了。” 醉在了他的温柔乡里。 北冥月的语气分明是在哄孩子,西城诀顿了顿,眉眼里划过一抹浓重的懊恼,突然转过头,不轻不重的喊了句,“流风!” 唰的一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的窗户边,流风的头垂的低低的,没敢看床榻边的动静,恭敬道,“主子。” “去……给本宫买一坛寒山醉来!” 北冥月哭笑不得,“寒山醉不对外售卖,流风,莫去了,下去吧。” 若不是因为寒山醉买不来,她又何必专门带着西城诀去那喝酒? 同样是主子,显然,流风很清楚,太子妃的话语权,如今比太子的更大,立刻听话的飞身出去,西城诀的表情顿时有些不高兴,他摸摸北冥月的脸,死灰色的眼睛里盛着潋滟的光,“你不让我喝酒,是不是你也醉了?” 她? 北冥月摸了下滚烫的脸颊,无奈苦笑。 她喝的比西城诀慢,寒山醉的后劲,怕是等一会才要发作,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几何,好在这会西城诀提醒了她,她得趁着自己还没彻底醉了之前,把话套出来! “诀,我们先不提酒好不好?” 要不到酒水,西城诀的表情越发可爱了,薄薄的唇瓣略微嘟起,带着一抹赌气,瞧得北冥月爱不释手,捏着他的脸,仿佛在捏一只胖嘟嘟的包子,“我问一些问题,你要诚实的回答我,不然,以后我就不陪你喝酒了,嗯?” “什么问题?你是不是想问,我爱不爱你,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我有没有对不起你?” 西城诀神色清明,说话和动作却很有趣,噼里啪啦的一串话丢出来,他竖起三根手指,看着北冥月的眼睛,一本正经,“月儿,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扑哧……” 明明是一脸清醒的模样,偏偏做着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北冥月唇角扬得高高的,按住他就要发誓的手指,“不是问这个。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过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是她心底始终放不下的。 西城诀的转变,差不多是在两人成亲之后,她一直觉得西城诀对她极好, 第909章 谁醉谁醒(1) 她一直觉得西城诀对她极好,好得百依百顺,仿佛要将她捧上整个大陆的巅峰,这一点让她开心,却也让她不得不惶恐。 除了纯粹的爱情,没有人会单纯的迁就另一个人,更没有人会一味无私的为另一个人付出,有失才有得,有得才有失,她自认和西城诀相识到如今的时间,不过短短的几个月,这几个月里,西城诀可以爱上她,但,以他的谨慎和稳重,不应该是如今这般爱得毫无保留的模样。 当一个人作出超乎常理的状况时,那么就是不正常的,这并不是她的臆断,而是推测。 她觉得,当初第一次成亲时,西城诀很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才会对她无比迁就,她一定要搞清楚,西城诀的转变,是想在她身上有所图,还是知晓了关于前世的事情,有所亏欠,才立下那些誓言! “当初成亲的时候?” 西城诀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回想,过了好一会,他睁开眸,清浅的眸子倒映出她纤瘦的身影,“我听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想爱上我。” 北冥月心底咯噔一声。 这话,是在她拒婚逃跑,被西城诀抓回去时,她对西城诀亲口说的话,没想到,西城诀如今还记得? 脑子里仿佛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北冥月揉了揉额角,只觉得一抹酒气在喉咙口流转,驱之不去。 糟糕,酒劲上来了,她好像,也要醉了…… “而且,你恨我,讨厌我,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赫连濯在一起,要刺杀我。” 西城诀的表情慢慢变得安静,只是一双眼里漫过复杂的情绪,“为什么那么恨我?” 上一世,他造的孽究竟多深,让她重生后便不管不顾,即便差距悬殊,也想置他于死地,将他早早扼杀? “……” 北冥月无言。 她应该怎么解释?说,曾经有个长得像你的人狠狠伤过她,所以她将仇恨转移到他的身上吗? 解释不了,也不能解释。 那是她心底不为人知的一道伤,她不愿让任何人剖析,特别是西城诀。 喝过酒的人一动脑子,就晕得更快,北冥月心底想了不知多少个说辞,可借口还没想明白,脑子却已经越来越晕。 酒喝多了果然误事,本来要灌醉的人确实醉了,可同样的,她也跟着醉了,而且醉得比西城诀还厉害,西城诀起码还能神色清明的和她说话,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晕,直到不省人事! 眼前的人影渐渐分为两个,又变成四个,八个…… 北冥月不甘心的挣扎了下,终究还是脑袋一歪,昏睡在了西城诀的身上。 察觉到怀里的人是真真切切的醉晕过去,西城诀揽着她的动作没变,身周原本散发出的那股慵懒又委屈的气质,却在一瞬间便收了回去。 她醉了。 而他,根本没醉。 “看来,皇嫂对你之前的改变,还是心存疑虑了。” 东宫外传来温柔又沉静的语调, 第910章 谁醉谁醒(2) 东宫外传来温柔又沉静的语调,西城诀抬了眼,对上西城夜墨色的眸,眼底的倦意显露无疑。 “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必须知道。” 他坐在床榻边,北冥月安安静静的沉睡着,脑袋舒服的枕在他的腿上。西城诀凝视了她许久,直到西城夜渐渐走进,他握住她的一只手,望向西城夜,语调寂寞而坚定。 “开始吧。” …… 位处极北的北冥国,如今仍是冬末。 洛画和溯夜日夜兼程,不出五日便到了北冥城,踏入依旧积雪的皇城,洛画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上一派萧瑟的模样,诧异的出了声。 “这就是北冥皇城?” 这般萧瑟的模样,真的难以想象,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皇都! 驾车的溯夜没说话,只是眼里的异样,暴露出了他同样的想法。 即便是依旧落雪的寒冷冬末,北冥皇城也不应该是这个模样,更何况,北冥月将要出嫁,虽然她不是北冥国真正的公主,却也是从小在北冥皇宫长大的,再加上不日就要从北冥国出嫁到南漓国的紫薰郡主,就念着这两点,北冥城多少也该有点喜气洋洋的景象,怎么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算了,先完成主子的交代,我们进宫。” 原本,洛画是骑着马赶的路,可如今,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小了,溯夜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却在赶路一日后,将马儿套上了木车,执意要洛画坐在后头,洛画也没矫情,一路让溯夜驾车过来,中途还抽空回了北冥月的两封飞鹰传书。 有着北冥月的玉牌,这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两人顺利的就进了皇宫的第一道门槛,踏入朱红色的宫门,洛画便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披了狐裘的男子,一双眼亮如皓月,赫赫有神的看着他们,头上的玉冠是月白色的,中间横穿一枚鎏金雕月簪。 这样的穿着,显然……就是北冥国的太子殿下,北冥月的皇兄,北冥皓了! 洛画和溯夜齐齐行了个礼,正要说话,却见那北冥皓大步流星的行来,墨色的眼几乎要散发出光芒来,“是不是月儿派你们来的?” “是。” 洛画点头应了,“民女是皎月公主的人,皎月公主命我等前来,将贵国四公主北冥雪的行径完整告知,以便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您作出应对方法。” “北冥雪?她又闹出什么事了!” 即便知道北冥月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子,北冥皓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自然照常将她视为亲人,并不提非亲一事,只是专注于洛画带来的消息,念念不忘的询问,“北冥雪此女向来事多,也难为月儿妹妹一直烦心,月儿她最近可还好?与西潭国太子的婚事可顺利?” “承蒙皓太子挂念,皎月公主一切都好。” 洛画微微点头,“但落雪公主,如今处境非常不好。” 北冥雪在北冥国的公主封号乃是落雪,只不过, 第911章 景帝重病(1) 北冥雪在北冥国的公主封号乃是落雪,只不过,当初皇帝气急败坏之下,已经和她断绝关系,如今北冥雪更是不顾北冥国的意愿,擅自嫁给西潭国皇帝为妃,恐怕北冥国的皇帝都想直接掐死她,若不是因为那层血缘关系,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多看北冥雪一眼。 “什么处境,如何不好?” 能让北冥月专门派人传来消息,定然不是什么小事情,北冥皓上了心,洗耳恭听,传入耳中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落雪公主她,不顾辈分和年岁,擅自献身与西潭国皇帝,如今已是西潭国的雪妃。” “……” 北冥皓诧异了半晌,突然一伸手,拳头狠狠的砸在宫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北冥国位处极北,消息传递得极慢,北冥雪已为雪妃的消息自然还没传过来,如今冷不丁听见,尚未及笄的北冥雪,竟然成了一个老她一辈的男人妃子,饶是北冥皓这样的大男人,也完全没法放下自己的脸面,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畜生!北冥雪那个混账东西,把北冥国当什么了?” 即便景帝已经和北冥雪断绝关系,可那毕竟是气话,再加上无法抹消的血脉,无论北冥雪在哪,旁人都会把她视作北冥国的代表,如今堂堂一个北冥国的公主,竟然跟了一个和自己父皇差不多年岁的皇帝,这是把景帝当成什么了?把北冥国看做什么了? 好啊,聘为妻奔为妾,北冥雪这一出擅做主张,当真是贬低自己,把自己弄得连个贱妾都不如,北冥雪不懂事也就算了,那西潭国的皇帝也当真胡闹,敢染指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真是老不正经! 北冥皓怒不可揭,砸过的宫墙上现出一道深深的凹痕,显然是怒极了。 “这件事情,还请皓太子殿下告知皇帝陛下,最好拿个主意,要不然,皎月公主那边也难做。” 洛画说清了事情的缘由,却见北冥皓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这件事情……恐怕暂时还无法和我父皇商议。” 北冥皓摇了摇头,“月儿妹妹那边怕是还没收到消息,其实早在前几日,父皇就无故得了重病,传遍宫中御医,病因却仍不明确,如今父皇时好时坏,若再不能治愈,只怕是……”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宫中上下都人心惶惶,消息不知怎的闹到城里,连带着百姓也惶恐起来。” 怪不得北冥皇城这般怪异的安静,原来是因为景帝重病的缘故! 洛画了然的点点头,“主子知道轻重,落雪公主为妃一事,既已酿成,也就没有退路了,主子让民女前来问询,也只是要让皓太子和皇帝陛下给个准信。” “月儿妹妹做事仔细,本宫一直十分放心。” 北冥皓思索了一会,“父皇既已和北冥雪划清界限,以父皇的脾性,想必也不会再把这样一个败坏北冥皇族名誉的女儿认回来了,无论北冥雪最后下场如何, 第912章 景帝重病(2) 无论北冥雪最后下场如何,都将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她赶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来,到底还是会影响月儿和紫薰郡主的婚事。” 这点,就是北冥月差洛画来问的原因了,洛画点点头,“主子正是担心紫薰郡主的婚事,主子倒是没事,诀太子对主子很好,皓太子莫要担心。” 西城诀把北冥月宠到手心都来不及,怎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有什么其他的隔阂? 北冥皓点点头,只是愁眉仍旧不展。 “紫薰郡主那边,我会处理好……唉,如今这个时候,父皇病重,什么事请都一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北冥皓在政治方面,还是不如军事上来的有造诣,眼下事情一窝蜂的涌上来让他处理,他自然有些使不上力,眉心皱得仿佛能夹死蚊子。 “皓太子不必担心。” 洛画微微福了下身子,语调芊芊,“主子派民女来,正是为了助太子一臂之力的,主子吩咐过,若是皓太子有任何问题,就由民女全程协助。” 本来,找个传令兵来北冥国传信,也不是不行,可北冥月会专门让她和溯夜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和意图,比如—— 查出前北冥国丞相,也就是北冥雪的外公,席承甫的下落! 北冥雪闹出来的事情,已经让北冥月上了心。 在地牢里呆了这么久,已经武功全废的北冥雪,竟然都被人费尽心思的弄了出来,那么当初,行刑前被人救下的席承甫,如今,也是时候出来了罢…… …… 夜半,三更天。 西潭国的东宫里,一盏昏暗的灯火明明灭灭,火苗被风吹得摇曳不止,映出床边之人的影子。 “皇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看着西城诀脱了鞋袜,慢慢的躺到床榻上,西城夜连忙截住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极为不安,“皇兄,让我转述皇嫂的记忆岂不一样,何必耗费你的血和魂魄来亲自感受,你到底听清了没有,灵魂感知,是会耗阳寿的!” “我知道。” 西城诀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变得有些缓慢,“转述终究只是入耳,光是文字的描述,又能感受到几分?” 他说得很慢,却很坚定,甚至有些固执,固执得让西城夜不知如何反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灵魂感知,就是割出一碗心头血喂皇嫂喝下,以纯粹的心头血,强行吸引你灵魂的一部分进入皇嫂的身体,借着这一部分灵魂深入皇嫂的记忆,以此探知皇嫂过往,而且,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皇兄,你根本不清楚这么做,对自己有多伤!” 心头血,是全身血液最纯净最纯粹的精血!一个人的心脏有多大?一个人的心头血又有多少? 放一碗量的精血,等于快速消耗掉自己一部分的寿命,更何况,强行让灵魂被吸引进另一个身体里,而且还是与原身体截然不同的体制,这对灵魂也是也严重的损伤,西城诀的性命至少会因此减寿十年, 第913章 灵魂感知(1) 西城诀的性命至少会因此减寿十年,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内身体虚弱! 这样惨重的代价,就为了探知一段记忆,皇兄是不是疯了? “别说了,小夜。” 西城诀转眸看了他一眼,语调黯然,“不能亲眼看到她心中的回忆,我就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她的恨意。” 如果连她的恨都不能感受,他又要怎么用爱加倍偿还? “……” 西城夜无言以对,只能咬紧了牙,看着西城诀解开衣襟,一把锋利的小刀出现在他掌心,他指尖微动,小刀转了个方向,直直的对准心口的位置,轻轻一送,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直接吻上了心脏,一抹浓郁的深红色鲜血渗透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入西城夜递来的小碗中。 嗒——嗒——嗒—— 精血滴落的速度极为缓慢,西城诀的脸色,也渐渐从红润,变得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精血终于滴满了一小碗,西城诀的脸色已经近乎透明,冰凉的手指发着抖,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小碗,西城夜连忙接了过去,又手忙脚乱的把西城诀胸口的伤扎好纱布,让他躺平了,这才扶起醉晕着的北冥月,将那浓郁的精血喂给她。 “皇兄,我出去了。” 不安了看了眼面容惨白的西城诀,西城夜吹灭了东宫里的灯盏,走了出去。 灵魂感知,须得外人不在场,否则惊吓到灵魂,极有可能让探魂之人灵魂有异;待一炷香后,他才能再次进入查看,及时把西城诀的魂魄拉回来,免得他深陷其中。 “嗯。” 看着东宫的宫门缓缓关上,西城诀微弱的喘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握紧了身边之人的手。 心跳有规律的震颤着,扑通——扑通—— 跳动的频率越来越缓慢,西城诀直觉得仿佛被一股漩涡吸走,整个人不受控制,陷入了北冥月前世的记忆之中。 …… “西城诀,如果本宫以北冥国五座城池为嫁妆,你愿意娶本宫为妻吗?” 第一次正面相遇,是在北冥国的皇宫中,代父参宴的他,在殿外被她拦住。 西城诀被吸引来的灵魂,和梦境中那个前世的西城诀的身躯,竟然渐渐重合在了一起,他清楚的听见“他”的语调,冷得恍若千年不化的寒冰,“你是谁。” “……” 北冥月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笑容却没有消失,“本宫是北冥国的长公主,北冥月!” 西城诀抬眸望她。 已经及笄的北冥月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大红色的精缎流苏长裙,衬得她的身段曼妙柔美,犹如春日里炽烈绽放的凤尾花,灿烂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西城诀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一下。 “他”动心了,那个前世冷酷无情的“他”,在看到北冥月的第一眼,就动了心,一见钟情。 “五座。” 西城诀听见,“他”不屑的笑了一下,“原来北冥国的长公主,竟然只值五座城池,真是廉价。” 第914章 灵魂感知(2) 真是廉价。” 这话当真难听至极,北冥月立刻变了脸色,“你讨厌我?” “他”没有说话,就连脸色都是冷漠沉默的。 可西城诀却听见,“他”的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我若是娶了你,岂不是让你日夜陷于战乱,得不到一生安宁?” 西城诀知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或“他”都是西潭国的太子,也更是西潭国赫赫有名的战神。 在北冥月前世的记忆里,这个时候,西潭国正遭受外敌来侵,边境时常打仗,而“他”总得奋战在最前线,一年甚至回不了两次西潭,如今来北冥国参宴,也不过是因为正好临近,于是被西潭国皇帝点了名,来北冥国露个脸。 谁知这一来,却有人遗失了真心。 “五座城池廉价,是吗?好。” 上一世,北冥皓死得早,而北冥月到底是长公主,太子一死,她便是被当做女皇所培养的,举手投足,或是言语间,都泛着一股大气,只是到底年少轻狂,有些赌气的小性子,在所难免,“既然你嫌五座城池廉价,再加十座如何?” 她就是喜欢西城诀,他或许忘了,当初太子哥哥死掉的时候,她在殿外哭得几乎昏厥,是正好来访的西城诀抱住她,用他微暖的胸口,暖了她几乎破碎的心。 那个寒冷中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北冥月一直铭记于心,深刻在怀! 她对西城诀情根深种,若不是爱情的勇气,她都不敢如此直白的,和西城诀说出这样的话! 以城换婚固然可笑,可对象是她喜欢的人,那又何妨? “他”沉默了一会,西城诀清晰的感受到,这具躯体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冲出胸膛。 原来,上一世,竟是北冥月主动要求嫁给他吗?她喜欢他,竟然到了这样深的地步? “皎月公主划城十五座,誓要嫁人,不知景帝可允?” 十五座城池,对于国土本来就小的北冥国来说,这是一块不小的土地了,可北冥月根本就不心痛,她目光晶亮,盯着西城诀死灰色的眼睛,郑重道,“父皇最是疼本宫。只要本宫能嫁得良人,让城十五座又何妨?” 北冥国里,自然是有西潭国的奸细的。“他”没有答应,可西潭国的卧底却听在了耳里。就在“他”拒绝了北冥月,两日后打算离开时,西潭国加急而来的求亲帖到了景帝的桌案上,于是“他”和北冥月的婚事,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的,还有笙箫大陆地图上,那划归西潭国的十五座城池,北冥月的——嫁妆。 眼前的记忆缓缓模糊,西城诀的灵魂一轻,从那具前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在北冥月的脑海中飘荡着。 因为加入了这一世的记忆,北冥月脑海中的记忆不但多,而且有些乱,西城诀在她的回忆碎片里找着,找到的,都是前世的“他”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当初两人订下亲事,“他”才知道,北冥月曾经走火入魔, 第915章 何时杀她(1) 北冥月曾经走火入魔,导致一身武功全废;她不能武功,却有着一手好医术,在军中,他一旦负伤,都是她帮着他包扎治疗;她的妹妹北冥雪,总是借着看望姐姐之名来到军中,却又总是岔开她,对着“他”眉来眼去…… 西城诀一块接一块的看过去,上面的回忆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这一世的他从未经历这些;熟悉却是因为,前世发生的这些事情,好像他的潜意识里都清楚,因为,他一点儿也没有惊讶或犹疑。 明明北冥月才是重生之人,为什么他也对这些前世的记忆,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西城诀正觉得奇怪,手指在那些碎片上流连过去,突然发现,有一块碎片上,散发着宛若冥灵的死气,上面似乎打上了什么禁制,光滑的表面亮如明镜,清晰的倒映出回忆碎片里的内容。 那其中有他的身影,却没有北冥月的,仿佛这块碎片,就是为了给他看见,才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北冥月的回忆,这块回忆碎片里却没有她,而且这股冥灵般的气息,似乎……有点熟悉? 西城诀握住那块前世的回忆碎片,毫不犹豫扎了进去。 这一回,西城诀没有再触碰到自己的躯壳,那块碎片里一片黑暗,只有他的灵魂在其中飘荡。可是下一瞬,四周的空间突然亮起,一抹昏暗的光芒从前方斜射而来,直直的照进他的眼睛里。 “吾帝,属下等了你很久。” 一道犹过古稀的阴冷声音传来,西城诀往前看去,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面容异常俊美,身形颀长,与他嘶哑苍老的声音毫不相符。 西城诀微微的皱紧眉头。 在看见这个少年身老人音的男人开始,他的身体里就似乎开始发生了变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将他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污染,变成幽幽的紫色。 这个人,应该本就不存在于北冥月的记忆力,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西城诀的眼里多了抹沉重,“你,是谁?” 刚刚,这个少年喊得是“吾帝”。吾帝,吾的帝皇? 这个称呼,是在叫他吗? “陛下的魔体果真是沉睡了太久,前几世的转世为人,陛下都还记得属下,如今……” 那少年的表情似是遗憾,“如今竟然连一丝丝都记不起了。” “魔体?” 西城诀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眼,瞳孔骤然一缩,“你叫的,是魔帝?” 他和北冥月挖到过那两个自称魔将的男人,一个是巨人断渊,另一个叫夜煞。那两人,曾经将他认做魔帝,如今这个男人口中又是帝皇,又是魔体,西城诀自然立刻联想于此。 这个男人,也是所谓魔将的其中一个么? “魔帝即是你,你即是魔帝。” 男人的声音有些缥缈,“只是现在的你还不完整,未到回归魔体的时机。” 他有手有脚心智齐全,何来的不完整? 第916章 何时杀她(2) 他有手有脚心智齐全,何来的不完整?回归魔体,那又是什么? 西城诀眉心深蹙,“你,究竟是谁?”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我么……” 他抬手按在胸口,微微弯身,“属下在冥界,是效忠于魔帝您的双王之一,冥王。” 在冥界,魔帝就是主宰,他和幽王虽有王之名,可也只能屈居第二。 是魔帝抢下了原本属于他的冥界,可也是魔帝,将冥界一举发展为三界中,与天界并肩而立的界面…… 对于西城诀这个人,冥王又爱又恨,爱他将偌大的冥界发展成真正的盛世,却又恨他抢走原本应该只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样矛盾的情绪,在心底诡异的融合一起,让冥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魔帝,千百年都过去了,你还不打算脱离人界,回到冥界重新执掌帝位么?” 从前,魔帝还在位的时候,冥王没少说过这些话,可那都是嘴上说说,如今看着西城诀为了一个女人,在人界流连千百年,这让冥王感到十分愤怒。 不就是一个跳下坠仙崖,丢了身躯又散了神魂的女人么? 冥王恨恨的咬牙。 他不懂,那北冥月的前身,不过只是一个天界的女将,在他的眼里,论姿色,她不过只比天界其他女人好看一点;论本事,虽说她有点身手,可那点雕虫小技根本打不过魔帝,这样一个女人,有什么能让魔帝在乎的? 那个女子跳了坠仙崖后,就已经丢了仙躯,四散的魂魄坠入人界,怕是花费多少时间都找不齐全了,魔帝若是真想要这女子,那照着她的模样,重新缔结出一个替身傀儡便是,他到底哪里吃错了药,非要亲自去人间转世,去将那个女人四散的神魂一缕一缕的收集起来,誓要让她身魂都重生于世? 冥王越想越气,瞪着眼前的西城诀,觉得他越发的不顺眼了,“你若再不回来,这魔帝之位,我可就要抢走了!” “如果我真是你口中的魔帝,那么我在人间这么久,你若想抢,早就抢了。” 西城诀的语调不慌不忙,噎得冥王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忍不住咳嗽起来。 恨啊!恨啊! 只恨魔帝太过了解他,去人界投胎转世不带上他就算了,就连找到北冥月的每一世后,魔帝都要用自己的命源维系住她的命源,她若亡,魔帝也会跟着在那一世死去,让冥王再如何看北冥月不顺眼,也无法对他下杀手。 这世上,怎么就有西城诀这么讨厌的男人呢? 冥界说丢下就丢下,千百年不回来一趟,所有的担子都让他背,一切只为了找回一个女人的神魂,在他的眼里,偌大的冥界,竟然都比不上那个女人? 哼! 西城诀没有再理会冥王的抱怨,敏锐如他,已经在冥王说话的蛛丝马迹中,捕捉到了很多重点。 “你说,我已经在这人界投胎转世了千百年?” 西城诀沉思,“千百年,将近千年?” 第917章 何时杀她(3) 将近千年?” 若他真是魔帝,就意味着三界之一握在他的手里,可他却在人界了转世千年…… 身为魔帝,又拥有整整一个冥界,他应该不缺什么才是,入了人界,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找寻东西的话…… 想起自己和这一世,还有上一世和北冥月的羁绊,西城诀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在人界流连,是不是和月儿有关。” 死去的人转世轮回,是到另外一个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世界去,可他在北冥月的记忆里却看到,上一世和这一世,他们所处的地方都一模一样,一样的笙箫大陆,一样是北冥,南漓,东迷,西潭,这四个国家,而且在这两世里,就连所有人的父母亲人,也是完全相同的,唯一不同的—— 只有他们所发生的事情。 西城诀知道,轮回转世,会遇见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人,可这两世的记忆告诉他,他和北冥月,从上一世就羁绊在了一起! 轮回变换,他爱的人却不变,那么,除了为北冥月转世这个理由,还有什么解释呢? “废话,若不是她这个麻烦精,你何须折腾这么多年?” 冥王一脸抱怨,“三魂七魄,你找了整整快千年,本王在冥界都快发霉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杀了她?” …… 东宫。 香炉里,引魂香的香灰终于落尽,西城夜刚刚踏入东宫,就看见床榻上的人动了动,终于缓缓醒来。 “皇兄,你醒了!” 西城夜低低的叫了一声,水漉漉的眼里涌起一股庆幸。 西城诀放了那么多血,天知道他在外面候着有多担心,生怕西城诀身躯失血过多受不住,会让魂魄无法归体! “嗯。” 西城诀从床榻上坐起身,脸色还是如之前一样青白,“几时了?” “快要四更天了。” 西城夜轻轻的问,“皇兄,你现在这幅样子……” 他不敢去问,皇兄在皇嫂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可是皇兄如今这副失血的模样,是绝不能让皇嫂看到的,要不然以皇嫂的聪慧,怕是会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她早晨若是问起,那便说我军中有要事处理,须得三五日才能回来。” 西城诀攥了下手指,因为失血,他的手指早就变得冰凉,这会僵直的摊着,想握拳都困难。 “好。” 西城夜应了一声,“可皇兄你不在,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偌大的后宫,可不止皇后这一个心怀异鬼的,北冥月的身份多重,虽被南漓国认了回去,可北冥国并没有宣布和她脱离关系,也就是说,现在的她不但是南漓国的二公主,也依旧是北冥国的长公主! 同时为两国的公主,这在四国的历史上,独有北冥月一人。 南漓国承认她,可以是因为血缘,可北冥国的景帝和自己的亲女儿北冥雪断绝关系,却没有和非亲女儿的北冥月一刀两断,这足以说明北冥月的能耐。 这样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公主, 第918章 何时杀她(4) 这样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公主,又是得到太子西城诀宠爱的女人,未来的太子妃,想来后宫会有多少女人惦记她! 那些女人的目的,西城夜和西城诀不用想都知道,有想和她达成同盟,站在太子这边,以保后半生的富贵荣华的;当然的,肯定也有想置她于死地,打击太子,妄图借此机会夺走西城诀的权利和地位! “这些,她可以处理好。” 西城诀苍白的勾了勾唇,“我的人,怎可能不会玩弄权谋?那些女人,就当是给她练手的吧。” 他对北冥月一直都很放心。 当初整套攻打东迷的计谋,就是北冥月想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杀鸡吓猴,曲线收服,每一环,她都用得恰到好处,在军事上尚有这等觉悟的她,怎可能连几个只会玩弄低等手段的女人,都玩不过? “好。” 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那是破晓的征兆,西城夜看着西城诀下了床,连忙小心翼翼的上前扶住,带着他出了东宫,让暗卫流水接了手,这才又转回去唤了锦绣,蹑手蹑脚的收拾了东宫里留下的蛛丝马迹。 等锦绣把一切都悄悄收拾干净,床榻上的人正好低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太子妃醒啦?” 锦绣站在门边,看着北冥月从床榻上坐起,连忙捧了漱口的茶盏和盆盂,走到床边,按照西城夜教她的说辞,道,“太子妃,先漱口罢。太子殿下说,您昨晚喝了些酒,让奴婢今天熬了醒酒汤给您。” “唔……” 北冥月听在耳里,却不想回应,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脑子里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她的酒量竟然这么差,一碗就倒? 说好的灌醉西城诀,怎么她自己却中了招! 北冥月抓着头发,懊恼得想咬人。 天啊,她好不容易才制造出昨晚那么好的机会,自己这一醉,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懊恼了一会儿,北冥月才慢慢吞吞的接了锦绣的茶盏,在盆盂前漱了口,接过那碗用山楂熬成的醒酒汤,小口小口的喝个干净,这才开口。 “诀呢?” 她从醒来就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会彻底清醒,脑子总算想了个清楚。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夜里睡觉,西城诀总让她枕着他的胸口,她也早就习惯每个清晨,都是伏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上睁开眼睛。 可今日…… 看了眼冰凉的玉枕头,再看了眼手中的醒酒汤,北冥月皱了皱眉。 这会才天亮不久,西城诀,他怎么不在东宫? “太子殿下比您早醒了些,听闻军中似乎出了点什么事,太子殿下便匆匆赶去处理了。” 锦绣面不改色的撒谎,“太子殿下说了,让太子妃您不必担心,至多三四日,他很快就回来。” “是吗。” 北冥月点点头,并没有多加怀疑,因为她也知道,东迷国的残余兵部,都收归到了西潭国来,两国关系本来就不如何, 第919章 后宫纷争(1) 两国关系本来就不如何,士兵们的习性也是南辕北辙,若说两拨士兵有个什么冲突,那倒也正常。 见北冥月并没有追问,锦绣表情没变,却悄悄松了口气,服侍着北冥月喝完醒酒汤,又用完早膳后,后宫那边,立刻就有人传来了信儿。 “太子妃殿下,贤妃那边唤人来传了话,说想和您闲话家常,请您过去一趟。” 北冥月刚接了洛画的飞鹰传书,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就接到了这样的邀请,顿觉无奈。 “这些嫔妃真会挑时候。西城诀刚去军中,马上就有人着急忙慌的来请——” 北冥月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贤妃,不是四皇子的母妃么?” 四皇子籍籍无名,在政治上没有什么造诣,虽说武学尚可,可身份也只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而西城诀除了是太子,还担着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职位,在朝廷武将中当属第一。 东迷国一战,范围并不属四皇子负责,所以西城诀从开战到得胜还朝,中间都没有四皇子什么事,更不用说见都没见到了,贤妃这个时候来请她,应该不可能是要打探她儿子的事情。 北冥月琢磨了下,“锦绣,你在东宫待着的时间不短。你认为后宫四妃之中,最好相与的是谁?” “若是不论私底下那些腌臜事情,表面功夫做得最好的,当是淑妃和良妃。” 锦绣实话实说,“淑妃性子开朗,长袖善舞,又得皇后庇佑,在后宫中很是吃得开,无论是谁,都要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卖她几分薄面;而良妃性子要内敛些,似乎有些懦弱,无论做什么事情,一般都是跟着她姐姐,因着她的靠山也是皇后,所以也偶有人逢迎。但撇开表面功夫不谈,这两人手上沾染的罪恶,也最多。” 能得到皇后庇佑,自然是对皇后有用的人,皇后靠山够稳,权势浩大,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自然是由淑妃和良妃帮她去做。 北冥月听出了真正的答案,“傀儡好不好相处,处决于她背后的人和不和善。所以真正好相与的,反而是贤妃和德妃,对吗?” “是这样。” 锦绣点点头,“德妃娘娘早年生下了长公主,虽然后来膝下再无所出,但依旧得陛下的尊敬和疼爱。贤妃娘娘生下的四皇子默默无闻,但也不算一无是处,陛下也不会在这些事儿挑刺,每月都有去贤妃娘娘那儿过夜的时候。两位主子都是避露锋芒的安静主儿,只不过,奴婢到底是没近身伺候过,是不是真的与世无争,就无从判断了。” “知道了。” 北冥月站起身,任着锦绣给她褪了中衣,又去取了出门穿的衣服来,可锦绣拿来的是一条深红的长裙,惹的北冥月顿时皱眉。 “锦绣,去换了,不要红色。” “啊?” 锦绣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早上,夜王吩咐完走了后,她又接到了太子的传书, 第920章 后宫纷争(2) 她又接到了太子的传书,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若月今日出门,取深红裙杉与她,观其容,记其音。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如果北冥月今天要出门,就拿深红色的衣裙给她换上,看看北冥月的反应。原本锦绣也没有往心里去,当初太子妃和太子第一次成亲,穿的就是正红色的喜服,当时太子妃并没有排斥之意,想来不会介意穿什么颜色的衣裙。 可现在…… 锦绣试探着问,“太子妃不喜欢这颜色?” “不喜欢。” 北冥月看了一眼那炽烈如凤尾花颜色的长裙,别过眼去。 昨晚醉了酒后,她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前世的记忆破碎又凌乱,一幕一幕的在她的脑海中跳动,而且每一帧,都是她和西城诀相处的点点滴滴! 奇怪,当初刚刚重生时,每每梦见前世,她总会半途惊醒,昨晚却是破天荒的梦了一夜,醒来脑子都在疼。 “……” 锦绣有些无言,想问为什么,却又怕逾距,北冥月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找了个借口,“颜色浓郁如鲜血,所以不喜欢。” 上一世她最爱的,就是如凤尾花般的深红色,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皎月宫的衣橱里,全是和凤尾花一样颜色的深红衣衫。 凤尾花,破而后立,不枯萎不绽放,每一朵凤尾花要盛放之前,都要先经历枯萎,才会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盛放艰难的凤尾花,象征的是热烈和美好,而在她的眼里,凤尾花就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对于当时失去武功,又得以学到阵术的她来说,凤尾花与她的经历太相似,所以当时的她觉得,这样浓烈而执着的深红,最适合她。 然而,上一世,她穿着绣了大朵大朵深红色凤尾花的嫁衣,等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喜事,而是兵临城下的未婚夫! 北冥月至今都记得,她胸口的鲜血与嫁衣融为一色的场景,她的脑海深处,早已经刻印下那般惨烈的画面,引以为戒,永不会忘。 当初喜欢深红如泣血的凤尾花,是因为自己与凤尾花极其相似的经历,可这一世,她的武功未废,她没有任何失败,她的如今人生和凤尾花再不相同,又何必穿着这样浓烈的颜色,来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去回忆那些过往? 北冥月看了眼窗口盛开的幽夜铃兰,淡淡道,“换成月白色的吧,我喜欢清淡的颜色。” 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收袖缀边的襦裙,北冥月也没坐轿子,就这么一路去了贤沫宫,也不知是贤妃在后宫的柔和人尽皆知,还是别的嫔妃实在目中无人,一路上,北冥月不断的和各个宫里的嫔妃“偶遇”,然后,被拉住说话。 这样的场景,北冥月最是厌烦,明明都各怀着心思,还想套出她的话来? 好在这些,北冥月以前在北冥国也看多了,这么一来二去,口风不漏,口水倒是费了不少,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列嫔妃来, 第921章 后宫纷争(3) 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列嫔妃来,美其名曰:和贤妃娘娘请安。 这一大清早,该去给皇后请安的,一个个不去凤仪宫,反倒朝着贤沫宫走? 北冥月看得好笑,朝着锦绣勾了勾手指,锦绣会了意,悄悄的往人群后退,朝着皇后的凤仪宫行去。 她可是十分乐于助人的,这群嫔妃要请安,她自然要成全。 一路上虽然磨蹭,可北冥月的脚步也没慢下来,七转八拐,总算看见了贤沫宫,那贤沫宫的小太监一看这架势,整个人差点没吓趴在地上,双腿颤巍巍的开始唱礼,“皎月公主到——” “皎月啊,来了?” 贤沫宫前,贤妃听见太监的唱礼,立刻高兴的从宫中迎了出来,结果一眼看见北冥月身后浩浩荡荡的一众嫔妃,她顿时就愣住了。 那小太监还在继续:“和嫔娘娘到——婉嫔娘娘到——岚嫔娘娘到——叶贵人到——君贵人到——曦贵人到——夏婕妤到……” 跟来的嫔妃太多,小太监的唱礼几乎停不下来。 “……” 贤妃勉强撑住笑容,在贤沫宫门口等了好一会,直到小太监把唱礼念完了,这才柔声细气的开口,“诸位妹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都往贤沫宫来了?” 每日这个时辰,都是各个嫔妃去皇后那儿请安的时间,她今个儿特意传了抱恙的消息,称病没去请安,就是为了见一见北冥月的,可万万没想到…… 贤妃的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懊恼。 这么多人都来了贤沫宫,这下可好,皇后那边一定会得知消息! 和嫔掩了嘴,轻笑道,“姐姐这说得什么话,妹妹也就是想来看看姐姐,没想到半路遇到了皎月公主,公主说也是来贤沫宫的,这不,就一路同行了!” 和嫔进宫的时间不短,在后宫中的位分颇高,也是今日是最早和北冥月“偶遇”的人,一路上,她都紧紧的跟在北冥月的身后,这会贤妃问话,她作为这群嫔妃里品级最高的人之一,自然站了出来。 千百年都不踏进她贤沫宫的和嫔,竟然说着今日想来看她? 贤妃皮笑肉不笑,勉强应了一声。 今日她称病不去凤仪宫,却又在自己的宫殿见了北冥月,这事情若是私下还好解释,这会这么多人来,这不是让她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脸? 和嫔这一开口,顿时抢了许多人的理由,不少嫔妃暗自咬牙,只恨自己没有第一个开口,却也有巧舌如簧的接了话,开始跟和嫔站成一线。 “和嫔姐姐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叶贵人跟着道,“我想起许久没见稚儿郡主了,想过来看看呢。” 稚儿,是长公主和驸马所生的女儿,可长公主明明德妃膝下的…… 明知道是叶贵人胡乱掰的借口,北冥月忍不住勾了唇,“好心”提醒,“叶贵人,稚儿在德妃娘娘的宫里,你走错道了。” “……” 叶贵人的脸上划过一抹难堪,“啊对,我记错了, 第922章 皇后发怒(1) 我记错了,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来了贤妃姐姐的宫里,那就等会再去德妃姐姐那儿吧,也不缺这点儿时间。” 这圆话的本事,也是了得啊! 北冥月心底啧啧称赞,却也没再说什么,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贤沫宫,竟然连位置都不够坐,惹得贤妃十分尴尬,连忙唤了宫女去搬凳椅来。 她的贤沫宫,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这群有什么事都要掺和一脚的嫔妃,当真是可恶极了! 贤妃看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妃子,暗暗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北冥月收在了眼底。 看来,这个贤妃,也不是什么单纯好相处的主啊…… 有了和嫔跟叶贵人的开头,其他嫔妃也胡侃了来贤沫宫的理由,七嘴八舌好不热闹,贤妃的脸色虽有些不好看,却只能耐着性子听完。 她心底知道,今日是没法和北冥月私聊了,正想寻个什么借口把人都请走,就听见贤沫宫的门口,再次传来一声高八度的唱礼,“皇后娘娘驾到——” 不好,皇后那个女人来了! 贤妃心底一慌,唰的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皇后怎么来了?皇后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呀,皇后来了啊。” 看着一众嫔妃脸上露出的诧异或惊惶,北冥月心底好笑,面上却装作懵懂不知,只是跟着站起身,看着皇后仪态万千的走进贤沫宫,微微弯身,“皎月见过皇后娘娘。” 毕竟是在后宫,在人前,宫廷礼仪还是要做的。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贤妃温温婉婉的行了礼,皇后盯着她看了一会,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平了身,这才看向贤沫宫里其他局促不安的嫔妃,冷笑一声,“怎么,今日的请安被你们吃了,如今连礼也不行?都成什么体统了!” 最后一句扬高了声音,满满的怒气沉淀其中,吓得嫔妃们呼啦啦的站起身来,一时间,行礼的声音嘹亮无比,差点冲破贤沫宫的宫顶。 “见过皇后娘娘!” 齐刷刷的声音和屈膝,看起来十分整齐,可皇后还像是不解气,继续怒道,“请安的时辰不来凤仪宫,都往贤沫宫来,一个一个的倒是说说,这贤沫宫是现了凤凰还是成了福祉,惹得你们全来参拜?” 这样重的话,谁敢回答? 嫔妃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贤妃就更是不说话了,北冥月乐得看戏,站在一旁看皇后发挥,就见她点了和嫔的名字,“和嫔,你倒是说说,你们今日是犯什么邪?” 把来贤妃的宫中说成犯邪,显然皇后是气得口不择言了,和嫔吓得一个哆嗦,哭腔都出来了,说话断断续续,“臣妾……臣妾……” 和嫔脑子也不傻,她当然知道,刚才和贤妃说与北冥月偶遇的理由,万万不能在皇后这儿用! 太子的东宫距离她的宫殿,那可是一个东边一个西边,说偶遇?这不是把自己的脸,送上去给皇后打吗! 和嫔苦苦思索, 第923章 皇后发怒(2) 和嫔苦苦思索,想起刚刚叶贵人说的理由,急中生智,“臣妾,臣妾和叶贵人,原本是要顺路去德妃娘娘的宫里看看稚儿郡主,然后去皇后娘娘您的凤仪宫请安,谁想途中遇到皎月公主,边聊边走,就到了贤妃娘娘的宫前,才知道公主殿下是要来贤沫宫的,臣妾只是觉得过门不入,对贤妃娘娘不太尊敬,所以……” 要去凤仪宫,确实需要经过德妃的宫殿,要说半路遇上北冥月也不是没可能的,虽然这个理由不够完美,但总好过承认自己逃了请早安的事实! 叶贵人的脑子也转的飞快,见皇后怒不可揭,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后娘娘,臣妾证明,和嫔姐姐的话千真万确,臣妾与和嫔姐姐刚与贤妃说了话,这就要请辞去您宫中的!” “噢?” 皇后轻飘飘的看她一眼,转向其他人,“那你们呢?是不是一个个都半路遇上了皎月公主,于是跟着她聊天,聊到贤妃宫里来了?” 事实就是如此,可从皇后的口中说出来,真是十足十的嘲讽语气,惹得嫔妃们的脸色都惨白起来。 皇后竟然连她们如何勾-搭皎月公主的方式,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今日这个罪名岂不是抹不掉了? 一时间,有不少幽怨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北冥月身旁的贤妃。 北冥月现在是香饽饽,大多数嫔妃讨好她都来不及,怎么敢记恨她?而贤妃,那就不同了! 贤妃向来深居浅出,虽然偶得皇帝西城锋夜宿,但也仅仅是偶尔,一个月就那么一两天,这样的频率,并不足以让后宫的嫔妃们前仆后继的抱大腿,再加上贤妃摆出来一副柔弱不管事的可欺模样,久而久之,自然没什么人把她放在眼里。 这会嫔妃们被皇后教训,也就迁怒到了贤妃的身上,若不是贤妃无端叫了北冥月过去,惹得她们胡思乱想,她们又何必过来打探消息? 婉嫔微微咬了牙,“突然抬起头,皇后娘娘,臣妾想与您说些话。” 这话一出,不少嫔妃心底都打了个突,有些不安起来。 在后宫中,婉嫔的名声并不如何,她爱搬弄是非,常与皇后打小报告,无奈娘家出身太低,所以她对皇后阿谀奉承了好久,也没能得到皇后的一丝丝侧目。 婉嫔心底清楚,在德仪皇后眼里,自己出身太低,没有权势,没有任何优点,连当她手下的傀儡资格都不够—— 可她急需一个靠山庇佑,所以,哪怕知道皇后不把她放在眼里,哪怕清楚其他嫔妃对她的敌意,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有什么话,在这说便是了。” 皇后没少听婉嫔搬弄是非,可婉嫔平时悄悄和她说的那些事,都是无关紧要的,根本就无须放在心上,所以这一回,皇后便也以为婉嫔又是在凑热闹,自然不会管她。 “直,直说吗?” 皇后随口一说,婉嫔还真信以为真,看了北冥月一眼,突然开口。 第924章 倒打一耙(1) 她看了北冥月一眼,突然开口。 “皎月公主,她,她和贤妃娘娘……” 皇后和贤妃的脸色同时变了,北冥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个婉嫔为了脱罪,想把皇后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你等等。” 皇后一听是关于北冥月的事情,立刻搭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打断了婉嫔的话,“其他人,都回自己的宫里去吧,至于今日这事儿,你们自己想好,明早要给本宫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婉嫔,你留下。” 这话说出来,嫔妃们的脸色都松懈下来,忙不迭的请辞回宫,不消一会,贤沫宫的人也走了干净,只剩下婉嫔和皇后,还有云淡风轻的北冥月,以及—— 表情不安的贤妃。 “婉嫔啊,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 皇后看了一眼贤妃的表情,意味深长,“本宫听见你提到皎月公主和贤妃,看来这事情可不小,你可得好好交代!” “是。” 婉嫔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发挥的机会,一脸欢喜,只是忌惮于贤妃和北冥月在旁,还不敢太过放肆,“皇后娘娘,事关重大,可否……” “既然是关于贤妃和公主的事情,那自然是要让她们在旁边听着好。” 皇后优雅的摆了摆手。 她心底清楚,婉嫔的父亲,那是贤妃的儿子四皇子手下的将领,这会北冥月和西城诀刚回来,贤妃便召了北冥月来,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再加上婉嫔一脸仿佛捉到了宝的兴奋神色,皇后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猜出了些端倪—— 若不出她所料,怕是四皇子生出了什么心思,想要和西城诀合作密谋,然而很不巧的,这事情被婉嫔的父亲知道,于是也传到了婉嫔这嘴碎的女人耳朵来!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搞出什么动静,想要染指他的江山,而这件事情,很不巧的,四皇子和太子西城诀,都是西潭国的大将军,怀化大将军的母妃和骠骑大将军的未婚妻凑在一起,这事情,只要传到西城锋的耳朵里去,怕是不用她动手,西城锋自己都会起疑! 皇后越想越是开心,看着婉嫔的唇瓣一张一合,慢慢吐出她想听到的字眼,“皇后娘娘,本来这朝廷上的事情,我们这些后宫里的嫔妃不能私下议论,但这事情实在牵扯重大,还请皇后娘娘答应妹妹,不要随意传了出去。” “那是自然。” 皇后点点头,心底却在是在笑。 这婉嫔果真毫无头脑,朝廷的事情,哪能是后宫嫔妃所议论的? 她想从婉嫔口中听见四皇子和太子私相往来,不就是为了在皇帝问起的时候,将婉嫔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吗! 有了皇后的“保证”,婉嫔这才放下心,“臣妾怀疑,四皇子暗自拉拢太子殿下,今日贤妃娘娘唤了未来的太子妃来,就是在笼络感情!” 果然! 虽然早有准备,可婉嫔这话也实在是要人命,贤妃一听就恼了,厉声喝道,“婉嫔!” 第925章 倒打一耙(2) “婉嫔!” “哎呀,贤妃妹妹这生什么气啊?” 德仪皇后乐得看这场面,捂着唇冷笑,“婉嫔话还没说完,贤妃你就这么着急忙慌的站出来撇清,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贤妃被噎得说不出话,皇后又是一笑,终于久违的,将炮火转移到了北冥月的身上。 “皎月公主这幅样子,是不打算解释点什么了?难道,婉嫔说的一字不差,皎月,你这可算是承认?” “在想要挑刺的人眼里,无论做什么,都会是错的,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北冥月抬了眼,如水的眸子里反射出微光,犹如粼粼湖泊,点点晶莹亮得惊人,“婉嫔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不过,证据呢?” 要说空口无凭的诽谤,她可不会输给婉嫔,想玩?那就陪她们玩玩好了! ……证据? 婉嫔怔了怔,连忙道,“以太子殿下的谨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 “那就对了。” 北冥月打了个响指,“你没有证据,而我这里,有你父亲意图背叛四皇子,投靠太子殿下的证据,你觉得,我若是把手上的这些东西送到皇上那,他是信你的一张嘴呢,还是信我那一沓证据呢?” 正三品以下的将领,是由正三品以上的将军们自己调配的,若是有打算投到其他将军麾下的将领,则要将领的原主和投靠主都同意,方可让人。 但若是将领不经过自己上级将军的同意,私自投靠其他将军……按照律法,该当通敌罪处置! 婉嫔吓得脸色都凄惨起来,“皎月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听说自己的父亲要投靠太子殿下啊! 她的父亲,不过只是个从四品的小将领,但还算得四皇子的重用,而且在四皇子麾下,需要出兵的时候不多,现状如此安稳,她父亲怎么可能想不开,去投靠时时刻刻就要领兵打仗,经历各种兵荒马乱的太子殿下那? “字面上的意思。” 北冥月盯着婉嫔,勾唇轻笑,“听说婉嫔你的父亲,很久以前,曾是李太傅的门生?” 什,什么?! 皇后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看向婉嫔,得到她点头的示意后,皇后登时皱了眉,“婉嫔,你的父亲不是武将吗?” “家父,家父是弃文从武。” 婉嫔哪知道北冥月设下的套路,听见北冥月手下有不知是真是假的证据,她已经急得快要哭出声来,问什么就交代什么,“很久以前,太尉大人十分赏识还是客卿的家父,所以将家父收为门生,但后来,家父觉得武将一途更加适合自己,才当了将领……” “哦……” 北冥月在一旁凉凉的搭话,“这么说,婉嫔的父亲有没有真材实料,也有待考究?” 婉嫔:“……” 她怎么觉得,在北冥月面前,自己一直多说多错? 婉嫔自己都意识到了,人精似的皇后自然不可能听不出,见北冥月步步紧逼,她立刻道,“皎月,你这吓着婉嫔了。 第926章 事情闹大(1) “皎月,你这吓着婉嫔了。婉嫔她也不过是说了些实话,你若心中无鬼,应当淡然处之才是,怎么这会却如此的……咄咄逼人?” 婉嫔是个三两句犀利话就能斗败的主儿,贤妃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于是乎,偌大的贤沫宫,几乎变成了北冥月和德仪皇后的战场。 “本公主从来不知,问两句话,就不是淡然处之了?” 北冥月有些厌烦了,深邃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煞气。 她不过是来看看贤妃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结果却被拖下深水,被婉嫔黑了一手也就算了,一时陪她们玩玩无所谓,但—— 陪着她们练口才,可不是让皇后趁此机会来纠缠抬杠的! 说她咄咄逼人,呵,如今皇后自己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主儿,这般市井泼妇的狡辩模样,当真恶心! 北冥月皱紧了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她自起床后,就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仿佛错失了什么事情,可脑中早已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回,她自己并没有落下什么事情。 这股不安,不是因着婉嫔的刁难而生,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皇后娘娘和婉嫔妹妹,都猜错了。” 见北冥月皱着眉,贤妃这才站出来,轻轻柔柔的澄清。 “皇后娘娘怕是忘了,臣妾平日就喜欢舞文弄墨,而这文房四宝做得最好的,当属北冥国,您瞧,臣妾宫中这些旧画书法,可都是用北冥国的竹丝宣纸和紫金鎏墨画的。这不,听说公主殿下来了,臣妾想着公主殿下才情卓绝,说不定随身也带来了北冥国的纸墨,正想厚着脸和公主讨要些来,没想到,后宫的姐妹们都跟着来了,倒是让臣妾吓了一跳。” 贤妃笑得一脸腼腆和委屈,还有些意料之外后的小无奈,见皇后没说什么,她这才转头看向北冥月,温柔的问,“公主殿下,恕臣妾唐突了,本来与人求物,该是臣妾去东宫见公主的,可苦于东宫是太子殿下的寝宫,臣妾须得避嫌,这才不得不……” “知道了。” 北冥月看了贤妃一眼,微微颔首。 竹丝宣纸和紫金鎏墨,虽是北冥国的产物,但也并不算珍稀,若是有心想要,凭着贤妃的宫位,托人送进宫绝对没问题。所以—— 此时贤妃说这样的话,是在帮她脱身。 “谢公主殿下成全!” 见北冥月答应了,贤妃极为高兴,脸上露出的笑容极为灿烂,犹如一个求得了心爱之物的少女,浪漫而又不失天真,再加上她保养得体的容颜和肌肤,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女子,倒像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并不让人反感。 可在北冥月的眼里,贤妃这样看似天真的举动,虽然瞧着极美,却也真真切切的映出了贤妃的心机,她绝不是如表面这般单纯的女子,贤妃的野心—— 恐怕,并不比皇后的小! 北冥月垂了垂眸。 锦绣说过,皇帝每个月定会翻贤妃的牌子, 第927章 事情闹大(2) 皇帝每个月定会翻贤妃的牌子,虽然就那么一两日,但每月雷打不动的必去,也足以说明西城锋对贤妃的欣赏和喜欢。 每月留宿一两夜,在其他嫔妃的眼里并不觉得如何,可那是当局者迷,北冥月身为旁观者,很清楚的知道,对于西城锋这样后宫三千,又须时时维稳后宫和朝廷平衡点的皇帝,一月两次,已经是对贤妃极大的恩宠! 这样一个韬光养晦多年的女子,也怪不得有让西城锋流连驻足的资本,她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本,更清楚男人的劣根性,越是心机深沉多疑如狐的男人,就越是喜欢天真烂漫单纯善良的女子,所以,对于西城锋来说,贤妃这样的女人最对他的胃口! 既然是这样有城府的女子,那么找她的原因,自然不会简单到是要个纸墨这种小事了。 北冥月向来不喜欢麻烦,特别是来自陌生人的麻烦。 她和贤妃非亲非故,若真如婉嫔所说,贤妃找她,是为了四皇子的话,这种事她应该让四皇子出面找西城诀,而不是有求于她。以为她受西城诀重视便病急乱投医,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既然事情说清楚了,那本公主也就不留在这,先走一步。” 北冥月瞟了婉嫔一眼,关心道,“这位婉嫔娘娘,下次说话,可千万要记得带着脑子,莫要信口胡侃了,这回是遇到我,下回若是遇上了太子,那后果……就说不好了!” 陡然加重的语气,惹的婉嫔很很的打了个哆嗦,本想争辩几句,可看着皇后铁青又难看的脸色,她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好缩在了后头。 大步流星的从贤沫宫走出来,沐浴在阳光下,北冥月这才松懈下来,闭着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 “太子妃?” 锦绣有些担忧,“您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北冥月的眉眼间都含着疲倦,明明只是在贤沫宫呆了半个时辰,怎么就这么累了? “我也不知。” 北冥月摇摇头,微凉的手抬起,轻轻按住了胸口的位置,“今日不知为何,一直都心神不宁,真是怪哉。” “难道是见不到殿下,太子妃您一时间不习惯?” 锦绣想了想,“奴婢听流风他们说,太子妃这些日子,一直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今日太子殿下突然有事去忙,太子妃不适应,才会觉得不安吧?” “是这样吗?” 北冥月直觉有些不对,可锦绣说的,又似乎有些道理。 一开始攻打东迷国时,她和西城诀也是聚少离多,几乎算是各行其道,直到一切都布置好,后面才慢慢汇合。当时西城诀不在身边,她也只是偶尔想一想他,并没有特别依赖留恋,难不成,一起腻歪了几日,把她的性子也养娇气了,看不见西城诀就不开心? 算了,既然不确定,那她去见见他,不就知道自己的心在想什么了? “锦绣,走。” 北冥月弯起眼,“我去找诀!” 第928章 发现异样(1) 北冥月弯起眼,“我去找诀!” 啊? 锦绣下意识道,“可是……” 这会大战告捷,军营中根本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处理,早上夜王殿下交代她的时候,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夜王的语气里有些不安和焦急,显然,太子并不是因为急着处理事情,才一早离开! 夜王让她今日照顾好太子妃殿下,还要时时跟着太子妃,言下之意……是不是不想让太子妃去打扰太子? “太子妃,这会不会不太好?” 锦绣并不太清楚太子那边的情况,只能委婉阻止,“太子殿下也许很忙……” 北冥月缓缓的眯了眯眼。 锦绣这会儿的模样,似乎有哪里不对啊,她想去找西城诀,并不代表她会打扰到他的要事,锦绣这般遮遮掩掩的阻拦,是为什么? “他忙便忙着,难不成我还会去捣乱不成?” 北冥月留了个心眼,“锦绣,你待在东宫吧,我去军中瞧瞧便回来。” 西城诀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掉,就算临时有事离开,大多数时候,他也会轻轻推醒她,和她说一声再离去,而不是如今日这般让人转达,先前她并没有留意,可锦绣的异样,让她直觉有些问题。 难道,西城诀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瞒了她么? 光是这么想,北冥月就觉得心脏都跳得飞快,一股不安在胸膛里来回窜动,惹得她无法再在宫中待上一时半刻。 她,想立刻见到他! …… 西潭军营。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流水第三次看向咳嗽的西城诀,眼底的疑惑和担忧越发明显。 “太子殿下难道是感染了风寒?要不要属下回宫里,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你出去吧。” 西城诀微咳一声,继续翻开手中的士兵名单,聚精会神的查看着,只是那苍白如纸片的脸色,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流水越发的疑惑了。 如今东迷国被收服,残余的几万东迷大军已完全归于西潭国所有,这会已经编排到了各个军营中,若要说军营里还有什么要忙活的,也只剩下重新登记士兵名单这事。可是…… 这种事情,平常都是他们这些属下做的,怎么太子殿下今日心血来潮,非要亲自记录,难道这些归降的士兵中,有什么奇特的人才? 流水和流风自从杖责回来,就被派遣到军营,负责军中事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流水自认为对营中的士兵还算了解,脑子里想来想去,愣是没找出有哪个出彩的男子,正站在营帐前抓耳挠腮,随意一瞟,远远的,却看见一骑单骑绝尘而来,速度快得惊人,不过是转眼,便已经到了军营的大门,马上的女子一身月白,精致的眉眼不施浓粉墨黛,却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太子妃! 流水看清马上的女子,眼睛顿时就亮了。 啊,他总算想明白了,太子殿下好端端放着美人不理,跑来和枯燥的名单较劲,该不会是和太子妃拌嘴吵架了吧! 第929章 发现异样(2) 该不会是和太子妃拌嘴吵架了吧! 看着北冥月面容平静,眸底却透出忧虑的模样,流水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连忙小跑着迎了过去,“流水叩见太子妃殿下!” “你这行得什么礼?” 北冥月挑了下眉,“我说过,你是诀的随身护卫,不需要行大礼。诀在军营中吗?” “太子殿下在的。” 流水顺势从地上站起来,挪到了北冥月的身边,悄悄透露,“太子妃,太子殿下好像心情不太好。今个一早来军营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吓人,到了现在也不见转好,一直闷在营里誊录士兵们的名单,周身的气息都是沉沉的,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誊录名单? 北冥月从流水的话中听出了问题,“他来军营,就只誊录了名单么?” 她怎么不知道,誊录士兵名单这种下属做的事情,也算是大事,需要西城诀亲力亲为了? “是啊。” 流水不明所以,点点头,“本来誊录这事情,也无须太子殿下亲自动手的,这会军中没有什么事情,加上太子殿下又将要办喜事,早就没有人去打扰殿下,谁知道今日一早,太子殿下自个就过来了,来了后哪也没去,也不像是来巡视军队的。” 北冥月的眸光里浮起一抹危险,紧紧的抿住唇。 锦绣和她说的是,军营中出了点事情,需要西城诀亲自出面处理,可如今,流水的话却十足十的表明,锦绣是在说谎! 然而,锦绣不过是一介宫女,她绝不敢私自乱造理由欺瞒自己,那么让锦绣撒谎的人,就是…… 北冥月沉默了一会,突然迈步,朝着西城诀所在的主营就走了过去。流水连忙跟上,正想着要不要先走一步去通报太子,就见北冥月沉沉的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比刚才太子殿下看他的时候都要寒凉! 流水打了个哆嗦,连忙站住身,眼睁睁的看着北冥月越过他,自顾自的掀帘,入了西城诀营帐。 “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那是夫妻间的事情,我一个单身二十年的老男人,为什么要去多事?” 流水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远离了主营帐,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 北冥月心底有气,掀开帘子的时候带起劲风,直接刮开了桌案上的纸片,西城诀头也没抬,语气有些阴骛,“流水,这回你想去刑堂待上多久?” “……” 营帐门口的人没有回答,可在西城诀的余光中,却看见一双月白色的长靴在渐渐靠近。他皱着眉抬眼,唇瓣微张,正想好好训斥流水几句,目光触及站在桌案前的北冥月,他呼吸一滞,要说的话全部噎在了喉咙口。 月儿? 她怎么来了,为什么没有人来通报他? 西城诀心下一慌,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死灰色的眼睛触及她眼底的微澜,他咽了咽口水,有种被看穿了的不安。 “月儿,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锦绣说了,我来军中……” 第930章 无故受伤(1) 我不是让锦绣说了,我来军中……” “我不能来吗?” 北冥月不听还好,一听他提起锦绣,她就想起锦绣遮遮掩掩的撒谎! 这么一想,北冥月心底的无名火越发冒了出来,一股怒意滋生而出,她径直打断,不想听到那些借口,“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 真是气死她了! 西城诀当初是怎么许诺的?他答应过,永远不会骗她,永远不会瞒她,这下倒好,他自己不骗她,却叫人别人来撒谎,耍她很好玩是不是? 见北冥月一脸愤怒的要走,西城诀也知道,定然是北冥月揭穿了锦绣在撒谎,长臂一伸,连忙把人捞回怀里,主动低头,“月儿,我错了……” “哼!” 北冥月冷哼一声,抬手掰开他的手指,可这一碰,北冥月就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今日的天气也不冷,西城诀的手怎么会这么寒凉,就像是冰块般? “穿得不多,手凉了点。” 西城诀身体轻微摇晃了下,昨夜的失血过多,让他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时不时会冷颤,虽不明显,可被他抱着的北冥月却清楚的察觉了。 他到底怎么了? 其实刚刚踏进军帐时,北冥月看见西城诀的模样,就被吓了一跳,他脸色那么苍白,连一点红润的血色都找不到,如今摸到手才知道,他不止脸色难看,就连双手都那么冰,身体还时不时轻颤,就像…… 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意识到这个可能,北冥月猛地转身,伸手一拉,本来是抱着她的男人,竟然真的被她拖了个踉跄,北冥月这下越发的确定了,眼底划过一抹忧虑,抬手就要扒西城诀的衣服。 昨晚她喝了酒,醉得沉,所以也不知道睡着之后,东宫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请。这会看西城诀的模样,她下意识就觉得,昨夜可能出了什么事,西城诀很可能是受了什么伤,才会故意躲起来! “一言不合就脱我衣服,月儿,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奔放?” 西城诀抓住她的手,眼底闪过隐隐的烈火,“我们还没成亲。” “……” 她这个样子,像是急色吗? 北冥月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看西城诀攥着领子,一副似笑非笑等她临幸的模样,她索性也不脱了,灵动的双眸一转,她手指如风,抓住他的外衣下摆,用力一撕。 嘶啦—— 上好的墨色苏绣暗纹长衫,直接报废在北冥月的手下。 “月儿?” 西城诀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北冥月,死灰色的眼几乎移不开了,他直直的盯着她,沉声警告,“别脱了。” 他可不是久居深山的苦行僧,就算知道北冥月不是图色,可心爱的女人如此大胆,一层层的扒掉自己的衣服,是个男人都会有反应! 看着西城诀身下隐隐的鼓起,北冥月怎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西城诀那几乎不是人的死白脸色,和犹如死尸的冰凉身体…… 第931章 无故受伤(2) 和犹如死尸的冰凉身体…… 北冥月咬了咬牙,一根一根的掰开他攥着衣领的手指,今日的西城诀似乎连力气都不济,她和他的手指纠缠了一会,竟然真的掰了开来,解开白色的内衫,映入眼里的是他蜜色的胸膛,而在他心口的地方—— 一道看起来止血愈合没多久的伤口,横呈其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解释了!” 北冥月指着那道周围都发青了的伤口,语气都有些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伤口周围发青,分明是失血过多的情况,最要命的是伤在心口,这个位置若是受到刺伤,那流出来的可不是普通的血,而是心脏最纯粹的精血!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西城诀的心口,为什么会受了这样重的伤! “……没什么。” 西城诀轻描淡写,“昨晚喝醉,半夜兴起和流风弈剑,没留心伤着了。” 不过是兴起舞剑,流风敢把剑对着他这个太子的心口捅?还捅出匕首的伤口? 北冥月气得笑起来,那笑容灿烂夺目,“没留心,捅了心口,嗯?” “……” 西城诀没说话,他知道,她笑得越美,就越危险。 该死的锦绣,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这才几个时辰,北冥月就顺藤摸瓜的找了过来,还直接扒了他的衣服验伤,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和推断力—— 西城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这么聪慧,等到那个时候,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瞒住一切?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出人意料的,北冥月没再咄咄逼人,竟然自己退了一步,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脸色依旧黑漆漆的,细嫩的指尖抚过那道泛青的伤,许久没动。 有些事情问不出来,不代表她查不出,西城诀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昨晚他醉酒的模样,她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喝了两壶寒山醉,西城诀照常走路不晃说话不断,哪里像是喝醉到会舞剑被伤的…… 等等! 北冥月的手指猛地一攥。 如果说,昨晚的西城诀根本没醉,而他作出来那些与平常形象不太相符的举动,只是在麻痹她,好让她以为他醉了呢? 反反复复的回想着昨夜的场景,北冥月咬住唇,一股战栗爬上她的脊梁骨。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开始看不懂西城诀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上一世她跟着他时,那个时候,西城诀永远是讳莫如深捉摸不透的样子,看不出喜好,猜不出所想,却引得她如痴如醉,不惜……飞蛾扑火。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的西城诀一直很正常,如她所愿,不欺不瞒,不伪不骗,为什么只是醉了一回酒,就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是她混沌蒙昧了,还是西城诀确实有所变化了? 脑子陷入了深度的思考,北冥月的表情变化并不明显,可她想得入神,那时明时灭的眸光,西城诀却注意到,顿时有些紧张。 月儿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第932章 孩子中毒(1) 月儿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为了转移北冥月的注意力,西城诀果断伸手,抓住了北冥月皙白的手腕,翻身为主,将她压回身下,死灰色的眸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燃烧,看得北冥月心底一慌。 她刚刚解开了西城诀的衣服查看伤势,这会西城诀抱着她翻身在上,也就是说,如今的西城诀,是半裸着的! 一个虎视眈眈的半裸男子,再加上这样危险的男上女下体位…… 北冥月咽了下口水,不太自在的动了动,“你想干嘛?” 西城诀的眸色越发深凝。 他想干嘛? 自然是,干…… 这样闷骚的调情话,西城诀是说不出口的,只能用言行举止代替,头一低,他径直吻住了北冥月,顺手抓住了她另一只手腕,将她整个人都禁锢怀中。 “……唔!” 北冥月闷哼一声,水漉漉的眸子里泛出一抹愤怒。 西城诀这个家伙,骗她瞒她也就算了,明明这会儿理亏,却还敢对她动手动脚,不是在转移注意力是什么? 北冥月心底越发肯定了。 看来,他瞒着她的事情,恐怕有些不同寻常,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不说。 “月儿。” 缠绵的吻才刚开始,就被北冥月侧着脑袋躲了开去,西城诀的眼底满是意犹未尽的旖旎,冰凉的手指覆上自己的唇瓣,仿佛在一点一点回味着。 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 晶亮的双瞳覆上一层暗淡。良久,西城诀才抬起死灰色的眸,眼底透出满满的渴望。 “我等不了了。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 …… 南漓国,夜明城。 “娘亲,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呀?” 繁华的大街上,小小的东陵陌乖乖牵着东陵纯的手,跟着她在集市上走过,“娘亲,陌陌好累了,陌陌想睡觉……” “陌儿乖,再等等娘亲,好吗?” 东陵纯轻声的哄着自己的孩子,目光触及到不远处街角的身影,眸光顿时又多了几分厌恶,只能叹口气,带着东陵陌继续避开。 距离她来了南漓,已经过去三日。原本是要去迷岛的路,可半途东陵陌生了病,无奈之下,东陵纯只能改道,先来了距离最近的夜明城,只待东陵陌的病好了后再走,谁知道刚到一日,身后就跟来了某个她一眼都不想见到的男人! 东陵纯带着儿子,迈进街上另一家药堂。过了一会,她才脸色苍白的走出来,只是手上的药包里又多了两副。 “娘亲……” 东陵陌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泛白,短短的小手用力抓着东陵纯,似乎有些握不住的模样,“陌陌好像要睡着了……” 小家伙的声音有些疲累,小小的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摔去,惹得东陵纯脸色大变,低呼一声,正要伸手去捞,却有人比她更快的伸了手来,将东陵陌捞进怀里。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们的儿子的?” 风清扬将昏睡过去的东陵陌抱起,眉眼间,尽是风尘仆仆后的疲倦, 第933章 孩子中毒(2) 尽是风尘仆仆后的疲倦,“纯儿,你何苦这么躲我,躲到连儿子都无暇顾及?” “闭嘴!” 东陵纯听了这话,登时就恼了。 他又没看到自己是如何照顾陌儿的,凭什么这么说她? 东陵纯眼底的嫌恶清晰可见,她腾了腾手上拎着的一堆药包,换了一只手,就想把风清扬手上的儿子抱回来,谁知他一躲,轻轻巧巧的闪开了她伸来的手,转身朝着她来时宿下的客栈走去,“我们儿子都病了,一切等他好起来再说,行吗?” 就知道拿着儿子做挡箭牌? 东陵纯气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熟门熟路的进了客栈,直接推开她订下的房间,把东陵陌抱到床上。 风清扬给儿子掖好了被角,这才回过头,目光扫向她手上的那一大堆药包,拧起眉,“到底怎么回事?” 他跟了东陵纯两天,自从儿子病了,风清扬就见东陵纯带着孩子,在夜明城的各大药堂出入,每一次出来,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药材。 寻常的小病,怎么可能要来来回回的寻医问药? “不知道!” 东陵纯气馁的把药包都扔在桌上,小小的木桌早已堆了一叠的药包,她这一丢,小山高的药包堆塌下,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她盯着怔怔的看了会,眼底忍不住逼出泪来。 本以为,东陵陌只是单纯感染风寒,一两副中药便可痊愈,谁知道,她找了好几个大夫,那些大夫只诊断出东陵陌的身子内里虚弱,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一位告老还乡,夜明城负有盛名的老太医说,东陵陌的体内,似乎有什么盘踞多年的慢性毒素,在一点一点的侵蚀他小小的身体。 东陵陌如今才几岁,盘踞多年,那岂不是出生时,甚至早在娘胎就中了毒? 东陵纯着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寻遍夜明城的名医大夫,看出他中毒的倒有,却没有人能真正看出东陵陌身上的毒素之名,开出的药千奇百怪,却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万能解毒药,她怎敢随意熬煮给东陵陌喝? 看着东陵纯的模样,风清扬眉头锁得越发深了,“陌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开这么多药?他是得了什么病,还是……” “中毒。” 东陵纯从齿缝中憋出两个字,“大夫说,这毒中得时间长,至少也有几年了。” 从她生下东陵陌之后,孩子就一直交托于那对救下她的老夫妻养着,直到前段时间才被北冥月寻去,既然北冥月都能寻到蛛丝马迹带走孩子,那么当初…… 东陵纯只觉得脑子乱乱的,一个接一个的人影在脑海里飘过。 赫连泽,东陵烨,甚至是她的亲父皇东陵枫,还有那些朝廷上的重臣,他们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人,可现在,她什么思绪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东陵陌身上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解毒药! “……” 风清扬下意识的抬手,搭在东陵陌的腕上。 第934章 铁扇堂主(1) 搭在东陵陌的腕上。 他在西城诀麾下当了军医多年,医术即便不如天生医才的北冥月,却也能治愈些疑难杂症,如今望着自己的儿子,感受着他虚弱又凌乱的脉搏跳动,风清扬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沁出了汗水。 东陵陌的脉象太过复杂,他根本查探不出,小家伙的身上中了什么毒,更不知道要怎么解! 这样缠绵身体里多年的毒素,得要北冥月,或是云隐神医那样的人物,才能找出根治的方法吧…… “我们回去找北冥月。” 风清扬当机立断,“既然是潜伏在身体多年毒素,这会显露端倪,说明毒性就快要发作了,不能拖延时间,否则……” 否则会发生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好! 连风清扬也探不出是什么毒? 东陵纯一颗心几乎凉入谷底,看着风清扬抱起孩子,她也机械的拎了她和孩子的行囊,转身打开房门—— 门外,一道深紫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东陵纯下意识的站住脚。 门口站着的不是客栈的小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的脸上带着铁色的面具,那面具犹如一面打开的扇子,遮挡了男人一半的容颜,只露出一双幽暗眼睛,极薄极薄的嘴唇微微抿起,有些淡淡的苍白。 “瞧瞧本堂主找到了谁。” 男人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一丝黯哑的味道,“这,不是东迷国的前太子,我铁扇堂的兰护法么?” 东陵纯眼瞳一缩,手掌一挥,就要把门摔上,谁知男人上前一步,颀长的身躯拦在门口,黯紫色的眸扫过风清扬怀里的孩子,缓缓落在风清扬的脸上,似笑非笑,“风影门唯一剩下的后代也在……呵。” 这话一出,风清扬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东陵陌。 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都是风影门的弟子,风影门隶属东迷国皇室,是天家皇子的影卫军之一。 当年,在东陵枫经历的一场刺杀中,风影门的所有暗卫被屠杀干净,就连风影门的本营都被捣毁,只有当时刚刚出生的他,逃过一劫! 他的这一重身份,只有东陵枫和东陵桦知道,东陵枫早就已经死去,东陵桦如今正如过街老鼠,再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除了这两人…… 怎么还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阁下可有信物?” 东陵纯强打起精神,语调有些微冷,“铁扇面具,是铁扇堂堂主的标志之一,但,阁下手上并没有属于堂主的信物手镯,请阁下出示。” 她虽然是铁扇堂四大护法之一的兰扇之主,可这兰花铁扇,是她的兄长,真正的太子东陵墨给她的! 在铁扇堂,除了皇兄东陵墨之外,其他人若是想差遣她,除非拿出对应的信物,四大护法之上只有堂主和副堂主,若眼前的男人是铁扇堂堂主,就该拿出属于堂主的信物,紫幻手镯! “那手镯,丢了。” 男人轻描淡写,见东陵纯身周一瞬间腾起的冷意和戒备,他笑了笑, 第935章 铁扇堂主(2) 他笑了笑,抬手一扬。 “真是无奈,正因为手镯丢了,所以现在要命令手下,都不太容易了呢。”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东陵纯和风清扬都察觉到,这整一座客栈,已经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今日若是想走出一步,恐怕他们的命……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显然,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 “铁扇堂内人数众多,都凭信物行事。只有铁扇血卫,唯堂主之血才可号令。想不到我一手打造出来铁扇堂,如今竟要用血才能差遣到人。” 男人可惜的摇头,似是在自叹,待察觉到两道怒视的目光,他才缓缓的抬起脑袋,黯紫色的眼底仿佛有血气飘摇。 “兰扇护法,还是随本堂主走一趟吧。你若是敢抗命,拖延了时间的话,那么那个孩子身上的腐魂毒……可就解不了了哦。” 腐魂毒! 毒物榜排行第七的毒药,一种慢性的腐蚀毒! 这种毒素的发作很慢,它会在身体里潜伏一段时日后,再开始慢慢的扩散毒素,而毒素正如其名,腐蚀的不是人的身体,内脏,而是灵魂! 风清扬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半,“陌儿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男人连脉都没把,就能清晰的说出毒的名字,除了是他下的之外,不作他想! “呵……是我做的,你奈我何?” 男人的冷笑有些嘲讽,这话一出,风清扬怒气骤起,东陵纯却陡然苍白了脸色。 是我做的,你奈我何? 这样意气风发又满含挑衅的语气和腔调,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当年,她还未代替兄长东陵墨成为太子前,一直都被兄长悄悄的藏在东宫。每天中午或傍晚回来,兄长打开藏着她的密室时,总是一脸兴奋又狂妄的模样,和她炫耀着自己当天的丰功伟绩—— “纯纯,今日夫子讲了一对双胞兄弟争夺皇位的典故,皇兄劈了他的桌案,找借口和父皇告了状,让那夫子人头落地,真是痛快!” 当时的东陵墨不过七岁,却已经有身为太子的模样,更是深谙宫中黑暗,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他很早很早就学了个透彻。 那个时候,东陵纯已经被藏了整整七年,她是见不得光的公主,除了皇兄,谁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可是皇兄每日与她讲宫中事情,所以她也知道,给皇兄授课的夫子,是贵妃派来监视他的亲信—— 小小的东陵纯忧心忡忡:“皇兄这般做,不怕贵妃娘娘知道后怒火中烧,对皇兄不利吗?” “她不敢。” 七岁的东陵墨仰着头,黯紫色的眸子晶莹剔透,映出粼粼的紫色幽光,“是我做的,她奈我何?” 是我做的,你奈我何…… “你……” 东陵纯抬起眼,死死的盯着铁扇面具后那双黯紫幽幽的眸子,许久,她的唇瓣才动了动,仿佛发声无比艰难,连声音也不是自己的了—— “是不是你,皇兄?” …… 第936章 千年追妻(1) …… 西潭国。 自那日北冥月和西城诀从军营回来后,两人已经整整三日没说过话。 北冥月总是一早出去,直到夜里才悄悄回来,就算是同在东宫,她也一直尽力避开西城诀,甚至连床榻都不敢睡了,每每都是支着额头,在桌上打着瞌睡睡着了,等到后半夜她睡熟,西城诀再悄悄给她抱回床上。 这样的情况,西城诀表示很无奈。 他不过是那日情到浓时,说了一句想要孩子,可是这一次,北冥月不但拒绝,甚至连看着他的表情都带上了些警惕,仿佛将他当做了一个陌生人般,各种拉开距离,他一旦靠近,她就会将他拉得更远。 他想好好的和她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呢? 看着兄长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西城夜一脸无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你该回去了。” 为了不让北冥月躲着自己,西城诀索性也不呆在东宫了,所以,这会都已经四更天,他却还坐在西城夜的林苑台阶上,对着黎明的夜空哀声叹气。 “算了,这几日,我就不回去了。” 西城诀站起身来,“总看着她这般躲我,我也没有办法。” 那日,他瞒了北冥月在前,本身就是不对,而他非但没有知错,还对北冥月突兀的说出那样的话…… 也怪不得她琢磨不透,只能慌乱的躲他了。 “主人,你情商真的不如何。” 这会是在西城夜的林苑,独角兽火曦也难能出来溜达,听着西城诀的话,它却只是撇了撇嘴,“当年您这个魔帝追皎月战神的时候,那可是穷追猛打,才不是这么颓废的模样!” “……” 西城诀对火曦说的事情根本就没印象,索性闭了嘴。可火曦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说当年魔帝的“丰功伟绩”。 “主人你是忘了,当年您和皎月战神一战定情,打得那个水深火热,回了冥界三天三夜都没睡着,直喊终于觅得命中注定的心爱女子,当时冥王都看不下去了,喊着要和你打一架,让您冷静冷静。” 西城诀,“……” 这样的魔帝,怎么可能是他? 西城诀没反应,西城夜倒是听得饶有兴致,“然后呢?魔帝之后是怎么做的?” “天界和冥界一仗,因为皎月战神的落败,天界第一次吃了败仗。魔帝陛下当时年少轻狂,又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哪会想那么多,天天带着兵马上天界,要皎月战神出来与他再战。” 说到这里,火曦有些不屑,“天界那些神仙都是孬种。当年的皎月是天界第一战神,她打胜仗的时候,天界的神仙不感激她;等她败在魔帝手下,那些神仙立刻落井下石,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她的身上。皎月战神都被这样对待了,还对天界不离不弃,不肯和魔帝陛下走,也是忠心,可惜,天界不值得她如此付出!” “若不是天界之人薄凉,魔后陛下也不会受委屈!” 第937章 千年追妻(2) 魔后陛下也不会受委屈!” 说这话的,却是断渊。 断渊和夜煞都是魔将,解开封印后,两人都跟着被他们认做魔后的北冥月来了西潭,夜煞一身黑衣,假扮成了西城夜的暗卫,而断渊强行缩小了身材也依旧比常人高,只能被派遣到林苑门口当了个守卫。 这会儿,两人都站在林苑的台阶上,听着火曦讲以前的事情,夜煞没说话,断渊却是一边点头,一边补充,“其实,当时魔帝追魔后殿下的方式也很奇怪。属下还记得,幽王殿下追自己的妻子时特别温柔,可魔帝陛下却不是,魔帝陛下天天喊着和还是皎月战神的魔后打架,还怂恿魔后叛离天界!” 夜煞也难得开口,“魔后殿下因为打了败仗遭受非议,是魔帝提着封神剑上天界示威,为魔后长了脸面。” 夜煞这话一出,独角兽火曦也出声了:“魔帝陛下只对魔后一人如此,对于其他天界女人的示好,魔帝陛下您,都是直接杀了人就跑。” 西城诀:“……” 这是在追女人?这是追女人的方式吗? 这样没有情商不解风情的男人,真的是千年前的他吗? 他觉得,不太可能啊…… “若魔帝真为了魔后去天界示威,那么,魔后殿下定会被认定通敌冥界,你们说魔后殿下的处境艰难,怕就是因为魔帝的缘故了。” 西城夜一边解释,一边轻轻笑出声来,“若说千年前的皇兄真是魔帝的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倒也不意外。” 西城诀微微皱眉,“小夜。” 有这么给自己兄长拆台的吗? “皇兄急眼了!” 难得有话题能转移西城诀的注意力,西城夜很高兴,语调里也有些浅淡的笑意,“皇兄莫不是忘了,你在遇到皇嫂之前,一直都是很冷情的人,整个西潭皇都的姑娘都喜欢你,偏偏你一个都看不上,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平日出巡时,就连胆儿大的敢近身一步,都会被皇兄你乱棍轰杀。” 这样的阴骛冷漠的西城诀,不正和千年前尚未遇上魔后的魔帝,一模一样吗? “而遇到了皇嫂后,皇兄您就变了。” 西城夜在脑海中回想着,“一开始,皇嫂很抗拒您。您让我探知了皇嫂的记忆后,对症下药,皇嫂不喜欢前世阴骛冷漠的您,您就努力在她面前展现出最温柔的一面,不想吓着她;皇嫂痛恨有人欺瞒他,您就向她保证,一辈子不会欺瞒她,骗她,更不会再让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西城夜这话一出来,独角兽火曦,还有夜煞和断渊,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真的会是千年前那个连爱的方式都那么粗暴的魔帝陛下? 独角兽火曦仰着小脑袋,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重新认回的主人;而本就在赫连濯和西城诀之间怀疑谁是魔帝的夜煞,则开始认真的思考:难不成在人界转世投胎几回,就可以把魔帝那样, 第938章 千年追妻(3) 就可以把魔帝那样,把打架当喜欢的粗野汉子,变成这么体贴的男人? 傻乎乎的断渊只有一个反应:真不愧是魔帝陛下,在人界轮回几世,就学会了如何正确的追自己喜欢的女子,还把魔后殿下的转世也追到手了,看来两位主子回归冥界的时日,指日可待! “算了,不说这些。” 西城诀打断了津津有味讨论他过去的几个人,道,“小夜,等今日天亮后,你……” 他本想让西城诀去东宫,探一探北冥月的心思,可话没说完,断渊和夜煞的面色都是一变,就连独角兽火曦也竖起了耳朵,一脸戒备的看向——东边的方向。 东边? 西城诀警觉起来,“怎么了?” “有一股魔将的气息,而且,来得很快。” 夜煞一张小脸上尽是苍白,他抬起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语气有些担忧,“从那个方向来了,按照他的速度,只要再过十息,就会到达皇宫!” 那道气息是朝着皇宫的东边而来,而在皇宫的最东边的位置上,只有一处建筑—— 他的太子东宫! 西城诀脸色剧变,转身跃出林苑,西城夜也跟着皱起眉,正要跟着兄长去,夜煞却突然拉住他,脸色变得更白。 “……西边。” 夜煞抬起脑袋,随着两道气息的临近,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跟着褪去。 “西边也来了,是两个人,是黑白双煞!” 黑白双煞,魔将之二,除了听命于魔帝陛下之外,两人也同时属于掌管生死簿的冥王麾下,而他们职责是—— 勾魂,索命! 九星魔将中,黑白双煞因身兼冥王生死簿上勾魂索命的职责,所以是唯二没有被封印的魔将,而剩下七星魔将身上都下了封印禁制,每解封一个魔将,魔帝给自己的封印也会解开一道。 如今入世的,唯有断渊和他夜煞,只有当其他五星魔将的封印也被解开后,黑白双煞才会重回魔将之位,可是,如今魔帝只解开了两道封印,为什么会引来黑白双煞? 夜煞越想越颤抖。 若全部的魔将没有聚齐,黑白双煞是不会归位的,所以在这之前,黑白双煞不可能会出现。若是他们真的出现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并非因为魔将之命来此,而是要为将死之人勾出魂魄,宣判生死! 东宫如今只有北冥月一人,黑白双煞此来,难道因为北冥月这一世的阳寿已尽? “黑白双煞?” 西城夜反问一句,看夜煞不说话,他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虽然他不知道黑白双煞的魔将身份,可是,在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中,黑白双煞就是黑白无常,是在凡人死时勾摄生魂的冥界鬼差! “我们去看看。” 西城夜抓着夜煞就往东宫赶,而此时,先一步到达的西城诀,正站在他的东宫里,看着床榻前虔诚俯身跪拜的黑白双煞,一脸懵逼。 床榻上,北冥月似是已经睡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床榻边的黑白双煞, 第939章 千年追妻(4) 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床榻边的黑白双煞,而黑白双煞也并没有任何打扰或索魂的意思,黑无常的索命链绕于脚腕,白无常的勾魂镰也搁在一旁,两人的模样——倒像似是在等候。 古语常言索命无常的黑白双煞,会无故而来的守着一个人? 西城诀皱紧了眉心,往前踏出一步,黑白双煞同时回过头来,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盯住他,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魔帝陛下。” 黑无常开了口,冰冷的语调不带起伏,犹如世间最无情的存在,“冥王殿下命我等在此等候。” 冥王? 想到那个他在北冥月记忆里遇到的苍老声音的少年,西城诀警惕起来,“他让你们来做什么?” “冥王殿下交代,若魔帝陛下无法下手,就让我等勾魂索命,取走魔后殿下此世魂魄。” 白无常的声音如黑无常一样冰冷,两人的声音整齐,却犹如鬼魅之音,紊绕在西城诀的耳边,“请魔帝陛下定夺。” 定夺什么?冥王让他杀了北冥月,取走她这一世的魂魄,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西城诀紧紧攥起拳头,就连眼睛里都开始冒出血丝,冥王的话犹在脑海,仿佛世间最折磨人的音调,不停的在他耳边重复,“陛下,这是你们在人界的最后一世,你只要如前几世般杀了她,取走她这一世身体的那抹残魂,就能凑成完整的三魂七魄。凑齐了灵魂,她就能在冥界重生,你也能回归魔帝之位,如愿以偿将她立为魔后!” 杀了她,再去爱她? 西城诀无力的摇头。 当时,见到了冥王,他才彻底知道,上一世的自己为何那么矛盾,为什么明明深爱于北冥月,却偏偏和北冥雪合作,攻陷北冥国,亲眼看着她坠下城墙! 一切,都是因为千百年前的孽缘。 本是上仙的北冥月跳下坠仙崖,丢了神体,三魂七魄散入人间,所以,深爱于她的他,甘愿放弃魔帝的身份,坠入人间转世为人,他流连在每一个有她残魂附身为人的世间,只为了与她相遇,相爱,在她最信他爱他的时刻,杀了她,取走残魂,拼出一个完整的她。 在人界这么多世,每一世与她的相遇,都是收集她一抹残魂的开始,更是一场残酷无终的爱情开始。 前几世的过往,西城诀都不记得了。若不是西城夜相助,他也不会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也就不会遇到冥王,知道自己为何那般对待北冥月! 这样畸形的爱恋,他已经选择过一世了,上一世的他,不就是为了取走北冥月身体里的残魂,才会杀了她吗? 这一世,他早已经答应过北冥月,绝对不会欺她,不会瞒她,更不会逼她,最重要的是,绝对不会伤害她! 他要信守承诺,更何况,手刃爱人换来的厮守,如今的他,做不到了! “重生后的魔后,会和魔帝陛下您一样拥有永恒的寿命,不过就是丢了对你的所有记忆和感情罢了。” 第940章 唯一珍爱(1) “重生后的魔后,会和魔帝陛下您一样拥有永恒的寿命,不过就是丢了对您的所有记忆和感情罢了。” 黑无常机械的复述着冥王的话,“失去了记忆和感情,正好方便魔帝陛下弥补之前每一世的亏欠,魔后没有了记忆,不会憎恶魔帝陛下您,她只会记得您重新给予他的爱恋,此乃让魔后重生的最好办法。请魔帝陛下做决定!” “不……” 西城诀刚一开口,白无常就紧跟着道,“魔帝陛下,请先不要忙着拒绝。冥王殿下说了,若不尝试,怎知不是一个好办法?” 尝试……? 西城诀骤然瞪大了眼,看着白无常抬起手,两指置于北冥月的太阳穴上,吓得他几乎要魂飞魄散,“住手!” 这两人,是想听从冥王的话,强行取走北冥月身体里的魂魄吗! 不,他绝对不会允许! 强烈的情绪一瞬间爆发,西城诀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死灰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浓郁的墨蓝,那抹墨蓝的颜色,就如黎明前最后的漆黑,浓郁得化不开,仿佛有什么封印的力量,在西城诀的身体里挣脱开来! 一把将北冥月搂紧怀里,看着怀里竟然还未苏醒的北冥月,西城诀眉眼一凝,浓烈戾气几乎要掀飞东宫的宫顶。 “你……对她做了什么?” 北冥月是有些浅眠的人,夜里若是有大些的动静,一般都会将她吵醒,可是这会儿,他的动作幅度如此之大,北冥月却依旧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根本就没有觉察! 西城诀紧紧的抱着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抽走了,抚着她脸颊的手都在轻颤,“月儿,月儿?醒一醒……” 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绝不会放过那个所谓的冥王! 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他人做决定?他是他,任何人都干涉不了他的行为,哪怕是掌管生死的冥王,也别想让他做出任何伤害北冥月的举动! “魔帝陛下无须担忧,属下只是暂时封住了魔后殿下的记忆,三日后会自动解开。” 白无常解释道,“这三日里,魔后殿下会全然不记得和魔帝的过往,只记得自己是魔帝陛下的爱人,三日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冥王说了,只要陛下您体会到被魔后当做唯一珍视的感觉,自然会赞成他的举动。” 只要他体会到被月儿当做唯一珍视的感觉…… 西城诀下意识的握紧了北冥月的手指。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想象一下,他最爱的女人,只要睁开眼,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他,每天围绕着他转…… 可是,这样的北冥月,就不是当初那个拿剑指着他,让他一见倾心的北冥月了! 西城诀艰难的说服着自己,可是,可是…… 看着西城诀犹豫纠结的模样,黑白双煞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两人刚一走,怀里的北冥月就睁开了眼睛。 “月儿!” 西城诀急喊一声,抱紧了她瘦弱的身子, 第941章 唯一珍爱(2) 西城诀急喊一声,抱紧了她瘦弱的身子,满脸都是浓浓的紧张和不安,“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北冥月茫然的睁着眼睛,水漉漉的眸子里透出疑惑,“啊?没有不舒服啊……”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脑子里却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有不舒服么? “……那就好。” 西城诀如释重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下一瞬,他又一次的紧张起来,凑到北冥月的跟前,看着她那双墨色水灵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身影,“月儿,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诀,你怎么了?” 北冥月一脸莫名,“你是诀呀,你是我最爱的人。” 西城诀的背脊一紧。 ……现在的北冥月,果真把他当做了最珍视的人吗?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小夜,小语,赫连濯,风清扬……” 西城诀屏着呼吸,唇瓣微掀,口中蹦出一个个她所认识的人,可北冥月却只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而且,自从她醒过来,清澈的眸子就再未从他脸上移开过。 “不认识,诀,这些人是谁?” 喉咙的喉结滑上又落下,西城诀艰难的咽下唾沫,染了墨蓝的眼里,几乎要透出狂热来。 北冥月现在,真的只记得他一个人了,而且,她忘记了上一世他留给她的痛苦,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所有烦恼和不快,她的眼底满是对他的依赖和爱恋,这样全盘信任的模样,几乎要让西城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西城诀低了头,轻轻吻了上去。 在这之前,西城诀每一次与北冥月的亲热,都是克制的,隐忍的,因为他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做过什么孽,也更加知道,北冥月心底对他的阴影,所以,为了不让她抵触,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点到即止,即便是一个吻,也总是情到深处突然放开,因为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对北冥月做出更近一步的举动,而那样,会吓着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被暂时封印了记忆的北冥月,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一切,还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他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任何情感,他爱她,深爱到骨子里! 男人压抑了太久的爆发,是可怕的。 炽烈的吻犹如狂风骤雨,在北冥月的世界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西城诀的唇瓣滚烫得吓人,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仿佛要将她灼烧成灰。北冥月低低的闷哼一声,身子半躺半坐的被西城诀抱着,她下意识的伸出手,紧紧搂住西城诀的脖颈,羞怯的回应他。 两人的唇瓣胶着在一起,难舍难分,西城诀吻得凶猛而侵略,仿佛破笼而出的野兽,让北冥月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她被动的承受着,连唾液都来不及咽下,每次轻微的分离,都会牵连出旖旎的银丝。 “诀……” 北冥月被咬得嘴巴疼,有些委屈,“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第942章 沉溺深吻(2) 像是浩瀚大海里沉浮着的临死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西城诀垂眸看她。 现在的北冥月,已经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淡然,小脸红得不得了,衬得她眉眼都妩媚起来,内衫松松垮垮,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瞧见隐隐露出粉红色的肌肤,她就犹如一朵含苞怒放的花朵,正在等待他的采撷。 “月儿……我们,还没成亲。” 西城诀此时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泊,各种情绪都交织宰了其中。他脑子里乱乱的,只觉得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这样的事情,要待我们成亲之后……” “我们不是彼此的爱人吗?” 北冥月不解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我们是彼此的唯一,既是唯一,那么,夫妻之间做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做呢?” “……” 西城诀的眉头微微拧起。 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封印了记忆的月儿,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所说每一句情话,对他而言,都是剧烈的冲击,接连的震撼已经让他回不过神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忍不住,把月儿吃干抹净! 他和北冥月尚未成亲,若只是抱抱亲亲,甚至吻遍肩头,这样发乎情止于礼的事可以悄悄做,可若是再进一步,有了夫妻之实的话……对北冥月的名声并不好。 西城诀横了下心,手指用了力气,从北冥月的手里挣脱出来,用锦被裹住她的身子,将她连人带被的抱入怀里。 “我抱抱你,你再睡会儿,好吗?” 西城诀的语调克制又隐忍,温柔的抚着北冥月的脸,“月儿,我不着急这一世,我们来日方长。” 整个身子都被裹在被中,北冥月轻轻喘着,也开始慢慢的冷静下来,闻言,只是温顺的点点头。 失去了记忆的北冥月,变得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这样的北冥月固然让他喜欢,可是—— 若是没有了过往的记忆,就等于失去了自身一部分,没有了他和她之间点滴回忆的北冥月,那就不是完整的北冥月了。 冥王让黑白双煞弄了这一出,反而让西城诀更加的清醒起来。 如今的西城诀已经知道,他之所以在人界转世轮回,只是为了收集月儿遗落人界的残魂。冥王说过,残魂依附于人界的身体里,魂魄虽残,却拥有七情六欲,所以,想要完完整整的剥离残魂,那就待她最信他爱他的时候,杀了她! 魂魄受到强烈的刺激,就会脱离肉身,这是收集残魂的最快办法,却也是最残忍的办法,不过…… 西城诀眸光一亮。 既然有最快的办法,那就说明,还有其他的办法! 如今的他,并不急着脱离人界,去回到所谓的魔帝位置上,而且,伤她取魂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他只想好好的和月儿一起过完这一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未来是未知的,而人活着—— 不就是要活在当下的吗? 第943章 阴谋来袭(1) 未来是未知的,而人活着—— 不就是要活在当下的吗?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西城诀轻叹一声,将那些事都丢到一边,目光专注的盯着北冥月瞧。东宫外,匆匆赶来的西城夜和夜煞目睹了一切,却都噤声不言,只是悄悄退了出去。 既然黑白双煞不是为勾魂而来,那便好,只不过,他们二人前来行冥王的命令,那只能说明,冥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魔帝重回冥界了,这是……为什么呢? …… 落雪苑。 “皇后那个贱人,我好端端在这落雪苑里待着,她竟然将脏水往我头上泼,害我失了妃位不说,如今也只能被禁足在苑里!” 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里,北冥雪简直要气疯了,可她苑里的宫女都被撤走了,连个传信的人都没有。她摔过东西砸过墙壁,累得筋疲力尽,可却并没有什么用,如今也只能蹲在苑里,一边拔草,一边愤恨的自言自语。 “皇帝这老头子也是个不要脸的,想之前他要了我时,那可是什么都应允,如今倒好,要过了我的身子,就将我丢在这落雪苑里,混账,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若是再不来,我就……” “我再不来,不就想如何啊?” 成熟又风韵的语调响起,落雪苑的门口,一道柔弱的身影款款而来,风子心微微眯着眼睛,盯着蹲在地上衣衫不齐的北冥雪,语调里,有一抹浓浓的嫌弃,“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皇后一栽赃,你就自暴自弃了,你还想在这后宫里活下去,和北冥月斗?简直就是笑话!” “可我有什么办法!” 北冥雪气馁极了,“我连妃位都被夺走了,皇后那个贱人,无端端的,为什么要陷害我!” 一听这话,风子心顿时笑了。 “因为你是北冥月的妹妹啊,傻子。北冥月现在如日中天,皇后视诀儿为眼中钉,自然也巴不得除掉他身边的北冥月,而你,不过是被拖下了水。” 又是北冥月害的吗? 北冥雪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从小到大,北冥月都是如明珠般耀眼至极的存在,她是最先出生的公主,拥有父皇最多的宠爱,北冥月琴棋书画哪样都好,而她什么都是半吊子;北冥月还拜了高人为师,学了一手医术;而她根本没有任何机缘,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到豆蔻年华,在北冥国,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声。 世人只知道,北冥国皇室中,有三女最为出色,为首是惊才绝艳的全才长公主北冥月;其次是在诗词上造诣颇深的三公主北冥寒;最后一个,是活泼灵动天真烂漫的七公主北冥星。可就是没人知道,还有一个她,还有一个叫北冥雪的四公主! 北冥雪恨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当初,她好不容易熬到北冥月快及笄的年岁,本以为沐贵人下了黑手,北冥月的光环就会随之散去,谁知道,被毁丹田的不是北冥月,却成了她; 第944章 阴谋来袭(2) 被毁丹田的不是北冥月,却成了她;好不容易顶替北冥月,狸猫换太子的成为要嫁给西城诀的人,偏偏那西城诀对北冥月钟情,不介意北冥月逃婚,甚至亲自把人找了回来,而她这个代嫁的公主半点好处都没捞着,却成了西潭国的阶下囚! 一个公主当到她这个份上,简直比平民百姓还不如,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瞧你这模样。恨,有什么用?” 风子心瞧着北冥雪的表情,不屑道,“恨意只会使你蒙蔽,让你忘记自己的目的。我已经好多年不恨了,因为恨,并不能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只有不择手段去争取,去抢夺,拿到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 “可我要怎么做?” 北冥雪对于这个将自己救出天牢的女子,还是有些敬畏的,“风夫人,你既然能将我救出来,也一定能帮我重新夺得皇上的喜爱,让我重登妃位,是不是?” “我再如何能耐,也只能帮你一时,而不是一世。你若不懂变通,就算是神仙都救不了。” 风子心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摔在北冥雪脚边,“你把这个服下。一日之内,西城锋定会来找你。” “这是什么?” 北冥雪眼睛一亮,连忙捡起那东西。风子心丢给她的是一个瓶子,瓶身晶莹剔透,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透过瓶塞传出来,扒开塞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半透明的丹药,丹药透着一股风间花的香气,似乎是用花提炼而成。 见只是一颗丹药,北冥雪刚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一颗丹药,就能让皇帝主动找我?什么灵丹妙药才能有这样的效用,这是能产生怀孕假象的药,还是能勾引皇帝的药?” “……” 风子心皱了皱眉,不屑的斥责她,“你的脑子里,就只能想出这些低级的药物了吗?” 怪不得德仪皇后随便栽赃,就能让北冥雪掉进坑里,而北冥月却毫发无损,因为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北冥月对付德仪皇后的把戏都绰绰有余,至于这个北冥雪,只要德仪皇后动动手指头,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风子心瞧着这对比,心底都有些后悔救了个草包。 可是人都救出来了,眼下也没有别人能替代,还是将就着利用吧。 “我……” 北冥雪被训斥得脸一红,可又不敢惹怒风子心,“那……这是什么药?” “百鸟朝凤,紫岭山的秘药。” 风子心睨了她一眼,“吃了这颗药,明日旭日初升之时,西潭国所有鸟雀都会飞来你的落雪苑,是为百鸟朝凤。西潭国有古言,能得百鸟朝见之女,所生下之子必为皇帝,你若得百鸟朝见,西城锋定会以为你就是命定之女,自然会重拾对你的兴趣。” “百鸟朝见?” 北冥雪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而是嫌恶道,“那么多鸟儿,得多脏啊!” “……” 风子心揉了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第945章 百鸟朝凤(1) 风子心揉了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待一日后,你身上的药丸香气散尽,那些鸟儿自然会走。你最好想想,等西城锋来了后要如何勾引,这是你想办法怀上他孩子的最好时机,你可要把握好了。” …… 东宫后,铃兰花苑。 北冥月欢快的在幽夜铃兰间穿行,肆意呼吸花朵的清香。知道北冥月喜欢幽夜铃兰后,西城诀便搜集了四国里能找到的幽夜铃兰,将它们全都栽种在东宫后的园苑里,还将园苑改名为铃兰苑,亲自提了门匾的字。 幽夜铃兰四季都绽放,此时却是最灿烂的花期,蓝白色如铃铛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宫檐下悬挂的风铃般,甚是惹人喜爱。 西城诀处理完政事,匆匆赶至铃兰苑,便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叹,怔怔的站住了脚。 铃兰苑里除了幽夜铃兰,还有一片初长的草地,草地上放养了几只西城语偷养的小兔儿。如今草地上铺满了蓝白色的铃兰花瓣,北冥月一袭浅白的罗裙,正蹲在草坪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滚滚的小兔儿。 今日的北冥月,是西城诀亲手梳妆打扮的,梳起一半的头发上简单的别了支缀着白玉的银钗,剩下一半的长发犹如海藻,柔柔的披散在身后,上面不知何时沾了几片铃兰花瓣。她逗着怀里的小兔儿玩,精致绝美的脸上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楚楚动人,宛若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仙子。 西城诀瞧得心头温暖,不由自主的走近她身旁,从后抱住了她。 “呀,你来了?” 北冥月似是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西城诀抱着她,这才缓了眉眼,脸上笑意温暖,“你不忙了?” “都处理好了。” 西城诀将脑袋靠在她肩上,附在她的耳畔,呵气如兰,“月儿在干什么?” “喂小兔儿。” 北冥月弯着眼,将手中的胡萝卜递到兔子跟前,瞧着小家伙哼哧哼哧啃萝卜的模样,她开心的笑起来,模样单纯而又美好,西城诀看得几乎移不开眼,手臂越发揽紧了她。 这样不谙世事的北冥月,让他眷恋至极,却也让他更加心疼。在他的认知中,北冥月从来都是一副稳重沉静的模样,甚少露出这样孩子气的天真举动,她的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的担子,才会逼着自己不得不成熟? “月儿,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西城诀想了想,轻哄道,“我们的成亲大典,还有半个月就到了。我将一切都布置好了,你去看看喜不喜欢,好吗?” 如今的北冥月没有记忆,自然什么都赞成西城诀。两人携手出了东宫,可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一群鸟儿飞向同一个方向,不远处的一个宫殿里,也不停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仿佛有千百只鸟儿落入其中。 西城诀随意一望,却发现鸟儿聚集的方向,正好的北冥雪的落雪苑,下意识的留了个心眼。 “哎,你听说了没有,今日一早, 第946章 百鸟朝凤(2) 今日一早,雪贵人的苑里就不停的飞来鸟儿,喜鹊鸽子站满了宫檐,还有好多声音好听的百灵,就连夜里才出没的夜莺鸟都有!” “是吗?喜鹊,那可是喜气的鸟儿,这一来就来了这么多,是不是雪贵人那有什么好事啊?” “这倒说不准,这什么鸟儿都有,倒像是百鸟朝凤的模样,你说,雪贵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得福神庇佑的百鸟朝见之女……” 不远处,有两个宫女嘀嘀咕咕的走了过去,西城诀把她们的话都听在耳里,眉头皱得更深。 身为西潭国人,百鸟朝凤的故事,他自小就听说过。 要说北冥雪是福神选定的百鸟朝凤之女?若真有福神,除非是福神瞎了,才会选上北冥雪这种人! “诀,百鸟朝凤之女,那是什么?” 北冥月被封印了记忆,可武功没封,以她的内力,要听到那两个宫女的谈话自然轻而易举,见西城诀一脸沉思,她乖巧的指了指落雪苑的方向,提议道,“你若是想探究,不如我们去看看?” “不用了。” 西城诀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件事和我们无关,我还是带你去看喜殿的布置吧?” “嗯……” 两人无视了百鸟朝见的壮观景象,头也不回的走了。却不知道,此时的后宫各处,早就已经闹翻了天。 “什么,百鸟朝凤?” 皇后一早起身,就听见了宫女的汇报,气得洗脸的银盆都掀翻了,赤着脚丫去窗口望了半天,见鸟儿真的纷纷朝落雪苑飞起,她那个怒的呀,就连早饭都没吃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百鸟朝凤这等盛景,这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她北冥雪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受到福神恩惠,得百鸟朝见?” “皇后娘娘息怒。” 淑妃也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所以刚一洗漱完,就着急忙慌的赶到了皇后的凤宁宫来,见皇后气得早膳都没吃下,她扬手让宫女退下了,这才坐过身,好声好气的劝着,“皇后姐姐,你也别气坏了身子,那北冥雪不过一小姑娘,哪有这等福泽,其中定然是有人捣鬼。” “我们知道是有人捣鬼,可皇上不知道!” 皇后拧着眉头,低低斥了一句。 淑妃也知道皇帝的脾性,只能轻叹一声,“皇上没别的不好,就是太相信这些传言。百鸟朝凤,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传说了,哪有什么可信度,可若搁皇上眼里,定然会信以为真,这一次,北冥雪那小贱人怕是要翻身了!” “若是翻身,再打压了便是,北冥雪不足为惧。只是,这帮助北冥雪的背后之人……” 皇后眯起了眼睛,“本宫总觉得,北冥雪背后那人的行事方式,很像一个人。” 这话一出,淑妃也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深切的忌惮。 其实,她也想起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西城锋的第一任皇后,风子心! 德仪皇后,是在第一任皇后没了之后, 第947章 引诱成功(1) 德仪皇后,是在第一任皇后没了之后,才被西城锋娶进宫来的,而她,却是很早就成为了西城锋的妃子,她对风子心的印象和认知,可不止听到的那么简单。 准确的说,她对风子心,有一种从骨子深处而来的忌惮!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涌出的惧怕,轻声问,“皇后姐姐觉得像谁?” “哼,还有谁?” 皇后不屑的冷哼一声,“自然是贤妃!” 淑妃:“……” 这又关贤妃什么事了? 贤妃近来安安静静,除了闹出私下面见北冥月那事情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北冥雪背后的人啊! “贤妃那厮瞧着听话,其实却是个有异心的。” 皇后没有看见淑妃脸上的表情,自说自话道,“无端端的叫了北冥月去贤沫宫,贤妃这举动分明有鬼。自打西城诀回宫,四皇子那边就开始不安分,本宫猜,这两伙人或是要联手,来对付本宫的语儿!” 淑妃想了想,似乎也有些道理,更何况,风子心已经死了,如今还能在后宫里掀起风浪的,自然是活着的人才对。 “皇后姐姐打算如何做?” “且不管北冥雪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她有法子吸引百鸟朝见,目的自然是为了吸引皇上。” 皇后站起身子,“走,我们这就去半路堵住皇上。只要皇上见不到北冥雪那小贱人,任凭她招来全西潭国的喜鹊,也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淑妃等的就是这样的吩咐,连忙跟了是上去。皇后这端气势汹汹去拦人了,而北冥雪那边却也没闲着,一大清早,她就亲自动手,收拾好了自己的仪容。 滚银边的粉色湘绣抹胸舞裙穿在北冥雪的身上,合体的凸出玲珑有致的身躯,她面上略施粉黛,额头点了金红色的花细,臂上挽着同样淡粉的轻纱,微风轻扬,衬得她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般,一股轻柔美丽的气质透了出来,惹得落雪苑门前向来目不转睛的禁卫军,也忍不住瞥去了目光。 “这位将军大哥,你看,本贵人这个模样,漂亮吗?” 门口的禁卫军,是从皇帝下令软禁后调配过来,看守北冥雪的,这两人私下里得了皇后的指令,无论北冥雪如何求如何闹,都不将她的动静告到皇上那儿去。 北冥雪心底早对这两人恨之入骨,可如今引来百鸟的举动,是她勾引皇帝的最后机会,她就算再恨,也不得不先对这两人说好话,试图通过他们的嘴,更快的将皇帝找来。 “将军大哥,你别不说话嘛~~~” 见两名禁卫军只是垂涎她的美色,却并不应她的话,北冥雪心底有些着急,一咬牙,窈窕的身躯就靠了上去,滑嫩的肌肤磨蹭着禁卫军胸前的盔甲,冷厉配柔软,瞧着撩人极了,“将军哥哥,你若是能帮雪儿这个忙,雪儿成了事,自然会好好报答将军哥哥的,将军哥哥,就帮雪儿通报皇上一声, 第948章 引诱成功(2) 就帮雪儿通报皇上一声,好不好?”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下,被蹭上的禁卫军终于有了反应,他盯着一身粉嫩,犹如新鲜水果等待品尝的北冥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瞧着四下无人,伸出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 “皇后交代我等,不许将你的事情告知皇上。我们兄弟俩若是帮了你,恐怕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们。” “那是以前,皇后势力浩大,怕着她也是正常的。” 北冥雪心底恨恨,脸上却笑靥如花,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撩拨,带着点诱惑的意味,“可现在不同了,你们瞧,我这落雪苑里都是鸟儿,这些鸟儿全是来朝拜我的,我就是传言中,受百鸟朝见,天降福泽的神女!” 两名禁卫军瞧着苑里叽叽喳喳的鸟儿,心头都有了些松动。 百鸟朝凤的传说,西潭国人谁都知道,就连三岁的小孩儿也懵懂晓得,如今百鸟真真切切的朝见了北冥雪,在两名禁卫军的心里,自然就相信了北冥雪的说辞。 受百鸟朝见之女,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可是要做皇帝的呀,他们若是再不通报,让皇后残害了天上福神选定的皇女,将来岂不是会遭受上天的报应?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迈了步子,看似要去和皇上通报,北冥雪眼疾手快的拦下,媚声道,“哎等等,雪儿哪敢让两位将军哥哥亲自去呀,只要两位哥哥高抬贵手,让雪儿自个去见皇帝,你们看,这样可好?” 原本,她是想要让这两个禁卫军去找皇帝的,可是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万一这两人半路上被皇后的人拦了下来,那她的话,可就传达不到皇上那儿去了,还不如她自己去得保险! “可是,”其中一个禁卫军为难道,“若是皇帝怪罪下来……” 北冥雪不慌不忙,“我可是百鸟朝见之女,将来我的腹中,定会怀上西潭国下一任的皇帝,皇上怎么可能怪罪,相反的,只要雪儿受了宠,定然忘不了两位将军哥哥的好!” 好说歹说,两名禁卫军总算放了行,北冥雪犹如出了笼子的鸟儿,连忙拉起裙角,匆匆的朝着皇帝的养心殿跑了去,在她的身后,一群五彩斑斓的鸟儿呼啦啦的飞起,随着北冥雪的方向而去,几乎遮蔽了落雪苑的整个天空,此起彼伏的鸟叫一声比一声响,远远的传了开去。 这样大的动静,惹得后宫那些悄悄观察动静的嫔妃们,又忍不住嫉妒了一把,几乎都将北冥雪当成了敌人,可这个时候,北冥雪哪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她七拐八转,好不容易奔到养心殿的附近,就正好看见西城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皇后和淑妃。 可恶,皇后这个贱人,肯定是一大清早得知消息,就来纠缠皇帝了! 她若是刚才没多个心眼,让禁卫军来通风报信的话,怕是这会还在落雪苑傻傻等着! 身后的鸟儿太多,根本就没法隐藏自己, 第949章 雷霆大怒(1) 跟在身后的鸟儿太多,根本就没法隐藏自己,北冥雪咬了咬牙,索性破釜沉舟,直接朝着西城锋冲了过去,打算一下扑进皇帝的怀里,可皇后到底是老辣,远远看见北冥雪跑来,身后还呼啦呼啦的飞了一群鸟儿,立刻扬声叫嚷起来。 “来人呀,有刺客!” 这一声叫嚷下,禁卫军唰的冲了出来,包围了携百鸟而来的北冥雪,密密麻麻的鸟儿和着层层叠叠的禁卫军,很是壮观。 见禁卫军围住了人,皇后生怕皇帝看见包围圈里的北冥雪,立刻指手画脚的下命令,“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闯进皇宫刺杀,把这人拖下去,关进天牢严刑拷打!” 皇后这般一气呵成,俨然已经无视了身边的皇帝。西城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淡淡扫了皇后一眼,冷声下令,“慢着。” “皇上!” 皇后这下有些急了,连忙转到皇上身前,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住皇帝对围住之人的窥视,“此人青天白日闯入皇宫,定然是冲着皇上您来的,为何不赶紧将人拉下去,万一伤着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西城锋笑了,“皇后,你是当朕没有眼睛瞧,还是当皇宫的禁卫军是个摆设,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越过红墙宫瓦进到皇宫,而不被人发现?” “……” 德仪皇后的脸色一青一白,霎时哑了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朝着北冥雪的方向走了过去。 禁卫军恭敬的让开一条路,北冥雪气喘吁吁的站在中间,身旁,喜鹊和百灵婉转叫着,在她的上方飞来飞去,有灵动些的鸟儿,还聪明的叼起了北冥雪臂上挽着的轻纱,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绽放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北冥雪望着西城锋,清楚的看见他眼底映出了惊艳。 她,成功了! 北冥雪心底暗喜,面上还努力维持着柔美和安静,待西城锋走到了她跟前,才凄凄楚楚的开了口,模样儿甚至委屈可怜,“皇上,这些日子以来,您是不是忘了臣妾了?” “朕岂是那般薄情之人?” 西城锋早起时,便听见了宫里太监的议论,心底多少有数,如今瞧着百鸟都围绕北冥雪传,这才真正的肯定了早上的传言,看着北冥雪的眼也有了变化,他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北冥雪的肩上,状似温柔的低语,“雪儿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来了?你是朕的雪妃,若想见到朕,乘了轿子过来便是,怎需自己走这么远,落雪苑的奴才,真是废物!” 得,看见北冥雪被百鸟朝见,这称呼又从雪贵人变回了雪妃! 皇后气得脸色都是青的,可她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冥雪依偎进西城锋怀里。 “雪儿也不知道,落雪苑里已经没有奴才了,门口的那两个禁卫军,也并不搭理雪儿,更不给雪儿传信儿。” 北冥雪的脸上尽是泫然欲泣的模样,“皇上定然是不要雪儿了, 第950章 雷霆大怒(2) “皇上定然是不要雪儿了,才命禁卫军不给雪儿传信,不想听到雪儿的消息,对吗?” 听了这样指控明显的话,西城锋脸色顿时一沉,“谁说的,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听见这话就知道不好了。 落雪苑那两个禁卫军,是她悄悄嘱咐过,让他们不准将北冥雪的消息报告给皇帝的,这会西城锋要是气势汹汹的去算账,一对口供,不就知道什么都是她做了的吗? 皇后一着急,连忙悄悄嘱咐了身边的婢女,让她赶紧去封了落雪苑那两个禁卫军的口,可北冥雪也是个眼睛犀利的,看见小宫女偷偷摸摸要溜,连忙低叫一声,似是刚刚发现皇后的模样,一脸惊吓的往西城锋里怀里躲,“啊,皇后娘娘!” “怎么了?” 见北冥雪对皇后似乎很是惧怕,西城锋有些疑惑,回过头,却正好看见了那个走开的小宫女,深沉的眼里多了一抹了然,出声喝道,“那是谁的宫女?站住,你要去哪!” 小宫女刚刚被皇后吩咐了话,心底正砰砰跳着呢,冷不丁被皇上喊住,她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下,眼泪顿时就出来了,“禀报陛下,奴婢是皇后宫里的宫女,奴婢,奴婢没去哪儿……” 天啊,她的小命是不是要丢了! “哼!” 西城锋也不是傻子,见小宫女这副格外害怕的模样,他已经多少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瞧着德仪皇后的眼神多了丝阴沉,意有所指道,“看来,皇后对落雪苑里发生的事情,应该很感兴趣啊。” 皇后的脸色越发煞白了,勉强笑了声,“皇上,皇上真是说笑了,臣妾是后宫之主,这各个宫里苑里,还是要注意关照的……” “喔。” 西城锋皮笑肉不笑,“既然皇后关注后宫的动静,那雪妃遣不动奴才,落雪苑里没有宫婢的事情,皇后怎么没发现?” “臣妾一时疏忽……” 眼下知道了北冥雪能引来百鸟朝见,西城锋这般迷信的人,自然将她当做捧在掌心的明珠。看着与自己多年情分的夫君,如今为了一个貌美年轻的女子而刁难自己,皇后心塞至极,却只能自认倒霉,认了这指控,“臣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恕罪,给臣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臣妾以后定待雪妃如亲生姐妹,面面俱到,绝对不会再让她收任何委屈!” 皇后这番话,完全是在自降身价的忏悔,诚意可算十足,可还没等西城锋思虑一番,北冥雪却抓紧他的衣襟,身前两团肉完全贴在了西城锋的胸口,瑟瑟发抖,“不,不用皇后娘娘的好意了,陛下,陛下,雪儿好怕……” 皇后本就憋着一股气,看北冥雪这副模样,那股怒气越发蹭蹭往上涨,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混账,这个北冥雪,藏得可真深啊,瞧着一副啥都不会的模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演戏了? “雪儿乖,雪儿莫要害怕,你所受的委屈,朕会为你做主。” 第951章 栽赃贤妃(1) 你所受的委屈,朕会为你做主。” 北冥雪都这个样子了,西城锋对皇后自然是怒目而视,“皇后,你做了什么事情心知肚明!雪儿一听见你要照料,就吓成了这副模样,你还敢假惺惺的说这些话,莫不是嫌吓她不够!” “……” 皇后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皇帝搂着北冥雪,朝着落雪苑的方向走回去,身后的鸟雀扑棱着跟去,她咬了咬唇,连忙尾随在了后头。 北冥雪这一步是棋高一着,挡都挡不住,无论皇帝怎么看,这一回,皇后也只能认了。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要封了那两个禁卫军的口,若是皇上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些什么,那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这个皇后,恐怕不会好过! 可北冥雪有心要让皇后好看,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皇上,雪儿这些日子见不到你,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心口的地方很痛很痛。” 北冥雪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蹙着眉,声音柔软得好似羽毛,撩拨得西城锋心上都痒痒的,忙不迭的安慰怀中美人,“都是朕这些日子太忙了,顾不上你。那两个禁卫军简直罪该万死,等会朕定要好好审文,是谁给他们的熊心豹子胆!” 这些日子太忙了? 北冥雪心底不屑的呸了一声。 这要是放在之前,她定然就傻傻的信了西城锋的话,可经历过这次削位禁足的事情,她哪还敢对西城锋轻信半分? 说是太忙,其实不过是忘了后宫中还有一个她而已,那些所谓忙碌的夜晚,西城锋怕是都留宿在其他嫔妃的宫里,流连忘返罢! 北冥雪恨归恨,可到底还有点脑子,这些事情,她是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质问的,她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想要在这后宫中拥有绝对稳固的地位,光是宠爱还不够,她一定要留住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不仅能彻底稳住她在后宫的地位,就连未来的西潭国归谁所有,都说不定! “陛下忙碌政事自是正常,雪儿不会埋怨的。” 北冥雪说得十分善解人意,柔嫩的小手被抓着西城锋反复摩挲,她心底嫌恶,却也没露出什么端倪,眼瞧着自己的落雪苑要到了,她心下一动,又想出一条计谋。 “皇上,雪儿不想回落雪苑……” 北冥雪撒娇着,“落雪苑那么偏僻,里头的宫女又都遣散了,雪儿一个人住在里头,夜里实在害怕得紧。” 这倒是个实话。 北冥雪还未及笄就被纳为妃,而且还是先睡再纳,名不正言不顺,到底给人落下了笑柄,西城锋虽然顶着众臣子的压力给她妃位,却也没有更多的特权了,落雪苑,不过是拿一个小小的偏角宫殿修葺过后的产物,连宫都算不上,只能称苑! 西城锋思索了一番,“雪儿你说得也有理。不如,你就搬到贤妃的宫里去吧,贤沫宫离朕的养心殿近,让贤妃收拾个偏殿出来, 第952章 栽赃贤妃(2) 让贤妃收拾个偏殿出来,你和她一起住着,也好做个伴。贤妃为人贤惠,待人亲近,你和她住在一块,朕也能放心些。” 北冥雪:“……” 开什么玩笑?她想要的,可不是和别的嫔妃住在一起! 她想要有自己的宫殿,光明正大,坐落在后宫风水最好的地方,那样才是真正的荣光,去贤沫宫寄人篱下,那岂不是比住在落雪苑还要不如? “可是皇上,雪儿怕生……” 北冥月抓紧了西城锋的衣襟,一脸不安,“雪儿没有和贤妃娘娘相处过,万一贤妃娘娘不喜欢雪儿,那雪儿岂不是惹人嫌了?雪儿想……” “瞧你这话说的,雪儿这么娇美可爱,怎么会惹人嫌弃?” 西城锋打断她,直接将事情板上钉钉,“贤妃最会照顾人了,你在她那儿再好不过。小李子,去通知贤妃一声,就说雪妃要搬过去与她同住,让她收拾个偏殿出来。” “奴才这就去!” 李公公接了旨意,立刻小跑着朝贤沫宫去了,西城锋这才注意到跟在后头的德仪皇后和淑妃,眉头又皱了起来,“皇后,淑妃,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淑妃心底暗暗叫苦。 她只是陪着皇后来拦人的啊!为什么人没有拦住,反而被拖进这趟脏水里了呢? 皇后面色讪讪,陪着笑道,“臣妾实在不知雪妃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想跟着去看看。” 说话间,落雪苑已经到了。那两名禁卫军本就心有戚戚,如今看着北冥雪真把皇帝缠来,他们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就看见跟在北冥雪和皇帝身后的德仪皇后,两人的心差点就跳上了嗓子眼儿,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西城锋站定在他们眼前,两人才如梦初醒,慌忙跪下行礼,“卑职叩见皇帝陛下!” 西城锋扫了两人一眼,唇瓣一掀,话却是对这北冥雪说的,“雪儿,他们不帮你通报朕,将你的所言所行视而不见,可是如此?” 皇帝说出这话,两名禁卫军顿时就知道不对劲了,还没等北冥雪指控,那个揩过油,摸过北冥雪的禁卫军立刻拼了命的磕起头,“启禀陛下,卑职冤枉啊!” 女人心最是恶毒,他们这些常年驻守皇宫的禁卫军,不是都清楚吗? 为什么今天就猪油蒙了心,放了北冥雪去告状呢? 两个大男人哆嗦成了一团,欲哭无泪,西城锋瞧得眼睛都累,冷喝一声,“冤枉?冤枉了什么?说,是谁让你们针对雪妃的!” “回皇上,是,是……” 一个禁卫军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正想说是皇后,目光掠过德仪皇后和淑妃站着的方向,却看见皇后脸色铁青着,而淑妃眉眼焦急,手中拿着一柄提了字的檀木扇。 扇子上题着的,是《女诫》里的两句诗,是“女当四好,贤良淑德”,如今淑妃半开着扇子,只露出了后半句诗,纤细的手指挡住“良淑德”,便只剩下了一个“贤”字。 这是…… 第953章 落井下石(1) 这是……让他栽赃贤妃? 皇帝和皇后都在这里,直接指认皇后,肯定会被事后报复,若是自己拦下,却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后果,那禁卫军索性豁出去了,闭着眼睛,大声的吼了出来,“回陛下,是贤妃娘娘让我们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愣住的可不止北冥雪,西城锋似是也被震住了,沉默了好半晌,额头突然暴起青筋。 “混账!怎么可能是贤妃!” 西城锋说什么都不相信,拳头攥得紧紧的,冷厉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两人,似是要将他们撕成碎片,“贤妃向来与世无争,她指使?哼,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敢有半句谎话,朕让你们的九族为你们陪葬!” “陛下,卑职的话千真万确!真的是贤妃娘娘所指使!” 话已经说出去了,那禁卫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贤妃娘娘瞧不惯雪妃娘娘,听闻雪妃娘娘被贬为贵人,又禁足在落雪苑,便嘱咐我等,不准将雪妃娘娘的事情报告给皇上,所以……” 北冥雪已经懵逼了,她在想,皇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逼得这两名禁卫军撒了谎,把事情推到了贤妃身上? 贤妃温婉贤静不争功利,在后宫里是和德妃一样出了名的,若是放在平时,这两名禁卫军敢指控贤妃,西城锋定然问都不用问,直接把两人斩首就是。可偏偏刚才,他让北冥雪去贤沫宫居住时,北冥雪却表现出了抵触的模样—— 因为北冥雪先前的反应,这下子,西城锋对这两人的指控,反而变得将信将疑。 难道贤妃真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明面上温婉可人,背地里却使这种坏? 皇后见西城锋不说话了,似是在思索的模样,大为高兴,连忙凑上去哭诉委屈,“皇上,这样的事情,臣妾也万万没料到,想不到贤妃竟然是这般的人儿,平日里……” “皇后,你先别妄下论断。” 西城锋的模样似有疲倦,“这件事情,还不能确定。” 在西城锋的心目中,贤妃一直是个可心的人儿,不争宠,不闹事,和德妃一样安安静静,抚养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若说德妃是端庄高冷的沉静,那么贤妃就是亲和温柔的安静,前者令他相敬如宾,而后者,让他的心都为之留了一处。 贤妃那般的人儿,怎么可能是这样险恶的女子? “皇上,臣妾也是实话实说啊!” 皇后本就视贤妃为肉中刺,如今有机会拔出来,她自然不可能放过,“皇上或许还不知,前些日子,贤妃称病不来臣妾这儿请早安,却暗自请了太子的未婚妻去宫中一叙,惹得其他妃子都跟了过去,无视了后宫的规矩不说,吵吵嚷嚷,闹得好不像话。” “请了皎月公主过去?” 这下子,西城锋的眼底总算有了认真的凌冽,“贤妃和太子并无关联,为何请皎月公主过去?” “这也是臣妾不懂的地方了。” 那一日,贤妃明明解释过, 第954章 落井下石(2) 贤妃明明解释过,可此时的皇后好似失忆般,一句也不提起,揣着明白装糊涂,“贤妃先是请了皎月公主过去,这会又发生贤妃针对雪妃的事情。皇上您也知道,雪妃是皎月公主的妹妹,可两人关系不好,您说,这贤妃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为了讨好皎月公主,才下令对雪妃——”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几件事,可如今被皇后窜在一起瞧,反而生出了有理有据的错觉,西城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这会的北冥雪,却是兴奋极了。 瞧着这架势,再想让皇后栽个跟斗,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北冥雪的委屈不能这么白白受了,至少要借着这件事报复谁,才能让她觉得痛快,而她本就有心对付北冥月,如今皇后抛出这个假设,对她来说反是正中下怀! 北冥雪立刻抛弃了原先风子心教她的话,站在了皇后那一边,“陛下……臣妾和北冥月虽是姐妹,可您也知道,她并不是臣妾父皇的亲生女儿,我们自小就相处得差,月儿时常针对臣妾,臣妾已经习惯了。想不到如今来了西潭国,她还是那么……” 颠倒黑白的话,北冥雪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北冥雪这一席话,无疑是肯定了贤妃的嫌疑,西城锋的脸色阴阴沉沉,冷声道,“太子和皎月公主如今在哪?” “禀皇上,奴才刚刚经过风华殿,瞧见太子殿下正带着皎月公主,参观他们成亲大典的布置。” 去贤沫宫跑腿的李公公正好回来,他还不知落雪苑门口发生了什么,只是见西城锋脸色漆黑,说话不由得小心了些,“陛下,奴才刚刚去贤沫宫传了信,贤妃娘娘让奴才转告陛下,偏殿她立刻收拾,雪妃娘娘半日后便可住过来……” “事情没搞清楚前,还住什么住?” 西城锋怒气冲冲的斥了一声,“去把太子和皎月公主,还有贤妃,全给朕叫过来!哼,朕倒要看看,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在撒谎!” …… 风华殿里,西城诀和北冥月压根不知落雪苑发生的事情,两人正兴致满满,亲手布置着殿上的摆设。 “诀,这宫灯你是在哪儿找的?” 北冥月瞧着殿前点着的两盏荷花状的粉色宫灯,摇摇头道,“这灯不好看,我们的成亲大典,自然是要放上我们最喜欢的了,我最喜欢凤尾花,你说,把这两盏宫灯换成大红色的凤尾花灯,如何?” 西城诀原本在整理绕殿梁上的红绸,听到北冥月说的话,动着的手指顿时滞住,“你……不是不喜欢凤尾花?” 那日的灵魂试探中,他从北冥月的记忆里窥见她前世最爱的,是与自己的经历有几分相似凤尾花,所以醒来后,他还特地给锦绣留了口信,让她试探一下如今北冥月的喜好。 他记得锦绣传回来的话是,北冥月不喜欢深红如凤尾花的颜色,所以他才用了荷花灯,而不是凤尾花灯。 第955章 发现不对(1) 所以他才用了荷花灯,而不是凤尾花灯。可如今她记忆抹去了,怎么连喜好都…… “喜欢呀,”北冥月笑吟吟的望着他,“我喜欢幽夜铃兰的纯美,更喜欢凤尾花的含苞待放时的诱人。” 只是,不喜欢凤尾花怒放到极致即将凋谢时,那深红浓稠如鲜血的色调罢了。 “既然你喜欢,那我命人换了。” 西城诀审视着她,“月儿觉得,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为了不让北冥月对这场成婚大典有任何阴影,他特意避开了上一世他和她即将成亲时的那些布置,大多数的装点,都是按照北冥月的喜好来的。 “没有啦,很好呀。” 北冥月看着他走过来,主动迎了过去,柔软的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我好喜欢!” 一想到要和眼前的男人成亲,北冥月脸上的笑容越发柔软而甜美,瞧得西城诀的眸子越发沉黯,死灰色的眼里,那抹墨蓝色又深了一些,浓郁得惊人,“你最喜欢我吗?” “嗯!” 北冥月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这个,需要问吗?” 如果她不喜欢他,怎么会嫁给他呢?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西城诀却没有笑,他心底再清楚再记得不过了,现在的北冥月,脑子里可是什么不好的记忆都没有,只剩下他最完美的印象,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不喜欢他,才是真的奇怪。 “那么,你……” 西城诀深深的看着她,“你喜欢我哪里?” 既然是梦,那么就让他圆满吧,那些在北冥月正常冷静的思维下,或许永远都听不到的话,在今天,他想全部听到。 西城诀做梦都想知道,如果,没有了那些凌乱破碎的过往,如果没有了他曾对她的伤害,北冥月是否能够毫无防备的敞开心胸,真正深爱于他? “喜欢你哪里,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很多呀!” 北冥月眸中含笑,歪着脑袋看他,“你想听哪一方面?” “都想。” 风华殿里的布置已经参观完毕,西城诀索性弯了身抱起北冥月,就那么抱着她,一步步的走出了大殿,春日里的杏花如落雨纷纷扬扬,落在两人的肩上,发上,如梦如幻,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那我要好好想一想了……” 北冥月浅浅一笑,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甜美得犹如春日初绽的花朵,“我喜欢你那么细心的照顾我,宠着我。” “我喜欢你什么事情都以我为主,不阻拦我,却也不会让我陷入危险。” “我喜欢你……” 耳边是北冥月轻灵的语调,西城诀听得温暖,脚步也放慢了些,只想让这样的温馨场景持续更久一些,让他梦得更长一些—— 等到她记忆恢复,那些存在于他们之前的阻碍又会回来,如果可以,他真想沉醉在这样的美好中,一梦不醒。 可惜,这样温暖的场面,总有人会不识时务的闯入打扰。 第956章 发现不对(2) 总有人会不识时务的闯入打扰。耳边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西城诀皱了皱眉,眸光扫过不远处匆匆跑来的李公公,眸子里染过一抹冷厉。 李公公,是西城锋身边的人,刚刚他看见李公公匆匆路过风华殿,去了贤妃的贤沫宫,这会儿又冲着他过来了,若要说有什么事情,定然是和北冥月有关! “哎呀,太子殿下,皎月公主,您们二人走到这儿来了,可让奴才一顿好找。” 李公公不是不沉稳的人,可这会跑得气喘吁吁,显然是皇帝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西城诀看在眼里没说话,倒是被他抱着的北冥月开了口,“李公公来找本宫和太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北冥月虽然被封印了记忆,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主,言行举止都是刻入骨髓的,如今没有记忆,她也依旧有着身为公主的气势。 “陛下有请。” 李公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瞧着北冥月挑了眉,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疑惑,他连忙解释,“雪妃娘娘那边出了些事情,牵连了贤妃娘娘和皎月公主您。皇上这会正在气头上,皎月公主过去了可要多加小心,奴才这会儿,还得去请贤妃娘娘。” “雪妃?” 看着李公公一路小跑的溜了,北冥月蹙着眉,看向西城诀。 她的脑子里,怎么没有雪妃和贤妃这两个人? “雪妃是北冥雪,是你在北冥国的妹妹,不过,不是亲的。” 如今三日未过,西城诀虽不愿她这么快就解封记忆,但这会情况特殊,他只能先挑着重点解释,“北冥雪曾经伤害过你,所以不要对她心存仁慈。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跟着你去瞧瞧。”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西城诀也能猜到一星半点。早上落雪苑刚引了百鸟朝见,这会李公公就着急忙慌来请人,想也知道,一定是北冥雪重新博得了皇帝的宠爱,开始拿人开刀了! 北冥雪刚重回妃位,想着的却不是如何针对陷害她的皇后,而是对北冥月下手? 西城诀的眼底掠过一抹凶狠。 紫岭山灵隐寺的圣女之位,北冥雪之所以能得到,全拜他的生母风子心所赐。风子心处心积虑的拉拢北冥雪,针对北冥月,想也知道,这背后的肮脏交易,定然都是冲着西潭国的皇位去的! 风子心想重新控制他,或者说,控制未来的皇帝,好能重夺西潭国的权利么? 看来,他也是时候去找风子心,和这个所谓的生母,好好谈一谈了…… 没有李公公的催促,两人自然是一路慢慢晃悠过去的,等北冥月和西城诀到了落雪苑,贤妃的轿子也正好停在了苑门,一只白皙的柔夷掀开轿帘,贤妃一脸安静温柔,款款下了轿子,看见北冥月和西城诀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凝滞,似是愣住了。 西城诀看着贤妃怔住的模样,心底多少有了些底。对于之前贤妃去请北冥月的事情,他已经听锦绣汇报过, 第957章 小语出事(1) 他已经听锦绣汇报过,“贤妃娘娘来得正好。” “太子殿下,皎月公主。” 贤妃略一颔首,也算是打过招呼,见两人站在门口没动,似是在等她先进去,贤妃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谨慎,也停下了脚步,佯装不知的开了口,“皇上召见,太子殿下和皎月公主为何还不进去?” “贤妃娘娘位分高,自然是先进。” 西城诀眸光淡凉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阴骛犹如漩涡。 贤妃自然顶不过这样的眼光,脸上划过一丝怯意,垂了眸进去了。西城诀听见里头传来贤妃和皇帝西城锋请安的声音,这才回过头,看着一脸不解的北冥月,道,“月儿,等会皇上问你什么,你都回答不知便是。” 他不知道北冥月和贤妃聊过什么,却也能猜出来。 贤妃是四皇子的母妃,四皇子常年驻守边境,这几年来,由于皇后娘家的有意施压,四皇子头衔和职位都没有什么改变,一直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如今四皇子也已到婚娶的年纪,身为三品将军,只能娶同为三品,或是三品以下朝臣家中的适龄女子。 若四皇子真的与这些三品以下的朝臣联姻,那么贤妃娘家一脉的势力便得不到扩张,在朝廷上的分量会变得更轻。四皇子一直有意和他这个太子联手,只是他从未给予回应,也怪不得身为四皇子母妃的贤妃坐不住,会去拉拢北冥月了。 “为什么?” 北冥月并不傻,也知道自己可能落入了什么圈套里,“既然是被针对,那就是污蔑。没有做过的事情,自不必躲闪。” 这小家伙…… 西城诀看着她的眼微微有了变化。 如今的北冥月天真而纯粹,看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可是认真起来,却一如未被封印记忆那般,变得冷静又镇定! 北冥月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两人的手牵的紧紧的,进了落雪苑里。皇帝西城锋正坐在落雪苑的主位上,北冥雪懒懒的伏在他的怀里,犹如一只慵懒妩媚的狐狸,贪婪的享受着西城锋的抚摸。 而在西城锋和北冥雪两人的面前,贤妃已经跪在了地上,皇后坐在另一边的软榻上,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嘲弄,正斥责着贤妃,“贤妃,本宫瞧着你平日安分守己,本以为你是个拎得开的人,没想到私底下竟做出这等腌臜事,冒充圣上和本宫私自下令,挤兑雪妃,你可知这是大罪!” “臣妾听不懂皇后您说得是什么。” 贤妃皱着眉头,一脸不解,“臣妾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请安之外,便没有再出过贤沫宫。皇后娘娘,您说臣妾冒充皇上和您私自下令,下的是何令,什么时候,可有人证与物证?” “你要人证?好!” 皇后抬手一挥,“来人啊,把那两个看守落雪苑的禁卫军押上来!” 看守落雪苑的禁卫军? 贤妃听见这样的字眼,又看了看倚在西城锋怀里, 第958章 小语出事(2) 贤妃听见这样的字眼,又看了看倚在西城锋怀里,显然已经重得圣上眷顾的北冥雪,恍然大悟。 良妃流产后,北冥雪就被认定是推良妃下水的杀人凶手,皇上雷霆大怒,削她妃位贬为贵人,将她禁足在了落雪苑,并派禁卫军严加看守。如今北冥雪无缘无故解了禁足令,甚至重得妃位,这背后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贤妃能想通这些,西城诀自然也想到了,既然皇后叫上来的人证是禁卫军,那一定是有人趁着北冥雪被禁足时,命看守的禁卫军做了什么事情,现在东窗事发,贤妃和他的月儿,都成了背锅的替罪羊!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指使禁卫军的人,是谁? 看着皇后颐指气使,却隐隐有些欲盖拟彰的模样,西城诀和贤妃的心底都有了些底。 落雪苑里的气场剑拔弩张,而众人都不知道,距离落雪苑不远的一条竹林小径上,有人拦住了正跑向落雪苑的六皇子,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西城语。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西城语站在小径中间,仰头望着拦住他身前的成熟女子,稚嫩的眉眼里含着一丝丝疑惑,“你长得好漂亮,可是本皇子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呀?” “这话,应该我问六皇子才对吧。” 风子心眯着眼,看着眼前甚至不到她腰间高的西城语,一抹凌厉自她眼底一闪而过,“六皇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本皇子想来看看,什么是百鸟朝凤!” 西城语毕竟还是孩子,早晨起来,听见服侍他的宫女们都在说落雪苑百鸟朝见的景象,他内心自然好奇得不得了。这会看风子心穿着深紫色的宫裙,西城语就以为,她是后宫里品阶较低的贵人或答应,毫无防备的说了实话,甚至还伸出手,主动拉住了风子心。 “你要跟本皇子一起去看看吗?” 西城语的眼睛犹如星光闪烁,拉着风子心,就要朝落雪苑的方向跑,“快跑,快跑,再晚一点的话,就看不到很多很多的鸟儿了!” 西城语的力气很大,可是再大,到底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风子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西城语没拉动,差点摔着自己,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鼓着嘴巴回过头,一脸气嘟嘟的,盯着风子心问,“你为什么不跟着本皇子走?” 这个女人好奇怪啊,虽然长得很美很美,可是她的脸色阴阴沉沉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而且,刚刚他拉了她的手,才发现她手背上的肌肤有些粗糙,不像是后宫那些年轻妃子的手,反倒有些像德妃娘娘那样,是一双带了岁月痕迹,有些粗糙显老的手。 父皇的后宫里,真的有这样一个妃子吗?他为什么没有印象? “我不去落雪苑,六皇子,那儿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风子心知道,此时的落雪苑里正热闹,西城锋武功也算高深,她并不敢走得太近, 第959章 夜煞出现(1) 她并不敢走得太近,担心他会察觉到她的气息。原本她是打算在这等着北冥雪前来,却没想到,竟然意外的等来了西城语。 想起那个鸠占鹊巢,占了原本属于她位置的德仪皇后,风子心凤眸微眯,反手抓住西城语。她的手有些用力,西城语被她抓得皱眉,往后一退,想脱离她的钳制,“你放开,你抓得我好痛!” “六皇子不是想看百鸟朝凤么?” 见西城语似乎想跑,风子心越发抓紧了他,柔媚成熟的语调含着诱惑,低低的引诱着眼前五岁的孩子,“跟我来,你可以看见更多更好看的鸟儿,难道你不想看吗?” 西城语立刻动心了,“还有很多很多的鸟儿吗?” 他这一路跑来,只在路上看到几只落单的鸟儿,并没有看见百鸟齐飞的盛景,心情多少有些失落。如今风子心这么说,西城语立刻忘了之前的郁闷,兴致勃勃的问她,“我想看,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啊。” 风子心眼中闪过一道锐利,手起掌落,西城语根本没有意料,被她这么一敲,直接双眼一翻,晕倒在了风子心的怀里。 用手拎住西城语的衣领,风子心丝毫没有怜惜,把西城语当成了破布麻袋般,半拖半拎的拽出了竹林,拐上一条更为僻静,平日里连宫女都不走的小径。 落雪苑这里距冷宫并不远,风子心知道,在冷宫前面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口老井,井水早已干枯,井底只剩下嶙峋的怪石。宫中的老宫女死去后,火化的骨灰都会洒入井底,传言枯井周围满是幽魂厉鬼,所以根本没有人任何愿意接近。 如果西城语掉进里面—— 风子心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她恶毒的想,如果皇后发现自己的亲儿子遭受不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落满尘埃的小径静悄悄的,风子心想得入神,自然也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双沉寂如暗夜的眼睛隐匿着,正悄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夜煞原本是在林苑的,林苑距离落雪苑不远,他平日晨起,都会去落雪苑附近那处隐蔽的竹林里练功,岂料今日,落雪苑有了异向,竹林里也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便一直悄悄的匿在暗处。 直到西城语出现,夜煞也将风子心对西城语所做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看着西城语小小的身体,被风子心丝毫不客气的丢入井中,夜煞死寂的眼底陡然燃起一抹毁灭的火焰。 西城语如今的处境,让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为什么这些不择手段的人,对待孩子都如此残忍?大人是生命,难道孩子就不是生命了吗? 手上腾起一抹深紫色的魔气,夜煞眉眼锋冷,正想朝着风子心狠狠袭去一掌,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一抹温凉的暖度透过袖子,印在了他的手腕上。 夜煞唰的回头,身后,西城夜一脸温宁安静,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他, 第960章 夜煞出现(2) 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风子心的存在是个禁忌,除了他们,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就连西城锋也只是猜测,在见不到风子心前,他并不敢肯定。 当年,风子心受尽独宠,差点让西城锋散尽后宫的一幕,所有经历过的人都还记得,西城夜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从旁人的口中知道,当年后宫的嫔妃们,对风子心,到底有多么忌惮! 若是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风子心还活着,那么作为风子心亲生儿子的西城诀,定然会遭到嫔妃和众臣的群起攻之,如今风子心谋害皇后的亲儿子西城语,这件事如果捅到明面上,最后受到波及的,只会是西城诀! 看见西城夜的示意,夜煞的怒气犹在,手却慢慢的收了回来。 西城夜是幽王的转世,这一点夜煞和断渊都知道,当初在冥界时,夜煞和幽王的关系很好,幽王说不能做的事情,夜煞即便不知缘由,也会听了他的话收手。 两人目光交流的空档,风子心那边已经走了回来。她看着落雪苑的方向,似是觉得北冥月短时间内无法脱身,于是转了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风子心刚一走,夜煞立刻悄无声息的出来,径直朝着枯井掠去。 枯井很深,里头黑漆漆的不见影子,更听不到任何声响。 被这么粗暴的摔进井里,小家伙都没醒? 夜煞紧紧地皱起眉,站在枯井边挽了袖子,打算直接下去。 风子心刚刚一手刀劈下去,夜煞就看见西城语的后颈上多了一抹淤青的痕迹,这会没醒来,可想而知风子心的手劲多重。枯井下都是骨灰粉,甚至还有直接被扔进去的尸体,西城语若是被尸气沾染了,一定会生一场瘟病,他必须赶紧把这孩子抱上来。 “给。” 西城夜递过来一截井绳,这是他从井边找到的,“井口太小,你抱不上来,先把小语缚在绳子上,我把他拉上来。” 夜煞沉默的点头,拉着绳子的一端,小心的下到井中。 小家伙是被甩下来的,这会就直直的躺在枯井的正下方,夜煞小心的落在西城语的身旁,捞起他小小的身子,伸手一探。 很好,呼吸的气劲还很均匀,没有摔坏。 夜煞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脱了身上的玄黑色外衣,把西城语裹在其中,四角打结,系成了包裹的形状,再跟井绳捆紧,这才拉了拉井绳。上头,西城夜开始一点一点的把人拉上去,夜煞仰头看着,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飕飕的冷风。 什么东西? 夜煞机敏的回过头,可井底昏暗,唯一的光源枯井口,此时又被西城语上升的身子挡住了,他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却能察觉到,有一双手袭上他的心口,连忙后退一步,双手一挡。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手臂上,一抹死尸般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人背脊都忍不住一凉。 第961章 枯井幽魂(1) 让人背脊都忍不住一凉。 “幽王殿下!” 夜煞急急的喊了一声,提醒西城夜赶紧把西城语拉上去。上头的西城夜似乎也听见了些枯井里的动静,连忙飞快的把西城语拉出来,垂了脑袋去看,却只看见枯井下,夜煞的身形不停闪动,而在他面前,一团模糊漆黑的烟雾在空中漂浮着,似是在对夜煞发起攻击。 西城夜心底一紧,连忙解了捆着西城语的绳子,重新丢下枯井,“夜煞,上来!” 井底下一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夜煞这是被它缠上了! 黑色的影雾正不断的发起攻击,好在夜煞机警,几次攻击,都被他闪了开去,眼见西城夜把井绳丢下来,他当机立断,一股魔气在手心飞快凝聚,他一手抓住井绳,另一只手朝着影雾狠狠挥去,魔气团脱手而去,直接砸进了影雾中。 就是现在! 夜煞用力一拽井绳,上头的西城夜跟着发力,拉着井绳往后退,把夜煞拽了上来。 西城夜和夜煞的速度都快,夜煞刚一跃出井口,西城夜立刻拾起井边的石板,盖住了井口,这才吁了口气,“好险!” 枯井里的那团影雾甚是诡异,若是被缠上,也不知道会有何后果,好在现在甩掉了,夜煞的表情也跟着松懈,这才有心思转过眸,看向西城语。 小家伙还是没醒,被包在宽大的玄黑袍子里,越发显得他的脸色苍白。夜煞眸光一软,弯身小心翼翼的抱起他,西城语小小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看起来竟然意外和谐。 “我瞧一瞧他。” 西城夜捡起夜煞落在地上的外袍,搭在手上,走过去看了看西城语后颈的淤青,轻声道,“这孩子没什么大碍,不过,风夫人似乎用了不小的力气,他后颈的伤淤血很重。我们先去太医院——” 西城夜本想说,去太医院让太医处理下西城语后颈的伤,可话没说完,他就看见夜煞抬起手,苍白的指尖凝着魔气。 深紫色的魔气里,一抹莹绿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夜煞神色专注,一只手托着西城语,另一只手两指并拢,用那抹紫中泛绿的魔气,在西城语的后颈处轻轻涂抹。 下一瞬,西城语后颈的淤青,竟然开始慢慢的消失不见。 “……” 西城夜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这是……” 无论是轻伤还是重伤,就算用了最好的丹药,请了最厉害的神医,也不可能短短一瞬就治好。夜煞这是用了什么魔法,不过顷刻,便治好了西城语后颈上的伤? “妙手回春术。” 夜煞垂着眼,看着混了源力的魔气在手心慢慢消失,“以前我常常受伤,每一次,都是魔后殿下以木之源力施展法术,治愈我的伤势。我身体里的这抹木之源力,就是魔后殿下当年赐予我的。” 木之源力?那不就是皇嫂身上的…… 西城夜默记在心,见夜煞一脸怀念又落寞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转移话题, 第962章 枯井幽魂(2) 他犹豫了一下,转移话题,“先把小语抱到我那儿去吧。父皇请了皇兄和皇嫂去落雪苑,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待他们回来,我们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他们听。” …… 此时的落雪苑,还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中。刚刚皇后一声令下,作为人证的禁卫军,也被重新押进了落雪苑里。 “贤妃,你不认罪是吗?” 看着两名禁卫军被押进来,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阴狠,“你们两个过来吧。既然贤妃不认罪,那么就让这两名人证说说,贤妃是怎么指使他们,去对付雪妃的!” “等一下。” 贤妃没有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允许别人诽谤。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心底也已经拟出了说辞,开口道,“皇上,臣妾与雪妃从没有过交集,皇后这番说辞,实属污蔑。不过,既然现在有两位人证,臣妾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臣妾的清白。” 西城锋挑眉,“哦?什么办法!” “很简单,臣妾问一些问题,让这两位禁卫军分别写下自己的回答。如果他们的回答完全一致,那么针对雪妃这个罪名,臣妾就当哑巴吃黄连,直接认下,任凭陛下处置。” 贤妃一脸安静,扫向皇后的眸光里,却多了一抹冷意,“不过,如果这两位禁卫军的回答是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同的话,这个罪名自不可能落到臣妾身上。那么后宫里,能有权利指使这两位禁卫军对付雪妃的人,就是……” 最后两个字,她并没有说出口。 贤妃说的话十分有技巧,她不说出最后的答案,可是看向皇后的眼神却已经清楚说明,如果不是她贤妃的手笔,那么这件事,就是皇后干的! 落雪苑中的宫婢全被撤走,禁卫军故意压着北冥雪的要求,不向皇帝报告雪妃的动向,这件事,如果不是和皇后有关,皇后又何须这么“古道热肠”,帮着雪妃查清真相? “这个办法不错。” 西城锋点点头,“来人,上纸笔!” 看着摆在贤妃和两名禁卫军面前的文房四宝,皇后的脸色略略变得苍白。 刚刚她之所以能让禁卫军指认贤妃,完全是借着淑妃手上那把正好题着女诫的扇子帮助,才能栽赃成功。可如今,他们都不知道,贤妃会问这两名禁卫军什么问题,自然不可能再提示答案,让他们窜口供。 这样一来,她处心积虑套在贤妃头上的罪名,就变得什么都不存在了,等贤妃洗脱嫌疑,剩下的最大嫌疑人,自然只有在后宫权势滔天的皇后! 皇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这回,西城锋就在跟前盯着,她自然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贤妃提笔,饱醮浓墨,在洒金宣纸上书写起来。 皇后对贤妃的认知,可不止众嫔妃表面所看到那样的和善,她一直觉得,贤妃是个藏得极深,且很能容忍的女人。 在这偌大的后宫中,其他嫔妃,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第963章 皇上降罪(1) 其他嫔妃,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唯有贤妃和德妃,是她一直忌惮,并视作敌人的女人! 贤妃到底会问什么? “陛下,臣妾已经写好了。” 就在皇后不安的空档,贤妃已经停了笔,用另一张宣纸掩住了自己写好的问题,看着两名禁卫军同样不安的模样,贤妃微微一笑,“其实,如果你们现在承认是污蔑本宫,本宫还可以求皇上免你们一死。” “贤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后瞪着她,“你这是在公然逼着他们更改口供?” “本就不是真相的供词,臣妾不过是让他们说出真相,这也有错吗?” 贤妃抬眸看她,“还是说,皇后娘娘心虚,不敢……” “本宫有何可心虚!” 皇后咬着牙,分明是打肿脸充胖子,“问吧!本宫倒要看看,你想如何歪曲事实!” 无关的人都被遣了出去,落雪苑里,只剩下他们几个。贤妃看了一眼皇后,揭开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张纸,上头不多不少,清楚而简洁的写了三个问题。 “第一,本宫是通过哪位太监宫女联系你们?” “第二,本宫贿赂了你们多少银两?” “第三,本宫的人去找你们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两个禁卫军才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三个问题,他们完全没有讨论过,自然不可能窜口供。别说临场发挥了,他们连贤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名字都不知道,想随便写一个,都写不出来! “卑职……” 其中一个禁卫军硬着头皮,道,“卑职不会写字。” 说不会写字,总好过承认自己回答不出,被直接处刑来得好吧! “不会写字?那就直接说出答案!” 皇后眼睛一亮,连忙催促。如果其中一个人先说出了答案,那另一个就可以依样画葫芦,将前一个所说的答案写下来,这样,不就能口径一致了吗? 只可惜,贤妃的话打碎了她的幻想。 “要说也得等一会。” 贤妃盯着另一个没有动笔的禁卫军,淡笑一声,“他不会写字,你总该会吧?把答案写下来!” “……” 那禁卫军哭丧着脸,拿着毛笔的手指都在发抖,过了好久,才在宣纸上写下答案,字迹抖得几乎要认不出来。 “陛下,您请过目。” 贤妃拿到手里,看也不看,便直接递给了西城锋。西城锋也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确认答案后,才看向那个不会写字的禁卫军,语气阴冷,“好了,说出你的答案,朕瞧瞧,你们二人的回答是否一样。” “卑职……” 那名禁卫军的腿哆嗦得厉害,几乎要扭在一起,他很想回答不知道,可看着皇后冷厉的视线,还有贤妃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来传话的宫女,卑职不认识,不知道名字……贤妃娘娘给的银两,是放在锦囊里塞给卑职的,卑职也没有细看数目……至于,至于找我们的时辰,是……是在白天……” 第964章 皇上降罪(2) 是……是在白天……” 这么回答,完全就是浑水摸鱼了,那名禁卫军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些亦真亦假的回答,正庆幸自己机智,没想到西城锋脸色一沉,手中的宣纸被他团成一团,朝着人就扔了过去。 “宫女传话?锦囊装的银子?白天找的你?” 两人的口供完全大相径庭,一人说的是宫女来传话,另一人写的却是太监;一人说银两是包在锦囊里塞给他们的,另一人却写着给了两锭;至于最后一个答案就更加不同了,一人说白天,一人写半夜,呵! 哪怕前两个答案都记不清楚,那也就算了,可是连白天黑夜都能说错的,这两人的话,还能相信半分吗? 西城锋的胸口一起一伏,厉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撒谎,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来人,把这两个该死的都拉下去,立刻砍了脑袋!” 这话一出,两名禁卫军立刻吓得尿了裤子,扑通跪在了地上。 “皇上明鉴!卑职确实撒谎了,卑职不是受贤妃娘娘所指使,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卑职这么做的!” 那名先写答案的禁卫军不停磕头,直接把皇后供了出来,“皇后娘娘命人来找我们兄弟,让我们不得向皇上报告雪妃的消息,要让皇上忘了雪妃的存在,还塞给我们一人一锭银子。她告诉我们,若是这一回做得好,将来荣华富贵定然少不了我们!” “是这样!”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来找我们的是皇后的贴身婢女欣儿,是午时后来的,卑职这回绝没有撒谎,求皇上明察啊!” 人证都把实话供了出来,事实的真相,自然也变得一目了然。 皇后眼神呆滞,踉跄着倒退两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你们两个贱人好大的胆子,胆敢污蔑本宫,本宫,本宫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仪,你还敢狡辩!” 西城锋是真的气得狠了,暴怒之下,竟然直接喊了皇后的名讳,“朕和你夫妻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心底难道不清楚?你向来就是这副模样,宫里但凡有嫔妃受朕宠爱,你都要暗自耍些手段!朕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料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如今当着朕的面都敢强词夺理,污蔑贤妃,哈,真是朕的好妻子,好皇后!” 皇后脸色青白,“皇上……” 西城锋说这样重的话,是什么意思? “身为一个皇后,却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别以为朕不知,良妃落水流产一事,和你也有关系!” 西城锋眯着眼睛,薄薄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却是天底下间最薄情的话,“朕看,你这个皇后也当到头了。传朕旨意,皇后心性恶毒手段狠辣,肆意残害后宫嫔妃,即日削去她皇后之位,贬入冷宫禁足三年!” 从头至尾,西城诀和北冥月都站在一旁看着,北冥月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可西城诀却是看得分明, 第965章 峰回路转(1) 可西城诀却是看得分明,心底不由冷笑。 本是北冥雪曾经遭受过的事情,如今都报应在了始作俑者德仪皇后的身上,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皇上的命令,自然没人敢站出来为皇后说情,再者,如今在这落雪苑里的,除了淑妃,剩下的都是看皇后不顺眼的嫔妃了,有谁会冒着被皇上斥责的危险,去帮一个恶毒的女人说话呢?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待臣妾!” 德仪皇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自认为做了一件小小的事情,得到的报应竟然会这么大,她哭得涕泪横流,眼见太监和宫女们要来拖走她,她也顾不上仪态了,匍匐着跪到皇帝膝前,抱住了他的腿,哭诉着,“皇上,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啊!雪妃不知检点,小小年纪便勾引男人,皇上您怎可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破了规矩,红颜祸水,皇上,臣妾是为您着想!” “滚!” 西城锋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了德仪皇后,冷眼看着她在太监宫女的手中不停挣扎,“李仪,这种时候,你还敢颠倒黑白!雪妃年纪虽小,可还有两月也及笄了,她是北冥国的公主,你竟敢如此大胆的辱骂,分明是在破坏北冥和西潭两国邦交!还有贤妃,她心性善良何其无辜,却成了你的替罪羔羊!” 话说得这般绝,显然,西城锋的废后之举势在必得,再没人能改变结局。 皇后还想争取最后一线希望,“皇上,皇上!哪怕臣妾有千般不是,可臣妾为皇上您生下了六皇子,繁衍皇室子嗣有功!语儿是我们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臣妾要照顾他,怎么能进冷宫!” 本以为提起西城语,能让西城锋收回成命,可皇后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一个柔婉的声音插了进来。 “皇室子嗣,后宫的嫔妃哪个不能生呢。” 一直站在角落的淑妃,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她看着狼狈不堪的皇后,柔美的脸上透着诡异的表情,她的唇角微微弯着,瞧见皇后投来满是不解和恼怒的目光,她冷笑一声,清晰的话语从口中吐露而出。 “皇上或许也猜到了,当初我的妹妹良妃落水,并不是雪妃娘娘所为,而是皇后动的手。” 淑妃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和妹妹对皇后忠心耿耿,妹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皇后却恼恨在心,正好雪妃娘娘得势,皇后索性便一同算计,一石二鸟,害了我妹妹腹中的孩子,又让雪妃顶了罪名!” “原来竟是这样!” 北冥雪也是没想到,身为皇后党羽的淑妃竟会在这个时候反叛,她愣了一会,紧接着,兴奋涌上了她的眼底。 “皇上,这么听来,臣妾当初可是替皇后背了黑锅!皇后娘娘,雪儿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雪儿,甚至不惜害死良妃无辜的孩子?” 连自以为是心腹的淑妃都临场叛变,皇后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呢? 第966章 峰回路转(2) 皇后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呢? 德仪皇后跪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得没有焦距,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灵魂。她愣愣的看着西城锋冰冷的眼,仿佛第一次认识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 就算她再如何嚣张跋扈,可她对西城锋的心,不是假的呀…… 也罢,也罢。 早从一开始,西城锋的心就从未留在她身上过,这一点,她不是一直知道吗? 皇后突兀的笑了,笑得很是怅然,很是绝望。 “这一次,是臣妾输了,臣妾认了。” 皇后从地上爬起身来,端丽的面容恢复了常态,她理了理身上凌乱的宫袍,仿佛又变成曾经那个睥睨后宫的一国之母。 “冷宫,本宫自己走去,不需要你们这些奴才动手。” 德仪皇后,不,现在应该已经贬为最低品的李才人,她扫了眼围着自己的宫女和太监,丹凤眼里含着锐利,“本宫就算失了后位,也依旧是皇上的人,你们这些婢女下人,没有资格触碰本宫!” 虽然众人都知道,李仪如今已经被削去后位,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皇后,可她平日留下的余威犹在,被她扫了一眼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你们——” 皇后看向淑妃,锐利的眼中含着仇恨,“淑妃,你妹妹落水流产的事情,可是有你策划的一份,你今日敢供出本宫,也别怪本宫揭了你的老底!” 说到底,淑妃还是自私的,她生的只有七公主西城心,待公主长大,迟早都要嫁人,换言之,等淑妃老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倚靠和保障,这也是她为什么对皇后的计划知情,却不提醒自己妹妹的缘由。 如果良妃平安生下的是皇子,母凭子贵,良妃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淑妃正是因为忌惮这一点,才会默认皇后对良妃的孩子下手! “皇后娘娘,不对,李才人,你这种话无凭无据,最好还是不要乱讲。” 淑妃的脸色微微一白,不去看李仪的神色,李仪却也没再说下去,又看向了西城锋。 准确的说,是看向西城锋怀里的北冥雪。 “北冥雪,今日我输了,可不是因为你,你不过是运气太好,撞上一个巧言令色的贤妃罢了。” 李仪临走都不忘了讽刺她,“就你这样的货色,在这皇宫之中,迟早会死无全尸。论心计,论智慧,论谋划,你哪样都比不上你那个姐姐,就算你如今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也只会是一时的,因为——” 她眯了眯眼睛,眼底深切的划过一抹恨意,“皇上的爱,都给了风子心那个贱人!” 西城锋的瞳孔骤然一缩,“李仪!” “无论你们如何争,得到的,都只是短暂的宠爱罢了。” 李仪只当没听见西城锋的厉喝,冷笑道,“风子心当年得尽独宠,可最后的下场都是死,呵,你们以为,皇帝给了宠爱,就是永恒了?雪妃,贤妃,淑妃,本宫会在冷宫里,亲眼看着你们走向死亡, 第967章 收养小语(1) 亲眼看着你们走向死亡,落得比风子心还要凄惨的下场!” 她走了,留下的却是恶毒的诅咒。 淑妃脸色难看的沉默着,见西城锋审视的目光扫来,勉强正了下脸色,“皇上,李才人刚被削去后位,定然是受了刺激,说话难免有些不分是非,还请皇上明鉴。” 西城锋没说话,只是挥了手,示意众人下去。贤妃本就是被无端泼了脏水,这会也走得最快,西城诀看了眼被西城锋揽在怀里的北冥雪,眼底闪过一次冷然的不屑,正要带着北冥月离开,却被西城锋叫住。 “诀儿慢着。” 西城锋抬手揉了揉眉心,眉眼间满是疲倦,“李才人如今禁足后宫,语儿年纪还小,无人照看。朕记得,夜儿就是你一手抚养大的,如今看来,语儿交托给你和月儿带着,最是适合。”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西城诀不着痕迹的皱了眉。 西城锋明明知道,他和皇后水火不容,皇后无时不刻的想着要如何针对他,置他于死地,而他无动于衷,不过是懒得理会一个无知妇人的幼稚算计罢了。 他和皇后的关系,西城锋不可能不知道,将皇后的儿子留给他和月儿抚养,且不说规矩上不合,就冲着他和皇后的敌对关系,西城锋是真的放心将语儿交托给他们,还是借此机会试探? “朕没别的意思,刚才皇后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西城锋叹了口气,“朕万万没想到,这些年来,她背着朕,在这后宫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争宠之事,朕都如此震怒,想来后宫那些妃子们若是知道,定然也恨不得嚼其肉啖其血。如此一来,朕怎敢放心把语儿交托给她们养着,只有让你和月儿辛苦些了。” 这个理由倒是站得住脚,只不过…… 他和月儿尚且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两人还未成亲,就要先养着一个五岁的弟弟,这样,对北冥月的名声会不会有影响? “陛下的委托,月儿和诀自会尽心尽力。” 北冥月倒是没想那么多,拉着西城诀的手,一口应了下来。 她虽然暂时忘了之前的记忆,可这两日里,她也已经见过西城语,铃兰苑里的小兔儿就是西城语悄悄抱来,还偷偷拜托她帮忙养着的,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儿,养着倒也不碍事。 “如此,朕就放心了。” 西城锋闭上眼,手掌在北冥雪的后背上来回轻抚着,“朕累了,你们回吧。” 两人慢慢的走出落雪苑,西城诀揽着她,正想商量关于西城语的事情,抬眼却瞧见一个黑影站在前面,一身黑衣的流风站在阴影处,直直的看着他们,眼底似乎有些焦急。 西城诀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如今他常驻宫中,军中一般有什么事情,都是让暗卫副统领流水处理的,至于统领流风,则代替去了北冥国的溯夜,暂时充当影卫的职责。 影卫轻易不现身,如今现身,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第968章 收养小语(2) 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月儿,你先回东宫等我,好不好?” 看着流风沉肃焦急的模样,西城诀在心底估算事情发生的重大程度,一边抱了抱怀里软软的人儿,轻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一会再回去。” “嗯。” 北冥月自然也看见了等候的流风,点点头,自己朝着东宫的方向回了去。 如今的她,对西城诀很信任,也很放心。 看着北冥月的身影拐过转角,西城诀这才收回目光。不远处,流风已经大步流星的走来,一开口,就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消息。 “殿下,去了北冥国的洛画和溯夜,在归来半途被人所劫,两人……不知所终,无迹可寻。” “什么?” 西城诀脸色一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溯夜的身手极好,是他唯一的影卫。影卫,顾名思义,就是如影子般存在的人,负责他的安全,所有他自己无法出手的事情,都会由溯夜去完成,若是有分身乏术之时,影卫有权利冒充他,帮他处理一切事物。 如今,他的影卫被人掠走,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殿下,能掳走溯夜的人,身手必然在他之上,那人恐怕是冲着殿下您来的。” 流风身为暗卫统领,自然很清楚这件事背后的利害关系,“若是溯夜被人控制,假冒您的身份做出什么事情……” 一个人的一生,至多只有一名影卫,这名影卫会自小随着主子一起长大,模仿主子的习惯,细节,甚至是武功,溯夜正是西城诀在六岁时自己选中,亲自训练的影卫。 当时的溯夜,本还只是一个小孩儿,他和西城诀一样大,可是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换作寻常百姓家的六岁孩童,恐怕每日哭都来不及,可当时的溯夜,却冷静的用匕首杀死残害自己父母的人,在逃亡的路上遇到西城诀,被他吸纳进暗卫营。 西城诀认为,溯夜的身上,有着和他一样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血的特性,所以当时要培养影卫,他便毫不犹豫的选中了溯夜,在溯夜身上倾注的精力,并不比西城夜少。 溯夜熟悉并习惯他的所有一切,除了那张脸外,其他方面,两人再没有什么不同,几乎就像他西城诀的孪生兄弟,只要溯夜带上人皮面具,恐怕无人能分辨出两人的区别。 “溯夜的心性很稳,想控制他,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除非——” 西城诀想起被黑白无常强行抹去记忆的北冥月,“除非想控制他的人,不是人。” 若掳走溯夜的是冥王,自然可以轻易控制他,但若是换若常人,想要控制溯夜从小就根深蒂固的信念,绝不可能! 冥王已经出过手,这么短的时间内,断然没有再出手干涉的道理。既然不是他,那么这背后之人…… 西城诀的脑子里闪过一道流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是他。” …… 没有西城诀陪着,北冥月也无暇欣赏沿途的景色, 第969章 不知所踪(1) 北冥月也无暇欣赏沿途的景色,本想直接回了东宫等着,可是想起如今恐怕空荡无人的东宫,她忍不住抿了唇,停下脚步。 在东宫里一个人等着,太孤单了……要不然,先去西城夜的林苑瞧瞧? 从落雪苑到东宫,正好是要经过林苑的,北冥月想着,便直接拐到了去林苑的路上,没想到正好遇上从太医院回来的西城夜,夜煞跟在他的身后,怀里抱着依旧昏睡的西城语。 “皇嫂?” 西城夜远远就看见了北冥月,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皇嫂怎么来了?皇兄没跟你一起吗?” “他有些事务要处理,我先回来。” 北冥月回了一句,目光落在溯夜怀里的西城语身上,看着他格外苍白的小脸,北冥月皱起眉,“语儿怎么了?” 西城夜摇摇头,看了眼寂静得好似无人的周围,“说来话长。皇嫂,我们还是进去再说。” 这儿说话并不保险,宫中到处是耳朵,他是和西城诀一起的,若是有什么不该传的话传出去,到头来,都会算在身为太子的西城诀头上。 北冥月没说什么,先进了林苑,夜煞走在最后头,看着北冥月温和沉静的模样,一如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待他的大姐姐,他的手指缓缓握紧,又无力的松开。 解开封印重见天日后,他就一直跟在北冥月身后,可北冥月对他的态度一直浅浅淡淡,就算是打招呼,也隐隐有些疏远之意,将他当做了并不熟悉的外人看待,这一点让她很是挫败。 他好想再喊一次皎月姐姐,可是,她好像根本不记得他了…… “皇嫂,这儿坐吧。” 吩咐断渊去门口看守,西城夜进了主殿,让北冥月坐在主位上,这才回过身,从夜煞的怀里接过西城语,“皇嫂,你医术最好,你帮忙看看,语儿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们刚刚去过太医院,几位太医都说,西城语只是受了什么惊吓暂时昏迷,只要醒来便没事。可一群老家伙在那又是掐人中又是闻嗅瓶,西城语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惹得西城夜既担心又恼怒,索性直接让夜煞把人带了回来,打算让北冥月帮忙看看。 “我瞧一瞧。” 北冥月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搭上西城语的手腕。 指尖传来一阵不算有力的脉搏跳动,北冥月凝神探了一会,收了手,眉间的皱褶却没有展开,而是凝了一抹深蓝色的真气,通过手腕注入西城语的身体,真气在他身体的缓慢游走,北冥月手指没动,开始细细的探寻他的内里。 从脉象上看,西城语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他的脸色极差,像是精神上受了什么影响。北冥月操控着,让真气缓慢的朝着他的脑部涌去,可在半途,她的真气却被什么力量拦了下来,根本不能再进一步。 “小语的身体里有东西。” 北冥月睁开眼睛,脸色略略有些难看,“他身体有一股奇怪但强大力量, 第970章 不知所踪(2) “他身体有一股奇怪但强大力量,在阻止我探寻他的头部情况。小语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被这样的力量侵入了身体?” 她的真气已经是蓝阶,这样的深厚的真气,用来探寻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按道理是该畅通无阻的,偏偏她就是无法探知小语的身体情况,这样的结果十分诡异。 难道,小语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比她的蓝阶真气都强,有可能是……紫阶? 北冥月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奇怪又强大的力量?” 西城夜喃喃的念了一遍,和夜煞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口枯井。 枯井里黑色影雾,似乎是有十分强大的力量…… 难道,在他们下去营救西城语之前,那股黑色影雾已经捷足先登,侵入了西城语的身体,而且侵入的位置,还是头部? 两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夜煞脸色漆黑,转身就要回枯井那探个究竟,西城夜连忙拽住他,朝着北冥月道,“小语是被人打晕,丢进了一口枯井。夜煞下去救人的时候,发现井底下有一抹黑色的影雾,那抹影雾十分危险,会主动发起攻击,我想,小语身体里的力量,很可能是来自于枯井里的黑色影雾。” “黑色影雾?” 北冥月一只手托着下颌,“黑色的,是什么力量?是真气,还是其他的……” 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一种武功或力量,是黑色的,比如他们所修炼的真气,是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来辨别内功等级的高低;而夜煞和断渊也告诉过她,他们是冥界的人,修炼的是幽紫色的魔气。 难道,黑色影雾,是一种他们并不知道的力量吗? 三人都各有所思,就在这时,枕在北冥月腿上的西城语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墨色的双眸里透着迷茫,懵懵的伸出手,“皇嫂?要抱抱……” “小语醒了?” 北冥月摸摸他稚嫩的脸颊,声音很轻,“告诉皇嫂,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舒服……有!” 北冥月一问,小家伙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嗷得轻叫一声,那声音,好似还没断奶的小豹子,“皇嫂,小语遇到了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坏女人,她不让小语看百鸟朝凤,还用力敲了小语的脖子,好痛,嘤嘤嘤……” 穿着紫色衣服的坏女人? 北冥月愣了愣,正要问那个人是谁,却听见门外传来断渊的声音,下一刻,西城诀走了进来。 “小语,什么紫色衣服的坏女人?” 他听到了西城语刚刚说的话,死灰色的眼含着谨慎,看向一旁的西城夜,“是风子心?” 西城夜点了点头。 风子心敢冒着被西城锋发现的危险,再一次出现在皇宫之中,这本身就有问题,就算西城诀不会问,他也会说。 “发现她的地方,是在落雪苑附近。皇兄,我觉得和雪妃合作的人,很有可能是风子心,如果是她,那么她们的目的……” 第971章 缠绵病榻(1) 如果是她,那么她们的目的……” 西城夜瞧了眼北冥月,“恐怕是冲着皇嫂来的。” 北冥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清澈水眸里的迷茫,几乎和西城语如出一辙,“你们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没什么。” 西城诀心底本就有事憋着,更不打算说那些事情败坏心情了,索性转移话题。 还有一天,北冥月就要恢复记忆了,到时候,黑白无常定然会再来一回,无论到时他们如何威逼利诱,他也断然不会答应取走北冥月的魂魄,他一定要向冥王问清楚,除了取魂,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还有一件事…… 西城诀语气沉沉,“这段时间,你们可有见到赫连濯?” 赫连濯本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可这段日子里,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赫连濯的身影,那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二皇兄?” 西城夜点头,“二皇兄随着我们回来没多久,就说不习惯在皇宫里生活,避开我们,出宫找了一处宅子住着。说起来,我们也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不如臣弟这就去看看?” 避开? 西城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赫连濯的性子确实生冷孤僻,可他的孤僻和高冷,也仅仅是在面对外人,西城诀很清楚,赫连濯对于自己认同的家人和朋友,都是外冷心热,像这般每日每夜的避而不见,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在故意躲着他们……为什么? “小语还需要照顾,你留下吧,我和月儿一同去。” 西城诀下了决定,“月儿,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既然躲着他们,那么西城夜去探望,恐怕会被拒之门外。赫连濯和他是同胞兄弟,又是月儿的师傅,他们两个去,赫连濯也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 无名府。 僻静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西城诀和北冥月站在府邸前,看着府上一个字都没提的门匾,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 府上的门匾不提字,代表这一处宅邸没有住人,或是宅邸里的主人已经去世。他们寻来的地址没有错,这里的确是赫连濯的住址,可为什么连块门匾也不挂? 西城诀的心口一直沉甸甸的,从刚刚想起赫连濯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呼吸压抑,好像有块大石压在了心口,憋闷得让他喘不过气,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明明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可憋闷和痛苦的感觉却又真实存在…… 西城诀突然想起,双胞胎之间一般都有牵连,一个出了事情,另一个就会呼吸不稳,心神不安,难道,赫连濯是出了什么事情? “诀?” 北冥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进去吗?” 西城诀没说话,却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在黑漆桐油大门上敲了敲。 厚重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西城诀和北冥月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开门,西城诀心底那股不安愈发严重了, 第972章 缠绵病榻(2) 西城诀心底那股不安愈发严重了,两人索性放弃了正门,直接绕去府邸后,翻墙进了院子。 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徒有春日里也落败萧瑟的庭院。西城诀只粗略的扫过一眼,眉心紧紧的蹙了起来。 当初他在北冥国认识北冥月,并知晓她和赫连濯是师徒关系时,就特别调查过赫连濯的信息。他是一个淡然冷漠的人,不墨守成规,却也不随心所欲,至少在他居所的庭院里,每一株花,每一棵树,他都会照料得郁郁葱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丢着不理,弄得满院子都生出一股枝叶腐烂的气息! 赫连濯如果真的住在这里,那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砰的一声,卧房的门被西城诀打开,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可两人刚一进去,就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这是——丹药的味道! 看见床榻上寂静无声,仿佛已经死去的男人,西城诀牙根紧咬,三两步冲上前,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轻轻颤抖,慢慢探向赫连濯的鼻间。 一股微弱的温热传来,还好,人还活着! 西城诀眸光微垂,敛去了眸里的凌厉,北冥月这才走上前,看了眼赫连濯发青的眼圈和透着紫色的唇瓣,脱口而出,“他中毒了。” 中毒? 西城诀沉了眼,看着北冥月坐在床榻边检查,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死灰色的眼底,那股墨蓝浓郁的颜色正在慢慢扩散,覆盖了原本的死灰,将他的瞳孔染成湛蓝。 西城诀不知道,没有回头的北冥月自然也没察觉,她翻了翻他的眼皮,瞧着他有些发散的瞳孔,脸上表情也变得不太好看起来,正想撸起赫连濯的袖子把脉,可袖子下的露出来的手臂,却着着实实吓了她一跳,差点没把他的手丢下。 天啊,赫连濯身上的温度冷得犹如冰块,在他的手臂上,全是星星点点的淤青,整块皮肤都变成了青紫的颜色,仿佛死去之人身上所生出的尸斑,恐怖得让人背后发麻。 怎么会这样? 北冥月咬着牙,重新抬起赫连濯的手腕,用银针挑开皮肤,鲜血顺着他的手腕缓缓滑落。 像赫连濯这副模样,把脉已经查不出什么了,必须检验一下他血液里到底混入了什么毒素,才能对症下药! 北冥月用茶杯接了些血,将茶杯放在一旁,就要包扎赫连濯的手臂。可她刚用纱布把伤口消毒擦净,还没撒上止血粉,那伤口处又开始潺潺的流出鲜血,任凭怎么擦也止不住! 西城诀盯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眼底的颜色更深。 赫连濯的伤口竟然止不住血,这么说,他身上这些淤青,很有可能不是毒素导致的,而是—— 心底的猜测在不断翻腾,西城诀伸出手,取了一条纱布,将伤口上方的手臂紧紧的捆了起来。 流通血液的筋脉受到了阻碍,伤口处很快便流不出血来,北冥月连忙撒上止血粉, 第973章 唯一救法(1) 北冥月连忙撒上止血粉,待伤口表面凝出一层透明的痂,她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把伤口扎好。 过了半个时辰,西城诀才解开赫连濯手臂上的纱布,方才捆扎伤口的地方,果然显出了淤血的痕迹。 看来,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赫连濯身上的淤青并不是中毒所致,而是受了伤无法止血,只能捆住整条手臂,用来阻止血液流通,好能让伤口凝结! 寻常人受伤,只要及时处理好,伤口都会自然止血结痂,赫连濯身上是中了什么毒,为什么会止不住血? “伤口止不住血,应该是沾染了流血散一类的毒药。” 北冥月盯着刚刚用来擦干血迹的纱布,轻声道,“流血散只会让伤口止不住血,并不会产生什么毒素,这种东西,一般也只用狩猎的时候。而他身上所中的——” 她抬起手,两指之间夹着的银针上,清楚的显示出了漆黑的颜色,“他身上中的,是一种剧毒,有点像是混了寒毒的流血散,我不太确定。” 血液里透着一股凉气,隐约可见凝结成块的细碎冰凌,这样的毒素,北冥月也着实没有见过,一时间判断不出具体。 “我知道了。” 西城诀应了声,见北冥月捧了盛血的杯子,开始尝试着调配解药,他沉了沉眼,抬手扶起赫连濯的身体。 赫连濯明明穿了一身厚厚的毛毡袍子,可身体却一样冰冷刺骨,仿佛这袍子根本挡不住一丝寒凉。西城诀蹬了靴子,坐到了床榻上,抬手覆在赫连濯的身后,深紫色的真气包裹住他的手掌,开始源源不断的注入赫连濯的身体。 寻常的毒药,可以用内力和真气逼出来,可赫连濯身体里的毒似乎很是霸道,西城诀注入了大量的真气,妖娆的紫色烟雾充斥在两人身边,也没能把赫连濯身体里的寒毒逼出一星半点,不过,赫连濯身上的温度倒是在一点一点的回暖,似乎是内力暂时压制了寒毒,让他的身体机能渐渐恢复过来。 两人各自忙碌着,卧房里安静得惊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北冥月总算捣鼓出能暂时压制寒性毒素的药物,她取出模子,将药钵里的药泥扣成丹药,正打算让赫连濯试一试,可刚一回过头,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回不过神来—— “诀!”北冥月的脸色含着一丝惊吓,“你的眼睛——” 她的话还没说完,床榻上的赫连濯却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眸。 “……” 北冥月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 床榻上两人像是同步了般,不约而同的朝着她望过来,瞧着那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湛蓝色眼睛,北冥月越发说不出话,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凌乱的闪过,一抹惊慌窜入她的眼底。 “月儿?” 西城诀看出北冥月的不对劲,连忙收了真气,“怎么了?” 她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异,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北冥月深吸了一口气,“你们……” 第974章 唯一救法(2) “你们……” 我们? 西城诀反应过来,连忙抓着赫连濯的肩膀,扳过来一看,只见赫连濯双眸睁着,湛蓝色的眼瞳里却没有焦距,只有一抹黯淡的光在眼底流动,仿佛失去了魂魄的傀儡般,变得毫无生气。 赫连濯醒了? 可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西城诀不解的摇了下他的身体,试图唤醒赫连濯的神智,“赫连濯?”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失了魂的样子,难道是中毒太深,又太久无人问津,把脑子毒坏了? 看着西城诀检查着赫连濯的状态,北冥月皱着眉,脑中浮现出一块不知从而何来的破碎记忆。 记忆里,西城诀穿着一身玄黑带紫的铠甲,坐在一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独角兽身上,他的脸上满是邪肆狂妄的笑,一双湛蓝的眼犹如天幕,漂亮得几乎让人沉醉其中。他的身后背着一把紫色的弓,弓角雕刻着一个小小的“诀”字,字迹清秀,仿佛出自女人之手。 北冥月紧紧的握着拳头,脑中突如其来的记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西城诀,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根本没有印象? “月儿!” 西城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北冥月回了神,就看见西城诀正看着她,“把丹药拿过来,给他试一试。” 北冥月连忙起身,捧着丹药送过去,刚走到床榻边,两人都还没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没有任何外界回应的赫连濯,突然伸出了手,他一把拉住了北冥月,北冥月没有留心,这么一拽,整个人直接栽进了他的怀里,挺直的鼻梁被撞得生疼,北冥月吃疼的捂住,正要爬起身,却听见沉黯冰冷的语调在耳边响起,犹如地狱传来的恶咒。 “皎月,你是我的。” 赫连濯的声音毫无起伏,语气却是笃定的,“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把你从本帝身边抢走,天界,孤定要毁了它!” “……” 西城诀的脸色“唰”的黑了下来,他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推开赫连濯,小心的将北冥月抱回自己怀里,他的眼底泛着凌厉,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似是不敢相信,赫连濯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抢他最心爱的女人! 可赫连濯面上毫无波澜,被西城诀推开,他也只是坐直了身子,手臂一伸,又朝着北冥月的方向抓了过来! “赫连濯,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城诀咬了咬牙,忍住一掌掀飞赫连濯的冲动,只是护紧了怀里的北冥月,“本宫救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宫的?” 连自称都变回了本宫,西城诀显然是气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赫连濯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抢北冥月! 赫连濯这家伙,难不成是被邪魂附身了,或是被人操控,没有了自己的神智? “诀,你看他的眼睛!” 北冥月被西城诀护在怀里,倒是看清了赫连濯的眼神变化,瞧见他眼底忽明忽灭的瞳光, 第975章 后遗之症(1) 北冥月被西城诀护在怀里,倒是看清了赫连濯的眼神变化,瞧见他眼底忽明忽灭的瞳光,她下意识的伸了手,直直的指着赫连濯的眼,“他的眼睛里有光,却映不出别人的影子!” 西城诀被她说得一怔。 人的灵魂若是**控,眼瞳里也依旧能映出别人的影子,可光芒就会泯灭;可若是空有瞳光,映不出影子的话…… 只有一个可能。 西城诀眉尖微皱,凑近了赫连濯的眼睛。 他和北冥月两个大活人,明明就在赫连濯的眼前,可赫连濯的眼睛里一片通透,只有一点莹莹的光在湛蓝的眼瞳里流转,别说映出他们的影子了,那双眼睛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映出来! 瞧着赫连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里却是空荡的虚无,北冥月只觉得背脊发麻,下意识抓紧西城诀的手指,犹疑着,说出了那个同样存在于西城诀脑中的猜想,“他是不是……失魂了?” 失魂! 西城诀一声不吭,手指却也紧紧回握住了北冥月的手指。 什么是失魂?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主宰人意识的灵魂,主宰人善恶羞耻的觉魂,还有主宰人寿命的生魂。而七魄,则是指喜,怒,哀,惧,哀,恶,欲。 但凡缺了哪一魂魄,人就会变得有哪里不同,这样的不同,有可能只是性格上的缺失,但也有可能是性情大变,阴晴不定,甚至变得痴傻或极端—— 西城诀有些无措。 冥王说过,他在人间轮回转世,就是为了收集北冥月的魂魄而来,而这是最后一世,北冥月仅仅缺失了一魄,所以如今的她看起来,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如今赫连濯这模样,明显比北冥月的情况更加严重! 北冥月失去的是魄,而赫连濯失去的,是魂! 只有失魂,才会发生眼睛里映不出影子的情形,如今赫连濯视他们为无物,只活在自己记忆里,分明是失去了主宰自我意识的魂,也就是三魂七魄中最重要的——灵魂! 他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个同胞弟弟? 看西城诀沉默不语,北冥月摇摇头,只能先把丹药塞进他的手里,“诀,先喂他吃了吧。” 无论是不是失魂,赫连濯身上的毒都是存在的,如果不先处理好他的身体状况,长久以往,恐怕没等他的魂找回来,他这具身体就会先一步被毒死! 寒毒?失魂? 西城诀猛得打了个激灵,“血蚁寒毒!” 他想起来了! 很久之前,东迷国曾有毒物,数日之间毒害上千性命,所有人的症状都是浑身发冷,但凡受伤便无法止血,久而久之,寒毒会侵蚀人的魂魄,人会渐渐变得痴傻,或者是成为穷凶极恶之徒,还有一部分,则是早早的死去! 那种毒物,就是血蚁。虽然血蚁早已被剿灭绝迹,可是所谓的绝迹,不过是在民间而已! 东迷国以毒物起家,上有祖训,但凡剿灭剧毒之物,必然留下标本供于皇家培养, 第976章 后遗之症(2) 必然留下标本供于皇家培养,也就是说,如今的东迷国民间,的确已经找不到血蚁的踪迹,但是,有一个人的手上,一定还有—— 东陵桦! 西城诀磨着牙,“是东陵桦下的毒!”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赫连濯会突然逃出东陵桦的魔爪,他跑来和他们汇合,却又在中途被东陵桦操控神智,差点伤了北冥月,想来那个时候,赫连濯根本就不是自己逃走,而是东陵桦为了达到目的,故意放走了他! 那个时候,赫连濯就已经中了毒了,寒毒侵蚀了他的灵魂,所以东陵桦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操控他的神智,让他对着北冥月下手! “血蚁寒毒,似乎无药可解……” 听西城诀说出毒素的名字后,北冥月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这种毒物早已绝迹多年,以前之所以被绞杀,就是因为被它咬中无药可救,除非……” 北冥月抿了抿唇,望着西城诀专注的眼神,咽下了后半句话。 除非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愿意以自身血液渡给他,只要换去全身的血液,寒毒自然而然会被拔除。 可是,赫连濯同父同母的兄弟……只有西城诀一个人! 她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冒险? “月儿?”见北冥月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西城诀的脸上漫过一丝急切,“除非什么?” “那个方法,不能用的。” 北冥月摇了摇头。 西城诀对她是百分百的信任,她不说的方法,便一定是无用的,所以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治标不治本的丹药,倾了身,一把抓住赫连濯的下颌,直接塞进他口中。 赫连濯身上的寒毒无法根治,只有祈祷北冥月的丹药能够暂时压制,他才能抽出身,命人去东迷国寻找解药,将始作俑者东陵桦,揪出来! 如今的东陵桦早是过街老鼠,之前西城诀不杀他,是因为北冥月认为东陵桦掀不起风浪,所以才放了他。 现在,西城诀简直无比庆幸,当初听了北冥月的话,将这家伙留了下来! 东陵桦早早就给赫连濯下了毒,若是之前拿下东迷国后斩草除根把人杀了,那么这会,他西城诀就算是想给赫连濯找解药,也无处可寻了! “月儿,你去叫流风进来,我们把人带回皇宫。” 西城诀扯了扯赫连濯一身脏污的衣服,找了个借口支开北冥月,正打算给他换件衣服。可没想到,北冥月刚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却让她猛地后退一步,眉眼里染上一抹浓重的防备,“你是谁?”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不,应该算是少年。 “魔后殿下。” 少年邪肆一笑,唇瓣一掀,声音却苍老得犹如迟暮之年的老人,“别来无恙?” 魔……后? 北冥月呼吸一滞。 这两个字犹如魔咒,突兀的钻进她此时单纯而空白的脑海中,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刃,挑开封印在她脑海深处那一块又一块的破碎记忆, 第977章 孪生真相(1) 挑开封印在她脑海深处那一块又一块的破碎记忆,一段段熟悉或陌生的记忆接二连三的浮现在眼前,北冥月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太阳穴沉得发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的钻着脑壳,疼得她忍不住颤抖。 “你到底……是谁……” “我是冥王啊。” 少年的笑容犹如世上最毒的罂粟花,“魔后殿下忘了吗?当年——” 冥王的话还没说完,西城诀已经掠过身,将北冥月圈回怀里,一双变得湛蓝的眸子狠狠的瞪着冥王,声音扬高了八度,“冥王!” 不是说,北冥月的记忆,会被封印三天吗?这才过了两天,他还没来得及对北冥月表忠心,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早就找上了门,而且,找到了赫连濯这儿来? 想起黑白无常那一夜说,要活生生的取走北冥月的魂魄,西城诀就觉得怒火中烧,对眼前的少年越发恼火了。 “啊哈,陛下息怒。” 少年满不在乎的摸了摸鼻子,“属下也没想到,陛下和殿下竟然在这。” 这话一出,西城诀的表情顿时一怔。 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冥王的意思是……他原本,是要来找赫连濯的? 为什么?赫连濯只是他这一世的同胞兄弟,冥王这是打了什么算盘? “陛下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属下。” 见西城诀露出防备之意,冥王耸耸肩,“都怪那个傀偶不注意,让陛下您提前觉醒了,属下这是来补救的啊!” 傀偶……这是,在说赫连濯? 西城诀怔愣在原地,脑子里还在消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怀里的小女人却开始挣扎起来,他垂眸看去,却见北冥月双手紧紧捂住脑袋,表情忧郁而痛苦,似乎正在经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对她做了什么?” 西城诀怒扫冥王一眼,搂紧北冥月的身子,一只手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月儿?”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不是最爱我的人吗?为什么会杀了我?” “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北冥月每念一句,脸上的表情就痛苦一分,西城诀看得焦急,恨不得能再次侵入她的记忆,看一看如今困扰她的究竟是什么。 “不用担心。” 冥王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不知是愉悦,还是了然的情绪,“我不过是把你们前九世里,每一世你亲手杀死她的记忆,都还给了她罢了。” 前九世里,每一世,他亲手杀死她的记忆? 西城诀的手指一攥,青筋骤现,眸子里浓郁的蓝色几乎要冲破瞳仁,眼白崩出了鲜红的血丝,有些渗人。 眼前这个看似纯然,实则心狠手辣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陛下,我说了,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属下,如今您还在人间,是没有办法对属下如何的,想惩罚属下,那也得等您回了冥界再说。” 冥王随手一扬,凭空生出了一面如水的流光镜,他将镜子递到西城诀的眼前,一脸无奈, 第978章 孪生真相(2) 一脸无奈,“陛下,您看看您的眼睛。您以为属下真的是无理取闹之人吗?虽然属下觉得魔后太弱,但再怎么说,她也是属下唯一认可能配得上您的人,属下会无端使那些幺蛾子吗?” 流光镜里清晰的映出西城诀的脸,看着那双变成湛蓝的眼,西城诀怔了一怔,下意识抬手抚上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眼睛,不是死灰色的吗?为什么几日未照镜子,他的双眸……竟然变成了和赫连濯一样的颜*******帝陛下的眼睛,原本就是这样湛蓝的颜色啊。” 冥王解释道,“您忘了吗?当初天界的那些老匹夫,可是没日没夜的监控您的所在,您为了去人界轮回不被发现,便造出了一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偶,强行将魂魄剥出一半,放在傀偶身上。” “只要您的魂魄没有合为一体,天界便无法发现您的踪迹。赫连濯就是您所造出的傀偶,如今傀偶受损,被您强行分离的魂魄,已经开始脱离傀偶,自行回到了您的身上,您若是再不回来,天界的老匹夫们迟早会感应到您的所在。” 西城诀虽然是魔帝,可他现在是脱离了魔身,坠入了人界轮回。在人界作为凡人生活的魔帝,是最脆弱,也最好对付的时候,如果被天界的人发现他的所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冥王表示自己很苦逼,要不是发现傀偶被损坏,他至于这么着急忙慌的吗? “也就是说……” 赫连濯不是他的孪生兄弟,只是他很久以前亲手打造,用来寄放一部分魂魄的傀偶吗…… 西城诀回过头,看了床榻上无神的赫连濯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苦涩。 赫连濯如今被寒毒缠身,知道他只是一尊傀偶,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自己应该松一口气才是,可是为什么…… 他觉得,心酸呢? “陛下不要在意,不过是一尊傀偶,只要您想,回了冥界重归魔身后,您可以捏出很多很多。” 冥王又把话题拐回了正事上,“您还是速速杀了这一世轮回的魔后,取走她的魂魄吧,如今的人界不能再待下去了,待您傀偶上的魂魄全部归位,天界的人一定会立刻发现,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我绝不会杀她。” 西城诀敛了眸,紧紧的握着北冥月的手,语气坚定而又决然。 在他的怀里,北冥月仿佛已经从恐惧中挣扎出来,脸上尽是疲惫的模样,绵长的呼吸含着温热,缓缓从她的鼻间呼出,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魔帝!” 冥王愤怒了,敢情他刚刚说了那么多,魔帝陛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在我心底,只有她最重要。” 西城诀眸光柔软,久久的看着她的睡颜,“你说我杀了她九世,哪怕我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集齐她的魂魄,可这样的方式,太残忍了……如今的我,再也做不到。” 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需要怎样的勇气? 第979章 诀月决裂(1) 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需要怎样的勇气? 一定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收集魂魄,只要不是伤害北冥月的方式,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西城诀的态度很是坚决,冥王狠狠的瞪着他,身后的魔气四散飞扬,他愤怒又无奈,恨不得能掐死这个一根筋的魔帝。 这个家伙! 之前的九世里,魔帝之所以能狠下心亲自动手,是因为魔后跳下坠仙崖的那一幕深刻在他的脑海里,经历过铺天盖地的绝望后,一个人的情绪会无限膨胀,魔帝想复活魔后的欲望,死死的压过了他心中的其他情绪,所以,他才能狠得下手! 可现在不同了! 这一世,是魔帝轮回的最后一世,经历过九世孟婆汤的洗涤,关于魔后跳崖的记忆早已经模糊,西城诀记不起来,自然也就忘了当时的恐惧和绝望,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像当初那般强烈想复活魔后的愿望了,所以,他才会沉浸在这一世和魔后双宿双飞的喜悦中,忘了今夕是何夕,更忘了自己坠入人界轮回的目的! 而他身为冥王,身为属下的职责,就是提醒魔帝,不要忘了他最初的意图! “你不杀她?你杀了她九世,不就是为了凑齐她的魂魄,现在你和我说太残忍了,你做不到了?” 冥王几乎想跳脚,“你忘了当年,是你在她的仙躯上挂的魂魄结?你忘了你的心脏,和她是连在一起的?除了你,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探知她的所在,取得她的魂魄,你若不动手,待她这一世阳寿尽数,最后一魄也会跟着散去!你痛苦十世,却连她的魂魄都收集不齐,无法放回她的仙躯,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待赫连濯这具傀偶彻底坏掉,当初被魔帝强行放在傀偶上的魂魄,都会重新归于本体,待他魂魄完整,定是天界的人乘人之危,取魔帝性命的时候! 这,才是冥王要魔帝立刻回归冥界的重点所在! 只可惜,冥王的一席话,并没有煽动西城诀半分。面对冥王的气怒,他却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眼神冷静得惊人,“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确实是有,可是……” 西城诀此时的态度,顽固得就好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磐石,冥王说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摇旗投降,“算了,陛下您确定的事情,从来由不得别人更改。当初追求魔后是这样,决定要去人界找魂魄也是这样,如今……唉!” 冥王果然有办法! 西城诀眸光一亮,“什么办法,你说!” “既然陛下不想自己动手,那就待魔后这一世阳寿将尽之前,让她心甘情愿的向您交出最后一魄,便是大成。” 冥王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可是,陛下在冥界消失已久,天界的家伙们定然已经开始怀疑,如今傀偶已损,陛下的魂魄正在归体,再过几日,天界的人定会发现陛下在人界的所在。” 第980章 诀月决裂(2) 再过几日,天界的人定会发现陛下在人界的所在。” 西城诀听懂了。 冥王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北冥月的魂魄,只有他一个人能取,想陪着北冥月双宿双飞,可以,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身份,马上就要暴露了。 在人界轮回的他,自然没有身为魔帝时强大,天界的人为了永除后患,一定会趁着这个时候来剿杀,到时候他死了,北冥月的最后一魄收集不齐,前面九世收集的三魂六魄便是前功尽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冥月落得魂飞魄散,再无重生的下场,这样的后果—— 比亲手杀了她,更加残忍。 “所以……” 西城诀迟疑片刻,慢慢道,“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回到冥界?” 想不杀北冥月,又要保证自己还有命等到她寿终正寝之时,唯一的办法,自然是放弃在人界的轮回,重新成为魔帝。 只要天界的神仙们知晓魔帝重出冥界,自然不会查探人界的异常,那样的话,北冥月就可以一直好好的活着。 “正是。” 冥王欣慰的点点头,魔帝总算听进他的话了! 可那样的话—— 西城诀的眉眼含着忧郁,眸光缱绻留恋,安静的看着怀里的人。 他若是回了冥界,谁来保护她? 而她,又能记着他到何时? …… 北冥月再醒来时,已是黑夜。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她揉了揉太阳穴,支撑着从床榻上坐起身,殿里只点了两盏宫灯,瞧着有些昏暗。四周静悄悄的寂然无声,这一幕,一如当年她重生刚刚醒来时的样子,萧瑟而又荒凉—— 只不过,这里并不是皎月宫,而是西城诀的太子东宫! 一想起西城诀,北冥月脸上霎时染上了凝重的颜色。她披了件袍子下床,才走两步,目光扫过阴暗的角落,赫然发现,那里坐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北冥月吓了一跳,“谁?” 那道身影动了动,缓缓站了起来,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本就俊逸的面容刻画得越发深邃,一双湛蓝的眼犹如无边海洋,深深的凝视着她。 “西城诀?” 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北冥月的呼吸越发急促了,“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脑子现在乱乱的,但昏迷前的事情,她都还记得,她和西城诀闹了矛盾的一幕,被冥王的属下封印记忆,变得懵懂不知人事的一幕,还有…… 想起那些被冥王强行放进她脑海里的记忆,北冥月的表情变得有些飘忽。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冥王是敌是友。他在自己摔下山受了重伤时,开始出现在她的梦境中,从那以后,冥王似乎就经常现身在她和西城诀的身边,他称西城诀为魔帝,却并不认认真真的叫自己为魔后殿下,似乎并不承认她的身份。 如今,他又突兀的出现,甚至还在她脑海里放了奇怪的记忆,那些记忆分明不是她经历过的,可里面的人都是她,每一幕, 第981章 诀月决裂(3) 可里面的人都是她,每一幕,都是西城诀亲手杀她的画面! 第一幕,她是将军府之女,他是敌国将军。 她和他在山庙躲雨偶遇,私定终身,她父亲死后,她代父上阵杀敌,而他毫不留情的,用长矛刺穿了她的身体; 第二幕,他是初登基的皇帝,她是刚进宫的秀女。 后宫一遇,他对她一见倾心,独宠于她。在她的封后大典上,他却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亲手将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第三幕…… 每一幕,虽是不同的相遇,可都是相同的结局,最后的最后,西城诀都会在她最爱他,也最信任他的时候,猝不及防给她狠狠一击——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那些画面,如今都还在她的脑海中清晰的留存着,北冥月一想起就心悸,她想忘掉这些不该属于她的记忆,可是越想遗忘,却记得越清楚,点点滴滴,仿佛已经透过骨髓,深刻在了灵魂之中。 若非是经历过的记忆,她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记忆,难道是…… “诀。” 北冥月屏着呼吸,“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几世渊源?” 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如果,西城诀和她的羁绊真的不止这两世,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什么,或许当初,西城诀和她成亲后突然的转变,就是因为知道了前世的渊源,出于愧疚,才会对她那么好! 北冥月越想越觉得心惊。 如果说,西城诀对她的好,只不过是因为前几世的愧疚,那么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假,几分是真? 漫长的沉默后,眼前的男人敛了眸,手指悄无声息紧握成拳,“是。” “……” 北冥月抬起手,紧紧的抓紧了手边的桌案,好让自己不至于软了腿脚,“所以,在我们第一次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上一世是他害死她,所以这一世只是愧疚了,要弥补了,不是真正的喜欢她,爱她? 西城诀的拳头握得更紧,“……是。” 一连两个答案都是肯定,北冥月的脸色越发惨白,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窜入鼻尖,鼻腔一阵发酸,让她有了想哭的感觉。 “所以,上一世你害死我是真的,那些由你亲手杀了我的场景,也都是真的,是我前几世的记忆,是不是?” 西城诀只觉得心口发疼。 还能说什么呢? 就算前几世里亲手杀了她的人,并不是这一世的他,可归根溯源,前九世,包括这一世的他,都是魔帝在人界的转世,伤害了她的人,一直都是同一个,就是他! 他艰难的翕动着唇瓣,“是……” 话音未落,一阵风声骤然袭来,西城诀却不闪不躲,下一瞬,啪的脆声响起,他的脸颊,结结实实的挨了北冥月一掌。 “畜生!” 北冥月咬着牙,眼眶里的泪终究没忍住,落在了桌案上, 第982章 诀月决裂(4) 眼眶里的泪终究没忍住,落在了桌案上,啪的溅起细碎的水花,“西城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和他,竟然真的纠缠了整整十世!而每一世,她竟然都死在他的手里! 北冥月几乎要崩溃。 这是什么孽缘,她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才让他这么无情的对待她? 刚才北冥月的那一掌是用了力气的,西城诀的脸颊红了一半,半张脸都浮肿了起来,可他恍若未闻,只是伸出手,想要拉住北冥月,“月儿……” “不要叫我月儿!” 北冥月后退一步,看着他的眼神又惊又怒,犹如在看世间最为可怕的牛鬼蛇神,“呵,我早该想到的,这一世我们刚一见面,我就想杀你,以你向来有仇必报的阴骛性子,又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当时要娶我,只是想把我束缚在你身边,方便你好好折磨,是不是?” 当一个人对另一人的认知被完全推翻,那么信任也会随之消亡,此时的北冥月,就犹如被逼到死角的兔子,面对一个害了她几世的杀人凶手,岂有不急眼咬人的道理? 西城诀心底清楚,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北冥月是理智的人,如果她知道前因后果,或许还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可如今,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无论他怎么说,都只像苍白徒劳的辩解。 “我不想听,你住口。” 北冥月的小脸苍白,最后一抹血色也从她脸上褪去,“西城诀,我不该相信你,更不应该再爱上你。” “……” “上一世跟了你那么久,我明知你是怎么样的人,这一世却还是相信你,确实是我傻,怪不了别人。” 北冥月自顾自的说着,拳头自始至终就没有松开,一丝丝血迹从指缝间逸出,那是被她指甲死死掐出来的伤口,“你的性子本就是阴骛残忍,但凡有人犯你,你定当十倍甚至百倍的报复回去。我不知道我前几世哪里招惹了你,才让你惦记了这么多辈子,我也不想再探究,因为,如今我只要知道,你并非我良人,足以。” “……” “西城诀,我们的婚约,作废吧,我不会再嫁给你了,只希望有生之年,再也不要看到你!” 掷地有声的话语从北冥月口中逸出,西城诀猛地抬头,湛蓝的眸子里泛出了一丝惊惶。 婚约作废? 不可能!不可以! 这一世的他,根本就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却因为前几世的记忆,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他! 就连让他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吗?就连让他解释也不愿意吗? 后槽牙仿佛都咬出了血的味道,西城诀痛苦的靠在身后的殿梁上,心底情绪万千,最后,却都化作一抹后悔。 为什么他没有在她封印记忆的那三日里,哄骗她与他成亲,这样,即便她记忆恢复,她也不能离开他! 他不能想象,如果北冥月远离了他的世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983章 真的爱你(1) 如果北冥月远离了他的世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东宫里安静得惊人。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城诀的声音幽幽响起,语调虚弱,仿佛脱力到极致后的疲惫,听着让人心疼。 “……你,不能走。” 西城诀狠狠抽着气,努力的寻找借口,“你和我的联姻,象征的是北冥国和西潭国的邦交,不是你说毁就毁的。” 这个借口太过苍白,可却是冠冕堂皇留下她的最好借口。 他说不能就不能了? 北冥月扯了扯唇角,朝着他冷冷的一笑,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扎着她的心脏,她恍若未闻,径直朝着门口走去,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凉石地面上映出萧瑟的影子。 不过是一个不停伤她的男人罢了,没什么好留恋的! 西城诀望着她的背影,眼底仿佛有血丝涌出,他闭上眼睛,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尽,高大的身子倚着殿梁缓缓而下,他勾起唇角,突然出声。 “月儿,你想就这么走了?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第一次成亲时,你是为了什么,才委曲求全的?” “……” 北冥月的脚步陡然顿住。 西城诀的话,勾起了被她忽视已久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人。 她的好友洛子矜,到现在,都还在西城诀的手里! 北冥月愤怒的握紧了拳头,背对着他的身体僵硬一片,犹如风化成石的雕像,“你不是答应过,要放了她?” 当初在南漓国,他们和三皇子南宫曜达成合作,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放了洛子矜,让南宫曜能如愿以偿和她在一起。 南宫曜放弃了皇子身份,跟他们回了西潭国后,确实日-日夜夜不见人影,整天和洛子矜腻歪在一起,但是,洛子矜并没有恢复自由身,西城诀只允许南宫曜和洛子矜相处,却没有真正答应放了洛子矜! “当初我说过,她手里的藏宝图对我很重要。” 西城诀抬眼看她,“只要她交出藏宝图,江山之广,随她而去,那时我说了之后,你并没有异议。” “……” 北冥月愤怒的握紧拳头。 这个男人!卑鄙!无耻! 当初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赞成他说的任何事情?她真是个蠢货! 北冥月的呼吸因为愤怒而变得粗重,“所以呢?你这个时候提出来,是想用她再次威胁我?西城诀,你以为我会再妥协一次吗?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能软禁她,难道我就没办法救出她?” “我没有想威胁你。” 西城诀看着她,湛蓝如海的眸子里是深沉的伤痛,“你还听不懂吗?你既然知道我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如果现在洛子矜不是你的朋友,我早已用尽世间最恶毒的酷刑,强行逼她交出藏宝图!可我没有,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我若对她做了什么,你会对我生气,所以,我不敢!” 他说得很用力,就好像已经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量, 第984章 真的爱你(2) 就好像已经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量,北冥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脚步滞住,身体僵在了原地。 “因为顾及你,我不再对洛子矜逼供藏宝图的下落,你要我放了她,我选择退步,将她从密室放了出来,说是软禁她,实际上,除了不能离开皇宫外,如今的洛子矜,哪里都能去。” 西城诀还在说着,“如果我将你绑在身边只是为了折磨你,又怎会对你的朋友网开一面?我爱你,所以爱屋及乌,顾及你身边的一切,难道你感受不到?” “……” 北冥月的心弦一颤,看着西城诀从地上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慢慢走来,她的心底却没有半分释怀的迹象,只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作出防备的姿态。 她不能相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九世的惨剧,就是对她最好的警醒,她怎么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痛? 看不清未来的浅显目光,是会害了她的,她不能只看眼前西城诀对她的好,想想脑子里那些前几世的记忆,曾经的西城诀,不都是在对她最好的那一刻,亲手刺穿她的心脏吗? “我……不需要感受。” 北冥月狠下心,“我只要知道,你是我不能触碰的罂粟花,就够了。” 罂粟花妖冶绝美,可是,却含着这世上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剧毒,不碰则已,一碰误终身。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离开,是她最好的选择! …… 不过一日,皎月公主要悔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西潭国的皇宫。 北冥月确实要离开,不过,昨夜西城诀提起的洛子矜,让她实在无法就这么撒手走人。 说起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洛子矜了。在离开之前,她必须去见一见这个昔日好友,商量一下如何带她走,洛子矜身上有西城诀要的藏宝图,把洛子矜留在这里,她确实放不下心。 想要见洛子矜很容易,只是,要怎么避开西城诀的暗卫们? 心底揣着满满的心事,北冥月信步走出宫殿,天色早已灰暗下来。 她下意识抱紧了双臂,正要找个地方走走,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一道尖锐的声音陡然传来,含着满满的嘲弄。 “哟,这不是被休了一回,如今还嚷嚷着要悔婚的破鞋公主吗?” 这样熟悉的讥嘲,北冥月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在这西潭国的后宫,除了北冥雪,还有谁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当年是本公主休了驸马,雪妃不知所谓的乱说话,可是会冒犯本公主的。” 北冥月冷笑一声,“而你,顶替了本公主代嫁而来,却没如愿以偿的嫁给诀太子,而是被押进牢狱,时隔几月,勾搭了本该是自己未来公公的皇帝,未及笄就破了身——论破鞋称谓,雪妃娘娘怕是更适合吧,嗯?” “你!” 北冥雪被踩中痛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气急败坏的伸出手,“贱人,看我撕烂你的嘴!” 如今是在西潭国的后宫, 第985章 景帝驾崩(1) 如今是在西潭国的后宫,北冥雪重回雪妃之位,身价高了,自然肆无忌惮,挥掌就要朝北冥月脸上招呼过去! 北冥雪丹田已毁,早就没有半分内力和真气了,如今张牙舞爪的扑过来,看着是很嚣张,可北冥月根本不当回事,轻而易举的抬手一捏,正好抓住北冥雪的手腕。 “北冥月!” 北冥雪的一掌被打断不说,手腕立刻被捏出了一道红色的淤痕,她越发恼火了,明明穿着端庄的宫裙,却没有半分得体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民间小巷随处可见的骂街泼妇,“你这个贱人,还敢还手!” “本公主有什么不能还手的?” 北冥月云淡风轻,“记好了,本宫是公主出身,而你已经不是了,父皇早和你断绝了关系,如今的你,不过只是西潭国一个从一品都排不上的小小宫妃罢了!” 公主和一个二品的嫔妃,哪个等阶高? 答案自然是公主! “呵,父皇和我断绝关系又怎么样?” 北冥雪满不在乎的一挥手,“你还不知道吧,父皇死了,他驾崩了!一个已死之人生前说的话,怎么还能作数呢?” 轻飘飘的话炸响在北冥月的脑海里,她眨了眨眼,有些艰难的偏过头,将耳朵对准了北冥雪的方向,似是在确定北冥雪所说的话。 北冥雪她说,景帝驾崩了?这怎么可能! 撇开心底传来的酸楚和恐慌,北冥月眼神坚定的得出结论,“你撒谎。” “呵,密信都快马加鞭的传到皇上手里来了,我和皇上一起看的,难道能有假?” 北冥雪捂着唇,娇笑一声,“怎么,高贵美丽的皎月公主,这就傻了?也是,你和景帝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却将你当做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你的身份暴露了,他都没下令将你从北冥家族的族谱中除去,真是情深意重,好一个慈祥的父亲!只可惜——” 北冥雪瞧着北冥月的脸色,话锋一转,“父皇把你当亲女儿疼,别人可不会!如今的北冥国如穷途之末,急需有人庇佑,而本妃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等北冥国的新皇帝登基,想来,他会很高兴与本妃重新建立关系,而你这个与北冥国根本没有关系的公主,很快就会被剔除北冥家族的族谱,北冥国再无你的立足之地!哈哈哈哈……” 一想到北冥月的身份地位会一落千丈,北冥雪就止不住的高兴。 她才是北冥国正统的公主,北冥月算什么东西? 北冥雪想来是憋了太久,奚落的话连绵不绝,北冥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听着,眉眼安静,手指却已经将袖袍的料子揉成碎片,一片片破碎的衣料落在地上,掩盖在灰黑的泥土中。 父皇——死了? 北冥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帝虽然人到中年,可身子骨一直还算硬朗,也没得过什么痨病,就算是上一世,景帝也是在她十七岁和西城诀成亲时, 第986章 景帝驾崩(2) 景帝也是在她十七岁和西城诀成亲时,才死在了西城诀的手下。 如今她连十六岁生辰都未过,好端端的,景帝怎么就突然……驾崩了呢? 北冥月闭了闭眼,“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北冥雪乐得开怀,研判的盯着北冥月这副故作镇定的脸,轻哼,“自然是病死的!” “不可能!” 北冥月的声音冰冷至极,却也掩盖不住其中的震撼,变得沙哑而颤抖。 她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景帝驾崩,绝对不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说不可能,就不是事实了?” 北冥雪根本没有半分忧伤之意,在她的心底,景帝这个父皇,有和没有都是一样,他在世的时候,她就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为了避嫌,她甚至被他单方面的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景帝死了归尘,北冥雪只觉得满心痛快。 “北冥月——哦不,应该叫你南宫月才是。如今的你,已经配不上北冥这个姓氏了!” 北冥雪抛出了今天来的重点,“和西潭国联姻的是北冥国,你一个南漓国的公主,根本没有资格嫁给诀太子!待北冥国新皇帝即位,本妃就会让皇上废了这门联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传出要撕毁婚书的消息,只不过是矫情做作的吊着诀太子的胃口,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做作,本妃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把这联姻彻底断了!” 如今的北冥雪身为宠妃,自是受到一部分妃子的巴结讨好的,昨日诀太子和皎月公主闹了矛盾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北冥雪耳中。 北冥雪以为,北冥月传出毁婚,只是为了吓吓西城诀,却不知道她是真的要离,如今说了这话,本以为北冥月会满心惶恐的求她不要,却没想到,北冥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一张嘴,又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西城诀不愿和我解除婚约,我正愁着要如何是好,雪妃如果愿意相助,本公主乐见其成。” “你!” 北冥雪以为她是在炫耀,又是气个半死,这一回,北冥月没再理她,直接把人晾在了原地,她转身就走,直直的朝着东宫而去。 景帝驾崩的消息,她不相信,如果是真的,西城诀才应该是第一个知道,并且告诉她的人! 轮到谁,也不应该轮到北冥雪告诉她。 她的脚步飞快,却有些踉踉跄跄,北冥月刚转过拐角,眼前一黑,猛地扎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月儿。” 西城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拢,抱住她瘦弱颤抖的身体,湛蓝的双眼深邃阴冷,眸光扫向她来时的方向。 北冥雪和她说的话,他听到了。 “西城诀。” 北冥月抬起头,微微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哭泣,也没有怀疑,“北冥月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就站在拐角的地方,北冥月知道,刚才她们的对话,他一定听见了。 第987章 孤身回国(1) 刚才她们的对话,他一定听见了。 如果北冥雪是在撒谎,以西城诀的做法,应该是毫不犹豫的走过去,让北冥雪闭嘴;可如今,这个男人只是安安静静站在拐角看着她们,眸子里透出的情绪晦涩难懂,让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透出绝望。 父皇驾崩,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可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难道…… 北冥月的手指狠狠蜷缩起来,“这件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联想。 得知北冥雪成为雪妃的消息后,她就让洛画回北冥国传了信,而那个时候,西城诀的影卫溯夜也是跟了去的,两人这才刚去了没几天,原本还好好的景帝就突然驾崩,这,会不会是…… “……” 西城诀的眼底漫过一丝沉重的痛,“不是。”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北冥月的记忆正好被黑白双煞封印,那时他就算说了也无益,这才将消息压了下来。 没想到,他一个照顾她心情的无心之举,如今却成为她怀疑的根源…… 西城诀的眼眶酸涩的厉害。 如今的北冥月,是不是对他连半分信任都没有了? “……我姑且信你。” 西城诀脸上的表情刺痛了她的眼,北冥月垂了眸,声音低低的,“我,要回去。”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无法再待下去,眼睁睁看着北冥国坐以待毙! 北冥国本就是四国中最弱的那一个,如今西潭吞并了东迷,南漓国正在休养生息,两国都急需扩张自己的版图势力,这种时候,皇帝驾崩,新帝迟迟未登基的北冥国,无疑会成为被两国盯上的砧板肥肉。 她必须立刻回北冥国,扶持北冥国太子北冥皓,登上帝位! …… 三日后,北冥国皇都,北冥城。 北冥月单骑千里而来,一路上马不停蹄,好不容易回了自己自小熟悉的皇宫,她连衣袍都未换,风尘仆仆的踏入议政殿,本以为皇兄北冥皓会在,谁知道,迎面而来的,却是郡主北冥紫薰。 “皎月公主?” 北冥紫薰一眼看见系着月白披风的北冥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惊喜道,“你回来了?” “嗯。” 北冥月淡淡颔首,解下身上的披风,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北冥紫薰,是南宫睿和南宫霖同父异母的妹妹,南宫衍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儿。当初,她让北冥紫薰顶替她回了北冥国,作为报答,她让景帝封紫薰为北冥国的郡主,以郡主之名嫁到南漓国,令紫薰能以另一种方式,光明正大的入主南漓国的皇室族谱。 可如今,北冥紫薰还没来得及出嫁,景帝却已经驾崩了。她虽不是景帝的亲生女儿,却也因着郡主之名,需要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三年之内,她不能嫁人。 “紫薰。” 北冥月握住她递过来的手,眉眼有些愧疚,“连累你了。” 北冥紫薰的实际年龄,其实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龄出嫁本就算晚, 第988章 孤身回国(2) 这个年龄出嫁本就算晚,若是再守孝三年,她就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到时候,就算南宫睿不介意,恐怕南宫衍也会以年龄做借口,婉拒掉这门联姻。 因为,紫薰只是个小小的郡主,对于南漓国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我没关系,多亏公主殿下当初相助,才让紫薰也能过上如同公主般的生活。在北冥国的生活,我想并不会比在南漓国的差。” 紫薰倒是不以为意,过了这么久的安逸日子,她也早已经看开,“倒是公主,你和西潭国的太子……” 当初北冥月请她冒名顶替,正是因为西城诀对北冥月紧追不放。北冥月不想嫁他,不惜放弃公主身份连夜跑路,是西城诀一路追踪把人拎了回来。他不仅不计较北冥月逃婚的举动,甚至在到了西潭国后,还将原本要代嫁的落雪公主北冥雪给丢进了牢里,只娶了她一人。 在紫薰这样并不知细节的人眼里,西城诀的种种举动,几乎都算是对北冥月的独宠了,她并不太明白,北冥月为什么对西城诀这么抵触,如今听闻北冥月单方面撕裂和西城诀的婚书,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西潭国的太子殿下,不是对公主您很好吗?公主您为何……” “不要提他。” 北冥月沉了沉眼,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对她很好?笑话! 一路上行来,这样的话语,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句,所有人都指责她无理取闹,放着好好的太子殿下独宠不要,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位,未来一国之母的位子不要,耍脾气闹性子回娘家,呵! 如果他们知道,西城诀这一世对她的好只是因为愧疚,如果他们知道,西城诀和她有十世情缘,却亲手杀了她整整九世,他们还会说西城诀的好吗?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魔鬼! 他亲手杀了她九世,这一世,如果她一直沉迷在他给予的温柔假象中无法自拔,是不是也要如同前几世那般,在她最爱他的时候,被他亲手终结生命? 西城诀说可以解释,可是,她一句话都不想听。杀了她再解释,难道,是要解释给死人听? “……” 北冥紫薰看出她的烦躁,只好缄口不提,将话题拐回了正事上,“公主是来找皓太子的吗?皓太子如今去了军中。” 景帝驾崩,后宫嫔妃和朝中大臣都在蠢蠢欲动,这两日,北冥皓已经处死了两个趁乱谋权的臣子,如今朝廷上人心惶惶,北冥皓仅凭一人之力,根本镇不住这帮老匹夫,只能倚靠他的舅舅,大将军席子寒的军力威慑。 “皇兄去找舅舅了?” 北冥月稍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也只能摇摇头,“皇兄的手腕还是不够狠。” 当初在她的提醒下,北冥皓也是培养了自己的势力的,如今朝堂动-乱,正是肃清异心之臣,稳固自己的势力的好时机,可是, 第989章 将军反叛(1) 可是,北冥皓却还是对这帮伴随了自己父皇多年的朝臣们心软了,他狠不下心清理,才会想到去找席子寒帮忙! “公主你回来,是来帮太子殿下吗?太好了!” 听见北冥月的话,北冥紫薰显然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皓太子便不用再腹背受敌了,如今朝堂中分为两派,一派宣称太子不是嫡子,拥立皇后所生的七公主北冥星登基为女帝;另一派虽是拥立太子殿下,可他们的根本不是真心的,而是要控制太子殿下!” 如今北冥皓的处境,竟然已经这么艰难了? 北冥月听得眸色一深。 即便是在如此艰难的境地中,北冥皓也未曾想到可以通知她一句,让她回国帮忙…… 这个笨蛋皇兄! “星儿还小,拥立她,不过也是将她当成了傀儡,想利用她控制整个北冥国罢了。” 北冥月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议政殿的偏殿,偏殿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她一眼望去,就瞧见桌案上叠了高高一沓奏折,显然都是未批阅的。 皇兄还是太拘束了,景帝驾崩,他是太子,理应光明正大的登基称帝,接手朝政上的事情的,却因为这帮唯恐天下的老匹夫而退缩了,如今奏折堆砌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多少地方的要紧事没有批阅! 北冥月揉了揉眉,忍不住轻叹一声。 算了,皇兄的能力,她本就心中有数,他一个人的确撑不起整个北冥国,如今她回来帮忙,应该会好一些。 “紫薰,你去把皇兄找回来吧,军力威慑,远不如用政治手段直接镇压。” 北冥月在桌案后坐下,拿起了批阅奏折的朱笔,双眸璀璨而明亮,“此时没有外敌来扰,是整顿朝廷的最好时机。我先批阅这些奏折,待皇兄回来再好好商议。” “是!” 看见北冥月翻开奏折,专心看着的模样,北冥紫薰连忙应声,提了裙摆,急急的找北冥皓去了。 原以为上报到皇帝这儿来的奏折,应该都是呈报民间要事的,可北冥月翻了几本,竟然清一色是要景帝罢黜太子,改立七公主北冥星为储君的折子,北冥月觉得好生奇怪,一翻折子上呈的日期,却都是景帝驾崩之前的。 景帝驾崩也有几日了,这几日的折子呢? 北冥月心底一咯噔,找了一圈,却愣是一封奏折都没找到,不但近几日的奏折不翼而飞,而且—— 她拉开桌案上的暗格,才发现,连父皇批阅奏折时用的印玺,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北冥月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似乎,掉进了什么圈套里? 意识到这一点,北冥月立刻站起了身,匆忙拉上桌案的暗格,正想离开,殿外不远处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如此整齐快速的步伐,她一听便知道,有一队禁卫军,正朝着议政殿的方向直行而来! 奏折和印玺都不见了,而如今的议政殿只有她一人,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她! 第990章 将军反叛(2) 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她! 殿门口是走不了了,北冥月当机立断,正要退到偏门离开,可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瞬间让她的脚步移动不得。 “席将军说了,如今正是北冥国动荡之时,皇上驾崩,定然有不安好心的人觊觎皇位,意图夺走太子殿下的一切!” 那个声音有些熟悉,“都听清楚了,议政殿和乾坤宫,要好好搜查一番,少了什么东西,一律上报,如果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直接拿下!” “是!” 整齐洪亮的声音响彻一方天地,震得北冥月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说话的人,正是席将军麾下的副将!席将军?那是她的舅舅,席子寒! 席子寒只不过是从一品的将军,他只掌管着北冥国一半的士兵,而这一半里,绝对不含宫中的禁卫军!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权利调动禁卫军,更别提搜查议政殿和乾坤宫,这一招,恐怕是冲着正在议政殿的她来的! 北冥月只觉得后脊发凉。 她上一世临死前,席子寒曾为她说话,那个时候,她打从心底感激这个舅舅。本以为重生一世,这一世的席子寒依旧会是好人,可如今他越俎代庖,针对她而来的所作所为—— 若说他对皇位没有企图,谁信? 皇兄在武学上造诣还好,但在政治上确实没有大才能,他适合当武将,但并不是皇位的最好人选。而她,不一样! 当初,在皇兄出生后的几年里,后宫一直未有嫔妃能再诞下皇子,北冥国皇子单薄,无奈之下,父皇只能下令,皇子和公主上同样的课程。 所以,原本只有皇子学习的政治之学,她却是跟着学的。她对朝政之事一直很敏锐,父皇考察他们在翰林院所学的知识,常常会被她的答案所惊艳,进而大加赞赏,而皇兄却是因为太心软,常常被父皇训斥。 打从那个时候开始,后宫就有传言称,父皇有意将皇位传给她,而不是身为太子的北冥皓。 皇兄十分疼她,对皇位也没有什么企图,只觉得顺其自然便好,所以这样的传言他并不在意。但他不在乎,不保证某些有心之人听在了耳里—— 这件事若是放在她身份还未揭开之前,那也没什么好抵触的,北冥国皇子少是事实,而她身为公主有继承权,也是事实。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北冥国公主,而是南漓国皇帝南宫衍的亲生女儿! 她顶着这样的身份,又是在景帝驾崩之时回的北冥国,难保不会有人散发些谣言,将矛头全都指向她这儿来! 北冥月抿了抿唇。 席子寒让人来搜查议政殿,是听信了如今民间那些针对她的谣言,还是说,他本身就对皇位有野心? 她心底思索着,脚步却没停,从偏门拐到了议政殿后的小树林里,倒是绕开了那群禁卫军。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进入议政殿搜查, 第991章 独闯军营(1)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进入议政殿搜查,北冥月轻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离开议政殿,身后却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眼神一凛,唰的回过头—— 北冥星睁着大大的眼睛,水漉漉的眸子里溢满了惊喜,正要开口,“皇——” 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喊出来! 北冥月惊出一身冷汗,弯腰捂住她的嘴。 北冥星虽然还小,可她自小与北冥月最是亲近,耳濡目染,脑子转得自然灵光,听见议政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搜查声,小姑娘当下就明白了情况,当机立断,拉起北冥月的手就跑。 两人都是熟悉宫里环境的,轻车熟路的离开了议政殿,北冥星带着她跑到皎月宫后的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气喘吁吁的喘着气,一张小脸上,墨色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皇长姐,你回来之前,怎么不给星儿传个信?” 她拉住北冥月的手,漂亮的小脸蛋上是浓浓的不安,“皇长姐回来得不是时候。” 北冥星和北冥月一样,都是打小就极其聪明的人,说话也点到即止。不过光是听这句话,再加上刚刚在议政殿发生的事情,北冥月已经能猜出些端倪来,挑眉道,“有人想阻拦我回国,或者说,有人阻止我帮助皇兄登基?” “对!” 北冥星不安的小脸终于有了些缓解,“皇长姐原来知道。” 自父皇驾崩,整个北冥国的皇宫都乱了套,北冥星原本是活泼爱玩的性子,这几日,却都被自己的母后束缚在星辰宫,哪里都不能去,早都快憋坏了。 幸好她的身上,一直带着当年景帝赐的寒冰玉佩,这才发现了北冥月回来的踪迹。 寒冰玉佩,乃是万年不见的雪色寒玉所铸,当初景帝得了雪色寒玉,就让玉匠将其雕琢成四块玉佩,分给自己最宠爱的子女,所以,这玉佩只有她,皇兄北冥皓,皇长姐北冥月,和三皇姐北冥寒才有。玉佩乃同玉所铸,相互之间有所感应,今日,若不是她察觉到玉佩的变化,也不能联想到,是北冥月回了北冥国! “原本不知道,不过,去了趟议政殿,倒是弄清楚不少事情。” 北冥月眉眼淡淡,“皇兄政治才能不足,这是事实,但如今的北冥国,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虽然北冥国历史上也出过女皇,但那都是建立在没有太子的基础上,不得已而为之的。而现在,北冥皓是太子,也是景帝唯一的嫡子,就算他的才能不足以稳住帝位,可排除了他,也再没有任何人适合! 她虽是北冥国的长公主,可她并不是景帝的血脉,而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毒医云仙,与南漓国皇帝南宫衍所生之女。也就是说,北冥国长公主的头衔并不该是她,而是三公主北冥寒的,可只小她三个月的北冥寒,在十四岁就远嫁到了边境外的迟墨国去,成了蛮夷之国的太子妃。 北冥寒的才学不输给北冥皓, 第992章 独闯军营(2) 北冥寒的才学不输给北冥皓,政治上的见解虽不及她犀利,却也十分通透,若是她能即位女皇,那也是个好主意,只是,如今听闻迟墨国太子迟子慕已经即位,想来北冥寒也已经成为皇后,这种时候,要她回北冥国接手长公主的位置,登基为女皇,显然已经不可能。 北冥寒不行,北冥雪一个已被逐出北冥族谱的四公主就更不行,再者,北冥月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五公主六公主都是性子懦弱的,与她也不相熟,而七公主,也就是皇后所生的北冥星…… 北冥月一一排除过去,到了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 北冥星如今才十三岁,不足以驾驭皇位,再者皇后身后的娘家,也就是如今在北冥国朝堂坐大的太尉一脉,还在对皇位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把皇位交给北冥星,无异于亲手把北冥国奉送外人。 可是,交给北冥皓的话,若他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和后援,也一样压不住皇位! 北冥月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星儿,席子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以为,席子寒是毫无条件站在北冥皓那边的,要不然,北冥皓也不会去找席子寒,可她刚刚才意识到,事实好像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如果席子寒真的支持北冥皓,那么今日的情形,就不应该是北冥皓去找席子寒,因为席子寒为臣,北冥皓为君,按照尊卑秩序,该是席子寒来见北冥皓! 刚才她并没有在意,如今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背脊都变得寒凉起来。 皇兄虽然性格平和近人,可到底也和她一样,都是皇宫里养出来的皇子公主,屈尊降贵这种事,在皇家绝对不允许发生,能逼得北冥皓亲自找上席子寒的门去,只有一种可能—— 议政殿里的奏折和印玺,都是席子寒拿走的! “席子寒大将军?” 北冥星的眼底透出一抹浓重的愤怒,“父皇驾崩后,他便以自己是大将军,北冥国剩下一半军队无人掌权为由,擅自将所有兵权都掌控在了手中。我提醒过皇兄,可皇兄却默认了他的做法。” 北冥皓默认了? 北冥月简直没耳再听下去,“皇兄对席子寒,太信任了。席子寒如今心怀不轨,皇兄孤身一人前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得亲自去一趟!” …… “长公主殿下,您擅闯军营,意欲何为?” 原本安静的北冥军营外,陡然响起一声厉喝。 北冥月勒了缰绳,不看拦在眼前的小兵,眸光扫向四周,就看见不远处的主营帐冒出一个人来,眼光顿时一厉。 按理说,皇兄到了军营,应该是和席子寒共处主帐中,可如今听见小兵的厉喝,出来的却只有席子寒一个人,可见这会儿,北冥皓已经不在主帐。 难道,席子寒胆大包天,将北冥皓拘禁了起来? 锁定了目标,北冥月直接翻身下马,朝着席子寒的方向走过去, 第993章 颠覆记忆(1) 朝着席子寒的方向走过去,可距离主营帐还有一段距离,几个小兵却接连上前,堵住了她的路,惹得北冥月顿时皱眉,低喝一声,“本公主找你们大将军,让开。” 北冥月一怒,席子寒也跟着开了口。 “哎,这不是我们北冥国风华绝代的长公主吗?都让开!” 漫不经心的喝退了那几个士兵,席子寒走过来,似是不经意的看了北冥月一眼,微浊的眸光里,一道恨意一闪而逝。 “长公主殿下身娇肉贵的,今日来军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席子寒的语调阴阳怪气,“如果没有的话,公主还是赶紧离开吧,军营可到处都是男人,公主一个姑娘家,要是发生什么,本将军对太子可不好交代啊。” 这样轻浮的话语,从本该是正义至极的席子寒口中说出来,北冥月只觉得心脏有些闷,不知道是郁闷的,还是被气着的,“席将军,注意你的言行。本公主听闻皇兄在这里,特意来接皇兄回去。” “公主的皇兄?” 席子寒笑,“不知公主的皇兄是皓太子呢,还是南漓国的睿太子和霖王爷呢?公主殿下找人,可要找对地方,还要说清楚啊!” 这话,是在暗示她并非北冥国公主,没有资格来北冥国的军营么? 北冥月二话没说,抬起手,手中一物唰的脱手,朝着席子寒的心口就射了过去。 “见皇上圣令如见先皇,席子寒,本公主命令你,将皓太子交出来!”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呵,公主?” 席子寒把话听在了耳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朗声大笑,“哈哈,就你也配自称是北冥国的公主?北冥月,你心底清楚得很,如今你能鸠占鹊巢,霸占着长公主的位置,都是沾了谁的光!” 如果北冥月的养母不是席子沁,她还想着能有今天的地位? 席子寒一脸不屑。 用公主的身份来压他,就以为他会乖乖俯首称臣,放了太子,然后将兵权交出来了吗?笑话! 一个不是北冥国的公主,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席子寒清了清嗓子,当着营帐外一众士兵的面,大声道,“这是北冥国的江山,太子不成器,我身为武将中等阶和权利最高的臣子,有理由替先皇肃清皇室,罢黜太子,另立新皇!” 他说得凛然正气,只是这一回,这股正气看在北冥月的眼里,怎么都觉得可笑。 区区一个武将,胆敢说出罢黜太子,另立新皇这种话来? 察觉到营帐周围的士兵正在渐渐围拢,将她困在包围圈里,北冥月冷笑一声,“是谁给了你这么放肆的胆子?”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北冥月反手一抽,落雨剑从她的袖子里飞出,浓郁的蓝色真气瞬间覆盖剑身,她手腕翻转,轻轻一扬,离得近的几个士兵立刻被掀飞了出去,过了一会,远处才传来他们痛呼哀嚎的声音。 想用擒拿北冥皓的办法把她擒住? 第994章 颠覆记忆(2) 想用擒拿北冥皓的办法把她擒住?真是可笑! “私自扣押太子,霸占兵权,以下犯上,罔顾圣谕……” 北冥月冷笑,“席子寒,你有几个头可以砍?放人!” “呵,席家如今剩本将军一个,你却不放过席家,还想砍了本将军的脑袋?北冥月,你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席子寒一身铁色铠甲,映着阳光反射出寒芒,刺痛了她的眼睛,“你这个祸国作-乱的女人,我的父亲,我的亲妹妹席子沐,都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赶尽杀绝,就连和你一起长大的北冥雪你都不放过,用化功散生生的废了她的丹田,让她此生只能变成一个废人,再不能习武……北冥月,你的心肠真是狠毒,恶毒!我们北冥国没有你这样的公主,你的命令,本将军一个都不会听!” “……” 席子寒说得那般理直气壮,北冥月咬紧了牙,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席丞相和席子沐连手害她,难道她不能反击吗? 还有那化功散,原本席子沐用这药,是打算要害她的,她只是金蝉脱壳,把自己寝宫里的人换成了北冥雪,席子沐和北冥雪都是自食其果,为什么要怪到她的头上来? 她重生而来,就是要报仇的,如果重活一世,连最起码的报仇都做不到,那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席子寒,你什么都不知道。” 北冥月咬着牙根,试图和席子寒解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他们先动手,我又怎么会……” 在她的心底,对席子寒的印象,终究还是留存了前世的影子,她觉得席子寒应该是正义无私大义灭亲,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的,可偏偏席子寒没有,甚至连所作所为,都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如今听着席子寒数落自己的罪名,北冥月简直无言以对。 “你放屁,我父亲和我妹妹根本还没对你做什么!” 席子寒在军中混迹多年,粗口的话说来就来,“我之前一直不了解,为什么子沁那么温柔善良的性子,会生下你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现在我懂了,只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子沁的亲生女儿,即便是她抚养了你,你也学不到她身上的半分柔弱,你骨子里的肮脏的血液,都遗传了你亲生父母的阴险狡诈,这一切,注定了你是个祸害!” 这话一出,北冥月的眼眸掠起,飞快的扫过席子寒的眼睛,幽幽的语调骤然响起—— “谁告诉你,我的亲生父母,既阴险又狡诈的?” 席子寒一顿,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很快,却被紧盯着他的北冥月,捕捉到了。 “果然如此。” 这一下,北冥月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脸上勾起了诡异的笑容,“想来,你背后的人,没少和你说过我的讯息吧?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呢。” 席子寒的背后,有人操纵! “什么背后的人?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席子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第995章 丞相回归(1) 席子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语气如常,只是语调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僵硬,而他自己并没有发现,“末将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公主要找人,还是到别处去吧!” 北冥月敛了眸,没有说话。 在北冥国,能怂恿席子寒的人是谁? 她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西城诀的生母风子心。可风子心如今在西潭国,北冥国没有她的势力,又是如今三国中最弱小的一国,她不可能看得上眼,自然不会专程来北冥国鼓动席子寒这个大将军反叛。 可如果不是她—— 鬼使神差的,北冥月想起了一个人。 席子寒的亲生父亲,北冥国的前丞相,席承甫! 当年席子沐被处刑而死,席承甫却是被押回了天牢,择日行刑。可她和西城诀离开北冥国没多久,席承甫就被人救了出去,至今都再寻不到踪迹。 北冥国是席承甫生根发芽之地,也是他所有势力的所在,他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说不定,他早已偷偷摸摸的回了北冥国! 有了怀疑的对象,自然是要试探一番的。北冥月抬了眼,盯着席子寒凛然中透出的那一抹心虚,微微一笑,“好一个不知道。席家到底是母妃的娘家,这番回来,也没时间去府上坐坐,还望席将军,能替本公主转达对席前丞相的问候。” “你怎么知道——” 席子寒的神经本就处于高度紧张,被北冥月这么一问,他立时露出了马脚,虽然很快闭了嘴,可北冥月还是确定了真相。 果然如此,席子寒背后的人,是席承甫! 那么,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席子寒会突然大变样,对她如此恶言相向,甚至还禁锢了身为太子的北冥皓了。 北冥月了然的抿紧唇瓣。 上一世,席子寒之所以站在她这边,是因为逼宫的是他亲生父亲和妹妹,席子寒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错的,他的正直让他选择了出手帮她,也因此葬送了性命。可是这一世,不一样! 这一世,席承甫和席子沐还没来得及害她,就被她先下手为强的反击回去,席子沐死在了那么多人的面前,而席承甫也因此入狱,在她的眼里,这是大仇得报;可在席子寒的眼里,自然会以为她狼心狗肺,无故残害自己母妃的娘家人! 改变的不是席子寒这个人,而是事情的发展。席子寒依旧正直,所以,他认为她“害”了席家,立场自然也随之改变,这一次,他站在了席承甫的那边,也就是说—— 他再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对她极好的舅舅了! 现在的他们,是敌人。 深吸一口气,消化了这个本该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北冥月的脸上却不见一丝难过,反而冷静得惊人。 背叛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当初刚重生不久后,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婢女青鸢就背叛了她,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这一世的每个人,都是会变的, 第996章 丞相回归(2) 都是会变的,她不能把上一世给予他们的信任都带到这一世来,否则,什么时候被人从背后捅一刀,都不知道! 看北冥月只是朝他一笑,什么话没说就走掉,席子寒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胸前的铠甲一起一伏,看着少女翻身上马,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后,席子寒才回过头,盯着自己的心腹,“我父亲的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 他父亲席承甫悄悄回来,也就这些天才发生的事情,除了他和自己的心腹,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北冥月刚从西潭国回来,按理说应该不知道,可她才来了一趟军营,就知道他背后的人是席承甫,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道啊……” 心腹被席子寒怀疑的眼神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摇头,“属下绝对没有向外人透露一分,属下倒觉得,这是公主殿下自己,自己猜出来的……” 席子寒顿时哑然,不自在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北冥月光是和他接触一会,就能猜得这般准确? “算了,不管她怎么知道的,等新皇登基,她迟早也会猜出来。” 席子寒冷哼了一声,“太子无治国之能,难当大任,先皇又欠了我们席家那么多,如今他死了,这皇位,本将军是势在必得!” 当年先皇多么宠爱席子沁,最后却让她死于后宫嫔妃的逼迫;席子沐没有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因为当年冒犯荷妃的事情,被先皇逼迫打掉孩子,东窗事发后,死在了先皇的盛怒之下。若不是他父亲受高人相助逃出天牢,恐怕现在也早已化成一杯黄土! 他父亲说得有道理,先皇对他们席家如此,欠了他们的,他若不拿回来,怎么对得起席家的列祖列宗? “席将军说得是。” 心腹连忙恭维,又问,“那太子和郡主……” “他们已被我下了软骨散,如今无法动用内力,所以,关在席府最是安全。” 席子寒哈哈一笑,“自父亲在天牢被接走后,那席府我也不住了,府里遣散了不少下人,只剩当年贴身服侍父亲的几个丫鬟看着府邸。那几个丫鬟跟了父亲多年,肯定忠心,如今太子和郡主都没有内力,让那几个丫鬟看守,足矣。” 北冥月猜得没错,别说是太子北冥皓,就连刚刚来找太子的郡主北冥紫薰,都被席子寒囚禁了起来,只不过,囚禁的地点并不在军营,早在一刻钟前,关押北冥皓和北冥紫薰的马车就已经悄悄到了席府。 心腹还有些忧虑,“可如今公主知道席大人没死,会不会去席府……” “慌什么,父亲向来老谋深算,他此番回来,并不住在席府,而是住在了另一处宅子。” 席子寒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这样吧,我父亲那里,再加派两队士兵去守着,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太子和郡主,这两人就算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没用了, 第997章 再遇青鸢(1) 也没用了,先皇的玉玺在本将手里,太子就算有滔天之能,没有玉玺,他就一辈子不可能登基!” …… 席子寒的心腹没有猜错,从军营里出来后,北冥月便马不停蹄,直接去了北冥城里的席府。可自从席丞相下台后,席府就荒废了,荒凉萧瑟的府邸,和繁华热闹的街市,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北冥月皱着眉,站在紧闭的大门口,抬头望去,只瞧见从墙围伸出来的爬山虎,青翠的颜色布满了半面墙壁,墙根青苔绿油油的,蚂蚁在其间爬动穿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 看来,席承甫回来后,并没有住在席府之中? 北冥月有些失望,牵着马儿,慢慢的在街市上走着。她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路过的百姓即便好奇,却也瞧不清她的面容,她也没有在意,顺着大街走了一段,刚拐进一条安静的巷子,手腕陡然被人握住。 “谁?” 北冥月原本想着心事,冷不丁被人这么一抓,她心下一颤,立刻往后退去,锐利的眸子飞快抬起,却在瞧见自己眼前的人时,流露出了一抹诧异。 “公主殿下!” 青鸢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奴婢原来没有看错,真的是长公主殿下!” “……” 北冥月抿着唇,一把挥开她的手,“走开。” 遇见谁不好,却是遇见了当初背叛她,去当席承甫的贴身丫鬟的青鸢! 北冥月的心情很不好,牵着马儿就要离开,青鸢被她甩开,却连忙跟了上来,再一次抓住了北冥月的衣袖,杏眼里含着两泡泪水,“公主殿下,是奴婢啊!奴婢是青鸢啊!” “本宫看到了,放开。” 北冥月不想和一个背叛了她的人说话,伸出手,想要拽开死死抓她衣袖的青鸢,微暖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一抹冰凉,她眸子一扫,却在看见青鸢手腕上的那个景泰蓝镯子时,怔住了。 这个镯子……是当初她送青鸢回席府和父母团聚时,在半路买的! 北冥月盯着镯子,如水的记忆在脑中泛起圈圈涟漪。 那个时候,她瞧着镯子的成色不错,便买下了一对,其中一只,就套在了青鸢的手上。想不到这么久了,这个镯子,青鸢竟然还带着? 北冥月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公主殿下,奴婢不是纠缠您,奴婢有话想和您说!” 见北冥月突然不动,青鸢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又神秘兮兮的望了望四周,这才低声道,“公主殿下,我知道郡主和太子殿下在哪里!” “嗯?” 北冥月怔了怔,盯着青鸢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说。” “半个时辰前,席将军让人把太子殿下和郡主送到了席府,命令我们好好看守。” 青鸢一鼓作气,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公主,您什么时候要救太子殿下,奴婢可以帮你!” “帮我?” 北冥月冷淡一笑, 第998章 再遇青鸢(2) 北冥月冷淡一笑,没有说话。 青鸢的话,她是持着怀疑态度的。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如今见了面,立刻一脸殷勤的说要帮你,谁敢相信?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鸢一看就知道她不相信,顿时急了,“奴婢是说真的!太子和郡主都被关在了丞相夫人以前住着的屋子里,公主若是不信,可以跟奴婢去看!” “是不是真的,本宫自会决断。” 北冥月看了她一眼。 青鸢的脸上汗津津的,这段日子不见,她瘦了不少,可身型却也高些,长成了大姑娘,一双眼里多了不曾见过的忧郁,小手依旧皙白,指尖有着薄薄的茧,显然,青鸢在席府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明明生活得很好,如今却又来招惹她…… 北冥月换上了微笑的面具,语气也换成了当初两人相处时的亲昵,“青鸢,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公主……” 原本冷淡的人突然笑得如春暖花开,青鸢的眼泪顿时止不住了,稀里哗啦的抽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主相信青鸢就好!青鸢以为,公主不会再相信青鸢了……” 北冥月的眼底闪过一丝讥嘲。 背叛过了,怎可能再轻易相信? 青鸢低着头抹眼泪,并没有发现北冥月的神色变化,还在抽抽噎噎的说着,“太子殿下和紫薰郡主,都是被席将军抓起来的,奴婢还听说,席丞相回来了,只是他并不住在席府。” 北冥月眸色微深。 回来了却不在席府,这么说,席承甫应该是怕被人发现,住在了席家名下的别处宅子了? 北冥月想了想,“青鸢,你知道席家还有其他的宅子吗?” 席府有多少宅邸,她并不清楚。 “知道,只不过……” 她垂了脑袋,闷闷道,“奴婢没有权限去别的宅子。” 她们是席府的丫鬟,自然只能待在席府,若是贸然去别的宅子,是会被当做心怀不轨的奸细乱棍打死的,除非…… 青鸢咬了咬牙,“奴婢一定想办法,帮公主殿下找到席丞相的所在!”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看着青鸢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水墨色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清浅的光。 青鸢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北冥月牵着马儿,缓缓走出巷子,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巷子深处的拐角,出现了两道黑衣人影。 “主子,我们……” “跟着她。” “是。” …… 深夜,席府。 “皓太子,皓太子?” 北冥皓迷糊间,只听见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叫着他。他睁开眼看去,却瞧见自己名义上的妹妹紫薰跪在他身边,一双棕色的眸子里泛着焦急,“醒了?” “唔……” 北冥皓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看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摆设,有些诧异,“我们这是在哪?” 他记得,自己晕过去的前一瞬,是在席子寒的军营里的。怎么如今却…… “太子莫不是忘了?” 第999章 肆意侮辱(1) “太子莫不是忘了?” 紫薰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在军营的时候,席子寒那个狗贼将您打晕了过去,我来不及阻止,也被他抓了起来,现在,我们都被软禁在了席府。” “什么?” 北冥皓怔了怔,脸上渐渐涌起一抹恼火,“席将军好大的胆子,本宫给他那么大的权限,他竟然恃权而骄,胆敢反噬本宫,简直可恶!” “太子还是想想,这件事要如何办吧!” 紫薰皱着眉头,“如今长公主已经回来,您被席将军软禁了的事情,长公主怕是还不知道,若是长公主久久等您未回,去军营找您的话,难保不会被席将军也抓起来……” “你说什么,月妹妹回来了?” 北冥皓的脸上一变,“难道,她真的和西潭国的太子解除了婚约?” 前几日,西潭国那边传来北冥月要单方解除和西城诀婚约的消息,那个时候,他还只当是谣传,可现在,北冥紫薰说她回来了,这岂不是代表…… 她,真的和西潭国的太子撕毁了婚约? “我不清楚,但是,我问过公主了,她不愿意说。” 北冥紫薰想了想,和北冥皓形容着当时北冥月的表情,“公主当时的脸色很难看,一句话也不愿多说,直接岔开了话题。我想,撕毁婚约的事情,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就不妙了……” 北冥皓喃喃,“先皇驾崩,天底下定然又有宵小之辈对北冥国虎视眈眈,原本月妹妹和诀太子有婚约,就算有人想对北冥国下手,也要思量一下西潭国会不会伸出援手;可如今她和西城诀已经撕毁婚约,那便是表明,北冥国就算有什么不测,西潭国也不会再出手!” 没有了西潭国这个后盾,北冥国就犹如沙子铸造的城墙,轻轻一推,就能轻而易举的倒下沦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凝重。 没有后援,如今席子寒又背叛了北冥国,没有了玉玺和遗诏,他这个太子想要顺利登基,恐怕是难上加难! “哈哈,事到如今,你还在肖想着有人相助吗,我尊敬的太子殿下?” 厢房外陡然传来一声冷笑,屋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北冥皓立刻站起身,双目如炬,盯着紧闭的屋门,厉声问,“谁?” “你如今在席府,能在席府出现的,还能有谁?” 随着那道苍老声音的冷嘲,屋子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别来无恙啊,我的小太子。” 席承甫看着一脸戒备的北冥皓,眯着眼一笑,惬意的抽了口手中的玉烟斗,随手在门沿上磕了磕,立刻留下一道烧灼的痕迹,“太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多久未见,竟然就记不得本相了?” “……席!承!甫!” 看见从天牢逃出去的前丞相,如今竟然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北冥皓再不济也想得到,原来是这个老家伙,策反了这么多年来, 第1000章 肆意侮辱(2) 策反了这么多年来,本对他忠心耿耿的舅舅,席子寒! “席承甫,你擅自逃逸离开天牢,如今还有脸回来,竟然还敢策反本宫的爱将!” 北冥皓到底是心肠软,对于教了自己多年武功的席子寒,他再怎么生气也恨不起来,只好将这股怒气都发泄到了席承甫的身上,“若不是你居心不良,你也不会落得入牢狱的下场,你非但不思悔改,如今竟还有脸策反席将军,你这是在害他!” “害他?太子殿下这是什么话。” 席承甫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手中的烟斗泛着淡淡白烟,有些呛鼻,“太子殿下,老臣这是在报仇,先皇害死了我的两个女儿,连老臣都不放过,老臣好不容易留着一条贱命逃了出去,如今回来,先皇却已经驾崩了,我不从先皇的儿子身上讨回一切,要从哪儿讨回呢?” 讨债? 北冥皓盯着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想……” “没错!”席承甫轻轻一拍手,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愉悦,“老臣前来讨债,就必然在太子殿下身上拿走什么,既然先皇只留给太子殿下一个皇位,老臣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拿走,让老臣的儿子当这个皇帝了,太子殿下觉得,老臣这个仇,报的如何?” “你休想!” 北冥皓的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气得不轻,“本太子对治国之道固然不熟,可你别忘了,只要本宫的妹妹在,您们休想拿走北冥国的任何东西!” 他对政治这方面确实不是好手,可北冥月却是个中翘楚! 如今她回来了,朝廷有她坐镇,席承甫绝不可能翻了天去! “妹妹?太子是说,长公主北冥月吗?” 听闻北冥皓的话,席承甫却依旧不慌不忙,“太子殿下可别忘了,北冥月没有任何北冥皇族的血统!想要她被朝堂上的众臣认可?下辈子吧!” 他才不相信,朝堂上的那帮老家伙,会心甘情愿让一个南漓国的公主以假乱真,来当北冥国的女皇? 说笑呢! 其他的事情可以辩驳,但北冥月的血统,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的确不是北冥皇族的人,席承甫这一句,顿时堵得北冥皓哑口无言,脸色都气得发青。 “啊哈,太子殿下无话可说了吧?” 席承甫专门来席府,就是为了狠狠的嘲讽北冥皓一顿的,如今目的达成,他自然心满意足,迈着碎步离开了厢房。北冥紫薰担忧的看着他的脸色,伸手握紧北冥皓的手,“皓太子,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通知长公主,告诉她,席承甫和席子寒是要逼宫,他们想要谋夺皇位!” 北冥皓原本在走神,被北冥紫薰这么一握,立刻回过神来,“对!” 他必须要想办法通知北冥月,让她立刻联合朝中归属太子一派的大臣,对席子寒发起声讨! “我这就写。” 这一处厢房虽不算大,但好歹有连带的书房,北冥皓寻了墨水纸笔,立刻洋洋洒洒的写起了信, 第1001章 阳奉阴违(1) 立刻洋洋洒洒的写起了信,北冥紫薰在一旁看着,见他三言两语的写完叠好,这才犹豫着,提出了刚才没说的问题。 “皓太子,我忘了说——如今我们被拘禁着,这信要如何传出去才是?” 北冥皓叠信的手指一下顿住。 如今他身上软绵绵的,显然是被下了软骨散一类的东西,他被下了药,北冥紫薰自然也逃不掉。他们想要这样闯出去是不可能了,如今,只能等着北冥月发现,然后派人来救他们! 可席子寒这么狡猾,把他们藏在了看似没有人烟的席府之中,北冥月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发现吗? 两人相对无言,厢房的门却又吱呀一声打开,这一次不是席承甫,却是一个梳着双髻,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太子殿下,紫薰郡主!” 小姑娘一进来,立刻神秘兮兮的关紧了厢房的门,也不管北冥皓和北冥紫薰脸上的戒备,她匆匆走进,朝着两人盈盈一拜,“奴婢名唤青鸢,是自小贴身服侍长公主的婢女。” “青鸢?” 北冥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本宫有印象,月妹妹身边,确实有你这么一号奴婢。不过,自从她及笄后,本宫就没有在她身边见过你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席府里?” “奴婢本是席府的家生子,父母亲都是席府的下人,奴婢出生时,正逢沁妃娘娘回府省亲,娘娘见奴婢的父母不管奴婢,心生可怜,便将奴婢带回了皇宫,当了长公主的贴身婢女。” 青鸢低着头,小声的道出原委,“当年长公主在宫中受沐贵人欺凌,长公主为了保护奴婢,便将奴婢重新送回席府,没想到过了些时日,席丞相下了台,沐贵人也被处刑,席府便没落了,下人都被席将军遣散,只留下我们几个伶俐些的留下来,看着府邸。” “原来如此……” 青鸢这番话有理有据,也都属实,北冥皓点点头,心底对这个婢女也信了几分。如今事态紧急,他顾不得多加验证,只急着把信传出去,“你既是月妹妹的贴身宫女,本宫便信你。你将这信带出去,送到城里的饮香阁去,亲手交给掌柜。饮香阁是月儿名下的产业,只要你送过去,她定能收到。” 青鸢垂着眼接过,眸子里划过一道晦暗的光芒,只是北冥皓没有发现。 “奴婢记得了,奴婢这就去送。” 又听着北冥皓嘱咐了几句,青鸢匆匆迈出厢房,关上了屋门,看了眼被自己捏在手中的信,这才发现,汗水已经***了信的一角。 她咬了咬牙,脚步一动,迈向的却不是席府的门口,而是飞快的跑向席承甫来席府时,暂时歇着的屋子。 如今席承甫还在,她若是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席承甫本是在吞云吐雾,冷不丁眼前一闪,一个青花绿衣的小姑娘就扑进了房门,身边的士兵立刻唰唰上前,本以为要拿下的是刺客,结果看见, 第1002章 阳奉阴违(2) 结果看见,是个毫无攻击力的小姑娘,都不由得一愣。 怎么是个丫鬟? 席承甫记忆力也不差,青鸢一抬头,那张不算漂亮却还清秀的小脸,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惹得席承甫眯起眼,灰白色的唇瓣一张,一股白烟随着话从他的口中逸出,“啧,这不是老夫以前的贴身丫鬟么?” “回席老爷,正是奴婢!” 青鸢一脸惊慌的跪着,小身体瑟瑟发抖,像是被席承甫的眼神惊吓到了般,又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奴婢,奴婢有事情禀报老爷……” “哦?” 席承甫眯眼一笑,笑意却没蔓延到眼睛里,“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冲撞进来,也不怕老夫让人动手——若不是看见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恐怕这会儿,你就已经死在老夫面前了!” 青鸢的身体又是一抖,手忙脚乱的探入怀里,将揣着的信掏了出来,“奴婢是来,来给老爷送信的……” 信? 瞧见上面笔锋劲道的“月儿亲启”四个大字,席承甫坐直了身子,一把将信夺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望其中的内容,他呵呵一笑,信纸在指尖化成碎片,“好一个太子殿下,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策反老夫府邸里的下人,送信出去?真不知道,他是天真,还是愚蠢!” “老爷说得是。” 青鸢连忙抬头,刚才垂眸时,眼底满眼的恨意和惧意统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阿谀奉承,“奴婢得了信,立刻就朝着老爷这儿送来了,鸢儿是老爷的人,不敢隐瞒,才会如此焦急,还请老爷原谅鸢儿之前的冒冒失失……” “老夫怎么会怪你呢?” 席承甫伸手一拉,直接把青鸢拉进了怀里,粗粝苍老的手指覆上她滑嫩的脸颊,笑得一脸淫-荡,“鸢儿要是不说,老夫都忘了……当初老夫尝了你的身体,是多么美味,若不是老夫后来被先皇迫害,也不至于急急离开,才忘了席府还有你这个小妖精……” 青鸢的身体渐渐紧绷起来。 没错,当年,北冥月刚把她送回府邸没多久,她被渴望晋升为管家的父亲送上了席承甫的床,还未及笄就要承受破身之痛,最耻辱的是,席承甫睡了她之后,她才知道,不单是父亲,就连母亲也赞成父亲的做法! 在她的父母亲的眼里,她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儿,就算北冥月以公主身份要他们好好照顾她,他们也不以为然,任凭她被席承甫在床笫间肆意侮辱,而席承甫给她的回报,就是让她成为他的贴身丫鬟,除了负责他的起居事务外,还包括负责床笫欢好。 她恨,可是她不知道该恨谁,沁妃娘娘给了她犹如母爱的关怀,她不能恨;北冥月给了她犹如长姐般的照拂,她不能恨;父母给了她血脉和身体,她,也不能恨…… 最后,她只能麻木的承受席承甫对她身体的掠夺, 第1003章 夜会皇后(1) 她只能麻木的承受席承甫对她身体的掠夺,面对北冥月对她叛变的质问,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公主一脸失望的离开…… 青鸢咬紧牙,逼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回忆,她柔软的身子犹如绸缎,顺滑的依靠在席承甫身上,惹得席承甫连连抽气,那双枯黄的手更是没了准头,胡天胡地的在青鸢身上乱摸起来,“真是舒服……老夫很久没有再见到这么年轻鲜嫩的身体了……” “奴婢想要服侍老爷,只求老爷别在丢下奴婢!” 青鸢不着痕迹的掐了一把自己,逼得自己都泪眼婆娑起来,迷蒙的双眼望着眼前的老人,她忍下胸口作呕的感觉,声音放得柔婉魅惑,“鸢儿一颗心都只为老爷……老爷却丢下鸢儿这么久!” “哟,鸢儿这是和老爷闹脾气了?” 席承甫被她的腔调撩得浑身酥软,魂儿都丢了一半,忙不迭哄着怀里委屈的人,“以后老夫去哪都带着你,这总成了吧?人小,脾气倒是不小!” 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青鸢不说话了,任凭着席承甫糟蹋她的身子。屋子里的侍卫早都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一阵阵低喘和吟哦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 与此同时,北冥国凤羽宫。 “娘娘,长公主回来了,此时正在宫外候着,想见娘娘一面。” 听见自己贴身婢女的话,皇后刺绣的手指陡然一顿,她回过头,看向床榻上睡得犹自甜蜜的北冥星,摇了摇头。 “和长公主说一声,就说哀家已经睡下了。” 贴身的婢女还未答话,只听宫外一声细碎的风声,一道人影轻飘飘的走了进来,北冥月脸上带着笑,看着皇后有些无奈的神色,眨了眨眼,“皇后娘娘,当着我的面撒谎,可不好。” “你还是这么胡闹。” 看着北冥月如入无人之境,大大咧咧的位置上坐下,皇后却也没有生气,抬手扬退了宫里的婢女,她搁了手中的刺绣,站起身,朝着北冥月的方向走来,“如果你是为了太子的事情来的话,不要找本宫了,本宫决定不了。” 北冥月看着她,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皇后娘娘依旧睿智。” 皇后,是她在这北冥国后宫唯一佩服的人。打小,北冥月和皇后也没有什么交集,可她却很清楚皇后的言行。 皇后是吴太尉所生嫡女,名为吴清宁,她的性子十分好,为人睿智通透,打从入宫,到被皇帝看重立为皇后之后,她一直明哲保身,从不与其他嫔妃争风吃醋。无论后宫发生什么事情,皇后都不会参与,顶多在事情白热化的时候,出来主持一下公道,所以,当初沁妃被众妃逼宫的时候,皇后所做的,也只是去通知了皇上。 沁妃被迫上吊自尽,是因为皇帝的沉默所致,与皇后并无关系,相反的,北冥月很感谢当时的皇后通知了皇帝, 第1004章 夜会皇后(2) 北冥月很感谢当时的皇后通知了皇帝,让她看清了皇上对沁妃百般宠爱的背后,是一颗依旧薄凉的心脏。 正是因为皇后的这份通透,所以这么多年来,后宫并没有嫔妃敢堂而皇之针对于她,在加上皇后所生的唯一子女就是七公主北冥星,膝下没有皇子,她自然不会成为其他嫔妃的眼中钉。 这些年来,皇后在后宫稳如磐石,也帮助她的父亲吴太尉在朝中一步步奠定基础,稳固了地位。如今的太尉大人,在文将中有着很高的声望,就连新上任的丞相所言,都比不上太尉太人一句话来得有用。如果皇后愿意帮助她,站在太子这边,那么有了太尉的助势,北冥皓要打压席子寒一派,登上皇位,就都不是问题—— 可如今,皇后看着她,只是摇头,“本宫说句实话,皓儿确然不适合皇位,他适合当武将。” 这个评价,北冥月也曾经说过一样的,可如今听着皇后这么说,北冥月只能同样回以无奈的笑意,“可他是北冥皇族这一辈唯一的皇子。更是北冥国的太子。” 身为太子,就必须担负起他所该担负的责任,北冥皓登基,势在必行。 “你既是亲自来,定然也是知道,家父对于此事的态度了。” 皇后依旧是四两拨千斤,“家父的决定,不是我一个女儿家能改变的,我们吴家决定保持中立,你若是真想帮助太子,不如尝试着,从支持太子的党羽那边打主意。哀家就不送你了,去吧。 眼见着皇后下了逐客令,北冥月忍不住皱起了眉。 “皇后难道真要看着朝堂动荡,让他们立了七妹为皇?” 皇后一直无欲无求,唯一看重的,也只有七公主北冥星,北冥月这句话,果然让回身的皇后顿住了脚步。 见皇后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着她下一句话,北冥月这才继续道,“我并非北冥国真正的公主,这一点,如今谁都知道,我登基为女皇是不可能了,北冥皇室中除了我,只有太子和七妹有资格。朝中如今分为几派,席子寒一派意图篡位,还有一派支持太子,剩下的,不是中立,就是支持七妹上位。这样的局势,想必太尉大人已经和皇后说过了吧?” 皇后没有说话,手中却轻轻的攥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北冥月也不求她回过身来了,只是将时局分析给她听,“且不论席子寒那一派的心思,就说其他人,他们处心积虑要让太子下台,不就是想要扶持七妹上台么?七妹如今年纪尚小,若真的坐上皇位,免不了权臣摄政,到头来,七妹不过是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皇后娘娘一心保护七妹,难道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最后被渔翁得利的人弃之如履?” 以皇后的聪明,定然能听懂她言下之意,北冥月一口气说完,也不急着听到皇后的答案了,她款款起身, 第1005章 逼问实话(1) 她款款起身,朝着皇后行了一礼,“深夜打扰皇后,是月儿的不是。不过,月儿说的这些话,还望皇后娘娘好好思虑一番,尽早做出决定,如今的时局不等人。” 皇后没有说话,北冥月抿了抿唇,又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走出了凤羽宫,抬了眸,正好对上天边皎洁的圆月。 又是十五了啊…… 她的神色恍惚了一下。 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今日的她,恐怕已经在西潭国和西城诀成了亲罢…… 只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改变,造成的伤害可以弥补,但无法挽回,当伤害到了极致,分开,对谁都好。 北冥月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凤羽宫里,再次来了位不速之客。 “皇后娘娘,凤羽宫外有位公子,想要见您。” 宫女的脸上带着不解。 他们凤羽宫的人,向来是随着皇后娘娘深居简出的,平日里前来拜访的嫔妃或公主也都极少,怎么今天夜里,一下子就来了两个? “哦?” 皇后刚拿起方才绣了一半的刺绣,听见宫女的答话,顿时皱了下眉,又将刺绣放了回去,“公子?是太子么?” 这后宫中,除了皇室皇子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男人可以自由出入了吧? “并不是……” 宫女的脸上显露出为难之色,伸出手,递了一枚金色的牌子上去,金牌的正面上雕刻着两个字,牌子背后,是一片波澜壮阔大海,“这是那位公子让奴婢转交给娘娘的。那位公子说,只要娘娘看见这枚金牌,就知道他是何——” 宫女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皇后看到那枚金牌的瞬间,就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清丽的双眸里划过一丝诧异。 “竟然是那位……” 皇后当机立断,“让他进殿。” …… 翌日。 一大清早,北冥月便召集了站在北冥皓那边的一派臣子进宫。 偌大的议政殿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的人,北冥月坐在议政殿的正位上,她神色淡淡,盯着眼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几位臣子,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怎么,诸位大臣被本宫请来,却不知道缘由么,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启禀长公主,臣等确实不知,公主传我们进宫,意欲何为。” 为首的男人,正是在席承甫下台后,由皇帝另行调上去的新丞相,新丞相是个唯唯诺诺的文弱书生,瞧着北冥月目光如炬,他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了,语气小心的问,“长公主这番传我等,莫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 太子殿下被席子寒关了起来,这等消息,早在昨日夜里便传遍了整个朝堂,他们这一帮臣子,虽然明面上是站在了太子这边,但实际上,太子殿下武力强悍,文政不足的特点,诸位臣子都很是清楚。 他们之所以站在太子这边,不过是借着正义的旗号站队罢了,实际上,每个人都心怀异胎,有着自己的盘算。 “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 第1006章 逼问实话(2) “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难道是为了让你登基的事情吗?” 北冥月似笑非笑,清透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凌厉,牢牢的锁住了新丞相的眼睛,“诸位真是我北冥国的好臣子,先皇刚驾崩,你们不是团结一致奉太子为帝,反而自动自发的分裂站队,席子寒那等逆贼且不提,而你们,明面上站在太子这一边,实际上,都干什么去了,嗯?” 没想到北冥月一掀唇,就是开门见山的质问,新丞相文翰哪见过这等场面,腿脚一哆嗦,立刻跪了下来,“长公主息怒!并非臣等不想扶持太子登基,只是太子如今年幼,仍需磨炼,臣等觉得……” “慢着。” 北冥月一抬手,拦住了文丞相的话头,脑袋微微歪着,看着跪在桌案前的男人,眼底充满了兴味,“太子今年十七有余,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辰,他年幼?这么说的话,那本宫岂不是还在襁褓,嗷嗷待哺?”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文丞相冷汗涔涔,求助的目光不由飘向了身边的几位大臣。可那几个家伙都是老油条了,见长公主只对文丞相一人发难,自是巴不得别引火烧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对文丞相的目光视而不见,把文丞相气了个够呛的同时,也暗暗心惊。 文翰在顶替席承甫成为丞相前,就曾经耳闻过,北冥国的皇子公主里,就属长公主北冥月对政权最是通透犀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般剑指利害,咄咄逼人,让这个他自小就开始搬文弄墨的文人书生,也不能不自叹不如! 面对这样一个洞悉一切的长公主,想要在她面前糊弄,显然是不可能的。 文丞相被这么一顿数落,心底已经憋了一口气,如今见原本和他站一起的臣子都见死不救,他心底恼火得很,索性心一横,不管不顾的喊了出声,“启禀长公主,臣确然不是真心站在太子这边,微臣认为,比起太子殿下,还有更加适合的人选坐上帝位!” 反正北冥月只是个长公主,空有身份,却并无实权,如今帝位尚未尘埃落定,还指不定是不是太子登基呢,他此刻说了实话,也不至于丢了这条小命! “很好。” 北冥月此番叫了这些人来,就是想从心理抗压不够好的臣子们口中,问出他们真正的想法。如今一通逼问之下,果然在文丞相口中套出了实话,她满意的点点头,“文丞相,你说了实话,本宫很欣慰。” 她站起身来,“没错,臣子们都有眼睛,都看得出太子殿下更适合当武将,但是,这个更适合,是在文政和武力的比较之下产生的。如果没有选择,太子不能当武将,只能登基当皇帝,那么你们认为,他能将北冥国治理得更好的可能性,有几分?” ——长公主竟然不追究他,甚至在他的问题上,延伸出了重点,和他们探讨太子登基所会发生的状况? 第1007章 力挽狂澜(1) 和他们探讨太子登基所会发生的状况? 文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有些胆怯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北冥月鼓励的双眼,他脑子一热,将早已在心底自问了很多遍的答案抛了出来。 “回长公主殿下,微臣认为,若是让太子独立治理,北冥国变得更加昌盛的可能性,只有三成。但,如果太子身边有十分出色的能人异士帮衬,这个可能性会再上升三成,也就是说,只要太子治理妥当,北冥国走向持续繁荣的可能,一共六成。” “但凡国君,必不可能凭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国家,要不然,也就不需要朝堂和臣子了。” 北冥月赞许道,“能人异士,我北冥国自是不缺,太子并非懦弱无能之人,只是文政方面稍显薄弱,只要勤加教导,再者非逆臣当道,北冥国自能越来越好。诸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北冥月这一句,是问了在座的所有臣子,其他人自是不敢再当哑巴,有几个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可也有几个人不屑的瞥了头,权当没听到她的话。北冥月一一看在眼里,正要点名那些无视了她的臣子,人群中却陡然站出一人。 “长公主说得确实不错,只不过,老臣想问,长公主要如何保证,帝位传到太子殿下的手里,就一定是朝着那六成好的可能性发展,而不是朝剩下四成坏的可能性发展呢?” 北冥月的眼睛微微一眯。 站起来的不是别人,却是朝堂中的户部尚书柳大人,而这个柳大人,北冥月十分熟悉,因为—— 他是荷妃的父亲。而荷妃,就是当年和她联手合作,惩治了席子沐和北冥雪的那位妃子! “柳大人说得也是。” 北冥月淡淡一笑,“那么请柳大人告诉我,让谁登基,就能保证北冥国有十成的把握朝繁荣发展?” 柳尚书的面色顿时僵住,“这……” 如今的四国中,最令人信服和称颂的太子,莫过于南漓国太子南宫睿,和西潭国的太子西城诀。这两人,一个是文政奇才,另一个是文武双全,这样两个出色的太子,都不敢保证登基后,就一定能带着自己的国家走向巅峰,北冥月提出的这个问题,柳尚书自然回答不上,脸色忽青忽白,煞是精彩。 说实话,一国之皇,这么诱人的位置,谁不想拥有?柳尚书心底,自然也是存着那么一丝丝幻想的,可争夺皇位的人实在太多,他一个户部尚书,说不上什么话,自然只能择队而站,祈祷着太子这一方能胜利,待剿灭了那些逆臣贼子,他们内部再厮杀也不迟。 北冥月怎可能不知这些人的想法? 今日她让他们来这一趟,除了劝服那些本就有心支持太子的臣子外,她也已经做好打算,要挑出其中心怀不轨的臣子,趁着现在朝政动-乱,先下手为强,把异心之臣全部除掉! “柳尚书……看来是说不出来啊。” 第1008章 力挽狂澜(2) 看来是说不出来啊。” 北冥月把玩着自己的寒冰玉佩,脸上挂着谜一样的笑容,“柳尚书自己说不出,却以此来质疑本公主的话,这居心,很是让本公主怀疑啊——” “柳尚书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疑问,长公主多心了吧?” 怀着和柳尚书一样心思的,自然不止一个人,北冥月的话就像是火辣辣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在这些人的身上,眼见柳尚书败了阵,另一个臣子立刻站了出来,“公主殿下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始终有一点,是我等臣子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来了! 北冥月转动着玉佩的手指陡然停住,眼皮一掀,清澈的眸光直直的看向发话的那人,仿佛要扫射清他的内心。 她北冥月文政出色,这是早在她尚未及笄前,就举国皆知的事情。如今她就坐在这里,这些臣子却说无法放心,那么,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个原因—— 她,不是北冥国的公主! 北冥月动了动唇瓣,“说。” “这一点,微臣觉得就算不说,长公主也心知肚明罢。” 那臣子得意的摸了摸胡子,“长公主,您并不是我北冥国真正的公主,敢问公主,如今又是以何种身份和姿态,在议政殿说这些话呢?” 果然如此! 北冥月心底冷笑,好在这一趟,她并非空手而来,面对可能出现的质疑,她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可唇瓣刚掀,议政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温雅却威严的声音。 “就凭长公主,是哀家和先皇认同的公主!” 那道声音略显苍老,北冥月怔了怔,下意识的回过头,却看见皇后扶着一人,正朝着他们款款而来。 而她扶着的人—— 北冥月失神的站起身来,“皇奶奶!” 皇后扶着的人,正是景帝的母后,北冥国的皇太后! 北冥月设想过,皇后会不会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回心转意,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昨晚才去了凤羽宫,今日,皇后就直接把在国寺礼佛多年的皇太后给请了回来,这简直是个巨大的惊喜! 在沁妃还没有死去之前,皇太后就住在了国寺,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每夜诚心礼佛,这么多年,都没有下山回来过一回。如今皇太后会出现,想必是皇后连夜去请的,看来,皇后已经彻底的站在了她的这边! 北冥月的心底几乎雀跃得要飞起来,可皇太后和诸位臣子还在眼前,她只能压下心底的喜悦,上前乖巧的行了个礼,“月儿见过母后,见过皇奶奶。” 见北冥月上前行礼,皇太后直接隔空一扶,她的眼睛因为苍老而显得有些浑浊,却不减她的凌厉,“你这妮子,北冥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上山来通知皇奶奶,你小的时候,皇奶奶当真是白疼了你!” “皇奶奶这不是下山坐镇了吗?” 北冥月被吼了一道,却没有半分委屈,有些撒娇的拉住皇太后的手,眼底几点泪光盈盈, 第1009章 太后驾到(1) 眼底几点泪光盈盈,却始终没有落下。 有皇太后坐镇,皇兄这个帝位,是稳住了。 与皇后的文雅安静不同,皇太后向来雷厉风行,北冥月听沁妃说过,当初皇帝刚登基时,朝堂上也有过一阵动荡,是皇太后以一人之力强行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又命令皇帝剿灭了几位不安分的异姓王,才保得北冥国的安稳。 锐利的眸光一一扫向眼前的臣子,皇太后厉声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令人发怯,“即便月儿非我北冥皇族血脉,可她到底是我北冥国抚养长大的,她的身份存在一日,就一日是我北冥国的长公主,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皇太后,这……” 那臣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突破口,正想借着北冥月这敏感的身份,好好的说一顿长篇大论,冷不丁皇太后从天而降,吓得他三魂掉了六魄,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只知道一味的喃喃,“可她是南漓国皇帝的女儿,若是让她涉政,于情于理……” “来人啊,把这个多事的臣子,给哀家拖下去!” 皇太后才不管他说什么,语调一扬,一旁候着的太监们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人拖了下去。 “哼,看来,哀家没有老糊涂,朝堂上的糊涂虫倒是多了不少!” 不管议政殿外传来的哀嚎声,皇太后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那群大臣的面前,一个人一个人的扫了过去,惹得大臣们是真的战战兢兢了,她才冷哼一声,语气很是凌人,“哀家话说了一遍,就不会再说第二遍。哀家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反对我的孙儿,站出来!” 那声“站出来”,端的是满满的气势,简直犹如平地惊雷,跪在最前文丞相直接吓得往后一缩,撞在了身后的臣子上,摔了一片。 “看来,诸位臣子都没有意见了?” 将臣子们的畏惧看在眼里,皇太后满意的点头,“既然没有意见,就都下去罢!” 这一声令下,简直犹如大赦天下的懿旨,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群臣,北冥月哭笑不得,“皇奶奶,您的风姿不减当年,宝刀未老啊!” “也就你这小妮子,从小到大都敢这么和哀家说话。” 皇太后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长孙女儿了,见北冥月一脸乖巧,皇太后伸出手,捏了捏她挺直的鼻梁,“上一次见你,都是你三岁的时候了。来,让皇奶奶好好瞧瞧,长成大姑娘,可以出嫁了!” “皇奶奶又说笑。” 北冥月对于自己的小时候的事情,也算记得清楚,当初小的时候她就和皇太后亲近,如今再见,也不会因为十几年的光阴而显得生疏,“皇奶奶今日来得这般巧,可算帮了月儿和皇兄的大忙!” “得亏皇后连夜上山,告诉哀家这些事情!” 皇太后看了眼安静的皇后,微微叹息了一声。 在皇太后心底,皇后这个儿媳是极为本分乖巧的,这原本是件好事, 第1010章 太后驾到(2) 这原本是件好事,可就是太安分守己了,反而少了丝镇压后宫的气势,要不然,这回也用不着请她出山。 皇太后心底感慨了会,又将目光移回北冥月身上,拍了拍她白皙的手背,“哀家也是万万想不到,和哀家性格最相像的你,竟然不是哀家的亲孙女儿,可惜,可惜!” 这个外孙女儿,打小就绽放出了与别人不同的光环,小小年纪便能言善辩,太子五岁上翰林院,她三岁不到就跟着去,竟然也能听懂教书夫子的话,景帝考察的时候,她半分不输给自己的皇兄,当今的太子。 一提起这个,北冥月也不由有了些委屈,忙解释道,“母妃当年确然有孕,只可惜肚子里的孩子薄命,没出生就去世了,恰逢那时候,月儿的生母将月儿托付于母妃,母妃也就将月儿当成了亲生的,还望皇奶奶不要怪罪母妃。” “你母妃都去世多少年了,入土为安,皇奶奶哪会和死去的人计较?” 皇太后摆了摆手,“再说,你这妮子确实伶俐,哀家喜欢就是喜欢,哪怕不是亲皇孙,皇奶奶也拿你当亲的来疼,那些臣子的话,你莫要怕,该如何帮你皇兄,你就帮着,有什么事情,皇奶奶替你挡着!” 这话,等同是在肯定她北冥国长公主的身份,绕是北冥月性子再沉稳,也忍不住被这话弄得鼻尖一酸,“皇奶奶……”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莫要哭鼻子。” 皇太后笑了笑,用指腹替她擦掉眼泪,“你皇兄这会可还好?寻到下落了没?” 宫里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听皇后说了一遍。 “皇兄此刻,应该是被关在席子寒将军的府邸中。” 北冥月用手背擦了下脸,正色道,“昨夜月儿才去找了母后,请母后和太尉大人帮忙。先前朝中局势太乱,月儿本想将营救一事往后挪两日,等待席子寒的下一步动静,不过,如今宫中有了皇奶奶您坐镇,那么今晚就可以实施营救了,具体事宜,月儿会亲自去太尉大人的府上,与太尉大人商议一番。” “甚好。” 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了北冥月一些事情,这才放过了她。眼瞧着日上三竿,皇太后连夜下山,身体也有些乏了,北冥月连忙和皇后一同告退出来,两人走在一路,北冥月想了想,忍不住开口。 “皇后如此快就改变了主意,甚至还上山请了皇奶奶回宫坐镇,月儿很是意外。” 不怪北冥月多想,实在是皇后这一回的速度,快得让她有些匪夷所思。 按照皇后的性格,在她昨晚深夜找了皇后之后,皇后就算有心帮她,也应该是等到今日白天的时候,请了太尉大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可她却自己做了决定,甚至连夜上山请来皇太后,这一切做得实在天衣无缝,不单单让他们的对手措手不及,就连她自己,刚才也差点没有反映过来。 以皇后的性子, 第1011章 心生怀疑(1) 以皇后的性子,这样抢占先机的主意,绝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北冥月心下犹疑,说出来的话,自然存了些试探的意思,“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皇后娘娘,才让皇后娘娘您想到了这绝妙的法子?” “……” 皇后的拎着帕子的手一顿,悄无声息的握紧了,精致端丽的容颜上划过一丝紧张,“只是一时福至心灵,想出来的法子。” 一时福至心灵? 这样敷衍的说辞,北冥月自然不可能相信,可皇后一直是侧对着她,她也不好绕到前头,去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两人并排行了一段路,眼见着凤羽宫快到了,北冥月唇瓣一掀,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话。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几更上山请的皇奶奶?” “二更天。” 皇后哪做过半夜上山这般刺激冒险的事情,再加上心底憋了事情,她已经紧张了一夜,如今被北冥月这么一问,那话顿时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刚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 中了北冥月的套了! 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皇后哪还敢再停留,连忙往前走了几步,逃也似的回了凤羽宫,徒留北冥月站在原地,瞧着她的背影,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昨日她来找皇后的时间,已是亥时,也就是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而皇后上山的时间是二更天,也就是丑时,所以说,在她离开后到皇后上山,中间隔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比如,见一个人。 回想了一下今早起床时看的出入宫记表,北冥月很肯定,在昨晚子时这一个时辰之内,没有任何人出了宫,也没有任何人进宫,所以,皇后不可能在这一个时辰内,和自己的父亲太尉大人商议完毕,然后连夜上山。 皇后虽然睿智,但她睿智的方面,绝对不包括想出这么周全的计划。既然请皇太后回宫不是太尉大人的主意,那只能说明,皇后在昨夜子时那一个时辰里见过了别人,而且,这个人是站在太子,也就是站在她这边的。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呢…… 北冥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嫌疑的人,索性暂时放弃了这件事,回皎月宫换了身便服,出宫朝着太尉府而去。 …… 入夜,北冥月一身夜行衣,和吴太尉手下的人,一同站在了席府的不远处。 经过一下午的部署,北冥月和吴太尉两人已经制定好了详尽的计划,只是恨于兵权不在手上,所以最后权衡了再权衡,也只有让已经是蓝阶巅峰高手的北冥月,领着吴太尉的手下几个武功也算不错的门客,前来救人。 只是今日的席府—— 北冥月看着席府台阶前的青苔上有明显的碾压痕迹,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难不成,席子寒得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他们今日要来救人,已经事先埋伏好了? “公主,辰时已过,我们是不是……” 第1012章 心生怀疑(2) 辰时已过,我们是不是……” 身边的门客也是一身黑衣,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她时间。北冥月深吸一口气,随手指了指一个绿阶的门客,无声道,“你去查探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跳得厉害,仿佛今晚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 那门客被北冥月点到,只能站起身,瞧瞧的绕去了席府的后门。不多时,那人便悄悄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比出无人的手势,示意北冥月里面没有人。 没人? 北冥月的眉心皱得更深,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潜伏了过去,一行人极其顺利的从后门进入了席府,席府之中,只有一处厢房明明灭灭的闪着灯火,厢房前,两个丫鬟正坐在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看来,就是这一处了! 北冥月亲自前来,自然不需要别人动手掩护,只见两枚细小的银针从她指尖射出,顷刻之间,那两个聊着天的丫鬟便接连倒下,可没等北冥月发出下一步指令,她身后的门客见状,立刻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朝着厢房冲去。 厢房里关着的,可是他们北冥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谁能抢先救下,谁就能飞黄腾达! 一时间,几道黑影都已经冲到了厢房前,你争我抢的,都想第一个进入厢房,好将救人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 北冥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出手后,这群门客会是这个德性,心底的预感越发不好,她想出声喊他们返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自投罗网!” 爽朗的笑声从一处暗着的厢房响起,与此同时那处亮着灯火的厢房陡然房门打开,一群红衣铁甲的士兵涌了出来,瞬间将这群门客都包围了起来。哗啦啦的兵器声响彻这方天空,那几个门客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一个个都腿软起来。 见过猪队友,没见过这么拖后腿的猪队友! 北冥月暗暗呸了一声,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早知吴太尉手下这些门客都是虾兵蟹将,她还不如自己孤身一人来闯! 如今再想救人已经不可能,北冥月原本就隐于黑暗,见此当机立断,旋身就朝后退了去,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倒霉,只听一声凌厉的风响,北冥月机敏的侧了头,啪的一声,身边的柱子上,立时钉上了一支羽箭。 “看来,今晚的收获不小,长公主殿下竟然亲自来了。” 席子寒的声音透着阴冷,还有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愤恨,“哼,敢坏本将军的事!” 今天得知皇太后下山回宫,暂时主持朝政时,席子寒的内心几乎是抓狂的,他好不容易等到朝政最乱的时机,结果却不知道打哪冒出一个威压朝堂的皇太后,他心底自然是恼火得不行。 不过,恼火归恼火,好在他有背后之人的提醒,一阵气怒过后,席子寒就明白过来,皇太后之所以下山,定然是北冥月为了争取时间,而把人请回了宫。 第1013章 猫捉老鼠(1) 定然是北冥月为了争取时间,而把人请回了宫。 至于为什么争取时间—— 自然,是要营救太子! 有了那人的提示,席子寒自是猜中了北冥月的意图,这才有了今晚的围剿。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席子寒接过手下的弓箭,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谁能擒住长公主,本将军赏他黄金百两!” “是!” 席子寒这么大张旗鼓,无非是为了羞辱她。北冥月听得咬牙,可一大群士兵汹汹而来,绕是她再强,也难以以一敌百的抵挡他们的进攻,只能借着躲在阴影的优势,顺着墙角飞快退开,一边退,一边祭出来时准备好的暗器。 “兄弟们,她跑到主堂去了!” “这里,在这里,她刚跑过厨房! “快来人,长公主跑到这里来了!” 听着属下犹如猫捉老鼠般的吆喝,席子寒心情极好,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堂堂北冥国的长公主,如今竟然被本将军的部下追得犹如丧家之犬,这真是……” 他话还没说完,属下的声音已经盖了过来,“不好了,公主放倒了两个!” “这里也有尸体!满地都是!” “大家小心,公主手里有暗器……” “……” 席子寒被噎了一下,半句话呛在了喉咙口,气得他脸色发青。 一群人追着一个人,竟然还被人家反杀?而且还是反杀了一堆? “混账,都是一群饭桶!” 席子寒骂骂咧咧,抄了剑朝着手下叫嚷着的地方走了过去,借着火把,他一眼就看见,厨房前歪七扭八的被放倒了十几个士兵,一个个脸色青白,口吐白沫不止,显然都是中了毒的症状。 一个照面,就伤了他十几个精锐的属下? 席子寒气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抓起来,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 这个北冥月,光是一个人的战斗力就这么强大,若是让她这么东奔西跑的消耗掉他的属下,那还了得? “将军,不好抓啊!” 席子寒的心腹站在一旁,看着一片阴暗的府邸,冷汗沉沉,“府邸原本就阴暗处多,如今又是在晚上,我们这么多人追她一个,等于我们在明,她在暗……” 原本以为是局限北冥月行动的府邸,如今,却成了她最好的隐匿之地。 席子寒在那边气得跳脚,却不知道此时的北冥月正躲在不远处,安静的观察着他答应一举一动。 北冥月到底是蓝阶巅峰的高手,几百个士兵一拥而上,或许会因为双拳难敌四手而受伤,可如今他们这么前仆后继的按顺序来,自然中北冥月下怀,随手解决十几个简直简单得不要不要,连剑都无须出鞘,单凭暗器足以。 可是,这么纠缠,并不是北冥月想看到的—— 席子寒早有防备,说明他已经开始防着他们的动作,若是今晚救不出北冥皓,给席子寒得了空档,定然会加强防备,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无法再次出手! 第1014章 猫捉老鼠(2) 他们都无法再次出手! 要怎么逼席子寒出手呢? 北冥月一边思索着,一边又换了个位置,身形掠过一处暗着的厢房时,里面陡然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声响。 有人? 北冥月顿时一惊,连忙在厢房前停下,瞧了眼不远处还没有发现她踪迹的士兵们,她屏住呼吸,整个人贴到了木门前,伸手在窗纸上轻轻一捅—— 借着月光望去,北冥月赫然瞧见,屋子里有两个靠在一起的人影,两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口,只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靴子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动,借此发出声响。 是皇兄和紫薰? 北冥月心思一动,正打算强闯一回,冷不防一阵风声意动,她连忙回头,却看见席府的墙围上齐刷刷的出现一群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弓箭,而弓箭对着的方向—— 却是席子寒。 北冥月眉毛微动,她的援军来了? “来人,有埋伏,有埋伏!” 席子寒的心腹瞧见这架势,喊得那可谓是声嘶力竭,反倒是被万箭所指的席子寒面露镇定,一脸正气的喝问,“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杀你的人。” 一道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北冥月还没听清,就看见墙围上的黑衣人仿佛得了指示,手中的弓箭齐齐飞射而出。 “来人,保护好席将军!保护好席将军!” 席子寒的军队一下子乱了套。 北冥月看见有了空隙,怎么可能放过这机会,立刻砰的一声,破门而入。屋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绑起来的北冥皓和北冥紫薰,北冥月一把撕下两人嘴上的封口条,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北冥皓已经大喊出声,“月儿,你身后!”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杀气骤然一炙,北冥月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一推身前的两人,自己将将一斜身,拼了命的要错开身后之人袭来的这一刀。 可这人也不知道是潜伏了多久,这一刀早就准备好了,怎可能让北冥月有逃脱了道理?见北冥月侧了身,那人立刻打蛇随棒上,变换了手中匕首的方向,狠命往前捅去,誓要将北冥月斩杀在这一匕首之下! 糟糕,恐怕,躲不掉了! 电光火石之间,北冥月已经咬紧了牙根,做好了硬生生挨一刀的准备,突然斜地里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把捞过了她下坠的身子,狠劲的拽着她翻了个身,她被人压在了身下,只听噗的一声,匕首入肉的声音响起,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股强烈的血腥气蔓延进鼻子里,盖住了来人身上的味道。 北冥月的心脏猛的一跳。 这一刀,明明没有扎在她的身上,可是听着那细微的声音,她的心脏却跳得一下比一下快,仿佛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不是扎在别处,而正好剜在了她的心上。 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北冥月脑子里乱成团,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猛然被人一拽,她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正好扑倒在紫薰的身上, 第1015章 云隐治伤(1) 她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正好扑倒在紫薰的身上,北冥月连忙回过头,却看见那人反手一拔,抽出扎在背上的匕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送进了刚刚偷袭她的那个人心口。 这个人的背影,好生熟悉…… 北冥月想冲上前,看看到底是谁关键时刻救她一命,谁知道,那人一刀结果了偷袭之人的性命,立刻抬手一扬,一把灰白色的烟雾充斥了整个厢房,迷了他们的眼睛。 不……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北冥月反应极快的掩住鼻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却也只看见那人身形极快的掠了出去,她连忙追到门口,可待迷雾散去,却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只有远处交战成一片的黑衣人。 “公主!” 身后,紫薰已经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正在帮着北冥皓解开,看着北冥月似乎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她疑惑道,“公主,怎么了?刚才救你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 北冥月的脊背微微一僵,片刻,却又恢复了正常,她回过头,帮着他们除去绑在腿上的绳子,脸上的神色安静得可怕,“不认识,也许,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的,那个人现在,不可能会在北冥国,一定是她想多了…… 有了黑衣人的干扰,北冥月一个人,很容易就把北冥皓和北冥紫薰救了出去。三人到了安全的地带,北冥皓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月儿,你的速度真快,昨夜我刚拜托人送信给你,今天你便把我们救了出来!” 北冥月的脸色微微一变,“送信?” 她今天是自己摸过来的,根本没有人送信给她! “你没收到?” 看北冥月的脸色,北冥皓当下就知道不对劲,“难道,青鸢没有把我的信,送到你的饮香阁去?” 根本没有! 听见青鸢的名字,北冥月的脸色顿时极为差劲,“原来如此,我道席子寒今日怎么如此神机妙算,原来是得了消息,专程伏击我的!” 北冥皓就算再不明白,听了北冥月这话,也猜出了个七八分,脸上跟着不好看了起来,“原来那个青鸢,竟然是席家的人?月儿,都怪皇兄轻信敌人,让他们钻了空子,差点害着你!” 谁能想到,跟着北冥月整整十几年的婢女,竟然也会是席家的棋子? “皇兄别忙着认错了。” 北冥月猛地站住脚,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东西没取回来。 象征皇帝的玉玺,还在席子寒的手里! 还有,那个黑衣人…… 见北冥月突然回头,北冥皓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北冥月匆匆丢下一句话,反身冲回了席府。 “皇兄,紫薰,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拿回一样东西。” …… 饮香阁。 “伤的这样重?” 看着躺在玉榻上的人,云隐神医摇了摇头,皱巴巴的脸上写着一副重症难愈的模样,“不行不行,这一刀刺得太深了,必须缝合伤口。小老儿我老了, 第1016章 云隐治伤(2) 小老儿我老了,这细致活我做不来,得让我徒弟来。” 趴在玉榻上的人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暗暗咬紧了牙关,俊逸的面庞上渗出了密密的汗水,鬓角已经被汗水****一旁的黑衣人脸色焦急得抓狂,听云隐神医这么说,想了想,一扬袖子就要出门,却被床榻上的男人喊住,“不许去。” “您都伤成这样了!” 被叫住的男人,显然是玉榻上男人的属下,“不就是缝个针吗?您把脸藏起来,让她过来缝了伤势,不就行了?” “我刚替她挡了一刀,转眼她被叫来缝合伤口,你以为凭她的脑子,会猜不出是同一个人?” 玉榻上的人似是伤得狠了,语气几位疲倦,“你退下。云隐神医,麻烦您多敷些草药,这伤口就算不缝合,放个几日,也会自行愈合的。” “哼,一个比一个倔,真不知道是谁传染了谁。” 云隐神医低低的嘀咕了声,手上的草药捣得稀烂,毫不手软的涂在伤口上,惹得玉榻上的人绷直了脊背,可从头到尾,愣是一声都没喊出来。 待伤口被纱布一层层的包扎好,玉榻上的男人这才慢慢开口。 “让你送过去的东西,送到了么?” “送到了。” 属下不情不愿的答了话,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和无奈,趴在床榻上的男人听着,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睛,不多时,竟然就这么疲累的睡了过去。 “这小子,竟是比我那徒儿还要犟,看着都让人想揍一顿。” 云隐神医收拾了自己的药箱,不满的扫了眼玉榻上的人,这才望向一旁守着的黑影,“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徒儿怎么就突然回了北冥国来,这小子一脸受了情伤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黑影张了张嘴,余光瞥见玉榻上的人,却又将话咽了下去,“主子们之间的事情,我身为属下并不清楚。” “又是一个撒谎不打草稿的!” 云隐神医一听,就知道这属下是在敷衍他,立刻反手一瓷钵砸在了他脑袋上,好在瓷钵结实,这一砸下去,竟然没有四分五裂,“你身为贴身暗卫,会不知道自己主子发生的事情?这谎话撒得你自己都不信吧?” 云隐神医这一下来的突然,黑影被猛地一砸,整个脑袋都懵逼了一圈,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知道也不能说,这是主子的命令。” “榆木疙瘩脑袋!” 云隐神医挥舞着瓷钵,作势又要往他头上敲去,吓得黑影连忙往后一退,却见云隐神医放下了瓷钵,气鼓囔囔的往外头走,“不说就算了,我去宫里把我徒儿叫来,看这小子和她说还是不说!” 一听要找北冥月,黑影顿时急了,“神医,请您别去找太子妃!” 一句太子妃,暴露了他的身份。 没错,站着的黑影,就是西城诀的暗卫流风,玉榻上躺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替北冥月挡了一刀, 第1017章 诀出现了(1) 正是替北冥月挡了一刀,受了重伤的西城诀。 “还叫太子妃,两人却分隔两地,哼,小老儿我看啊,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云隐神医拂着他那短短的胡须,眯着眼睛,凑近了玉榻上的男人,似是要靠着一双眼,把他从头到尾透视个遍。暗卫流风在一旁看得无语,只好拽了拽云隐神医的袖子,讨好的商量,“神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就是,您老别掺和了,成不成?” “不成!” 云隐神医自然不干,“小月月好歹是我师妹的亲女儿,小老儿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就是我半个闺女,要不是她突然半句话不说回了北冥国,小老儿我才懒得来这天寒地冻的北方冻这把老骨头!” “……” 流风见劝说无效,只好一头汗水的站在一旁,心底正祈祷自家图太子殿下能快点醒来,却看见柚子木的门被人轻轻一推,他立刻警惕起来。 “谁?” 这里是饮香阁,是北冥月名下的产业,他们之所以能进来,还得亏是在路上遇见了刚到北冥城的云隐神医。饮香阁的掌柜,对云隐神医尤为尊敬,也没有询问他带来两人的身份,直接开了最高层最好的上房给他们,如今已是深夜,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才对…… 相比流风的警惕,云隐神医却是笑开了眼,“说曹操曹操到,我家小月月来了!” 北冥月?太子妃?! 流风心底咯噔一声,却见柚木门被人推开,北冥月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精致的小脸上面无表情,脸颊上有一抹鲜血染开的红晕,耳朵边,还有刚刚被刺杀时溅到的血迹。 还真是太子妃…… 流风心底哀嚎一声,本以为北冥月是杀上门来赶人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人规规矩矩的缩在角落里,努力当着他的隐形人。 北冥月从刚才,就已经站在了天字房的门口。她原本是要回席府了,可半路上想起北冥皓交给青鸢,让她带来饮香阁的那封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过来,特地又问了一次掌柜。信没有问到,倒是问到了云隐神医刚刚住在了这里,北冥月兴冲冲的上来,结果听到的,却是西城诀的声音。 原来,熟悉感根本不是她的幻觉,刚才救下她的,是西城诀没错! 北冥月的神色僵硬得惊人,她一步一步走向玉榻,看着玉榻上脸色惨白,背朝上躺着的男人,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他包扎好的背脊上。 她记得,刚刚被人刺杀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匕首划开血肉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可那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足够凶手在他背上,划开一道长达一尺的伤口。 这家伙,云隐神医故意找茬不缝合,他就真的听了? 他知不知道,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若是没及时缝合发了炎症,严重的话,是会要人命的! 北冥月伸出手,极轻极轻的覆在了厚厚的纱布上。 第1018章 诀出现了(2) 北冥月伸出手,极轻极轻的覆在了厚厚的纱布上。透过纱布,她能清楚的摸到那些被捣烂成泥的草药,甚至还能摸到伤口肉翻开的边缘,光是凭着手下的触感,她都能感受到,西城诀受了这一刀时,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楚! 她咬了咬牙,无声的做出口型,“混账。”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在她对他最失望的时候,悄悄跟着她到北冥国,帮着她对付席子寒,甚至还为她挡了一刀? 他以为这样,就能抵消前几世,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吗? 北冥月的思绪复杂极了,手下不知不觉的的用了些力道。西城诀仿佛被这样细微触碰惊醒了,低低了哼了一声,眼皮一动,就要睁开双眼。 他要醒了? 北冥月吓了一跳,立刻倏地收回了手。几乎就在她站起身的同时,西城诀也跟着睁开了眼,湛蓝色的眸子犹如星辰大海,遥遥落在了北冥月身上,眼底散发着如星般柔和的光芒。 “月……儿?” 西城诀低语了一声,怔怔的看着背对着他的黑色身影。许久,他才轻轻的低笑出声,声音里有着自我嘲弄。 “又做梦了……” 北冥月听得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西城诀这是什么意思? 午夜梦回,他常常梦见这样的她吗?在梦里,她也如现在这般无情的背对着他,连话都不和他说一句吗? 北冥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一股窒息钳制住她的心脏,让她连迈开步伐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见北冥月没有回头的意思,西城诀闭上眼睛。 “你走吧。” 西城诀的声音里仿佛含着刻入骨髓的痛,“走吧,我知道……这是梦。” 如果可以时时刻刻的看见她,他宁愿一辈子不醒来,这样,他就一辈子不需要做抉择了。 北冥月咬着牙,手指紧紧地攥成一团,心底天人交战。 最后一次,就当是还他帮她挡了一刀的债。 北冥月这样告诉着自己,脚步却早已不受控制。她快步走回西城诀的身边,手指一动,一抹雪白的丝帕从她袖中抽出,她屏住呼吸,把丝帕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双深邃得犹如无底洞的眼睛,每每都让她忍不住深陷其中,她不敢看,她怕自己多看一眼—— 又会重新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 无视了云隐神医和流风的存在,北冥月清理了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他背后的纱布,一道长约一尺半的伤口顿时出现在眼前,看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道伤,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亏得师傅敢这么涂了药就包扎,这老顽童,是看准了她会来吧? 小心翼翼的清理掉伤口上的草药,深如沟壑的伤口暴露在了北冥月眼前,伤口的嫩肉外翻着,隐约可见其中的白骨,根据目测,深度大概有一寸有余。 北冥月不由咬牙。 下手的那人还真狠,若不是已经被西城诀当场杀了,她一定把那人抓起来吊着,每天割一片肉下来, 第1019章 情难自禁(1) 每天割一片肉下来,下刀深入骨头,让那人也尝尝,什么叫深入骨髓的痛! 熟练的清理完草药,北冥月拆了麻沸散,小心翼翼的倒在了伤口的地方。 待麻醉的药性差不多开始发作,北冥月手腕轻抖,又撒了些消毒凝血的药粉上去,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以羊肠线穿了用火灼烧过的银针,小心翼翼的刺入皮肤,穿针引线,开始缝合这道一尺多长的伤口。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即便有了麻沸散的麻醉,可针线穿进皮肤里的痛楚还能隐约存在的,西城诀眼睛上的丝帕都被汗水浸湿了,整个背部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惹得北冥月不得不停下来帮他擦拭,生怕擦得慢了,含着盐分的汗水会滴入伤口,再造成千百倍的疼痛。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缝合也到了尾声,北冥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重新给缝合好的伤口上覆上草药,仔细的一层层包好。 包扎到最后,需要将纱布绕身体一圈,才能彻底固定住。北冥月看了眼西城诀,想了想,还是捞起他身子,让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她肩上。纱布堪堪绕过他的身体,北冥月刚想绑紧,西城诀却突然抬起手,用了麻沸散后的手臂虽然无力,却也勉强抱住了她的身体。 “月儿。” 他的声音是忍耐到极致后的沙哑,“让我抱抱,一会,就好……” 西城诀的声音极其虚弱,北冥月本想推开他,脑子里却浮现出他此时会是如何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口软成了一团,本要推开他的手停在半空,再也没法下手。 算了……就当是他神志不清,让她放纵一回吧…… 不知何时,云隐神医和流风,都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西城诀的手臂一直没松开,整个人好似一头熊般,挂在了北冥月的身上,惹得她想继续包扎伤口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只要推了推他,“先放开,我替你包扎完。” 西城诀仿佛变成了乖巧的孩童,北冥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乖乖的耷拉下手臂。 随着西城诀的动作,罩在他眼睛上的丝帕也随之掉下,北冥月弄好了纱布,冷不丁一抬眼,却看见他紧紧的凝视着她,眼底充斥着深深的思念。 下一秒,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西城诀声音沙哑极了,“别看……” 自从西潭国一别,他就开始害怕着,他怕极了和北冥月再见面时,她会用陌生又防备的眼神看着他,那样的眼神,比让他死过一次都要痛苦。 “我不看。” 心底的情绪百转千回,最后却都化作一抹伤感。北冥月安静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微痒的触感。 他的手掌颤抖了一下,缓缓放开,北冥月虽然闭着眼,却能深刻的感觉到,西城诀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道炽热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下一瞬,唇瓣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 第1020章 情难自禁(2) 唇瓣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他靠近了身子,吻了上来。 心底恍惚间划过破碎的记忆,北冥月猛地睁眼,狠狠一推,西城诀没有防备,半麻醉的身躯没有依靠,狠狠的撞在了床角,背后的伤口和床角的玉柱磕到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北冥月慌乱的站起身,“我走了。”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忘了西城诀曾经带给她的伤害,然后为爱失去所有理智。 西城诀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只是苍白的勾了勾唇角,看着她犹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终于敢肆无忌惮的低声哼哼。 刚才这一撞着实厉害,他都能感觉到,原本已经凝血缝合的伤口,因为这一撞又重新撕开,渐渐渗出了鲜血。 “主子,你这又是何必。” 打从北冥月离开,流风就偷偷摸摸的闪了进来,看着自己主子一脸痛并快乐着的模样,他一脸无可奈何,“您若真舍不得,就把太子妃绑在身边便是,何必将她放飞,反正最后兜兜转转——” 流风心底默默腹诽,到最后,还不是主子您的菜? “犯下的过错,需要弥补。” 西城诀趴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继续道,“而且以后,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分离,不如现在就让她借着恨意远离我,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去找她,将一切解释清楚。” “很长一段时间不在?”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怪异,流风直觉不对劲,“主子,您想去哪里?您说的,难道指的是——” 西城诀睁开了眼睛,“离开人世。” …… 北冥皇宫。 虽然吴太尉的手下很不给力,可到底也把北冥皓救了回来,太子-一-党的人自然都松了一口气,皇太后更是高兴,夸赞了北冥月好几回。 可现在的问题是—— 看着议政殿空荡荡的暗格,北冥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没有父皇的玉玺,如何登基?” 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问题。 玉玺,代表的是身为皇帝的无上权利,如今连代表皇帝身份的玉玺都没有,北冥皓想登基,依旧难如登天。 北冥紫薰蹲在北冥皓的身边,跟着叹气,吴太尉也没了个权臣的样子,同样挤在了北冥皓的身边,三人排排蹲的模样,倒是逗笑了端居高位的皇太后,“好了好了,你们这叹气的,本想说你们颓废,这一个个的,表情又好生有趣,真叫哀家不知道怎么说你们。” 北冥月跟着点头,“其实,皇兄不必多虑。如今父皇的遗诏还未解封,若是真找不到玉玺的下落,凭着遗诏,皇兄也可先登基为帝的,到时候,再让玉匠重新刻画纹样,打一枚新的玉玺便是。” “月儿说的有理。” 皇太后一扬手,站起身来,“按照祖宗遗训,先皇遗诏,一律封存于乾坤宫牌匾之后。我们这就去乾坤宫取遗诏宣读,至少, 第1021章 传位与月(1) 至少,把这皇帝先给定了下来,莫要让外人寻了机会,扰乱北冥国的秩序!” 太后发话,众人哪有不听从的道理,一时间,众人都跟着皇太后朝乾坤宫去,只有皇后的脸色不太自然,瞧着人一个个都离开了议政殿,她犹豫了一下,攥紧了袖中的东西,跟了上去。 议政殿距离乾坤宫的距离并不远,一刻钟不到,北冥月北冥皓几人,就都站在了乾坤宫前,瞧着太监爬上高高的木梯,从牌匾后取出一截硬木筒,几个人都心都稍稍悬了起来。 虽然他们都一力支持太子上位,可景帝的行事,向来有些超乎寻常,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景帝这遗诏上,是照本宣科的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还是其他的公主? “来来。哀家来读这圣旨。” 当年太上皇驾崩时,遗诏就是皇太后亲自宣读的,如今遗诏依旧封在同样的硬木筒里,可先皇却从自己的丈夫,变成了自己的儿子,饶是礼佛多年心如止水的太后,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皇帝是一代一代的换,国家是一年一年变好,岁月如梭,转眼,哀家都这么老了。” “皇奶奶说的哪儿的话。” 北冥皓微微笑了笑,显然也是想到了突然暴病而亡的父皇,心有戚戚,“父皇这一病走得突然,孙儿本以为,可以协助父皇再守着几年江山的。没想到……” 一句无心之言,北冥月却是听在了耳里。手指悄无声息的攥了攥。 早在北冥雪告诉她,景帝是暴病而亡时,北冥月就觉得十分不对劲,她本就有回国查清楚的心思,只是刚一回来,就赶上了席子寒叛变的事情,所以调查景帝死因,就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如今北冥皓安然无恙,又有了皇太后坐镇,短时间之内,她可以不必再忧心朝堂之事,全力去调查景帝的尸骨,只是…… 北冥月心底想着事情,自然也没听清皇太后宣遗诏的话语,“皇长公主北冥月,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联登极,继皇帝位……” “传给了月妹妹了?” 听清了景帝遗诏里的内容,北冥皓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太好了,父皇果真顾全大局,我文政不如月妹妹,这皇位,确实该由她来坐。” “……” 意识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北冥月回过神,下意识回了一句,“嗯?” “你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皇太后瞧着北冥月一脸呆呆,显然还没回过神的模样,爽朗一笑,将手中的遗诏递给她瞧,“你父皇将皇位传给了你,月儿,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北冥国的女皇!” 等等…… 北冥月被皇太后的话惊着了,“父皇没有把皇位传给皇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北冥月清楚的记得,上一世,皇兄惨死在战场上后,父皇一夜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他当着她的面,亲自将封着遗诏的硬木筒从乾坤宫的牌匾后取下, 第1022章 传位与月(2) 亲自将封着遗诏的硬木筒从乾坤宫的牌匾后取下,烧了原本写着传位与太子的遗诏,重新写了传位与她的—— 这一世皇兄安然无恙,父皇不应该改了遗诏才是,可如今遗诏上黄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名字,让她想不承认都难。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北冥月想了想,抬头看向皇太后,“皇奶奶,说实话,月儿没想到父皇会传位与我。月儿并没有统治北冥国的心思,在月儿眼里,这北冥国该是属于皇兄统治的,月儿——” 皇太后才不管她想婉言谢绝的心思,遗诏往她怀里一塞,“你父皇将皇位传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月儿,这位置,现在你必须得坐,要不然,你就是忤逆了你父皇的旨意,若是连遗诏都算不得真,那你还指望那些臣子奉何为真?” “……” 北冥月一脸无语。 她回国是想帮一把皇兄,顺带查清楚父皇的死因,不是想登基当女皇的啊啊啊!!! “月儿,这皇位传给你,和传给我都是一样的。” 北冥皓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清朗的面容上洋溢起一丝笑意,“皇兄当太子的时候,你一直全心全意的帮着皇兄;待你登基成为女皇,皇兄也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不用在意太多。”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对于她的想法,北冥皓再清楚不过。北冥月觉得她是抢了他的皇位,可其实,他对这个位置本就不看重,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根本算不上有治国之才。如今皇位传给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北冥皓是很开心的。 可北冥月脸上仍有些忧虑,“如今玉玺丢了,若皇位是传给皇兄,尚还能以父皇留下的遗诏,压一压朝堂那帮大臣;可如今皇位传给与北冥皇族并无血缘关系的我,免不了有臣子质疑父皇的公正,若是这样……” “月儿可是在担心,若没有象征皇帝权利的信物,难以令众臣信服?” 皇后的声音突然响起,见众人都望向她,她脸色微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绸布兜,放在了桌案上,见太后投来疑惑的目光,她连忙解释,“其实,皇上刚驾崩的时候,儿媳为了以防万一,便命人打造了一个仿制品,偷偷换走了议政殿里真正的玉玺,所以,席子寒偷走的那一个,是假的。” 这话一落,太后的眼睛都亮了,“这么说,眼前的这个……” 皇后点点头,“这个,是真正的玉玺,有了这个,月儿便不用再担心那些。” 原本以为不知道从何去找的玉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皇后手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不知道为什么,北冥月的心底总有些奇怪。 上一次,将皇太后从国寺请下来,就是皇后的手笔;如今真正的玉玺,也是从皇后手中拿出来的—— 后宫嫔妃不得干政,这一点,皇后一直严格的贯彻执行着。所以凭心而言, 第1023章 请了援军(1) 所以凭心而言,北冥月并不相信,这两件事,都是皇后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若不是皇后自己的主意,那么在她背后出谋划策的人,又是谁? 西城诀的影子又一次在眼前闪过,北冥月怔了怔,连忙摇摇头,打散了脑海里的幻想。 不能因为西城诀来了北冥国,顺便帮了她一次,她就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想吧? 可如果皇后背后的人真是西城诀…… 北冥月开始思索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 帝位有了着落,丢失的玉玺也找了回来,乾坤宫里气氛顿时轻松了些,可一想到还有席子寒那一派党羽未除,北冥皓的脸上又染上了一丝恼火,“当初我实在大意,贸然将兵权都交到了席子寒手中,如今竟是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等月儿登基,没有兵权的话,那些反叛的势力……” “这个没有关系。” 北冥月早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如今北冥皓提了出来,她也顺水推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兵权都在席子寒的手里,想要强抢不太可能。我已经传信去了南漓国,请睿太子助一臂之力,借我五万士兵,他也答应了。” 有了五万援军,想要对付席子寒,的确不是太大的问题。 “还有如今皇宫里的禁卫军们……” 北冥月勾唇一笑,“操控禁卫军的豹符,还有指挥我北冥十万大军的虎符,如今都在席子寒的手里。席子寒自以为已经掌控了整个北冥国的兵力,估计现在,他正琢磨着如何利用禁卫军,来囚禁身在皇宫的我们罢,只可惜,他大概不知道,禁卫军除了能以豹符指挥操控,我却还有另一个方式可以调遣……” “什么办法?”北冥皓急切的问。 他好歹也当了几年的将军,怎么也不知道,还有其他办法能调动禁卫军? “皇兄请看。” 北冥月特意卖了个关子,没再说下去,而是从袖口取出一封信,“这是我手下的人今日收到的,上面据说是席承甫如今的藏匿地点。” 席承甫! 北冥皓眼睛一亮,瞬间秒懂,“席承甫是席子寒的生父,若能擒了席承甫,以他作为人质,何愁不能逼着席子寒交出禁卫军的豹符!” 原来,北冥月说的调遣方式,竟然是这样! “没错。” 北冥月展开信纸,指尖轻点,指了指上面的字迹,“信上写着,席承甫如今就住在城西二街最大的宅子上,宅子里一共有四队护卫,每队十二人——” “如此详细?”北冥皓半信半疑,“这信的来源是何处,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月儿,你觉得,这会不会是席承甫为了引蛇出洞,对我们下的圈套?” “不是。” 北冥月摇摇头,“真正的圈套,应该是详细的说清楚地址的所在,将护卫说得越少越好,好让我们掉以轻心。” 他们收到的这封信上,除了写明足有四十八人的护卫队外,剩下只写了席承甫的住处,是城西二街最大的宅子。 第1024章 请了援军(2) 是城西二街最大的宅子。信的字迹还算清秀,但时不时就有一处歪歪斜斜的痕迹,信纸的纸质也不是很好,有些泛黄,其中的一角还沾染了一丝新蜡的痕迹,说明写信的人,并不是一气呵成写完的这封信,而且,很有可能是偷着写的。 “字迹清秀,清楚宅子里的护卫布置,却只知道住着的地方是最大的宅子,不知其他……” 北冥月斟酌着,“这说明,写信的人是个女子,而且她根本没弄清楚,宅邸是在街道上的正数或是倒数第几间。她对那段路不熟悉,但却很清楚宅子里的护卫布置,可见这个女子是住在宅子里的,而且身份不算高贵。” “如果是丫鬟,就不可能认不清宅子的位置。” 北冥皓也有了思路,“她们常常外出采购,自己的府邸在街道上哪个位置,她们应该十分清楚。既然写信的人不清楚说明她不需要经常外出。既是女眷,又无须外出的,那只能是……” 兄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通房丫鬟!” 是了,身份不高,却又比寻常丫鬟要好一些,无须常出门遭受日晒雨淋的,只有通房丫鬟! 既然是费劲心力传出来的,那么这信上内容的可信度,应该很高。 北冥月当机立断,“如今南漓国的援兵还在路上,三日内可到达北冥城。待援兵到位,我们就可立刻发动攻击,抢先围剿席家。只要能将席承甫擒住,我们就有了和席子寒谈判的资本。” 席子寒手里那整整十万的兵马,才是北冥国的国之根本,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拿回来! …… 北冥月并不知道,与此同时,西城诀的人马,却也开始朝着北冥国而来。 “殿下,我们真的要帮太子妃剿灭席子寒一脉?” 自那天被北冥月撞见后,西城诀也没离开,就这么住在了饮香阁。眼见北冥国的局势并不乐观,流风有些忧心,“如今北冥国的十万兵力都在席子寒的手里,主子你若是擅自带病兵进入北冥国,说不定会被席子寒当做入侵军队……” “本就是入侵,何来当做。” 西城诀语调淡淡,“皇宫那边,最近可有传来什么事情?” 他指的是西潭国。 按照惯例汇报情况,是流风必做的事情,“西潭国那边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六皇子自从跌入了枯井后,再捞上来时,就隐隐有了些变化,夜王爷很是担心,和夜煞去枯井探查过几回,却发现枯井里的黑色影雾已经消失不见,夜王怀疑,那影雾的气息,怕是附身到了六皇子的身上。” 如今的六皇子西城语,可是被皇上交托给了太子抚养,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皇上都会怪罪到西城诀身上来,所以关于西城语的消息,流风自是不敢怠慢。 “多加看着,等本宫回去再说。” 西城诀微微皱眉,“让你查溯夜和洛画的下落,怎么样了?” “……没有线索。” 流风一脸羞愧, 第1025章 深夜相见(1) 流风一脸羞愧,“属下办事不力。” 西城诀手下收集消息的暗楼,在四国中也算是最大的了,可连暗楼都查探不到这两人的下落,就好像是凭空蒸发了般,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继续查。” 西城诀淡淡下令,转身朝着饮香阁外走去,流风惊疑的跟了上去,却被他淡淡喝退,“你下去吧,别跟着。” 流风一脸不解,“……主子?” “我,想喝酒了。” 西城诀抬起眼,看着天边皎洁的月,眸光温柔缱绻,仿佛在透过它,看着另一个人。这几日没有北冥月在,喝酒,已经成为了西城诀的习惯。 只有喝醉了,才能在梦境里看见她啊…… 西城诀苦笑的一声,迈了步伐,正要去距离饮香阁不远的酒肆,却突然被人拦住去路。 “西城诀。” 北冥月微微咬了咬牙,“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糟践自己的?” 听听,听听,她都听到了什么! 西城诀的背上才受了那样重的伤,他不好好待在厢房养着,竟然出来喝酒买醉?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伤口最忌烈酒辛辣么! 西城诀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看见北冥月,他整个人似是怔住了,半天都没答话。 这家伙,竟然还无视她? 北冥月气得抬手,狠狠在他胸口一砸,小脸上满是懊恼,“早知如此,我何必费心帮你缝合伤口?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你还指望谁会爱惜你?” “你。” 西城诀回过神,瞧着眼前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眸光微黯,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抬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颌,他直直的吻了上去,鼻尖磕在她的鼻尖上,仿佛有一股电流划过。 除了自己,只有她爱惜他了,她一定是放不下他的,要不然,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西城诀努力的在心底安慰自己,只是眼眶不知不觉间又变得湿润。 这样能够相见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唔!” 上一次替他缝合完伤口,西城诀也是这么不管不顾的吻上来,这一次,北冥月好歹没被吓一跳,只是脸色微微变得难看,她手指用力,拼命的将他拉离自己,“放开,我是来问你事情的!” “抱着也可以问。” 西城诀明明没喝酒,可看着北冥月的脸,他却似乎已经沉醉,索性难得的耍起赖来,“问什么?” 他心底已经隐隐猜出北冥月来这一趟的意图,却私心的不愿主动说,只想博得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你……” 北冥月犹豫了一下,换了个更加婉转的方式,“你是不是去过皇宫,见过了什么人?” 她思来想去,只觉得皇后身后的高人,应该是西城诀无疑。 如果西城诀真的说服了皇后,又偷得了玉玺的话,那他真是帮了她大忙,无论之前他们有什么渊源过去,至少,一句感谢还是要说的。 “见过的人很多,你是说哪一个?” 西城诀收紧手臂,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 第1026章 深夜相见(2) 西城诀收紧手臂,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有种撒娇的味道,“我第一个见的人,自然是你。” 这句话倒是实话,刚来了北冥国后,他就忍不住潜进皇宫,情难自禁去了北冥月的寝殿,甚至,还悄悄的守着她睡了两夜,只是北冥月不知道罢了。 “……” 北冥月脸颊一红,连忙轻咳一声,“我说的是正经事情。十五那晚,你是不是去了皇后那里,和她说了什么?” “是。” 西城诀倒是没矫情,直接了当的承认,顺带连意图都承认了,“我只是想帮你。” 北冥月:“……” 这家伙,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实诚? “怎么不说话了?” 原本糟糕的心情,却在看见北冥月的那一刻变得好了起来,西城诀难得的话多,脑袋在她肩头轻轻磨蹭着,“难道,如今连我帮你,你也不愿意接受么?” 说到底,这一世的西城诀,真没有对不起她任何地方,他可以体谅北冥月因为前几世的记忆迁怒他,但是,可以体谅,不代表不会受伤。 西城诀不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敞开来,全都闷在了心底,就好像他明明知道北冥月来找他的真正目的不是问话,他也只装作茫然不知,“前几世的事情,你可以怪我,但这一世,我的确没伤害过你,对不对?我为你做的这些,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权当是我对前几世的赎罪好了,帮你,是我心甘情愿。” 北冥月的表情变化,西城诀都看在了眼底,他心底亮如明镜,可却还是什么都没表示。 他在等,等她亲口说出拜托他的话。 “……心甘情愿的帮我,对吗?” 北冥月抬起眼,眼底满是复杂隐晦的情绪,“那,请你再帮我一次,我们之间的几世怨结一笔勾销,如何?” “好。” 西城诀什么也没问,就这么答应了下来,他早就料到北冥月会因何事来找他,就连人手,他也替她备好了,“我带来北冥国的人手不多,一共十二名暗卫。 这十二个人认得你,他们会奉你为主,你想让他们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连她想要的人,他都准备好了? 北冥月怔了怔,心底隐隐有些发酸。 曾几何时,他们两一唱一和,夫唱妇随,两人配得天衣无缝,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而她所有的计划,他也会不留余力的替她进行—— 而现在,戏帷落幕了,她不再是站在他身后全力支持的人,可他依旧固执的留在戏台上,为她布置进行着一切。 只可惜,前世的孽缘纠缠不清…… 若是没有那些过往,如今的他们,是不是会想寻常的夫妻般恩爱缠绵? 北冥月眨了眨眼,泛去了那些苦涩,点点头,“谢谢。” “不用。” 西城诀终于放开了她,深邃的眼眸犹如星辰大海,低沉的话犹如好听缠绵的小曲,柔柔的注入她的心脏,“我们之间,你永远不需要道谢。” …… 第1027章 乔装潜伏(1) …… 有了西城诀派给她的人马,北冥月如鱼得水,当天夜里,便直接上了城西二街的宅子,西城诀的暗卫自是给力,连守卫都没惊动,直接把睡梦中的席承甫拎了出来。 “睡得这么死?”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北冥月背着手,看着睡得犹如死猪般的席承甫,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嘲讽,低了声,问向身边的暗卫,“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惊醒?” “回主子,没有。” 为首的暗卫声音清冷,“未清还留守在宅子里,陌清等五人分散在宅子四周放哨,等候主子下一步指示。” 这一队暗卫,虽然不是暗卫营里最顶尖的流字辈成员,却也是仅此其后的,这十二个人皆以清为名,为首的暗卫身形高大,露出的半张脸上,一道深深的伤疤自鼻翼横穿,看起来十分慑人。 “没人发现啊……” 北冥月脸上露出一抹诡谲,叫了为首暗卫的名,“残清,我记得流风提起过,你的易容术最是出神入化。” “是。” 为首的残清面无表情,只是微微躬身,“请主子指示。” “乔装成席承甫的模样待在宅子里,冒充他与席子寒接触,对你来说,可有难度?” 北冥月原本是想俘虏席承甫,借此威胁席子寒交出兵符,可如今看见西城诀指派给她的这队暗卫里,竟有暗卫中易容术最好的残清,她心底便有了另一个主意。 “没有难度。” 残清无波无澜的说完,上前一步,抬腿狠狠在席承甫身上一踹,这老家伙总算醒了,一醒来,就是骂骂咧咧的叫声。 “哪个王八蛋踹了老夫?” 席承甫显然还活在梦里,丝毫没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换了个地方躺着,他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老腰,另一只手还不安分的在空中挥舞着,似是在找什么,“唔……鸢儿呢?青鸢!进来给老夫暖床!不然老夫就,就撤了你爹的管家之职……” “……” 北冥月骤然怔住。 鸢儿?青鸢? 席承甫喊着的暖床丫鬟,难道就是……青鸢?! 她怎么会滚上了席承甫的床? 北冥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席承甫的话里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席承甫入了牢狱后,席家的许多下人都被遣散了,这其中,自然也有青鸢的亲生父母。如今席承甫口中喊着的管家,就是青鸢的亲生父亲,是在席承甫被抓起来的前不久,才成为了席府的管家。 难道,在席承甫还未锒铛入狱的时候,青鸢就已经被席承甫拆吃入腹了吗? 她不愿暖床,席承甫就扬言要撤了青鸢父亲的管家职位,这话中所包含的信息……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北冥月的脑海里生成。 难道,当初她把青鸢送回席府后,青鸢的父亲为了管家的职位,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上了席承甫的床,才因此换来了管家一职?而青鸢变成席承甫的丫鬟,并不是因为她趋炎附势得了席承甫的欢心,而是她伺候过席承甫, 第1028章 乔装潜伏(2) 而是她伺候过席承甫,所以身份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席承甫的贴身丫鬟!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 北冥月的眼底涌上一抹赤红,瞪着席承甫,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畜生! 连还未及笄的姑娘都敢随意糟践,她北冥月的人,席承甫也有资格动? 北冥月的想法只是一瞬,看着地上犹如死猪哀嚎的男人,残情面无表情,又是狠狠一脚踹过去,终于席承甫从梦境里拽了出来,睁眼就看见一片漆黑的夜色,夜色中,似乎有不少人正围绕在他的身边,席承甫神色顿时一慌,手掌在地上一撑,冰凉湿润的泥土抓了一手,吓得他狼狈的叫了起来,“老夫在哪?你们,你们是谁!” “给你荣华富贵的人。” 残清的声音很是清冷。 残清叫醒席承甫,为的就是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因此说出来的话十分有引诱性,“想不想要皇位?” “想,想!” 席承甫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只当是朝中哪个意图篡位的大臣找上门想和他合作了,顿时露出菊花般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你是朝中的哪位大臣?” 席承甫此时的表情十分喜悦,笑容堆在一起,浑浊的眼睛却闪闪发亮,残清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继续诱导,“大人贵人多忘事,你我两家关系极好,这等好事,除了我家大人,还有谁会找上前丞相你?” 关系极好? 随着残清的诱导,席承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多变起来,借着晦暗的月色,北冥月光是看着都费劲,更觉得自己模仿不出,可半刻钟的时间不到,残清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模仿学习,诱导的话随之一变,“其实,刚才我所说的,都是假的。” “什么?” 席承甫的脸色顿时一怒,“你……” “我?对,忘了自我介绍。” 残清的声音十分寒凉,就连轻笑起来的声音也犹如毒蛇般,让人从心底感到颤栗,“我是要你命的人。” 话音刚落,伴随着席承甫一瞬间涌上的恐惧表情,残清的手刀利落砍下,席承甫直接脑袋一歪,又昏死了过去。 “主子,学好了。” 残清朝着北冥月一躬身,取出了易容用的东西,在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北冥月嫌月光不够明亮,索性燃着支小小的火把,看着残清一步步的把自己那张刚毅的男性面庞,变成了和席承甫一模一样的苍老脸颊,就连额头的皱纹数目,鬓角隐隐泛着的油光,瞧着都和真正的席承甫没有任何区别,她心底正暗暗惊异着,就看见残清站起身望着她,那张和席承甫如出一辙的脸上,隐隐透出了些羞涩的意味。 “……请主子回避一下。” 北冥月:“……” 望望席承甫那略显发福的身躯,再看着残清即便一身黑衣也能透出来的精壮身躯,北冥月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识趣的背过身,只看着天边的月亮。 待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第1029章 万事俱备(1) 待身后再次传来声音,北冥月回头一瞧,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被镇住了。 眼前的残清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不但身躯缩减得和席承甫一样高,就连胖瘦程度也一样,衰老的皮肤根本看不住是化妆后的产物,将他和真正的席承甫摆在一起,竟然一点也看不出两人有任何区别。 饶是北冥月再镇定,却也被眼前犹如双生的易容震撼得说不出话。 好强大的易容术! 这样的人才,在西城诀的暗卫营里,竟然不是最受重用的,真是暴殄天物…… 北冥月心底又起了挖人的心思,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挖墙角的好时机,正事要紧。 “残清,你若是有机会见到席子寒,就想办法从他手上拿到兵符。” “是。” 残清应了一声,就连声音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席承甫那把破锣嗓子,见他朝着宅子的方向而去,北冥月扫了眼瘫软在地上真正的席承甫,如水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狠戾。 残清冒充席承甫,去套取席子寒手上的兵符了,那么真正的席承甫……就再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 残清的效率果然没有让北冥月失望,不过三日,豹符就送到了她的手上,与此同时,南漓国的援军也到了,只不过出乎北冥月意料,来的并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南宫霖,却是睿太子,南宫睿。 “是你?” 见南宫睿翻身下马款款而来,北冥月挑了眉,“霖没来么?” “他说有事要忙,就不来了。” 南宫睿走近她,温润如风的面容上是沉静的笑,只是眼底凝了一抹复杂,“听闻你这边处境不好,霖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领兵过来。” “那我还得多谢太子哥哥远道而来!” 北冥月哑然失笑,却也不忘了嘀咕一声,“这家伙,有什么好忙的……” 瞧着北冥月垂了眸,南宫睿眼底漫过了浅浅的无奈。 霖确实没有什么可忙的,只不过是因为相思入骨,难以再见她罢了…… 南宫睿岔开了话题,“算了,先不说他。你这边准备好了吗?” 北冥月的信里,已经把如今北冥国的局势都说了个清楚,南宫睿也知道北冥月要这些兵马,是为了肃清朝堂,于是直接进入正题,“五万兵马已经在北冥城外集合,随时可以进攻。” “好,我知道了!” 北冥月一点头,脸上的笑容隐隐露出了些邪恶,“这最后一步棋,也是时候走了!未清,你通知残清和我们集合,陌清,去放出消息,告诉席子寒,席承甫在我的手里。我要让席子寒乖乖奉上手中剩下的虎符,束手就擒!” 南宫睿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指挥着,眉眼里的那股欣赏之色越发深沉。 怪不得北冥国的景帝明知道,她不是北冥皇族的人,却还是把皇位传给了她,只因为北冥皇族中,再无一人有她这般君临天下的气度! 将命令传达下去,北冥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第1030章 万事俱备(2) 抬手揉了揉眉心,朝着南宫睿伸出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如今光是等着也无趣,不如随我到北冥皇宫瞧瞧?我记得,你好像甚少来过北冥国,倒是霖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 在之前,北冥国的皇宫,几乎都要成为南宫霖的第二个家了! 瞧着北冥月心情甚好的模样,南宫睿点点头,却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他甚少来北冥国,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每一次能出使北冥国的机会,他都让给了南宫霖,好让南宫霖能光明正大来北冥国罢了…… 与此同时,军营中的席子寒,也已经收到了北冥月传过去的消息。 “什么,父亲被抓了?” 席子寒原本稳坐营帐,还在做着抢夺皇位的美梦,结果听了城西宅子的小厮传达来的话,差点没把他三魂七魄都给气出窍来,“我父亲在城西的宅子里好好的住着,怎么会被北冥月发现了?” “回将军,小的也不知道啊!” 那小厮瑟瑟发抖,哭丧着脸,“老爷中午还在自己的厢房里休息,结果一个时辰不到,侍卫们就发现老爷不见了,连踪迹都找不到!” “找不到踪迹?难不成我父亲还有神功,能人间蒸发不成!” 席子寒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给本将找!” “将军!将军!不用找了!” 那小厮还没来得及滚出去,又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席子寒定睛一看,却是席家的另一个小厮,小厮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封信。 “将军,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送信来的人说了,老爷在她的手里,让将军您按照信上说的做,不然,不然就杀了老爷……” 是谁有这样滔天的胆子,敢拿他的父亲威胁他?! 席子寒气怒的扯过信封,胡乱拆开一看,瞧见北冥月的落款和玉玺的印迹,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极了。 怎么回事,北冥月怎么会有玉玺?那东西,不是早就被他窃走,好好的藏了起来么? 席子寒摔下信,快步走到自己的置物架上,从堆满的军书和竹简的一层中间,取出一个小小的方形匣子。 铁匣子依旧有着不轻的分量,是他当初放入玉玺时的重量,上面的九环锁依旧紧紧的扣着,一环锁一环,将整个匣子都绕在了九环中,并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 席子寒稍稍安了心。 看来,北冥月信上印着的玉玺印迹是假的,是她拿来吓他,想让他上当的吧? 怀着侥幸的心情,席子寒从脖子上掏出一条绳子,绳子上,是九环锁的钥匙,他把捂得温热的钥匙插进锁孔,只听“吱嘎”的声响,九环锁一环接一环的解开,随着九个锁环全部掉落,席子寒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铁匣—— 里面端端正正立着的东西,分明是玉玺的模样,可席子寒用手一摸,“玉玺”上的翠色却染了一手,露出了其中泥巴做成的低胚。 假的? 假的! 第1031章 承认泄密(1) 假的? 假的! 席子寒眼前一黑,几乎要气晕过去。 混账,混账,北冥月那个家伙,竟然这么大能耐,把他千辛万苦偷来的东西,又悄无声息的偷了回去,还弄了个假的糊弄他! “把那群没用的侍卫都叫过来!” 席子寒的胸口一起一伏,“在这么多侍卫的眼皮子底下,父亲悄无声息被人带走,宅子里一定有内奸!本将军一定要把这个内奸揪出来抽筋扒皮,让她好好看看,敢背叛本将军,是什么样的下场!” 很快的,城西宅子里的四十八名侍卫,连同几个伺候席承甫的小厮丫鬟,都被带到了军营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青鸢。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等着席子寒教训,唯独她一脸淡然,清秀的小脸上含着浅淡的欣慰,和满足。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席承甫被北冥月的人带走,席家很快就会被连根拔起,她很快就能大仇得报,等席承甫人头落地之时,她就可以摧毁掉这具已经肮脏的身子,去地狱忏悔了! “说,是谁把老爷的所在泄露出去的?” 席子寒大大咧咧惯了,也不搞利诱,他拿着一条柔韧的鞭子,鞭子上长满了锐利的倒刺,狠狠在地上一甩,卷起一阵扬扬尘土,“自己站出来,本将军留他一个全尸,要是不承认……那么,所有人,就都给他陪葬!” 这话一出,所有人,包括那从禁卫军里分裂出来的四队四十八个侍卫,都慌了神。 在这里的人,都是和席子寒接触过的,宅子里的小厮丫鬟自不必说,就连那些暂时充当侍卫的禁卫军,在这短短数日里,也都已经见识过了席子寒的手段。他们心底清楚,席子寒说得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真敢做到! “回禀将军,我等四十八人看守不利,确实有罪。” 四十八个禁卫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领头的人出了列,朝着席子寒一抱拳,“看管不利一事,我等四十八人自愿领罚,但我们绝不是内奸,还望将军严查,还我们一个公道!” “哦?” 席子寒睨了他一眼,眼眸流转,将目光放在了几个小厮丫鬟的身上,“既然不是他们,那么……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了?” 小厮们都是府邸里的家生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气势,知道自己这会的脑袋都吊在了裤腰带上,一个个脸色灰白哭丧着脸,只知道连连摇头,哭着喊着冤屈。 “回将军,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将军,我与我父母在席府几十年,从不敢有半分逾距,老爷被抓走一事,小的根本不清楚!” “求将军查明,老爷失踪之时,奴婢正在宅子外采购……” 一个人带了头,其他的立刻接连表明忠心,一时间,营帐里几乎成了菜市场,众说纷纭,显得极为吵闹。 可就在这一群人的中间,有一个人,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随着小厮丫鬟们一个个跪了下去, 第1032章 承认泄密(2) 随着小厮丫鬟们一个个跪了下去,那人站在跪了一地的人群中间,便越发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席子寒立刻注意到了她,“你怎么不说话?” 唯一站着不语的人,自然就是青鸢。见席子寒看向她,青鸢微微一笑,坦荡的承认,“回禀将军,老爷的消息,是奴婢泄露出去的,奴婢无话可说,只等将军给个痛快!” 啪—— 见这个婢女不但承认了,甚至还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席子寒脸上呈现出暴怒的神色,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抽,直接摔在了青鸢的身上,将她抽翻在地。 “好一个大胆的婢女!贱人!竟敢如此妄为!” 席子寒咬着牙,盯着那双清秀的眼睛,满腔怒火熊熊燃烧,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反手又是一鞭子,甩在了她的腰际,倒刺尽数扎在了皮肤上,用力一扯,只见腰间一片皮肉瞬间不见,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伤口,赤裸裸的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样惨烈的画面,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一时间,扑通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些跪在地上的小厮和丫鬟中,有不少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呵,以为一顿鞭子,就能让她开口求饶么? 青鸢狠狠的咬紧了牙关,血色从她的脸上褪去,整张脸都是青白色的,受了倒刺的伤害,向来柔弱的她,这一次却愣是没有晕过去,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席子寒的第三鞭风驰电掣而来! 打吧!打死她!将这一身肮脏的肌肤全部打烂,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样,她就解脱了! 随着鞭子的落下,青鸢的眼睛缓缓合上,浑身都绷紧了,正要硬生生的接下这一鞭子,营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异动。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 随着那阵异动的持续,立刻有小兵冲进军营禀报,“将军,北冥长公主,不,是北冥女皇,她不知道带着哪儿来的五万士兵,朝着我们的军营杀过来了!” 北冥月来了? 席子寒一惊,手中的鞭子生生顿住,眼底染上了一抹凌厉,“五万士兵?整个北冥国的兵源都在本将军手里,她哪来的士兵可调遣?” “将军,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小兵都快哭出声了,北冥月来得太快,气势汹汹,事先又根本没有任何消息,等军营里的人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挑掉了四五个兵营帐,几千士兵瞬间沦为她的俘虏。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偌大的北冥国军营,这十万兵马,就会统统沦为北冥月的阶下囚! 席子寒闻言,再顾不得惩罚眼前的青鸢了,他狠狠的丢下鞭子,转身朝着营帐外走去,刚掀起帘子,迎面就是一股大风袭来,在这劲风之中,北冥月一身金白色的盔甲,满头青丝束在脑后,以红璎珞扎起,英姿飒爽,手中持着落雨剑,纵马朝着他飞驰而来! 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席子寒的脸色越发难看, 第1033章 针对弱点(1) 席子寒的脸色越发难看,也顾不得带上头盔了,手臂一伸,拎了自己惯用的长枪,挺身朝着她来的方向走去! 时至今日,北冥皇族欠了他们的一切,都是时候有个交代了! “逆贼席子寒!” 见席子寒拿着兵器冲出来,北冥月眼神一厉,将将拉住了马儿,在汗血宝马的嘶鸣中,她的声音清澈而明晰,透过内力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席子寒,你抢走北冥军队兵权,带头反叛,意图谋夺皇位,残害皇室中人,其心恶毒,其罪当诛,这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认不认,你敢拿我如何?” 席子寒猖狂的一笑,“北冥月!你这个冒牌货,以为偷了玉玺,就可以坐稳这个皇位吗?如今北冥国兵权皆在本将手中,你又能拿本将军如何?今日,北冥皇族欠了我们席家的,本将军就要从你身上夺回来!” 北冥月的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事到如今,席子寒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哪还有上一世帮衬她时的正义? 如今的席子寒,整颗心都已经走向了偏斜,已经再也拉不回来,她就算有心因为上一世的事情饶他一命,却也要掂量,放了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留下隐患。 来军营之前,北冥月还是留着一丝放过席子寒的心思的,可如今,看到席子寒这副穷途末路,却依旧狂妄的模样,她心底的最后一丝感怀也彻底消失,墨色的眸子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不能留了。 留下席子寒,就是在给自己留下隐患,席子寒在调兵遣将一道上的造诣颇深,若是放了他,就等于是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舅舅,对不起了…… 心底默默的对上一世的舅舅道了歉,北冥月握紧了手中的剑,朝前一挥,清亮的指挥从她口中逸出,“杀!” 随着她一声令下,她身后的那五万南漓国的士兵,也动了。 席子寒操练北冥国的士兵多年,与南漓国的士兵联合演练的次数也不少,如今看着北冥月身后的士兵,都是清一色铁甲蓝衣,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心底暗恨南漓国多管闲事,表面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掏出虎符,指挥着剩下的士兵进行反击,“都给本将军听着!谁能取下北冥月的人头,赏黄金千两,活捉者,赏黄金万两,终生荣华富贵!” 黄金万两?他一个小小的将军,哪能拿出这么多的钱? 听着席子寒青天白日的说空话,声声都是要置她于死地的狠辣,北冥月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只是指尖一扬,一枚玉佩出现在她的手里。 “席将军这样破釜沉舟,难不成,是想罔顾你父亲,来个鱼死网破?” 火辣辣的日光打在那枚玉佩上,却遮掩不住那一抹青翠的颜色。瞧见北冥月手中玉佩的样式,席子寒向前的脚步一顿,一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黑漆漆的一片。 北冥月手上的,不是别的东西, 第1034章 针对弱点(2) 北冥月手上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他父亲席承甫贴身带着的玉佩,他们席家独子才配拥有的传家玉佩! 这玉佩,就是他们席家的传家宝,若是连传家宝都没了,席家也就不复存在。他可以罔顾自己父亲的性命,但他不敢罔顾席家四十七代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传言,他们席家的这枚传家玉佩,是通灵的,子孙后辈谁敢丢弃,谁就将不得好死! 席子寒最致命的缺点,就是迷信。而这一点,正是北冥月最清楚的,上一世,她还为此笑过席子寒,没想到这一世,席子寒的缺点,成了她最好的攻击突破口。 “怎么,席将军是看不清楚,还是不想来拿?” 北冥月微眯着眼,将他的神色都收进了眼里,唇边悄无声息的勾起一抹笑容,随着笑容弧度的扬高,她的手指,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握紧,“看来,席将军是打算背叛席家四十七代祖宗了,口中喊着为席家讨回公道,却连祖先的东西都守护不好,呵!” 她手指一捏,那枚玉佩立刻显出了碎裂的痕迹,一丝丝玉色粉末从裂缝中流泻而下,被阳光照着,席子寒看得清清楚楚,一双眼几乎充满了血丝,他目次欲裂,恶狠狠吼道,“北冥月,你住手!” 丢了什么,也不能丢掉席家的根,这是从他们出生的时候,就接受的祖训。 “席子寒,你可是想好了?” 北冥月微笑,“这只是开始。来人啊,将席承甫带上来,让席前丞相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好儿子,是如何罔顾席家祖训,眼睁睁看着席家的传承被毁,还不顾他这个父亲的性命!” 随着北冥月的命令,席承甫被押到了两军之前,之前冒充席承甫的残清已经将豹符拿到了手,所以这一回,被推出来的,自然是真正的席承甫。 “子寒,快救老夫!” 席承甫被北冥月关了几日的小黑屋,各种精神上的恐吓都尝了个遍,早已经被吓得精神衰弱,如今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重见天日的他涕泪横流,拼了命的朝着对面的儿子求救,“老夫这几日都快疯了,你个逆子,竟然到今日都没来救老夫,可恶,可恶!” 这几日? 席子寒听见了这个字眼,语调都变了,“父亲,你说什么,什么这几日?” 席承甫是今日一早才被抓走的,在这之前,他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宅子里享受生活,可如今席承甫却说,他这几日都在被折磨,这么说,他被抓走的时间,不是今天,而是几天之前! 既然前几日席承甫就被抓走了,那么这几天里,城西宅子里那个和侃侃而谈,还说替他保管豹符的“席承甫”—— 又是谁? 席子寒意识到了不对劲,“父亲!我给你的豹符呢?” “什么豹符?” 席承甫哭得满脸脏污,听见自己的儿子不是想办法救他,反而还问那什么豹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他就吼, 第1035章 机关算尽(1) 朝着他就吼,“虎符和豹符,不都在你手中收着吗?逆子,老夫被关了这么多天,你非但不关心,事到如今,竟然还在惦记你的兵符!” “……” 席子寒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长枪。 他上当了,他上当了!之前在城西宅子里的席承甫,根本就不是真的,他是北冥月的人假扮的,而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甚至还被傻傻的骗走了豹符! 可是,那个席承甫,明明和眼前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模一样!北冥月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想到北冥月让一个举手投足间,和席承甫完全一样的男人潜伏进来,而他毫无所知,甚至有一夜,还是和“席承甫”在同一个厢房入睡的,席子寒就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把虎符藏了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恐怕那个时候,假扮席承甫的人就已经杀了他了吧? 光是看着席子寒的表情,北冥月都能猜出来,此时的他心底遭受了怎样的冲击,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玩味的观察着席子寒的神色变化,还不忘了在他脸色差到最极致的时候,狠狠的补上一刀—— “啊,席家的祠堂,如今应该已经夷为平地了吧?” 这话一出,席子寒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 没错,要藏匿兵符这样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挑着自己最信任的地方,而迷信如他,最信任的地方,自然是放置着席家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 北冥月的意思是…… 席子寒连忙掏了掏胸口,取出一枚老虎状的符印,确认东西有没有被人换成假的。 今日凌晨的时候,他才刚去祠堂,把真正的虎符取了出来,打算在今日行逼宫之时,可没想到虎符刚拿出来,就传来了席承甫被俘虏的消息,紧接着,北冥月来了,她带着南漓国五万士兵来了,快得好似一阵说来就来的风,巧得让他几乎要以为,这一切,都是北冥月事先算计好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一切,确实是北冥月意料之中的事情,早在她从皇太后的手里接过遗诏,成为女皇时,她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席子寒自己跳进坑里! 从看见禁卫军搜查议政殿的那一刻起,北冥月就知道,以席子寒的性格,他得到了豹符和虎符后,一定会将虎符藏起来,只用豹符,让禁卫军控制北冥城,在最好的时机再发起逼宫。所以,她早就命人跟着席子寒,借此寻到他藏匿虎符的地方,又让残清假扮了席承甫,想办法将豹符偷到手。 残清不负众望,仅仅几日就将豹符送到了她的手里,而这个时候,她刚刚力排众议,登基成了女皇,每一个新皇帝刚刚即位之时,都是权势最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逼宫,无疑是最好的时机,所以,她在登基的前一夜,就写信传给了南宫睿和南宫霖,除了借兵五万之外,也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三天之内赶到。 天时地利人和, 第1036章 机关算尽(2) 天时地利人和,北冥月算了个通透,今日是她刚刚登基的第二日,是逼宫的最好机会,所以,援军刚到,她便让假扮席承甫的残清撤退,做出了席承甫被俘虏的模样,彻底打乱席子寒逼宫的计划。 席子寒要逼宫,定然一早就去取了虎符,听闻席承甫被俘虏的消息后,他一定会把逼宫的事情搁下,如此,活捉了揣着虎符的席子寒,还怕没办法从他身上搜出虎符吗? 北冥月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倒是惹得席子寒自己慌了阵势,将虎符掏了出来,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扬高了声音,“席子寒,交出虎符,否则,你的父亲就将成为倒下亡魂!” 席子寒咬紧了牙关。 前途渺茫,没有后路,这一场仗,他明明手握兵权,为什么……却还是输了? 席承甫还在拼了命的喊着,被关了小黑屋的这几日,显然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阴影,此时的他显得十分不正常,隐隐有了要发疯的趋势,“逆子,快把虎符交出来吧,老夫要这条命,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父亲!” 席子寒不甘心喊了一句,眸子里显出坚决之色,“儿子不孝!” 这句话的意思…… 北冥月眸光微敛,就看见席子寒猛地转身,夺了身边士兵的弓箭,用力一拉,白羽箭对准了席承甫的心口,这架势,分明是要亲手杀了席承甫,好让北冥月的手中,再没有能牵制他的人质! 不好,不能让他得手,席子寒如今的架势,分明是想和她同归于尽! 北冥月反手一捞,也从手下的士兵手中捞了一副弓箭,正要打掉席子寒手里的弓,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空档,一只斜斜的白羽箭,不知从何而来,射进了席子寒的胸口。 北冥月:“……” 看着席子寒不可置信的目光,北冥月眸光一扫,看向了白羽箭射来的方向,那里是席子寒刚刚走出来的主帐,在帐前,青鸢满身带血,手里松松垮垮的握着一把弓,弓弦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是青鸢射的箭? 北冥月瞳孔微缩,手指缓缓攥紧,正要让手下过去将青鸢接过来,却看见席子寒的两个副将冲过去,手起刀落,瞬间,青鸢身首分离 青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脑袋却已经骨碌碌的滚落,掉在了脏污的地上,清秀的小脸上沾了泥土,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死的望着她。 一股强烈的疼痛瞬间抓紧了她的心脏,北冥月呼吸加重,只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青鸢的弓箭,是她教的。 在三岁的时候,北冥月除了开始去翰林院上学,也开始缠着武学老师教授自己功法,那个时候,教武学的夫子看她年纪小,便只先挑了兵器中最简单的弓箭教她,而她更喜欢的却是剑道,所以学得有些兴致缺缺。 那个时候,是青鸢表现出了对弓箭浓厚的兴趣, 第1037章 胜者为皇(1) 是青鸢表现出了对弓箭浓厚的兴趣,而她打小就对青鸢极好,见青鸢有意想学,又碍于身份不能逾距,北冥月这才打起精神,将弓箭道原原本本的学会了,再教给青鸢,是以,青鸢不会武功,却有一手还算不错的箭术。 如今,青鸢用她教的箭术,帮她除掉了席子寒,可青鸢自己却死了…… 北冥月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仿佛有风暴遮掩了她的瞳孔,看不清其中的情绪,“那两个副将活捉了,朕要亲手解决。” “是!” 随着一声有力的回答,北冥月身后的士兵,都动了。 没有了指挥的军队,哪怕平日里再如何训练有素,这个时候也抵不过北冥月指挥下的军队,北冥国的士兵中,本就有不少是看好太子和长公主的,只是迫于虎符命令,不得不从,如今持有虎符的席子寒一死,立刻有人带头投降,不过顷刻,十万北冥大军中,就有七万士兵选择了投降,而剩下的那三万,则是席子寒平日一直亲自带着的士兵。 看着那一部分死死抵抗,誓不投降的士兵,北冥月揉了揉眉心,“杀。” 席子寒带了整整十几年的兵,这三万老兵,几乎已经成为他的心腹,如今虎符持有之人已死,他们却仍为席子寒而战,已经清楚的说明,这一部分的士兵,无法诱降,更不可能归属于她。 既然不听她的,那么……只能剿灭!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北冥皓,那么以他的性子,这三万士兵都会被留下来,可换成了雷厉风行的北冥月,她的手腕自不会软,加上她带领的又是南漓国的士兵,这群士兵别的不知,只知道听从自家南漓国二公主的话,于是乎—— 在其他七万士兵的注目礼下,那三万抵死顽抗的士兵,被一个接一个的砍杀,鲜血在人群中喷溅,铁锈味般血腥气息,弥漫了这整一片空气。 随着最后一个顽抗士兵不甘倒下,战场上,所有南漓国士兵的蓝色衣襟,都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紫红色。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更是一场杀鸡吓猴的盛宴,剩下的七万北冥国士兵,都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场屠杀的,面对北冥月望过来冰冷眼神,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这样天神般冰冷的人儿,就是他们北冥国未来的女皇吗? 不知道是谁带头,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声,七万北冥国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屈膝跪下,所有人都摘下了脑袋上的头盔,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虔诚的伏地跪拜,零星的声音从中响起。 “参见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万岁!” 刚开始还是凌乱的声音,不多时,就渐渐连成了一片,七万士兵没有一个抬起头,却都以自己的行为和言语证明了,今后就算没有兵符,他们也会对眼前雷厉风行的女皇,俯首称臣。 北冥月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下了马,她的眼睛是一片浓郁的墨色, 第1038章 胜者为皇(2) 她的眼睛是一片浓郁的墨色,犹如深夜里最极致的黑暗,身上的盔甲随着走动发出撞击的声响,她恍若未闻,只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席子寒的主营帐前。 那里,青鸢的尸体还孤零零的躺着,刚才的一战,没有任何人敢从这个杀了席子寒的功臣身上踏过,却也没有任何人,敢收殓她的尸体。 北冥月蹲下身,手上的指套已经被她摘去,露出一双白皙的手,她倾着身子,手指轻轻的在青鸢脸上拂过,一点一点抹去泥土的痕迹。 青鸢的脸还有一丝丝的温热,可身边满地的鲜血却已经说明,她已经死去多时,身首分离,再也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小心翼翼的将青鸢的脸收拾干净,北冥月轻轻捧起她的脑袋,将她的头颅,放在了尸体的脖颈处。皙白的手指上染了鲜血,北冥月恍若未闻,只是认真的将青鸢的衣服拾缀好,直到目光触及青鸢腰际处,那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倒刺伤口时,她才缓慢的回过头,看向了席子寒的尸体。 相比青鸢此时尚还完好的尸体,席子寒的尸体可谓惨不忍睹,他死的地方是在两军之前,双方一交战,不知道多少人径直从他的尸体上踏了过去。所以,明明只是心脏中箭的席子寒尸体,却在众人踩踏的之下,变成了一滩惨不忍睹的肉泥。只有身上凹陷了的盔甲,还能证明他生前的身份。 如今凄惨的死法,也是报应。 北冥月站起了身,低低的嘱咐跟在身边的残清,“烧了她,把她骨灰,洒在皎月宫里的榕树下。” 皎月宫,是北冥月和青鸢所有童年记忆的所在,她们在那里一起长大,如今青鸢死去,她们之间的情分也随之散尽,将青鸢埋在她们友谊发源的地方,也算是一个交代。 残清颔首,“是。” …… 北冥军营一战,席子寒全面溃败,连尸首都没留个完整,理所当然的,站在席家那边支持的一派大臣,都开始慌了神,争先恐后的去宫里,试图向刚刚登基的女皇北冥月聊表忠心,只可惜,北冥月根本不吃这一套,连着几天,朝堂上都有官员接连落马。 北冥月的手段,开始让朝臣们感受到了恐惧,和深深的忌惮,可没有任何人敢生出抗议之心,经此一战,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女皇,除了朝政上是一把好手,如今的修为,也已经到了蓝阶巅峰真气的高度,放眼四国,除了西潭国太子西城诀,再无人是她的敌手。 政-治手段让人叹服,武力方面也同样不敢让人小觑,有了这样一个女皇,谁还敢生出糊涂的反叛之心? 又是一个深夜,北冥月处理完厚厚一沓公务,整个人直接瘫在了龙椅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不知道是她近来的手腕太厉害,还是说朝臣们从她身上看到了希望,不少原本不上奏折的臣子,如今是可着劲的把各个地方的时事汇报都往她这儿送, 第1039章 南漓沦陷(1) 如今是可着劲的把各个地方的时事汇报都往她这儿送,短短一周,她就处理了北方干旱疏通河流,南方早收锐减等种种大事,好在这些事情并不难处理,北冥月尚还游刃有余,只是工作量太大,长久以往,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 “好累。” 北冥月靠在龙椅的椅背上,自己揉了揉眉心,手腕的酸痛提醒着她今日整整一天批阅奏折的劳累,她揉了一会,索性放弃了,懒懒的闭上双眼,她唤了下身边的暗卫,“残清,帮我按按肩膀。” “是。” 残清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下一瞬,一双略显冰凉的手伸了过来,准确按住了她肩膀上酸涩的关节位置,男人的手劲恰到好处,不一会儿,那股酸涩的感觉渐渐消除了不少。 北冥月舒服的叹息一声,身体的疲劳和酸累得到缓解,困意也在渐渐上升,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倚靠着龙椅睡了过去,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在她睡着了之后,身后的残清便悄悄退下,帮她按摩的人,也跟着换成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能悄无声息的潜进皇宫,还不被残清等人轰出去的,自然也只有身为暗卫队原主人的西城诀了。 看着残清退了出去,西城诀这才低下头,看着躺在龙椅上睡得香甜的女人,湛蓝如星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心疼和无奈,他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挪到了不远处休息的软榻上。 北冥月似乎毫无觉察,刚被放在床榻上,她就借势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了软榻上,精致的小脸上含着一丝丝疲累,头上竖起的玉冠歪到一边,看着少了些威严,反倒像是被人细细养着的波斯猫,凭白生出了一份让人疼惜的柔软。 西城诀认真的望着她,眸光明亮得惊人,他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温热的唇瓣轻轻碰触着她的脸颊,像是轻啄食物的鸟儿,一点一点的汲取属于她的味道。 她的唇瓣永远那么清甜,像是刚刚融化的麦芽糖,带着一丝丝绵软和甜香,西城诀亲吻了她好久,才依依不舍的移开,微凉的指尖提起被子,轻轻替她掖好,正想靠在床头守她一夜,冷不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隐隐响起,西城诀眼神一动,连忙起身,整个人隐入了议政殿的角落,与黑暗融为一体。 “北冥月!” 西城诀刚刚藏好,就听见砰的一声,议政殿被人破门而入,与此同时,北冥月唰的从软榻上坐起身,迷蒙的眼神却透出了凌厉,“谁!” “是我,南宫曜!” 南宫曜一身玄黑色的夜行衣,看着就知道是连夜赶路而来,他气都喘不均匀,砰的一声靠在了门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和露水湿透了他半边身子。 “南漓国有异变了,探秘阁收到消息,东迷国残军和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五天前到达了南漓国边境,仅仅半日,南漓国就沦陷了半壁江山!” 第1040章 南漓沦陷(2) 仅仅半日,南漓国就沦陷了半壁江山!” “什么?” 北冥月的脸上露出了惊诧。 五天前,正好是她用南漓国的五万军队,荡平席子寒那三万士兵的时候! 如今的南漓国一共就十五万的兵马,被她借走了五万,还有十万有余,按理来说,就算是被不明身份的军队打上门去,那十万大军少说也能抵抗几日,怎么可能仅仅半日,就丢了一半的国土! 北冥月抓着身上的锦被就要下床,手指刚刚触到被角,她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似乎并没有爬到软榻上,而是在龙椅上休息,让残清给她按一按酸疼的肩膀—— 难不成,她还有特异功能,睡着了梦游到软榻上,再给自己盖了被子? 呆滞也只是一瞬,想起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北冥月也顾不上注意这些细节了,翻身下床,走到了桌案前,接过南宫曜手里的情报,一目十行的看着,每看一句,脸上的神色就越发沉凝一分。 她的影楼所控制的地区是北冥国,再加上北冥国地处极北,所以要收到其他三国的消息相对会慢一些。而南宫曜的探秘阁就在南漓,所以最快收到了消息,再加上南宫曜接了消息,就寻了千里马连夜而来,这才让她及时知晓。 既然南宫曜都收到了消息,那么身为南漓国太子的南宫睿…… 议政殿外响起太监小李子的声音,“女皇陛下,南漓国太子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 北冥月和南宫曜对视了一眼,她清了清嗓子,“让他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来,南宫睿的眉眼不复之前的温淡如风,满满的都是焦急,“月儿,皇兄收到消息,南漓国——” 看见和北冥月站在一起的南漓国三皇子南宫曜,南宫睿怔了怔,眼底透出一抹诧异,“三皇弟也收到消息了?” “是,”南宫曜的神色凝重,“不仅收到了,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还有? 北冥月扫向他,“说。” 见北冥月和南宫睿都等着他的回答,南宫曜脸上划过一抹气怒,语调也不自觉的升高了些,“父皇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宣布,南漓国之所以半日沦陷,是因为二皇兄南宫霖叛变国家,带领外人侵占自己的家园,将二皇兄抓了起来,三日后,就要在皇家祭坛施行火刑,以二皇兄的血肉祭天!” “什么?!” 听着的两人齐齐出声,北冥月拧着眉,毫不犹豫的道,“就算是全世界都叛变了,霖也绝不可能叛变南漓国!” “对。” 南宫睿也皱紧了眉头,“先不说父皇是如何迷了心,如今霖无端被打成反叛逆贼,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去。” 都要火祭了,还有比烈火焚-身更加惨烈的下场吗?! 北冥月一拍身前的桌案,“我要去一趟南漓国。” 且不说南宫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就冲着他与自己打小青梅竹马的情谊, 第1041章 非人即魔(1) 就冲着他与自己打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她也必须亲自去一趟,把人救下来! “你亲自去,我是没意见。” 南宫曜表示同意,只是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些奇怪,“不过,你知道攻打吞并南漓国的人里,有谁吗?” 见南宫曜神色凝重,北冥月心底顿时咯噔,“谁?” “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 南宫曜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似是在确定她是否知情,“但是,据我这边收到了消息来看,攻打南漓国的这帮人里,有几个人的真气是深紫色的,一旦接了那几个人的招式,深紫色的真气就会缠上人的身体,对身体造成腐蚀,甚至是大面积的腐烂,其恐怖程度,堪比如今笙箫大陆上已万年不见的化骨水。” 北冥月的脸色骤然僵住。 真气到达紫阶的,如今四国之中仅有西城诀一人,短短数月间,绝不可能突然冒出那么多紫阶高手,而且,从南宫曜的描述来看,这些人根本不像是紫阶高手,会腐蚀的深紫色气息,更像是—— 魔气! 北冥月知道,魔气也分为几种,攻击性的魔气是会腐蚀人类的,如果攻打南漓国的这支神秘军队中,真的有魔的存在,那么这些魔,是从哪儿来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一趟南漓。” 北冥月打定主意,立刻起身收拾东西,“你说的那些深紫色真气的家伙,很有可能不是人类,是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霖和这件事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可他偏偏中了招,这背后,定然是有人在针对他。” “你也觉得是魔?” 南宫曜原本也有这样的猜测,如今听北冥月这般说出来,他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可我问过夜煞,他说,冥界有规定,妖魔从不擅自离开冥界,更不可妄自到人界来,如今疑似妖魔的家伙一出现就是好几个,若真的是魔,那只可能是冥界出了问题。” 冥界出了问题么…… 北冥月想起频频往人界跑的冥界之王冥王,眉心皱得更紧。 冥王之所以前来人界,都是为了魔帝的事情,若这次出现在南漓国的那些有深紫色气息的家伙真是妖魔,那便说明,是冥王疏忽了对冥界的管理,才会让它们窜界跑了出来! 去南漓国清理妖魔,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想要让南漓国恢复正常,只有找到冥王,让他把如今在人界作-乱的妖魔全都带回冥界,要不然,仅凭着人类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和修炼了上千年的妖魔抗衡! 可是—— 她要上哪去找那个不见踪影的家伙呢? 北冥月想去拜托西城诀问问,可想了想,还是把心思搁了回去。 如今的她并不想和西城诀牵扯过多,问他冥王的下落,只会让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以西城诀的性子,定然又会跟到南漓国去,帮她把所有问题全部摆平,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们先启程,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必须先把霖救下。” 第1042章 非人即魔(2) 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必须先把霖救下。” 北冥月当机立断,“至于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等到了南漓国,我们自会知晓。不过临走前——” 还有一个人,她,得去处理下。 …… 灰暗的天牢中,有一间特别看守的牢房,被关在其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军营乱战那日撕票不成,苟活下来的席承甫。 北冥月去的时候,正好是清晨给饭的时间,只见狱卒探身进去,在席承甫的面前摆放了水和食物,可他仿佛没有看见,一直蜷缩在角落里。 牢狱里的老鼠唧唧的叫着,在墙角和食物间来回窜动,不多时,原本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很快被糟蹋得不剩丁点。北冥月在栏杆前看了一会,终于开口。 “怎么,你儿子死了,你也不想活了?” 听到北冥月满含嘲讽的声音,席承甫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来,一双眼已经彻底浑浊,他呆呆的看着牢狱外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翕动着唇瓣,念出满含恨意的三个字。 “北!冥!月!” “是我。” 北冥月勾着唇,“落得这般的下场,你是不是很恨你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对付我,嗯?” 敢算计她的人,她会毫不留情的剿灭,当初让席承甫从天牢跑了一次,这一回,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在她去南漓国之前,席承甫必须死! “恨,”席承甫的眼底射出仇恨的光芒,“早在你开始显露风华之时,老夫就该趁早弄死你,祸害,你这个祸害!” 瞧着席承甫恨不得扒了她皮的模样,北冥月双手抱臂,笑得很是怜悯,“可惜你没机会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话一出,席承甫却好似早有料到,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恐惧,相反的,他笑了,笑得极为诡异,笑得极为痛快。 “死就死了,我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桀桀……” 北冥月略略一皱眉。 他?是谁? 席承甫奸笑的模样实在难看,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像是冬季里凋零的野菊。 北冥月扫了眼放了毒药,却没有被碰到一滴的水源,抬手一挥,正要让狱卒进去给席承甫喂毒,可还没付诸行动,就看见席承甫脑袋一歪,整个人软倒在了脏污的地上,口中渐渐溢出鲜血。 席承甫,咬舌自尽了。 眼底一闪而过诧异,北冥月却没说什么,看着狱卒进去,确认席承甫真的死了后,她立刻转身就走,再也没回头。 不管席承甫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眼下,只有救出南宫霖的事情,是最要紧的,他们必须快马加鞭,赶在三日后午时行刑之前,抢去把南宫霖救下来! …… 三日后,南漓国,皇家祭坛。 当初被北冥月和西城诀破坏过的皇家祭坛,如今早已经修复完全,南宫衍高高的坐在祭坛上方的皇座上,在他的身边,有一把和皇座并排着的铁王座椅,上面坐着一个蒙面的男人。 祭坛上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第1043章 火祭霖王(1) 祭坛上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南宫霖一身枷锁,早早的被绑在了祭坛中间的十字架上,烈火围绕着祭坛熊熊燃烧,随着风向,火苗开始蔓延向他赤着的双脚,可南宫霖仿佛毫无所察,染了血的面颊上一片宁静,犹如烈日下永不蒸发的雨霖。 祭坛之下,朝臣和百姓们都密密麻麻的围绕在了山脚,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看霖王爷南宫霖被处刑的一幕。 皇座前的桌案上,置放了一个纯金的沙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漏里的金沙一点点的落下,直至最后一颗沙子也落入了下方的沙漏中,日头也到了最烈的时候。 随着铁王座上的男人轻微颔首,南宫衍终于站起身,醇厚的声音含着丝丝沙哑,在祭坛上响起。 “时辰已到。来人,行火刑!” 没有任何的宣读,更没有给南宫霖辩解的时间,南宫衍犹如世间最无情的刽子手,就这么赤-裸裸的宣判了行刑,眼看着执行火刑的四位黑衣圣者上前,山脚下隐忍已久的百姓们,终于发起了暴-动。 “皇帝糊涂!霖王爷并非伤天害理之人,怎可凭着外人的一张嘴,就定了霖王爷的罪名?”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这一声,犹如雨滴砸进平静的湖面,涟漪开始在百姓间蔓延开来。 “就是!霖王爷是冤枉的,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反叛南漓国?” “这一定是有奸人栽赃陷害,求皇上查明真相,还霖王爷一个清白!” “求皇上还霖王爷一个清白……” 一个人的请求,渐渐变成了几个人,十几个人,一群人,最后,所有的百姓都匍匐在地,口中喊着同样的话,洪亮的声音几乎要穿破苍穹,祭坛之上的皇帝和朝臣,自然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看着祭坛中间的亲儿子,南宫衍的眼底显出一丝丝不忍,可身边的神秘男人轻咳了一声,他立刻如梦初醒,慌忙站起身来,厉声吼道,“愣着干什么,行刑!” 真的要动手? 四位行刑的黑衣圣者各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的难得的犹疑。山脚下的百姓们还在愤怒的吼着,而南宫衍却像是坐不住了,看着他们停滞不前,顿时怒道,“都耳聋了不成?朕说行刑!” “谁敢!” 一声沉稳的喝声,犹如平地惊雷,突然出现在半山腰的位置上,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突然从半山的森林冒出了头,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一双眸子黑如曜石,赫赫有神的盯着祭坛上的人,“想要行刑,先过了小爷这一关!”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南宫衍仿佛早有预料,一挥手,祭坛外围突然出现了一群禁卫军,对上了黑衣人。 果然早有准备! 北冥月就在树林的不远处,看着南宫曜带领着南宫睿给的一队人马,和那群禁卫军对峙起来,她当机立断的往后绕去,到了祭坛另一边的陡峭崖壁下,脚尖连点, 第1044章 火祭霖王(2) 脚尖连点,借着轻功攀了上去。 南宫曜拖住了禁卫军,她必须争分夺秒,想办法乱了祭坛,才有机会救下南宫霖! 北冥月的速度很快,南宫曜那边也处于上风,禁卫军到底不比训练有素的暗卫,人数再多,却还是频频被南宫曜的人撞破包围,两厢交手间,南宫曜也在缓慢的朝着祭坛的方向靠近。 “看来,贵国的人手,都是废物。” 看着战成一团的黑衣人和禁卫军,铁王座上的蒙面人低笑一声,嘶哑的语调透出轻蔑,也不管身边坐着的就是南漓国的皇帝,堂而皇之的无视了南宫衍,“来人,放火。” “是!” 神秘人的手下,动作可就比祭坛圣者快多了,神秘人的声音还未在空气中扩散消失,那手下已经飞速上前,手中的火把毫不犹豫的掷到南宫霖的脚下,顿时,火苗顺着南宫霖身上的衣服,飞快的烧成了一片。 北冥月从峭壁爬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混账!” 见南宫霖半个身子都被裹在了火里,北冥月忍不住低咒一声,随手扯了衣袖的一角,往脸上一绑,径直从半空杀下。 “有刺客!” 北冥月如今的武功极强,速度也跟着提升到了一个极点,可就算再快,下面铁王座的神秘人却还是听到了。只见他一扬手,一团深紫色的气息在他手心瞬间凝成团,直接朝着她下落的方向砸来! 魔气团? 北冥月瞳孔一缩,正想强行往下坠,先一步避开这来势凶猛的气团,木图腾兽球球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主人不用躲,你的身体里有木系的治愈源力,魔气伤不了你!” 球球的语调很是严肃,随着它声音响起,一股黑气飞快从北冥月的丹田窜出,球球凝化成了实体,扑闪着那一双透明晶莹的翅膀,胖胖短短的小手朝下一指,所指的方向,却是祭坛中央熊熊燃烧的火堆,“主子,不要管魔气了,快去,那里有图腾兽的气息!” 又是图腾兽? 北冥月呼吸一紧,还没等她细想,神秘人所挥出的魔气,也已经近在咫尺。 她的木之源力,可以对付魔气么?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魔气团,北冥月扬起手,浓郁的蓝色真气从指尖逸出,真气中夹杂着细细密密的木之源力,她携着源力,狠狠朝魔气团上一拍—— 神秘人的眼睛里露出了得意,似是早知道北冥月躲不过,就会实打实的对上他的魔气,可那抹得瑟还没来得及蔓延,眼前的一幕,却让神秘人呼吸一紧。 本该是人见人惧,腐蚀一切的魔气,对上了北冥月的这一掌,却好像是耗子撞上了猫一般,被她一掌被拍散了大半,原本头颅大小的魔气团瞬间被削去三分之二,变得比拳头还小,不仅如此,那魔气团的颜色,似乎也随着这一掌被稀释掉,本该是深紫色的魔气,竟然变成了淡淡的浅紫。 神秘人看得怔住, 第1045章 神秘男人(1) 神秘人看得怔住,手指抓紧了铁王座的扶手,到底是忍不住,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从他学成魔脉血手的传承后,唯一一个能抵御他魔气攻击的人! “你是什么人?” 神秘人的声音有着刻意掩饰的沙哑,北冥月自是听得出他的伪装,精致的小脸上渗了一抹不屑,“自身遮遮掩掩之人,也好意思问我是谁?” “……” 那神秘人似是没想到北冥月如此尖牙利嘴,被呛了声,整个人的气势微微一变,一股恼火的气息透了出来,北冥月看在眼里,冷冷一笑—— 这人,有了想杀她的冲动。 知晓的对方的杀意,北冥月当然不可能贸然冲上去。她的本意是要救人,看了眼火堆中的南宫霖,北冥月脚下一掠,本想借着木之源力的保护冲进火堆,却不想那神秘人身形一闪,竟然纠缠了上来。 该死!这家伙,这个时候冲上来纠缠她! 神秘人的掌印来得飞快,北冥月虽不惧怕掌印上的魔气,却也要考虑下对方的实力,在还不清楚神秘人是什么等阶的高手前,北冥月果断避露锋芒,在空中翻了个身,避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神秘人的掌印正好擦过她的腰际。 好快的攻击速度! 北冥月见势不妙,凭空一抓,原本缠绕在她手边的真气,被她凝成了一把长剑的模样,晶蓝色的剑身上一阵一阵的泛着蓝色真气,她反手一挡,正好卡主了神秘人的徒手攻击。 如今的笙箫大陆上,蓝阶真气的武者不止她一个,但落雨剑的持有者,普天之下唯她一人。原本用落雨剑会更加称手,但为了不在神秘人面前暴露,北冥月果断选择用真气凝化成剑。 “嗯?真气化形?” 看着北冥月毫无压力的以真气凝化出长剑,神秘人眼底的凝重又多了一分。 真气化形,那是紫阶高手才能做到的,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蓝阶真气,却能凭空化形,这只能说明,她的真气至少是蓝阶巅峰,而且,很快就能突破紫阶! 空手对剑刃,显然是吃亏的,神秘人不甘落于下风,手上动了动,深紫色的魔气从他泛着血色的掌心涌出,渐渐的凝成了长枪的模样。 锋剑对长枪,魔气对真气,这,是一场内力和气息的较量。 北冥月的轻功自小就练得扎实,如今在半空中打上,对她来说根本毫无压力,反观对面的神秘人,似乎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不知道是修炼的魔气的缘故,还是他的基本功不扎实,两人在空中连走了二十几招后,神秘人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从半空坠下。 “好机会!” 北冥月眼神一亮,脚步一掠,凭空追了过去,剑尖直指神秘人的左腿膝盖,那刁钻狠辣的势头,就连神秘人也骇出了一身汗,连忙横过长枪抵挡。 轻功不稳,说明神秘人的腿部力量不够,北冥月手中的剑又是细长精巧的那种,想要躲过对方的防御, 第1046章 神秘男人(2) 想要躲过对方的防御,直接攻击弱点,简直轻而易举。 噗—— 神秘人的抵挡,终究抵不过速度极快的北冥月,真气爆开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北冥月丝毫不留情,一击得手,手腕立刻使出了狠力,在伤口处狠狠一剜! “嘶!” 北冥月刺中的地方,正正就是神秘人的膝盖,如今她这般狠劲的剜了一圈,差点就把神秘人膝盖骨后的韧带也切断,好在神秘人眼疾手快,硬是拼尽全力的往后退了一尺,才堪堪保住了左腿。 只不过,断裂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露出了腿关节的森森白骨,瞧着……也极为渗人! “真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神秘人从半空中狼狈的跌落,还未落到地面,立刻就被下方的手下接了过去,北冥月也无暇去顾及他,径直回身,朝着祭坛上的火堆冲了过去,手里的真气长剑连连挥动,浓郁的真气卷起含着水汽的狂风,将熊熊燃烧的火苗往下压了些。 就在火苗稍弱的短暂空档,北冥月已经伸出手去,手臂上凝着满满的木之源力以作保护,她一手拎住被淹没在火中的人,另一只手上的剑伸过去,朝着捆人的铁柱上狠狠一劈,枷锁应声而断,总算把人拎了出来。 “霖!” 北冥月一把人救出来,立刻叫了一声,手上的木之源力散发着莹莹绿光,准备随时治疗南宫霖身上可能有的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可南宫霖却只是被她拉了个踉跄,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摇了头,一张被浓烟熏得黑漆漆的脸上,只看得见灵动的栗金色眸子,“阿月,我没事。” 待看清南宫霖身上的“伤势”,绕是北冥月也不由得怔住。 南宫霖的衣服都被烈火烧毁了,可在他的身上,除了都是被浓烟熏成漆黑的烟灰外,竟然找不到一处烧伤的痕迹,与其说是刚从火场里捞出来的人,不如说,更像是从黑灰里捞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大的火势,南宫霖竟然一点都没有烧灼到,仅仅只是熏了一身黑烟? 北冥月心下疑惑,可现在人多眼杂,南宫曜还在祭坛门口和禁卫军纠缠着,此处并不宜久留。她一把拉住南宫霖的手,正要带着他离开,眼前却骤然多了几个黑影,神秘人的手下们都围了过来,将他们二人牢牢的困在了其中。 武力等阶相近的人,是可以互相感受到彼此的实力的,只有实力相差太多的时候才察觉不出。之前交手的时候,北冥月感受不到神秘男人的真气等阶,是以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看着这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严阵以待的家伙,北冥月却只是轻蔑的一勾唇角,脸上怒放出白玫瑰般的冷艳笑容,“几个刚刚迈入蓝阶的小丑,也敢与我争辉?” 这话一出,虽然看不见这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表情,可从他们身上的气势变化,北冥月也能感受到,他们动了怒火。 第1047章 揭露真身(1) 他们动了怒火。 北冥月刚刚说的这句话,确实含着满满的嘲讽。 寻常人穷极一生,大部分连绿阶真气的门槛都摸不到,就算是天赋极佳的,也有不少到了中年,还依旧停滞在绿阶或青阶。这世上,只有极少极少的小部分人,能够接连突破瓶颈冲上青阶,在如今的四国中,青阶高手都是受百姓崇拜和尊敬的对象,更何况是蓝阶高手? 可如今,他们这十几个蓝阶的高手,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狠狠的嘲讽了! 她的等阶不也是蓝阶么,就是真气比他们的浓郁些,光是这点优势,也敢和他们叫嚣?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手下,都是听了神秘人的命令,前来围追堵截北冥月和南宫霖的,南宫霖的身上不知道被下了什么禁制,北冥月刚一碰触,就察觉到他身上没有半分真气,如今要带着他在这群黑衣斗篷的男人中突围,根本就不是件容易事! 一只手带着南宫霖,只用另一只手,根本就不方便。 北冥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一推,将他拦在了自己的身后。如今的南宫霖虽有黑灰遮羞,却是实实在在的裸着的,她手脚飞快,抢了其中一个人的斗篷,看也不看的扔给南宫霖,“穿上!” “嗯。” 南宫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沉润,待披好了那斗篷,北冥月直接抓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际,“抱好了,我带你突围出去!” 南宫睿一回南漓国,立刻去调遣自己手头的那部分兵马了,可如今他迟迟未到,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在祭坛的时间越久,被对方的援兵再次包围的可能性越大,以一敌十,哪怕对方是蓝阶,她都可以,可若是对上一百个,甚至一千个青阶或蓝阶的高手…… 那还是要了她的命更痛快。 南宫霖原本是跟着北冥月的,可听了她的话,向来反应快的他竟也有了一丝丝的迟疑,栗金色的眸光流转,缓缓落在她不堪一握的的纤腰上。 抱着……她? 明明心底有个小人在叫嚣着,让他和北冥月保持距离,可是鬼使神差的,南宫霖还是慢慢的伸出手,满是灰黑的手指刚刚触及她腰间的锦带,他们的上方,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飞速而来的声音。 有人袭击? 南宫霖反应也快,即便身上的真气被暂时封禁了,他也飞快的撤了手,将北冥月往旁边推了一把的同时,自己也旋身躲开,两人的距离由此拉远。 神秘人顿时一惊,“什么人?” 原本看着自己的手下围住了那个用布巾蒙面的女人,神秘人眼底已经闪出了兴奋的光芒,可如今突生异变,从天而降的东西,不但分开了北冥月和南宫霖的接触,也同样破开了他手下形成围禁,密实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北冥月和南宫霖看准时机,都飞快的退出了斗篷男们的包围。 有人在帮他们? 第1048章 揭露真身(2) 有人在帮他们么? 意识到这个可能,北冥月脚步一顿,下意识回过头,正好看见一头浑身火红的独角兽从天而降,还没待她反应过来,身边的图腾兽球球已经惊叫出声。 “火曦?” 独角兽火曦来了,那么身为主人的西城诀,自然也…… 西城诀停滞在半空,湛蓝的眸子始终没有从北冥月身上移开,见她若有所思的抬头望来,他也不闪不躲,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倏然交汇。 “阿月,该走了。” 南宫霖并不知道半空的是西城诀,从他的角度望去,他只看到男人脸上投射下的一片阴影,所以也没多想,看着一部分斗篷男围上了独角兽,另一部分却朝他们追来,南宫霖二话不说,拉着北冥月冲向了祭坛门口,和南宫曜集合。 南宫曜一边抵抗,一边做好了撤退的准备,见北冥月和南宫霖如飞而来,他径直上前一步,拉过了此刻没有真气的南宫霖,一行人飞快的往山脚的方向撤退,退至半山腰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朝着那一大片茂密的树林钻进去,顿时不见了踪影。 见北冥月等人安然无恙,西城诀敛了敛眸,额角的碎发挡住了半边脸,在独角兽咆哮着毁灭一众黑衣人的同时,他摊开掌心,一抹和神秘人刚刚发出的一模一样的深紫色气息,开始在他手心缓缓凝聚。 神秘人眼睁睁看着北冥月跑了个没影,心底本就气怒,正要拿不知从哪冒出的来的男人开刀,却看见他手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深紫**气,眼睛一瞪,连声调都变了,“魔气?你是……什么人!” 神秘人的魔气,是从一本叫魔脉血手的传承里学到的,除了自己和他的心腹之外,再没有人学过一样的功法,而他学会了如何凝出魔气后,就将传承当场销毁了,为什么还有人能凝出魔气? “能要你命的人。” 西城诀眯着眼,薄薄的唇瓣微动,冷然淡漠的语调从他口中逸出,犹如死神的审判,“东陵墨,敢对我的妻子动手,你的死期,到了。” …… 太子府。 北冥月和南宫霖等人从树林走消失后,就直接绕了个大圈,从祭坛后下了山,避开了所有的侍卫和百姓,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回了南宫睿的太子府,在那里,南宫睿已经焦急的等待多时,听见北冥月等人的声响,立刻冲了出去。 “霖!” 看见自己的兄长一脸焦心,南宫霖虚弱的笑了笑,主动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兜,率先走过去,“皇兄。” 南宫霖一身都是脏兮兮的熏黑,一抹就是一手黑灰。南宫睿却也不嫌弃,长臂一伸,紧紧的把弟弟搂在了怀里。 原本南宫睿以为,南宫霖被烧成这样,身体定然受了很大的灼伤,可在这面目全非的外貌下,他却清楚看到,南宫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顿时诧异,“霖,你的身上,怎么……” 南宫霖淡淡一笑,正要答话, 第1049章 水系鲛人(1) 南宫霖淡淡一笑,正要答话,原本窝在北冥月发顶的球球却冒出了头,背后的小翅膀扑闪扑闪,声音糯糯的,“他的身上,有水系图腾兽!” 见球球直接指了出来,南宫霖也没有反驳,扬手一唤,他的指尖竟然凝出了细小晶莹的透明水滴,水滴一点一点的变大,渐渐脱离了他的手掌,透明的水里伸出小小透明的触角,随着触角和翅膀的生出,那水滴的本体雏形越来越明显,水滴的顶端有两滴小水球,渐渐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像是两丸养在清水里的葡萄,瞧着甚是有趣。 “水汐,是水汐妹妹!” 随着小东西的化形,球球也跟着激动起来,一蹦跶,差点从北冥月的发顶摔下来,惹得北冥月连忙捉住他,哭笑不得,“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看。” 北冥月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从那汪水里传了出来,“不给看,就不给他看!” 那语调,好似在和球球赌气般,北冥月听着都觉得萌,就见南宫霖把水滴儿托在掌心,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滴上轻轻蹭了蹭,语调轻柔,“听话。” “唔……” 水滴儿像是有些不乐意,可在南宫霖的抚摸下,它也渐渐安静下来,原本圆球形的水滴渐渐拉长,一尾鲛人鱼形状的图腾兽出现在众人眼前,“水汐听主人的话就是了,主人的身体还好吗?” 天啦,好美丽的图腾兽! 北冥月看着那坐在南宫霖掌心的水系图腾兽水汐,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泡泡来。 “我很好。” 南宫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向北冥月,“既然你也有图腾兽,那我便不用解释这小家伙是什么了。水汐临时吸收了我的真气,有了凝水为盾的力量,若不是她凝化出水盾护着我的身体,如今的我,恐怕已经被烈火-焚-烧得灰飞烟灭。” 水系图腾兽,竟然是南宫霖的所有物么? 北冥月想起之前球球和她说那些魔帝魔后的渊源,不由有些担忧。球球和火曦,一个是魔后的宠物,一个是魔帝的宠物,那么以前的水汐,又是谁的宠物,为什么会认了南宫霖为主? “我们进去说吧。” 一群人都杵在了门口,南宫睿连忙招呼他们进去。南宫曜要先去处理探秘阁的事务,索性先离开了一步,而北冥月要检查南宫霖的身体情况,所以跟着留了下来。 身为水系的水汐,真不愧是防御至上的图腾兽,北冥月一通检查之下,南宫霖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没有真气,只不过是因为南宫霖把自己的真气当做能量给了水汐,休息几日就能恢复。 “霖,月儿,你们是怎么跑掉的?” 见北冥月收起检查用的医药箱子,南宫睿这才开口,“我去了营中才知道,早在几日前,我领兵离开南漓国没多久,父皇就收缴了我手中的兵权,所以刚才根本调不到人,没能赶过去接应你们。” 第1050章 水系鲛人(2) 没能赶过去接应你们。” “收缴了你的兵权?” 北冥月拢了眉,“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北冥月早已认祖归宗,可她并不喜欢南宫衍,平日里当着外人的面叫父皇,也就算了,如今是他们兄妹三人密谋,北冥月自是不拘束那些说辞。 “收缴皇兄的兵权,要置我于死地,因为我,你和三皇帝都赶回了南漓国……” 此时的南宫霖,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衣,刚刚梳洗好的头发泛着湿气,他拿着毛巾一边擦,一边思索着这其中的联系,“父皇难道是利用我,召集你们回来?” 太子南宫睿也就算了,领兵出巡,最后总会回来,但南宫曜和北冥月就不一定了,一个是自愿放弃三皇子的位置,悄悄跟着北冥月跑去了西潭国;北冥月自己则是在北冥国登基为皇,身为一国君主,她如今的身份,与南宫衍是平起平坐。 “召集我们回来?为什么?” 南宫睿一边轻戳着趴在桌案上的小鲛人水汐,一脸不解,“我的身上除了兵符,应该也没有父皇想要的东西了,如今他收回兵权,随他高兴便是,但若说他召回月儿也是有意为之……” 见南宫睿和南宫霖都看向她,北冥月顿了顿,“我身上应该没有皇上要的东西。” 为了确认,北冥月索性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一件两件都掏了出来,除了她的落雨剑和医药箱外,还有一块雪白的绸布,绸布里包了一枚幽紫色的手镯。 “这是什么?” 南宫睿拿起那枚手镯,在手上晃了晃,瞧着上面古朴的纹样,有些好奇,“这枚镯子,似乎有些特别。” 镯子看着像是玉石做的,摸着却不是,镯面微微有些粗糙,上面的纹路沟壑极深,幽紫色混着表面浅浅的银灰色,衬得镯子越发神秘起来。 “这东西,是我在东迷国得的。” 北冥月看了眼被南宫睿翻来覆去把玩的紫幻手镯,随口道,“东迷国公会众多,这枚镯子,是尘亦公会的会长墨公子的所有物,据说镯子上有玄机,一旦触发,可以将人送入幻境——” 北冥月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猛地浮起一抹警惕。 当初,尘亦公会的副会长苏亦尘无意说过,他们的会长,是一个墨发紫瞳的男人。而她刚刚在祭坛对上神秘人的时候—— 神秘人望过来的眼睛,就是一片清幽的深紫! 幽紫色的眼睛,她不是没有见过,东陵纯的眸子就是幽紫色的,所以刚才在祭坛看到神秘人的时候,北冥月并没有觉得多诧异,如今想起来,她才发现一件被她一直忽略了的事情。 这世上,拥有幽紫色瞳眸的人并不多,在她看过的人眼里,除了东陵纯,就只有那个神秘人的眼睛,是幽紫色! 东陵纯的紫眸是遗传,北冥月记得很清楚,她小的时候,在宴席上见过东陵皇后一面,东陵皇后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浅紫色眸子, 第1051章 鬼迷心窍(1) 东陵皇后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浅紫色眸子,所以和东陵皇帝东陵枫的血脉一融合,生出了便是有着幽紫色眼睛的东陵纯,还有东陵墨—— 北冥月可没忘记,东陵纯并非单生子,她是双生子中的一个,也就是说,她的孪生哥哥东陵墨,一定也拥有和她一样幽紫色的眼睛,东陵墨至今都没有现身,尘亦公会的会长墨公子也是,如今凭空冒出一个紫瞳的神秘人,难道说,那个神秘人就是…… “阿月?” 看着北冥月一动不动的模样,南宫霖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有。” 北冥月摇了摇头,挥去了脑海里的猜测,回归正题,“皇帝这般鬼迷心窍,恐怕是受了谁的怂恿和驱使,按照对他那个神秘人尊敬程度来看,背后捣鬼的,很有可能就是今日,和皇帝并排坐在铁王座上的蒙面男人!” 听到了并排二字,南宫睿身躯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并排?和父皇坐在一起?” “是,父皇很尊敬那个人,他是从东迷国来的。” 南宫霖点点头,前段日子里,他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个显然居心不良的神秘男人,所以知道的更加清楚,“父皇叫那个人为墨公子。” 果然,和东迷国有关系! 一听见神秘人的外号叫墨公子,又是来自东迷国,北冥月立刻确定,他就是东迷国尘亦公会的会长,很有可能,就是东陵纯的哥哥,东陵墨! 南宫霖还在继续说着,“这个墨公子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名声,父皇与他彻夜长谈了一回,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大张旗鼓,让各个朝臣举荐有名的神医入宫,不知道是要炼制什么药物。” “炼制丹药?” 这会轮到北冥月疑惑了,“但凡医师,基本都会炼制丹药的程序,如果那个墨公子是要为皇帝炼丹,那他大可以自己动手。如今让人举荐神医入宫,那墨公子应该不是炼药人,而是提供丹方的人。” 炼制丹药,是需要药方参考的。如果说墨公子提供了什么丹方,让南宫衍去找人炼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到底提供了什么丹方,会让向来心思深重的南宫衍失了沉稳,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让朝臣举荐神医? 这个丹方……恐怕有问题! 北冥月的手指轻轻屈起,在桌案上敲了敲,“查不到他们练的是什么丹药吗?” 南宫霖摇头,“我悄悄寻了母后问过,母后说,父皇连她也瞒着,只不过父皇与她说过,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长生不衰,获得永生——” 北冥月:“……” 不过瞬间,北冥月就明白了南宫霖的意思,更加明白了墨公子拿给南宫衍的,是一张什么样的丹方。 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这岂不是胡闹,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父皇这是糊涂了!” 南宫睿先前去了北冥国支援,回来后又因为找不到人手,没办法前往祭坛, 第1052章 鬼迷心窍(2) 没办法前往祭坛,只能心急如焚的在太子府等候,如今听到北冥月和南宫霖的描述,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了,猛地从桌案边起身,“不行,我要入宫一趟,劝说父皇,切莫要上了江湖骗子的当!” “没用了。” 北冥月的声音极其冷静,她扬手指了指南宫霖,苦笑一声,“如果他没有上当,会拿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绑在祭坛的惩戒柱上焚烧吗?如果他没有鬼迷心窍,会在伤害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同时,利用他,把我们骗回来吗?” 骗……吗? 南宫睿眉间轻皱,“月儿,你的意思是?” 听了这两人的话,看着北冥月身上那只胖胖好似虫子的图腾兽,再看看南宫霖那尾精致可爱的鲛人图腾兽时,他的心底就已经隐隐有了种预感,只是这种话太难说出口,“父皇之所以要火祭了霖,又引诱你回来……是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有图腾兽?” “皇兄也这么觉得?” 如今就连南宫睿都看得出来,北冥月脸色微沉,水漉漉的眸子里一片波澜,看不清她的情绪,“如果父皇真的是为了球球和水汐而来,那只能说明,墨公子是冲着我们的图腾兽来的。对了,霖,你的图腾兽,是在哪里找到的?” 她记得她闯了南漓国的地下皇陵后,就在里面找到了木系图腾石,以自己的鲜血召唤出图腾兽木樨,和它立下了血契。地下皇陵被他们从头翻到尾,里面绝不可能再有封印图腾石,再者,有了他们前面的打草惊蛇,南宫衍定然也加强了皇家祭坛和地下皇陵外的守备,南宫霖应该没有机会进入才是…… “是说封印水汐的图腾石吗?” 南宫霖指了指东南的方向,“南漓国的东南边临海,那片海域称为汐海,前段日子,我去那边走访民情,正好遇见渔民打捞上一块刻着水滴纹路样式的石头,我瞧着好看,就买下来放在府邸,然后……” “……” 北冥月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 南宫霖说着,还戳了戳桌案上的水汐,小家伙似乎非常喜欢南宫霖的爱抚,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看着很是享受。 北冥月看了看乖巧可爱的水汐,再看看自己手边那只肚皮朝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肉团子,心底有些郁闷。 想当初,她收服球球的时候,可是差点耗费完一身的鲜血,半条命都快没了。结果南宫霖倒好,出门查探民情捡到图腾石,搬回家里后,图腾封印石竟然主动和他签订契约…… 不公平啊不公平! 抱怨也仅仅是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弦,北冥月而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朝着两人道,“既然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皇帝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霖,我们这样做……” …… 翌日,北冥月一早起身,便听见了一个大消息。 “南漓国和西潭国撕破脸皮,宣战了?” 第1053章 两国宣战(1) “南漓国和西潭国撕破脸皮,宣战了?” 北冥月一边净手擦脸,一边听着一早就来的南宫霖说话,眉眼间弥漫着一抹浅浅的无奈,也不知道是被南宫衍气的,还是郁闷的,“皇帝莫不是被催魂了,怎么会对墨公子如此百依百顺,要知道,他很有可能是东陵国的前朝太子,他找上你父皇,定然有别的阴谋。” “东陵国的前朝太子?东陵墨?” 南宫霖昨日并没听到北冥月说出这消息,如今一听,简直吓了一大跳,“此话可当真?” “说不好,所以昨日才没说,只说与你听。” 北冥月说得很坦诚,“东陵墨的孪生妹妹是紫瞳,所以他自然也是;当初我在东迷国时偶然得知,东迷国排行第二的猎人公会会长,就是一个叫墨公子的人,也是紫瞳;昨日见到的那个男人自称墨公子,同样是紫瞳,世上总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会有三个人同为紫眸,也都叫墨吧?” “……” 南宫霖脸上蔓延着忧虑,“如果真是东陵国的前朝太子,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极为复杂。墨公子在江湖上有名,说明他手下肯定不止一处猎人公会,定然还有其他的江湖组织。那么他之前大张旗鼓进驻南漓国的那些不明身份的军队,很有可能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而是出自江湖上的侠人义士。” “对,说到这个……” 北冥月眸光轻闪,“墨公子的军队能那么快吞并南漓国半数江山,又将这黑锅甩在了你身上,这一切,是不是你父皇默认的?” 南宫霖没说话,但是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眸子,却已经帮北冥月确认了事实。 看来,南宫衍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大概已经六亲不认了吧…… 北冥月知道,身为帝王,最想要的,莫过于江山天下皆为自己,身体康健长生不衰,前者,靠着的是自己能耐,可后者很多时候都是尽人事听天命,阳寿未尽了的,寻死阎王都不收,真正气数已尽的,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六更。 所以,南宫衍将自己的命看得比江山还要重要,倒也不难理解。若是死了,拥有的一切再多,也都会不复存在。 人生最可怕的,不正是死亡么? “霖,这一次的事情,你不要再掺和了,既然墨公子的目标是我们的图腾兽,那么他势必会再出手。这件事情,光是一力抵抗已经没用了,你父皇听不进劝,只能采用非正常的手段,彻底掐灭他的念头!” 北冥月的心底已经有了计划。 昨日西城诀突然出现,她虽然不知,西城诀是从何处知晓南漓国的情况,不过他既然来了,必然是和南宫衍或墨公子有关系的,如果西城诀的目标也是墨公子,她大可以请南宫睿与他两人联手,夺回南漓国的控制权! 匆匆洗漱完,北冥月又去了趟南宫睿的太子府,和他商议完事情,才问了西城诀如今住着的地方, 第1054章 两国宣战(2) 才问了西城诀如今住着的地方,待她匆匆赶到客栈的时候,却正好看见冥王脸色急躁,气冲冲从天字一号厢房里冲了出去,差点撞到她不说一句,反而冷哼一声,似是对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极为不高兴。 “冥王!” 北冥月正要找冥王,问一问墨公子那个魔气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她刚喊出声,冥王反倒像是遇见了魑魅魍魉般,脚步越发的加快了,惹得她一头雾水,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嘀咕着回了头,眼前陡然出现一堵胸膛,她直直的撞了上去,鼻梁顿时撞得发疼。 “疼……” 北冥月低呼一声,抬起头,西城诀正直直的望着她,海一般的眸子里有着细碎的光,“月儿。” “冥王怎么跑得那么快?我本来还有问题想要问他的……” 见西城诀自己出来了,北冥月想也不想的说了一句,谁知道话刚说完,西城诀的脸色立刻微微一沉,语气里透出了一股淡淡的危险,“月儿,你这回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冥王的?” 一打开门,竟然就看见北冥月站在门口,天知道他有多高兴,要是让他知道,北冥月这回来是要找冥王的话,他非狠狠的“教训”她不可! “找你,冥王是顺带的,他既然跑了,那我问你也一样。” 对待正事上,北冥月向来不矫情,关上了厢房的门,她望着西城诀的眼睛,“你来南漓国是为了南宫衍,还是因为东陵墨?” “你知道墨公子是东陵墨?” 北冥月这话一出,西城诀倒是有些惊讶,看见北冥月点头,他才轻轻叹了一声,没说话,却惹得北冥月有些疑惑起来,“你要对付东陵墨?” “嗯。” 西城诀淡淡应了一句,目光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眼底有着丝丝缕缕的不舍,却都被他很好的掩藏在了眼底。 再有几日,就真的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了…… 北冥月并没有注意到西城诀的异常,“你也要对付东陵墨的话,这事情就好办了。如今南漓国半壁江山都在东陵墨的手里,东陵墨凭着手中能长生不老的丹方,让南宫衍彻底成为了他的傀儡,想要让南漓国秩序恢复正常,只能起义。南宫睿的兵权已经被收缴,只剩下一部分还在边境,诀,我是来代他问问,你可愿意与他合作?” 南宫睿和西城诀的目标一致,联手是最好不过,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和西城诀合作,早上她去找南宫睿提议,南宫睿也觉得和西城诀合作甚好,只是苦于不知道他要什么报酬,北冥月这才来探探口风。 “他,我不帮,若要帮,也只帮你。” 西城诀眼眸微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了这忙……可好?” 这一句,竟然不是强硬的强行交换,而是询问? 北冥月听着他最后有些犹豫的“可好”二字,忍不住弯了眉眼,“……如果是让我听你解释,这个, 第1055章 烈酒醉人(1) “……如果是让我听你解释,这个,我可以答应。” 前世的纠缠太过复杂,所以他们结束得匆忙,两个人之间,几乎是满揣着心伤和疑惑分开的,说实话,北冥月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前几世的西城诀会对她那般残忍,只是她到底还是怯懦,生怕听到让自己彻底心碎的答案,所以,当初西城诀要解释清楚的时候,她才会死活都不想听。 可是现在……西城诀的举动,总让她感到疑惑,也开始让她对自己之前的武断行为,产生了怀疑。 西城诀跟了她一路,她回北冥国,他也跟着偷偷的来了,帮着她联络关系,寻找同盟,成功的从席子寒的手里拿回兵权;如今来了南漓,她前脚刚跑来救人,西城诀后脚就帮她断后。尽管每次相遇时,北冥月都刻意与他做出陌生人的模样,可嘴上说着分离,骨子里的心软骗不了自己。 北冥月觉得,是时候听一听西城诀的解释了,好对他们两人的这段感情,也作出一个交代。 解释么? 湛蓝的眼底涌上一丝复杂,西城诀唇瓣动了动,到嘴的话说出口,却变了个样,“解释……应该不需要了吧。我答应和南宫睿合作,不过想让你应允的,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 北冥月不明所以,可西城诀都应了帮忙,她也不能回绝,只好顺了他,“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你能做到。” 西城诀望着她,眸光深深,“我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你。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等……” 想了想,西城诀还是闭上嘴,把最后一个“我”字,咽回了肚子里。 让她等他……似乎,没有必要了。 北冥月愣了愣,直觉告诉她,今天的西城诀很是怪异,可是具体哪里对,她又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嗯。” 西城诀没再说话,只是坐在桌前,将茶壶中透明水色的液体注入海碗,一口一口的饮着。厢房里静悄悄的,北冥月盯着他的动作,鼻尖隐隐闻到了一丝酒气,心下一惊,连忙走了过去,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海碗,放在鼻尖一闻。 果然!茶壶中倒出来的哪里是水,分明是酒,亏得西城诀这家伙,居然把酒装在茶壶里! 寻常酒壶留着长颈,可以最大限度的让酒气的醇香挥发;而茶壶却犹如弥勒佛般呈椭圆体,将馥郁的酒气都依旧闷在酒水中,这样,酒的味道挥发不出,其烈性也比挥发过的要大多了,更容易让人醉倒! 前些日子在北冥国,她就逮到西城诀买醉;如今在南漓国,依旧不改了这个毛病,这家伙,莫不是当初她让他一起喝寒山醉的时候,让他喝出了酒瘾,才让这家伙抱着酒不放了? 北冥月难得后悔起自己当初的举动,将海碗重重放回桌上,她盯着神色如常,眼眸却已漫过一丝迷离的西城诀,没好气的拽住他的袖子, 第1056章 烈酒醉人(2) 没好气的拽住他的袖子,试图把他从长凳上拉起身,“别喝了,你醉了。” “没有。” 又是一句看似无比清醒的醉话,西城诀长臂一伸,整个人犹如八爪鱼般,牢牢的扒拉在北冥月的身上,深邃的面容没有表情,只是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醉。” 北冥月扶额。 得,那个喝醉了酒还不承认的西城诀,又来了! 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西城诀,北冥月又好气又好笑,“没醉?” 睁眼说瞎话! “嗯。” 西城诀点点头,还不忘了伸手去抓桌上的海碗,似乎是要证明给她瞧。北冥月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这家伙抄起海碗,狠狠饮了一大口,正气恼想说他两句,却见他回过头来,大手扣住她的脑袋,头一歪,朝着她的唇瓣吻了上来,口中辛辣醇厚的酒液犹如甘霖,尽数渡入她的口中。 西城诀喝的这酒并非寒山醉,凭其辛辣,便可知其酒劲极猛,倒像是江湖人士最爱的烧刀子。北冥月被灌了这一口,几乎立刻酒气上头,一张脸被呛成了红色,“咳咳咳咳……” 这酒怎么这么辣? 看着心爱的女人和他共饮一碗酒,西城诀睨着她,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只是将海碗放在嘴边,又饮下第二口,北冥月酒量并不算好,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口,连忙伸过手去拍他的酒碗,“别喝了!” 啪的一声,海碗摔在地上,粗瓷的碎片混着酒水溅了一地,西城诀的身上也淌着一大片酒渍,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几近湿透,辛辣的酒气开始在屋子里蔓延。 “你醉了,我去唤人给你打水。” 北冥月被灌了那么一口,只感觉整个人呛得有些昏沉,心底暗恼酒水的劲力太猛。她怕自己比西城诀先醉过去,连忙 密音传语,让在门口守着的残清去打热水,自己则拉着他往床榻边走。 “你等一等,洗个澡在睡觉。” 西城诀的酒水弄了一身,自己又醉着,要是这么醉过去定然难受。北冥月本想让他自己去洗个澡,可是看着西城诀开始有些东倒西歪的模样,她又好气又好笑,纤细的手指抓紧他的手臂,帮着他除掉半湿的外袍。 “主子。” 不一会儿,残清的声音在外头低低响起,北冥月应了一声,他这才推开门,绝冷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手里扛着一个巨大的松木桶,他大步走进来,弯身一方,砰的一声轻响,松木桶里的热水也溅出了一些,洒在冷石地砖上。 北冥月:“……” 她让残清去打一桶热水,是想给西城诀洗个脸擦擦身的,残清直接搬了个浴桶进来,这是要做什么? 浴桶连着热水都送到了,北冥月自然不可能再让残清去跑一趟换个小桶。看着残清面无波澜的在外头关上门,她揉揉眉心,转头一看,西城诀倚靠在他的肩头,一双眼慵懒的微眯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第1057章 动手动脚(2) 北冥月满头黑线,想也不想的冲了过去,捉住他意图耍流氓的手,“我信,你别那个……” 手臂被北冥月抓在掌心,西城诀望着她,眼底绽放一丝妖娆的笑意,原本孤冷阴骛的男人一旦有了表情,竟变得春暖花开,犹如世间最美好的风景,他挑了眉,轻笑着问,“那个是哪个?” “……” 那个……男人下面的那个,还有哪个! 目光扫过西城诀还在滴着水珠的胸膛,北冥月气恼的红了脸,想也不想的推了他一把。岂料这一推,男人像是不倒翁般,竟然真的往后倒去,眼见着刚擦干身体的男人又要栽进水里,北冥月猛地一激灵,赶忙冲过去搂住他,纤瘦的手臂堪堪抱住他的腰,西城诀趁势倒进她怀里,任凭她怎么捣鼓,也不从她怀里爬起来。 泡了热水,不是应该酒醒了吗?难道西城诀还醉着? 太阳穴隐隐的疼着,北冥月一脸无语,好不容易把西城诀拖到了床边,刚把他弄到榻上躺着,西城诀却突然一用力,直接把北冥月拉到怀里,滚烫的手指覆上她的脸颊摩挲,像是在安抚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月儿……” 北冥月没答话,整个人却因为突然的俯冲,而变得有些晕眩。 她心底越发确定,刚刚那酒水定然是烧刀子,光是身体动一动,都能感觉酒液在腹中沸腾,酒气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脑袋,惹得她整个人都有些醉醺起来。 一对醉了酒的男女,如今躺在同一张床上…… 北冥月隐隐觉得危险,吃力的要从床上爬起来,可西城诀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道,愣是把她禁锢在自己胸口,宽厚的手掌在她的背后轻抚,渐渐往下,滑到了腰带的位置,锦缎般丝滑的绸带给他提供了方便,只顺着方向一拉,那腰带便整个散了出来。 “西城诀!” 北冥月气恼的一喊,盯着他的眼睛,西城诀的眼里一片湛蓝,似有黑色的暗流浮浮沉沉,迷茫从他的眸底深处散开,又隐入暗流中,让人看不真切。 糟了糟了,他是醉大发了,上一次喝寒山醉的时候,都没见西城诀醉成这个模样! 外袍上的腰带都被拉开了,用脚趾头一想,都知道西城诀想如何。北冥月心知不妙,连忙撑起身子,手在他胸口按得重了些,却听见身下的男人闷哼一声,似是被按到了什么痛处。 对了,他的背后还有结痂未愈的刀伤…… 想起了西城诀的伤从何而来,北冥月心底泛起一股内疚。她缩了缩手,就连挣扎都变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西城诀却是越发肆意,面容上洋溢起一抹邪气,他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月儿……” 西城诀似乎知道她的敏-感点在何处,他往下挪了挪,靠近了北冥月的耳朵,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念着她的名字,滚烫的热气在喷薄在北冥月的耳垂上, 第1058章 要个孩子(2) 当时的他看着她孤立无援的模样,内心比她更绝望! 想要重塑皎月战神的仙身,就要在人界将她散离的三魂七魄收集起来,集魂本就是逆命而为之事,所以,取得魂魄的的代价,自然也大得让人无法承受,杀她,是为了让她的魂魄得到再次重生,每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时,都是在心上深深的刻上一刀。 这一世不知道真相时,还好;知道了真相后,那些心上的伤痕,都是对他灵魂的凌迟。好在这一世,他选择了另一个方法,他不会再伤害她了,在离去之前他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上一世的遗憾弥补回来—— 前九世的情缘中,唯有第九世,也就是上一世,他们才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是他和她的唯一结晶。 西城诀黯了黯眸。 冥王说了,无论仙魔,但凡在人界轮回,都有其天命轨迹,所以会在人界留下子嗣的仙魔极少,如果真有了子嗣的,那便是轮回的仙魔意念太强,强行改动了自己的天命。 能让天命自行改变,便说明这个子嗣,拥有继承其父母仙魔血脉的资格,只要身为父母的仙魔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塑造出仙魔之体,那么他们的子嗣,便能在人界之外的仙界或冥界生存下来! 他是冥界的魔帝,而北冥月是天界的仙子,战功显赫的皎月战神。无论在冥界还是仙界,他们两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所以改动了自己的天命,自然也不奇怪。只要上一世那个有资格继承仙魔血脉的孩子能再次投胎到北冥月的腹中,就可以弥补他们上一世的遗憾,而且他们两人之间,也就有了永恒的羁绊! 两个人有了羁绊,那个时候的北冥月,应该也已经复苏了身为仙子时的所有记忆,那么,她就不会再怪他了吧…… 西城诀的魔体,至今还封印在冥界,当初他封印自己的魔体之前,将自己麾下的九星魔将也尽数封印在了人界,每个魔将身上,都有一道只有魔后才能解开的印记,九道印记,代表魔帝封印自己的九道封印。身为魔后的北冥月每找到一个魔将,西城诀的魔体就会解开一道印记,关于为魔时的记忆也会解开一层。 如今的北冥月已经找到了麾下第一的魔将断渊,以及排行第二的夜煞。西城诀的魔体封印也解开了两道,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不少关于冥界的过往,再加上冥王近来对他说的一些事情,如今的他,已经恢复了魔帝的半数记忆。 无论是仙还是魔,在魂魄完整的情况下入了人界,是会被仙界的法宝寻魂镜发现的,为了躲避仙界的人,当初要入人世的他,将自己的三魂七魄硬生生掰成两半,将一半塞入自己做成的傀偶之中,伴着自己轮回转世。如今,身为傀偶的赫连濯被血蚁寒毒侵蚀,已经损坏得越来越厉害,这几日,冥王来催他回冥界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第1059章 要个孩子(3) 冥王来催他回冥界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西城诀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了,他只能趁着这段日子,努力让如今三国的局面变得稳定,好让她在现世安稳的活下去,可一想起那一日在皇家祭坛,北冥月去牵了南宫霖的手的一幕,嫉妒和痛苦便犹如星星之火在他的心上燎原,惹得西城诀呼吸一重,抓着她的手也多了三分力度。 冥界,不得不回,而回去之前,无论如何,他也要让北冥月成为自己的所有物。他是她一个人的,他受了那么多反噬,只为了重塑她的仙身,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对自己死心绝望,转身投进别人的怀里! 要了她,让她成为他的人,让她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有了这个羁绊,以后,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西城诀的坚决,北冥月隐隐能察觉得到。看着男人如夜的眸子里,仿佛燃烧了整一片的星空,她心底犹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上一世的那个孩子……你如今提起,是什么意思?” 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一直是她心底的一道伤痕,那时候,她被北冥雪的箭伤了要害,一个人不足以支撑她开启命源绝杀阵,抱着同归于尽的绝望,她才会狠下心,让腹中的孩子一同当了血祭的祭品。 但凡当初有半分希望,她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的,西城诀这会说的话,无疑燃起了深埋在她心底深处的那抹希望。 “把你交给我。” 西城诀的声音满含引诱,“我还你上一世的那个孩子,让他能够在这一世平安出生,可好?” “……” 北冥月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硬了,她的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盯着西城诀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吞进腹中。 上一世,她最后悔的就是打掉孩子,贱人可以重活一世再教训,但重生后,改变了命运轨迹生下的孩子,却不再会是上一世的那个了。 如今西城诀的话,等于在告诉她,他有办法将上一世的孩子挪移到这一世来,她怎能不激动? 北冥月咬了咬牙,郑重其事的和他确认,“你真的有办法?” 西城诀是冥界之主的魔帝,想在冥王府的生死簿上拎一条命回来,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北冥月自是深信不疑,见西城诀毫不犹豫的点头,她面色一喜,眼底却沁出了眼泪来。 那个她怀胎三月,却与她失之交臂的孩子,终于可以回到她的身体里了! 确定了事实,北冥月伸手一推,反而把西城诀反推回了床榻上。她的眼角含着泪水,眼底泛着星星点点的莹光,那是对新生命浓浓的希冀,西城诀看在眼里,心底不由一酸,对北冥月的态度,有些吃味。 刚才还避他如蛇蝎,这会听见孩子可以重生,她竟然高兴得反客为主,主动进攻。难道在北冥月的眼里,他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西城诀心底腹诽, 第1060章 抵死缠绵(1) 犹如误入尘世的精灵,灵动而又顽皮的开了口,“自己动!” 这家伙,总算忍不住了吧?让他敢这么撩拨,哼,活该! “自己……么?” 西城诀眼底的火苗飞快燎原,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再一次翻身为主,重新将抱着锦被的北冥月压回身下。他狠狠的扯开围着自己的长巾,瞧着北冥月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邪气一笑,高大宽阔的身体重新覆盖在了她娇小纤细的身躯上。 没有了长巾的遮掩,小西城诀立刻昂首挺立,顺着他侵略性的姿势,伏在了北冥月的身前。 “!!!” 北冥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侵略吓得要退,可西城诀哪会给她这个机会,身躯微微一挺,北冥月立刻僵直了身子,再不敢轻举妄动。深入其间的炙热感清晰无比的告诉她,西城诀早已经蓄势待发,她若是再不识相的撩拨,恐怕就得等着下一瞬被就地正法! 西城诀爱惨了她这副安静乖巧的模样,看着她有些忌惮的眼神不停的往下瞄,他哑然失笑,手指却坚定的移到两人贴合在一起的腰际,用力一撕,北冥月的袭裤被径直撕碎。 这下子,两人真是裸-呈相对了! “准备好了吗?” 西城诀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却还不忘了温声提醒,“会有点疼,若是疼得狠了,就咬我,嗯?” 北冥月知道他说得是破身之疼。 上一世,这家伙不解风情直来直往,第一次的时候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把她疼得死去活来了,才后知后觉的放轻。北冥月对那种仿佛身体被撕扯开的疼痛记忆犹新,看着西城诀明显蓄势待发的模样,她惊叫一声,“等等,等等……” 话音未落,西城诀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绝对的强势和占有欲,调整好自己的位置,身子猛然一沉—— “嘶……” 身下的人儿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低吟。 这家伙,明明知道她怕极了,还这么猛烈的进入! 好像被瞬间撕裂的感觉再次袭来,北冥月忍不住想要尖叫,却只能狠了劲的压抑住,咬紧了唇瓣,拼命倒抽冷气。她脑子里一片放空,什么思维都没有了,只觉得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疼痛。 疼极了,当初她被利箭穿透整个手掌,都没感觉到这么痛! “痛吗?” 看着北冥月咬着唇,一脸抓狂的疼痛模样,西城诀皱起眉,伸出手,轻轻拨开她咬着的牙口,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去,“别咬自己,疼极了,就咬着我。” “唔!” 北冥月丝毫不和他客气,顺着他伸进口中的手指就狠咬一口,尖利的牙齿在他的两指上留下几个印迹,他挑了挑眉,手掌轻柔的抚过她沁出汗水的额角,心底有着心疼和愧疚,“这么疼?” 留存在北冥月脑子里的记忆,西城诀自然也是记得的,为了不让她承受上一世那样的痛苦,这一回,西城诀的进入很快,几乎就是一气呵成的事情, 第1061章 曈石坠链(1) 只是原本一片白皙无暇的如玉肌肤上,此时全是大片大片淤红青紫的吻痕,这些,都是西城诀在刚才那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里留下的杰作。 西城诀盯着她的锁骨,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眸色忽然一黯,他翻身坐了起来,抬手伸进衣襟,从布料的夹层里,取出一条精致的链子。 细细的银白色链子下缀了坠子,坠子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淡墨色玉石,玉石的形状圆圆的,像是一只深邃幽暗的眼睛,玉石外浅浅淡淡的紊绕了一丝紫色的气息,那是他早已注入其中的真气。 这枚淡墨色的玉石,是他许久之前就收入囊中的珍藏品。玉石乃是瞳玉,形状若眼瞳,玉石内可以储藏大量的真气内力,关键时刻祭出瞳玉,可以凭着注入其中的醇厚真气保下一命,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护身宝物。 而此刻的曈石,已经注入了他几近三分之二的的功力,足可以当做保命的护身符,护住北冥月一命了。 西城诀的眸光含着柔软,伸出手,把链子绕过她秀气的脖颈,小心翼翼的系好。剔透的曈石微微泛着晶莹的光芒,做完这一切,他静静的瞧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替床上的人儿掖好被角,终于起身下床,脚步无声,从西厢殿里走了出去。 此时西厢殿外的耳房里,却是热闹非凡,火曦和木樨都自动自发的留在了这里,没敢去打扰两个主子的好事,南宫霖不在此处,可水系图腾兽水汐自己跑了过来,三只小兽聚集在了一起,水汽泡泡和木之气息混杂一起,冲撞上火曦的火焰气息时,又啪的一声破碎开来,空气中满是星星点点的源力光芒。 “这么多年过去了,皎月战神还是这么漂亮。” 水汐来耳房之前,已经悄悄去主殿看过了,此时的她舞动着自己犹如扇子的尾巴,飘飘浮浮的飞在半空之中,瞧着在桌案上打滚的木系图腾兽球球,水汐歪着脑袋,软软糯糯的语调有些不解,“木樨,你和火曦不是死敌吗?你的主人被火曦的主人吃干抹净了,你竟然没有反应?” 木樨没说话,倒是趴在桌底下的火曦懒懒抬眼,“主人的事情,他们自有决断。” “哼,仙魔本就不可相恋,可怜我主子倾慕终生,自始至终都没能换回皎月战神的青睐!那魔帝到底有何处的好,值得皎月战神为了他奋不顾身,连坠仙崖都敢跳?” 水汐嘟着嘴,正想抱怨,却见西厢房里款款走出一个人,定睛一瞧,却是西城诀,只见他脚步缓慢,犹如灌了千钧重,水汐还没来得及疑惑,火曦已经抖擞了下身子,走过去,跟在了他的身旁。 “这一人一兽,好生奇怪。” 水汐悄声嘀咕了一句,却看见自己身旁的木樨翻过肉滚滚的身躯,一双曜黑如葡萄的眼直直望去,看着不远处走过的西城诀,眼底有着一丝清浅的忌惮,“他身上的魔气, 第1062章 曈石坠链(2) “他身上的魔气,怎么突然这么重了?” 如今它们都已经确定,西城诀就是魔帝的转世,加上各图腾兽的功力都在渐渐恢复,如今的它们,也都窥视到西城诀受了封禁的内里。西城诀身体里那些用魔气封禁的印记根本还没解完整,可他的气息已经外露的如此厉害,这样,是很容易被天界的神仙们发现的。 难道魔帝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就算有可能被天界发现,也照样我行我素吗? 木樨和水汐的低语,自然没有传到已经走出公主殿的西城诀耳里。他的脚步沉重却飞快,出了偌大的西厢殿,西城诀站住脚,看着俯身在前等候命令的残清,湛蓝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坚韧,“本宫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太子妃。” “是。” 残清的声音无波无澜。 残清,是他最放心的手下之一,将北冥月的安全交给残清保护,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忧了。 复杂的光芒在眼底蔓延,西城诀轻叹一声,缓缓补上一句,“无论我是离开此地,还是离开人世,你的职责都不会改变,残清,你可听懂了?” 残清的神色一动,向来面无表情的人,此时脸上难得染上了诧异和惊疑的神色,“主子,您……” “残清,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暗卫里最出色的人才。” 西城诀没有回答他的疑惑,“月儿她,喜欢做到旁人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她一向自信,虽然不曾失手,却也需要一个强大而有力的支持,好让她在有可能失手的时刻,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你的易容术,无疑是最好的脱身之计,原本,本宫可以让流水或流风他们来保护,但他们少了能掩护太子妃的技能,而你可以。” 太子殿下这是在告诉他,选择他的原因? 自己的技艺被得到充分的认可,残清脸上神色没动,眼底的激动却越来越浓,西城诀将他眼神变化收入眼底,继续道,“本宫唯一要保护的人,就是她。如今本宫将她的安全交给了你,不管本宫以后身在何处,你都要誓死守护好她的性命,这一点,你可做得到?” “属下万死不辞,定当誓死守卫太子妃的安危,请太子殿下放心!” 得到残清的誓言,西城诀的眸底划过一丝满意,迈步离开,朝着太子府主殿的方向走去。 如今南漓国需要外援,而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南宫睿会让北冥月找上他无可厚非,不过,就算南宫睿不找,西城诀也会帮了这个忙,因为—— 北冥月还在这里,他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只有毁灭墨公子的军队,让南宫衍彻底下台,北冥月才能安全! 她安全了,他也就能功成身退,彻底离去了…… …… 北冥月这一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了才起。 “唔……” 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北冥月浑身酸软,整个人俯卧在床榻上,睡着的不再是客栈里硬得硌人的硬塌, 第1063章 小语黑化(1) 睡着的不再是客栈里硬得硌人的硬塌,身下软绵绵的,衬了丝绵的缎面抚着很是柔软,北冥月伸手摸了摸,又打量了会四周的摆设,这才确定,自己应该是在太子府空置的卧殿里。 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像是打碎了重新接过般,稍稍一动就是一股酸麻,北冥月咬着牙翻了个身,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身体,只见一大块一块的淤红青紫凝于白玉般的肌肤上,分明都是被西城诀疼爱过后的痕迹,身下那处隐隐有些痛意,她刚要坐起身,就又被疼痛逼得倒了回去。 西城诀这个家伙,把她折腾成这副模样,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北冥月心下不知道抱怨了几千回,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勉力的爬起了身上,抖抖索索的穿上了衣袍。 西城诀把她折腾成这样,好歹也算有点良心,帮她清理过了身子,身体一片干爽,没有半分黏腻的感觉,倒省了她要清理的麻烦。刚刚把衣服从里到外穿好,殿外就传来小宫女的问话。 “二公主殿下,刚才您未醒时,睿太子带了两位客人来,如今两位客人还在耳房等候,其中一位,自称是西潭国的八皇子西城语,奴婢要让他们进来吗?” 小语来了?! 北冥月怔了怔,连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看着殿外出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北冥月赶忙迎了过去,夜煞牵着西城语的手,两人身上都是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到南漓国的皇都,便朝着太子府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北冥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走到西城语和夜煞面前,拍了下夜煞的肩头,示意他辛苦了,看着一脸安静的西城语,她刚要伸手抱他,西城语却是一皱眉,往夜煞的身后挪了挪。 嗯? 北冥月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小语不对劲! 小孩子的气息变化,是最为明显的,北冥月和西城语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记得他是个如何可爱的孩子。如今的西城语空有活泼的表象,内里却是死气沉沉,这哪里是西城语,这分明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就算皇后被削去后位打入后宫,对西城语有所打击,但打击再大,也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北冥月留了个心眼,看着眼神专注的夜煞,却没有急着说出来,只是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这会来了?如今朝中更替凌乱,南宫睿和西城诀联手了,东陵墨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他们,小语是西城诀的弟弟,若是让人发现他来了南漓,保不准会被当做目标算计。好在短时间之内我还不会离开南漓,这几日,你们随我住在太子府,我也好护着你们,如何?” “夜煞全听魔后殿下的。” 夜煞点了点头,宽厚的手掌在西城语的脑袋上拍了拍,谁知道,西城语却把脑袋微微一偏,夜煞一时没注意,那手直接拍了个空。 北冥月看在眼里,顿时越发确认。 第1064章 小语黑化(2) 北冥月看在眼里,顿时越发确认。 西城语是夜煞亲自从枯井里救出来的,他对小语似乎很是喜欢,可以说完全将小语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之前的小语,对于这个沉默寡言却温柔的大哥哥也极为喜爱,从不反感夜煞的靠近,两人的关系很好。 可是现在,西城语却生硬的躲开了夜煞亲昵的动作,这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八皇子殿下,怎么了?” 夜煞现在的身份,暂时还是西城夜看守林苑的手下,对西城语的称呼自然也是中规中矩的八皇子殿下。西城语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小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却是没再躲避夜煞的动作,只是小脸蛋儿微微透出一抹浅红。 西城语这是……害羞了吗? 瞧着西城语的活力渐渐复苏,不再是刚刚初见面时的死气沉沉,北冥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只以为自己刚才是太过敏感,那股疑惑微微减轻了些,只是依旧持观望态度。 安抚完有些奇怪的西城语,夜煞又抬起头,清幽的眸光一下便看到了北冥月衣领口遮掩不住的痕迹,再加上她身上沾染了属于魔帝陛下的魔气,他也不是小孩子,多少还是懂得一些成年之事,脸上划过羞赧,“魔后殿下似乎过得很好。” 北冥月身体并不是太舒服,初经人事,身子骨有些承受不来,这也就算了,偏生西城诀一大清早便不见人影,惹得她心底有些失落,索性扳起脸,朝着夜煞作出一副气恼的模样,“你是调侃我了?” “属下不敢。” 夜煞忍不住抿了抿唇,掩住快到唇边的笑意。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像现在这般,和如姐姐般抚养他,照顾他的皎月战神,开着有趣又不失礼的玩笑,那时候的欢乐和温暖还历历在目,只可惜…… 唇边的笑意微微凝滞,夜煞看了一眼微恼的北冥月,心底暗自叹息一声。 皎月战神在天界时的记忆,恐怕已经丢失了吧,如今连她的仙身都不知在何处,想寻找她为仙时的记忆,谈何容易? 北冥月和夜煞在西厢殿里说了会话,前头便来了人传话,道是西城诀已经与南宫睿谈拢,不日便要奇袭皇宫,北冥月这才知道,原来西城诀并不是不告而别,而是亲自去找了南宫睿商议,心底的气恼顿时消了个干净。 “看来,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 北冥月嘀咕着,“若真是一大清早不辞而别,我非好好晾他三五个月不可!” 这话仅仅也就是调侃罢了,夜煞听在耳中,笑而不语,可两人却都没有发现,坐在一旁背对着他们的西城语,身躯微僵,眼底漫过了一丝沉黯的光。 …… 入夜,有了北冥月的交代,夜煞便直接在西厢殿外的耳房歇了下来,而西城语却不愿和夜煞同住耳房,一双手紧紧的扒着北冥月的衣襟,看那小架势,似乎是想和她睡一张床。 “八皇子殿下?” 夜煞看着一脸倔意, 第1065章 同睡一榻(1) 夜煞看着一脸倔意,死活不肯松开手里衣襟的西城语,脸上颇有些不解,“你要和魔后殿下一起睡吗?” 奇怪,早上带西城语来的时候,他对北冥月似乎还有些排斥和忌惮,怎么这才过了一日,他便立刻变了样子,竟然和北冥月这么亲昵,说什么都不愿撒手? 眼见着夜煞的脸上露出疑惑和为难,北冥月挑了挑眉,心底总有种怪异的感觉,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抬起手,犹如早上夜煞对西城语那般,把手搭在了西城语的脑袋上,手下果不其然传来一阵僵硬,她佯装不知,微微一笑,“今晚让小语随我一起便是了,夜煞,你去休息吧。” 西城语不过是年近五岁的孩童,与他睡一张床倒也没什么,北冥月向来不拘束惯了,随心所欲,可今日留下西城语,却不仅仅是随意而为。 看着夜煞离开西厢殿,北冥月垂眸看向西城语,却正好对上他仰视的眼神,她微微笑道,“小语,时候不早了,我唤下人打洗澡水来,给你清理下?” “……” 西城语突兀的涨红了脸,眼底漫过一丝浓重的抵触,“……不用了!” 不用? 北冥月挑了眉,“不洗么?你这两日定然没少赶路,若是不好好清理一下,免不了浑身黏糊睡不安稳。长嫂如母,皇嫂替你清理便是,有什么不愿的?” 闻言,西城语越发难堪起来,一张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了“不愿意”三个字,可向来叽里呱啦喜欢说话的小家伙,今日却愣是憋不出一句话,脸蛋儿涨成了苹果般的大红色,瞧着甚是可爱。 北冥月凝视着他,若有所思。 小家伙这副模样,定然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可惜她今日都忙着听夜煞和南宫曜带来西潭国与北冥国的消息,所以和西城语的相处便少了许多,仅凭着早上的那一下接触,一时半会,也不能判定出他这犹如变了个人般的缘由,正好小家伙非要和她同寝,她索性将计就计,把他留了下来,打算看看西城语这小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家伙不说话,北冥月也双手抱臂,好以整睱的等着。西城语似是受不住北冥月这般的眼神打量,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的开了口,“你出去,我自己洗。” “行。” 北冥月没有偷窥一个五岁小孩儿洗澡的兴趣,顺着他的话走出了西厢殿,只吩咐下人送了热水进去。抬头看看今夜的天色,她微微凝眉,扫向了东边的方向。 太子府的东边,就是睿太子主殿的方向,听下人说,西城诀和南宫睿商议了一整天,如今还在主殿挑灯夜战,似乎要赶在天明之前,制定出对付东陵墨的全套计划。 其实,她很乐意如当初攻打东迷国那般,跟着他们去商定计划,只是她现在的身份已是北冥国的女皇,就算她和南宫睿南宫霖的私交再好,可涉及到的是逼宫的事宜, 第1066章 同睡一榻(2) 可涉及到的是逼宫的事宜,于情于理,她这个局外人都不应该掺入。 “我好了。” 身后,那稚嫩却显得有些硬邦邦的声音突然响起,北冥月有些诧异的回头,就看见西城语站在她身后,原本一身米黄色的锦缎衣衫,如今已经换成了下人送进去的深紫色湘绣绸面长袍,穿上了深紫衣袍的西城语显得尤为贵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连眼底也染上了深紫的颜色。 北冥月看着他一尘不染,却没有半分湿了的头发,眸色一深,“你洗完了?” “嗯。” 西城语点了点头,手里还拿着一块半湿的巾帕,北冥月没说话,眼神却朝着他脖颈和手臂看去,只见露出的肌肤一片洁白干净,似乎是真的洗干净了身体。 但是—— 北冥月突然伸出手,不着痕迹的抓住他的手臂,只轻轻握了一下又放开,改成牵住他的小手,“走吧,皇嫂哄你入睡。” 她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内心却隐隐掀起了惊涛骇浪。 西城语在撒谎! 他根本就没有洗澡,西城语的皮肤虽然是干净的,可她刚刚握上他的手臂,皮肤传来的触感,根本没有半点浸泡过水后光滑水嫩,反而有些干燥。 他若真是洗了,身上的肌肤怎可能是干燥缺水的情况?可他若是没洗,又怎能在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里,就一身干净的跑出来,说洗完了。 北冥月思绪转得飞快,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她看见夜煞身上有些尘土,说了一句,夜煞当下便捏了个魔诀,身上一道紫芒一闪,立时变得干干净净。 夜煞说了,那是他们冥界妖魔特有的清理方式,妖魔大都怕水,所以但凡需要清洁身体的时候,只要捏一个逐尘的魔诀,身上就可以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难道说…… 北冥月拉回思绪,目光下移望向了西城语的小脑袋,眼神里满是浓郁的复杂,却在他抬头望来时瞬间收敛,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恰到好处,“小语今天想要听什么故事?皇嫂上次给你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们继续讲那个故事,好不好?” 西城语的脸上一闪而过茫然,“……好。” “那就继续讲。” 北冥月不动声色的问,“上一回,我们说到哪里了?” 似是万万没想到北冥月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西城语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漆黑的眼底光芒闪烁,明明灭灭,将他原本童稚的面容衬得有些阴森,“……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小语,你还这么小,记性不好,可不是好事。” 北冥月意有所指,可话说出口,也只是点到即止,“那皇嫂重头讲好了。从前……” 北冥月的故事只讲了一刻钟,西城语便沉沉的睡熟了,北冥月看着他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睡颜,眼睫微垂,眸底暗暗闪过一道流光,却只是吹熄了床前的宫灯,左手虚虚的搂住西城语小小的身子, 第1067章 惊魂刺杀(1) 左手虚虚的搂住西城语小小的身子,和衣而眠。 月上树梢,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已到亥时,床榻上的两人呼吸渊远绵长,似是都已经睡熟。 就在此时,睡在床榻里侧的西城语,却悄无声息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变了颜色,不再是如黑葡萄般晶莹漂亮的纯黑色瞳仁,而是覆盖了一层浓郁的紫色,浅浅淡淡的魔气从他未经收敛的瞳仁里流露而出,他侧眸看向身边熟睡的女子,悄无声息的抬起左手,小小的手心里,握着一把银黑交织,呈狼牙形状的匕首。 杀了她! 西城语握紧匕首,眼底射出凶狠之色,手起刀落,目标不是心脏,却是直直朝着北冥月的眉心扎去! 眉心用以思考的灵魂域一旦破碎,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她,与此同时,北冥月身上那一道属于魔后的魄,也会随之散去,再不能得到! 西城语的速度极快,只听唰的一声微响,本以为这一匕首下去,北冥月定然必死无疑,连魂魄都不剩,岂料距离眉心处还有半寸的距离时,他的手,却已经被一只柔夷牢牢的握住,再不能前进半分。 “你不是西城语。” 冷静清浅的语调自床上人儿的口中逸出,北冥月睁开眼睛,手指依旧紧紧扣住“西城语”的手腕,缓缓坐起身来,掌心用了几分力道,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银黑色的狼牙匕首掉落在软榻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西城语”瞪大了眼睛。 这具身体太过幼小,不但速度不够快,就连力气也呦不过北冥月,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心底暗恨,面上流露出的却是不屈和倔强,他狠狠的瞪着北冥月,唇瓣轻吐,蹦出了四个字,“祸国妖后!” “嗯?” 北冥月微微皱眉,“你是……魔将之一?” 在人界之中,她未曾当过皇后,“西城语”却以妖后相称,显然,是指她身为魔后的时候。 “你不配知道我名字!” “西城语”咬着牙,手腕上的力道强大得让人不可忽视,让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北冥月钳制,心底的怒火更甚,“放开!” 北冥月眯了眯眼睛,瞧着“西城语”挣扎的模样和所说的话,心底已经能确认几分他的身份,语调顿时变得危险,“你……是西潭国冷宫外,那口枯井里的影雾?” 当初西城语被风子心丢进井里的时候,正好是她被冥王消除记忆的时候,那三日的记忆,她都记得,所以稍稍一联想,便知道是从哪里出了问题,声音越发沉冷起来,“你占了西城语的身躯,真正的小语,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哼,如今这具躯体都是本将的了,你说,他原来的魂魄会在哪呢?” 见北冥月已经拆穿他的身份,“西城语”索性也不隐瞒了,冷哼一声,嘲讽的语调中,对北冥月的鄙夷和不屑暴露无遗,“连夺舍都需要询问, 第1068章 惊魂刺杀(2) “连夺舍都需要询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当不起我冥界堂堂的一界之后!” 夺舍…… 北冥月眼神一冷,与此同时,在耳房察觉到魔气气息的夜煞,也在此时冲了进来,一眼瞧见床榻上针锋相对的两人,夜煞的脸色刷的难看,连语调都有些嘶哑起来,“小语……你不是小语。” “对啊,我不是。” 瞧着夜煞不可置信的模样,“西城语”瞳孔微缩,没有被控制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唇角却邪邪勾勒出一抹冷嘲的弧度,“怎么,知道我不是被你放在心尖上宝贝的那个卑贱人类,失望了?” “住口!” 夜煞冷喝一声,眼底的冷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你是谁?” 在冥界,他并没有与其他的魔将交恶,可眼前的人仿佛很厌恶他,对他照顾人类的行为十分不耻,这个人…… 夜煞一时之间想不出头绪,只愤怒的盯着他。 别的先不说,就说眼前的人占用了西城语的身子,这一点,便让夜煞十分不能忍受。 眼前的“西城语”仿佛知道他的愤怒所在,挥开北冥月的手,他跳下床,走到夜煞的面前,本该是墨色的眼里沾染着浓浓的魔气,两枚六芒星的图案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明明顶着一副五岁孩童的身躯,眼前的人却瞧不出半分童稚,浑身上下只透出一股妖冶阴暗的气息,“当初在井底带走本将的时候,不还很关切么?如今却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本将,呵……你讨厌我?” 这个凭空生出阴暗气息的语调…… 夜煞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指悄无声息的握了起来。 他就算再迟钝,也已经从“西城语”的话里听了出来,他就是枯井里的那团影雾,而九星魔将之中,能够化形为雾,眼睛里又有六芒星印记的,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 “……井幽?” 夜煞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看着“西城语”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奇怪,“是你回来了?” 瞧着夜煞似乎认识夺舍了西城语的魔将,北冥月双手抱臂,没有说话,眉眼间却凝着一抹浅淡的意味。 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人之间,有着十分诡异的气息,夜煞看着那占了西城语身躯名叫井幽的魔将,眼底的暗紫的光芒渐渐涌现,流光溢彩,衬得他一双眼睛越发深邃迷人,那样不可置信又惊喜万分的眼神,北冥月从未在夜煞的脸上瞧见过。 难道说,这个井幽是…… 还没等北冥月想出个所以然,夜煞突然上前一步,一般扳住井幽的肩膀。如今井幽占着西城语的身体,自然也是那般小小的模样,弯腰去抓他肩膀的动作很是可笑,夜煞恍若未然,手劲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加重,他的呼吸跟着加深,俊逸的脸上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水,仿佛紧张得已经无所适从。 “……井幽。” 夜煞一语惊人,“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第1069章 重修旧好(1) 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打算回来,和我重修旧好?” 北冥月,“……”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身形修长的夜煞,又看了看身材矮小,如今顶着一张萌萌包子脸的“西城语”井幽,原本转得灵光的脑子难得的打成了死结。 夜煞是男孩子,这个占据了西城语身体的魔将井幽,似乎也是男的,可刚才北冥月听得清清楚楚,夜煞问井幽愿不愿意和他重修旧好,这…… 难道?! 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夜煞的私密事,北冥月微微皱眉,下意识往门的方向退了退,脚步刚挪,就对上夜煞投过来的疑惑眼神,她只能轻咳一声,“夜煞,有什么事情,你们先处理完。但是你要记住,西城夜愿意将小语交给你带来,必然是很信任你的。” 北冥月的话,明显是在提醒夜煞,如今西城语的身躯被井幽占了,原主的魂魄不知被安放到了何处,她给他们时间处理私事,却也是让他说服井幽,交还西城语的身躯,放弃夺舍。 “我知道。” 夜煞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北冥月走了出去,刚一回头,身下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却是井幽用西城语的身躯冲了过来,正好扑到他的面前,咚的一声,小脑袋撞到了身下的某个地方上。 夜煞:“……” 原本,按照正常的走向,井幽这么一冲一扑,该是直接扑进他怀里的,无奈西城语这具身体实在小得可怜,才五岁的小人儿,堪堪和他的腰际一样高,想扑进怀里实在是高难度,怀抱没要到,倒是直接非礼了一回。 “该死!” 井幽冷不丁撞了个头昏脑涨,眼看着这具小身子平衡不稳,就要仰头栽在地上,他连忙伸出又嫩又白的小爪子,往前一抓,正好抓住一根长条状的东西,稳住了身形,“这什么破身体,这么小,根本不好操控,早知道当初就不占这一具了……” 井幽一边抱怨一边抬头,立时瞧见了夜煞诡异的眼神,顿时不解,“哼,夜煞,你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是挑衅本将?” “……” 夜煞没说话,一张脸却开始慢慢的红了起来。 五岁孩童的力气真的大不到哪里去,即便这会,井幽抓的是某个对男人来说很重点的地方,可夜煞也一点都没感觉到被扯痛,相反的,随着井幽站直身子,那双小手也跟着一松一紧,夜煞只觉得腰间一麻,一股电流般触感立刻袭上了脊梁骨。 他们这是在干嘛! 夜煞被自己身体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一推,这下子,井幽手指一松,抓着的东西脱手而出,没了可供支撑的东西,他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属于西城语的那张稚嫩小脸上涌起迷茫,转瞬之间,却又换成了滔滔怒火,“夜煞,你胆子大了,竟敢敢推——” 井幽话还没有说话,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第1070章 重修旧好(2) 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夜煞把他举到与自己平视的位置,眉眼间染着深深的复杂,唇瓣张合间,仿佛已经咽下满满的苦涩,“井幽,你当初修行走岔路子,被冥王发配去冥狱,为何要抗旨不尊?” 在冥界,他和井幽的关系最好,九星魔将中,他排第二,井幽排的第三,两人的实力不分上下势均力敌,是除了幽冥双王之外最出色的两位魔将,直到井幽修炼魔气时走了岔路,修炼了不该修炼的系法,被魔帝发现,才会被遣送去冥狱重头修炼。 可那个时候,井幽还没到达冥狱,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剩下—— “发配去冥狱,那样厉鬼都不敢去的地方,本将凭什么要去受苦?” 见夜煞见了他的第一句不是问候,也不是拥抱,却是质问他为什么要抗旨,井幽愣了一下,眼底露出浅显的不屑。 “本将当初是修炼了那门禁法,可修炼了又如何?因为一门禁法,竟然就将本将遣送到冥狱那鸟不拉稀的地方,本将自然不会答应,不趁机离开,难道还坐以待毙不成?” 看着井幽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说话,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惹得夜煞有些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继续道,“……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你为何会在西潭国皇后那口枯井里?西城语还小,你夺舍他位面太过阴损,井幽,不然你……” “你,是要我还了这具身体?” 井幽冷不丁开口,一双如星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夜煞,见他点头,井幽拳头微攥,本该是稚嫩的语调,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抹危险,“如果,我说不呢?” …… 北冥月退出西厢殿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在西厢殿外的苑子里随处走走。可刚走出没多远,她便眼尖的瞧见,不远处的小路上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日还在客栈见过的冥王,只见冥王一脸淡漠,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人,正朝着东边的方向而去。 太子府的东边,是睿太子和西城诀议事的地方,冥王这个时候去做什么? 北冥月心底奇怪,又想知道被冥王抱着的那个人是谁,想了想,她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一路避开侍卫跟到目的地,眼看睿太子和西城诀所在的主殿已近在眼前,冥王却是脚步一顿,径直停了下来,回身望向北冥月的方向,一双含着魔气的眼底透出漠然,“是何人窸窸窣窣的躲在暗处,别躲了,出来!” 他发现她了? 北冥月皱了皱眉,脚下轻动,从一处毫不起眼的树林阴影里走了出来,不等冥王开口,她眸光一闪,先发制人,“冥王,你在这里做什么?” “魔后殿下。” 冥王感应到有人跟着他,却没发现对方是谁,如今一见出现的是北冥月,他微微一怔,脸上不知为何划过一抹忌惮, 第1071章 浅尝辄止(1) 脸上不知为何划过一抹忌惮,语调一如往常,看似恭敬,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狂妄的不羁,“我道是谁,这不是我们敬爱的魔后殿下么。属下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事向魔帝陛下禀告,这么晚了,属下敢问一句,魔后殿下为何还不就寝?” “不就寝,赏会月景罢了。” 北冥月抿了抿唇,有些倨傲的仰起下颌,朝着冥王手里的人一指,“既然是来找诀的,那你手里抱着的又是谁?” 如今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北冥月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冥王手里的确抱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深蓝色的长袍,被布袋罩着,掩盖了原本的面容,垂下来的一双手修长有力,只是指尖微微发青,手腕的位置上,有些几点血凝的红色。 凭着她的医术,北冥月一眼便认出来,冥王手里抱着的人,是中了毒的。 一个中了毒的人,有什么值得冥王亲自带到南宫睿的太子府来,还亲手交给西城诀? “这个人……” 冥王垂眸看了眼,眼底漫过一丝不明的兴味,“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不值得魔后殿下亲自查看,属下还有事,就不打扰魔后殿下赏月的兴致了。” 竟然不告诉她? 北冥月微微蹙眉。 直觉告诉她,冥王手里的人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而且她或许认识—— 因为,自从冥王带着他出现在她的视线后,一股熟悉的感觉就牢牢抓紧了北冥月的心脏,要不然,她也不会突然这般好奇心大发,非要冲上来瞧个究竟。 看着冥王转身要走,北冥月身形一闪,拦在了他的面前,水波微澜的眼含着凌厉,她一手拦住他,一手就要去揭开他手里那个人脸上蒙着的布袋,“既然是不相干的人,那我查看一下,也不算失礼,对吧?” “魔后殿下!” 看见原本冷淡的北冥月,这回竟然冲上来要和他抢人,冥王向来志在必得的面容上,居然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慌乱,连忙一旋身,躲过了北冥月伸出来的魔爪,语气里也有了一丝不满,“魔后,不该看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看的好,否则得知真相,您会——” 他正要说出一些本不该说的东西,不远处,一声淡漠的的声音骤然响起,制止了他的话头,“冥王,住口!” 西城诀早在睿太子的殿里听到了动静,这会走出来,正好听见冥王想要抖出什么话来,湛蓝的眼倏然眯起,一抹危险的流光自其中划过,视线冰冷的扫向冥王,直逼得冥王脸色讪讪,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见西城诀出来,北冥月也被转移了注意力,瞧着西城诀身上依旧是昨天穿着的那件玄黑色长袍,显然是和南宫睿讨论了一天,并未出去,北冥月眼底难得多了一丝丝的心疼,“西城诀。” 在她还没想好是要彻底原谅他,还是暂时酌情察看之前,北冥月并不想用太过亲昵的“诀”字来称呼他, 第1072章 浅尝辄止(2) 北冥月并不想用太过亲昵的“诀”字来称呼他,便又叫回了最初的称谓。 殊不知,这一声西城诀从她口中出来,西城诀的脚步霎时一顿,俊逸的面容上掠过浅浅的苦涩,手指悄无声息的攥起,过了一会,却又无力的松开,冰冷的空气灌进他的手心,只留下一抹微凉。 绕来绕去,最终却又绕回了原点。 如今北冥月对他的态度,和当初两人刚刚成亲那会时差不多,虽然有着亲密的关系,实际上却因为隔阂而貌合神离。虽然他要将欠了她的一点一点的补回来,可他能做的终究有限,而且现在再想弥补,也没有时间了—— 西城诀强迫自己将思绪收回,“月儿,你怎么来了?” “我……” 北冥月犹豫了一下,想起夜煞和井幽之间似乎非一般的关系,决定暂时先不说西城语的事情,“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你和太子哥哥商议的如何?” 见北冥月上来就是问出兵的事情,西城诀怔了怔,脸上漫过苦笑,“明日一早出兵,事情都部署好了,不必担心。” “哦……那就好……” 如今面对西城诀,总有一种尴尬的感觉,北冥月也不知道为何,可看着他眼底淡淡的希冀,原本想说出的关心的话,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说出来,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既然你们还在忙,我便不打扰了,西城诀,你……早些休息。” 西城诀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可瞧着北冥月说完话,就一副忍不住想逃离他视线的模样,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脚下一动,这一次,换成了他拦在她的面前,“就这么走了?” “……”北冥月仰着脑袋望他,瞧着他星辰般明亮闪烁的眸光,不明所以的退后一步,“嗯?” 不这么走了,难不成,还要留个晚安吻再走? 北冥月只是随便一想,岂料想法刚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覆上一抹黑暗。西城诀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他的怀里,一低头,微凉的唇瓣轻轻落在她的额头,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只留下蜻蜓点水般的触感。 北冥月骤然睁大了眼。 西城诀他……旁边不远处就站着冥王,她眼角所及之处,还看见睿太子从主殿在中走了出来,西城诀竟然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的吻了她,也不嫌大胆得慌? 想起昨晚在客栈发生的那火辣辣的一切,又想到这会儿,还有两个大活人正在围观他们亲热,北冥月脸颊霎时红了起来,连忙挣了挣身子。 西城诀仿佛早察觉她会挣脱,握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道,却也没弄痛她,只是让她困在他的怀中,无法逃出他设下的温情攻势,只能被动的承受,感受着他的吻从她的额头上缓缓下移,渐渐的落到鼻尖上,唇上…… 北冥月的身子越发轻颤起来,不是害怕,是经历过情事后,对于这种事情敏感的颤栗。 “月儿……” 第1073章 温暖的吻(1) “月儿……” 西城诀低低的轻语着,湿热的唇瓣一点点下移,最后,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北冥月的唇微微有些发干,西城诀温柔的将她的唇含入口中,湿热的气息连同旖旎的情丝一并袭来,惹得北冥月身子轻颤,几乎忍不住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他的怀里。她像是一尾养在水中缺氧多时的鱼儿,只能在水面张开嘴,拼命的呼吸着,而西城诀就是那空气的来源,他引领着她深入,银丝在两人的唇边牵连成线,旖旎得一塌糊涂。 “咳咳,咳咳!” 尾随西城诀出来的南宫睿,一眼就看见了这么火辣又温馨的一幕,他一个还未娶亲的太子,连一房侍妾和宠妃都未有,对这种事情自然也有些含蓄和避讳,如今见冥王竟然还站在原地,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亲热,南宫睿甚是无奈,连忙上前,连哄带骗的把人给拉走了。 没有了两个“碍眼”的家伙,西城诀越发没了忌惮,一双手力道不失温柔,紧紧的将北冥月禁锢在他怀里,仿佛要让她困在他的世界里,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月儿,为何不叫我为诀了?” 他明知道答案,却私心的想要再听一次,西城诀黯着眸,故意朝着北冥月的耳朵吹气,惹得怕痒的人儿连连往他怀里缩,泪花都笑了出来,最后只能语调绵软的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诀,诀……” 听着那样熟悉又含着依赖的语调,西城诀面色转暖,眸色却是深深凝结了起来,湛蓝的眼睛里犹如混进了万年冰山,一张一合间,便是冰封万里。 每次听着北冥月轻灵悦耳的语调软软的喊着他,他便觉得,此生能得到北冥月,实乃他最幸运的事情。 只可惜,这样的称呼,以后会有很长时间听不到了…… 不知道闹了多久,直到北冥月声音都有些喊哑了,西城诀才依依不舍的放过她。这一闹之下,北冥月又如何看不出西城诀有异,瞧着他一双星眸里含着的冰凌,北冥月捂着发烫的脸,想起刚刚冥王神神秘秘的模样,若有所思,“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西城诀帮她整理衣襟的手指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别多想,没什么事情。” “哦……” 北冥月点点头,睫毛微垂,在西城诀看不到的角度下,她的眼神却也渐渐变深。 西城诀不对劲。 她记得在这之前,她也问过一次类似的问题,那一次,西城诀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没有,而不是像这次这般,回答之前还犹豫了一下,就连回答也不是绝对肯定,而是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 他一定是瞒着她什么,只是,他们如今是在南漓国的地盘,虽说南漓国是她真正的娘家,但她自小并不是在南漓国长大的,对南宫衍没感情,对这个国家更是如此,在这里,西城诀有什么事情好瞒着她的? 第1074章 温暖的吻(2) 在这里,西城诀有什么事情好瞒着她的? 北冥月一时之间也联想不出什么,刚一沉默,就被西城诀赶回去休息,“都子时了,快回去休息。” “……嗯。” 北冥月本就只是出来走一走,想等着夜煞和井幽把事情处理完再回去,如今被西城诀这一催,她索性提早回了去,刚走到西厢殿外,还没来得及推开门,西厢殿里凭空一声巨响,硝烟透过缝隙蔓延而出,几乎要将整个殿掀飞了去。 北冥月:“……” 她这都出去绕了一圈,怎么说也半个时辰了,难道,这两人还没有处理好? 北冥月刚刚不告诉西城诀小语被夺舍的事情,就是想让夜煞周旋一下,看看这件事有什么解决的方法,能不能从井幽的手里,把小语的魂魄抢救回来。可如今这两人在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且不说南宫睿的人会来查看,就冲着如此巨大的声响,怕是会连西城诀都给招惹来吧? 她心底暗暗埋怨了一声,砰的推开门,就看见床榻上滚成一团的一大一小,连忙掩住唇,制止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这两人,这是在做什么!天啦,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井幽虽然用的是西城语的身子,力道什么都不复往昔,可那气势还是在的,见北冥月不说一声推门而入,他涨红了嫩生生的小脸,抬手抓着了床边的玉枕,正想帅气的用一只手把玉枕砸出去,谁知道,小小的爪子没力气抓住,反倒咚的砸在了他的手上,手上立刻冒出了一片红印。 井幽,“……” 夭寿了,夜煞他打不过也就算了,如今连一个在人界轮回的女人他都打不了,这要传回冥界,他这张老脸还能不能要了? 北冥月没看清两人在床上做什么,倒看清了井幽作势要砸她的动作,连忙往后一退,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北冥月回过头,就看见西城诀脸上含着隐隐的担忧,飞快朝着她这处疾行而来。 说曹操曹操到! 北冥月匆匆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场景,反手将门给带了回去,转身对上停在跟前不远处的西城诀,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夜煞来了。” “他来了?” 西城诀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扬眉,“小夜之前传信来,说小语近来越发有些不对劲,整日不与人说话,他无计可施,所以拜托夜煞,把小语也送了过来。” “……” 北冥月皱紧了眉头。 从西城诀对西城夜和西城语的态度来看,他对这两个弟弟是很照顾的,要是让西城诀知道,如今小语被魔将井幽夺舍,原主魂魄不知在何处,那一怒之下的后果…… “之前小语掉进那口井之后,确实有些不对劲起来,如今他来了也好,月儿,你医术甚好,小语就拜托你了,你们记住,明天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太子府,嗯?” 本以为西城诀想要进去瞧瞧西城语如今的模样, 第1075章 有所隐瞒(1) 本以为西城诀想要进去瞧瞧西城语如今的模样,北冥月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在他发现西城语被夺舍后,承受他的责骂。 她没有照顾好西城语,这是事实,虽然小语夺舍并非她的错,但他们这么久才发现,只说明他们实在忽视了西城语太久,这其中,她也要担负一部分的责任。可是没想到…… 西城诀开口,却不是为了西城语的事情,而是为了她! 北冥月瞧着他明亮的眼睛,听着那似是而非的话,心口仿佛有一处微微塌陷。 这话看似是在交代她照顾好西城语,实际上,却是担忧明日他们攻城后,她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这才特意来交代。 自己的亲弟弟都来不及管,却对她一个大活人的安危而担忧,这个人…… 北冥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声音里有着一丝克制,“你就那么放心我能照顾好西城语,不去看看他?” 瞒着也无用,夺舍这件事,还是早说了罢,西城诀到底是魔帝,夺舍西城语的人是魔将之一,若是西城诀以魔帝的身份压井幽一头,指不定还能逼着井幽脱离西城语的身体,让西城语的灵魂得以归位! 北冥月有心坦白,无奈西城诀似是根本没有察觉,湛蓝的眸光璀璨如星,只朝着她身后紧闭的西厢殿门略略一扫,随即又回到她的身上,语调温暖,柔和的语气里,却含了一抹隐隐的克制,“有你在,我一直很放心。” 有她在,他一直很放心么? 北冥月恍惚了一下,就看见西城诀凑上前来,朝着她的脸颊边轻轻一吻,这才慢慢的退开,双手勾住她的肩膀,抱了抱她瘦削的身子,“去睡吧,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就告诉我。” 明明知道她身后的西厢殿里有问题,可西城诀却选择了尊重她,没有直接闯进去,甚至在察觉她有事情瞒着他的时候,也选择告诉她,如果处理不了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因为他是她最好的后盾。 有了西城诀的这句话,北冥月捏了捏拳头,反而将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她在这个时候说出西城语的事情,只是扰了西城诀的思绪罢了,从井幽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似乎很是痛恨魔帝,若是让西城诀出面,恐怕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而让她处理,就不一样了。 如今的她没有要事在身,不会有干扰思绪一说,而且,她的手下又有夜煞,井幽和夜煞之间似乎有些渊源,而且并不是仇视的那种,倒像是…… 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联想起别的东西,北冥月连忙晃晃脑袋,把那些思绪拍回脑海深处。 反正,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在西城诀得知西城语被夺舍前,就将这件事处理好,让井幽吐出西城语的魂魄,归还西城语的身躯!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西城诀竟然真的只是寻她说话,并没有进殿一瞧的意思,北冥月也没有说什么, 第1076章 有所隐瞒(2) 北冥月也没有说什么,看着他离开,这才转身闪进了西厢殿。 北冥月并不知,在她进了殿后,残清便从黑夜里显出了身形,悄无声息的朝着西城诀的方向行去,两人一前一后,直到离开了西厢殿的范围,西城诀这才顿住脚步,他没有回头,语调里却有着一丝了然,“小语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西城诀本是循着动静而来,可还没到西厢殿,他便瞧见了北冥月有些奇怪的举动,看着她脸上的急切中透出一抹隐瞒,他便清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北冥月有些无所适从了。 如今夜煞和西城语一来,北冥月便有事隐瞒他,那定然是西城语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早在西潭国之时,西城诀发现西城语展露出与平日不同的举动后,心底便早有猜测,他已经遣了手底下的人去询问占身夺舍一类的神魂术法,只是一直没找到靠谱的作法道士。 “据属下所听到的,太子妃说,八皇子殿下是被人夺舍了,而那夺舍之人,应该是冥界魔将之一,名为井幽,与夜王的属下夜煞十分相熟。” 残清平静无澜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太子妃殿下让夜煞试图说服井幽,才会深更半夜离开西厢殿。” “……” 原来如此。 他还以为,北冥月去了太子府的主殿,只是单纯想他了,想要见他…… 西城诀微微苦笑了一声,“吩咐下去,继续找驱魔道士,若是找到靠谱的,送到她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西城语掉了枯井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加上西城夜和夜煞向他形容过枯井里的不明影雾,所以,西城语被妖魔附体,其实在西城诀的意料之内。 只是没想到,附在西城语身上的妖魔,竟然也是魔将,而且听残清的描述,这个井幽,似乎并不是一个听从魔帝命令的魔将…… 难道,所谓的九星魔将,并不是全部听从于他的,其中也有异端? 西城诀心底警醒了下,想起自己主殿里的那人,连忙遣了残清回去,自己则朝着南宫睿分给他暂住的东厢房赶去。 砰—— 漆黑的木门被猛然打开,西城诀站在门口,看着殿中端正坐着的冥王,湛蓝的眼微微一深,“你果然还没走。” “魔帝陛下还未驾到,属下怎么敢走。” 冥王放下手中的茶杯,指了指被他放在床榻上的人,如老人般苍老的语调里透出一抹无奈,“傀偶,我给你带来了。难道你真打算用那个法子不成?你可知道,若是将三魂七魄中的三魂六魄转移到傀偶身上,那到时回归魔体的你,可就只剩下一魄,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在冥王的眼里,西城诀当真是丧心病狂,为了能够给北冥月留下足够的保障,他将一切的道路都为她铺平,将所有可能的退路全部留好,就连守护她的人他也选定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傀偶,这一世的赫连濯。 第1077章 代他守护(1) 正是他的傀偶,这一世的赫连濯。 “我要保证这一世的她无病无灾,安乐无忧。” 西城诀看了他一眼,“在人界留下我的三魂六魄,确定不会被天界的神仙发现?” “天界最鄙夷的便是卑微的人类,自然也不把人界放在眼里。如今你不在冥界,他们会到处找你,找到人界去是自然;可若是等你回归冥界,魔帝现世的消息一定会立刻传回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重新出现在了冥界,谁又会闲着没事,去人界找一个和你气息相似的傀偶?” 冥王一脸无奈,“当初这个法子,属下也只是随便一说,岂料你竟然当了真,真是疯狂!” 是的,冥王当初说了这法子后,西城诀便打好了所有的算盘。 他绝对不可能再对这一世的北冥月动任何手,那么唯一的办法,自然是由他做出让步。 当年在天界,皎月战神跳的是会让神仙魂飞魄散的坠仙崖,可不知为何,皎月跳了崖后,魂魄却没有彻底散去,而是尽数落入了坠仙崖下的人界,而她魂魄未散的这件事情,只有当时堪堪赶到,只接住了皎月仙身的魔帝才知道。 所以那个时候,魔帝才会选择封存自己的魔体,坠入人界轮回,一世一世的去找那些散落的魂魄,立誓要重新拼凑出皎月完整的魂魄。 魔帝和皎月战神势同水火,这在天界谁都知道,可只有冥界的魔将们才知,他们的魔帝那哪是势同水火,分明是爱惨了皎月战神。 所以,魔帝和皎月战神同在人界轮回的事情,天界没有神仙知道,就连冥界的子民也只知道,他们的魔帝是去闭关了,但若说闭关,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关闭得也着实久了些! 天界一日,人界一年,天界和冥界的时间是相同的,也就是说,魔帝和皎月在人界轮回的这千年,天界却也过去了三年。 当年三天两头领兵上来堵南天门的死敌,如今竟然三年未找上门,这关一闭就彻底没了动静,也不怪天界那帮老匹夫安逸惯了,想要找些事儿闹。如今他们以为魔帝在人界,那么只要魔帝在冥界重新出现,天界的神仙自然会放弃对人界这种低微地界的窥视,只要他们放弃了—— 那么,北冥月和魔帝的傀偶,都可以安全的活下去,直到这一世寿终正寝! 西城诀把所有路都铺好了,无论北冥月是要回北冥继续当她的女皇,亦或是在南漓国当她的公主,都可以下半生无忧,所有的一切,西城诀都帮她顾虑到了,唯独他自己的未来…… “魔帝陛下,放弃三魂六魄,等于放弃了你的灵魂,觉魂和生魂,你将会变得和一具没有灵气的傀偶一样,就连喜,怒,哀,惧,哀,恶,欲也没有——哦不,你还可以留下一魄。” 在冥界当一个行尸走肉般的魔帝,换来皎月战神此世在人界无忧,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第1078章 代他守护(2) 在冥界当一个行尸走肉般的魔帝,换来皎月战神此世在人界无忧,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西城诀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冥王都以为他要动摇的时候,他却轻轻出声。 “只要她好,就够了。” “……” 痴儿。 冥王轻叹一句,随即恢复了正***帝的决定,他们身为属下的只能劝告,却不能反对,不能更改,“既然魔帝陛下决定了,那便开始吧——陛下要留在魔体里的一魄,是哪一魄?” …… 翌日,天未破晓之时,南漓国皇宫却早已沦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值守夜班的老太监撕心裂肺的吼着,嘶哑的声音炸响在漆黑的夜里,如同入了一潭死水般,压根得不到任何回应。所有的宫殿仿佛陷入沉睡一般,没有任何人回应,没有任何人救火,大火熊熊燃烧着,火光里人影闪动,只有西城诀的夜行军悄无声息闪过的身影。 那些宫殿不是没人回应,而是所有人,都被悄无声息的软禁了起来,就在西城诀的军队完成了放火掩护的同时,南宫衍和墨公子所居住的寝殿,也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包围。 “太子殿下,所有宫殿都已经被包围,诀太子的人速度很快,现下整个皇宫都已经被控制。” 听着属下的汇报声,南宫睿站在皇帝南宫衍的寝殿前,先是点头,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诀太子呢?” “诀太子他……” 属下犹豫了下,“前来督战的,是诀太子的属下流风,如今流风已包围了墨公子的寝殿,只待太子殿下这边结束,属下刚刚过去,并未瞧见诀太子人影,似乎并没有来……” 什么? 南宫睿惊讶的凝了语调,“诀太子没有亲自来?” 怎么会,他们两人的计划里,不是说好由他亲自督战吗? 虽然,就算西城诀不亲自前来也没什么问题,可南宫睿心底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西城诀不是这样答应了又反悔的人。眼下时局紧张,他也没时间去纠结了,扬了手,让人守在了南宫衍的寝殿外,正了正自己身上的黄白色龙袍,推门而入。 寝殿里早已点亮了灯光,在迷烟的作用下,寝殿里一片微微迷蒙,连灯火都变得阑珊。 而南宫衍,此时就靠在床榻上,脸上分明是刚睡醒后的倦意和怒气。他狠狠瞪着眼前进入寝殿的亲生儿子,仿佛今日才第一天认识他,“逆子,你竟敢谋权逼宫!” 南宫睿苦笑一声,“拜父皇所赐。” 他本身就是太子,只要南宫衍百年之后,这皇位便是他的,他根本无需这么处心积虑的谋夺。若不是南宫衍丧心病狂的拿着南宫霖当诱饵,意图对北冥月不测,甚至枉顾南宫霖的性命,他也根本不会走上逼宫的道路! 在南宫睿的心底,皇位并没有亲弟弟来得重要,南宫霖是他最好的亲兄弟,如今看着父皇, 第1079章 凌晨逼宫(1) 如今看着父皇,为了一个无中生有的长生不老药而加害于南宫霖,他实在难以忍受。 身为太子,他无法阻止南宫衍如此丧心病狂的要南宫霖的命,但,只要他登基为皇,那么一切就是他所说了算! 南宫衍气得眉毛都在抖,只是苦于中了迷药浑身发软,他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愤恨的瞪着南宫睿一步步走近的身影,眼神里的仇视尖锐的可怕,犹如一把长刀,恨不得将南宫睿撕成碎片。 “逆子!只要再等几日,再几日……我就能拿到长生不老丹,寿与天齐了!你这个逆子竟然巴不得朕死,其心当诛,可恨,可恨!” 南宫衍的眼底,满是对长生不老药的渴望,根本没有了身为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威严。 南宫睿的眼底露出一丝悲哀,摇了摇头,温淡如风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失落,“父皇,你实在糊涂,莫要怪儿臣斗胆了,这皇位……您不适合再坐!” 当一个皇帝的内心失去了所有治理国家的意图,每日只知道如何炼制长生不老药,那么这个皇帝就不再是明君,而是彻彻底底的昏君。 为了长生不老药,南宫衍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上朝理会政事,再加上他肆意乱安罪名,意图处死霖王爷南宫霖一事,如今民间对皇帝早已颇有微词,南宫睿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在位的最后几年,是在百姓的辱骂中度过的。 要改变一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背负上逼宫逆子的罪名…… 南宫睿的脚步变得缓慢而艰难,他的脸色无奈而苦涩,仿佛背负了他这个年纪所不该背负的沉重。随着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终于在南宫衍的面前站定,衣袍一挥,他屈膝跪地,朝着南宫衍深深行了一礼。 “父皇,如果要恨,那就恨着儿臣吧。” 南宫睿没有抬头,语气却一点一点的越发坚定,“但是,无论父皇如何恨,这皇位,儿臣坐定了。” …… 就在南宫睿和南宫衍交锋的同时,西城诀的暗卫流风,也率领了手下的几个精锐,齐齐闯入了墨公子的寝殿。 “人呢?” 看见黑漆漆的寝殿里空无一人,流风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快搜!” 他们早就悄无声息的包围了皇宫,第二步重点包围的,就是这些住着重要之人的宫殿,墨公子的寝殿时他亲自率人蹲点的,寝殿的门一直没有打开过,人怎么就不见了? “报告,没有墨公子的踪迹!” “报告,这边也没有……” 听着接连而来的汇报声,流风的脸色难看的惊人。 今夜的行动,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没有亲自前来,而是将任务交托给了他。他本以为可以圆满完成任务,却没想到人不见了,这样,他如何向诀太子交代? “派人回去向太子殿下汇报,其他人,跟着我去汇合!” 瞧着空无一人的寝殿,流风几乎要咬碎了牙,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撤退, 第1080章 凌晨逼宫(2) 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撤退,前去和南宫睿汇合。 天刚破晓之时,皇宫终于解禁,所有朝臣都不约而同的收到了朝堂更替的消息,于是,天空彻底明亮之时,每个人都知道了,南漓国的皇帝,已经不再是南宫衍。 在西城诀的兵力协助下,南宫衍被“请”上了太上皇的位置,南宫睿顺利登基,封号为睿,人称睿帝,祸乱朝廷的墨公子不知所踪,这场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无稽戏码,终于彻底的落下帷幕。 北冥月睡得晚,醒来之时,已经到了正午的时候,醒来便得知南宫睿登基的消息,这一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南宫睿的登基的消息,是夜煞通知的。 昨夜被北冥月轰出西厢殿后,夜煞和顶着西城语身躯的井幽在耳房闹了一个晚上,如今整个眼圈都是黑的,身体却还站得笔直,认真的等着北冥月的吩咐,“魔后殿下,如今南宫睿登基为帝,您是否要入宫?” “入宫无非就是聆听皇上旨意,对新帝登基表示庆贺,再说一些场面话罢了,多了无生趣啊。南宫睿是我皇兄,兄妹之间,不需要这样的繁杂工序,与其在人前做作,还不如待他忙完了,私下里与他说几句交心话便是。” 北冥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斜靠在床榻上,整个人散发出慵懒的味道,“昨夜你定然没休息好,下去歇着吧——对了,怎么没听见你说到西城诀?” 如今她在南漓国没有亲信,夜煞就是她的耳朵,可夜煞刚才说了不少,却愣是没有提到西城诀任何一句,西城诀作为协助南宫睿登基的人物,怎么也得出现在皇宫里吧? “魔帝陛下?” 夜煞怔了怔,“魔帝陛下并不在皇宫里啊。” “……嗯?” 北冥月坐直了身子,“他不在?那他去哪里了?” 夜煞摇摇头,“属下不知。不过听陛下的暗卫流风说,陛下并没有参与今日早上的逼宫,他只派遣了流风前去督战。” 北冥月的脊背骤然僵硬。 她虽然没有参与南宫睿和西城诀的讨论,却不代表她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按照计划,南宫睿逼宫南宫衍的同时,西城诀应该出现在墨公子那一处,帮忙拿下墨公子的,可他不但没有出现,就连流风那边也失了手,没有抓到墨公子…… 这样大的疏漏,不像是西城诀会做出来的! 北冥月连回笼觉也不打算睡了,翻身下床,一身月白色长袍服帖的穿在身上,她身形飞快,三两步就要走出殿去,“我得去瞧一瞧。”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北冥月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的时间,便到了东厢殿前,看着东厢殿紧闭的殿门,北冥月蹙着眉,正打算上前推门,旁边却冒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婢女,“二公主殿下?” 小婢女话音未落,北冥月已经抬手抚上了门,用力一推,门却没有像她想象般大开。 第1081章 诀出事了(1) 门却没有像她想象般大开。 嗯?西城诀不在殿里么? 一推没有推动,北冥月皱了皱眉,回头看向那小婢女,“你是这里的婢女?” “是……” 见小婢女点了点头,北冥月连忙问,“住在这里的人呢?” “住在这里的那位主子?” 小婢女的眼神顿时一亮,“您是说诀太子殿下吗?奴婢知道,昨天夜里三更的时候,诀太子连夜离开了,似乎是回了西潭国。” 回西潭国? 西城诀回西潭国? 在联手逼宫这样的节骨眼上,西城诀丢下了南宫睿,丢下了她,直接回了西潭国??? 北冥月揉了揉太阳穴,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错了吧?确定他是回了西潭国,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奴婢没有听错!” 见二公主一脸怀疑的盯着她,小婢女吓得瑟瑟发抖,腿脚一软,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说得千真万确,昨天夜里三更时,奴婢起床出恭,正好撞见诀太子的轿子从东厢殿出去,只不过那轿子有些奇怪,是雪白色的……” 小奴婢话没说完,北冥月的脸色一僵,顿时就煞白了。 白色的轿子?! 在四国之中,关于轿子这一类的交通工具,各地习俗都差不多相同,寻常人坐的是棕色或黑色的轿子,达官贵人所用的轿子,则是用花梨木或者红木之类的上好木材,漆成大红的颜色,至于宫里的轿子,大都是将木材漆成银色,皇帝和一品贵妃便服出巡的轿子,则漆成金色。 至于白色的轿子—— 只有送即将病死或已经死去的人,才会用上提醒路人避免冲撞的白色轿子! 西城诀好好的,为什么要坐着白色的轿子走?难道他…… 北冥月浑身发冷,没敢再想下去,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厢殿,可刚走出去没多久,她迎面撞上一个人,反作用的力道太大,差点让自己摔个踉跄。 “阿月小心。” 清淡得犹如甘霖的声音好听又熟悉,犹如一股清流,猝不及防的流进她的心间,北冥月脑子本是一团乱,可听到这清澈的声音,慌乱心绪仿佛被安抚,竟然渐渐变得宁静起来。 能光凭声音,就让人如被清风细雨照拂般平静下来的,除了南宫霖,还会有谁? 北冥月抬起头,泪眼朦胧间,却依旧看清了南宫霖熟悉的面容。 自小最信任的朋友就在身旁,她心口一松,整个人褪去了在外人面前的冰冷,北冥月忍不住咬了唇瓣,眼泪啪嗒落了下来,惊惧后的疲累让她腿脚一软,瘦削的身躯失了力气,直接坐在了地上。 西城诀怎么会坐着白色轿子,在逼宫这种重要的时候离开呢?难道,他真的…… 见北冥月一股脑坐在地上,南宫霖吓了一跳,慌忙蹲下身扶她起来,“阿月?” “霖。” 北冥月低低的叫了一声,腔调都染上了抽泣,那话好像是在说给南宫霖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的听的,“西城诀……他好像出事了。” 第1082章 诀出事了(2) 北冥月低低的叫了一声,腔调都染上了抽泣,那话好像是在说给南宫霖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的听的,“西城诀……他好像出事了。” 南宫霖怔了怔,扶着北冥月的手微微有些僵硬,“……什么?” 这一回,北冥月却没有回答南宫霖。 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体,眼圈依旧泛着红,泪水染湿了她的睫毛,北冥月倔强的擦干净,吸了吸鼻子,“我要进宫一趟。” 如果,西城诀早上真的没有去督战,那么身为他合作伙伴的太子南宫睿,应该多少知道内情。 她不相信好端端的人,会突然沦落到要坐着死人的轿子离开皇宫,甚至不告而别的境地,既然不信,那么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必须调查个清楚! “阿月,你在怀疑什么?” 北冥月刚走出去一段距离,身后,已经朝小宫女问清楚的南宫霖追了上来,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南宫霖的语调有些急切,“现在皇兄正在朝堂上与那些臣子周旋,并不是见他的好时机,你若想见皇兄,不如等今天下午后再说。” 光是凭着小宫女一句白色轿子,北冥月便乱了心神,这样急躁得连心性都不稳了的她,南宫霖很久没有看到过了,“阿月,你冷静下来!” “我……我没有办法冷静。” 被南宫霖抓住肩膀,北冥月被拦了个趔趄,回过头,漆黑的眼底有着彷徨和空洞,“霖,你什么都不知道……西城诀早在之前,就不对劲了。” 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察觉到西城诀的不对劲,准确的说,是在从冥王接触西城诀开始,有很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而她身为西城诀的身边人,察觉得最快的,就是他的情绪变化。 以前的西城诀,是自信,甚至自傲的,他掌握一切,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度,仿佛世间所有险阻都阻止不了他,可是,似乎是在他和她的前世缘由揭开后,西城诀就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西城诀对她的态度是信任和宠爱的话,那么近来的西城诀,就像是一个得不到大人喜爱,又渴望能被大人关怀的孩子。 西城诀对她的态度,不再似从前那般毫无隔阂的亲近她,疼宠她,他看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有所忌惮,就连举手投足间的行为,语气,都变得过分温柔,温柔得…… 有时候都让她觉得,他不像他自己了。 北冥月一直将西城诀的态度转变,归于他对她心中有愧疚的缘由,可如今细细想来,他再怎么变,也不应该变成那般畏手畏脚的模样! 她说过,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而当年两人第一次交手后,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可那个时候,西城诀没有妥协,而是在她逃跑的时候,霸道的将她虏回了西潭国,可这一次…… 西城诀选择了默认,却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第1083章 诀出事了(3) 西城诀选择了默认,却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路偷偷的跟着她,甚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相救,若不是她凑巧撞见,她也许根本不会知道。 这样犹如影子般不为人知的举动,根本不像是西城诀会做出来的。 而且,根据流风劝说他的话语来看,在跟着她的这些日子里,西城诀似乎一直在悄悄的喝酒买醉—— 都道借酒是为浇愁,西城诀一反常态的日-日喝酒,是想浇灭什么愁绪? 北冥月的脑子转得飞快。 若不是因为西城诀前几世对她作的那些孽,她也不会一看见他就想逃避,如今他不见了,北冥月一通慌乱后冷静下来,反倒看清了西城诀那些怪异举动背后的可疑—— 与其说西城诀是在小心翼翼的接近,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想要靠近,又不得不远离的举动。 靠近可以理解,可是他为什么要远离她? 还有,那一日在客栈,他要她,也要得突然,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反抗,所以一开始就告诉她,他要将上一世夭折腹中的孩子还给她,让她再没有遗憾…… 等等! 北冥月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从来没有在西城诀面前说过前世的事情,就连前八世的记忆,也是冥王强行塞给她的,在这之前,西城诀并不知道她是前世重生的人—— 他从何得知,她上一世的遗憾,就是那个夭折的孩子? 难道,他真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北冥月越想越急,抬手就要掰开南宫霖的手。 如今的北冥月武功高深,一只脚已经快踏入紫阶的境地,南宫霖自是拦不住她,心下一急,他索性展开双臂,牢牢的把北冥月锁在怀里,清澈的声音含了一丝焦急,“阿月,你先别急,诀太子昨晚来找过我,他请我照顾好你……” 听到这样的话,北冥月的瞳光渐渐变得冷凝,“诀?” 她和南宫霖的兄妹关系未公之于众前,西城诀对南宫霖,一直抱着不深不浅的敌意,如今西城诀人不见了,却在不见之前,去找过南宫霖,甚至拜托他照顾她? 如今南宫衍下台,南宫睿登基,南漓国与她相熟又有空闲时间的人,也只有南宫霖了,可西城诀交代这样的话,根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像……交代后事! 南宫霖话一出口,自然也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看着北冥月苍白得近乎失血的面容,他浅浅凝眉,栗金色的眸底一闪而过心疼,却不敢再拦住她,只能轻轻放开,“我不知道诀太子为何这么交代,但是,他应该只是有急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阿月,你别自己吓自己。” “……不。” 北冥月抬眸,盯着南宫霖的眼睛,“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轻易拜托自己的情敌。” 南宫霖被她口中的情敌两字压得呼吸一滞,正想说些什么,北冥月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声音锐利得有些颤抖, 第1084章 调查真相(1) 声音锐利得有些颤抖,“残清!” 随着北冥月的喝声,残清很合时宜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微微俯身,“主子。” 北冥月的脸色很僵,几乎要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残清,你的前主子呢?” “残清不知,”残清依旧低着头,“不过前主子交代过,无论何时,第一要保护的是主子。” 言下之意,现在的残清,已经完全不归西城诀的指挥了,他成了她的专属暗卫,而流风…… 北冥月捏紧拳头,“流风呢?” “流风统领被前主子留了下来,直到睿太子不再需要前主子的帮助,流风统领自然会回西潭国。” 流风在皇宫,残清也在,西城诀并没有带走他的人…… 北冥月狠狠的抖了个激灵,“他一定出事了。” 如今溯夜不在,流风就是必须随身的暗卫,可西城诀竟然抛下了他,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不对劲。 “查!”北冥月厉声下了命令,“给我查,西城诀出了什么事情,离开南漓国后去了哪里!给我备马,我要立刻回西潭国!” 这男人好生可恶,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隐瞒她任何事情,如今却三番四次的隐瞒再隐瞒,这次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 “不行!” 残清面无表情的应声,和着南宫霖的有些焦急的语调,同时响起。 不行? 北冥月回头望他,“为什么不行?” “诀太子还说了,西潭国恐有异变,让你切勿回去,好好的待在南漓国或北冥国……” 南宫霖顿了一顿,才将那两个字说下去,“……养胎。” “……” 北冥月怔了怔,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平坦的小腹。 对了,那一日,西城诀在客栈要了她之前,曾经说过,他会把当初夭折腹中的孩子还给她…… 所以,经历过交合的她,现在的肚子里,已经又一次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 考虑到这一点,北冥月犹豫了一下,“那就先不回去。残清,你去查,一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是!” 看着残清退下,南宫霖看向北冥月,“我先带你去皇宫?” 西城诀对北冥月不告而别,却将自己的暗卫都留在了南漓国,甚至还拜托外人照顾好北冥月,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过奇怪,就连不清楚内情的南宫霖,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 如今有可能知道西城诀动向的,恐怕也只有与其合作的南宫睿,以北冥月如今的焦急,自然不可能乖乖待在太子府等候消息,与其让她就这么撞到朝堂上去,还是由他带路比较好。 “嗯!” 北冥月毫不犹豫的点头,刚往前迈了一步,脚上却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一声金属的撞击声突然响起,北冥月垂眸一瞧,却是一把细长的剑。 嗯?是谁的配剑没有收好,遗失在这里了? 北冥月弯腰捡起那剑,剑身完好的套在刀鞘中,赤色的剑柄微微反光,拔出剑一瞧,细长的剑刃锋利无比, 第1085章 调查真相(2) 细长的剑刃锋利无比,剑面划过一抹如水的柔芒。 北冥月看得微微怔住。 这……不是赫连濯的武器,赤水剑吗? 赫连濯的武器,怎么会出现在西城诀暂住过的殿外? …… 北冥国。 “这本折子怎么能这么批阅呢?治国之道在于根本,你如此批阅,是治标不治本……” 皇太后絮絮叨叨的声音不停钻进耳里,听得北冥皓直想求饶,“皇奶奶,北冥国的皇帝是月儿,如今月儿去了趟南漓国,孙儿只是暂代批阅,您又何必对孙儿这么高要求,孙儿不是这块料……” 话没说完,北冥皓的脑袋就被重重敲了一记,皇太后恨铁不成钢,“你这不上进的孩儿,瞧瞧月儿……” 祖孙俩正就这奏折辩得不可开交,冷不防,议政殿外传来一声唱喏,“启禀大将军,宫外有人求见。” 按理来说,求见北冥皓该是去将军府,只不过这几日,北冥皓都被皇太后堵在议政殿恶补政事,所以有人求见,自然也是求到了皇宫来。 “不见!” 北冥皓还没应声,皇太后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语气里是大大的不高兴,“不许去见,皓儿,今日你须得把《论政》与《国道》背上十回,若是背不完,那就休得回将军府了!” “……” 北冥皓哭笑不得,“皇奶奶,您就饶了我吧,孙儿对政事实在无能,倒不如处理军务来得自在。人找到皇宫来,定然是有急事的,孙儿先见见这人,您让紫薰陪您一会可好?” 这几日,北冥皓被训斥的时候,身为郡主的北冥紫薰都在一旁看着,如今看见北冥皓求救,她忍不住勾了唇,连忙上前挽住皇太后的手,“皇奶奶,您就莫难为大皇兄了,让他去处理军务,紫薰陪你聊天?” “哀家哪是为难他!” 看,着北冥皓逃也似的出了议政殿,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脸色并不太好看,“月儿有才情有能力,登基为女皇,是北冥国之大幸,若能安安稳稳的治理好北冥国几十年,也就罢了,可是她当年刚出生没多久,哀家便让钦天监为她算过一卦,那卦象显示……唉!” 听着皇太后欲言又止,北冥紫薰咦了一声,“卦象怎么了?皇奶奶,您怎是这副表情?” 钦天监算的是天象,以天象预示是人的寿命,皇太后这副难受的表情,莫不是…… 北冥紫薰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看着皇太后唇瓣一张一合,“不说不说,古语道,这卜算的卦象说出来,会更加显灵,所以月儿的卦象,哀家一直没和任何人说,就连钦天监那边也是封了口的,但凡谁敢议论,格杀勿论!” 具体的话是没说出来,可皇太后这言下之意…… 北冥紫薰的眉间闪过一抹忧思,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北冥皓走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仿佛刚听到什么糟糕透了消息,乌黑的阴云在他脸上蔓延着,浓重得几乎化不开。 第1086章 弃卒保帅(1) 乌黑的阴云在他脸上蔓延着,浓重得几乎化不开。 瞧着北冥皓的表情,皇太后皱了皱眉,手中的拐杖在玉石地面上狠狠一敲,“皓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皇奶奶,出事情了。” 北冥皓快步走到她身旁,脸上的表情依旧微凝,“西潭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他们在边境看见了西城诀的踪迹。” “身为西潭国的太子,在西潭国的边境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皇太后稍稍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影响北冥国,便也没有太倾注心思,只是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皓儿啊,关注其他两国的动向是对的,可如今人家太子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国家边境露了脸,这样的事情就不需要时刻汇报了,让你的人退下去吧。” 话都已经说白了,北冥皓却摇了摇头,“皇奶奶,西城诀出现的时候,人……在棺材里。” “……” 皇太后的脸色顿时一变,一拍黄金的扶手,整个人直接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此话当真?皓儿,你可知道,这话关系重大!” “千真万确。”北冥皓点点头,眼底的疑惑和不可置信依旧没有散去,“诀太子如今正当少年,怎会突然就……这一点,孙儿很是不解。” 西城诀今年正好十八岁,正是青年有为的年纪,不可能无端就出什么事情,而且,在这之前,北冥月才单方面宣布要断绝与西城诀的婚约,如果西城诀出事的事情传开,定然会有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把矛头指向北冥月—— 如今的北冥月是北冥国的女皇,北冥国刚刚经历景帝驾崩,新皇登基的动-荡时期,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借着西城诀的事情针对北冥国,那后果不堪设想! 北冥皓对于政事处理不好,但是利害关系还是分析得出来的,皇太后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一拍身前的檀木桌案,气息有些不稳,“快,速速通知月儿,这件事情必须让她知道——等等!” 皇太后的脑子突然一激,“你刚才说,西城诀的……是在西潭国边境出现的?” “是,据探子看到的,应该是要运回西潭国。” 北冥皓刚说完,也跟着反应过来,“运回西潭国……这么说,诀太子不是在西潭国出事的?” 如今四国只剩下三国,西城诀不是在西潭国出事,他们北冥国也没有收到任何西城诀来了的消息,那么剩下的,便只有…… 南漓国! 联想到此时正在南漓国的北冥月,北冥皓和皇太后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西城诀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定然不是巧合,可如果他是在南漓国出事,那么动手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北冥月,因为—— 西城诀是三国中唯一的紫阶武者,在如今的三国之中,只有蓝阶巅峰,几乎要迈进紫阶的北冥月,才有可能刺杀西城诀! “如果这件事,是月儿做的……” 第1087章 弃卒保帅(2) 是月儿做的……” 皇太后轻叹一声,“三岁见长,月儿自小就是温婉的性子,除非触碰底线,否则不会轻易动怒,前些日子她一意孤行的退了婚,定然是诀太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退婚,哀家可以理解,可是,如果诀太子出事是她所为,那她就当真是糊涂了!” “皇奶奶先不要着急,说不定与月儿并无关系。” 北冥皓劝慰着,“当务之急,是要把消息知会月儿,让她赶紧回来,如果这件事与她真有关系,那么西潭国很有可能借此机会,会对北冥国发起战争,如今的北冥国经不起战争的消耗,如果没有月儿主持大局,北冥国会很快变成一盘散沙。” 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北冥皓心底也已经有些相信,这件事,是北冥月所为! “不。” 听到西潭国可能会对北冥国发起战争,皇太后迟疑了下,眼底划过一抹尖锐,“早在哀家还未住进国寺前,就知道西潭国一直想要一统四国。如今月儿在南漓国,诀太子又是在南漓国出的事,不管是不是月儿干的,这都是对北冥国开战的最好时机,那西潭国的皇帝西城锋,定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所以月儿绝不能回来。” 皇太后这意思…… 北冥皓微微皱眉,“皇奶奶?” “皓儿,北冥国是我们的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若是保不住,你我都无颜面见北冥皇族的列祖列宗!” 皇太后的脸色很是凝重,看着北冥皓骤然变色的脸,她却没有半分动摇,锦袖一挥,“来人,拟懿旨!” …… 距离西城诀消失,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主子,好好睡一觉吧,您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看着北冥月马不停蹄收信又传信的身影,向来面无表情的残清,如今脸上竟然也难得的划过一丝无奈,“前主子离开自有他的道理,您如此忧心焦虑,对身体不好。” 北冥月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上却又拆开一封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一目十行的扫完上面的字,她揉揉眉心,把纸条丢进眼前的烛台,看着那微黄的素纸着了火,渐渐燃为灰烬。 没有她想要的消息,没有,都没有! 整整三天三夜,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北冥月只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急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剥离她的心脏,彻底的消失不见。 突然的,一声尖锐的鹰叫划破长空。 她的苍鹰回来了! 北冥月眸光一亮,小跑到西厢殿的窗台前,如水的月光洒在她的脸颊,她仰头望着天空中那个越来越接近的黑点,手臂一伸,苍鹰扑棱着羽翼丰满的翅膀,稳稳停在了她的手腕上,鹰爪上绑着小小的竹筒,她迫不及待的解下,借着月光细细查看。 “主子。” 看着北冥月迫不及待,只为了得到一点西城诀消息的模样,残清隐隐有些动容,水墨般的眼底闪烁着一丝了然和不忍, 第1088章 亲自验证(1) 水墨般的眼底闪烁着一丝了然和不忍,却还是走上前,“其实……” 残清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北冥月的手指一松,那张信纸落在地上,重新卷成了圆筒的模样,她回过头看向残清,脸上一片雪色,仿佛被天边苍白的月光染透了脸颊,“你想说什么?” “……” 看见北冥月突然难看如死人的表情,残清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却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入腹中,只弯腰捡起那张纸条,黑白分明的字体映入眼帘,残清手指一顿,尽管心底早已做好准备,却还是难以置信。 “十一日,西城诀之棺到达边境,由西城诀麾下暗卫副统领流水亲自护送,确认无疑。” 北冥月回想着那信笺上的字迹,只觉得浑身的灵魂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在这之前,她已经收到南宫曜手下势力传来的消息,只是她一直不相信,可现在,这封飞鹰传书,出自她的势力。 这是她的势力一路追查过去的,亲眼看到的…… “我不相信。” 北冥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用力的摇着头,“我要亲自去查。” 尽管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一个方向,可她依旧不能相信。 ——西城诀死了?怎么可能!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西城诀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整整害了她九世,就是个不折不扣十足的祸害,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被天收了命? 更何况,他还是魔帝的转世! “给我备马。” 北冥月说走就走,转身便朝着西厢殿苑外走去,残清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殿外,一个颀长的身影早就等候在了那里,南宫霖安静的靠着殿柱站立,俊逸的面容含着浅浅的疲倦。 北冥月整整三日没有休息,而他也站在殿外整整三日,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如今看见北冥月出来,面容苍白的要离开,他怎可能不知她要去哪,走了两步,一把拦在她的眼前。 “阿月。” 南宫霖的语调有些黯哑,那是整整三日没有喝水的结果,“我陪你一起去。” 她要去哪已经无需多言,看一眼便能明白。 本以为南宫霖出现在这里,是要像三日之前那样拦住她,北冥月已经做好推开他的准备,岂料南宫霖这一回竟然没有拦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有了一刹的放松,她浑身一软,整个人栽倒在眼前的南宫霖怀里,鼻尖是他衣服上干净温暖的阳光味道,她眼眶一酸,眼泪***了他的衣襟。 “……霖,谢谢。” 听着这一声谢谢,听着北冥月压抑又难过的轻泣,南宫霖的脸色复杂到了极点,落在她背后的手却极其温柔。 “谢什么,你我之间不用道谢,我们是……” 南宫霖的声音顿了顿,有些酸涩的说出那两个字,“兄妹啊。” 有了南宫霖这一句话,北冥月彻底没有了拘谨,毫无顾忌的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么久以来所受的委屈,在南宫霖怀里一次哭个干净。 第1089章 亲自验证(2) 在南宫霖怀里一次哭个干净。 自从这一世重生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宣泄过了,这,似乎是第一次。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残清的脸色略略有些复杂,在他身后不远处,原本悄悄而来的流风,看见了这样的一幕,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走近。 “太子妃。” 听见流风的声音,北冥月抬起头,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打转,“流风?” “是属下。” 流风应了声,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动。 北冥月正对着流风,看不见他背后的小动作,可从南宫霖的位置上,却正好能看见流风身后的动静,他心知流风忌惮的是谁,轻轻拍了拍北冥月的后背,南宫霖礼貌的往后退开两步,没再说话。 见南宫霖退开了,流风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拿出原本藏在身后的信件,“太子妃,这是……这是夜王殿下留给您的。” “夜王?” 听见是西城夜而不是西城诀,北冥月的眼底显而易见的划过一丝失望,却还是接过了信件,“什么时候的?” “今日刚刚送来。” 流风恭敬的回答完,又道,“太子妃,流风今日也是来和您道别的,太子殿下交给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西潭国了。” 回西潭国? 北冥月敛了敛眸子,眼底锐光一闪,“介意带上我吗?” 北冥月这话来得突然,流风顿时一愣,一个没注意,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可太子妃你不是撕毁了婚约,抛弃了太子殿下么?” 流风问出来,才发觉自己逾距,连忙屈膝告罪,“属下逾距了,请太子妃责罚!” “……” 北冥月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明明已经抛弃了西城诀,单方面撕毁了她和他的婚约,她做得决绝,离开西潭国的前一夜,还悄悄去了西城诀亲手布置好的风华殿,毁掉了成婚大典所用的摆设,毁掉了所有一切…… 那时候的她,只想毁掉他们之间所有建立在前九世伤害上的甜蜜,所以下手毫不留情,不说那些漂亮的金红色绸花,柔软的红色地毯,栩栩如生的羽毛装饰,所有一切,都被她毁得不能入目,就连西城诀亲手做的凤尾花宫灯,也被她打了个粉碎。 想来,西城诀看到被她毁得不成样子的风华殿的时候,他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吧。 北冥月犹豫了好久,直到流风的眼底露出疑问,她终于抬眸,目光直直的盯着流风,“我……只是想回去看看风华殿。” 流风怔了怔,“风华殿?” 风华殿是西城诀亲自布置了整整一个月的地方,流风自然清楚那是什么地方,脸上顿时划过一抹为难,“殿下当初离开西潭国前,亲手把风华殿封了,命令从此以后,不许谁再进入,违者格杀勿论。” 北冥月微微眯起眼睛,“我若要闯,你们也格杀勿论?” 流风:“……” 就是杀了他,他也不敢对太子心尖上的太子妃格杀勿论啊! 第1090章 朝堂政变(1) 就是杀了他,他也不敢对太子心尖上的太子妃格杀勿论啊! “既然没有话说,那就这么定了。” 瞧着流风不敢多言的模样,北冥月一锤定音,想了想,又转头望向残清,“残清,你先别跟过来。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让你做。” …… 西潭国,皇宫。 “诀儿怎可能会轻易去世,荒谬!” 盖着的雪白布匹被小心翼翼揭开,看见那封得紧紧的漆黑棺材,西城锋的脸色几乎药难看到极点,抬手一挥,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掉落,叮叮当当的洒了一地,打翻了的墨盘染黑了西城锋金色的靴面,他却恍若未绝,猛地站起身,一脚踩在那墨迹上,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上留下一串墨色的脚印,“让朕瞧瞧!” “皇上,太子殿下的皇棺已经封棺,您……” 护送的流水拦在棺材前,却依旧阻拦不了西城锋的脚步,西城夜见此,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西城锋的面前,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衬得他本就微白的面容越发哀愁,“父皇!” 听见熟悉的称呼从不熟悉的人口中唤出,西城锋的脚步一顿。 西城夜是被遗弃的皇子,若不是西城诀捡走他,亲手抚养他长大,此时今日的西城夜,恐怕早已不知在哪化作一胚黄土。父皇这一称谓,西城夜极少叫,哪怕是当着文武百官,他也是叫陛下居多。 如今在这个时候,西城夜换回这样的称呼…… 西城锋扫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深意,“朕看看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为何拦着?” “皇兄交代过臣弟,除非皇嫂亲自来,否则,谁也不许打开他的棺。” 西城夜按照西城诀交给他的信件上所言,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父皇您也知道,首封棺后的棺材不得随意打开,一旦打开,需在一日之内重新封棺,立刻下葬。皇嫂是皇兄的结发妻子,要看这最后一面,需得皇嫂在场。” 西城锋扬高了语调,“什么?” 就算他再不待见西城诀,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可亲生儿子的遗容不让亲生父亲观看,却要给一个退了他婚的女人看? 不待西城锋发火,西城夜沉声强调,“这是皇兄的遗愿,他希望看他最后一面的人,是他心爱的妻子,希望父皇能尊重皇兄。” “……” 听着西城夜语气里的强势,再看看流水等人明显护着棺材的模样,西城锋的眉头微微有些松动,过了好一会,才叹气出声,紧绷的面容一瞬间松弛下来,终于妥协,转身走回皇座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桌案上,“罢了,到底是朕的儿子,人都走了,顺着他一回也无妨。” 这话一出,哀伤的气息顿时在大殿上蔓延开来,朝堂上的众臣都不约而同垂下了脑袋,可是,蔓延得到他们的眼睛,却蔓延不到他们的心中。 西城夜微微垂眸,借着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文武百官,瞧着他们哀伤外表下隐藏着众多心思的眼睛, 第1091章 朝堂政变(2) 瞧着他们哀伤外表下隐藏着众多心思的眼睛,西城夜的唇角微勾,悄无声息的挑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西城诀是西潭国的太子,如今的他,无声无息的在其他国家的领土上“死去”,又无声无息的被送了回来,直到棺材呈到朝堂之上,才被西潭国的君臣所知。 死因不明,对于一国太子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可是没有人提起这一茬,更没有人义愤填膺的要寻求真相,所有的大臣都缄默着,所有人都在等着有谁站出来开头,好能顺理成章的—— “陛下,微臣有事要启奏。” 在满堂缄默中,德仪皇后的兄长吏部尚书,在其父亲李太傅的授意下,站了出来,“如今太子殿下遭受不测,确为西潭国之不幸,但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如今太子殿下意外身亡,陛下当是时候立新储……” 他话堪堪说完,另一边,一位李太傅麾下门生的四品朝官也站出队列,“陛下,后宫理应雨露均沾,雪妃只不过是一位被废黜皇籍的北冥国公主,却妖言惑皇,实乃红颜祸水,臣恳请陛下明眼识人,废黜此女妃位,打入冷宫……” “陛下,德仪皇后在位多年,母仪之德堪当大任,怎可因为雪妃几句胡言乱语就打入冷宫,恳请皇上看在德仪皇后宅心仁厚的份上,将她重新迎回后位……” “陛下,诸位大臣说得有理……” 有了开头的人,自然有人打蛇随棒上,朝堂顿时乱成一团。 因为雪妃受宠,令德仪皇后李仪被贬进冷宫一事,李太傅一党早已颇有微词,不但憎恨太子,更是对北冥月和北冥雪这对姐妹恨之入骨,早就等着机会,想要除去他们了! 当初北冥月单方面撕毁和西城诀的婚约,可西城诀并没有答应,所以李太傅一脉只是蠢蠢欲动,并不敢直接了当的和北冥月对上,可如今—— 西城诀已死! 西城诀的棺材都摆在这里了,大臣们哪会给北冥月回来翻盘的机会,他们恨不得趁着这短暂的时间,速速让西城锋确定新储君,正式宣布废除西城诀和北冥月之间的婚约,好能顺理成章的在北冥月来西潭国之后,将她撕成碎片! 西城夜无声的看着,素来温淡的眉眼,此时清晰的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 这就是西潭国的臣子,这就是所谓效忠皇帝的朝臣们,呵! 怪不得皇兄会留下那封信…… 西城夜终于了然。 皇兄临走之前,给他留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太让他震撼,让他以为皇兄那般纵容皇嫂,只是出于对她的爱,可如今来看,皇兄是对的。 如今的西潭国,看似冠冕堂皇的泱泱大国,其实内里早已腐烂,只要轻轻一碰,必然成为一滩散沙。皇兄算准了他的死讯,会让一群本就觊觎皇位的朝臣为之疯狂,还算准了皇嫂会回来,更加算准了李太傅一党,会将针对的目标,放在皇嫂北冥月的身上! 第1092章 重立储君(1) 会将针对的目标,放在皇嫂北冥月的身上! 所以,皇兄在信中告诉他,让他协助皇嫂,在她归来遭受攻击之时,发起反击,将整个西潭国的朝堂彻底洗牌,必要之时,可以如南漓国太子南宫睿所做的那般,逼宫! 只要清洗了所有的渣滓,西潭国的未来,才不会被这些朝堂的臭虫扳住脚步。 西城夜轻轻的笑出声来,在嘈杂的朝堂上,清浅冰冷的笑声尤为清晰,惹得众朝臣不明所以,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整个朝堂上,只剩下西城夜冷笑的声音。 “皇兄刚死,诸位便开始讨论新储君的事宜,嗯,很好。” 西城夜笑了个够,才渐渐止住声音,浅淡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响彻整个朝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兄尸骨未寒,你们就越过父皇,当众议论立哪位皇子为储君?很好,看来皇兄一死,如今的西潭国,已经轮到你们来掌控了,是吗?” 西城夜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却是西城锋重重一拍,砸碎了眼前桌案的一角,他的面容涨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被众臣的议论和西城夜这段话,气得不清。 他堂堂一个皇帝还站在朝堂上,底下的臣子却旁若无人的讨论立新储君的事情? 西城夜说得没错,这帮老匹夫,将他的脸面放哪里去了,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置于何处了! “真是放肆,放肆,你们这群家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西城锋震碎了桌案的一角,余怒未消,反手一挥,轰隆一声巨响,纯金制成的桌案彻底一分为二,被震成了两半碎块,巨大的声音吓得底下的文臣脸色都难看了,一个个往后挪,企图在西城锋的眼皮底下,偷偷的挪回自己原来站着的队列。 “诀儿刚死,你们就敢无视朕,当着朕的面擅自决定,简直胆大包天!” 西城锋显然是被激怒了个彻底,哪怕底下的臣子已经开始偷偷摸摸的往后退,可他怒火冲了脑袋,依旧紧抓着不放,率先开口的吏部尚书,自然不幸成为了枪头鸟。 “李尚书,似乎对立储君一事很有兴趣?” 西城锋阴骛的眼眸犀利至极,掠过吏部尚书惊慌的眼,狠狠扫向站在文臣最前头,眼观鼻鼻观心的李太傅,“太傅大人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我诀儿尸骨未寒,你儿子竟然想着立谁为新储君,莫不是你们李家想要翻了天去?” 李太傅一听,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了脑袋上,那还了得? “陛下这话折煞老臣了!” 李太傅年事已高,可却不是老糊涂,他颤巍巍的跪下身,浑浊的眼底不失狡诈,却硬是作出了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对着皇帝哭天抢地,“陛下,老臣对西潭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赤诚之心日月可鉴,犬子也只是为西潭国的江山社稷着想,皇上切莫为了一人片面之言,便否定老臣啊!” 第1093章 重立储君(2) 皇上切莫为了一人片面之言,便否定老臣啊!” 这话,却是在对西城夜挑刺儿了。 西城夜哪能听不懂,可李太傅向来是个水深的,他懒得与他多言,只是安静的等候着。 算算日子,若是皇嫂快马加鞭而来,如今,也是时候到了…… “好了!重立储君一事,日后再议,都给朕下去吧!” 西城锋抬手揉了揉眉心,遣散了惴惴不安的众臣,又朝着西城夜道,“夜儿,你留下。” 西城夜眉心一动,没有说话,待朝堂上的臣子悉数离开,西城锋这才走下皇座前的阶梯,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脚步也有些迟缓。 没有了一群不相干的臣子注视,西城锋也终于褪去了在外人面前的威严,显露出一个皇帝背后所会有的疲倦。 “诀儿,他真的……” 西城锋颤抖着手,抚上了棺材的表面,坚硬的木头仿佛沁出冰冷的气息,他手指僵硬,想要掀开棺材,看一看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他的儿子,可却在碰触到棺材板上的铁木钉时,有了怯意。 自从风子心“去世”后,一直以来,他对西城诀的态度都极其恶劣,仿佛将西城诀当成了一个巨大的灾难,可这个灾难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天天的成长,西城诀顶着太子的位置,成功的用自己的本事折服众人,变成让百姓畏惧,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成为了西潭国的顶梁柱,皇室的主心骨。 可如今,西城诀也走了…… “你走了,我们的儿子也走了,呵……” 西城锋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朕想好好珍惜的人,全都走了,呵,走了好,走了好……反正,朕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习惯了。” 西城夜安静的看着。 他很少会在这个称之为“父皇”的人身上,看到关于感性的任何一切,西城锋就好像是感性绝缘体,他无情,冷漠,阴骛,多疑,什么样的阴暗面都被他占尽,仿佛是团来自黑暗的迷雾。 而如今,他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父皇…… 西城夜有所动容,看着身形佝偻,几乎半跪在棺材前的西城锋,他犹豫了一会,难得的弯下腰,手轻轻放在了西城锋的肩头,喉咙间百转千回,最终却只化为六个字,“父皇,节哀顺变。” 断渊说过,他是冥界幽王,而这一点,冥王也已经与他证实过,所以,西城夜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真相,可他却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就像是早已看见真相的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在泥潭挣扎。 “到底怎么回事,诀儿是去了哪里,他如今才二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何会……” 哀悼过了眼前的棺材,西城锋终于站起身,将目光放回到了正事上,“我西潭国的太子,决不可这么无缘无故的死去,真相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查清楚,朕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公道,是谁下的黑手,朕定然严惩不贷!” 第1094章 真死假亡(1) 是谁下的黑手,朕定然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朝堂外却响起一道清越灵动的声音。 “谁说他死了!” 伴随着的铿锵有力的话语,北冥月踏门而入,眉眼间不见哀伤,只有一片坚定,“他没死,父皇不要乱说!” 看见来的人是北冥月,西城锋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西城诀说了,他的棺材,只有北冥月在场才能打开,在西城诀的心底,他这个父皇还不如一个女人,可他却无可奈何,甚至在这个时候,他还要庆幸北冥月来得早,能让他再看看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 “皇嫂。” 看见北冥月一脸安稳沉静,西城夜略略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只朝着流水点了点头。 人来了,西城诀的皇棺,也是时候开启了。 流水的眼底漫过一丝深切而沉重的哀伤,他亲自动手,打开了沉重的棺盖,一股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待看请棺材里躺着的人,绕是北冥月再如何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腿脚一软,差点当众失态。 “皇嫂!” 看见北冥月意料之中的反应,西城夜轻叹一声,抬手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挥开,她的脸色苍白至极,语气却依旧倔强,“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吗? 西城夜的手落了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前,整个人站不稳,北冥月索性也抛弃了站姿,直接跪坐在棺材旁,地砖上的凉气侵入她的膝盖,她恍若未觉,只是伸出手,覆上棺材中西城诀的脸。 他的脸色是近乎透明的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离,一丝血色也无,冰冷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甚至有些磕手,北冥月却小心翼翼的拎起他的手,覆在她的脸上,仿佛在汲取他手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诀……” 北冥月的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西城夜注意倾听,几乎都要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就这么怔怔的重复着同一个字,周而复始,毫无源头,仿佛一直这么叫下去,就可以让棺材里的人儿起死回生。 “你曾经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誓言呢?” “你还答应过我,一辈子不会负我,不会骗我,更不会利用我,不会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你答应的话实现了多少?” “西城诀,你这个大骗子,临走之前还要骗我一回,说什么把孩子还给我……其实,那个时候,你早就决定要走了,只是想用孩子绑住我,让我不能移情别恋,只能一辈子守着你,对不对?” 西城锋也听着北冥月的喃喃自语,见她对旁人的叫唤充耳不闻,仿佛陷入自己的回忆中,西城锋叹气一声,摇摇头,“都是痴儿。” 他以为,北冥月是因为西城诀走的突然,一时间接受不了,导致精神上产生了幻觉,却不知道,北冥月并不是在为了西城诀的“死”而难过—— 她,是在生气。 魔帝在人界的轮回一旦死去,那么灵魂会回归何处?答案自然是冥界! 第1095章 真死假亡(2) 答案自然是冥界! 西城诀不会死,他是魔,是冥界的帝王,是能历经万年不死不灭的魔王,在人界的死亡,根本不会影响到他身为魔的躯壳,换句话说—— 西城诀,或者说是魔帝,他是永生不死的,她可以担忧很多事情,唯独不用担心他会死去! 这一世的他死掉了,不过是提前完成了他在人界的轮回,如果她没有猜错,此时的西城诀,应该已经回到了冥界! 为什么离开的这么蹊跷,也不愿意和她说一声? 北冥月根本不能理解,而且十分恐慌,因为冥王说过,西城诀的轮回是为了她,既然是为了她,那么,他为何会在她之前先死去?他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天命,如果是意外—— 那么西城诀在冥界的躯壳,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种种谜团,都在她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她无意识的刮着西城诀的手指,目光扫过之处,突然眼尖的发现,他的袖子里,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是留给她的?! 北冥月连忙取出他袖口的东西,却是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一瞧,一枚卷成圆筒的信纸安静的躺在里头,她连忙掏了出来,展开一瞧,上面却只有短短两句话。 ——月儿,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北冥月浑身一震,信纸直直的掉进了棺材里,重新打成了卷儿,她怔愣的看着,脑海里渐渐有个猜测形成,可她却不敢置信。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不会再伤害你了…… 难道,西城诀走得突然,只是为了不要再像前九世的悲剧一样,最终都以伤害她的结局收场,所以,他才选择离开? 如果真是她所猜测的这般,那么前九世他所做出的那些伤害她的举动—— 是不是,也是被逼迫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北冥月的眸子倏然睁大,一把抓住西城夜的袖子,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焦急,“冥王呢?” 西城诀来人界轮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冥王说他是为了她而轮回,可他每一世都亲手杀了她,这一切的一切,定然是有关联的,她要知道真相,她要知道,西城诀明明已经得到了她,为什么又选择悄无声息的突然离去! “冥王?”西城夜皱了皱眉,“皇兄去世后,他也消失了,我也找不到他。” “找!” 北冥月猛地站起身来,“找到冥王,他一定知道什么!我……”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猛然起身后,脑子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阿月!” 身后一直沉默的南宫霖猛然上前,扶住了北冥月的身子,语气焦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 北冥月这一趟来,没有选择速度最快却颠簸不堪的千里马,而是选择了相对平稳的马车,从她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模样来看,南宫霖早已确定,北冥月的肚子里,应该是有了西城诀的孩子。 可她,却没有亲口告诉他…… 第1096章 确认身孕(1) 可她,却没有亲口告诉他…… 南宫霖的眼底划过一抹浅淡的苦涩,手臂却依旧有力,牢牢扶稳了她,“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你都没有休息过半分,用不用传太医过来瞧一瞧?” “什么?” 西城锋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霖王爷,你说什么?月儿的肚子里……” 他看向北冥月平坦得看不出任何端倪的肚子,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西城诀和北冥月,在西潭国皇宫,是出了名的相敬如宾,北冥月在西潭国皇宫住着的时候,所有人暗地里都知道,她和西城诀每天夜里都睡在同一张榻上,却始终没有逾距半分。 这样一对发乎情止于礼的未婚夫妻,如今离开不到一个月,西城诀刚刚去世,北冥月便有了孩子…… 西城锋沉默片刻,还是扬了手,让太监去唤太医过来。 瞧着西城锋将信将疑的脸色,北冥月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站着,察觉到南宫霖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侧了头,目光扫向扶着她的南宫霖,有些疑惑,“孩子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南宫霖微微勾了唇,明明是想勾勒出一个安抚人心的微笑,可他压着心事,这么一勾,却更像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你一路上,都很护着自己的肚子,看出来了。”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有没有降临,她就已经这么小心翼翼,谨慎得连南宫霖都看出来了吗? 北冥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腹中孩子的身世,是她和西城诀之间的秘密,这是他们两人都亏欠一世的亲生骨肉,如今这个孩子能重新回到她的腹中,是她的幸运。 太监小李子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给喊了过来,那太医上前给北冥月把了脉,手指隔着绸布,在脉象上来来回回的探了许久,才微微松了口气,“太子妃确然是有喜了。” 听到意料中的话,北冥月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医者不自医,她的医术固然高超,却也没办法为自己确切的诊脉,只能从自己身体的轻微变化来判断,如今终于有人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心底自然是高兴的,可兴奋之后,却有着淡淡的愁绪,从心底缓缓蔓延开来。 她和他的骨肉,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腹中,可就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真的有了?” 不同于北冥月的心安,西城锋半信半疑,目光又一次在北冥月的小腹上扫过,“确定没诊断错误?” 不是他怀疑北冥月的贞洁,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原本相敬如宾,甚至还闹了决裂要退婚的两人,突然就滚了床榻有了孩子,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西城锋甚至怀疑—— 北冥月突然怀孕,西城诀突然去世,这两件事情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回陛下,太子妃确确实实是喜脉。” 第1097章 确认身孕(2) “回陛下,太子妃确确实实是喜脉。” 老太医毕恭毕敬,“太子妃的脉象珠圆玉润,按之流利,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基本的脉象特征都吻合。” 西城锋微微挑眉,“脉象不明显?陈太医,你可要诊断清楚了!” “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脉象无错。” 陈太医不慌不忙的解释,“太子妃的脉象之所以不明显,是因为太子妃孕期尚短,若老臣没有诊断错误,太子妃怀上这孩子,堪堪只有半个月。” 半个月,正是刚刚好能诊断出脉象的时候。 听见孩子是半个月前怀上的,再算算西城诀离开和被送回的时间,西城锋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最终,却也只是重重叹声,“只可惜,这孩子刚刚怀上,诀儿就去了,竟没能等到自己的儿子叫一声父亲。” 西城锋并不知北冥月和西城诀之间的前世渊源,自然以为西城诀是真的已经死去,一想到自己最出色的儿子莫名其妙死于境外,绕是西城锋这样阴骛老辣的人,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朕的儿子中,当属诀儿最为出色,只可惜,这孩子因为他母后的事情怨恨朕,与朕的关系并不好,如今想想……唉,都是朕的错!” 北冥月原本有些出神,听见西城锋的话,脑子一激,突然记起被她忽视了的一件事情。 西城诀的母后风子心,之前曾经在西潭皇宫出现过,可却在把西城语推进枯井后便不知所终,如今,西城诀“去世”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开来,可风子心身为他的母亲,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有出现? 还有,西城诀这一世的孪生兄弟,赫连濯…… 想到自己在南宫睿的太子府东厢殿外捡到的赤水剑,北冥月揉了揉眉心。 她要先理一理这段日子发生的众多事情。 她去南漓国救援南宫霖,却意外遇到西城诀,西城诀许了她孩子,将他的人留下协助南宫睿后,自己却悄无声息的离开—— 看似没有关联的几件事情中,却仿佛有什么串联在了一起,可现在的北冥月脑子里乱乱的,根本没有办法仔细思考,只能试图一点一点的拼凑起寻找真相的线索。 赫连濯被东陵桦破坏了手脚的穴位,很难再修习武功,后来又被血蚁寒毒侵蚀,本就遭受了损伤的身体,在寒毒的侵蚀下,越发每况愈下,再加上赫连濯又瞒着他们,等他们发现赫连濯身上的毒时,他早已经昏迷不醒多日。 血蚁寒毒无药可解,更何况如今的赫连濯病入膏肓,连自主行动都成了问题,按照医理,赫连濯已然命不久矣。 可一个命不久矣,无法自己行动的人,他的配剑,却出现在了西城诀暂住的东厢殿外…… 想起西城诀离开太子府的前一天晚上,冥王拖着一个人,偷偷摸摸前往了东厢殿的场景,北冥月眉心皱得更深。 难道说,那天夜里,冥王抱着的那个人,就是赫连濯不成? 第1098章 子衿秘密(1) 冥王抱着的那个人,就是赫连濯不成? “月儿啊,既然你怀了诀儿的孩子,那这孩子就是我们西城皇族的后裔,也是朕的皇孙,不如,你就留在西潭国好好养胎,如何?” 西城锋突然提议,“如今诀儿去了,他的孩子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在皇宫里待到孩子出生,绝对是最安全的。” 安全? 北冥月低着头,无声的笑了笑。 要是真的待在这皇宫里,恐怕不出三日,她就得被后宫那几个觊觎太子之位快要发疯的嫔妃,给手撕成碎片吧,要知道,西潭国可不是皇子稀少的北冥国,西潭皇族的皇子层出不穷,除了西城诀这个太子,还有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 这么多皇子都眼巴巴的盼着太子的位置,如今西城诀不在了,他们巴不得她这个太子妃赶紧卷铺盖滚蛋,还能容她怀着西城诀的孩子,住在西潭国的皇宫?不可能! 太子立嫡立长,太子若死了,那按照祖训,太子之位将会优先传给太子的子嗣。 之前西城诀没有孩子,西潭国所有人都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可如今他刚死,北冥月肚子里就有了西潭国的第一个嫡长皇孙,这个孩子必然会成为权臣和后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她非但不能留在皇宫,还必须让西城锋保密,不让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父皇的好意,月儿心领了。” 北冥月声音淡淡,“可是父皇也知道,月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诀唯一的孩子,更是西潭国的嫡长皇孙,定然是有许多人盯着的,为了安全,月儿觉得还是不留在皇宫罢,免得节外生枝。” 更何况,西潭国的嫡长子,可不止西城诀一个人。 当初,风子心是同时生下赫连濯和西城诀的,他们都算嫡长子,若是赫连濯愿意认祖归宗,这皇位便是他的,只是…… 也不知道现在的赫连濯,到底如何了。 北冥月垂了眼。 那一日冥王带去西城诀寝殿的人,到底是不是赫连濯,这件事,她定要好好的查一查。 “也罢,如今你都是北冥国的女皇了,待在北冥,确实比待在西潭国安全。” 西城锋略略一思索,也就作罢,“不过,你刚刚怀上这孩子,到底还是不适宜舟车劳顿,无论如何,都得在西潭国待上一个月,待孩子稳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 北冥月瞧着西城锋复杂的眉眼,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原本确实没打算立刻离开,她回来西潭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西城诀此世的心愿,就是想看到四国在他的统领下彻底统一,如今他离去了…… 她,要完成西城诀这一世的心愿! …… 太子东宫旁,有一处小小的偏宫,白子矜从密室被放出来后,就一直住在此处,由流夜看守。 “子衿!” 随着一声嘹亮的呼唤,白子矜抬起头,就看见南宫曜站在偏宫的门口,顿时高高的挑了眉头, 第1099章 子衿秘密(2) 就看见南宫曜站在偏宫的门口,顿时高高的挑了眉头,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之前,南宫曜一直都在西潭国的太子东宫陪着她,可是前些日子他收到南漓国的消息,就匆匆离开了,只说要回南漓国一段时间,如今这还没回去几日,怎么又回来了? “事情结束了,就回来了呗。” 南宫曜穿着一身玄黑的衣服,袍角还沾着丝丝灰尘,显然是风尘仆仆刚刚赶回,他大跨步走了进来,无视了站在边上监视白子矜的暗卫流夜,抓着茶壶倒了一杯茶,就往口中送去,“一路赶回来,就为了查看西城诀的棺材,累死我了!” 白子矜执着画笔的手指一顿,精致的小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你说什么?” 西城诀没了? 那个当初从南漓国天牢把她抓来,就为了让她交出她们一族守护的藏宝图的西潭国太子,死了? “西潭国的太子去世了,这一遭,我是和北冥月一起回来的。” 对于南宫曜来说,他对西城诀并没有什么情谊,两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所以,如今得知西城诀没了,他也只是觉得有点惋惜,说出来的语气,自然不带什么情绪。 将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南宫曜放下茶杯,有些大大咧咧的继续道,“你不知道,北冥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都白了,四天的路程,她愣是日夜兼程的,缩成了三天回来,这还是在顾及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下乘了马车,若是换成千里马,怕是一日就能飞奔回来……” 南宫曜话还没说完,就瞧见白子矜站起了身,连忙叫住她,“哎哎哎,子衿,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月儿。” 白子矜丢下手中的画笔,脸上含着浓浓的担忧,“月儿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能让她心甘情愿为之怀了孩子的,那定然是她所爱之人,虽然我讨厌西城诀这个人,但月儿是我挚友,我必须去瞧瞧她。” 而且,西城诀死了,那就意味着,不会再有人追究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了—— 她身上关于藏宝图的秘密,不能让西城诀知道,是因为西城诀有野心,但北冥月并没有…… 攥紧了腿上轻微的一块凸起,白子矜咬了咬牙,从桌案上抓了一把剪刀,离开了偏宫。 “她去见北冥月,带了一把剪刀干什么?” 南宫曜咦了一声,正奇怪着,就看见流夜漠然无声,紧跟着走在了白子矜的后头,他想了想,心底顿时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子衿是被西城诀抓来的,如今西城诀死了,她被关了这么久无处报仇,该不会是去找北冥月报复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 东宫里值守的依旧是锦绣,虽然如今西城诀离开了,可锦绣也没改变对北冥月的称呼,依然一如既往的毕恭毕敬,“太子妃,您要风华殿的什么东西,奴婢去给悄悄给您取来就是了, 第1100章 藏宝秘图(1) 您要风华殿的什么东西,奴婢去给悄悄给您取来就是了,太子殿下临走前下了命令,无论是谁,都不让进去,您还是不要去了吧。” “风华殿被我毁成什么样,我心底清楚,东西都被我毁掉了,你去了,又能取回什么。” 北冥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去看看罢了。” 风华殿,代表的是他们的婚礼,象征着西城诀对他们未来的构想,她毁掉风华殿,等于亲手毁掉了西城诀对未来一切的希望,事到如今,她只是……想去弥补。 可是锦绣一脸为难,“太子妃……” 两人正说着话,白子矜冷不丁闯了进来,瞧见坐在床榻边的人,白子矜向来淡定的脸也忍不住漏出一丝犹豫,轻轻喊了一声,“月儿!” “子衿?” 北冥月眸光一亮,“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去过风华殿后,便去太子东宫看你的。” 西城诀之前为了藏宝图的事情,一直软禁着白子矜,如今他已离去,她身为太子东宫的第二主人,有权利放白子矜离开了。 这是当初,她对南宫曜和白子矜的承诺。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还有心思去看什么风华殿?” 白子矜的脸上露出微微的怒色,可目光扫过她如今还平坦着的小腹,却又化成了一抹不忍,“虽然那个男人冷酷无情,但他对你确实很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前段时间,你突然要退婚离开,如今你回来了,他却……死了?” 白子矜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光是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都能察觉到其中让人心惊肉跳的隐情。 “大概是意外吧。” 北冥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西城诀的突然离开,就像是一个谜团,她必须亲手去解开。 “……” 白子矜无语的端详着她的表情,确认北冥月确实没有骗她,有些无奈的跟着摇头,“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不干涉,也干涉不了。月儿,我今天来,是有东西交给你的。” “嗯?” 北冥月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可白子矜却没再出声,狭长的眸子轻扬,扫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锦绣,还有身后悄无声息跟来的流夜。 北冥月顿时会意,“锦绣,你先下去吧。流夜,你也离开。” “是。” 两人齐齐应了声,看着锦绣和流夜一前一后的退出寝殿,白子矜依旧谨慎,快步走过去关上了门。 “月儿,我要给你的东西十分重要。” 白子矜走回床榻边,语气十分凝重,瞧着北冥月脸上露出的不解,她突然伸出手,被她藏在袖口的剪刀露出锋利的刃尖。 北冥月的眼睛骤然睁大,白子矜却毫无迟疑,手起刀落,拿着剪刀的手狠狠往下一扎—— “子衿!” 北冥月的手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白子矜拿着剪刀,扎透了她自己的大腿,鲜血透过轻粉的襦裙流出来, 第1101章 藏宝秘图(2) 扎透了她自己的大腿,鲜血透过轻粉的襦裙流出来,北冥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着白子矜痛苦的模样,她连忙起身,掏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医药箱。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扎了自己的腿!” 北冥月一边训斥,一边飞快的抖出医药箱里的纱布,正要拿着棉布替她擦拭鲜血,白子矜却突然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等等……” 白子矜的脸色极为苍白,她丢了手中染血的剪刀,咬牙掀开襦裙,白色袭裤上的鲜血已经流淌成一片,将整条袭裤都染成了鲜血般的深红,她抓着被剪刀扎破的袭裤,用力一撕。 刺啦—— 北冥月的眼底露出了惊骇,看着白子矜被鲜血染红的大腿上,有一小块鼓囊囊的凸起,指着的手指微微有了颤抖,“这是……什么?” “是你们之前一直要的东西。” 白子矜的脸上勾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当着白子矜的面,她伸出自己的指甲,顺着被剪刀扎破的伤处,缓慢而坚定的划开伤口,露出被鲜血浸染透彻的一块布角。 “我父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亲自动手,将这块所有人都觊觎肖想的藏宝图,藏在了我的大腿皮下……你一定想象不到,被刀子划开整块皮肤,硬是塞入一块不属于皮肤的布块,再缝起来的感觉……有……多痛苦……” 白子矜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颤抖得厉害,却稳稳抓住了布角,顺着伤口,一点一点的,把那块布料抽了出来,“父亲告诉我,藏宝图意味着滔天财富,而这份财富,可以造就一个国家,也可以毁灭一个国家。所以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能让人知道这块藏宝图的存在……” “当初,不把藏宝图给西城诀,是因为他野心勃勃,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图是一统四国,涿鹿天下,而现在……” 白子矜伸出手,将那这块还滴落着鲜血的布块,小心翼翼递到北冥月的眼前,“月儿,你和他不一样,藏宝图在他的手里,我担心的是他会毁灭其他三国,以此造就一统天下局势;但在你手里,你创造的,定然不会是炼狱,而是盛世天下。” 北冥月看着那块红得几乎看不出上面图案的陈旧布块,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子衿,我也是有野心的。” “即便是有野心的你,本质也是善良的。” 白子矜朝着她勾了勾唇,郑重的将布料放进了她的手里,“我们无名氏族几百年来的守护和等候,到了我这一代,终于尘埃落定。月儿,你要好生利用这笔滔天的巨大财富,不要……让我失望……” 话没说完,她已经疼晕了过去。 “白子矜!” 北冥月还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南宫曜猛地迈入宫殿,一眼便看见身下都是鲜血,已然昏倒在床榻边的白子矜,脸色顿时就变了。 “北冥月,你做了什么!” 第1102章 清风神剑(1) “北冥月,你做了什么!” 南宫曜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人儿,朝着北冥月怒吼,“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北冥月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皱眉,“不是我做了什么,是她自己扎了自己。” 下意识的,她把手上的藏宝图揉成了一团,趁着南宫曜没注意,搁在了一边。 白子矜将藏宝图悄悄的交给她,定然有她的道理,既然连南宫曜都不知道,那么,她还是不要说出藏宝图的事情为好。 那块藏宝图染透了鲜红的血,看起来,就只像是一块用来擦拭血液的破布,南宫曜压根就没注意到,满心满意都挂在了白子矜的身上,“子衿,子衿!” “别摇晃她,”北冥月发号施令,“先把她放到榻上,我替她包扎伤口。” 如今他们是在西潭国的地盘,南宫曜自然也不指望能叫个太医过来,听见北冥月这么说,他纵使对白子矜受伤的原因心有怀疑,却也只能先把人抱起来,放在东宫的床榻上。 看着白子矜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北冥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掀开她襦裙下的袭裤。 本该是白玉无瑕的大腿上,赫然呈现着一条粗而丑陋的伤口,狰狞的破口血肉外翻,鲜血仿佛止不住的拼命流着,不一会儿,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被鲜血染红。 “伤口太大了。” 北冥月抿了抿唇,摇头,“南宫曜,你去唤锦绣进来,让她拿来我之前放在东宫的东西。” 如今白子矜的伤势,势必是要缝合的,她随身带着的东西本就没有那么周全,如今只剩一些止血治伤的药物,原本缝合伤口用的羊肠线,都在北冥国给西城诀用掉了。 好在她之前待在西潭国时,便存了不少医用品在东宫,如今正好能用得上。 “我这就去叫!” 南宫曜闻言,立刻犹如一阵风的飞了出去,不消一会又奔回来,身后拖着锦绣,而锦绣的手里,还抱着一个长条状的盒子,“主子,你是要这个?” 北冥月回过头,见那个盒子古色古香,却是一个雕刻精致的剑盒,并不是药箱,顿时扬眉,“不是这个,去取我的药箱子来——这个是什么?” “不是您和太子殿下留下来的东西吗?” 锦绣的脸上露出疑惑,掀开手中的剑盒,“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将这个盒子交给了奴婢,交代道,若是太子妃回来取走自己的东西,就将此物交给太子妃您。” 话音落下,锦绣手里的剑盒也被彻底打开,里面的东西泛出一抹凌冽的光芒,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随着剑盒里的东西公之于众,北冥月本只扫了一眼,可这一眼之下,她的瞳孔剧烈一缩,猛地从床榻边站起身,上前两步,站在了锦绣的面前,水漉漉的眸子里泛着冷厉粼光,她握紧拳头,眼神沉肃,紧紧盯着剑盒里露出的东西。 古朴泛着铁蓝色光芒的剑柄,精致的剑鞘雕刻着镂空的风纹, 第1103章 清风神剑(2) 古朴泛着铁蓝色光芒的剑柄,精致的剑鞘雕刻着镂空的风纹,镂空处漏出一抹凌厉的剑气—— 剑盒里面的放着的那把剑,她何其熟悉。 清风。 染着鲜血的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的覆上清风剑的剑鞘,北冥月的眼睛睁得犹如铜铃,语气里,有着满满的不可置信,“诀……他怎么会让你把清风剑交给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清风落雨,那是他们二人各执一方的的配剑,两把剑一铁同铸,相辅相成,相生相克,阴阳牵制,是名器录上可闻不可遇的神器,普天之下只有他们,才是能完美驾驭这两把剑的主人。 西城诀从来都没有抛下过这把剑,这是唯一的一次…… 北冥月的手指缓缓收紧,牢牢抓紧了清风剑的剑鞘,掌心的嫩肉嵌进剑鞘上镂空的风纹图案,泛起轻微的疼痛,她却恍若未闻,脑子里,全都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疑惑。 向来清风剑不离身的西城诀,却在离开西潭国之前,就把清风剑交给了锦绣,让锦绣在她回来的时候,把剑交给她…… 西城诀,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决定好要离开的? 锦绣的语气顿了顿,“太子殿下把剑交给奴婢的时候,是在太子妃和太子殿下闹掰离开后不久。” 北冥月:“……” 所以,从她得知了前九世的真相,心情复杂,决定要离他远一点的时候,西城诀也做了决定,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她? “北冥月!” 南宫曜可不管她们两个人在讨论什么剑的事情,他只知道,白子矜腿上的伤口一直不停流血,北冥月这会却像是被抽了魂般的神不守舍,急得他直跳脚,抓着北冥月拼命摇晃,差点直接伸手去揪北冥月的耳朵,“北冥月!北冥长公主!北冥女皇!算小的我求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您赶紧办正事,帮子衿包扎伤口行不行?” 北冥月如梦初醒的回了神,“锦绣,先去取我的药箱。” 点明了要的是什么,这次锦绣总算没拿错。 将羊肠线用烈酒消毒完毕,北冥月取了银针在火上烤热,这才穿了羊肠线,小心翼翼的缝合白子矜的伤口,南宫曜在旁边看得大气也不敢出,待北冥月收了针,立刻一把将床上的人抱进怀里,满眼都是浓浓的心疼,还不忘了瞪北冥月一眼,“等她醒了,再找你算账!” “……”北冥月无语。 白子矜取藏宝图,是她自己的意愿所为,找她算哪门子的账…… 看着南宫曜不打算再搭理她的模样,北冥月收拾了药物,疲倦的揉揉眉心,朝着锦绣看了一眼,“锦绣,我们出去说。” “是。” 锦绣应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太子东宫。 天色早已灰暗下来,皓月初升,清浅的月辉淡淡洒落在她们身上,北冥月安安静静的走了一段,直到拐上一处安静无人的回廊,她才突然停下来,不经意的语调暗藏锋芒, 第1104章 套出真话(1) 她才突然停下来,不经意的语调暗藏锋芒,“锦绣,你们的主子去世了,你似乎没有半分哀伤之意?” 在大殿上,流水还知道在她和西城锋的面前,露出哀伤难过的模样,可她回了太子东宫后,和锦绣一接触,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丝毫难过,不仅是她,就连刚刚随着白子矜过来露了个脸的流夜,也是如此。 流夜是流字辈的四名暗卫中,唯一的一个女子,而锦绣作为太子东宫的掌事姑姑,也是西城诀最忠实的心腹,这样的两个人,对西城诀的“死”都没有任何感触,这实在不像是忠诚属下会露出的情绪。 锦绣怔了怔,“太子殿下说过,生死各安天命,无论主子身归何处,我们作为属下,只要记得自己效忠与谁,听命于谁。如今主子不在,属下们,自然是听从太子妃和夜王殿下的吩咐。” 北冥月眉眼一沉,“本宫问的是,你们为何没有为诀报仇的意图?” 锦绣看似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可实际上,却是绕过了问题的重点,她问的是为何不难过,不是问他们为何顺理成章的听命她! 这其中有问题。 “奴婢……” 锦绣似是没想到北冥月会问得如此刁钻,犹豫了半晌,才轻轻出声,只不过声音比起刚才要小了许多,有些中气不足,“主子说过,身为暗卫,必须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流水在本宫的面前作出一脸哀痛的模样,不但不妥,而且还违背你们主子的规矩了?” 北冥月伸出手,重重的在柱子上一敲,“锦绣!” 她要听的是实话,不是这些敷衍的句式! 北冥月的声音极为沉冷,含着满满的怒气,锦绣心知北冥月是真的生气,连忙屈膝跪下,“太子妃息怒,是主子之前交代过,所以……” 果然有隐情! 北冥月眸光一亮,“他交代了什么?” “主子先前交代,无论以后传出何等消息,比如主子死了,或是离开了,不见了,都不要惊慌,也无需信以为真。” 锦绣的语气里带上了虔诚和恭敬,“残缺之后才能得到圆满,这是主子的原话,属下们虽然不懂主子何意,但只知道,如今传出来的消息,只要当是假的便好,无须相信。” “他果然……”北冥月喃喃,“只是暂时躲在了某个地方么……” 躲起来,是因为她吗? 知道他们前世今生的一切的,只有冥界的冥王,北冥月知道,如今找不到冥王的下落,就意味着她无法知道更多,但,如今知道他确实只是诈死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无论他是因为什么苦衷而离开,只要不是这一世真的死了,她都可以接受,既然没死,那么,她有的是办法把他逼出来! 而在把他逼出来之前……她要亲手拿下四国江山,把这天下,当做她和他成亲的聘礼,等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他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再迎娶她一回…… 第1105章 套出真话(2) 再迎娶她一回…… 北冥月打定了注意,黝黑的眸子里泛着一抹晶亮,“锦绣,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主子这话客气了。” 锦绣腼腆的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却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北冥月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小宫女怯生生的看着她,语气有些懦弱,“请问是……太子妃殿下吗?” “本宫是。” 北冥月清了清嗓子,“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她这才刚刚回来,又有谁找上了门? “回太子妃殿下,奴婢是,是良妃娘娘的人……” 那小宫女极为胆小,听见北冥月回应,忙不迭的跪下了身,颤巍巍的道,“良妃娘娘听说太子妃殿下回来了,立刻就让奴婢过来,让奴婢无论如何,也要请到太子妃去良妃娘娘宫中一叙……” 北冥月微蹙了眉,脑子一转,总算想起了被她忽视已久的良妃。 对了,当初良妃落水之后,腹中孩子还是她帮忙保住的,原本她答应半个月内帮良妃想个周全之策,隐瞒良妃肚子里有孩子的事实,可后来,冥王带着黑白无常来掺和一脚,抹了她的记忆,她便将这一茬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行,本宫这就过去。” 北冥月瞧了瞧天色,索性也不打算用晚膳了,直接跟着小宫女去了良妃的澄良宫,刚一踏进宫,就听见良妃碎碎念的声音,在寂静的澄良宫里尤为清晰。 “心儿,为何不吃菜?” “心儿,多吃些肉,身体长得快……” 伴随着她的碎碎念,还有一道稚嫩的小姑娘声音在回答她,“我不要吃这个……” 北冥月扬了眉,“良妃宫里有客人?” “回太子妃殿下,不是客人。” 小宫女连忙解释,“前几日,淑妃娘娘被查出伙同前皇后陷害后宫嫔妃的铁证,陛下龙颜大怒,将淑妃娘娘削了妃位,贬进冷宫和前皇后作伴去了,淑妃娘娘的女儿七公主无人看养,我们娘娘主动请旨,陛下便做主,将七公主指了给我们娘娘抚养。” 淑妃落马了? 听到这个消息,北冥月顿时有些意外。 想不到,她离开西潭国才短短一个月,西潭国后宫就发生了如此多的异数? 屏退了锦绣,北冥月独自一人走进澄良宫,良妃一眼便看见她,连忙扶着自己的腰际起身,微微凸起的小腹尤为明显,“太子妃来了!” “良妃娘娘坐着便是。” 瞧着良妃身上穿着的宽松长裙,北冥月连忙走了过去,趁着扶她重新坐下的空档,附耳过去,“皇上知道你腹中孩子未掉的事情了?” “刚刚知道不久。” 良妃点点头,“一月前没等到你,又听闻你与太子殿下闹掰,我便知道你或许出了什么事情,无法顾及到我。为了自保,我索性与你的妹妹联手,除掉了我姐姐淑妃,如此,我才敢将这孩子的存在告知皇上。” 北冥月瞳孔一缩,“什么?” 淑妃的下台,竟然是良妃和北冥雪联手干的? 第1106章 出言刁难(1) 淑妃的下台,竟然是良妃和北冥雪联手干的? “有什么问题吗?” 北冥月救了良妃的孩子,良妃心底对北冥月,自然是感激又敬重,如今瞧着她脸色不愉,良妃心底有些不安,思索着自己哪里犯了她的忌讳,小心翼翼的问,“莫不是……我哪儿做错了?” “……没事。” 北冥月瞧着她脸上的犹豫,只能摇摇头,“北冥雪与我的关系一直不好,在她身后帮衬的人并不是我,所以,她愿意和你联手,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她背后之人授意,你自己多加小心。” 原本以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谁料到良妃听完,竟然大吃一惊,“什么?北冥雪不是你的人吗?那她能够从冷宫脱逃而出,重新回到雪妃的位置上……” “对,帮她的人,并不是我。” 北冥月双手抱臂,清澈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审视。 “我记得,当初是我让你亲口承认,栽赃落水一事乃北冥雪所为。当着你的面,我都如此不管她的死活了,你理应知道我们的关系才是……” 这样的话一出口,倒是让良妃有些哭笑不得,“当初雪妃被贬入冷宫,不久后又借着百鸟朝凤一事,光明正大的被重新立为雪妃,甚至把德仪皇后都整进了冷宫去,我还以为,你那是将计就计,先让雪妃进冷宫,待皇后放松了警惕,再教她一举翻身!” “……” 北冥月无语。 如果她真有救北冥雪的心,那她上一世就白死了,这一世,她救谁都不会救北冥雪,若不是看北冥雪如今似乎还有点利用价值,她早就快刀斩乱麻,一剑剁了北冥雪,给个痛快! “既然她背后的人不是你,那我这番与她联手,是我失策了,虽然目的达成,却也落了个把柄在雪妃手里。” 得知了真相,原本放下心的良妃,如今又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不知雪妃背后的人是何方神圣?” “是……” 北冥月动了动嘴唇,却没将话说出来,而是侧过头,看了桌案对面的七公主一眼。 这是一个长得极为秀气的小姑娘,瞧着约莫有十岁左右,脑袋上梳着极为可爱的双髻,双髻只稀疏的缀了几枚镶嵌了水晶的银饰,瞧着倒是落落大方,半点也不矫情。 没想到,淑妃那样的人,倒教出了个看着不错的小姑娘…… 北冥月只是看了七公主西城心一眼,良妃便了然,连忙挥挥手,让那小宫女带西城心出去。 “七公主,我们先去外面玩一会,好吗?” 小宫女劝着西城心从桌前起身,小姑娘点点头,听话的放下手中的银箸,跟着小宫女往澄良宫外走,可是走到门槛的地方,她突然停下,猝不及防的开了口。 “你就是间接害得皇后娘娘和我母妃,被贬入冷宫的那位太子妃吗?” 小姑娘的声音稚嫩而清晰,带着一抹轻盈的柔软,传进北冥月的耳朵里。 “心儿!” 良妃变了脸色, 第1107章 出言刁难(2) 良妃变了脸色,连忙喝止,“小姑娘家家的,这些话,不要乱说!绿袖,带她出去!” “是!” 小宫女绿袖连忙应声,伸手一拽西城心,却没拽得动她,急得绿袖几乎要哭出声,“七公主殿下!我们先出去吧,求您了……” 西城心巍然不动,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瞳清澈至极,清楚倒映出北冥月的身影。 “间接,这个词用得很好。”北冥月轻轻抬手,制止了绿袖要让西城心离开的举动,眼底含着浅浅的赞赏。 “德仪皇后和淑妃相继被贬,都是雪妃所为,如果不是本宫当初逃婚,让景帝挑了北冥雪顶替我的位置,她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西潭国,追根溯源,让北冥雪来了西潭国的罪过祸首的确是本宫,所以说是间接,倒也没错。” 北冥月缓缓说完,眼底一闪而过锋芒,“你是第一个敢这么问本宫的人。本宫现在回答你了,你想要如何呢?” “不想如何,心儿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 本以为西城心出言刁钻,是想抓个什么话柄,好对着她刁难一番,未曾想北冥月话音刚落,西城心却是弯下腰,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语调一如既往的清脆,可垂下的脑袋看不到她的神情,“心儿不打扰良妃娘娘和太子妃殿下议事,心儿告退。” “……” 瞧着西城心义无反顾离开的小小身影,再看看云淡风轻的北冥月,良妃可是一点也淡定不了,撑着桌案站起了身,“太子妃,你……这些事情,不该让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儿知道,更何况,她还是淑妃的女儿!” 淑妃被贬,那可是她联合雪妃一手谋划的,如果让西城心知道,她良妃就是揭发淑妃,害得淑妃没了妃位失了封号的人,那小姑娘不单会恨上她,恐怕不出三日,她的娘家也会知道一切! 她本就不如自己的姐姐淑妃来得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如今若不是淑妃失势,她的娘家也不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若是让她父亲知道,她就是害了淑妃的罪人,还不得恨她入骨! “都已经是十岁的姑娘了,她迟早会知道,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得到真相,不如你亲自和盘托出。” 北冥月回眸看她,眼底有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再说了。你将西城心放在你的眼皮底下抚养,不就是为了防止她得知真相,对你做出什么吗?” 良妃只是懦弱,绝对不是心地善良到能捡个孩子回来养的人,更何况孩子的母亲,当初也参与了谋害她腹中孩子的行动,要说良妃不恨淑妃,谁信? “……” 良妃怔了怔,似是在诧异她的洞悉,“你……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也猜得出来。” 北冥月微微勾唇,“你我都不是善良得能普度众生的女人,淑妃和皇后都想害你的孩子,虽然未遂,但是你会因为她们没成功,就不恨她们吗?猜出来,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第1108章 隔墙有耳(1) 猜出来,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北冥月的话说得透彻,良妃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想着这话里的含义,好一会儿才出声,“不愧是名动天下的皎月公主,这份玲珑的心思……” 话没有说完,不过其中的意思,却已然明了。 北冥月笑了,“十岁孩子,你能防不住?再说了,她方才问了我那问题,显然是将矛头对准了我,并没有针对你。你莫要担心,好好顾着自己腹中的孩子罢,说不准,你怀着的还是西潭未来的太子。” “太子?我不过是一介渺小得毫无存在感的宫妃,能生下个皇子颐养终老便是谢天谢地,那个位置,不敢肖想。” 良妃苦笑着摇头,“你这话是说反了,你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妃,你肚子里的,就是西潭皇族正统的嫡长皇孙,西潭国的天下,将来是要交给你腹中孩子的,后宫定然少不了嫔妃瞄准你,你要千万小心才是,与其待在西潭国,不如尽早离开,远避纷杂。” 连一个外人都知道劝说她离开…… 北冥月垂了眸,无声的笑了笑,“再过段时间,自然就离开了。对了,你今日让我来,难道只是让我知晓你与雪妃联手的事?” “原本是的,但现在知道你和雪妃不是一路……” 良妃似乎有些困顿,“相比她,我自是更相信你。你刚才说,雪妃背后的人,是谁?” “风子心。” 北冥月不假思索,话音刚落,澄良宫的宫门却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西城锋一身萧索的站在门槛之外,阴骛沉冷的眉眼间,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风子心,风子心……她,还活着?” …… 与此同时,西潭国皇宫外的驿站。 “霖王爷,我们还不回去吗?” 属下的语调小心翼翼,却依旧掩盖不了其中的焦急。南宫霖站在窗口,瞧着天边如水倾泻的月色流光,顿了顿,将手中茶杯的茶水一饮而尽,“等。” 北冥月说了,她不会在西潭国待得太久,等到她离开西潭,他要亲自一路护送她去北冥国,直到她安然无恙到达,他才能放心回去。 如今西城诀不在了,北冥月孤身一人,身边再没有人能依靠,他要成为可以让她毫无后顾之忧的一面墙,累了,倦了,她还可以靠在他的肩头,让他成为一处温暖的避风港,因为—— 他是她的兄长啊…… 苍白的脸颊上勾起一抹无力的笑意,南宫霖垂了眸,唇瓣微张,无声无息的念着两个字。 兄长。 兄长。 多么讽刺又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他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十几年友情,最终却以同父异母的兄妹,这样尴尬的关系而收场。 曾经他还幻想,以为两人可以一直以挚友的身份相处下去,直到他未娶,她未嫁,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对神仙眷侣,他必将倾其所有,给她最好的爱情,让她一辈子都在他的庇佑下, 第1109章 隔墙有耳(2) 让她一辈子都在他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到白头。 只可惜,没有如果…… “王爷,不能再等了!” 属下的脸上越发急切,“陛下的快马疾书已经来了三封,四国之外的势力,突然在边境试探入侵,这绝非小事,陛下要御驾亲征,皇宫中就必须有王爷您坐镇,王爷再不回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原本南宫睿刚刚登基,是该先治理国土,休养生息才是,偏偏与蛮夷之邦接壤的西北方边境出了事情,几个小国联合起来,囤兵于蛮夷之邦和南漓国交界的一处无主之地,显然是对南漓国虎视眈眈,有了进犯之意。 “边境外的蛮夷之邦,已经许久未冒犯南漓国了,此次也只是几个小国联手在边境囤兵,蛮夷之邦的邦都迟墨国并没有掺和,并不是大事。如今我们三国,北冥国刚刚换了新帝,西潭国太子才去世,两国都不会突然起兵进犯,南漓可放心对外。” 南宫霖给出方案,“皇兄若实求谨慎,那让朝中大将去西北边境督守也好。你将本王的话照本传给皇兄,请皇兄斟酌,并告知,半个月之内,本王不会离开西潭国。” 北冥月说过,给她半个月,她便能处理完西潭国的一切离开,他相信她,所以这半个月里,他一定要留在西潭国,守护好她的安全。 “可是……” 那属下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南宫霖古井无波的眼神,也只能悻悻的退了下去。 南宫霖瞧着属下从门口退出去,敛了眸,将茶杯放在窗台边,单手一撑,直接从窗口掠了出去,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可刚掠过拐角看见皇宫高高的红墙,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瘦削的黑影,粗鲁的撞进了他的胸口,怀里传来一声清脆又不失稚气的小姑娘声音。 “唔……好痛!” 南宫霖被撞得胸口气血翻涌,伸出手,抓住了怀里人的手臂,触碰到的手腕意外的纤细柔嫩,南宫霖皱了下眉头,拉着人离开自己的怀抱,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面容。 映入眼中的,是个约莫十岁的黑衣小姑娘,小姑娘头上梳着双髻,双髻上光秃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脚上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黑色平底布鞋,她的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抬起的面容精致清秀,一双眼干净而清澈,犹如秋雨洗过般明亮,“你撞到了我!” “……” 南宫霖哑然失笑,“你也撞到了我。” 他方才赶得确实急,可这小姑娘冲进他怀里的力道也不低,显然是一路横冲直撞而来,还真论不了谁撞到谁,两人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好,本公主……” 小姑娘的声音好听极了,说话也快言快语,可话头刚一蹦出来,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本是清脆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硬生生的拐了一个称呼,“本公子承认撞了你,我给你道歉,你也要给本公子道歉!” 本公子? 第1110章 买凶杀人(1) 本公子? 南宫霖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黑衣人胸口微浮,确确实实是个小姑娘,她张口就是本公主,察觉自己失言,又硬生生的拐成本公子…… 看来,应该是西潭皇宫偷跑出来的哪位公主了? 南宫霖语气温淡,诚恳的道了歉,“好,公子抱歉,是在下不小心冲撞了你。不知公子是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姑娘歪着脑袋,“从哪里来你就不要问了,要到哪去,倒是可以告诉你。你知道民间哪里有杀手组织吗,就是,可以让人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变强,强到杀了自己敌人的那种?” “你想杀人?”南宫霖怔了怔,眼底闪过一道流光,“杀谁?” 小姑娘不假思索,“一对姐妹!当妹妹的勾引了我父皇,害得我母妃被贬进冷宫,当姐姐嫁给了我皇兄,却和我皇兄闹了矛盾,她一走,皇兄就丧于非命!” 这姑娘口中叙述的人,怎么那么像是…… 南宫霖皱紧了眉头,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北冥月和北冥雪?你的母妃被贬冷宫,所以,你是西潭国的七公主,西城心?” 这下子,怔住的换成了眼前的小姑娘。 “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喃喃了一句,目光缓缓下移,不经意的看见他腰间系着的玉牌,瞧着上面雕刻的“霖”字,她恍然大悟,下意识的往后退开,眸底多了警惕,“你是南漓国的霖王爷,是太子妃的朋友!” 这一句,相当于坐实了她口中想杀的人,正是南宫霖所猜的两个人! 南宫霖的心微微一沉,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拎住小姑娘的衣领,语气严肃而凌厉,栗金色的眼再不复之前的柔和,“你想刺杀她们?为什么?北冥月和你无冤无仇,你有什么理由杀她!” 北冥雪做了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北冥月无关,西城诀的死也不是北冥月害的,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自己难过都来不及…… 这小姑娘,凭什么把一切都怪罪到北冥月的身上?迁怒吗? “她自己也承认,一切都和她有间接关系!” 西城心被揭穿了身份,索性也不掩饰了,满脸都是不服气的倔强,“如果不是她逃婚,雪妃不会有机会来西潭国,更不会害得我母妃和皇后都进了冷宫,若不是她退了婚约离开,我皇兄不会离开西潭国追她而去,更不会出了事情死于非命,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我为何不能怪她?” “……” 西城心言辞振振,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南宫霖被噎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我不会允许你对她动手。” “难道你说不动,我就会不动手吗?你这人这么大了,怎么比我还要天真?” 西城心一脸无语的模样,还想要说什么,却察觉眼前的人抓着她的手指渐渐收紧,不由心底一慌,“喂喂,你想要做什么?我想杀什么人,好像都和你没有关系吧,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第1111章 买凶杀人(2) 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你不打消念头,我也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南宫霖的眼底泛起浅浅的冰凌,“你不是想杀了她吗?可以,我教你武功,什么时候你杀得了我,什么时候你就有资格刺杀她。” 与其将远远的躲着敌人,不如将敌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亲自监视,南宫霖的观点,一直都和北冥月相同。 如今北冥月怀着孩子,习武之人有了孩子,修为会有一定的锐减,所以他才会如此放不下心的守着,但等到这小姑娘学会武功,恐怕都是好几年过去的事情了。 到那个时候,北冥月早已经生下孩子,凭着她蓝阶巅峰的修为,西城心根本没有近身的可能。 “你教我?” 西城心的眼神瞬间一亮,伸出小指头,“一言为定!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 “……” 南宫霖心口一动,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西城心伸出的小指头上。 很久很久之前,在他和北冥月都未长大的时候,他们也玩过这样的游戏,如今在大人眼里是幼稚的行为,可是在当时他们的眼里,拉钩意味着的,是一辈子都不能违背的承诺。 ——“阿月,从今往后,就由我保护你,你不用再担心有人害你,只要我在,那些想害你的人都会得到教训!” 犹记当时,小小的北冥月差点被宫女推下井,他救她上来的时候,看着她惊恐未定的眼神,他心疼得抚过她手上被擦伤的伤口,毫不犹豫的许下了誓言。 而那个时候,北冥月的反应,就是伸出粉嫩的手指,小脸上扬起一抹希冀。 “你真的会保护我一辈子吗?我们拉钩,好不好!” “嗯!” 两只小小的手指交缠在了一起,印下了守护她的永恒承诺。 思绪回转,南宫霖眨了眨眼,轻轻苦笑了一声。 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或许,北冥月早已忘记了那样的誓言,可是他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 “拉钩呀?你怎么不拉?” 看着南宫霖一动不动的模样,西城心眼底一闪而过疑惑,微微歪了脑袋,不解的望着他。南宫霖回过神,伸出手,“拉钩,一言为定。” 曾经,北冥月是他唯一拉过勾的人,而现在,多了一个西城心。 人在变,不变的却是誓言,对她,他许以一辈子的守护,至死方休。 …… 澄良宫。 瞧见推门而入的身影,良妃瞪大了眼睛,几乎吓得魂飞天外,“陛……陛下?” 天啊,陛下是什么时候到澄良宫的?方才她和北冥月说了那么多的话,西城锋他听了多少? 宫门口的人影一步步的走进宫殿,西城锋的脸仿佛弥漫上了一层浓浓的黑气,盯着北冥月的眼睛微微凸出,犹如夜里上门索命的鬼魅,瞧着十分可怕。 “北冥月,你说风子心没有死,她还活着的事情,你难道一直都知道?” 西城锋的语气含着浓郁的暴戾,阴骛的眼扫过北冥月,仿佛要看出她说的是真话, 第1112章 质问真相(1) 仿佛要看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难道,你和风子心,一直都有所联系?诀儿的死,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们两的目的,就是为了西潭国的皇位,你怀着的根本不是诀儿的孩子,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赫然扬高了语调,西城锋的情绪几乎已经到达极点,暴怒仿佛狂风骤雨般,朝着北冥月倾袭而来。 “风子心活着的消息,父皇您不也一直都知晓么?您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当初风子心是如何来找的西城诀,北冥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早在她和西城诀第一次成亲的时候,风子心就找上了门,可她这么多年来和西城诀的第一次相见,却仅仅只是为了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一个女人根本不配当母亲,她和西城诀,巴不得对风子心避而远之,又怎么可能和风子心搭上线? “……” 西城锋的眼神凌厉的仿佛要吞噬她,浑浊的眼底,一抹狼狈飞快的闪过,“你知道什么!” 当初,西城诀五岁的时候,风子心就诈死离开,转眼投奔了她的师兄,当时还是东迷国丞相赫连泽的怀抱。西城锋对风子心的恨大过了爱,气她红杏出墙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拉下自己的颜面,低声下气去东迷国求她回来? 可是,他恨这个女人,却不代表他不在乎。 风子心到底是西城锋这辈子爱过的唯一一个的女人,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可能力排众议,一直留着西城诀的太子之位。 西城锋知道,风子心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她渴望的是巨大的权利,只可惜,他没有那个能力一统四国,自然留不住风子心。西城诀是他和风子心唯一的孩子,若西城诀一直是太子,那么风子心或许会回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无论他怎么折磨自己的亲生儿子,风子心那个冷酷的女人,却像是丝毫不知情一般,任由西城诀自生自灭。到头来,西城诀自己坐稳了太子的位置,却和他的关系变得极差。 他等不回风子心,也失了儿子对他的敬爱,两败俱伤,如今儿子死了,他却亲耳听到,原来,自己的儿媳,一直都和风子心有所联系,这怎能让他不愤怒? “那个女人……为何会这么狠心!” 西城锋气得几乎要语无伦次,“我们唯一的儿子死了,她竟然连回来看一眼的意图都没有,却和你搭上了线,肖想着朕的皇位,这个女人,这个贱人……混账,混账!” 归根究底,风子心离开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西城锋违背了誓言,不一心一意对她,也没有一统四国的能力,她才会抛弃了西城诀离开。诀,意为诀别,再也不见,西城诀的名字,就是风子心对西城锋最后的态度。 结果这个男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将所有的责任和问题,都推在了风子心的身上吗? 北冥月听着西城锋暴怒下的指控,只是冷冷一笑,重申道, 第1113章 质问真相(2) 重申道,“父皇,我和风子心没有联系,若我真的和她搅合在了一起,现在和她合作的应该是我,而不是雪妃,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您看不懂吗?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似是在考虑有些话该不该说,“诀,他并不是你们之间唯一的儿子。” 冷不丁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西城锋的身形骤然顿住。 北冥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西城诀是他和风子心唯一的孩子,这难道还能有假? 下一瞬,西城锋的眼底燃烧起熊熊大火,猛的上前一步,扬起手,似是要教训北冥月,“北冥月,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 “是不是胡言乱语,陛下还是听过之后再说吧。” 北冥月退后一步,并不去迎他的怒气,对西城锋的称呼,也从父皇,变回了生疏的陛下,“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风子心曾经承诺其师兄,若她生有孩子,便过继给她师兄抚养?” 西城锋自然记得。 当年,风子心出宫遇险,是赫连泽舍身拦在她面前,救了她一命。风子心毫发无伤,而赫连泽却受了重伤,此生再无生育之力,风子心感其舍身救人之恩,所以承诺送他一个孩子。 这一切,西城锋原本是不知道的,当年他之所以和风子心闹掰,就是因为知道她要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赫连泽,却不知道其中原因,两人才会大吵大闹,风子心冷落他,他一怒之下,去了其他嫔妃那就寝,最后关系恶化,等到他再想回头挽回,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可后来他知道了真相,就开始忍不住后悔,而这个时候,风子心对他已经死心了—— 因为两人吵闹的时候,风子心就已经怀了孕。 明明只是吵架这样冷静两天便能好的事情,偏偏西城锋气不过,违背了自己许诺风子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去找了其他嫔妃侍寝,这才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当初风子心生的是双胞胎,这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瞧着西城锋骤然瞪大的眼睛,北冥月语气淡淡,陈述着她所知道的事情,“我知道的真相是,风子心生下的是两个儿子,并不只一个,一个就是西潭国的太子,我的丈夫西城诀,至于另一个,想来你也不陌生。” 北冥月睨着他,如愿以偿的在他眼底看到一丝察觉真相的颤抖,她微微勾起唇角,薄唇轻启,吐出了另一个名字,“另一个,就是赫连泽的养子,原东迷国的澈王爷,赫连濯。” “什么……” 西城锋惊疑的重复着,踉跄退后一步,眼看就要摔倒,良妃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陛下,您没事吧?” “良妃娘娘,您还是找张椅子,给陛下坐着吧。” 西城锋的反应,北冥月早就料到了,瞧着西城锋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的模样,她沉了眉眼,语气里流露出一抹嘲讽,“若是他不坐着听,恐怕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会更加让他站不住。” 第1114章 濯出现了(1) 恐怕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会更加让他站不住。” 良妃本就心慌,见北冥月一脸高深莫测,她不敢把这话当成玩笑,连忙扶着西城锋,到椅子上坐下。 西城锋的语调开始有了慌张,“北冥月,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不过,陛下不一定想知道。” 北冥月冷冷勾唇,“比如此时,赫连濯身在何处。” 自从东迷国被西城诀收服,赫连濯就离开了东迷国,跟着他们四处奔波,当初她和西城诀回了西潭国,赫连濯也跟着他们而来,只不过一直居住在皇宫外,才会导致他重病缠身时,身在皇宫的他们一无所知。 而现在,西城诀离开了,赫连濯也不知所终…… 北冥月敛了敛眸光,正要如实相告,“赫连濯他……” 赫连濯的名字堪堪出口,澄良宫突然扬起一阵风,没有关上的宫门外,一道漆黑的影子飞快掠过,北冥月对着宫门的方向,正好把这一幕收进了眼底,心底猛地敲起警钟,可身后一凉,似乎有什么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赫连……赫连濯?” 北冥月尚未回头,西城锋的眼睛里已经倒映出她身后之人的影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激动,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血压上升的脸涨得通红,西城锋往前迈出一步,盯着北冥月身后的人,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赫连濯……濯,濯儿?” 不,他拒绝叫濯儿的名字,这是他的儿子,不应该叫赫连濯,应该冠上西城的姓氏! 不同于西城锋的兴奋,北冥月的眉心蹙紧,回头瞧去,眼前赫连濯的模样让她不由怔住。 赫连濯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湛蓝的眼底平静无澜,他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浅淡,唇瓣微白,眉心有一道青色霜花的纹样,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微微有了变化,他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海蓝色的袍子,而是一身如墨玄黑的暗纹长袍。 北冥月试探道,“濯?” 赫连濯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凝视着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像他,又不像他…… 北冥月挑高了眉头,伸手去抓他的衣袖,赫连濯也没有拒绝,任凭她抓起他的右手,撸起袖管,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清晰的浮现出来。 先前被血蚁啃噬的伤口还留在原处,只不过不同的是,原本泛着寒气,迟迟不凝痂结肉的伤处,如今已经褪尽了寒气,伤口上生出了一层嫩红色的新肉。 “你的寒毒治好了?” 北冥月心底泛起异样的波澜,手指搭在他的脉搏,确认他是真的清除了体内的寒毒,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皱紧了眉。 血蚁寒毒无药可医,更何况,当初他们发现赫连濯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毒素几乎要侵入骨髓,就算是她的师傅云隐神医,也不见得能把人救回来。 可是现在,他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北冥月想着事情,无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谁给你治的寒毒?” 第1115章 濯出现了(2) “谁给你治的寒毒?” “不知。” 赫连濯终于开口,“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寒毒消失了。” 怎么可能这么奇怪…… 不知为何,北冥月又想到在南漓的那天夜里,她看见冥王抱着的人。 如今细细想来,那个人的身形,似乎和赫连濯有些相像,而且第二天,她就在西城诀暂住的东厢殿外,捡到了赫连濯的赤水剑…… 北冥月转了转眼珠,不着痕迹的松开了赫连濯,从自己的腰际解下赤水剑,她留了个心眼,抓紧刀鞘的地方,只留出剑柄,递给他,“你的剑。” 赤水剑,虽然不及她和西城诀的清风落雨双剑,但也是名剑谱上不可多得的好剑了,但凡能上名剑谱的剑,都是精锐的剑器,这样的剑器上自带剑灵,一旦有幸认主,这把剑,终生便只有自己的主子能抽出来,若是主子死去,剑便会自动封鞘,再无人能抽出。 当初赫连濯得了落雨剑,却因为自己体质不符,不是阳日阳时阳刻出生的极阴之体,所以没能得到落雨剑剑灵的认可。而她拿到了落雨剑后,便得到了落雨剑的认可,正因为如此,赫连濯才会把决定把落雨剑法传授给他,而他自己则寻得了赤水剑,成功让赤水剑认其为主。 如果眼前的人的确是赫连濯,那么,他就一定抽得出这把剑! 北冥月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静,呼吸却微微有些凝滞,几乎是屏息着,看赫连濯朝赤水剑伸出手,赫连濯没有察觉到北冥月的小心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剑柄,轻轻一动,赤水剑脱鞘而出,露出其中缠绕着血色剑气的剑锋,“多谢。” 拔出来了,是他! 北冥月总算放下心来,手指一松,任由他将赤水剑拿走,这才回过头,看着一直处于激动状态的西城锋,微微挑眉。 此时的西城锋,仿佛已经被北冥月口中的真相冲昏了头脑,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喃喃的自言自语,“子心生的不是一个,是两个……她放弃了诀儿,却将我们共同的另一个孩子抚养长大,她一定还是爱我的,一定是……” “陛下,您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北冥月一言击碎了西城锋的自我催眠,“就算当年风子心是真的爱你,可你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早就死心了。诀的名字意为诀别,风子心从诈死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和陛下您划清界限不复相见,你此时的感触,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本就不喜欢西城锋,如今西城诀不在了,她更是将话都挑了个清楚。 人,不应该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而是应该在现实里生存,不能接受现实的人,到最后,都会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淘汰。 西城锋当初的爱恋,是畸形的,风子心一离去,他就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西城诀的身上,西城诀八岁不到就被带上战场, 第1116章 皇帝疯癫(1) 西城诀八岁不到就被带上战场,被逼着亲手杀人,过分血腥的童年,造就的不是战神,而是一个缺失亲情,在小小的年纪,便已经过分成熟的西城诀。 世人只知西城诀十岁单骑闯敌营,亲手割下敌军将领头颅的勇猛,可是,只有她才知道,能在那样的年纪里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承受的是多大残酷和血腥。 上一世的她是个废物,她只知道倾慕西城诀的勇猛,并不知道这些残酷的过往,而西城诀身边的手下看不起她,更是没有人告诉她这些。 可这一世,她不再是废物,她是能和西城诀并肩而立担当一切的雄鹰,自然也得到了西城诀的属下效忠和爱戴,这些事情,就是她在和溯夜流水等人的相处中,一点一滴问出来的。 在无人关怀的畸形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西城诀,这一世,能对她做到这样宠溺的地步,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对她的疼惜和爱恋。 “你……” 西城锋狠狠的瞪向北冥月,“胡说!子心一定是还爱着我的,我要让我们的儿子当上西潭国的皇,这样,她就一定会回来了,她一定会回来……” 絮絮叨叨的念叨越来越癫狂,西城锋甚至站上了椅子,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北冥月察觉到不对劲,和良妃对视一眼,良妃连忙将他稳住,北冥月上前一步,伸出手,翻开他的眼皮查看,又把了脉,最后,却只能无语的放开了手。 西城锋,疯了。 …… 冥界。 “魔帝陛下,这是冥界这些年来的各种大事奏折……” 瞧着黑白无常呈上的几大箱的折子,魔帝眼神冰凉,缓缓的在奏折上扫过一眼,语气平淡,“你失职了,冥王。” 他在人界轮回这十世,将所有大权交给了冥王,让冥王全权处理事务,人界千年,冥界十年,十年来的大事奏折都堆在了一起,根本没有批阅,这冥王,简直是玩忽职守! “陛下这说哪儿的话。” 冥王笑了笑,“陛下只让我管理好冥界,如今冥界也没什么大问题,陛下看,您的任务,我不是完成了么。” “……” 魔帝没再说什么,只是拎起了那些陈年奏折,开始一本一本的查阅。 冥王似是真的无聊,也没有退下的意思,一直黏在桌案旁,嘴巴根本停不下来,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 “陛下,您这去人界走了一遭,就没带回什么人?” “没有。” “那在人界这十世里,也没遇上什么让陛下心动的女子?” “都是庸脂俗粉。” 如愿以偿的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冥王眸光微闪,又道,“陛下真的不记得自己去人界,是去干什么的了?” 话音刚落,魔帝握着朱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空洞的眼睛扫向冥王,湛蓝如海的眼底,是一片如死水的平静,“孤在人界轮回,难道不是为了收集皎月战神的魂魄碎片?” ——果然,人界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冥王微微敛了眸, 第1117章 皇帝疯癫(2) 都不记得了。 冥王微微敛了眸,避开了魔帝的视线,唇角却不期然的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他在冥界这么多年,见证过魔帝打败他,在冥界称帝的场景;也见证过魔帝一统冥界,与天界争锋的意气风发;更见证过魔帝遇上皎月战神后一见倾心,一发不可收拾的结果。 在遇上皎月战神之前,魔帝是战无不胜的胜利者,所征服之处,所有人都必将臣服,可是,在遇到了皎月战神后—— 魔帝一如既往的赢了皎月战神,却猝不及防,输掉了自己的一颗心。 在那之后,本该果断决绝的魔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他对皎月战神步步紧逼,为了俘获她,他将手上的权利当成了儿戏,无数次的出动冥界的军队,只为了堵住天界和外界连通的南天门,只为逼着皎月战神现身,只为追求她。 那样的魔帝,就像个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根本不再是从前那个他所熟识的魔帝! 冥王悄无声息的握紧拳头。 冥界需要的,只是意气风发,敢与日月争辉的魔帝,并不需要为情所困,甚至在皎月战神陨落后,不惜抛弃冥界,只为去冥界寻找心爱之人魂魄的魔帝,所以—— 在将西城诀的三魂七魄融合分割,将其中三魂六魄分给赫连濯的同时,冥王动了手脚,将西城诀留在本体里的最后一魄进行了封印,把所有关于北冥月的记忆,统统封印在了这一魄的魄根之处,也就是说…… 如今的魔帝,虽然还记得人界十世的记忆,可那十世里,有关北冥月的事情,都已经被尽数抹除。 而且,由于魔帝的魂魄不全,如今的他,不但失去了北冥月的一切记忆,就连对皎月战神的感情,也不复往昔! 看着魔帝面无表情的批阅奏折,冥王满意的闭上眼睛。 说如今的魔帝已经行尸走肉,大概,也不为过吧。 这样最好了,身为魔帝,不需要什么情-爱,他要做的只是引领和统治,统治整个冥界,带领冥界的军队攻占天界,让天地皆沦陷在冥界的统治之下! 魔,才是应该临驾所有种族之上的最高贵生物! “算了,陛下这么忙,臣就不打扰了。” 冥王重新睁眼,一抹流光自眼底浅浅划过,“臣先告退。对了,陛下可别忘记,天界三年一次的云集会,又要到了。” 云集会,天界盛请各大种族的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上古遗族,龙族,鬼族,甚至是人族,都会收到邀请前去,唯独魔族—— 天族视魔族为敌,从不曾将请柬发往冥界,当年,魔帝正是借着天族看不起魔族为由,对天界发起战争! 冥王想起当年,天族仙人被冥界军队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邪邪一笑。 如今,他们英明果断的魔帝,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十年未见,不知待魔帝再次出现在天界南天门,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1118章 冥界魔帝(1) 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云集会……” 魔帝冷淡的重复了一声,没再说话,冥王心知他自会安排,也不多说,弯着唇下去了。 冥王并不知道,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魔帝这才重新抬眼,湛蓝的眼底凝出一抹清浅的冷意。 他还记得,自己进入人界轮回之前,将麾下的九星魔将,用自己的魔气封印了起来,可如今他回来了,魔将们却还未回归,这不应该是正常的现象。 而且—— 魔帝的眉眼微微一动。 他竟然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为何封印了魔将,也记不清当时的他,是以什么条件,作为在人界唤醒魔将的契机,只隐隐记得这一切,似乎与皎月战神,也就是他的魔后有关。 身为魔帝的他有无限寿命,他的脑子可以记住很多东西,不可能在人界轮回一遭,就忘了那么多事。他记不得自己为何封印魔将,就连在人界的有些记忆,也仿佛被掐断过般续接不上,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 魔帝扬起手,幻化出一面千机镜,朝着镜子注入了一抹魔气,只见一阵幽紫色的光芒闪过,镜面渐渐亮起,显露出清晰的景象。 千机镜,可以找到与自己气息相同之人的所在之处。镜子里映射的是人界的场景,西城夜,夜煞,断渊,几个人的身影依次划过,最后,千机镜上的映像一变,落了北冥月的脸上。 这些人的身上,都带着属于他的魔气,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被千机镜寻找到,前面的人,他认得出本体,西城夜是幽冥双王中的幽王,断渊是他麾下的第一魔将,夜煞是第二魔将…… 魔帝淡淡的扫过一眼,看着最后出现的那张精致沉静的小脸,他的眸光缓缓下移,落在她脖颈间隐隐露出的曈石项链,终于悄无声息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她腹中有属于他的气息,脖子上的那枚曈石坠链里蕴藏的,似乎也是属于他的力量…… 可是他的脑子里,有着关于西城夜等人的所有记忆,却没有半分关于她的印象。 身边,黑白双煞一左一右,安静的站立着,魔帝想了想,开口,“无救。” 无救,是双煞中黑无常的名字,“陛下何事?” “这个女子……” 魔帝点了点千机镜上的北冥月,湛蓝的眼凝视着他,恍若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你可认得?” 无救看了一眼,心底咯噔一声,黑如锅底的面上却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略微古板的声音,带着僵硬,“属下不认识。” 冥王殿下交代过,不能让魔帝陛下记起关于魔后的任何事情,至少,现在不行。 “必安也不认得?” “不认得。” 问了白无常必安,得到的却也是一样的答案,魔帝微微阖了眼,将手中的千机镜放回桌案上,轻叹一声,“看来,是孤多想了。不知为何,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令孤觉得熟悉的感觉。” 第1119章 冥界魔帝(2) 有一种令孤觉得熟悉的感觉。” 熟悉得,让他都忍不住想要靠近…… “应是陛下刚刚归位,还不适应魔界,多虑了罢。” 必安轻轻说了一句,瞧着如今的魔帝无波无澜的安静模样,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千年前,魔后跳下坠仙崖魂飞魄散时,魔帝撕心裂肺,差点跟着魔后一起去了的场景。 那样的魔帝,疯狂而真挚,而不是像如今的魔帝般,只像一具有着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 必安心底有些不忍。 冥王的算盘,他们不是看不出来,冥界一日,人界一年,如今冥王隐瞒了魔后的一切,只为了让魔帝变成遇见魔后前,那个志得意满无往不前的魔帝。 他们都知道,魔帝已经收集了皎月战神的三魂六魄,只差一魄便可融合,让皎月战神重生,可现在—— 待冥界百日过去,人界便已过了百年,等到那个时候,魔后最后一世也早已死去,取不到这最后一魄,魔后其他的三魂六魄也将魂飞魄散,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为了冥界的繁荣昌盛,冥王他,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必安和无救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了欲言又止的犹豫,可看着魔帝阖眼养神,一脸淡然冷漠的模样,他们踌躇许久,却都没有将话说出口来。 魔帝没有遇见魔后前,是如何管理的冥界,他们都是一路看着过来的,若非如此,后来的他们也不会那么纵容魔帝,可正是因为有了两厢对比,才让现在的他们十分为难。 站在冥界的立场上,不让魔帝知道真相,是正确的,然而—— 站在魔帝的立场上,不让魔帝知道真相,是在让他们亲手扼杀魔帝的心爱之人! 爱情和冥界,哪个重要? 对于魔帝来说,也许是爱情,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赖以生存的冥界,更加重要。 …… 西城锋疯了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西潭国的国都。 如今的西潭国一片杂乱,太后早年就已经逝去,皇后被贬,太子去世,皇帝疯了,整个宫廷,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暂时主持大局的人,无奈之下,久居深宫的德妃终于出面,找到了北冥月,两人联手,才暂时压制住局面。 可即便暂时压制住—— “德妃娘娘,太子妃殿下,不好了,朝臣们又都跪在墨轩宫外,请求要见皇上!” 听见外头太监一连几日都是同样的唱喏,北冥月扎下最后一根银针,终于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冷声对外,“皇上身体不适,卧床不起不方便,让他们回去。” 德妃安静的坐在床榻边,看着北冥月将一套银针都布在西城锋的脑袋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微斜,看向了一边的宫女,那宫女得了德妃的意思,连忙退了出去,帮着小太监去赶在外等候的大臣。 “我不保证能让陛下清醒,他疯得突然,我这套针法,只有四成的可能性治愈他。” 北冥月一边说,一边收起自己针灸的工具, 第1120章 逼宫之乱(1) 一边收起自己针灸的工具,桌案上的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她望了一眼香灰的颜色,道,“还有半个时辰,若是陛下不醒,德妃娘娘就要想好立哪位皇子为新帝了。” “本宫知道。” 德妃颔首,望着她的眼底,有着诚挚的感谢,“多谢北冥女皇相助。” 北冥月摇摇头,“这称呼折煞了,德妃娘娘叫我的名字便好。陛下疯了的事情与我也有干系,我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谈何感谢。” 德妃,是西城锋尚为太子时的原配太子妃,原本太子登基,太子妃也该是皇后的,可偏偏西城锋刚刚登基时,便遇到了风子心,就此一见倾心,甚至不顾朝臣反对,硬是将皇后之位给了风子心。对于自己的原配太子妃,只给了四妃为首的德妃之位,作为补偿。 按理来说,德妃是该满心怨恨,对自己的丈夫不满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德妃却一直安分守己的久居深宫,安静的生下了长公主,一手抚养长大,亲自送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出嫁后,如今又替女儿抚养起外孙女,也就是稚儿郡主。 德妃的性子清冷,从不与人争宠,若不是皇帝疯得突然,如今需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主持大局,她也不会从自己的宫中走出来。 最重要的是—— 德妃明明知道,西城锋会疯掉,多少是因为北冥月说出了当年真相,让西城锋一时无法接受,才会心智受损疯癫。可北冥月向她陈述的时候,她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事情,皇帝确实应该知道,他不能承受,是他自己的心性不够坚定,不怪任何人,你没做错。” 这样一个识大体明是非的女子,理应得到所有人的敬佩,当初西城锋忽视她,选择立风子心为皇后,当真是看走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转眼就到,可床榻上的西城锋依旧紧闭双眼,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看着北冥月将银针一根一根拔去,德妃的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失望,“失败了。” 没有焦心的反问,只有认命的陈述,那样听天由命的语气,就连北冥月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安慰道,“虽然不能清醒,但陛下的性命无虞,若能精心调理,长此以往,说不定会有好转的迹象。” “就算陛下一辈子再不能清醒,他也是本宫的丈夫,本宫会照顾好他。” 德妃的话,仿佛只是在说吃饭睡觉这么简单的日常事情,可那话中的内容,是多少人都无法下定决心说出来做得到的! 北冥月听得忍不住感慨,“若是贤妃能有娘娘的一半贤良,那些朝臣,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进宫逼迫。” 没错,这几日群臣要求面见皇上,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贤妃背后的娘家势力在搞鬼! 西城诀一死,朝中势力立马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当初群臣都敢当着西城诀的棺材,向西城锋提议再立太子的一幕, 第1121章 逼宫之乱(2) 向西城锋提议再立太子的一幕,就是开始。 得到西城诀去世的消息后,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这几个最有可能接替西城诀的位置,成为太子的皇子,都已经相继回了西潭国,可还没等到西城锋立太子的新昭告,西城锋就疯了。 一国之主成了疯子,底下的朝臣自然乱成了套。 “如今由丞相带头,朝中一半的大臣,都要求立贤妃的儿子四皇子为帝。” 德妃这几日虽然一直陪在西城锋身边,却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此番找上北冥月联手,她自然是要将朝中局势都说给北冥月听。 “德仪皇后是太傅的女儿,如今身在冷宫,已经难以翻身,八皇子的年纪又小,自然难得支持;淑妃和良妃身为太尉的女儿,膝下却都没有诞下皇子,虽然良妃已经怀了孕,但这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还不好说,更妄论新帝之位。” 四妃之中,诞下皇子的本就只有贤妃一人,更何况贤妃还是丞相大人的女儿,也怪不得丞相敢如此集结朝臣,肆无忌惮的逼迫了。 北冥月摇了摇头,“贤妃并非善人,四皇子也非治国之才。” 贤妃这个人,她之前便已经接触过,贤妃十分有心计和城府,这么多年柔弱的模样,都是在西城锋面前装出来的。 四皇子文武都不算出挑,能领兵打仗也是勉强,文政就更不用提了。贤妃当初为了和西城诀这个太子搭上线,特意来拉拢她,光是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贤妃和四皇子想要的,远不止一个三品将军这么简单,他们想要的,是更高的权利! 深沉的心机和隐忍的心性,贤妃都具备,当然,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有心机也没什么,但,贤妃明知自己的儿子并非国君上选,却依旧想方设法的通晓自己的父亲丞相大人,让其在朝堂煽动,这心机,就已经不是一点半点的可怕了! “可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出身都不如四皇子,他们的母妃身份低微。” 德妃深深的看了北冥月一眼,“皇位传给四皇子,等于是让西潭国落在丞相一脉手里,可若是传给二皇子和五皇子,却也逃不了一样的结局。” 二皇子的母妃,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五皇子的母妃也只是一个嫔,从入宫到至今,只被西城锋临幸过两次,两次就能留下老五这个皇子,也是奇迹。 两位嫔妃背后的势力,都只是朝堂上小小的三品官衔,如今朝堂被丞相和太傅两股势力操控,无论传给这三位皇子中的其中哪位,最后都会落在丞相或太傅的手里。 而且…… 德妃侧过脸,望向宫门口的方向,北冥月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宫门外,赫连濯的身影颀长萧索,映在了薄薄的窗纸上,他的身影并不算魁梧,却意外有种让人安心的意味。 德妃冷不丁的开了口,“要论继承皇位的资格,门外那位名为濯的公子,才是最有资格的吧?” 第1122章 仇人相见(1) 门外那位名为濯的公子,才是最有资格的吧?” “……” 北冥月赫然瞪大了双眼,看着德妃脸上的了然,微微皱眉,“当时娘娘您并不在场……” “宫中鱼目混杂,该传出来的事情,自然会传出来。” 德妃摇摇头,“如今,濯公子是皇上遗落在外多年的儿子,这件事已经在后宫传遍了,不单是我,就连贤妃,也一定是知道的,为了保证皇位不会落在濯公子的身上……” 她做出一个砍头的动作,“贤妃和丞相一党,或许会针对濯公子下手,而濯公子是跟着你的,你腹中又还怀着太子的遗腹子,丞相一党不可能放过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他若遇险,你怕是也逃不掉。” “这点我并不担心。” 北冥月见德妃担心她的安全,微微勾了勾唇,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背上,似是安慰她,“除了诀,没有能伤得了我,赫连濯的武功也并不低,他可以自保。不过……” 若是对方并不以武力攻击,而是在朝堂上针对他们,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心才是万全。” 德妃嘱咐了一句,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贤妃昨夜让人传了话,道是今日要来见本宫一面,她定然是为了皇位而来的,一场恶战……本宫须得回去应付了。” 看着德妃款款离去的身影,北冥月想了想,朝着身后的锦绣嘱咐了一句,“锦绣,你让流水去查一查,风清扬如今的下落。” 想要瓦解西潭国的朝堂势力,那么如同当初针对南漓国的风丞相般,从内里分散人心是最好的方法,而在她手下,权势玩得最好的莫过于风清扬,如今她急需用人,这家伙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还有她和西城诀的贴身下属,洛画和溯夜…… 两人去了一趟北冥国后便彻底失踪,这两个人,到底是在哪里失踪的,又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去? “是。” 锦绣应了一声,又道,“那主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哪里? 想起德妃今早带给她的消息,北冥月心底一动。 “走,我们去落雪苑。” …… “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的话,腹中的孩子怎么能茁壮成长呢?” “不吃!” “娘娘……” “下去,你们都给本宫下去全是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北冥月刚刚踏进落雪苑,就听见一阵砸碎东西的声响,她冷冷勾唇,站在了门外,听着北冥雪训斥自己的奴婢们,等北冥雪喊得累了,终于消停下来,她才闲闲的迈腿,走进已经一片凌乱的落雪苑。 “雪妃娘娘,真是生的好大脾气。” 听见熟悉的声音,北冥雪抬起头,一双眼底满是通红的血丝仿佛要凸出来般可怖,“北冥月?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妹妹,如今沦落到了什么样的下场。” 对待北冥雪这昔日仇敌,北冥月自然不会嘴软,“听说,雪妃娘娘肚子争气,已然怀上了皇上的遗腹子?” 第1123章 仇人相见(2) “听说,雪妃娘娘肚子争气,已然怀上了皇上的遗腹子?” 不说这茬还好,北冥月一提起,北冥雪就像磕了火药的炸药桶,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朝着北冥月怒吼,“北冥月,你给本宫闭嘴!” 她费尽心思想要怀上孩子的时候,肚子迟迟都没有动静;如今西城锋一死,她不想要孩子了,却被查出来有喜,天意为何如此捉弄她? 北冥雪恨得咬牙,“你来这里做什么?给本宫滚出去!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扔出落雪苑,扔的越远越好,不许她靠近落雪苑一步!” 她喊得声嘶力竭,落雪苑却无一人敢上前,更别提对北冥月动手了,宫女太监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是膝盖一弯,齐齐的跪下了身。 眼前站着的可是西潭国的太子妃,北冥国的女皇,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更是太子殿下血脉的延续者! 北冥月腹中的孩子,是西城诀太子唯一的子嗣,就算不牵扯上西城诀,北冥月的女皇身份,也是和皇帝西城锋平起平坐的,她肚子里怀着的,不是北冥国的太子公主,就是西潭国的嫡长皇孙,他们就是砍了脑袋,也不敢对北冥月出手! “一群畜生,狗奴才!本宫养你们都是废物吗?动手啊!” 北冥雪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如今北冥月是什么身份,不单是这群奴才,就连她也一清二楚,也怪不得奴才们都不敢听她的话动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更加恨北冥月。 凭什么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被北冥月一个人得去了? 北冥月怀上了西城诀的孩子,就算西城诀死了,可她肚子里的种,不会因为西城诀的死有任何改变,那个孩子,将会是西潭国皇室的最正统血脉,皇帝西城锋的嫡长皇孙! 在西潭国,太子便是次于皇帝外最尊贵的位置,即便太子死了,但只要太子能留下子嗣,那么太子之位的第一继承人,就是太子的嫡长子! 就算因为皇孙年纪小,让皇位被其他的皇子夺去了,可这个孩子,以后也至少会是个亲王,只要北冥月愿意,还可以把他带回北冥国,让这个孩子成为北冥国的太子或公主。 而她自己呢? 她北冥雪,只是区区一个二品的雪妃,连四妃之一都不是,更妄论贵妃之尊了,她肚子里这团肉也没有多么尊贵,因为,西潭国皇子众多,根本不缺她肚子里这一个,更何况这个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是男,少不了被其他嫔妃下黑手,是女,对于她来说,毫无价值! 如今皇帝疯癫之时,她怀上了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北冥雪原先的目的,是听从风子心的话,怀上皇子,用孩子稳固自己在西城锋跟前的位置,可如今西城锋都疯了,她马上要成为过去式,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瞧着北冥雪歇斯底里的绝望,北冥月眼底露出嘲弄, 第1124章 分外眼红(1) 北冥月眼底露出嘲弄,“北冥雪,人活到你这份上,确实失败。” 技不如人,这不是嫉妒他人的理由,北冥雪的天分确实不如何,但好歹,她还随沐贵人席子沐,生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她跳的舞也不差,若是当初愿意好好努力,成为天下第一舞姬,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 北冥雪先是联手席子沐压制她,想要废了她的武功,结果席子沐失手,反倒害了北冥雪。 后来,她们二人都去了西潭国,原本北冥雪可以安分守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错处,偏偏她要当着德仪皇后的面与北冥月争风吃醋,让皇后和皇帝反感,西潭国这才顺水推舟,将北冥雪丢进了牢里自生自灭! 不作死,就不会死,若不是最开始,北冥雪就存了歹心的话,现在,也不会落到做什么都无能的下场。 听着北冥月的嘲讽,看着眼前一群明显不听她话的奴才,北冥雪哪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跌跌撞撞的冲到一旁的柜子上,抓起上面仅剩的几件瓷器,疯了般往地上摔。 “住口,住口!都是你害得,北冥月,都是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你光芒太盛,把我笼盖在了阴影之下,否则,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怪她? 北冥月很想大笑。 ——“皇姐,你还记得你及笄那年突然武功全废吗?告诉你,那是我们早就筹划好的阴谋,你太光芒万丈,早已经成了我的绊脚石,如果不除去你,我这个四公主又怎么能扬眉吐气?” 这是上一世她临死前,北冥雪传音入密对她说的话。 当时的她,还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为人刀咀,而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废物了,北冥雪当年敢那么对她,就要承受好她北冥月卷土重来报复的觉悟! “是啊,怪我光芒太盛,掩盖了你的风华呢。” 北冥月步伐款款,旁若无人的在主位上坐下,精致的小脸一片云淡风轻,“雪儿妹妹真是委屈,打小就生活在本宫的阴影之下,你定然很不服气,恨不得让本宫去死,对吗?” 她就是光芒万丈又如何?她的光芒,根本就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她自己努力争取的! 当年母妃一死,景帝悲痛万分之下,便甚少再管她,她被众嫔妃欺凌的时候,没有吭声过一句;她被奴才恶意饿着肚子的时候,她没有哭喊过半句;就连那些媚上欺下的嫔妃亲自来砸她的皎月宫,毁掉花园里所有母妃种着的幽夜铃兰时,她也只能冷眼相看! 她抱怨过一句吗?没有!她怨恨过一句吗?也没有! 被人欺凌,只是因为自己的弱小,那么,让自己强大起来,就是了! 所以当初,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愣生生拜了云隐为师,在云隐神医的鞭策下,即便银针扎得自己十指通红,她也没哼过一声; 所以当初,原本只爱棋书不爱琴画的她,硬生生逼着自己, 第1125章 分外眼红(2) 原本只爱棋书不爱琴画的她,硬生生逼着自己,操练出一手让琴师都自叹不如的琴艺,作出的画,连宫中的画师都要自惭形秽,而她自己所爱的棋书就更甚了,一手围棋,除了南宫霖之外,再无人是她的对手。 就算是后来,她走火入魔废了武功,被众人嘲笑鄙夷的时候,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她不惜付出代价学全的上古阵法,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不是北冥雪那样自怨自艾的女子,她所拥有的一切,得来问心无愧,能成为闻名北冥国,甚至是闻名天下的长公主,都是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北冥雪不想付出就想得到收获,还想毁掉她辛辛苦苦努力得来的一切,她凭什么? 这样只想不劳而获,还满怀歹心的人……还是地狱更适合她! “都下去。” 北冥月冷冷出声,锦绣愣了愣,“主子……” “出了什么事情,本宫担着。” 有了这一句,锦绣哪能猜不出北冥月想做的是什么,连忙退了下去,她一走,其他奴才自然也不敢留下,偌大的落雪苑瞬间只剩她们两人。 北冥雪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叫出声来,“北冥月,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 北冥月步步走近,她每向前走一步,北冥雪就往后退一步,待柔软的背抵上冰冷坚硬的墙角,北冥雪早已花容失色,语气里,都有了明显的颤抖,“北冥月,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别忘了,我还怀着皇帝的孩子,你敢对我如何,就是残害皇室子嗣!” “哦,是么。” 盯着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北冥雪,北冥月的眼底露出了冷嘲和怜悯,弯下身,冰凉的手指如同蝮蛇,在北冥雪细嫩的脸颊上缓缓拂过,指甲犹如钝了的刀片,划在北冥雪脸上,就像是张开了利嘴的蛇一般,正在考虑从哪下嘴。 “别动我,别动我!” 北冥雪早已失了身为妃子的那股气概,整个人吓得抖成一团,犹如筛糠般簌簌,“北冥月,我还怀着孩子,你不许动我!” “当年本宫怀着孩子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对本宫的?” 北冥月的声音低沉如夜,细微得几乎听不到,惊吓中的北冥雪自然也没有注意听。 上一世,她怀着西城诀的孩子,孩子都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冥雪搭起寒冰弓,利箭射穿了她的胸口,疼得却不是心脏,而是怀着孩子的腹部。 当时,若不是知道自己的命保不了了,她也不会决绝的拿着自己和孩子的命为引,牵引出同归于尽的命源绝杀阵! “北冥雪,你若也知道怕,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对我。” 落雨剑从北冥月的袖口飞出,她握紧了冰凉的剑柄,漆黑如墨的眼底,一抹寒凉的决绝深刻其中,她扬起手,落雨剑上渐渐凝聚起浓郁的蓝色真气,剑尖直直指向了北冥雪的心口。 “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尘埃落定!” 第1126章 清算总账(1) “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尘埃落定!” 北冥月的声音寒凉如冰。 早在北冥国的时候,她就应该亲手杀了北冥雪,了却所有恩怨的,可当时,她觉得失去了武功的北冥雪已经是废物,加上自己躲避西城诀,顾及不上,所以一再的放任她,最后反倒让她有机会跟去了西潭,甚至在西潭国掀起风浪。 这样的放任不能再发生了,对敌人的姑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手上的落雨剑只差一击,北冥月神色冰冷,剑尖一送,正要抵进北冥雪的胸膛—— “你住手,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瞧着往心口送来的剑尖,北冥雪的恐惧尽数冲上了脑顶,瞳孔狠狠一缩,闭上眼睛,有些不管不顾,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步,就会成为北冥月的剑下亡魂。 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她不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暂时屈膝又如何,只要她能留着这条命,总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天大的秘密? 北冥月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我为什么要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 她自己的手下,就有三国最及时的情报消息楼,北冥雪的手上,应该不会有她想要的情报,最重要的是,就算北冥雪有秘密要告诉她,她也不可能放过,因为—— 北冥雪,有必死不可的理由! 这样一个伤害过自己,如今又是废物的人,还是不要活在这个世上的好。让北冥雪去地狱和席子沐作伴吧,管她有什么秘密,无论是什么,她都得死! “我不是拖延时间!” 北冥雪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一寸,生怕北冥月手指一动,就会让她命丧剑下,“北冥月,你又没听我说过这个秘密,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拖延时间?” “你若是想说,就不应该挑在这一刻说出来,原本我是想一剑杀了你,给你一个痛快的,是你自己放弃了机会。” 北冥月眯着眼,“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的性子,自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你是清楚的,有话快说,若是让我听见什么不相干的事情,那就别怪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死亡的痛苦!” 她原本是想速战速决,一剑杀了北冥雪,了却所有纠葛,也了却两人前世今生的恩怨,可北冥雪偏要叫停…… 那么,这就不怪她了。 若是北冥雪的叫停,只是为了延缓死亡的时间,她不介意用上四国的酷刑,让北冥雪好好感受一下,在绝望中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你难道不好奇,是谁把我从天牢里弄出来的吗?” 北冥雪硬着头皮,事到如今,她不能不把风子心给卖出来了,“其实,救我的人是风子心,也就是西城诀的生母,你的婆婆,这一点,你恐怕不知道吧?” “早知道了。” 北冥月冷笑一声,“放心,她的帐,我会算的。” 风子心抛弃了西城诀,后来又在他们大婚的时候回来, 第1127章 清算总账(2) 风子心抛弃了西城诀,后来又在他们大婚的时候回来,想要利用她和西城诀,这笔账,她一直记着。 一个抛弃了自己孩子,甚至就算后来回来,也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孩子的女人,是不配为人母的,西城诀被风子心整整抛弃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缺失的母爱,风子心回来的时候绝口不提,却说利用就利用,想干嘛就干嘛? 这样一个把自己儿子当工具的母亲,还是一个母亲吗? 西城诀对风子心有心软之意,所以在对付风子心的事情上,多少会有些犹豫,不过,没关系,如今他已经离开了,西城诀做不了的事情,都将由她来完成! “你……你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见北冥月神色淡漠了然,确实像是一早知道的样子,北冥雪大受打击,“不可能的,风子心明明说了,她的存在很隐蔽,不会有多少个人知道,你和西城诀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紫岭山灵隐寺圣女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 北冥月一针见血,打碎她所有天真的妄想,“北冥雪,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所谓的圣女,是我丢掉不要的东西!” 早在她和西城诀第一次成亲的时候,风子心找上她和西城诀,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灵隐寺的下一任圣女,风子心好能顺理成章的操控她! 北冥月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如此,又怎么可能答应风子心,去接受那个什么灵隐寺的传承? 这样明为传承,实际只是操控的圣女之位,也就只有北冥雪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会上当受骗,去当了风子心的傀儡,为了风子心争抢一切,然而到最后—— 盈利的,只会是在幕后操控的风子心! 北冥雪只是风子心手里的棋子,待北冥雪彻底没有了价值,风子心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开,一如当年,风子心抛下五岁的西城诀时,那种毫不犹豫的决绝! “什么?” 北冥雪怔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风子心当初说过,我是最适合继承灵隐寺圣女的人,不是你,如果是你,她早就找上你了,你在骗我!” “最适合继承圣女之位?” 北冥月笑得怜悯,“最适合的,只有听话的棋子,很不幸,你就是被风子心相中的那枚棋子,你以为,得圣女者得天下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紫岭山灵隐寺几百年来的圣女传承,还有那个所谓得天下的传言,其实,早在一开始,北冥月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都以为,这个寓言是天意,实际上,这不过是人为操纵的流言罢了,灵隐寺圣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过的位置,是别有用心之人故弄玄虚,故意把圣女传得神乎其神,让所有人都以为,得到她就能得天下。” 北冥月并不介意,在北冥雪临死之前,让她得知真相。 得圣女者得天下? 呵,这句话,现在也恐怕只有那些肖想权利肖想疯了的人会相信吧! 第1128章 被下了毒(1) 现在也恐怕只有那些肖想权利肖想疯了的人会相信吧! 一个国家,不可能维系在一个人的手里,哪怕那个人有滔天的能力,可仅凭一个人,也不可能改变一个国家! 这个浅显的道理,她和西城诀都能看得出来,天底下肯定也不乏明眼之人,偏偏总有人迷信的相信,甚至为了所谓的圣女而不择手段,西城锋,就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北冥月想起自己给西城锋扎针后,在西城锋天灵盖上拔出那枚含着黑色的银针,眼神微动,“所以,给西城锋下了毒的人,就是你了?” 这句话一出,北冥雪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青白。 “北冥月,你,你说什么中毒……” 北冥雪艰难的道,手指将身下的衣裙抠得破碎,“……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有关系,我看得懂便好了。” 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北冥月突然缩回手,收起了自己的落雨剑,只用右手松松的握着,她的语气慢条斯理,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般随意。 “西城锋的脑袋上,被人用银针下过毒,那是一种隐秘的慢性毒素,中了毒的人,平时与正常人无异,但只有受了刺激,就会神志不清因此疯癫。” “这种毒,不是西潭国所有的毒素,也不是东陵国的特产,我细细查过,这种毒素,三百年前曾经在南漓国出现过,当时,娶了灵隐寺圣女的皇帝突然疯癫暴毙,只有一名御医诊断出皇帝中毒,那名御医随后就被坑杀。” 北冥月左手一抖,一本史书从她的袖子里抖出来,正好落在北冥雪的跟前,“但是很不巧的,编写那年史书的人,正好认识这名御医,他将这一细节写进了史书里。而更不巧的是,我正好有这本史书,所以清楚的记得了那位南漓国皇帝的发病症状。” 书册在北冥雪的脚下打开来,上面的那一页,正好是北冥月所说的那一段,北冥雪眼睁睁的看着上面白纸黑字,身子抖擞成了一团,“怎么,怎么可能……” 风子心明明告诉她,那种药,只是能让皇帝听她话的药,并不是什么毒素,只要沾上一点点,涂在西城锋脑袋顶的头皮,让头皮吸收了那药,西城锋就会对她百依百顺。 只要西城锋只听她一人的话,那么西潭国,就为她所有了! 可是现在,西城锋疯了,风子心不知所踪,北冥月告诉她,西城锋中了毒,那毒素,就是她以为可以让西城锋听话的药…… 天呐,如果这件事被查出来,那么她的性命不保不说,西潭国的群臣,定然会从她北冥国四公主的身份上做文章,把事情的矛头引向北冥国,指责是北冥国谋害西潭国皇帝! 北冥雪似乎有些懂了,“所以你想杀我,是……为了不让这件事引火到北冥国?”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以解释,为什么北冥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她! “没想到临死前,倒还长了些脑子?” 第1129章 被下了毒(2) “没想到临死前,倒还长了些脑子?” 北冥月有点儿意外,眼神却已经凌冽,“你不死,死的就是北冥国。” 风子心为什么操控北冥雪?因为,她要对西城锋下手! 如今的西潭国外强中干,没了西城诀这根主心骨,西潭国再大,只要被人轻轻一拍,就是一盘散沙。这个时候,是最好的瓦解时机! 挑起西潭国和北冥国的战争,就会让两国都陷入战乱的状态。 西潭国一直是强悍之国的形象,以如今西潭国朝堂这帮野心有余的臣子来说,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推动战争的发生,巴不得让西潭国吃下北冥国,好能扩张版图, 可是,西潭国的内里,本身已经是一盘散沙,而北冥国前不久才新帝更替,她北冥月才刚刚登基,成为新皇! 北冥国的新皇在西潭国,由此,西潭国定然会将她北冥月当做人质,要求北冥国投降,而对于如今刚开始修养生息的北冥国来说,以少敌多,攻打已快成空壳的西潭国,也不是不行,只真要倾巢而出,定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北冥国和西潭国都元气大伤,那么得利的就是…… 北冥月神色一凛,想起了之前在南漓国,被西城诀和南宫睿追得退出南漓国,就此没了踪影的墨公子赫连墨的军队。 如果她没有记错,墨公子那个军队,有不下五万的兵马。 之前,墨公子的军队奇袭南漓国,以长生不老的丹方引诱南宫衍,差点占据了南漓国的半壁江山,后来西城诀和南宫睿联手把他们逼退,他们便从南漓国离开,在短时间内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影。 若是此时,北冥国和西潭国两败俱伤,而墨公子的军队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话…… 北冥月被自己的推断惊出一身冷汗,声音不自觉的一厉,“风子心在哪里!” 难道说,风子心和墨公子,其实是一伙的,两人的目的不单是哪一国,而是三国? “我,我真的不知道。” 北冥雪战战兢兢,“自从你回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风子心,她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西潭国,根本找不到她的人影……” 果然! 北冥月暗骂一声,“坏事!” 北冥雪这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是非都分不清楚! 火气上了脑袋,北冥月张口就训,“北冥雪,席子沐教给你的那些阴谋诡计把你教傻了?这世上哪来让人百依百顺的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风子心给你的是毒药,你竟然真的这么天真的往西城锋脑袋上抹,当真是要毁了你自己,也是毁了整个西潭国和北冥国!” 如今的情势已经很清楚了。 北冥雪下毒一事,势会成为西潭国针对北冥国的突破口,而西潭一旦和北冥交战,必将落得两败俱伤的后果! 南漓国刚刚恢复领土,还在修整,这种时候腾不出手来帮忙,只要两国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渔翁,便是—— 墨公子,赫连墨! 第1130章 杀手突袭(1) 墨公子,赫连墨! 得知了这个可能,北冥月再也无法待下去,看着眼前战战兢兢,仿佛还在等待有一线希望留下性命的北冥雪,她皱了皱眉,手腕一翻,正要将剑重新架在她的脖颈,身后却有一阵轻风掠过,与此同时,北冥雪也瞪大了双眼,眼底清晰的闪过庆幸和欣喜。 风子心来了? 她心知有异,连忙闪身离开自己站着的位置,堪堪转身,方才站着的位置地面,已经钉着一枚银色的飞镖。 来人,是冲着她来的! 北冥月神情不变,“你是谁?” “要你性命的人。” 来人的声音很冷,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机器,从声音能明显听出是个女子,来人的身形窈窕纤瘦,明明是犹如少女的身段,偏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死气,仿佛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从气息来看,显然,来的人并不是风子心,而北冥雪却把她当成了风子心。 北冥月微微抿唇。 眼前的女子虽然没有露出修为,但北冥月的修为在她之上,可以轻易看出,眼前女子是个刚刚迈入蓝阶真气的高手,而四国中的蓝阶高手并不多…… 看来,她要对付的敌人,能力不小。 北冥月自然不可能因为对方等阶相当,就有所退缩。 要知道,蓝阶巅峰和蓝阶初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旁人看来,她们两个都是蓝阶的高手,但只有爬到这个等阶的人才知道,真气越是深纯的等阶,拉开的差距就越大。 蓝阶初级和蓝阶巅峰的区别,相当于红阶和绿阶的区别,中间差的不是一点! 北冥月不再废话,“动手吧!” 就让她好好试探,对方派来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那人似乎早就等着北冥月的这句话,话音刚落,她身形连闪,飞快的朝北冥月直冲而来,手中的短刀闪着诡异莹绿寒芒,北冥月看在眼里,落雨剑一掀,横挡住她汹汹而来的剑招,腾出的左手捏了一把匕首,朝着来人的眼睛刺去。 面门,是一个人最大的破绽,只要眼前的女子选择先挡住她的匕首,那么她的落雨剑就有了可趁之机! 就算是杀手,可女杀手,又有谁不会爱惜自己的一张脸? 北冥月早已备好了后手,只等着眼前的女杀手按照她规划的路径抵挡,可女杀手仿佛根本没察觉朝着她眼睛袭来的匕首,脚下速度运到了极致,短刀利光闪烁,竟是要不顾瞎了的危险,朝北冥月的肚子动手! ——朝着她的孩子来的? 不是墨公子和风子心的人?! 北冥月的脸色瞬间大变,向右一转,整个人却撞在了墙上,这才意识到,刚刚对着北冥雪步步紧逼的她,也已经跟着退到了墙角,再也无路可退! 就在北冥月退开的空档,女杀手也已经杀到了她跟前,杀手的眼底无情而灰暗,没有一丝光芒,仿佛只是遵循某个命令,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速度快得惊人可怕, 第1131章 杀手突袭(2) 速度快得惊人可怕,朝着北冥月的腹部狠狠扎下! 来不及闪躲了! 扑哧—— 短刀入肉的声音如约响起,北冥月眼睁睁看着一条洁白的手臂伸出,挡在了她的肚子前,正好准确接住了女杀手的那一刀,女杀手的短刀深深扎进那条手臂,甚至穿透了骨头。 她顺着手臂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却是北冥雪的一张脸。 “……” 北冥雪一脸死白的颜色,一双眼几乎要凸出来,死死盯着怔住的北冥月,见她仿佛是吓住了,忍不住掀了唇瓣,破口大骂,“你上啊!杀了她!你要是死了,我的命就要丢了!” 她才不愿意救北冥月! 要不是看出,眼前的女杀手不是救她的,而是来杀北冥月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可能伸出手,用自己的血肉,硬生生去给北冥月挡了这一刀。 北冥月不死,她有可能会死;可如果北冥月死了,她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在可能死和一定死之间,北冥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这个帮忙,绝不是为了北冥月,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 北冥雪会为她挡刀,确实大大出乎北冥月的意料,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北冥雪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是稍稍一想,北冥月也就明白了。 其实,北冥雪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如今女杀手的行径,已经清晰说明她是来杀北冥月肚子里的孩子的,北冥雪和北冥月肚子里都有孩子,而且还偏偏都是西潭国皇室的,如果她北冥月遭殃,北冥雪也多半逃脱不了。 自己的短刀被人半空截下,女杀手似是愣了愣,呆滞的目光转向北冥雪,瞧见她脸上疼痛和恐惧交织的难看表情,女杀手眼神往下,慢慢看向她依旧平坦的肚子。 突然,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的飞镖,朝着北冥雪就要扎去! “啊啊啊——” 北冥雪的尖叫响彻整个落雪苑,女杀手修为不如北冥月,速度却快得几乎不像人类,北冥月被惊回神,几乎是咬着牙伸手去拦,手中的匕首再快,也只堪堪在北冥雪的腹部前拦住了飞镖。 北冥雪腹部的衣服已经被划开,银色的飞镖一端,已经浅浅的没入了皮肉中,一抹刺眼的鲜红渗出来,北冥雪的尖叫铺天盖地,两眼一翻,被吓晕了过去。 北冥月:“……” 她拦的快,飞镖只划伤了北冥雪的皮肉,这家伙没必要吓晕过去吧? 抱着无语的心情,北冥月速度极快,左手一展,朝着北冥雪那处小小的皮肉伤撒上解毒药,右手手腕翻动,连连架住了女杀手的几下攻击。 女杀手见无机可乘,索性放弃了晕过去的北冥雪,再一次朝着北冥月的腹部攻击,只是这一次,她没能如愿以偿—— 窗外响起破空的声音,只听一声刺耳的窗纸破裂声,赫连濯的身影一跃而入,手上的赤水剑尚还滴落着鲜血。 显然,眼前的杀手来的不是一个,她的同伙, 第1132章 是人是魔(1) 她的同伙,刚刚引走了守在外面的赫连濯,却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北冥月看见了赫连濯,女杀手自然也瞧在眼里,眼见着赤水剑上滴滴滚落的鲜血,女杀手知道自己的同伴被杀,突然嘶吼一声,朝着赫连濯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声嘶吼,犹如野兽的叫声,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女子应该发出的声音…… 北冥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抓着落雨剑从地上站起,连忙喊了一声,“濯,留下她的命!” 赫连濯也是蓝阶初级,和女杀手半斤八两,只不过,赫连濯手上的,是名剑谱上有名的赤水剑,而女杀手用的是短刀和飞镖,武器有了差距,女杀手自然落入下风,被赫连濯稳稳的制住。 北冥月站在他们两人身后,却没有急着加入战局,而是盯着女杀手的招式细看,希望从中能看出什么破绽。 四国的蓝阶高手,为人所知的那几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女子中,除了她之外,就再没有人是蓝阶,要说青阶巅峰倒是有一个,东迷国的前朝公主东陵纯,就是青阶巅峰的武者…… 可东陵纯现在应该在南漓境内,正朝着迷岛前进,怎么可能出现在西潭国,而且还想刺杀她? 而且,东陵纯的武器,并不是短刀和飞镖! 据她所知,四国之中,用短刀和飞镖的武者极其少,倒是在南漓国和北冥国的北方,也就是境外的蛮夷之邦,用这两样武器的武者居多。如今她得到消息,蛮夷之邦的几个小国正囤在南漓国边界骚扰,不可能会出现在西潭国才对…… 这个女杀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显是朝着她和北冥雪肚子里的皇室子嗣而来,所以,这个人到底和风子心有关系,还是和朝中众臣有关系? 北冥月一边想一边看,眼神却渐渐偏失了方向,从女杀手的身上,慢慢转移到了赫连濯的身上。 赫连濯和西城诀一样,也是用剑的好手,她曾经看过两人的交手,如果说,西城诀的剑招犹如狂暴的疾风,那么赫连濯的剑式,就更像是沙漠中的尘暴,两人的剑招伯仲不分,但却还是有点细小的区别的。 西城诀的剑招追求速度,而赫连濯的剑式追求巧妙…… 记忆中的打斗,和如今的赫连濯身形重合了起来—— 北冥月瞳孔微缩,诧异的发现,赫连濯竟然用的不是讨巧的打法,他的速度,甚至比女杀手都要快了一点,打的女杀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赫连濯的速度都跟不上,只能勉强抵挡。 这个打法,根本不像赫连濯,反而有点像,像…… 赫连濯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北冥月的思考,“阿月。” 北冥月晃了晃神,再次望去,却看见女杀手被赤水剑压出住肩膀,半跪在地上,手上的短刀已经被打飞,另一只手上也满是鲜血,银色的飞镖掉在地上,满是毒药的镖面上沾染了血液,那抹血,正在慢慢的被染成黑色。 第1133章 是人是魔(2) 正在慢慢的被染成黑色。 显然,是赫连濯的剑招速度太快,女杀手彻底没了招架之力,还让手上的飞镖误伤了自己。 “谢了,濯。” 北冥月走过去,看着女杀手依旧毫无情绪的呆滞眼神,手上落雨剑一挑,女杀手的面巾应声而落,露出来的那张脸,让北冥月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眸,倒退一步,“这……是什么?” 眼前女子的那张脸,几乎可以分成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正常的人脸,眉毛眼睛甚至是鼻梁,都极为正常;可下半部分布满了一片诡异的深紫色,她的嘴唇仿佛血盆大口,唇瓣红艳得惊人。 就在北冥月看着她的同时,女杀手突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了北冥月,唇瓣一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一股魔气从她的口中逸出,浓郁的紫色缓缓散开,露出口中呈现出深紫色的舌头。 “这个女人……” 北冥月被惊得说话都有些凝滞,“她……是人还是魔?” 光是看她上半部分的脸,那就是妥妥的人类,可看下半部分深紫的脸颊,还有血盆大口般的嘴,再加上她口中涌出的浓郁魔气,却更像是一个魔物,一个…… 变异的魔物。 “她不是人,应该是魔物,必须杀掉。” 赫连濯微微凝眉,手上的赤水剑一动,在女杀手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血液从洁白的肌肤上留下来,深紫色中混着一抹刺眼的红。 既有身为魔的深紫色血液,却也有身为人类的红色鲜血…… 两人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得更紧,异口同声,“有问题。” 魔物,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四国了,之前墨公子对南漓国下手时,所带着的军队里,就有会发起魔气攻击的人,如今,西潭国又出现了这样半人半魔的生物,而且这个生物,是想要来杀她的…… 这两个半人半魔的东西,难道都是墨公子派来的? 北冥月心底不解,看着赫连濯的赤水剑从脖颈移开,一剑贯穿了女杀手的心脏,她这才弯下身,落雨剑的剑刃划过,割断了女杀手的紫黑色外衣,露出其中的躯体,眼前所见到的一幕,却让他们两人都呆在原地。 “……” 北冥月张口结舌。 眼前的女杀手身体其他部分完好,只有心脏的位置被赫连濯一剑刺穿,在她的胸口,同样紫红混合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从伤口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女杀手的心脏左半部分,是红色的,而右边的那一半—— 已经被魔气染成了紫黑色。 不仅心脏是这样,待衣服被全部解开,两人更是发现,女杀手的身体也是两极分化,左半部分的身体是正常的,肤色白如凝脂,细嫩至极,是女子该有的肌肤;而右边却仿佛掉进了染缸,整一片都是紫色的肌理,紫黑色的血管浮现在紫色的皮肤表面,清晰可见。 这个女杀手,到底是受到了什么魔物的侵染,才会变成这样极度分化的半人半魔? 第1134章 解剖魔尸(1) 这个女杀手,到底是受到了什么魔物的侵染,才会变成这样极度分化的半人半魔? 赫连濯收起了赤水剑,跟着她蹲下身,“小心有毒。” “不是毒,只是纯粹的魔气,这样的程度,沾染不到我。” 北冥月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女杀手的右半边尸体是魔体无误,有些难以置信,“她明明是人类,可右半部分的身体,却是魔族的身体。” 浸染了如此纯粹魔气,甚至到死魔气也不会散去的一半身体,是魔体无误,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赫连濯想起刚刚引他出去调虎离山,结果却被他一剑穿心的另一个杀手,微微蹙眉,“你等等,我去搬另一具尸体来。” 那个杀手的修为不算低,要不然也不可能引得赫连濯离开那么远,赫连濯杀了人便知道自己被引走了,为了最快速度赶回来,自然也没顾得上尸体,就那么晾在了那儿。 另外一具尸体很快被他搬来,和女杀手的尸体被摆放在了一起。 引走赫连濯的杀手是个男性,穿着的衣服和女杀手相同,只是脸上覆着的不是面巾,而是一块遮挡住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的陶瓷面具。 北冥月目光通透,盯着男杀手面具上露出的紫黑色眼皮,再看看他完好的下半张脸,瞧着那和正常人毫无二致的脸颊嘴巴,心底已经微微有了预感。 待赫连濯取走面具,解开他的衣物,眼前两具尸体的对比顿时显露出来—— 女尸体是上半张脸完好,下半张脸诡异,紫色的魔气从脸部蔓延到右半部分的脖颈,再延伸至右半部分的身体;而男尸体却是截然相反,他的上半张脸都是深紫色,就连头皮也是浓稠欲滴的紫色;而下半张脸完好无损,从脸到左半部分的脖颈,再到左半部分的身体,都是极为正常的肌肤。 简单来说,就是两人魔化的身体部分为一左一右,就连心脏也是一样,女杀手是右半边的心脏被魔气侵染,而男杀手却是左边。 到底是怎么做,才能弄成这个样子的? 北冥月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分别朝着两具尸体伸出手,皙白的手指同时覆在两人的躯体,正好落在半边魔体和半边人体中间的分割线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摩挲。 如果刚刚只看了女杀手的尸体还不明白的话,那么现在这具男杀手的尸体出现,已经能让北冥月确定,这两人被魔气侵染,绝对不是巧合。 哪有只侵染一半魔气的躯体,而且两个人,还正好分别被侵染了左半边和右半边的? 北冥月是习医的,又因为得了落雨剑,学过带有净化性质的落雨心诀,所以并不会被魔气侵蚀,自然也敢接触魔体。 这具魔体的皮肤,并不比人类皮肤细嫩,而是有些粗粝紧绷。指尖传来一阵不太舒服的触感,北冥月微微凝眉,专心致志的探寻着两半躯体的不同,手指抚到女杀手肚脐的位置时, 第1135章 解剖魔尸(2) 手指抚到女杀手肚脐的位置时,她终于摸到了一抹多出来的息肉。 “果然!” 北冥月眼睛一亮,看向了女杀手的肚脐位置。 正常的肚脐,都是呈现一个近似圆形或椭圆的对称模样,而女杀手肚脐的形状,并不是正常的圆形或类圆形,在她正常的半边躯体和不正常的半边魔体上,两边的肚脐形状都有些不同,连起来,就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显然是拼凑起来的。 北冥月刚刚猜测,这两具尸体应该不是侵染了魔气,而很有可能是有人切开了某个人的半边身子,分别缝上一半的魔体! 学医之人,该掌握的除了医术,还针对一些大伤口的缝合术,以及对尸体,进行研究病因式的解剖。医术高超的医者,可以完美的缝合起一切伤口,让其拆线后不留任何痕迹,北冥月自己就是缝合术的个中好手,自然向着这个方面想。 如今在女杀手肚脐的这处发现,已经完全验证了她的猜想! 找到了真相,北冥月立刻动手,用落雨剑划开女杀手和男杀手的尸体,进行解剖。 划开后的尸体,直接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情况,魔体和人体只是单纯被缝在一起,并没有出现融合的迹象,一半的魔体流着深紫色的血液,一半的人体,流着的是已经有些发黑的红色血液。两颗心脏也是同样的情况,人体和魔体各自占了一半,同样是被缝合了起来,形成一颗完整的心。 怪不得刚刚割伤女杀手的脖颈时,两种血液会一同流出来! 北冥月拆开了人体和魔体,又小心翼翼,把两颗心脏也分离了出来。 不得不说缝合的人医术卓绝,不但躯壳缝合得完美无缺,这两颗心脏的缝合也是鬼斧神工,不单是心脏瓣完美的衔接了起来,就连心脏表面细小的血管,也都细细的缝合在了一起。 绕是北冥月这样的老手,在面对两颗几乎浑然天成的心脏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最后一刀落下,两颗被缝合心脏,终于都被整齐的拆了开。 而此时,天色已然落幕,皓月初上,一抹皎洁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窗纸,映在了北冥月的身上,也映在了尸体上。 在北冥月解剖尸体的空档,赫连濯一直守在她身边,他点亮了整个宫殿的烛火,灯火阑珊,将不大的落雪苑照得犹如白昼。 解剖了两具尸体,将人体和魔体分开后,下一步,自然就是确认尸体的来源。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一半的尸体,自然不可能拼凑在一起,北冥月想了想,将男女杀手的尸体移开,将两半魔尸摆在了一起。 果不其然,两半躯体可以完美的契合,就连两半心脏的弧度,也能恰好的合在一起。 要不要缝合起尸体呢? 北冥月心底正思索着,手指无意识的摆动着魔尸,两半心脏正好被她对准到了一起,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下却突然窜出一股魔气, 第1136章 魔尸袭击(1) 手下却突然窜出一股魔气,两半心脏仿佛有了自主意识,破裂的瓣肉和血管开始飞速生长,两半心脏融在了一起! 北冥月一怔,不待她有所反应,下一瞬,两半魔体竟然自己拼凑到了一起。 仿佛有人往尸体上到了粘合用的浆糊,在眼睛可见的速度下,魔体自行愈合在了一起,就在最后一块破损被完全愈合的那一刹,魔尸骤然睁开眼睛,血红的瞳眸里含着凌冽的煞气,它猛地起身,朝着北冥月的方向狠狠扑去! “阿月!” 赫连濯冷喝一声,赤水剑已然出鞘,可他速度再快,这一次,竟然也没比上魔尸的速度! 只有一半魔尸的女杀手,速度只比赫连濯差了一点,如今这已经不是一半的魔尸,而是一具完整的魔尸了,速度自然是翻了两倍,如此一来,它的动作之快,几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赫连濯来不及,如今有孕在身的北冥月自然也躲不过。 魔尸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整个扑了上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有着森然的獠牙,它瞳孔似血,抓住北冥月的肩膀,狠狠朝着她的脖颈咬去! 它是魔,却不是死去的魔,魔是有自行再生的能力的,只要脑子和心脏没有彻底破碎,它就能愈合重生!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人类,是曾经捉走它伤害它,是将它切割成两半,用来制造半人半魔的那些人类! 魔尸的眼里满是痛恨,想要啃噬北冥月的动作,自然也快得毫不留情。 杀了人类,杀了他们! 魔尸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彻底撕裂,北冥月咬紧了牙,强忍住肩头犹如被粉碎的痛苦,手边的用来解剖的落雨剑,却在刚刚魔尸扑上来时被推远了,她一把够不到,心底顿时寒凉如冰,只能握紧拳头,祈祷能用自己的真气,在魔尸的身体上砸出一个窟窿。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 魔尸已然欺近了她的脖颈,它大张着嘴,眼看就要咬碎北冥月的喉咙! 就在这时,北冥月脖子上的曈石坠链突然一闪,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凌然的魔气,魔尸还没来得及下嘴,就猛地被弹了出去,下一瞬,北冥月腹部的魔气突然变得强烈,仿佛铺天盖地而来乌云,浓重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魔尸莫名被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北冥月本以为,它会勃然大怒的重新冲回来,谁知道,魔尸爬是爬了起来,这一次,却没有再对她发起攻击,反而扑通一声跪下,整个脑袋都埋在地上,仿佛在对她行最为虔诚尊敬的伏地礼。 北冥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肚子里传来的魔气只是一瞬,很快又如潮水般收了回去。可时间虽短,北冥月却也清晰的察觉到,才刚刚千钧一发的时机,是自己的肚子里突然散出一股气势极强的魔气,这才吓退了眼前的魔尸,甚至让它对她俯首跪拜,可是—— 第1137章 魔尸袭击(2) 可是—— 北冥月拧着眉,手指下意识的覆上自己的肚子。 在她肚子里的,是她和西城诀的孩子。虽然她清楚,西城诀的身份,是冥界至尊的魔帝,这个孩子是他的,自然也有可能带着魔族的血统。 但是,如今孩子才一个月不到,怎么可能会自主护母? “魔后殿下!” 北冥月正愣着,落雪苑外却突然传来几道嘈杂的声音。宫门被人砰的推开,夜煞一脸惨白的站在外头,眼神扫过安然无恙的北冥月和依旧跪在她身前的那具魔尸,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依旧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感应到这里出现了魔族。” 北冥月如今还在人界,以人类的身份,不应该会招惹到魔物,可是刚刚,有一道十分强烈且哀怨的魔气从西潭皇宫里升起,他心知不好,这才疯了似的赶过来。 “夜煞,你等等本座!” 不远处,断渊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也是冥界的魔族魔将,自然能和夜煞一样感应到,也不顾自己的体型,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不知吓晕了多少宫女。 “我没事。” 北冥月看着接连到场的断渊和西城夜,摇摇头,指了指地上那一具还跪着的魔尸,以及魔尸旁两具只剩一半的人类尸体,脸色有些凝重,“有人利用魔族,想要刺杀我肚子里的孩子。” …… 就在北冥月遇袭的同时,正在冥界的魔帝,也感应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波动。 当初,西城诀送给北冥月的那条曈石坠链里,蕴满了可以为北冥月挡下伤害的力量,如今北冥月那端差点被魔尸所伤,触发了曈石的力量外,也惹得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反应。 北冥月腹中的孩子和曈石坠链,与身为魔帝的西城诀都有关系,两厢同时反应,这其中意味的,自然是北冥月那边出了事情。 魔帝执笔的手指微微一顿,“在人界的那个女子,似乎是出事了。” 他并没有明说是谁,可是站在两旁的黑白双煞心如明镜,自然明白他在说哪个人。 如今与魔帝有联系,能在千机镜上映出影像的人,除了魔将就是北冥月,所有人里唯独她是女子,魔帝此番开口,说得不是她,又是谁? 白无常必安微微凝眉,小心的看了一眼魔帝的神色,“陛下打算如何做?” “你们不是说,不认识这个女子么?” 魔帝的语气很是淡漠,可必安心底有鬼,硬是从中听出了一抹不快,脸上隐隐浮现出犹豫之色,他连忙垂了头,却听见魔帝的声音继续道, “你们不认识,如此看来,这女子应该也与孤无关。无关之人,无须理会。” 无关之人,无须理会…… 必安回过头,和站在另一端的黑无常无救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底的信息,却没有再说话。 难道,魔帝真的忘了在当初和皎月战神轰轰烈烈的爱恋,也忘了两人在人界的十世情缘,再也想不起来了吗? 第1138章 坦白实话(1) 魔帝真的忘了在当初和皎月战神轰轰烈烈的爱恋,也忘了两人在人界的十世情缘,再也想不起来了吗? “哟,陛下又在批阅奏折?” 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冥王的手里的提着酒壶,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一张俊逸的脸上染了红晕的迷醉,似老人般的语调透着黯哑,“陛下,别批了,来来,和属下共饮一杯!” 随着他的说话声,一股醉人的酒香从他口中逸出,飘散在整个魔殿里。 魔帝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声音古井无波,“你自己饮。” “怎么这么冷淡,嗝……” 冥王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走到了桌案前,砰的一声,手中的酒壶落在金銮案上,壶嘴溅出一片酒色,晕染了桌案上的奏折,“属下在人界弄来的酒水,味道不错,陛下真的不尝一尝?” 人界? 听见了人界的字眼,这一回,魔帝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落在桌案上的酒壶,“你不是看不起人界,从不用人界的所有东西?” “你当我是破例不行?” 冥王显然是醉得狠了,张嘴不再是陛下属下,变成了你我,已然不把自己当成了魔帝的属下,他伸手搭在金銮案上,一双眼底透着凶神恶煞。 “回来之后就知道办公办公办公!那么多奏折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你看着不烦我都烦,那些大臣都是草包,就让他们瞎嚷嚷去好了,你和我喝一天酒又会怎样?” 面对冥王毫无道理的吵闹,魔帝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 冥王被呛了一声,终于噎住,脸上漫起一阵迷茫。 是啊,他想要看到的,不就是这样只专心冥界政务的魔帝吗? 如今魔帝回来了,在他动的手脚下,魔帝已经彻底忘了在人界和北冥月经历的一切,只知道办公,只知道为冥界的繁荣昌盛做出努力,明明一切都在照着他想要的轨迹发展,可看见这样没有笑容没有表情,几乎完全没有情绪波动的魔帝,他的心底怎么那么膈应? 冥王低低的垂着眼,抓着金銮案的手指越攥越紧。 难道说,他已经习惯了魔帝爱上皎月战神后,那种志在必得的开朗和自信的笑容吗? 不,不可能的,爱上皎月战神,是魔帝的灾难,是整个冥界的灾难,他怎么可能习惯得起来! 冥王抬起手,重重在金銮案上一砸,陶瓷的酒壶受到震动,砰的一声破碎开来,琥珀色的香醇酒水流了一桌案,***了一沓奏折,浓郁的酒香四溢开来。 “冥王。” 魔帝微微重了语气,“你影响我孤批阅了,出去。” “我不走!” 冥王仿佛自暴自弃般,一股脑的坐在了地上,脸上有着想通一切后的沮丧和无奈,“你才回来多久,我就受不了,再这样下去不被你逼疯,我也得被自己逼疯。魔帝,我认输了行不行,这样的你太行尸走肉了,我受不了!” 当初他认识的那个魔帝, 第1139章 坦白实话(2) 当初他认识的那个魔帝,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让人仰慕得一塌糊涂,做事自信为人磊落,脸上总是挂着邪肆的微笑,那样的魔帝,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魔帝盯着他,手中的朱笔终于彻底停下,“所以?” 他不是察觉不到自己的记忆缺失,只是,不想去找寻和验证罢了,毕竟能在他的记忆里动手脚的,只有冥王。 “我在你的记忆里,动了手脚。” 冥王垂头丧气的和盘托出,“你在人界轮回十世,和皎月战神的十世魂魄碎片所化成的人类相恋,这段记忆被我封存了,就在你的魄根处,只要你想解封,我就帮你。” 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冥界一天等于人界一年,这样的日子若是再过下去,不用多久,北冥月就要死了,她若是死了,那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如果一切不能挽回,他岂不是要天天对着魔帝这张死人脸,那简直生无可恋! “解封……” 魔帝慢慢的念着这两个字,语调依旧浅淡,“随意。” 随意?随意是什么鬼? 冥王瞪大了眼睛。 正常人听见自己的记忆被封印了,不是应该闹着赶紧解开吗?他都说了,被封存的记忆,是魔帝和皎月战神在人界相恋的记忆,可是,魔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还说……随意? 他只是丢了三魂六魄只剩一魄,可并不是丢了脑子啊! 冥王一脸纠结,“你……不好奇?” “你都说了,是我与她在人界轮回相恋的记忆。” 魔帝一脸“你真奇怪”的表情,“你都告诉我了答案,我为什么还要好奇。” “……” 冥王不死心的问,“那内容呢?你和她怎么相恋怎么结束的,你就不想看一看?” 他不是爱皎月战神爱得死去活来么?在人界轮回的那十世,他每一世所爱上的那个女子,代表的可都是皎月战神的一抹魂魄! “没什么想看的欲望。” 魔帝实话实说,表情淡定至极,好像冥王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没什么想看的欲望? 冥王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如今的魔帝魂魄是不完整的,他的身体里只剩下一魄,而那一魄,不是“欲”魄。 怪不得,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没有想要探寻的欲望…… 魔帝刚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切尚未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告诉他,不过是在添乱罢了,还不如待日后平定下来再说。 冥王叹了一口气,“算了,等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时候,再告诉你也不迟。” 魔帝本身就没欲望,如今听冥王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垂了眼,拿起被酒水浸染的奏折,右手魔气一盛,那酒水瞬间被蒸腾干净,只余下一股幽幽酒香。 不过,这香气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魔帝抖了抖手上的奏折,“这酒,孤似乎喝过。” “你也喝过?” 听魔帝这么说,冥王的眼睛复又一亮,“这是你第十世轮回的时候, 第1140章 魔帝君诀(1) “这是你第十世轮回的时候,我去找你,在人界的民间一家叫对愁眠的客栈无意发现的,酒叫寒山醉,只能在店里喝,不让带出去,我将店里的小厮弄晕了过去,这才把酒带了回来!” 冥王是好酒之人,弄晕人类,只为了带走一壶好酒,的确是他的风格。 魔帝无言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么?孤和你喝一盏。” 冥王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手到擒来,不一会儿,新的一壶寒山醉被递到了魔帝眼前,冥王的脸上含着一抹得意洋洋的笑,炫耀似的,朝着魔帝挥舞了下手中的酒壶,“拿到了,来,陛下,我们不醉不休!” 寒山一醉对愁眠,这是卖酒的店家贴出的标语,对于如今满是心事的冥王来说,自然巴不得能求一醉,好睡死过去,将愁绪抽离自己的梦境之外。 而魔帝呢? 冥王好酒,却没有多少酒量,酒过三巡,本就半醉的他已然醉醺醺的倒了下去,壶中却还剩下一大半的酒。 “拉着孤来喝酒,你却先醉了。” 魔帝摇摇头,盯着冥王醉得一塌糊涂的模样,站起身,把他先丢到了床榻上自生自灭,这才坐回了桌前,继续自斟自饮。 酒确实是好酒,醇厚而不呛人,辛辣而不麻口,魔帝一杯一杯的饮着,喝得越多,头就越昏沉,脑子里仿佛浮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银白色盔甲,长长的发丝扎成一簇,从盔甲后倾泻而下,瞧着十分利落。她英姿飒爽,容貌干净而好看,手里拎着一把长剑,剑尖直直的指着他的方向,她微蹙着眉头,唇瓣掀动,正在和他说话。 “君诀,你和我对上,就让我和你决斗便是了,为什么要牵连那么多人?”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好听极了,清脆中含了些愠怒,仿佛还能听出其中隐隐的无奈。 当年,他最喜欢的,便是听着皎月用或生气或无奈的声音,一声声的叫他了。君诀,君诀…… 这个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过了? 魔帝恍惚的想着,手里的酒杯已然空了。 在他的记忆里,他对皎月战神是很喜欢的,他对她一见倾心,而她却不屑一顾。 天族和魔族南天门一战后,他喜欢上了她,放弃了自己处理政务的时间,没日没夜的追着她跑,引她出来,她不理;让人传话,就更是无视;最后,他索性带着整个魔族军队二上南天门,吓得天族以为魔族又要来攻打一回,她才不得不现身,一现身,就是那样无情的话。 呵……他哪里是想和她决斗! 他明明是喜欢她,想追她,可她对他的态度却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如果不强势,又怎么能逼得她亲自现身? 醇厚的酒水仿佛有着致命的魔力,不断引领着魔帝想起当初追求皎月战神的一幕幕,可任凭脑海里的记忆感天动地,他却只是冷眼旁观,仿佛脑海中所经历过的一切记忆都不是他的, 第1141章 魔帝君诀(2) 仿佛脑海中所经历过的一切记忆都不是他的,冷淡漠然到了极致。 魔帝放下了酒杯,抬手覆上心脏的位置。 鲜活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却没有跟随脑海中的记忆起伏,变得急促或缓慢。 奇怪,明明是他的故事,为什么他的心却毫无波澜? …… 落雪苑。 宫殿里依旧灯火通明,经历了刚才的一场惊吓,夜煞和断渊等人都不敢离开了,愣是在落雪苑外守着,而那具魔尸一直跪在地上没动。 北冥月被这么吓了一回,缓了会,也没心思再去探寻这魔尸有什么奇怪之处了,而是走到了落雪苑的角落里,眼底含着一丝复杂,弯下腰,动了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冥雪。 北冥雪刚刚帮她挡了一刀,又差点被魔尸扎穿肚子,吓得晕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北冥月刚刚忙着处理魔尸,也没功夫管北冥雪如何,如今看她手上的伤口已经自行凝血,腹部的皮肉伤,也在她的解毒药的药性下解了毒素,显然没有大碍。 “真是命大。” 北冥月皱着眉把了脉,确定北冥雪身上的两处伤口没有大碍,轻声嘀咕了一句,抬起了她被扎穿骨头的那条手臂,手指在凝结了血液的皮肤上划过,细细探寻着骨头受损的程度,只轻轻一捏,躺在地上的人立刻身体一抖,眼皮却没有立刻睁开。 原来是早就醒了,躺在地上装死? 北冥月顿时无语,不客气的伸出手,在北冥雪的大腿上狠狠一拍,“别装死了,起来!” 刚刚她还在疑惑怎会昏迷这么久,敢情北冥雪早就醒了,亏得她能忍住伤口的痛楚不哼哼! 话都挑白了,北冥雪自然不敢再装下去,连忙睁开眼睛。 “你你你,你别动我!你不能杀我!” 北冥雪一开口,就是惊慌失措犹如杀猪的叫喊,北冥月站直了身体,双手抱臂,挑眉看着北冥雪的慌乱,“行,不动你,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这只骨裂的手臂,要不要都没关系。” 本来还想帮北冥雪把手臂接好,就当是回了她挡那一刀的恩情,结果这家伙自己不识趣。 “……哎?” 北冥雪瞪了瞪眼睛,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了北冥月的举动,连忙改口,“……麻烦你了。” 北冥月:“……” 果真是随了她娘,这“能伸能屈”的性格,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北冥月一边无语,一边从袖子里取了药,洒在了北冥雪凝结的伤口上,白色的药粉碰触到血痂后自动化开,眼见着伤口又开始汩汩流血,北冥雪坐不住了,“你这是在干嘛?我伤口好不容易才止血,你……” “闭嘴!” 北冥雪的声音叽叽喳喳,实在烦人,北冥月忍无可忍,低吼一声,心底暗暗骂了一句。 骨头裂开了,自然是要清理伤口,查看内里的伤势,若是那一刀伤口平整,那只要上夹板便是,若是不平整,还得剖开血肉,将碎掉埋在肉里的小骨头取出来。 第1142章 嫉妒成狂(1) 若是不平整,还得剖开血肉,将碎掉埋在肉里的小骨头取出来。 北冥月检查的一番,确定伤口不需要清理,这才重新撒上止血粉,让赫连濯找了夹板来,替北冥雪上了夹板,再用纱布绑紧。北冥雪一直忍着没吭声,直到北冥月把一切都弄完了,她才唯唯诺诺的出声,“北冥月,我,我刚才帮你挡了一刀,我救了你孩子的命,你不能杀我!” “我也救了你孩子的命。” 北冥月眸光清浅,极淡的扫了她一眼,“挡住了那一刀,帮你清理了伤口,我欠你的都抵消了,这事情没得商量,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不杀北冥雪,就意味着留下了个把柄,随时有可能会被西潭国的朝臣们抓住,用来当做和北冥国开战的借口,如今她是北冥国的女皇,自然不可能容忍有人找到机会,针对她的国家! “我当初并不知道风子心给的是毒药啊!” 北冥雪急声,“一切都是她的错,你要杀,就去杀她好了,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北冥月拧着眉,“你本来就身处漩涡,谈不上什么牵扯,是你自己的问题。杀了你,让西潭国找不到和北冥国开战的理由,我认为这是你现在仅剩唯一的价值。” 赫连濯和西城夜等人都在这里,她到底还是留了一线,没把上一世,北冥雪对她做的那些畜生事情说出来。 当初她死的时候,引动了命源绝杀阵,让所有人都陪着她同归于尽了,换句话说,其实上一世的仇,早在死去的时候就都报了,是她对北冥雪心有余怨,不想让北冥雪出现在她面前。 “价值,价值……” 北冥雪怔了怔,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她听出了北冥月的弦外之音,她现在的价值,只有一死保全两国邦交的用处,想要不死,除非她能找出比死更有价值的生存方式! 可她只是区区一个西潭国的二品嫔妃,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掀起风浪…… 有了! 北冥雪眼睛一亮,“北冥月,我有办法帮你,我能让西潭国的那些臣子们,从此再也不敢肖想皇位的位置,我能让两国永远和平相处,甚至能让你一手掌控,怎么样,这可比让我去死,来得有价值多了! “嗯?” 北冥月微微扬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在这之前,她也想过在皇宫里安插自己的人,以方便她掌控西潭国的局势,不让那些权臣有机会上位,只是可惜她手上的女属下不多,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所以这个方法便搁置了下来。 如果,北冥雪愿意听命于她,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我的办法,就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北冥雪眯着眼,狭长的眼底露出一丝狠辣,“我有办法废了那些权臣拥立的皇子,还能让那些权臣露出马脚,这样,就有理由斩杀他们了!” 北冥月眸光微亮,“你想以身试险?” 到底是席子沐的女儿, 第1143章 嫉妒成狂(2) 到底是席子沐的女儿,北冥雪若是真的狠起来,倒也真的是可怕! 北冥月不得不庆幸,席子沐咎由自取害了自己的女儿,让北冥雪丢了修为成为废人,若不是因为这样,此时的她,定然万万不敢和北冥雪合作。 要知道,最毒妇人心,而北冥雪这样的女人,若是真的狠起来,定然犹如蛇蝎! “只要几位有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全部落马,那么最后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就只剩下我和良妃肚子里的孩子。良妃生性懦弱好掌控,无论我们之间是谁生了皇子,都可以成为西潭国的皇帝。” 北冥雪抚着自己的肚子,一点一滴的分析着眼前局势,“北冥月,现在你在西潭国皇宫,他们暂时都不敢妄动,你可以——” “引蛇出洞。” 北冥月接过话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北冥雪,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北冥雪屈服于她,愿意替她赴汤蹈火,这是好事,可万一她只是假意屈从,那么到头来,恐怕自己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被北冥雪害死。 到底是自己上一世的敌人,对于北冥雪,北冥月一直尤为谨慎。 “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突然视我为洪水猛兽,我记得,在你及笄之前,我们的关系都还算可以,我确实嫉妒你,可你胸怀很好,一直没有介意。” 北冥雪提起了以前的事情,“当时,我嫉妒你嫉妒得要发疯,父皇赐给你东西,我没有,父皇夸奖你,我没有,我一直很糟糕,我疯了一样的和你要东西,只要父皇给你的东西到了我的手里,我就可以假想,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父皇奖励我的,我也有被父皇疼爱的一天。” 北冥月怔了怔。 这是她第一次,听北冥雪剖析自己当年的内心世界。 “可是我知道,那都是幻想。” 北冥雪原本激动的语调,慢慢变得有些沉凝,“无论我能拿走你多少东西,我都知道,那些不是我的,只是我抢来的。” 北冥月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说实话,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也一直想知道,当初的北冥雪,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害她的。 “你有我没有的天分,我恨极了上天的不公,所以,后来沐贵人悄悄告诉我,她要对你下手,要让你光芒尽散,让我成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时,我没有拒绝。” 北冥雪苦笑一声,“你也许不知道,对于一个永远活在你阴影之下的我来说,那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我抵挡不住,所以我默认了,我看着沐贵人对你假意奉承,准备着各种足以把你陷害进深渊的计划,我却什么都没说,甚至……我心底还期望着,能看到你一落千丈的时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把自己的黑暗面陈述出来,甚至是当面说给自己愤恨嫉妒的那个人听的。 落雪苑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听她说着, 第1144章 血引禁药(1) 所有人都在听她说着,北冥雪觉得身后似乎有几道炽烈愤恨的光芒射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射成一个窟窿,她知道,那个方向站着的,是夜王西城夜,和北冥月的练剑师傅,太子西城诀的孪生兄弟,赫连濯。 外人尚且对她的话这么愤怒,那么,作为差点被她害到的北冥月呢? 北冥雪抬了抬眼,看向眼前站着的人。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席子沐按耐不住提前下手,让北冥月发现什么的话,也许后来,北冥月就会真的傻傻被害,那么现在修为被毁成为废柴的,就不是她,而是北冥月了。 可惜,世事难料…… 北冥雪轻叹一声。 一切报应在她的身上,或许是她咎由自取,或者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吧。 “所以,你因为嫉妒,所以抢我的东西,所以选择。对一切针对我的阴谋隐瞒不说?” 北冥月掀了掀眼皮,寒凉的目光落在北冥雪的身上。 如今听到了真相,她却没有半分释然,仿佛有一把沉重的锁扣在她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些算什么? 因为妒忌,北冥雪就不顾她母妃抚养的情谊,不顾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眼睁睁看着别人害她,这是身为一个妹妹该做的事情? 只是因为她太出色,让北冥雪活在了她的阴影下,北冥雪就联合席子沐这么对她? “母妃死了之后,我是怎么被后宫嫔妃欺凌,又是怎么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步步爬上后来第一公主的位置,这一切,我以为你是最清楚的。” 北冥月的声音很沉很沉,“而你,当初母妃一死,你就被沐贵人以抚养姐姐孤女为由,去她的宫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若不是我得势,你也不会回皎月宫和我同住。趋炎附势也就算了,人走茶凉,我可以理解,可看着别人害我,你还能无动于衷,甚至生出期盼之意,呵……” 让她说什么?无情无义,说的就是北冥雪这种人。 “如果你企图用这些话,证明当时害我的不是你,一切都是席子沐策划的,我信了。” 北冥月回过身,“但是从这些话,我也认清楚了,当年我把你当亲姐妹,确实是我眼瞎。” 这样也好。 她不是北冥国皇室真正的公主,但北冥雪是,刚才,原本她还顾及着这点,思索着要不要给北冥雪留一条光明大道,可如今将一切过去的事实都听在耳里的她,心底原本对北冥雪存着的最后一丝怜悯,已经彻底消散。 北冥雪要和她合作,可以,只是她不会再因为北冥雪是北冥国真正的公主,就对北冥雪有任何顾及! 以后,北冥雪只会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没有了作用,就会被彻底抛弃的棋子! “吃了这个。” 北冥月从袖口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北冥雪。她颤抖着手打开,倒出来的,是一颗圆滚滚的丹药,药面呈现如血般深红的颜色,北冥雪捧着那颗药, 第1145章 血引禁药(2) 北冥雪捧着那颗药,声音有些发颤,“这是什么?” 难道,北冥月听了她刚才的话,气愤难当,想要用毒药毒死她? “放心,吃了不会死。” 北冥月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冷笑一声,“你是什么德性,我心底有数,不至于因为一段话就给你喂毒,毕竟你还有用。” 即便保证了不是毒药,可北冥雪依旧惴惴不安,她看了北冥月一眼,却见北冥月神色冷漠,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犹如要人性命的漩涡,冰冷又锐利。 北冥雪被她看得心底发慌,只能硬着头皮,把丹药塞进自己的口中。 身为四国闻名的医者,又是云隐神医的亲传弟子,北冥月一手炼丹术自然不差,血红色的丹药入了口,立刻化成一抹冰凉的液体,滑进腹中。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弥漫在口中,北冥雪干呕了一声,脸色霎时苍白。 “我,我吃掉了……这丹药到底是什么?” 北冥月睨了她一眼,唇瓣微掀,“血引丹。” 血引丹,丹如其名,以人血为引而成,服下血引丹的人,会对血引之人言听计从,血引之人可以操控吃了血引丹的人,想让她生便生,想让她死…… 这是四国都闻名且严令禁止炼化的丹药,北冥雪怎么可能不清楚? “你炼制禁丹!” 北冥雪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你……你竟然想要操控我!北冥月,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她还敢提这一茬?还敢说是自己的妹妹? 北冥月眸光一厉,瞪向北冥雪,只见北冥雪整个人犹如触电般的抖了一下,瞳孔里的光芒瞬间消失,颤巍巍的半跪在地,朝着北冥月屈膝行礼,“主人。” 血引丹生效了。 见北冥雪一如意料中**控,北冥月无声的勾起一抹冷笑,“北冥雪。” “在,主人请指示。” 北冥雪卑微恭敬的垂着头,她跪下的位置,和魔尸正好跪在了一起,那魔尸迟钝的抬起脑袋,看着跪在自己左边的人类,似是不能明白她和自己跪在一起的含义。 “贤妃现在,正在德妃的宫中作客。你去德妃的宫里,做出被贤妃推倒的假象,这是能够令下体出血而不伤害腹中胎儿的药物,你去之前服下,务必要栽赃到贤妃身上!” 北冥月想起近几日在朝堂上跳得尤为欢快的四皇子一党,唇角勾出一抹血腥之意。 “是。” 北冥雪的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的反常,看着她慢慢起身走出落雪苑,朝着德妃宫殿的方向行去,北冥月回了眸,目光落在已经跪了不知多久的魔尸上。 “至于你……” 北冥月犹豫了一下。 魔尸为何跪她,说实话,她至今还是不太明白。 原本,魔尸的身躯自行愈合后,便气势汹汹的朝着她攻击而来,是她腹中突然爆发出一股魔气,这才让魔尸忌惮下跪。如今魔尸对她这般谦卑恭敬,究竟是忌惮她,还是忌惮于她腹中有着魔帝血脉的孩子? 第1146章 你是叛徒(1) 如今魔尸对她这般谦卑恭敬,究竟是忌惮她,还是忌惮于她腹中有着魔帝血脉的孩子? “卑职见过小皇子殿下。” 不待北冥月再问,那魔尸仿佛已经知道北冥月要问的是什么,连忙告罪,“卑职不知冒犯了小皇子殿下,请两位殿下恕罪!” ……果然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北冥月无言,“你是谁的人?为什么会被人剖开身体,缝合在两具半人的尸体上?这两具尸体的另一半去了哪里,又是谁把你们缝合起来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来,魔尸的思考能力显然不够,双眼呈现出了晕眩的圈圈,“卑职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类剖开身体,也不知道缝合尸体的人类是谁……” 一问三不知。 北冥月抚了抚额,“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魔尸肯定道,“卑职本是冥界一名低级士兵,在冥界和人界的穿界门巡逻时,突然被穿界门那边闯过来的人类虏走。那些人类把卑职剖成了两半,让卑职失去自我意识,被缝合在人类尸体上后,只能听从指令,凭借本能伤害人类。” 听从指令?这点倒是和她想的一样…… 只是,到底是谁有这种本事,能够操控被一分为二,失去自我意识的魔尸? 眼见着问不出其他的问题了,北冥月没犹豫,直接把人丢给了夜煞等人。 “夜煞,你看着处理吧。” 魔尸这种东西,留在人界并不是好事,如今她已经知道,有人能够凭借某种办法控制魔尸,那么这具尸体留在人界,迟早会再一次被人类操纵。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本身就身为魔将的夜煞和断渊来处理。 “是。” 夜煞看着那具尸体站起来,招了招手,让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魔尸听话的跟了过去,抬起头,夜煞在看到魔尸面容的一瞬间,却陡然怔住。 “这是……” 看着夜煞有些不对劲的表情,北冥月微微皱眉,“有什么问题?” 夜煞还没回答,被他牵着的八皇子西城语,准确的说,是霸占了西城语躯壳的魔将井幽,率先开口。 “这是一个失踪魔将的手下。” 井幽用的声音是西城语的,带着稚嫩的孩子气,却又不失其中的沉冷,“这是那个魔将手下的心腹,不是什么巡逻穿界门的小士兵。” 井幽话音刚落,那魔尸的脸上骤然露出凶光,愤恨的瞪向了井幽的方向,嘶哑的怒吼犹如野兽,“你是叛徒!” 北冥月和夜煞都是一怔,下一瞬,那魔尸却仿佛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不管不顾的朝着北冥月的方向冲过来,黯淡深灰的目光里,全是赴死的决绝,“君诀不配为冥界之主,他的孩子也不该出生,吾主才应该是帝皇,君诀的孩子,必须死!” 别的话,北冥月没有听懂,可最后一句她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连忙往旁边一闪, 第1147章 你是叛徒(2) 连忙往旁边一闪,左手的落雨剑同时一送,直直的穿透了魔尸的心脏,她发了狠的一转,落雨剑在魔尸心脏的位置打了个圈,湛蓝的真气喷涌而出,直接绞碎了那颗黑紫色的心脏! 没有了心脏,魔尸再强,也彻底成为了一具尸体,砰的一声,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僵硬的四肢受到沉闷的撞击,立刻四分五裂。 从魔尸暴露了身份,再到北冥月出剑绞碎心脏,中间相隔不过五息的时间。 “好险。” 西城夜回过神来,“皇嫂,你没事吧?” 幸好北冥月反应快,要不然现在受伤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我没事。” 北冥月的脸上稍稍有些苍白,却也没被吓到哪里去。 身为皇室公主,这样的刺杀,她见过太多回,只是没有哪一回像这次这般心惊动魄,毕竟,她面对的是速度快得非人的魔尸,而她还身怀有孕,能够反映快速的杀掉魔尸,真是庆幸! 原本想留着魔尸研究,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不过,北冥月倒是从刚刚魔尸和井幽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不由多看了井幽一眼。 井幽认出那个魔将,乃是冥界一位失踪魔将的得力部下,而那具魔尸则痛骂井幽是叛徒…… 所以,井幽叛变了魔帝后,是跟着那具魔尸的主人一起的? 他们是一伙? 北冥月想了想,决定等从德妃那里回来后,再去找夜煞好好谈一回,“各自散了吧,我还要去德妃那里一趟。夜煞,等会到东宫候着,我有话要和你说。” 夜煞应了一声,垂眸看了被他牵着的小人儿一眼,眼底隐隐有些不安。 …… 德妃娘娘的徳宁宫,此时灯火通明。 “贤妃,你坐了一个下午了,晚膳也用过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本宫就寝了。” 德妃已经是第三次下了逐客令,偏偏贤妃好像根本没听懂,笑嘻嘻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德妃,“姐姐这着急什么呀,如今天色刚暗,您就要睡了,这可不符合您的作息,难不成,姐姐是嫌弃妹妹,不想和妹妹说话?” 人家都死乞白赖的不想走了,赶也赶不掉,还有什么办法呢? 德妃轻叹一声,“贤妃这说的哪里话,想坐便坐着吧。” 贤妃想要干什么,如今掌权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贤妃也是个怪精的,今天来了一天,什么重点都不提,尽是旁敲侧击了,她应付着真是累及,要赶人走吧,还赶不走! 德妃无心招待她,贤妃却也不着急不忙慌,两人几杯热茶下肚,又是一刻钟过去,依旧相看两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 “雪妃娘娘到!” 门外终于传来久违的唱喏,德妃眼底微微一喜,可听清是雪妃北冥雪来了,就又变得兴致缺缺。 毕竟她和雪妃根本不熟悉,听北冥月说,她和北冥雪的关系也并不好,那么,如今北冥雪难得来她的徳宁宫,就肯定不是帮她解围了。 或许,雪妃的目的和贤妃一样, 第1148章 雪妃流产(1) 或许,雪妃的目的和贤妃一样,也是来打听立太子的消息的。 而贤妃想着的,又和德妃不同了。 如今宫里谁都知道,雪妃和良妃怀了皇嗣,如果她们生下的是皇子,那么,也算是有竞争太子的资格了! 如今皇帝只是疯了,并没有驾崩,德妃又迟迟不提立太子一事,甚至还和太子妃北冥月联手,这两人,莫不是打算立良妃或者雪妃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好能顺理成章的操控? 两人心怀各异,北冥雪却已然走了进来,看着各自坐在左右的两位妃子,北冥雪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妹妹见过两位姐姐。” 德妃向来高冷,对待北冥雪的态度,自然不可能是黏上去亲和,所以只是颔首回应;贤妃却是直接站起了身,朝着北冥雪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柔柔的笑意。 “雪妃妹妹来了!你如今有孕在身,怎么不好好在落雪苑养胎,到处跑呢?万一累了孩子,那可是罪过大了!” 贤妃的手握住了北冥雪的,一脸关切的嘘寒问暖,“妹妹的孩子如今几个月了?会不会踢人了?妹妹这段时间可吃得好睡得香?” 北冥雪迟缓的看了她一眼,唇瓣微掀,“劳姐姐费心,都好。” 在北冥月的面前,她是受血引操控的傀儡,但主人不在身边时,血引傀儡便会用自己的意识,处理所有事情,自然也包括执行主人的命令。 “都好便好。” 贤妃笑得温柔,心底却在拼命的骂着。 好个什么啊! 皇帝现在疯了,已经和驾崩没什么差别,雪妃这个时候怀上孩子,那就跟怀上遗腹子是一个道理,不吉祥的,亏得她还有脸来徳宁宫炫耀! 很显然,贤妃已经把雪妃前来拜访德妃的举动,当做了是在炫耀。 不就是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么! 贤妃心底有怨,流露出来的情绪自然也有些僵硬。她看着北冥雪护着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整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趁着德妃喝茶没注意,她脚下轻移,拦在了雪妃的面前。 北冥雪正好是往前走着,这一拦,少说能绊她个踉跄。 贤妃原本是想吓一吓北冥雪,然后扶住她,让北冥雪以为是自己救了她腹中的孩子,好能借此和机会北冥雪打成一片,再想办法在她的饮食里下手,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可谁知道—— 北冥雪确实是被绊倒了,可贤妃的手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扶稳她,就看见北冥雪不是往前摔倒,而是往后仰去,整个人犹如失去了重心的天平,就那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 北冥雪刚一落地,整张脸就扭曲成了麻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发青,身下,一大波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立刻浸湿了北冥雪身上的粉色刺绣襦裙,瞧着甚是让人心颤。 贤妃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对!她明明是绊倒的北冥雪,北冥雪应该是往前摔,不可能往后摔! 而且, 第1149章 雪妃流产(2) 而且,北冥雪摔的时候,她正好伸出手想扶她…… 贤妃回过神来,脸色也跟着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就知道是北冥雪被绊了一下,而她是好心伸手要去扶。可问题是,德妃刚刚在喝茶,根本没有看到她的举动…… 如今北冥雪就这么往后摔倒,而她的手又是伸出来的,怎么看,都像是她重重把北冥雪推倒在了地上! “贤妃,你……” 德妃惊骇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贤妃立刻道,“不是我推的!” “你还敢说不是你!” 北冥雪的血汩汩而流,很快***了身下的地毯。德妃狠斥了一句,心慌如麻的奔过来,查探了下北冥雪的情况,立刻抬头朝自己的丫鬟吩咐,“立刻请太医来!去把太子妃也叫过来,快去!” 人命关天的事情,德妃的表情整个都严肃了起来,亲自抱起了北冥雪的身体,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又命人端来了热水,先帮着北冥雪擦拭血迹,可那血仿佛完全止不住,流得比江河还要翻涌,不一会儿,就连床榻也被鲜血浸染。 “太医来了!”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太医院的太医匆匆而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太子妃北冥月。 “怎么回事?” 太医在给北冥雪诊断了,北冥月只扫了一眼,心如明镜,脸上却做出不解的模样,“雪妃怎么会在徳宁宫出事,流了这么多的血?” “还不是这个女人!” 德妃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对皇室的子嗣下手,平时她不管,只是眼不见为净,不牵连其中,可如今贤妃是自己撞上来的,少不了被德妃严惩,“当着本宫的面,都敢把雪妃推得摔倒在地上流产!贤妃,你好大的胆子,在本宫的面前谋害皇嗣,当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一口一句本宫,德妃显然是气到了极致,打算拿着贤妃好好惩罚了! “姐姐,我,我是冤枉的!” 贤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人不是我推的,是,是雪妃被地毯绊着了,我去扶她,结果没来得及……” 贤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北冥月打断了。 “被徳宁宫的地毯绊倒?” 北冥月似笑非笑,扫了一眼脚底下踩着的短绒地毯,“这么短的地毯能绊倒人,本宫也是第一次听见,当真有趣。” “你……” 眼见着北冥月竟然也来掺和一脚,贤妃气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只能指着北冥月的鼻子,“太子妃,你,你莫要信口雌黄!雪妃分明就是被绊倒的,本宫是要去扶她,不是推她!” 这句话一说出来,算是变相承认了是自己使的绊子。 很好,贤妃慌乱之下,意外的提前上钩了…… 北冥月脸上露出一丝冷然的嘲意,“贤妃确定雪妃是绊倒的,难不成绊倒的人,就是你吗?” “……” 贤妃也是在皇宫浸淫多年的老人,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北冥月,你算计我?” 第1150章 贤妃背锅(1) 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北冥月,你算计我?” “算计?” 北冥月挑了眉,没待她再开口,德妃已经先一步上前,狠狠剜了贤妃一眼,道,“贤妃,休要胡言!” 德妃甚少生气,如今话说得这么重,是真真切切的发了怒火,贤妃哪里见过德妃这样的模样,吓得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细微,犹如蚊子叫,“我,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 德妃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眉眼间全是盛怒,“当着本宫的面,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承认?北冥雪今日穿得并非高旗靴,而是平底的锦绣面布鞋,显然她是很小心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穿着平底绣鞋不容易被绊倒,你敢告诉本宫,她是站不稳自己摔倒么?” 可事实明明就是这样啊!她是绊了雪妃,可雪妃根本不是被她绊倒的,而是自己往后摔的! 贤妃在心底咆哮着,可她现在已经被泼了脏水,意图绊倒雪妃的事情,哪里还敢当着德妃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扣盆子么? 无论如何,这件事,贤妃都解释不了,眼见着自己就要背黑锅了,贤妃连忙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丫鬟赶紧去找父亲。 她的父亲是权倾朝堂的丞相大人,在朝堂上的分量极重,她的儿子四皇子,能得到众多朝臣的支持,靠的全是她父亲一手操持。 如今雪妃被她“推”的流产大出血,不出意外,北冥月和德妃一定会把这个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她若是被冠上谋害皇嗣的罪名,那么她的儿子也会受到牵连,再也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谋划多年的计划失败,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假意柔情,全是为了她儿子的前程,她不要就这么前功尽弃! 贤妃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明白自己主子下了什么指令,立刻一溜烟的跑掉,想要去找丞相过来主持公道了,北冥月不做声的看在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想要去搬救兵? 别做梦了! 赫连濯就守在徳宁宫外,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出去传递消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想翻天,笑话! 她北冥月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贤妃的蠢蠢欲动,绝对是个祸害,这皇位轮到谁,也轮不到一个只会操练兵马,而且还操练不精的四皇子来当。 贤妃和丞相想要联手遮天,吞噬原本属于西城诀的一切? 那就先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德妃看着贤妃,不让她有轻举妄动的机会,北冥月扫了一眼被珠帘隔开的内室,只见床榻上满是滴滴答答流着的鲜血,宫女端来的银盆和布帛,早已被鲜血染透,北冥雪的脸色仿佛死一样的惨白,整个人寂然无声的躺着,仿佛早已死去多时。 刚才给她的药,莫不是有些烈了? 北冥月心底暗自思忖,朝着德妃微一点头, 第1151章 贤妃背锅(2) 朝着德妃微一点头,“德妃娘娘,我进去看看雪妃的情况。” “好。” 德妃点了点头,“月儿,归根究底,你们两个也算是姐妹,如今她流产大出血,不知性命还能不能保下来,你医术甚精,去帮忙看看也好。” 流产大出血…… 北冥月背对着的德妃,眼睫微垂,无声的轻叹一声。 她自己就曾经经历过丧子之痛,在这方面,到底还是心软了些,让人流产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哪怕对象是她视为仇敌的北冥雪,也一样。 杀了北冥雪可以,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她若是因为恨北冥雪,就将她腹中孩子一并杀掉,那和上一世害她的北冥雪有什么区别? 北冥月一边走,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全套的银针,进了内室,瞧着太医跪在床边冷汗涔涔,一副全然无计可施的模样,她抿了抿唇版,轻声开口,“太医,如何了?” “太子妃殿下。” 老太医回过身,颤巍巍的朝着北冥月行了一礼,“雪妃娘娘大出血的症状难以止住,请恕微臣医术薄浅,无能为力,微臣该死啊!” “本宫知道太医尽力了,无须多责。” 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北冥月眸光一闪,“那她的肚子……” “如今万幸的是,雪妃娘娘身体尚好,胎儿着床甚是稳定,经此一摔,却并没有流产,只是动了胎气导致大量出血。” 太医做了一辑,脸色极是为难,“虽然雪妃娘娘的肚子保住了,可如今血根本止不住,再这样血崩下去,恐怕到了最后孩子也会不保,娘娘也会有生命危险!” “好,本宫知道了。” 北冥月微微颔首,“太医辛苦了,你去和德妃娘娘禀告吧,剩下的,让本宫来。” 她给的药,自然知道怎么解开。 “这……” 老太医微微有些迟疑,可一想起眼前的女子,就是北冥国有名的妙手神医皎月公主,连忙让位,“微臣不才,听闻太子妃殿下医术甚精,一切也只能拜托殿下了,唉!” 北冥月没再回答,而是坐在了床榻边,抬手一把,准确无误的诊住北冥雪的手腕。 距离她给北冥雪那药到现在,不过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查探到跳动得有些虚弱的脉搏,北冥月抿了抿唇,放下北冥雪的手,手指往她的眼皮一探,确定她经受住了药性,这才开始动手施针。 她给北冥雪的丹药,是她闲来无事里练出来的,没有名字,只有她知道效用,这药一旦服下,可以再不损伤人身体的情况下,让子宫提前新陈代谢,也就是提前来葵水。 把药给北冥雪的时候,她在其中揉了点具有安胎效用的药,所以,北冥雪吃下去,并不会对腹中的胎儿产生任何影响,而血崩之相,换句话说,只是因为药性发散,让北冥雪来了葵水罢了. 自古谁都知道,女子怀孕之时,是不会来葵水的,她用药物让北冥雪来葵水,就算那太医再高明, 第1152章 保住孩子(1) 就算那太医再高明,自然也诊断不出。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北冥雪的葵水如此之多,竟然让太医都以为是血崩了…… 北冥月扎了针,抑制了血流的速度,又喂了点生血的丹药给北冥雪,总算让她不再葵水奔流。忙完了一切,北冥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取了干净的锦被给北冥雪盖上,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月儿!” 看见北冥月走出来,德妃连忙上前,“如何?” 方才,她已经听太医描述了北冥雪的征兆,知道北冥雪腹中的孩子并没有流产,如今自然是紧张至极。 “没事了。” 北冥月侧过头,朝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出手,是不会失手的。” 听见了期望听到的结果,德妃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划过一抹释然,“孩子保住了便好,福大命大。” 相比北冥月和德妃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贤妃却是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怔住了。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北冥雪流了那么多的血,明明是血崩的迹象,怎么可能没有流产? 贤妃心底是一千万一百万个不信,她死死盯着进去复查的太医,企图从他的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不多时,老太医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朝着北冥月和德妃做了一辑,“雪妃娘娘的孩子,确实保住了,血崩之相也已经止住。太子妃殿下真乃神医,我等自叹不如!” “太医大人说笑了。” 北冥月自谦了一句,和德妃目送着太医离开,两人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到了贤妃的脸上。 贤妃心底咯噔一声。 不好了,如今北冥雪的孩子保住了,人也救了回来,等她醒了过来,一定也会指证是自己推倒了她,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贤妃越想越觉得愤怒。 虽然她确实存了害人之心,可是明明还未实施,就反被人栽赃了一回,北冥雪是自己往后摔倒,这个锅却扣在了她的脑袋上,这也就算了,若是北冥雪的孩子真的因此流产,她倒也不算亏,可如今,北冥月的孩子没事,人也没事,那么这黑锅,她实实在在背定了不说,连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可恶啊! 雪妃没有这个脑子,德妃没有这个心机,但是,北冥月都有! 这一切,一定是她谋划的,她得到了北冥国女皇的位置还不够,还想肖想他们西潭国的皇位! 贤妃怒从中来,再也不顾伪装出来的楚楚可怜,她撕破了伪善的面具,指着北冥月的鼻子,怒骂,“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蹄子,一切都是你谋划的,什么雪妃被我推倒了,你保住了孩子,你可知道,孕妇这么重摔倒,十有八九都会流产!” “雪妃没有流产,一定是你用什么药保住了她的孩子,北冥月,你好深沉的心计啊,你拥有了北冥国还不够,还想来抢西潭国的皇位,你这个——” 贤妃恶语连珠,本想在德妃面前,给北冥月重重泼一盆脏水,可是水还没泼完, 第1153章 保住孩子(2) 可是水还没泼完,就被德妃愤怒的喝止了。 “贤妃,你当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随意污蔑!” 德妃怒不可揭,手指紧紧的攥着,仿佛在强忍自己的怒火,“太子妃是最后到徳宁宫的,甚至比太医都要晚。她和雪妃不合,整个西潭皇宫的人都知道,你倒是说来听听,她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栽赃你?你这脏水,泼得未免太过可笑!” 德妃的威慑力可不是摆设,轻易不发怒,可是一旦发怒,那就是绝对可怕的级别,贤妃被呵斥得无话可辩驳,缩了缩脑袋,只能连忙闭嘴。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她的丫鬟应该已经到了丞相府,父亲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往宫里赶来,只要她的父亲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再想纵权,也得乖乖到一边去! 这个时候敢恐吓她? 等会,看看谁才是被恐吓的那一方! 贤妃心底翻滚着滔天的愤恨,盯着北冥月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生生剜出一个洞来,北冥月权当看不见,略一思索,朝着德妃道,“贤妃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本宫知道。” 德妃一扬手,“来人啊,贤妃恶意推搡雪妃,致其差点流产血崩,谋害皇嗣罪不可恕,把贤妃压到思过处软禁,谁也不得探视!” 思过处,是宫里嫔妃犯了大错后被软禁的地方,轻易不会派上用场。 往常,西城锋处理犯了错的嫔妃,大都是直接丢进冷宫了事,进冷宫尚且还有点活动的自由,可若是进了思过处,那和被丢进牢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西城锋在位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动用过思过处,如今德妃第一次用了,就用在了身为四妃之一的贤妃身上。 贤妃的眼睛立刻瞪大,“德宁,你敢这么对我?” 愤怒之下,贤妃竟是连尊称都不叫了,直接了当的喊了德妃的名字,德妃冷冷的凝视她一眼,薄唇微掀,“你倒是告诉我,谋害皇嗣,能这么算了么?” “可我根本没有谋害皇嗣!” 贤妃气急败坏,“北冥雪不是没流产吗?她不是还好好吗?我根本就没有推她,我是想绊她,可是她没有往前摔,而是自己往后倒去,分明是故意栽赃陷害我……” 贤妃到底是隐忍多年,忍了太久,性格没有养得沉稳,反倒是越发急躁起来,最后怒火冲昏了脑袋的情况下,就是自己把自己卖了出去。 “好啊,你自己都说了,贤妃!” 德妃的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明知道雪妃怀有身孕,你竟然还敢绊她?贤妃,你太让本宫失望了,你根本不配“贤”这个封号!” “我……” 贤妃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尖叫着,咆哮着,不让进来的人把她带到思过处去,“德宁,皇帝疯了,你就妄图一手遮天,拿着权利铲除异己吗?你做梦!本宫的儿子,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你们陷害本宫,就是想让本宫的儿子,失去当上皇帝的机会!” 第1154章 满口胡言(1) 就是想让本宫的儿子,失去当上皇帝的机会!” “四皇子本就没有资格当皇帝。” 北冥月冷静的分析,“若不是你在背后为他策划,以他的碌碌无为,恐怕连今日的三品将军头衔都混不上。贤妃,你帮四皇子策划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做出什么大事来,这样一个根本不起眼的皇子,若是当了太子,甚至当了皇帝,你以为西潭国的百姓,会服他?” 她的话,戳到了贤妃的心窝处,贤妃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北冥月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什么可怕的牛鬼蛇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知道……” 她的儿子是个窝囊废,从小到现在,能有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她的所为,可是这些,北冥月是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谁都不知道?” 北冥月冷冷勾唇,“当年你拜托诀,让他带着四皇子一起上战场,企图用战功换得更高的荣誉,你以为诀为什么没有答应?他早就知道四皇子的能耐,四皇子若是真的上战场,那就是个死,若非如此,你儿子能在根本无人入侵的那块边境安稳生活那么多年?” 四皇子看守的边境,是一块根本没什么价值的地方,寻常人想攻打西潭国,都不可能选择从那里突破,而那个地方,正是西城诀请旨上战场后,留下来唯一一块没有人看守的地方。 若非如此,西城锋也不会顺理成章的把那块地方,指给四皇子去看守。 贤妃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你满口胡言!分明是西城诀见不得我儿好,留了那么一块破地方给他,让他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夜王是宫女和皇帝一夜露水后所生之子,诀捡到他之后,就将他亲自养在了东宫,吃穿用度无一缺乏。” “八皇子,是皇后和皇帝唯一的儿子,德仪皇后和太子不和,西潭皇宫谁都知道,可八皇子和诀太子关系极好,八皇子最黏的就是诀,这一点,我想你也不会不知道。” 北冥月扫了她一眼,“夜王和他同父异母,他亲自抚养夜王至今,甚至替他争得了王爷之位;八皇子的母后和他关系极差,可每次八皇子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的母后父皇,而是诀……” 这些平时点滴,此时成了反驳贤妃的最好证据。 北冥月的语调极冷,“他对自己的兄弟,从来就不会过分,你以为一个碌碌无为的四皇子,会让他有什么理由去挤兑?” 自古无情帝王家,即便是她,也做不到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这般好,而西城诀却可以。 “……” 贤妃怔怔的看着她,唇瓣下意识的动着,“我也不想的,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安安稳稳,可是,我们都身处皇宫……” 身在皇宫,所有人想着的,都是如何往高处爬,只有爬上制高点,才能拥有主宰一切的权利,才不会被人轻易算计陷害,若非如此,她又怎需帮着自己的儿子这般夺权! 第1155章 满口胡言(2) 她又怎需帮着自己的儿子这般夺权! 而且……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是多么诱人啊! 昏庸无能又如何?只要是皇帝就好了啊!这样,偌大的江山,就都是他们的了! 看着贤妃喃喃自语,德妃摇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扬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贤妃一走,偌大的德宁宫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也下去吧。” 看着站在德宁宫里的其他宫女,德妃摆摆手,把他们都遣散了出去,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出去,顺带关上了宫门,德妃这才转过头,看着北冥月,“你这招也实在吓人,害本宫差点信以为真。” 她用的是笃定的语气,显然,刚才的那一幕闹剧,她已经猜出了真相。 “德妃娘娘的观察力真好。” 北冥月也不否认,脸上依旧笑意莹然,只是眼底有着一抹沉淀,“知道娘娘最厌恶的就是拿皇嗣做文章,月儿这一出,触动娘娘的底线了。” 想要绊倒丞相一党,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只是她觉得,时间不够了。 她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决西潭国的事情,好能顺利启程,取得西城诀之前没有拿到的神秘宝藏,用这笔巨大的宝藏掀起风暴,让三国完全统一—— 以她和西城诀的名字。 “你不是会这么急切的人。” 德妃微微凝眉,“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这个人,还算是能够相信的合伙人,北冥月思索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推到德妃的面前,“今天中午刚收到的。” 德妃伸手接过。 北冥月给的纸条,很显然是用于传递密信的纸,纸背还有用来封口的余蜡。德妃小心翼翼的拉开纸条,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手指一抖,那纸条直接掉在了桌上,“这……你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北冥国到底是我的老巢,这点消息渠道,我还是有的。” 北冥月并没有看德妃的表情,她脱了鞋子,把脚放在了椅子上,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手臂轻轻环着腿,下颌搁在了膝盖上,目光安静悠远的盯着窗纸,“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你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罢。” 德妃抖了抖手,重新捡起那张纸条,直接送到了烛火下,看着纸条在烛火中燃成灰烬,德妃看向北冥月,“估计再过不了几日,北冥国的消息就会传到西潭国来,到时候,那些朝臣若是知道你失势了,不再是北冥国女皇的话,恐怕会对你……” “所以今天,我才铤而走险了。” 北冥月侧过脸,“你大概还不知道,下午,我遭到了一场刺杀,在落雪苑。” 德妃的眼睛倏然睁大。 “来刺杀的不是人,准确的说,是半人半魔。他们的目标,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北冥雪肚子里的孩子。” 北冥月看着德妃呆滞的脸,“也许你不知道半人半魔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生物。有人能够操控不属于人的生物, 第1156章 太后废皇(1) 有人能够操控不属于人的生物,来攻击我和北冥雪的孩子,而我和北冥雪的孩子都是皇嗣,所以很显然,是朝中有什么势力接触了这样的生物,并且让他们来进行刺杀。” “魔物,本宫知道!” 德妃的脸色难看至极,“之前南漓国受到不明军队攻打时,不也有消息传出来,说军队里有魔物吗?本宫觉得,恐怕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想吞噬三国,他们攻打南漓失败,如今怕是盯上了西潭,而朝中怕是有臣子,和他们合作了。月儿,你觉得本宫的推断,可有道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北冥月捏了捏拳头,“诀死得突然,如今民间也有一股声音说,他是我亲手杀的。北冥国突然宣布和我断绝所有皇室关系,并且重立新皇,恐怕与这样的风言风语有关吧。” “你……” 面对德妃担忧的眼神,北冥月只是笑了笑,“北冥国这么做,虽然伤人,但却是对的。” 先前,风子心给了北冥雪毒药,让她给西城锋下毒导致疯癫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北冥雪的价值并不大,她虽然是北冥皇室正统的公主,可已经被先皇景帝断绝了关系,就算给西城锋下毒的事情查出来,北冥国也能以早已断绝关系为由,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而她就不同了—— 她是北冥国的新女皇,若是在她身上做文章,肯定更容易激起北冥国和西潭国之间的矛盾,可对方一开始选择的是以北冥雪为突破口,而不是她…… 这是因为,诀突然“死亡”的事情,没有任何人预料到。 在这之前,风子心恐怕是想利用北冥雪挑动两国战争的。结果,诀的事情突然发生,所以他们临时改变了策略,打算散播谣言,把诀的死亡推在她头上,好能激起民众的愤怒,使两国开战更加顺理成章。 要知道,北冥雪给西城锋下毒,只是发生在皇宫里的事情,而且也只有她查探到了,这件事在皇宫里,还没有任何流言出现,显然是风子心那伙人还没动手宣扬。 而她“杀了”西城诀这样的谣言……却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 一件没有扩散出来的事件,它的价值,自然远不如已经广为流传的事情。而皇宫中朝臣们的愤怒,也比不上民众集体的愤怒。 流言是最伤人的东西,三人成虎,如果风子心他们,将她“杀了”西城诀的流言愈演愈烈,到最后,整个西潭国民众都会对她感到愤怒,而当民众们的愤怒到达临界值—— 这个时候,再挑起两国战争的话,西潭国的民众不但不会觉得战争血腥,反而会举双手支持,支持西潭国出兵打倒北冥,也打倒她这个北冥国的新皇! 北冥国正是要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皇太后才会突然宣布,废黜她这个新皇吧? 北冥月屏息凝气,重新将事情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遭,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第1157章 太后废皇(2) 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目光转向了德妃。 “我估计,我被废黜的消息,恐怕四五天之内会传到西潭国来。若我还是北冥国的新皇,自有人会耸动朝臣,以我杀了西城诀为由,要求软禁我,甚至攻打北冥国。但如今我不是了,那么我的权利也会随之削减,所以,必须在他们知道我被废黜之前,将朝堂清理干净。” 如果她不是女皇,那她在西潭国的身份,只剩下的一个太子妃的名号。太子都已经“死”了,要她这个太子妃有何用? 那些朝臣定然会群起而攻之,废了她在西潭国的所有权利! 她不能坐以待毙,贤妃,就是第一个突破口。 北冥月推测道,“如今贤妃进了思过处,想来丞相大人会很快来找你。” 德妃何其聪慧,“本宫知道如何应付,他必然是救不出贤妃的。只要他救不出,定然会把矛头放在你的身上——” “嗯,剩下的,我来处理便好。” 北冥月接过话头,“我以自己为饵,必然能将丞相拖下水。丞相落马,丞相一党便可尽数击溃,只要这颗最大的毒瘤被捣毁,那么朝堂上其他的小股势力,都不值得一提。” 丞相若是知道贤妃是因为北冥雪而进了思过处,必然会将所有矛头指向她,把她当做幕后主使者。报复是少不了的,但,就看丞相要如何报复了。 若是派人刺杀,那她早已备好了人马,只待丞相出手,就能直接栽赃在他身上;可如果是从政治上…… 北冥月垂了眸,无声的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冷凝的笑。 …… 皇帝疯了,太子没了,几个皇子各自为战,在朝中拼命拉拢势力。不知不觉间,整个西潭国已经乱成了一团。 而此时的北冥国,也处于鸡飞狗跳的状态。 北冥月被皇太后悄无声息的废黜了,当了新皇的,自然就是原本百般推阻的北冥皓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这新皇上任简直是三盆水,政事看得他脑仁都疼,只能东拉皇太后,西拉紫薰郡主,来帮着处理。 皇太后懒得管他,那么帮忙的,自然也只有北冥紫薰了。 “陛下,这些政事,我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处理,您就别难为我了好不好?” 北冥紫薰也是不喜欢朝政的,但好歹比北冥皓好点,还能看得进奏折,于是时常被北冥皓抓来批阅奏折。 眼看着桌案上高高堆积成山的奏折,她简直要崩溃,脚下一抹,就想直接溜人,“陛下您饶了我吧,长公主都给我飞鹰传书了,让我注意注意最近出入北冥国的大批人马,我这还有事情忙……” “这种巡逻的事情,才是朕应该做的。” 北冥皓强行把她按在了桌案前,好声好气的哄着,“紫薰,你也知道朕不善政事,若是出了错,朕就真对不起北冥皇族的列祖列宗了。月儿交给你的这件事情,就由朕来办吧。这些奏折就麻烦你了!” 第1158章 有备而来(1) 月儿交给你的这件事情,就由朕来办吧。这些奏折就麻烦你了!” 北冥皓溜走的速度,比下命令的速度还要快,眼见着他话音刚落就没了影子,北冥紫薰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的坐下,开始桌上的奏折。 可这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洛城出现大批来历不明的人士,到城镇一周后,城镇里的百姓都出现了问题,面容带着紫色,眼圈发青,暴躁易怒,会咬人,咬人后症状传染……” 每看下去一个字,心就越发悬起一分。北冥紫薰盯着上面的字眼,手指深深的攥了起来,奏折的边角被揉皱了一片,她瞪大着眼睛,脑中隐约闪过不太好的感觉。 北冥皓若是要去边境,这一路上,定然是沿城巡逻的。洛城虽不是边境城市,却是北冥国极为重要的一个枢纽关卡,若不出所料,北冥皓一定会去到那里。 “这下糟糕了……” 北冥紫薰丢下奏折,连忙取了信纸,将洛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一遍,打算让传信兵追上北冥皓,把信送过去。 不过,以北冥皓的能耐,可能无法处理这样的大事…… 北冥紫薰想了想,又写了同样的第二封,同样以蜡封口,递给下人,“去,一封传信给皇上,另一封……” 她压低了声音,“传到西潭国去,务必要让长公主殿下亲手收到。” “可长公主不是已经……” 那伺候的小宫女,是北冥紫薰来了北冥国后自己养着的心腹,她也知道北冥月已经被太后废黜了,如今郡主这么说,她一脸诧异,“长公主的身份已经被太后娘娘废除了,她现在和北冥皇族没有任何关系啊……” “作甚多言,快去。” 北冥紫薰皱着眉,轻轻训斥了一句,小宫女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了声,拿着两封信下去了。 看着小宫女离开的背影,北冥紫薰皱着眉,拿起奏折,把上面那行关于症状的描述,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面容带着紫色,眼圈发青,暴躁易怒,会咬人,咬人后症状传染……” 她喃喃着,“这,到底是被什么东西传染了?” …… 西潭国。 贤妃进了思过处,整个皇宫都轰动了。丞相大人连夜入宫,却被德妃以男眷夜间不得入宫为由,让丞相不得不在宫外站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被允许放进宫来。 “德妃娘娘,小女天性善良,绝不会是做出谋害皇嗣这种事情的人,还请娘娘明鉴,还小女一个公道啊!” 丞相这一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竟是拖家带口的把丞相府的人都叫来了,一群人在德宁宫外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黑压压的,少说也有上百人。 “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德妃坐在主位上,不慌不忙的押了一口茶水,扫了眼那群跪着的人。 丞相显然有备而来,人群为首的几位都是老妪老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在日光下尤为刺眼,他们颤巍巍的跪着, 第1159章 有备而来(2) 他们颤巍巍的跪着,随着日头逐渐大了,几个老妪都开始摇摇晃晃,似是支撑不住的样子。 专门挑了年长的老人打头阵,丞相打的是什么算盘,昭然若揭。 “微臣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丞相跪在众人之首,皮笑肉不笑的道,“德妃娘娘,小女绝对是被污蔑的,请德妃娘娘公正对待,查清真相,务必还小女一个公道!” 那说话的语气,已经从刚才的恳求,隐隐变成了威逼。显然,丞相是保定了贤妃,就算贤妃真的谋害了皇嗣,丞相也要硬生生的掰成没有! 德妃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丞相大人,你这就是为难本宫了。” 德妃站起了身,款款朝着丞相带来的那一群人走去,弯身扶起跪在前头的一位老妪。 老妪白发苍苍,看着已有八九十岁的高龄,被扶起来后,连站都站立不稳,在德妃的搀扶下,老人家抬起头,极为感激的看了德妃一眼。 这……不是丞相的老母亲么? 德妃的心口微微一缩。 丞相当真是手段狠毒,为了逼迫她交出贤妃,竟然连这样的苦肉计都用上了,抬出家中八十岁的老母,让老人家跪在这样的日头下暴晒,这还是一个当儿子该做的吗? 真是畜生! “老夫人受苦了。” 德妃微微蹙眉,拍了拍老夫人粗糙的手,“这样毒辣的日头,实在不适合老夫人出门。如果老夫人不介意,本宫这就派人送你回丞相府。” 老夫人的眼里泪光盈盈,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一抹感谢,正想点头—— “母亲,你忘了我们进宫的目的吗?” 丞相的话不阴不冷的响了起来,老夫人的身体抖了一抖,在丞相冷眼扫过的眼神里,不得不挣开德妃的手,撑着颤巍巍的身子,重新慢慢的跪了下去,皱巴巴的双手撑在地面上,像是两根颤抖的木棍。 德妃的手指渐渐僵硬。 拖家带口的逼她妥协,也就算了,如今她的指令,丞相也敢明目张胆的抗旨不尊,甚至还让自己的老母继续跪着,只为了演绎一出完美的苦肉计? 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德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底的怒气,冷声道,“既然丞相大人苦苦相逼,那就继续跪着吧。贤妃谋害皇嗣的罪名已然成立,即便任何人来求情,也不可能更改!” “你……” 德妃在后宫不问事实的清冷安分之名,早已传扬整个西潭国,丞相原以为自己这一招苦肉计,能够成功让德妃交出贤妃,没想到碰了个硬钉子,他哪能忍得住,立刻扬声,“贤妃的事情,恐怕轮不到德妃娘娘您定罪吧?” 这话包含着的意思,可就多了。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本宫不能执掌后宫?” 德妃回过身,目光如炬,“皇帝疯癫,皇后被削去凤位押入冷宫,本宫身为四妃之首,暂管后宫,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丞相大人这是不服,还是想造反?” “本相可没说过这话。” 第1160章 拒不认罪(1) “本相可没说过这话。” 丞相的自称,已经从“微臣”,变成了“本相”,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扫过德妃,隐隐含着轻蔑和不屑,“据说,贤妃推的是雪妃,如今雪妃昏迷不醒,德妃娘娘又从何定罪呢?” “那丞相的意思——” 德妃盯着他,心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丞相今日来势汹汹,她这边能挡住,却防不住丞相对北冥月和北冥雪开火。如果丞相铁了心要救出贤妃,就一定会朝着北冥雪下手。 可昨夜,北冥雪已经被北冥月接回落雪苑去了,万一丞相派人去伤害北冥雪,让她永远不能醒过来的话—— 那贤妃的事情,就没有证据定罪了! 德妃的表情,隐隐有了皲裂的痕迹,丞相看在眼里,得意的笑了起来,“德妃娘娘也觉得,本相说得有些道理吧?来人啊,去落雪苑请来雪妃娘娘,除非雪妃娘娘亲口指认,否则,这谋害皇嗣的罪名,小女不认!” 他从昨晚等到现在,可不光只是等着,一个晚上,足以做很多事情了,比如派人潜进皇宫,比如派人去落雪苑,再比如,让人将致命的砒霜或鹤顶红,放在北冥雪今日一早该喝的汤药里—— 如果他没有预料错,这个时候,雪妃应该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唯一不利的人证都死了,德妃还想怎么定罪呢? 德妃的脸微微有些苍白,朝着身边的宫女嘱咐了一声,“跟过去看看。” 丞相的表情,已经差不多验证了她的猜测,如果雪妃真的被丞相下了毒手,不单她没有办法给贤妃定罪,丞相很有可能会以此为借口,指责她是非不分,夺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利! 德妃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落雪苑,已经陷入了一场恶战。 “锵锵锵——” 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北冥月和赫连濯站在落雪苑里,身前,是整整三十名身披铁甲的蒙面士兵,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长枪,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眸光里,都是凛然的杀意。 “还请太子妃让开,否则我等就不客气了!” 为首的士兵持着一把方天画戟,正和北冥月交战在了一起,虽然实力不及北冥月,可好歹也是个青阶真气的高手,凭着一身蛮力,倒也暂时和怀着身孕的北冥月战得难解难分,“刀枪无眼,太子妃若不想让腹中胎儿出事,还是让开的好!” “你们的计划里,不也有本宫的孩子吗。” 北冥月冷笑一声,一只手执着落雨剑,堪堪又挡住双手持戟的士兵首领,“想要除掉雪妃,先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前一日贤妃才被送进思过处,今日便有杀手冲上门来要杀北冥雪,眼前的人是谁派来的,北冥月早已心知肚明,手腕一用力,蓝色的真气骤然飞涨,硬生生弹开了士兵首领的攻击,语调冷厉,“想要和本宫对打,你还差点。夜煞!” 随着她一声令下,原本萧索无人的落雪苑外, 第1161章 拒不认罪(2) 原本萧索无人的落雪苑外,突然冒出了层层叠叠的人马。为首的夜煞笔直的站着,手里拎着一把深紫色的长弓,弓箭的一端,已经直直的对准了一个士兵的心脏。 士兵首领的脸色顿时变了,“快撤!” 该死的,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打不过两个人,如今对方的援兵都来了,他们更加没有胜算! 想走?晚了! 北冥月的唇瓣微微一勾,手腕一翻,震开士兵首领手中的方天画戟,反手握住剑柄,重重的在士兵首领的胸口一击。 那士兵首领哪能想到北冥月突然偷袭,噗的一声吐出血来,整个人都歪倒在地上。 就在他歪倒的一瞬间,夜煞的手指同时一动,暗卫们万箭齐发,除了士兵首领外,其他的铁甲士兵都被一箭刺穿了心脏,瞬间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你们,你们……” 那士兵首领吐了一口血,再抬起头来时,迎接他的却是一地扑通尸体,吓得他脸色立刻就煞白了,咬着牙,就要从兜里掏出毒药—— 丞相大人交代过,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如果被擒住了,他们都得自杀! “连自杀都不会,这是哪里训练的死士,真是饭桶。” 赫连濯的声音冷冷响起,他走上前去,一把按住士兵首领的手腕,接连两声咔擦响起,那士兵的手腕便脱了臼,再也拿不动任何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的毒药滚落在地,被赫连濯一脚碾成碎渣。 “你们,你们……” 看着周围层层叠叠的人群,士兵首领羞愤至极,“杀了我吧!”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死士,只是丞相大人麾下的门徒,昨夜接了丞相大人的指令,他们一伙人组成一队,专门潜进宫里刺杀北冥雪,可他们从半夜蹲到凌晨,连人都没看到,一直被北冥月挡在门外,直到援兵出现,杀了他所有的人马…… “本来不想惊动你们的,谁知道,你们反应得到快。” 看着夜煞有些担忧的眼神,北冥月有些不好意思,安慰道,“昨日差点被刺杀了,本宫觉得是自己的水平下降,正想拿着这些半吊子练一练手脚——” “殿下,您也太胡闹了。” 夜煞还没说话,跟在后头的断渊就连忙开口,“您肚子里可是有小皇子的,练习手脚这种事情,等您生产完了,属下们都可以陪你练习,怎么可以和这些不知底细的刺客打,万一伤着了小皇子——” 不待他说完,北冥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终于成功让他闭嘴。 说实话,这一回,其实并不是她妄自托大,而是她小小的失算了。 原以为丞相只会派人悄悄来下毒,却没想到派了一队的人来,而锦绣等人,都被她派遣去做了其他事情,她和赫连濯抽不开身,只能应战,直到夜煞等人察觉到赶来。 北冥月还是天神的时候,夜煞就和她最是亲近,哪能不知她的性子,哭笑不得的脱口而出, 第1162章 刺杀反剿(1) 哭笑不得的脱口而出,“我是很担心,可姐姐也别用撒谎安慰我啊,姐姐的谎言一直很拙劣。” 听到这一声姐姐,北冥月难得的愣了愣,夜煞说出口之后,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眸子一黯,“属下逾距了。” 如今的北冥月,只是在人界轮回的一介凡人,又没有身为皎月战神时的记忆,他这么贸然的叫了姐姐,北冥月一定很困扰吧。 “……没关系。” 北冥月摇摇头,见夜煞垂了头,她的眸光重新落回被五花大绑的士兵首领身上,眼神一厉,“丞相派你来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不不,不是丞相大人!” 士兵首领一听见这话,吓得魂都飞了,可话里的丞相大人四个字,却早已出卖了他。 北冥月唇边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抬眸看向夜煞,言简意赅,“把这个人,送到德宁宫去。” “嗯。” 夜煞简洁的点点头,见断渊伸手拎起了士兵首领,他正要离开,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殿下您呢?” “本宫留在这里。” 北冥月的唇瓣勾起一抹诡谲,“还有客人没有到访,本宫身为主人,自然不能离开。” …… 德宁宫。 “回禀德妃娘娘,这是太子妃殿下在落雪苑捉到的刺客,太子妃命属下,将刺客送到德宁宫来,请德妃娘娘定夺判罪。” 随着夜煞漠然冷淡的声音,“砰”的一声,那个士兵首领被重重的摔到地上,头上的铁色头盔被摔了出来,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男人的脸。 “哦?是刺客?” 德妃看着丞相的人空手而回,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呻吟的刺客,最后,目光落在了丞相的身上,似笑非笑,“丞相大人,你不是说,要去请雪妃娘娘过来吗?怎么,请不到人?” “本相……本相……” 丞相冷汗涔涔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不说话,眼底满是愤恨。 该死的,北冥雪那个小贱人,竟然没有死! 若是北冥雪死了,抬一具尸体来,自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贤妃就能无罪释放;可如果把活着的北冥雪抬过来,那就是让他亲手推自己的女儿贤妃下地狱,这种事,他当然做不出来! 眼见丞相哑口无言,德妃冷笑一声,目光落到了士兵首领身上,语调冷凝而威严,“说吧,是谁派你去刺杀雪妃的?” “回娘娘,没,没有!” 那士兵首领哆哆嗦嗦,整个人匍匐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响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要刺杀雪妃,我,我是路过的……” “带着一队兵马,手持长枪进了落雪苑,路过得真是时候。”夜煞适时的补了一句。 听见了夜煞的补刀,那士兵抖得更加厉害,德妃听出了夜煞的弦外之音,勾唇一笑,“丞相大人说去接雪妃娘娘过来德宁宫,结果空手而回,而太子妃那边,却抓到了要去刺杀雪妃的人,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可真是,凑巧得很呢!” 第1163章 刺杀反剿(2) 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可真是,凑巧得很呢!” 丞相顿时站不住了,“德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派去下毒的那个人,可是他精心培育昂多年的死士,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只要咬死不是他指使人干的,德妃能如何? “这话……并没有什么意思呢。” 德妃笑靥如花,轻轻巧巧的把丞相刚刚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惹得丞相的脸色隐隐发青,抬手一指地上的那个人,义正言辞道,“微臣不认识这个人,娘娘莫要随便乱想的好!说,是谁派遣你来的?” “没有,没有……” 那士兵首领当真是胆小,被丞相这么一吓,整个人竟然就要哭出声,“不是我干的,真的,我没有刺杀雪妃,我也不是听从谁进宫的,我真的只是路过……” 拙劣的谎言,让德妃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人啊,上刑架。” 这是一个嘴硬的软骨头,只要拿刑具吓一吓,保管能吐露出一些事实来! 十字形状的绞刑架很快被运了上来,士兵首领被绑在了绞刑架上,吓得整个人都腿软了,哭喊着求饶,“娘娘,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那苍白的辩驳,夜煞随手执起一根狼牙鞭,面无表情的出声,“德妃娘娘,要对此人略施惩戒吗?” 狼牙鞭在夜煞的手中噼啪作响,黑亮的鞭子上,一排锋利骇人的狼牙整齐的布列着,雪白的颜色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对于本就软骨头的人,这样的恐吓最有效了,士兵首领吓坏了,“我说,我说!” 德妃的眼神微微一厉,“说,是谁派你来刺杀了雪妃?” “是……是丞相!” 士兵首领闭了闭眼,咬牙喊了出来。 尽管已经心底有了答案,可听到丞相这两个字,德妃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了一抹愤怒,她转眸望向脸色瞬间难看的丞相,气愤至极,“丞相!人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本相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丞相垂了头,手指悄无声息的攥成了拳头。 可恶!他叫去下毒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人! 丞相的手下有不少门徒,如今听着士兵首领的口音,丞相也已经看出来,这个人确实是他的门徒之一,只不过人不怎么样,胆小怕事又争强好胜,喜欢抢他人的功劳。 难不成,他的消息没有送到该送的人手里,而是送到了眼前这个傻帽那? “丞相大人,您,您可别害我啊!” 眼见丞相一口否认,士兵首领再也不敢隐瞒,生怕自己一条小命没了,立刻把话竹筒倒豆子的倒了出来,“今日一早,丞相大人您就传回了消息,让属下带着几十个身手不错的门徒,去落雪苑偷袭雪妃娘娘,定要将她斩杀……” “本相没有!” 丞相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牙根紧紧的咬着,几乎要把牙齿咬出血来。 且不说拿到信的不是他的得力心腹,他传回去的信, 第1164章 供出主使(1) 他传回去的信,也根本不是这样的内容!他是让人潜入落雪苑下药,绝对不是这么贸贸然集结几十个人,去落雪苑清场子! 这哪里是暗杀啊,这是明目张胆的刺杀! 丞相不是傻子,口供一对不上,他就知道出了问题,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问题的不是拿到信的人,而是帮他送信的人! 信的内容被完全篡改了,那只能是帮他送信的人动了手脚,可帮他送信的,正是在他府中效力了多年的管家…… 万万没想到,他信任多年的管家,竟然不是他的人! …… 落雪苑。 黑褐色的汤药呈现出微微的反光,北冥月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探入了汤药中,瞧着指尖上沾染了的汤药颜色,她唇角微勾,“动作挺快,毒下得不错。” 话音刚落,她反手一挥,手上的瓷碗应声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黑褐色的汤水流了一地,发出轻微的“呲呲”声,显然,是被人下了大量的砒霜。 赫连濯穿了一身玄黑色的长袍,抱着赤水剑站在一边,一双湛蓝的眼干净如雨幕,“是在我们动手之前下的?” “不是。” 北冥月摇摇头,“在我们和那群人交手之后——藏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随着她的声音,两人的眼睛同时移动,看向了落雪苑的内苑顶。 在那里,有一处金油漆染过的横栏,横栏上有足以藏匿一人的位置。 北冥月抬手一扬,袖中的落雨剑脱手而去,只听哗啦一声,横栏被刺了个对穿,上面传来极低极低的一声闷哼,下一瞬,有个黑色的人影从横栏上滚落下来,砰的摔在地上,可又马上一跃而起,似乎是想逃走。 “想走?” 赫连濯横身挡在那人的面前,手中的赤水剑脱鞘而出,落在那人的脖颈上,可那人仿佛早有预料,面对赤水剑,竟然不闪不躲,而是直直朝着剑刃上撞了过去。 显然,这是一个行动败露,就一心求死的真正死士。 死士再快,自然不可能快过赫连濯,眼见着人就要撞上剑刃,他反手收剑,剑柄在死士身上砰砰连击,点住了他几处要害大穴,然后抬手一拳,重重落在死士的下颌上。 “噗——” 眼见着那死士吐出了藏着毒药的假牙,再也没有寻死的可能,赫连濯这才回头,对上北冥月清澈的眼,微微挑眉,“你早知道偷袭的另有其人?” “猜的。” 北冥月弯了眼,“丞相那样老奸巨猾的狐狸,不可能让人冒冒失失的上门杀人,而刚刚那些人里,又确实有丞相的门徒,所以本宫怀疑,是丞相传递的消息出了问题。他身边,恐怕有其他臣子派去潜伏的奸细。” 从这样一个细节,就能推断出这件事还有其他臣子的参与…… 赫连濯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些人里,有丞相的门徒?” “这里是西潭国,早在我再一次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把所有朝臣和妃子的家族和关系, 第1165章 供出主使(2) 我就已经把所有朝臣和妃子的家族和关系,都弄得清清楚楚。” 北冥月的声音有些凝顿,“当时记住这么多,是想帮诀打理西潭国的事务。” 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北冥月微微蹙着眉,正要说些什么,床上的人却嘤咛了一声,渐渐睁开眼睛。 “主人……”北冥雪的眼睛里,是一片纯净的空洞,“雪儿完成了任务。” 北冥月颔首,“你做得很好。” 如今的北冥雪被她所控制,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她手上一具活着的傀儡,北冥月自然不会吝啬利用她的时候,“下一个任务:去德宁宫,指认贤妃绊倒你,害得你差点流产。明白怎么做吗?” “雪儿……明白。” 北冥雪迟疑的点点头,从床榻上坐起身,朝着床下走去。北冥月盯着她看了一眼,回眸望向赫连濯,“我们也去瞧瞧。” “那这个人……”赫连濯指了指地上不能动弹的死士,挑眉。 “一起带过去,就知道了。” 北冥月站起身来,手指一扬,那死士被她以真气隔空拎了起来,她拖着死士,跟在了北冥雪的后面,也朝着德宁宫走了去。 今天,注定是个好戏连台的日子。 …… “雪妃娘娘驾到——” 德宁宫那端,丞相还在声嘶力竭的辩白,冷不丁听到太监的一声唱喏,他愣了一愣,待听清来的是何方神圣,他的脸色一下崩坏到了极点,几乎要扭曲成一片。 该死的,北冥雪怎么来了?不是说她在落雪苑昏迷不醒吗? 若非北冥雪昏迷不醒,他也不会铤而走险,让人去给她下毒,企图把她扼杀在睡梦里! “啊,雪妃来了,正好。” 德妃等着的就是这一茬,如今正主来了,她扫了一眼脸色极度难看的丞相,眼中有一抹厉光闪过,“来人啊,把贤妃带上来吧,今日,就由本宫做主,在这德宁宫好好审判一回,定要还雪妃一个公道!” 德妃说的是还雪妃公道,而不是还贤妃公道,丞相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现在人都还没到场,他纵然想辩驳,也只能先强忍住,垂首等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过来。 耳边传来轻缓细微的脚步声,北冥雪的步伐很轻浅,顺着德宁宫的地毯走到了宫殿中-央,无视了一旁的丞相,微微弯身,朝着德妃行了一礼,“雪儿见过德妃娘娘。” “都是妃子,就不必拘束这一套了。” 德妃扬了扬手,让下人搬来了一张软凳,“你昨日才刚摔倒受了惊吓,肚子里皇嗣好不容易保住,切莫站着,坐下吧。” “谢德妃娘娘。” 北冥雪乖巧的点点头,顺从的坐在的一边,与此同时,北冥月也到了德宁宫,见德妃对北冥雪嘘寒问暖,把丞相完全晾在了一边,她弯了弯唇,“见过德妃娘娘。” “月儿也来了,甚好。” 德妃看见北冥月身后拖着的一个黑衣死士,眼中有了一丝了然, 第1166章 好戏连台(1) 眼中有了一丝了然,“这是什么人?” “是月儿刚刚在落雪苑抓到的。” 北冥月看了丞相一眼,朝着德妃道,“不知道是何人派来的死士,在雪妃的汤药里下了砒霜,分量十分多,幸好及时发现,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若是喝了下去,后果如何,在场的人都一清二楚。 德妃顿时坐不稳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什么,砒霜?好大的胆子,敢用此等剧毒谋害皇妃皇嗣,莫不是皇帝最近抱恙,就有人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皇家的人,还没死绝呢!” 这话说得颇有些严重,丞相的脸重重抖动了一下,没有接话。 如今知道,管家竟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丞相自然不敢多言,生怕一步错,步步错。 在场的众人,都在看着丞相的反应,见丞相眼观鼻鼻观心,德妃冷哼一声,“来人,把这死士也绑到绞刑架上!” 死士刚被绑好在绞刑架上的同时,贤妃也终于到了德宁宫。只见她原本身上的锦衣华服没有了,变成了一件极为粗陋的粗布长衫,满头金钗玉钗也被卸了个干干净净,发髻光秃秃的,看起来要多寒酸有多寒酸,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如今的她,连冷宫里的皇后和淑妃恐怕都不如。 在冷宫的妃子,至少还能穿着好看的衣服和首饰,而进了思过处的嫔妃,则是一律当做囚犯处理。不给贤妃穿囚服,而是给了一身粗布衣服,已经算是思过处的仁慈! 贤妃一身粗陋,被粗暴的押进德宁宫,跪在了德妃的面前。她脸色呆滞,只知道怔怔的盯着坐在高座上的德妃,也不行礼。 丞相眼睁睁的看着,看得眼睛都冒出了红色的血丝。 短短一日,自己的女儿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都怪德妃,都怪北冥月和北冥雪两姐妹,是她们,把他的女儿害成了这个样子! “贤妃,在思过处,你可思过了?” 德妃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自然没有得到贤妃的回应。眼见着丞相和贤妃都在装死,北冥月眼神微眯,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枚丹药,射向了死士胸前的穴道,正好解开他的哑穴。 “贤妃娘娘没话可说,那么,我们还是来顺一顺事情的经过吧。” 北冥月意味深长,“昨日,贤妃在德宁宫绊倒雪妃,致使雪妃大出血差点流产。今日一早,本宫在落雪苑抓到了两批刺客,第一批,是为数三十人的刺客,目的是刺杀雪妃;第二批,就是这个死士,他在雪妃的安胎药里下了大剂量的砒霜,若是雪妃服用了,必然横尸当场。” 北冥月的声音很缓,却宛如平地惊雷,生生炸响在丞相脑海里。 第一批刺客,根本就不是他叫的,可那些人又确确实实是他的门徒;而第二批的这个死士,他根本就不认识,可死士做的事,却是他在密信上,让自己的心腹去做的事情! 丞相立刻意识到,有人想要陷害他! 第1167章 好戏连台(2) 有人想要陷害他!有人想把不是他做的事情,全部栽赃到他的身上! “竟然有两批刺客?太过分了!” 德妃冷怒的挑了眉,“月儿可查出来,这两批人是谁所为?” “月儿如今来报告娘娘,那自然是查出来了。” 北冥月含笑回答,意味深长的目光越过贤妃,落在丞相身上,“朝堂之上,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还有谁敢只手遮天,堂而皇之的派人暗杀雪妃?” 丞相睁大了眼睛,狠狠瞪着北冥月,仿佛要把她瞪出一个洞来。 可恶,那两批人不是他派的,北冥月竟然全算在了他的头上! 北冥月的话,杀伤力已经够大了,偏偏北冥雪也跟着凑合,北冥月话音刚落,她便适时的接上,“雪儿昨日被贤妃绊倒,腹中的孩子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今日又遭人下毒刺杀。若不是太子妃来得及时,雪儿差点死于非命了。” 丞相的眼神越发恶毒狠戾,毒蛇般的目光扫向北冥雪。北冥雪坐在软凳上,身体软软的靠着屏风,察觉到丞相的目光,她只当没看见,还补了一句,“还请德妃姐姐为雪儿做主。” “事关皇嗣,本宫定然会给你做主。” 德妃安抚了一句,目光冰冷的扫过被绑在绞刑架上的贤妃,“贤妃!关于昨日你亲口承认绊倒雪妃一事,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如今丞相和贤妃这父女两,都落了把柄在她们的手里,德妃自然知道贼要一窝端的道理,问得尤为谨慎。 “本宫……没什么好说的。” 贤妃手脚动弹不得,低低的垂着脑袋,声音空洞,仿佛已经认命,“反正这后宫已经被你们操纵了,是不是我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到最后,你们会给本宫安上一个罪名,让本宫去死,不是吗?” 相比贤妃消极的态度,丞相的态度就比较激烈了,他看着有气无力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贤儿!你给父亲振作!有父亲在,这皇宫还轮不到德妃只手遮天,你何苦认了不是你做的事情和罪名?” 他府中的官家,能在他身边潜伏这么多年,利用给他传信的机会栽赃陷害,丞相自然也以为,贤妃是遭受了同样的陷害。 “丞相,你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德妃望了他一眼,你雇凶杀人,还给雪妃下毒,从你的动机来看,贤妃会针对雪妃,倒也就不意外了。 这两父女连目的都一致,敢说他们不是串通好的,谁信? “本相……” 丞相的脸涨成了青色。 世界上最让人愤怒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你处心积虑谋划着一件事,结果别人先替你做了,做得拙劣不说,还把罪名甩在了你的头上,而你之前谋划过,所以别人便以为,事情一定是你做的。 绊倒这样令人无言的动手脚就不说了,他堂堂丞相,在朝堂上纵横这么多年,想杀个人,难道会这么大张旗鼓,派一堆杀手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吗? 第1168章 当众审判(1) 派一堆杀手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吗? 丞相气愤难耐,额头在地毯上重重一磕,“本相以项上人头担保,派人刺杀雪妃一事,绝对不是本相所为!” 他只是让人去下毒,没提半个字说要提着刀枪去刺杀,可是,先是有人冒充了他的人,让他的门徒集结去刺杀雪妃,后是有人按照他信中所言,给雪妃下了毒,然后栽赃到他的身上! 两件事情所指向的目的,都和他的目的相同,可办事的人,都不是他指使的人,既然不是他的人做的,那么这个黑锅,他才不背! “不是你所为?” 北冥月含笑,“两批人,都是本宫亲手捉拿的。在第一批人里,本宫可是找到穿着绣了丞相姓氏的门徒,不说别人,就说这个领头的,是丞相大人您的门徒,没错吧?” 丞相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该死的,因为是他的人,所以就是他指使的?笑话! 北冥月分明就是栽赃他!她要让四皇子失去登基的可能,让贤妃从四妃之位上下台,让他们顾家一族从此在朝堂上再无言语之能,套下谋害皇嗣这样的大罪。她是要他们家族绝迹啊! 丞相越想越恨,恨不得能咬死北冥月,“贱人,贱人!” 气疯了的丞相丝毫没有想到,这样的思维,只是正常人的思考方式罢了,任凭谁的手下做了这样的事情,被人都会怀疑到手下的主子身上,北冥月,只不过是正常推断。 “这两句贱人,本宫姑且受着,反正这账,可以慢慢的算。” 北冥月冷笑盈盈,云淡风轻的收下了丞相的辱骂,“丞相一脉在朝堂势力颇大,谋害皇嗣这样的大罪,本宫觉得,或许还有他人参与。德妃娘娘,月儿觉得,不如召集诸臣进宫,当着他们的面好好审一审丞相,说不定,能抓到什么同谋。” “好。” 北冥月一脸志得意满的神色,德妃又如何看不出,一口应了下来,“宣众臣进宫。” 乾坤殿。 “怎么回事,德妃娘娘怎么突然召集我等进宫?” “老夫也不知啊,已经几日没有上朝了,如今一召,便是群臣齐到,兴许是有什么大事。” “你们都不知道啊?据说昨日出了事情,贤妃娘娘伙同四皇子,谋害雪妃娘娘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害得雪妃差点流产,德妃为此雷霆大怒,把贤妃关进了思过处,丞相大人一早进了宫,这会怕是还在德宁宫求情呢。” “这么说,今日德妃娘娘下召,兴许是为了这件事情……” 几日没有上朝的臣子齐聚乾坤殿,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开,当然,都是一小团一小团聚集在一起。 德妃和北冥月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诸位大臣三三两两的集合在一起,窃窃私语。 北冥月不动声色的把那些聚集的臣子看在眼里,跟着德妃步入乾坤殿,乾坤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臣子都看向了德妃,以及跟在德妃身边, 第1169章 当众审判(2) 以及跟在德妃身边,脸色沉静的北冥月。 乾坤殿的最上方,就是属于皇帝的皇座了,德妃如今虽然贵为六宫之首,但皇帝到底还没驾崩,她是一介女流,自是没有资格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所以,她也只是在次于皇座,一处临时添置的位置上坐下,目光扫向殿中的臣子。 北冥月靠后一步,站在了德妃的身旁。 “想来。诸位朝臣也都已经知道,本宫今日宣召所谓何事。” 德妃一脸威严,“昨日,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雪妃有幸怀上皇嗣,可贤妃妒忌其身怀有孕,竟然当着本宫的面,将雪妃推倒,致使其差点流产。雪妃好不容易保住孩子,其父顾丞相却落井下石,派遣了刺客去刺杀和下毒,被太子妃当场捉住。” 德妃话音刚落,乾坤殿又一次炸开了锅。 …… 就在所有朝臣还在乾坤殿上的时候,他们丝毫不知,此时自己的老巢,都已经被掀翻了天。 距离皇宫最近的吏部侍郎府邸,率先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来人啊,有人擅闯府邸了!” 看见一群铁衣的暗卫闯入府邸,吏部侍郎府邸看门的老大爷吓得腿都软了,颤巍巍的要把门关上,却被领头的流水一脚踹开,“啊,你们是谁,这是当朝吏部侍郎的府邸!你们怎可擅自乱闯!” 老大爷叫得惊天动地,流水却根本不管他,随手一点,那老大爷眼睛一闭,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书房。” 流水到底是西城诀的手下,西潭国朝臣们的府邸,他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领着暗卫,轻易就入了吏部侍郎的书房,看着一片整齐的房间,他淡淡扫了一眼,开口,“拆。” 太子妃吩咐了,对于她给的名单上的臣子,书房必须查个底朝天,就是地砖也不能放过! 一声令下,流水带来的十个暗卫立刻开动,翻柜子的翻柜子,拆书架的拆书架,整个书房顿时成了被洗劫的战场,闻讯而来的管家和侍郎夫人都傻了眼。 流水和流风是太子西城诀身边的人,这两位,西潭国的臣子们谁人不晓。 “流水大人……” 侍郎夫人入宫赴宴时,曾经见过跟随太子西城诀的流水,此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心神不安的开口,“大人为何带人来……来翻动我家老爷的书柜,是不是太子妃要什么东西……” 太子一死,流水和流风都成了太子妃的人,如今他们堂而皇之的入室搜寻,只能是太子妃北冥月指使的。 “你不必知道。” 流水冷睨了她一眼,侍郎夫人立刻闭了嘴,紧紧的挨在了书房里的那盆盆栽旁,怯生生的看着,敢怒不敢言。 “大人,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一刻钟过后,几个暗卫一一汇报了过来,眼见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再看着几人空空如也的手,流水皱紧了眉头,目光一寸寸的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第1170章 老巢被掀(1) 目光一寸寸的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正打算下令撤退—— 突然,流水的目光一移,落在了侍郎夫人一直紧紧挨着的那盆盆栽上。 “这里,还没有查。” 流水的声音很沉,锐利的眸光上移,紧紧盯住了侍郎夫人的脸,“请夫人让开。” “我,我……” 侍郎夫人被流水看得发慌,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腿软,走不动……” 一边说,她的身体一边下移,整个人瘫在了盆栽上,死死的抱紧了巨大的瓷盆。 盆栽果然有问题! 流水冷漠的吩咐了一句,“把侍郎夫人请开。” “我不走!”侍郎夫人立刻惊叫起来,“流水大人,你欺人太甚,这是我家老爷的府邸,你不问自闯也就罢了,如今还把我家老爷的书房翻成这个模样……” 侍郎夫人到底是娇弱的女子,任凭她怎么挣扎,暗卫们还是把她架了起来,直接拖出了书房。 书房里的盆栽,是一盆葱郁的矮竹,流水亲自动手,移开了矮竹盆栽,露出盆栽下的石砖。 盆栽下的这块石砖,果然和其他的石砖不一样,流水只用鞋尖一踢,那石砖便移了位置。 “大人,石砖底有暗格!” 石砖底下的暗格露出了端倪,蹲在一旁的暗卫立刻动手,抓起暗格的面,用手中的匕首一撬,暗格啪的一声打开,露出其中厚厚一沓信件。 流水的目光顿时亮了。 太子妃要的信件!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暗卫们立刻动手,把那些信件全部搬空,毫不犹豫的撤离了吏部侍郎的府邸。 就在吏部侍郎的府邸遭受洗劫的同时,夜煞和锦绣也分别带着一队暗卫,同时洗劫了另外两位朝廷官员的府邸,而这两位朝臣,一位是五皇子母妃的娘家户部尚书,另一位臣子,则是—— 德妃的女婿,西潭国当朝长公主的驸马,稚儿郡主的父亲,三品武将,云麾将军。 身为长公主的驸马,云麾将军自然是住在长公主府里的。锦绣到了长公主府时,西潭国长公主西城云,正抱着自己的女儿稚儿郡主,要往宫中而去。 “云长公主,郡主殿下。” 锦绣把两人拦了下来,“两位请留步。” “是你啊,锦绣。” 太子西城诀东宫里的掌事姑姑,云长公主自然认得。她随了德妃的性子,为人甚是温柔亲和,瞧见了锦绣带人来拦,她停下要上马车的步伐,清秀的眉眼划过一抹疑惑,“怎么了?为何这么大阵仗?” 锦绣躬了躬身,“请云长公主恕罪,奴婢奉太子妃殿下的命令前来,是想在长公主府里,寻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 云长公主的眼底划过一抹不自然,“既然只是找东西的话,想来晚个一时半刻,也无碍吧?本宫的夫婿刚进了宫去,本宫这会要带着稚儿,去看望母妃。本宫时辰都安排好了,锦绣,你晚些再来罢。” 锦绣摇了摇头,“云长公主,这事情,恐怕晚不得了。” 第1171章 老巢被掀(2) “云长公主,这事情,恐怕晚不得了。” 朝堂之上,最多能拖住半个时辰,北冥月只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她们必须在这之前,根据名单,找到一切证据! “可是……” 云长公主还想要说点什么,可看着锦绣眼里的了然,她顿了顿声音,最后只是轻叹一声,摇摇头,“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在她的让行下,锦绣顺利进入了长公主府,看着暗卫搜查着偌大的书房,云长公主嘴唇微抿,直到暗卫们,从书房柜子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盒子,“锦绣大人,发现了这个。” 看着精致盒子上雕刻着的飞龙,锦绣看了云长公主一眼,却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而是收入了袖子里,道,“太子妃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长公主,锦绣先把东西收去了,还请长公主代为驸马转告一声。” 云长公主没有说话,可看她的表情,分明是知道盒子里的东西的。锦绣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她开口,正要转身,云长公主的声音却冷不丁传来,“能不能也代本宫转告太子妃一句,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 “锦绣会代为转告的。” 锦绣点点头,一行人飞快的撤离了长公主府,只留下云长公主怔怔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 “夫君啊……本就不是你的,为何一定强求。” …… 乾坤殿。 丞相纵横西潭国朝堂多年,党羽众多,可同样的,敌人也众多。眼见着昔日政敌被绑在绞刑架上问罪,一些朝臣幸灾乐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德妃娘娘,贤妃绊倒雪妃,差点害死皇嗣一事,臣等以为,定然是丞相大人在背后谋划!” “德妃娘娘,微臣的意见和中书侍郎大人的相同,贤妃娘娘在后宫美名多年,不应该无故转性,怕是丞相大人为了给四皇子铺路,才让贤妃做出这等丑事!” “工部尚书大人,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是母亲皆有护犊之心,四皇子是如今最有声望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要说贤妃是为了给四皇子清路而对雪妃下手,倒也是有可能,为何非要和丞相扯上关系……” “丞相只手遮天权势浩大,这在西潭国也不是什么秘密。之前,若不是诀太子压了丞相一头,丞相怕是能翻了天去,哪有可能如此安分。如今诀太子死了,丞相自然按耐不住出手。” 一时间众说纷纭,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团。 “好了,本宫把人压到这里,是要当众审判,不是给你们批判的。” 德妃抬手揉了揉眉心,冷冷的斥责了一句。那些老奸巨猾的臣子立刻不说话了,德妃这才继续,“先审判贤妃。贤妃推倒雪妃,导致其腹部大出血,差点流产皇嗣不保,这件事情,本宫亲眼所见,证据确凿,贤妃昨日也已自行承认。贤妃,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众目睽睽之下,贤妃的脸色苍白, 第1172章 洪水猛兽(1) 贤妃的脸色苍白,有些艰难的吐出一句,“没有什么可说的。”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和她的父亲,都陷入了一样的境地。 明明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可就因为自己先前产生过同样的念头,所以从种种因素看,一切都像是他们所做的,推倒雪妃一事上,她百口莫辩,心力交瘁,只能无力的认了这个黑锅。 她认了,总比德妃和北冥月借题发挥,把事情扯到她的儿子四皇子身上来的好。 如今她父亲已经被拖下水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被人推下来,只要四皇子没有牵连,就算不能问鼎太子之位,他也能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当一个王爷,衣食无忧。 是个母亲,都想要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为了四皇子的未来,贤妃直接放弃了辩驳的机会。 “贤妃承认推倒雪妃,意图谋害皇嗣,按照当朝律法,当处以绞刑。” 德妃声音沉冷,“念在贤妃谋害未遂,又是后宫四妃之一,多年来没做过失德之事,本宫代皇帝决定,从轻审判。” 德妃虽然威严,可她也知道,这件事,大部分还是北冥月做的手脚,贤妃确实有推搡北冥雪的念头,只是在北冥月的设计下,原本的念头变成了真正发生的事情。 若是这么判处贤妃绞刑,并不利于安抚朝政,四皇子也有可能因此策反。为了西潭国的稳定,德妃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贤妃的去处。 “削去贤妃封号和妃位,送入国寺,日-日为西潭国祈福。余生青灯古佛,再不允许迈出国寺一步!” 这样的惩罚,对于“谋害”了皇嗣的德妃来说,确实算是从轻处理了。 “贤儿谢皇上,谢德妃娘娘。” 贤妃木讷的认了罪,被禁卫军从绞刑架上解开,跪在地上,缓缓的磕了个头。 “贤儿!” 丞相气急败坏,“贤儿,站起来!你没有推倒雪妃,告诉他们,你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你无罪,何罪之有!凭什么跪这个女人!” 他的女儿,他贵为四妃,让他骄傲的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就朝着德妃认输?绝对不行,他还期望着四皇子能够登上太子之位,他还期望自己的女儿能当上太后,好让权倾天下的他,彻底掌握西潭国的势力! 他手握江山的美梦还没有实现,怎么可能就这么夭折在摇篮里? “父亲,没用的。” 贤妃侧过脸,摇了摇头,无声的用口型做出了四个字,“保住我儿。” 丞相自然不可能看不懂。 看着自己的女儿认罪,被禁卫军直接带走,丞相的脸上满是愤怒,他侧过脸,狠狠的扫向武将一列官员的方向。 在那里,四皇子站在前面的位置,排在了二皇子的后头,他头颅低垂,睫毛轻轻颤抖,一身银色盔甲套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身体纤瘦。最重要的是,面对自己母妃被宣判的一幕,从头至尾,四皇子都没有抬起头来,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第1173章 洪水猛兽(2) 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丞相看在眼里,北冥月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不由摇头。 怪不得诀并不稀罕与帮扶四皇子,若是她,她也不会帮。 自己的母妃被审判,四皇子却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企图用漠然的态度来撇清母子二人的关系。对待自己的母妃尚如此狼心狗肺的四皇子,若是真的和他合作了,他们又能指望四皇子对待这样的联盟,到底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贤妃的事情,就告一段落。” 德妃清了清嗓子,“至于丞相的事情——” 就在德妃说话的同时,北冥月眸光一扫,看见乾坤殿外远远站着的锦绣和流水,眼底顿时流露出一抹冷冽。 锦绣和流水回来了,说明,她得手了。 “德妃娘娘,本相对待西潭国的的真心,日月可鉴!雪妃娘娘被刺杀,德妃娘娘和太子妃殿下,仅凭凶手一句丞相指使,就确定是本相作为,实在粗陋,分明是真正下毒之人栽赃陷害本相,本相不甘!” 丞相先声夺人,字字句句,都扣在了自己是被栽赃的意思上,德妃正想说点什么,北冥月却突然站起身,睨着丞相的双眸似笑非笑,仿佛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丞相觉得委屈了,是有人栽赃陷害你,而你自己,从未有过任何谋害皇嗣的念头?” “是!”丞相回答得毫不犹豫。 “是这个答案吗……很好。” 北冥月勾着唇,拍了拍手,“既然丞相大人如此信誓旦旦,那么,本宫这里有些有趣的东西,想要和丞相大人好好分享一番。对了——” 她的眼底露出狡黠的杀气,“只和丞相大人一个人分享,未免太过无趣了,不如本宫多叫一个人,吏部侍郎大人,有兴趣参与一番吗?”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吏部侍郎的脸色微微一变,瞧着北冥月脸上那琢磨不透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不知太子妃殿下说的东西,是?” “光顾着和你们说话,都忘了把东西拿上来呢。” 北冥月语调轻盈,“流水!”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站在乾坤殿外的流水往前一步,径直入了大殿。他的身后跟着一队整齐的暗卫,最后两名暗卫的手里,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箱子,箱子占地约莫一块地砖大小,箱子表面上,还沾染着一抹尘埃。 吏部侍郎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看见暗卫手中抬着的那个箱子,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的暗箱! 一看见自己埋在书房地砖下的东西,不知道何时竟被太子妃的人取走,吏部侍郎的脸色灰败,整个人都有些抖索起来,看向丞相的眼神里,也含了一抹绝望。 丞相被他看得呼吸一滞。 怎么回事?那个箱子装的是什么东西,看吏部侍郎的脸色,难道是,是…… 想起自己和吏部侍郎多年来的谋划,丞相的脸色也渐渐难看,瞪着箱子的眼神,犹如在看世上最可怕的洪水猛兽。 第1174章 不要过来(1) 犹如在看世上最可怕的洪水猛兽。 完了,完了! 不要走过来,不要打开箱子!那里面的东西,可是足以毁掉他们整个政途的! 只可惜,无论丞相和吏部侍郎如何祈祷或诅咒,暗卫的脚步依旧沉稳,稳稳当当的走到了官员队列的最前头。 看着暗卫放下黑色箱子,流水回过身来,朝着北冥月恭敬的作了一辑,“太子妃殿下,这里是吏部侍郎和丞相勾结谋权的所有证据。” 随着他的话,轰的一声,黑色的箱子,也就是从地砖里挖出来的暗格匣子,被整个打了开来,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众朝臣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不大不小的箱子里,陈列了厚厚一沓的信件,信件都用稻草绳小心的扎成小捆,整齐的罗列在箱子中。 流水随意的取出一捆,呈到了德妃和北冥月的眼前,“请殿下和德妃娘娘过目。” “嗯,本宫瞧瞧。” 德妃从小捆里随意抽出一封信,只是展开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而且越看下去,她的脸色越是难看,“放肆,放肆!丞相,吏部侍郎,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挑战皇家威严,孰不可忍!” 她的手狠狠一甩,那封信直接摔在了地上,“本宫宣布,丞相谋害雪妃一事,择日宣判!现在,来人啊,把丞相和吏部侍郎,都给本宫押进天牢,昼夜看守,严禁任何人看望!” 德妃虽然没说出信件的内容,可光从她气愤的态度和宣布的旨意来看,众臣自然也猜得到,那一大箱子里的信大概是什么内容。 整整一箱子信,那就意味着一箱子的证据啊…… 朝臣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划过一抹唏嘘,一个个安静不语,目送德妃愤怒之下拂袖离去。 德妃一走,乾坤殿立刻炸开了锅。 “看来丞相做了不少足以砍头的事情啊……” “那可不,德妃娘娘冷静威严,在宫中颇有威慑力,为人又公平正直,要不然,我们也不敢放心让她暂管后宫和政事。能引得德妃娘娘发这么大怒火的,定然是十恶不赦的事情,看来,丞相和吏部侍郎这次要糟啊。” “管他们糟不糟糕呢,明哲保身吧,这皇家里的事情啊,真不是咱们这些臣子能掺和的。” “……” 一片议论声中,所有朝臣都忘了,乾坤殿的一侧,还有一个太子妃没走。 “讨论得真激烈啊。” 北冥月双手托腮,浅笑望着乾坤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朝臣们,锦绣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道,“殿下,长公主府里的东西也找到了。” “嗯。”北冥月应了一声,“云长公主是什么态度。” 锦绣犹豫了一下,“从云长公主的表情来看,奴婢觉得,她应该是清楚的。” “这样啊……” 北冥月从座位上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裙裾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吧,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德妃娘娘,才能让她定夺了。” 第1175章 不要过来(2) 也是时候告诉德妃娘娘,才能让她定夺了。” …… 德宁宫。 “月儿,本宫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久以来,丞相一直怀着如此不轨的心思,竟然肖想皇位,妄图将西潭国的江山,掌握在他的手里!” 德妃的气显然还没消,胸口一起一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吏部侍郎更是过分,不过一介三品官员,也敢和丞相联手,肖想这些他不该得的?简直放肆!” “好了,德妃娘娘,消消气。” 北冥月无奈的摇摇头,抬手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德妃的手里,压低了声音,“先不说丞相的事情了,月儿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娘娘,而且这件事,不比丞相的事情小。” 德妃挑了挑眉,“嗯?” 如今还能有什么事情,比丞相意图篡位一事更加严重? “这是月儿今日,命下人去吏部侍郎和丞相府搜查的时候,顺便查到的。” 北冥月摆摆手,让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下去了,这才从袖子里掏出锦绣给了她的飞龙雕纹盒子,摆在了桌案上,“这是在长公主府的书房找到的,是驸马云麾将军的东西,娘娘瞧一瞧,便知是什么事情了。” “哦?” 德妃不明所以的接过去,伸手在盒子上一按,只听啪嗒一声—— 看见了飞龙雕纹盒子里的东西,德妃的脸色顿时大变,手一松,那盒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骨碌碌的滚了出来,她手指颤抖,按住了椅子的扶手,忍不住站起身来,“这,这是!” 从盒子里滚出来的东西,是一枚精致的翠色玉玺,玉玺上的飞龙栩栩如生,意欲高飞,分明是私下打造出来的东西! 长公主的驸马,她德妃的女婿,竟然打制出了这样的东西…… 德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下意识的看向北冥月,“这东西,真的是在云麾将军的书房找到的?是他的东西?” 这么一说,她的好女婿,岂不是也在对皇位虎视眈眈? “长公主府的书房里,都是云麾将军的兵书之类,这玉玺,总不可能是云长公主的手笔吧。” 北冥月摇了摇头,“云麾将军打造了这样的东西,司马昭之心,娘娘怎么可能不懂。这消息本宫能查得到,自然也有别人能查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知晓此玉玺,为保云长公主和稚儿郡主的安全,娘娘最好悄悄把云麾将军叫来审讯一番。毕竟他是娘娘的女婿,若能知错悔改,娘娘也好酌情处理。” 西城锋没疯癫之前,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肖想皇位,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小小年纪就展露才能的西城诀那么忌惮,因着他的多疑,连带西潭国的律法也被他调整过一番,上面明令禁止,若是有人私自打造皇帝独有之物,株连九族! 云麾将军是驸马,若是这件事被人查出来告发,那么必然是要按照律法处置的,那云长公主和稚儿郡主的性命…… 德妃自然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第1176章 梦回冥界(1) 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所以才忍不住颤抖,“月儿,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只有本宫的人知道。” 北冥月认真道,“月儿动用去查这件事的人,都是我和诀的心腹,他们忠心至极,不会有所背叛,娘娘大可放心。只是这件事,是和丞相的事情同时查出来的,本宫担心云麾将军是否和丞相是一伙,如果是的话,那么丞相狗急跳墙,就一定会咬出云麾将军所做之事,娘娘须得抓紧速度。” “好。” 德妃应了声,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本宫这就宣云麾将军进宫,月儿,你——” “那月儿先回东宫。” 北冥月伸出手,拍了拍德妃略显粗糙的手背,“娘娘,心急不能解决问题,和云麾将军好好谈一番吧,若是不能了断此事,那就只能……” 她伸出手,悄无声息的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让云长公主守寡,总好过被云麾将军牵连,丢了性命。 …… 漫长的一天,就在种种琐事中度过,北冥月回了东宫,让锦绣等人退下了,整个人倚靠在榻上,心底思索着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时光流逝,皎月初上,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睡了过去。 平日里,北冥月极少做梦,即便是梦见什么,也都是关于宫廷朝政之事,可今天,她刚刚陷入梦境,就看见了一个人。 西城诀。 梦境中的西城诀神情淡漠,笔直的坐在一张桌案前。那张桌案是紫黑的颜色,案件案角雕刻着魔的图案,他坐在桌案前批阅着什么,眉眼间一片沉静。 北冥月怔怔的望着梦境里的人。 眼前的西城诀似乎瘦削了些,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一袭墨色的长袍,只是那袍子上缀满了深紫色的魔纹,在烛火上隐隐发光。 他的头上戴着一枚同样墨色的玉冠,横穿了一枚银色的簪子,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有些阴骛,比起从前,更具了一分侵-略性。 北冥月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桌案上。 桌案上放着一壶酒,酒壶旁还置了一只酒杯,杯中盛着碧色的酒水,醇厚的香气蔓延到鼻尖,北冥月一下子闻出来,是她和西城诀喝过的寒山醉的味道,眼眶顿时湿了一片。 这是——如今的西城诀所在的地方吗? 这里是冥界? 西城诀,他真的回到冥界,重新坐回了魔帝的位置吗? 他有没有一时半刻想过她?有没有想要去人界看她的冲动? 北冥月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可这一步,西城诀却像是有所觉察,眼皮微掀,湛蓝的眸子扫向她的方向,目光中除了清浅,只剩下空洞。 北冥月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可想了想,却又哑然失笑。 这是在她的梦境里,就算她能看见冥界中的西城诀,西城诀怕是也看不到她的吧。 她停下了自己步伐,西城诀的目光,却没有因为她的停止而移开。出乎北冥月的预料,他竟然放下手中的朱笔, 第1177章 梦回冥界(2) 他竟然放下手中的朱笔,站起了身,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目光凝成了一点,分明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竟然看得到她? “你——” 随着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北冥月怔怔的望着他,唇瓣轻轻掀动着,刚一出声,身体却陡然一轻,被西城诀整个抱了起来。 “想不到人界的灵魂,竟然会自主脱离主人,飘荡到冥界来……” 西城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他抱着北冥月的动作很轻,就像在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北冥月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抱住他的脖颈,却看见他眸子一冷,下一瞬,她的手臂被顿在了半空,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北冥月顿时愣住。 脖颈后,是每个人的命门之处,以前西城诀抱着她的时候,她都是抱住他脖颈的,而现在,他不让她抱着了,这意味着…… “有没有人教过你,别人的命门,不能随便碰。” 西城诀的声音,就像是平静到窒息的深海,没有丝毫起伏,哪怕说着这样明显愠怒的话,他的眼神也依旧是空洞的,没有任何的感情。 “……” 北冥月缩了缩手,没再有任何想抱他的动作,只是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以前,你对我从未设防,这是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不让她碰触他的命门。 听见北冥月的话语,西城诀的表情微微有些凝结,下一瞬,又回到了古井无波的状态,他抱着她,缓步走到魔殿的内殿,小心的把她放到床榻上, 虽然不知道,这个在人界轮回的女子阳寿未尽,却为何能让自己的魂魄脱离肉体进入冥界,但,看在她身上有着他的气息的份上,他自然不会对女子的魂魄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明日一早,让冥王亲自把这女子的魂魄送回人界的肉体去吧。 魔帝心底想着,扫了一眼刚和他喝了酒,在外殿睡得人事不知的冥王,一边抬手给北冥月盖上被子,正要离开,却被北冥月一把抓住。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如水晶亮的眸光里染上怀疑,“你……到底是谁?” 他的躯壳,他的容貌,甚至他的气息,通通都是西城诀的,是她所熟悉的,可是内里却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不像是他了。 “孤是魔帝。” 西城诀盯着她,语调平静无波,“你又是谁?” 这个人出现在他的千机镜上,显然是和他有关系的,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女子的存在,可如今见到了,第一反应,却是不由自主的上前抱她。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可他做得如此顺理成章,等把温香软玉的人儿抱在了怀里,他才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与平日不同的状态。 “你……” 北冥月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惊痛,“你不认得我了?” 他回了冥界,便忘了她了? “不认得。” 魔帝面无表情,伸出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绕了一圈,“孤只知道,你这里,有孤的气息。如果没有猜错, 第1178章 缠绵承欢(1) 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是孤在人界轮回时占有过的女子。放心,你腹中这个孩子生下后,孤会认下来,让他回到冥界,让他拥有冥界最纯粹的魔血统,成为孤的继承人。” 在魔帝的脑海里,只有皎月战神是他原配的认知,而冥王告诉他,皎月战神遗落人界的魂魄,已经被他收集齐全,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他自然不可能联想到皎月战神身上,只以为是自己哪一世的转世曾占有的女人。 “……畜生。” 北冥月咬紧了唇瓣,眼角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的凝聚。 西城诀,他在说什么? 他说,她只是他在人界轮回时,曾经占有过的女子? 他不认得她了? 还是说,他不承认给她的山盟海誓,只把她当成了某一世,曾为他暖过床的女子? “畜生?” 听见北冥月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魔帝微微蹙了眉,“女人,孤允许你睡在孤的床上,不代表允许你放肆。” “滚!” 眼眶里的泪水差点滚落,被她用手背狼狈的擦去,北冥月紧紧的咬着唇,嘴里蔓延出一股铁锈的味道,她坐起身,狠狠推开眼前的男人,“你不是他,你不是西城诀!” “孤的名字,本就不是西城诀,而是君诀。” 魔帝望着她,平静而残忍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西城诀,是孤在人界最后一世轮回的名字。” 这一句,彻底击碎了北冥月的幻想。 “你不是……” 北冥月的语气苍白而无力,“你如果是他,怎么可能怎么对我?” 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说爱她,如今却又矢口否认?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了? 君诀是谁?她不认识!她只知道那个深爱她的男子,叫西城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西城诀。 “不相信?” 魔帝没说什么,而是掏出了千机镜,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拂,光滑的镜面上,立刻出现了一抹涟漪,显露出他第十世的场景,“你看,这难道不是孤的第十世?” 北冥月扫了一眼,浑身都在颤抖,“不是,不是!” 千机镜里扫过的,全是他一个人的身影,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他的第十世,没有她! 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不信?” 魔帝终于难得露出了皱眉的神色,放下千机镜,手指伸到了自己的衣领口,一点一点的拉开,“孤在人界的躯壳,是复制了这一具躯壳的,所有的特征,都和这具本体一模一样。在人界受过的伤,也会通过人界的躯壳,在这具本体上留下痕迹,你既然和孤有过鱼水之欢,对于孤的身体应当很熟悉。” 他的话,提醒了北冥月。 对!西城诀身上的所有伤,所有标记,她都知道! 北冥月猛的倾身而上,抓住魔帝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掀在了床榻上,颤抖的手指毫无章法,胡乱扒开了他的衣服,伸进他的里衣。 只要看一眼,她就能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西城诀! 第1179章 缠绵承欢(3) 而现在—— 面对身上开始研究“睡她”这件事的君诀,北冥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好摁住他的手,言简意赅,“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孩子已经怀了三个月,可以行房了。” 君诀脱口而出,可话说出来,他又微微皱了眉头。 这句话,他是从何得知的? “……”北冥月无言以对,手指一点一点的松开,“……依你。” 她本来就是他的人了,如今的魔帝,虽然似乎失去了对她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身体仍有印象。 如果床笫之欢,能够唤醒他对她的认知和记忆…… 北冥月主动伸手,准确无误的勾住了他的脖颈,而这一次,君诀没有拒绝,反而主动俯下身,冰凉的薄唇吻上了她的。 双唇一碰触,犹如触动了君诀的某个开关,一瞬间天雷勾地火。 君诀的口中含着清冽醇厚的酒香,分明是寒山醉的味道,北冥月被他死死的箍在怀里,以一种承受的姿势,承受着他汹涌而狂猛的吻,两人的唇瓣难舍难分,旖旎的银丝在嘴边牵连成线,他吻得深情而投入,模糊不清的宣誓主权,“你是孤的。” 他确定了,这个女子,一定是他的。 “嗯……” 北冥月被动的承受着,他的身体滚烫得惊人,让她忍不住轻轻颤抖,手指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生怕身上的男人忘了形,压到肚子里的孩子。 君诀似是察觉到她的忧虑,宽厚的手掌摩挲着,覆上她小小的手背,一股纯粹的魔气从他掌心逸出,顺着她的手背流向腹部,“孤用魔气护着,不要怕,嗯?” 北冥月腹中的是他的孩子,虽说是在人界交合种下的,但这孩子是他魔帝的种,天生便带有魔的血统。魔胎的生存能力是很强悍的,区区承欢,根本不会伤到魔胎,反而会促进魔胎的发育。 魔族,一向都这么彪悍。 “……” 北冥月的脸红了红,君诀却没有给她害羞的机会,他的唇瓣吻得渐渐有了温度,变得滚烫如火,他离开了她的唇瓣,渐渐往下,一点点的吻过她雪白的胸前,最后,落在她还没显怀的肚子,在上面深深的落下一吻。 “西城诀……” 北冥月喃喃低语,目光紧紧的凝视着他。 “叫孤君诀。” 君诀顿了顿,目光里,有了一抹名为怜惜的情绪,“记住,西城诀和君诀,是一个人。” 话音落下,君诀抬起手,轻轻按住她如玉雪白的脚裸,另一只手挥过,他身上仅剩的袭裤也消失不见,惹得目不转睛的北冥月轰的一下,脸色骤然红成了一片。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 第一次结合的之后,她有了他的孩子,而第二次结合时,她却已经消失在他的回忆里…… 北冥月恍惚的想着,下一瞬,身体陡然传来被撑开的饱胀感,她惊呼一声,君诀却没有停止,而是一点一点的进入她,直到两人彻底合二为一,他的滚烫在她身体里轻颤, 第1180章 缠绵承欢(4) 他的滚烫在她身体里轻颤,颤得她浑身都在轻轻发抖。 “月。” 君诀认真的叫了她的名字,再一次重复,“你是孤的。” “我是……你的……” 北冥月无意识的重复着,温柔绵软的话语,仿佛刺激了这个一直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男子,他的身体开始试探的挺动起来,虽然有力,却不失温柔,惹得电流在她身体里一阵一阵的凶猛流过,四肢百骸,都沉浸在极致的快感中。 “你轻点……嗯……” 北冥月紧紧的抓着他宽厚的背,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背上印下一道道浅浅的指甲痕迹,她用力咬紧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刚刚被抱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外殿……还有一个醉倒昏睡过去的冥王呢。 “为什么咬自己。” 君诀对她咬唇的动作很是不解,伸出一指,轻轻探进了她的口中,让她不再咬自己的唇瓣,“如果疼,就咬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咬自己的唇瓣时,君诀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不疼……” 没有了抑制声音的动作,北冥月的轻吟再也抑止不住,随着他的动作低低喘息,“你,太深了……” 在床榻上说这样的话,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为之疯狂,君诀的眼底情-色愈深,撞得她七荤八素,几乎要支撑不住,他才重重的叹了一声,终于结束。 “月。” 君诀看着怀里喘息的女子,清浅的眉眼间弥漫过一丝柔软,伸手抚开她脸上的一抹碎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睡吧。” …… 君诀的梦里,依旧是一场回到了过去的梦境。 “君诀,我们来喝酒?” 君诀站在原地,眼前的迷雾渐渐消散,皎月战神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是这一次,她的态度,再不复上次梦境里的刀戎相见,针锋相对。 深秋的夜色有些寒凉,两人都站在了一处平静清澈的湖边,清浅的月辉洒落湖面,湖边置了一张金丝楠木的桌案。 皎月战神的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酒坛子,她朝着他摇摇手中的酒坛,脸上含着淡笑,问他,“喝不喝?” “喝。”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身体也随着皎月战神的脚步,坐到了桌案的另一边。 皎月战神浅笑盈盈,随手一掀,酒坛子的封口被打开,醇厚辛辣的酒气蔓延出来,馥郁醉人。 “我在人间得来的好酒水,你尝一尝,味道如何。” 皎月战神倒了两碗,其中一碗,推到了他的面前,瞧着他脸上的犹豫,皎月战神忍不住一笑,“怎么,不敢喝吗?亏得你是冥界堂堂魔帝,这点酒水都喝不得,如何能比得过我?” 琥珀色的酒水在月光下浅碧盈盈,好看极了,鼻尖蔓延着熟悉的酒味,君诀垂着眼,凝视着那酒水许久,突然道,“寒山醉。” “对啊。”皎月战神点了点头,“喝过?” “……” 君诀动了动唇瓣, 第1181章 对月当歌(1) 君诀动了动唇瓣,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月下清波,好酒对酌,很有意境吧。” 皎月战神见他没动,也不勉强,只是仰了头,将自己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我最喜欢的,就是拎着一壶酒,坐在人界百姓家的房檐上,对着月亮自斟自饮,喝够了,喝醉了,再踏着月光,一路高歌而回,多尽兴。” “皎月……” 君诀轻轻唤了他一声,却被她打断,“打住,打住。今天,我们只喝酒,不说别的。” 看着皎月战神强颜欢笑的脸,君诀没有再开口。 他记得这个梦境所发生的时间。 那个时候,他们冥界第二次打败天界,而她,天界的皎月战神,又一次输在了他魔帝的手里,而后被天界的人套上了“天界叛徒”“冥界奸细”的字眼,每一日,都有神仙朝天帝递出弹劾奏折,要求贬了她的战神封号,剃去仙骨,甚至是丢下坠仙崖,让她魂飞魄散。 那是她最难过的一段日子,也是他害得她最惨的日子,更是让他最愧疚的日子。 而她,没有怪罪他,反而在他日复一日的追求和接近中,放下了之前对他的成见,和他成为了朋友,他的邀约,她不会再拒绝,只是每一次出来,她眉间的忧郁,总比上一次又多一分。 许久,君诀点点头,端起酒碗,“好,不说别的,喝酒。” 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他都陪着就是了。 皎月虽是女子,可喝起酒来,比起男人也不逞多让,小小的一坛子,她自己一个人喝了大半,直到酒坛空空如也,她怔了怔,精致的小脸露出苦笑,“……又没有了。” “孤送你回去吧。” 君诀站起身,伸手扶住皎月战神,她却只是一直苦笑,笑着笑着,突然唱起歌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她哼唱的,是人界民间的小曲儿,“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首小曲儿,君诀已经听她唱过了太多遍,眼见着她醉得哼不成调,他伸手绕过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都架在肩上,一边跟着哼,帮着她把调找回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对对,是这个调……” 皎月战神水眸迷蒙,抬头朝着他一笑,又轻轻的哼唱起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酒醉酣畅,对月当歌,最畅快的人生意境莫过于此。 只可惜,他怀里的人儿,此时并不畅快。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皎月战神唱着唱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语调里带出了浓浓的哭腔和抽泣声,她却恍若未闻,坚持着,要把整首曲儿唱完。 君诀黯了眸,回过头,薄薄的唇瓣沾染了秋夜的凉意,准确无误的覆上她的唇瓣,低沉的声音从两人交叠的唇瓣传出,有些模糊,却清晰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别唱了,月歌。” 第1182章 对月当歌(2) 低沉的声音从两人交叠的唇瓣传出,有些模糊,却清晰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别唱了,月歌。” 月歌,月歌,对月当歌。 “……” 怀里的女子,终于彻底的没了声音,不知道是被他的吻吓着了,还是已经彻底醉倒过去,不省人事。 君诀皱了皱眉,正要低头查看月歌的动静,一阵大力的摇晃却传了过来,似乎有人正在外界用力的推他,想要让他离开梦境。 “谁。” 低沉的声音沉静悠远,带着一丝丝黯哑的味道,君诀被迫脱离了梦境,睁开眼,就见冥王一脸古怪的站在床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睡在他怀里的女子,不可置信,“你怎么把她弄到冥界来了?” ——而且,居然还拐上了床? 魔帝他,不是不记得北冥月的存在了吗? “嗯?” 君诀垂了眸,目光落在怀里熟睡的女子身上,微微有些柔软,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轻声宣布,“孤要把她留在冥界。” “不行!” 冥王下意识的反对,“她必须在人界完成轮回!” 天啊,他就是醉了个酒刚刚醒来,距离两人对酌,这才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吧,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怎么魔帝就做了这么多事情,以魔体睡了目前还是人类的北冥月不说,还擅做主张,要把她留下来? 她要是留在冥界,那要过多久才能死去,才能让魔帝取走她身上的最后一魄? 更何况,以魔帝的性子,如果魔帝是真对她动了心,必然不会让她死,她不死,身上的最后一魄 就取不出来,皎月战神的魂魄也不能聚集齐全重塑仙身,那他这个瞒情不报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君诀看着他,眼底似乎有流光一闪而逝,“为什么她必须在人界完成轮回?若是这一世死了,她岂不是要继续下一世,喝过孟婆汤的她不会记得孤的存在,孤为何要放她走,而不是把她留在冥界,赐予她永恒的魔之躯壳?” “……” 冥王无言以对。 眼前的情况显而易见,君诀是把北冥月,当做了他某一世曾经喜欢过的女子,而不是当做皎月战神来看待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误导,才会让君诀如此以为。 如今想要纠正君诀的看法,那就只有—— 冥王垂头丧气的和盘托出,“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就是皎月战神,是皎月战神在人界的最后一世。之前,是属下欺骗了你,骗你皎月战神的魂魄收集齐全,只要等待时日,待魂魄自行凝聚成形即可归位。其实根本没全,还有最后一魄,在她的身上。” 原以为和盘托出,会换来君诀的怒气,可他只是稍稍挑了下眉,一脸平静,“孤知道了。” 原来,她也是月歌在人界的转世之一…… 君诀回过头,目光浅浅的落在熟睡的人儿身上,沉默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动作。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魔帝陛下!” 冥王看着他一动不动凝望北冥月的神色, 第1183章 为他而战(2) 霸道的破开了尘封多年的禁制。 当初,九星魔将和幽王的封印,都是君诀亲手封下的,他自然知道怎么解。 紫色的魔气冲天而起,在月光下弥漫起紫色的雾气,西城夜的眼睛有了变化,眼瞳的颜色渐渐变成深紫,一股魔气在眼睛深处紊绕盘旋,他看着君诀的眼神也有了变化,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下,虔诚道,“属下幽,恭迎魔帝陛下归位。” “好了,幽,你我的关系,无须言那些虚话。” 君诀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指了指怀中依旧沉睡的北冥月,“把她送到一个月之前,她消失的那一天晚上。” “魔后殿下?” 幽王凝视了一眼北冥月,点点头,手腕一翻,一股精纯的时光之力从他掌心缓缓流出,渐渐脱离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身边盘旋飞舞。 随着时光之力在幽王身旁的逆时针旋转,天边的月牙,开始以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往东边退回,紧接着,前一日的太阳从西边升起,又飞快的在东边落下。 时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转着,直到太阳与月亮逆向降落了三十多次,幽王才终于停下来,时光之力在他的身周彻底消散,他的脸上透着浅浅的苍白,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脚步有些不稳,“……陛下,完成了。” 刚刚以人界躯体重获时光之力,就施展了这么大的术法,幽王的这具身体一时有些承受不住,也是正常。 “辛苦了,幽。” 君诀轻轻一弹指,一股纯净的魔气脱手而出,飞进了幽王的身体里,一瞬间,便修复好了他流失的魔气。没有再顾及幽王,他抱着北冥月站起身,悄无声息的融入夜色中,朝着东宫缓缓而去。 “月歌。”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寂静的夜色中,浅浅响起,“孤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 翌日。 “唔……” 干净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眼帘上,北冥月眯了眯眼,在床榻上轻轻翻了个身,就察觉自己的身旁似乎多了什么,她的手背搭在了一个人的手腕上,一抹寒凉的温度传到她手腕上,惹得她心口一颤,慌忙睁开眼睛。 “谁?!” 北冥月反应飞快,可是睁开眼,身旁却是空无一人,她的手堪堪搭在一枚玉枕上。 ……是她的错觉吗? 原本是人的皮肤触感,可睁开眼却变成了玉枕,北冥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脑子里隐隐有些细碎的记忆划过,似乎是她昨夜的梦境。 想起自己昨夜做了的梦,北冥月的脸色轰的一下,红成了一片。 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梦,在梦中,她找到了如今正在冥界的西城诀,可西城诀却不认得她了,她一气之下,霸王硬上弓,强x了西城诀…… 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想起昨夜,她骑在西城诀身上那股气劲,北冥月根本不敢细想自己的大胆,自然也没有发现梦境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奇怪的梦。 第1184章 为他而战(3) “好奇怪的梦。明明是他不认得我了,为何最后却是我撕了他的衣服,强上了他……” 北冥月捂了捂脸颊,自言自语,“算了,反正他就是我的人,强上就强上了,哼,至于不记得我……哎,不想了,等到时候去了冥界,就能搞清楚了。” 梦境解相思,能在梦里看到如今身在冥界当魔帝的西城诀,也是好的,至少,让她又有了拼命奋斗的动力。 夺尽天下江山,称霸笙箫大陆,完成西城诀之前的志向,以这片大好河山,作为她和西城诀将来重逢的嫁妆…… 北冥月握了握拳,麻利的起了床,自己洗漱去了。 自从她回来,锦绣就经常被她派遣去做事,所以锦绣常常不在东宫。而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洗漱,毕竟,如今东宫里的人,她并不熟悉,自然不会让他们近身伺候。 对于所有可能谋害她的人,她一直小心翼翼,除了为自身安全,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北冥月并不知道,在她身后的床榻上,自始至终,一直躺着一个男人。君诀斜斜的倚在床头,手撑着脑袋,湛蓝的眸子一片沉静,一直盯着她,从她在床上胡思乱想,到下床洗漱。 只不过,他是隐身的,北冥月看不见,也摸不着罢了。 至于昨晚的那一段记忆—— 君诀施了法,模糊了其中的一些地方,又改了某些片段,让北冥月以为,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甚至以为从头到尾,都是她强上了他。 而她的反应—— 想起北冥月刚才羞涩,却理直气壮的模样,君诀微微勾了勾唇,唇畔露出一丝连他也不知道的愉悦笑意。 果然是月歌的转世,这样的性子,一如她还是皎月战神的时候。 洗漱完毕,等候多时的宫女们,也开始一盘子一盘子的端上早膳。北冥月净了手,随手抹了银针,一盘一盘菜试过去,直到确定所有的菜都没问题,她才拿了碗,从大碗里舀出小半碗粥,放在自己面前,又舀出满满一碗,放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我开动啦。” 她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凳子,眼睛弯弯的,低了头,轻轻扒拉了一口粥,和着桌上的菜咽下去,才慢慢开口,“我昨晚梦见你了呢。” 明明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她却…… 君诀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目光深深。 北冥月根本不知,自己的床榻上有一个隐了身形的人,依旧自顾自的道,“看来是我最近太想你了。不过,只要一想你,你就入了我的梦境,解相思,化忧愁,这样,也挺好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在我的梦里,至少可以让我想象,你和我,一直是在一起的,你没有离开我去那什么冥界,也没有回去当什么魔帝,更没有离开我,没有背弃你我的约定……” “说好一起笑看江山,如今,却是我在为你而战……骗子。” 她垂着头,透明的水滴掉进粥里,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第1185章 狼子野心(1) “说好一起笑看江山,如今,却是我在为你而战……骗子。” 她垂着头,透明的水滴掉进粥里,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明明是在哭,可北冥月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微笑,她的嘴角挑着上扬的弧度,一点点的将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光,直到吃完了最后一粒米,她放下手中的碗,手指纤细,覆上了依旧平坦的小腹。 君诀恍然大悟。 哪有人天生就坚强无比,北冥月如今这般坚韧隐忍,只是因为腹中怀着孩子的缘由。 她用这个孩子和他们的梦想,逼着自己变得更坚强罢了。 …… 德宁宫。 在众臣的眼睛里,今天依旧是不太平的一天。昨日处置了贤妃,丞相和吏部侍郎又被押进了天牢里,所有朝臣都在等着德妃今日的动作,结果左等右等,却没有人接到入宫上朝的通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德妃,屏退了所有的人,只将北冥月请到了德宁宫去。 “娘娘一早就把月儿叫来,看来昨夜是连夜审讯了。” 看着德妃脸上一抹妥协的神色,北冥月心底了然了三分,不动神色的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押了一口,“娘娘审讯的结果如何?” “那个孽畜,当真背着本宫的女儿,处心积虑肖想皇位。” 德妃的语调,显然不再像昨日那样气急败坏,“本宫当初真是看错了他,可怜我的云儿嫁了这样狼子野心的男人,如今竟是要被拖下水去。” “云长公主性子温柔,架不住云麾将军桀枭张狂的性子,在所难免。” 北冥月见德妃没直言,索性跟她一样,也绕起了弯子,“云麾将军私自打造玉玺一事,可谓能大能小,月儿既然告诉了娘娘这事,自然是有办法让云长公主不受波及。” “哦?” 德妃坐直了身子,眼底终于漫过一丝希冀,“月儿真的有办法?” 北冥月勾了勾唇,“娘娘明知故问。” 若非知道她有办法,德妃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屏退所有人,请她过来商议了。 “你这孩子,若是云儿有你三分聪慧,明哲保身,那就好了。” 确定北冥月会帮她为云长公主脱罪,德妃终于卸下了心防,“云儿那孩子当真是糊涂了,云麾将军的事情,自始至终,她一直都知道,却至今帮着他隐瞒,甚至一口把所有的事情担下,当真是傻,她也看见了,她承认了所有的罪名,而云麾将军却一声不吭,生生把她推出来当替死鬼!” 德妃越说越气,死死的咬紧了牙关,“这样枉顾我女儿情义,甚至要让她当替死鬼的男人,本宫必要将他抽筋扒皮,不得善终!” 三言两语,说清了她与云长公主和云麾将军的交涉结果。 “云长公主柔弱,甚至可以说有些怯弱,将军之所以轻视她,利用她,也和她的性格有关系,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北冥月摇了摇头,“月儿昨晚也去查了一番,云麾将军当真是心思深沉, 第1186章 狼子野心(2) 云麾将军当真是心思深沉,原以为他和丞相的事情牵连在了一起,没想到,丞相和吏部侍郎的狼狈为奸,其中并没有牵涉他,而且,丞相会和吏部侍郎谋划皇位,都是云麾将军一手操纵的。” 云麾将军这个人,远比丞相的心机更加可怕。 “什么?” 德妃拧紧了眉头,“那丞相的事情……” 昨夜的审问当真是气煞了德妃,她原想求助于北冥月,利用丞相一事,让云麾将军锒铛入狱,让她的女儿摆脱这样的男人,未曾想,这个男人是比丞相更加可怕的角色,背后操控一切,却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云长公主身上! 如此一来,就算查出事情和云麾将军有关,责任也会被云长公主担去。 那个男人,根本就是谋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就算失败,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办法,还是有的。” 面对德妃的焦急,北冥月并不慌乱,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只不过,月儿想用此事,和娘娘讨要一个位置。” 经历过昨晚的梦境,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赶紧结束这一切,赶紧拿到四国留下的神秘宝藏,收服三国,自立新国,在笙箫大陆称帝。 只要她变成这个大陆上最厉害的人,就有资格去冥界,和西城诀永远在一起了吧…… 德妃微微皱眉,“位置?” 难道是…… “皇位。” 北冥月不再和她绕圈,直接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计划,“不怕德妃娘娘知道,我打算收服三国,北冥国是第一站,西潭国,自然是第二站。原本北冥国已在我手里,后来却因西潭国的传言,生了变故,我不能连着西潭国也丢掉,让自己空手而回。” 西潭国的皇位,她志在必得。 “可是……” 德妃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不赞同,“可西潭国到底是西城皇族的江山,月儿,你是北冥皇族的人,是异性人,并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可我有腹中的孩子。” 北冥月抬起手,轻轻覆在了小腹上,“我腹中的孩子是西城诀的,西城诀是西潭国的太子,这孩子理所应当的,是西城皇族嫡出的皇长孙。太子先立嫡后立长,只要孩子出生,他就有优先继承太子之位的资格。” 因为这个孩子的身份,最近半夜里,流水和流风从东宫外拖走死去刺客的次数,明显增加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肚子里孩子不当太子,她手中还有北冥雪这个傀儡! 北冥雪肚子里的孩子,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众臣可以反对她的孩子当太子,却不能反对北冥雪的孩子坐上皇位,毕竟,那可是皇帝西城锋的种! “……好吧。” 德妃思索一番,终于颔首应了下来,“说到底,你的孩子确实是西城皇族的血统,如此一来,继承皇位也没什么不对。虽然本宫没有权利应下关乎皇位这么重大的事情, 第1187章 公主失踪(1) 虽然本宫没有权利应下关乎皇位这么重大的事情,但是可以答应你,一定竭尽全力,帮你达成所愿。” “好。” 有了德妃的支持,北冥月唇角的弧度终于越发上扬,“云麾将军一事,月儿定然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案。” 从德宁宫出来,北冥月就看见锦绣顶着日头,匆匆而来,她的小脸上挂着薄汗,眼底却闪烁着满意的光芒,北冥月挑了挑眉,“成了?” “成了。”锦绣点点头,“太子妃的指令,全部达成。” “嗯,甚好。” 得知交代锦绣做的事情已成,北冥月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长公主府。” 万事俱备,现在,只欠公主这股东风了。 长公主府。 “公主,太子妃求见。” 女儿稚儿郡主,已经在昨天交给了自己的母妃德妃暂管,此时的西城云百无聊赖,正坐在桌前发着呆。窗外响起宫女怯生生的声音,她眉间微蹙,从桌案前站起身来,踌躇了许久,才轻声道,“告诉太子妃,本宫身体不适,请太子妃改日在……” “云长公主如此当着本宫的面撒谎,可不是好事哦。” 云长公主话还没说完,北冥月面带微笑,直接推开了厢房的门。看见西城云诧异的神色,北冥月倒也没停下脚步,只是径直朝前走去,坐在了桌案胖,“长公主殿下,何不坐下来说话?” 她自己就是北冥国的长公主,面对另一个国家的长公主,称呼其为长公主殿下,那种感觉,当真有点奇妙。 盯着西城云局促不安的模样,北冥月勾着唇角,“你是长公主,我也是长公主,都是一样的身份,更何况这里是你的地盘,怎用这么怕我?” “……不一样的。” 西城云看了她一眼,有些底气不足,“你闻名天下,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就算说起名字,也有西潭国百姓不认识的公主罢了。” 同样是长公主,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北冥月是站在云之巅的佼佼者,而她,是蒙于尘埃中的一颗普通的珠子。 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对你自己不肯定,就是在对你自己不尊重。” 北冥月伸出手,按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察觉到西城云手上的冰凉,北冥月抬了眸,盯住她一直胡乱转着的双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渺小而卑微,所以,一旦遇到能帮助自己身边人的事情,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 西城云无措的抬起头,正好撞上北冥月漆黑如墨的眼,“你……” 她怎么知道,自己心底的想法? 西城云一脸诧异,“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她很爱她的夫君云麾将军。 虽然两人当初的结合,只是源于父皇的一道指婚,可她自小被德妃养在深闺,学成了德妃隐忍认命的性子,父皇让她嫁给谁,她都认命。 也许是因为太认命,所以嫁给了云麾将军后, 第1188章 公主失踪(2) 所以嫁给了云麾将军后,她因为认命,而一天一天的喜欢上了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可也因为认命,那个男人对她从来就没有温柔过,更不用正眼瞧她,或许是瞧不起,或许是…… 不爱。 很久之前,两人刚成亲后不久,她就知道云麾将军谋划皇位的计划,而云麾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偷窥,就在一次偷窥被抓了当场后,西城云本以为,云麾会因此勃然大怒,甚至杀了她灭口,然而他却没有,甚至…… 西城云的脸,微微一红。 就是那一日,两人第一次有了夫妻之实,让她怀上了可爱乖顺的稚儿。 可也是那一日,他压在她的身上,动作狂野而凶猛,脸上的神色却异常残忍,“云儿,夫妻本是同林鸟,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和本将一起承担一切吧!” 所以,成为云麾的替死鬼,她不是不知道,甚至……是心甘情愿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最后一句,她一直记得。 早在云麾要了她的那一日,她已经就做好了灾难来临时,让自己独自承担一切的觉悟! “这样做是对的?” 北冥月轻轻笑了一声,“有时候你认为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对的。跟我走。” 西城云怔住,“……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想起自己刚才亲自去远远看了一眼的云麾将军,北冥月的神色里含着玩味,“我想,你也很想知道,云麾将军到底爱不爱你吧,检验的时候来了,你就一点也不心动?” …… 云长公主失踪的事情,不出一日,就传遍了整个长公主府和皇宫,云麾将军匆匆赶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兵荒马乱,忙着找人的长公主府。 “人呢?” 他随手抓住一个府邸里的手下,气急败坏,“长公主呢?你们连个人都看不好,还让她失踪了?” 一帮废物! 他云麾辛辛苦苦谋划一切,让西城云心甘情愿帮他承担一切后果,眼看如今争夺皇位的最有力对手丞相已经陨落,只要在努力一把,皇位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可昨天夜里,那个该死的德妃却召他们进宫,把他私下打造的玉玺摔了出来,说她已经清楚了一切,说她要告发他的野心,让他锒铛入狱,远离她的女儿! 哼,他和西城云已经绑在一起了,想给西城云脱罪?没门! 云麾双眸赤红,拳头攥得青筋暴起,砰的一声,狠狠砸在府邸旁的墙壁上,雪白的墙面立刻溅上了细碎的血珠子。 西城云温柔却懦弱,不过答应他的事情,倒是从未失言。可是那个答应过会为他承担一切的傻女人,竟然在今天失踪了…… 该死的,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回将军,属下们都不知道,不知道云长公主殿下是怎么消失的……” 被他抓住的属下冷汗涔涔,“属下们只听说,云长公主早上在房间里见了一个人,过了不久,就……凭空消失了!” 第1189章 一出好戏(1) 过了不久,就……凭空消失了!” 云麾将军的瞳孔剧烈一缩。 见了一个人? 是不是德妃要对他下手了,把西城云转移走了? “找!”云麾将军的声音深沉如钟,“把长公主找出来,找不到,你们就都给她陪葬!” 云麾将军话音刚落,脸颊边陡然划过一阵凉风,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只听啪的一声,一枚极其细小的银针扎在他身边的木质梁柱上,银针上穿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有人偷袭! 能跟着他的手下也不是草包,自家将军遭到偷袭,手下们立刻顺着银针射来的方向,一个一个的追踪跑去。 云麾将军抚了抚刚刚银针擦过的一瞬间,有了凉意的脸颊,只见一抹鲜血清晰的显现在指尖,他冷哼一声,眼底的怒气显露无疑,拔下银针上的纸条,用手展开。 ——云长公主在我的手里,想要她,拿命来换。 一眼看完字条上的内容,云麾将军的眼睛狠狠一眯,手指一捻,那张纸条立刻化为飞灰。 什么意思?西城云被人抓走了? 抓走她的人,用她的命作威胁,来要他的命? 云麾将军深深的呼吸着,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不知是该称作怒,还是笑。 哈哈,笑话! 他云麾最讨厌的就是有包袱,被皇上逼着背上西城云这个包袱,他已经够麻烦的了,要不是这个包袱对他有点作用,他早就想办法甩掉了,哪能容忍西城云和他生活到现在? 如今,竟然有人用这个包袱,来威胁他的性命…… 呵,那人以为,西城云的命有多值钱,能比他自己的命更值钱吗? 要知道,西城云对他的作用,就是保他的命阿! 有人绑架西城云,这是一出意外,还是说,是德妃自导自演,用来试探他的一出戏? 云麾将军深深的思索着这件事,眼中阴晴不定,过了片刻,突然道,“长公主的贴身奴婢,在哪?” 很快,西城云的贴身奴婢被推了出来,那小宫女面如土色,浑身哆嗦的跪了下来,“驸马爷,奴婢不知道云长公主去了哪里,公主今日一早,让奴婢出去买了东西,奴婢买完东西回来,她,她就不见了……” 长公主不见了,贴身宫女正好不在身边?真是巧啊! 云麾将军冷冷的盯了她一眼,瞧着她发抖到极致的手指,口中突然问,“买了什么?” “回驸马爷,买了给稚儿小郡主的东西,还有……” 那小宫女顿了顿,“给驸马爷的东西。” 嗯? 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云麾顿时一怔,“给本将?” 小宫女连忙点头,“是,如今夏季将至,云长公主说,是时候给驸马爷和小郡主换几身清爽的衣服了,命奴婢去买了上好的针线,要给小郡主和驸马爷您缝制新的衣裳。” 西城云是西潭国的长公主,按照月例,她手上每个月是能分到几匹宫中上好的布料的,若说买了针线自己缝制,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云麾将军皱了皱眉, 第1190章 一出好戏(2) 云麾将军皱了皱眉,“本将军的衣服,从来都是让属下去城中的锦裳阁定制的。” 他从未穿过西城云缝制的衣服,而且,更没见过西城云制作新衣,这小宫女,难道是在空口说瞎话? “锦裳阁?” 原本浑身发抖的小宫女突然抬头,一脸诧异,“驸马爷您说,您的衣服都是去锦裳阁定制的?不可能的,您身上现在穿着的这件水纹锦丝长衫,就是云长公主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裳!” 云麾将军愣了愣,下意识的低头望去。 如今不是打仗时期,更不用上朝,他身上自然没有套上盔甲,只是穿了普通的衣服,腰间配了一把长剑。他今日穿的水纹锦丝长衫是墨蓝色的,针脚十分细密工整,完全就是城中最好绣娘该有的手笔。 ——云长公主,不过是西潭国一个籍籍无名的公主罢了,一个自小养在深闺,没有见过世面的公主,能有如此精湛的针法? 云麾将军并不相信,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撒谎!” “奴婢并没有撒谎!” 小宫女惊叫一声,“云长公主刚刚嫁给驸马爷的时候,就给驸马爷做过衣裳,当时驸马爷您嫌弃,把衣服丢了,云长公主以为您讨厌她亲手做的东西,就没再当面呈给你。” 云麾虽然不相信,可他的记忆不差,小宫女的话,很快勾起他的回忆。 当初,西城云确实是做过衣服的,他第一次收到她做的衣服时,却没有多大的高兴,而是深深的嫌弃—— 怎么有人能这么糟蹋布料,好好的布料缝制得歪歪斜斜,针脚错漏不堪,穿上去,都能看见里衣的颜色! 这样的衣服,他云麾自然不可能穿,所以当着西城云的面收下后,一转手,他就把那件衣服丢进了垃圾堆里,再也没有搭理过。 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云麾下意识的抬起手,把袖子递到眼前。 西城云亲自缝制的模样他没见过,不过那拙劣的针脚,却是见识过一次,他盯着眼前针脚精致的衣袖,脑中费力的回想着,完全没办法把那样参差不齐的针脚,和眼前整整齐齐的针脚,联系起来。 ——从他们成亲到现在,也不过四五年的时日,这一千多个日子里,西城云当真学会了缝制,绣艺突飞猛进不成? 云麾深深的看着,口中缓慢道,“继续。” 小宫女这才继续说,“后来,得知驸马爷让属下购置衣服,云长公主便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让奴婢交给您的属下,谎称是在锦裳阁买的。如今,云长公主的房间,还有做了一半的衣服,驸马爷若是不信,奴婢可以拿过来!” 拿过来? 云麾一摆手,“不用了。本将亲自过去看看。” 他的心底,终究还是存着些不相信的,必须亲自瞧一瞧才行! 云长公主的房间,和云麾将军的房间,是完全分开的,两人的屋子相隔并不远,云麾几步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推门而入,一股浅淡的幽兰清香扑鼻而来。 第1191章 娘亲在哪(1) 一股浅淡的幽兰清香扑鼻而来。 西城云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整个房间的布置,是淡雅的水蓝和水墨色调,入眼的墙上,挂着一幅意境颇美的山水画,桌案上的茶杯整整齐齐的倒扣着,窗台上的君子兰开得正好。 云麾踏步而入,径直走到了西城云的床前。 床榻的帷帘整整齐齐的挽在了床头,床脚的角落,一个小小的衣篮放在那里,里头码放着各种颜色的针线,篮子下,还有一件缝制了一半的男性衣裳,衣裳是墨色的,墨色和蓝色,正是他偏好的颜色。 看着那件缝制一半的衣服露出的细密针脚,云麾的表情一凝,深深的锁紧了眉头。 “将军!” 门外,突然响起他属下的声音,云麾将军回过头,就见那属下屈膝在地,声音里有着挫败,“禀告将军,没能找到射出银针偷袭将军的人,让那人给跑了!” “查。” 云麾淡淡的应了一声,正要扬手让他退下,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平时购置本将衣服的事情,是你在负责?” 那属下连忙应声,“是。” “那——”他的声音陡然一冷,“你拿给本将军的衣服,都是从哪儿来的?” “回将军,属下不敢隐瞒,衣服都是云长公主让奴婢交给属下,让属下给将军的!” 属下把实情和盘托出,“云长公主说,将军和属下都是男人,买衣服这种事情,就让女人来做吧,然后把衣服交给了属下,让属下和将军说,是在锦裳阁买的。” 原来如此! 想起那些衣服送来时,上面蕴着的淡淡幽兰花香,云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下去吧。” 这么久了,他竟然一直穿着西城云给他缝制的衣服,而犹不自知? 云麾的呼吸越发深了。 他以为,对于西城云这个女人,他早已了解一切,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可如今她消失了,他才恍然发觉,他根本不知道她会什么,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除了她是他女人的身份之外,他—— 一无所知。 若非今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的厢房,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会画山水画,会缝制衣服,她喜欢的颜色和他相同,就连屋子里使用的幽兰香,也是他喜欢的味道…… 这个女人,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他的? 短短的一日,就在公主府上下搜寻中飞快度过了,直到夕阳西下,云麾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只能焦躁的在主屋来回踱步。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太过莽撞,只看了一眼,就把对方的纸条碾成了碎片,那上面本是有对方的字迹的,他完全可以用字迹作为线索,仔细勘察宫中是否有人的笔迹与此相同,可是现在—— 他什么线索都没有。 “云长公主在我的手里,想要她,拿命来换……” 云麾默念着那人留下的那句话,脑子里疑惑更深。 那个“我”,到底是谁? 想要西城云,就要拿他的命来换,他是西潭国的将军,是朝堂重臣, 第1192章 娘亲在哪(2) 是朝堂重臣,是公主的驸马,这世间要他命的人实在太多,难不成,要他一个一个的查过去? 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查! “云麾将军。” 门外,有人恭敬的敲了敲门,“德妃娘娘来了。” “德妃?!” 云麾将军的神色顿时冷凝,砰的一声,门被他从里一脚踹开,他一身冰冷的走出来,脸上带着狠戾的神色。 那个老女人,昨天才在宫里威胁自己,要告发他谋夺皇位的狼子野心,今天西城云就不见了,而她,竟然还敢上公主府来! 难道,西城云的失踪,真的是德妃干的,她不过是把她的女儿藏了起来,目的,是让他主动承担罪名,不要波及西城云? 云麾心底百转千回,步伐却是飞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会客厅,看见眼前的情形,他的脚步一顿,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错愕。 在他刚刚的猜测中,德妃应该是凶神恶煞的带着一帮太监宫女而来,气势汹汹逼他去朝堂承认一切罪名,可如今映在眼里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哇哇,哇哇哇……” 稚儿小郡主的哭声清脆响亮,大大的泪珠儿顺着眼角滑落,把胸口的衣服都***了好大一片,德妃抱着她,脸上的表情极为无奈,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稚儿乖,不哭了,你看,皇姥姥不是把你带回来找你爹爹了吗?怎么还哭呢……” 面对德妃的哄劝,稚儿却是充耳不闻,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都在她手中溜走,让她什么也没抓住。 “稚儿要爹爹……” 听着女儿抽泣的声音,看着那张和自己三分相像,和西城云那个傻女人却是七分相似的小脸蛋,云麾将军的心没来由的一软,走了过去,“稚儿。” “爹爹!” 听见云麾将军的声音,稚儿立刻转过头来,瞧见是自己的爹爹,她立刻转忧为喜,连忙挣脱开德妃的怀抱,小脚上蹬着一双好看的绣鞋,啪啪的朝前跑去,扑进云麾怀里,“爹爹!” “嗯。” 云麾虽然极少和西城云交流,可面对两人唯一的女儿,他倒是谈不上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稚儿怎么哭成这样?在宫里被谁欺负了,告诉爹爹。” 稚儿摇了摇头,因为哭过,原本清脆好听的声音,变得有些奶声奶气,“没人欺负稚儿。是稚儿听皇姥姥说,娘亲不见了,爹爹,娘亲在哪里?” “你娘亲……” 云麾顿了顿,转过眼,正好对上德妃谴责愤怒的眼神,瞧见那双眼中丝毫不亚于他的怒气,云麾下意识的锁紧眉头,要说出口的话,生生的转了一个圈,“你娘亲只是出远门了,不是不见了,稚儿莫怕。” “喔……” 稚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父女两又说了些话,云麾这才把她交到西城云的贴身婢女手里,看着婢女带稚儿下去了,这才回过头,没等开口,便被德妃捷足先登,“我的女儿呢?” “这话,该是云麾问德妃娘娘吧?” 第1193章 不留性命(1) “这话,该是云麾问德妃娘娘吧?” 云麾将军冷冷的眯起眼,“昨日娘娘刚训完云麾,今日云儿便不见了。真不愧是久居深宫的德妃娘娘,打的一手好算盘,好谋划,如此妙计,不就是为了给云儿脱罪么?” 德妃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云麾,本宫没在和你打什么算盘!云儿到底在哪里?” 瞧着德妃脸上的表情不似假扮,云麾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何,心底的某一处竟隐隐揪了起来,“真不是娘娘所为?” “若是本宫出手,这会儿,你早在天牢里待着了!” 德妃一针见血,“本宫手里有你私自打造的玉玺,光是凭着那东西,让你死一万次都可以。若不是昨日云儿低声下气跪了半日,求本宫毁掉玉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那个傻女人,竟然去求德妃毁掉玉玺? 云麾没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被人带走了。” “被人,被什么人?” 德妃下意识的反问,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云麾的言下之意,顿时挑高了眉头,“你是说,云儿是自愿和别人走的?” 云长公主失踪这事,虽然闹进了宫里,可从德妃收到的消息看,云长公主是在长公主府无声无息的消失的,半点线索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怀疑到她的女婿云麾将军身上,怀疑他是为了找个替死鬼,而把自己的女儿囚禁了起来! 可这会看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他们两人的想法,都错了。 云麾将军以为德妃要保护女儿,把西城云带走了;德妃却以为云麾要西城云当替死鬼,从而把她抓了起来,结果,都不是! 那么,现在的西城云,到底在哪?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声张!” 德妃下意识的抓紧了桌角,“既然云儿不在你我手里,定是落入了外人魔爪,她一介女儿家,名誉甚是重要,若是让人知道她被歹人俘虏……” 西城云失踪的事情,如今也只有长公主府的人知道,传进宫,也只是传到了德妃那儿罢了。 “本将知道。” 云麾不耐烦的道,“今日得到消息后,本将就封锁了消息,娘娘你能得到消息,怕是长公主府里的眼线给你传的信吧?” 话音刚落,他自己却是先愣了愣。 今天得到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封锁消息,免得给西城云造成不好的名声…… 奇怪,他不是向来不顾及那个傻女人怎么样吗,为何这一次,却在乎起西城云的名誉来? “你管本宫如何知道!” 德妃抨击回去,反唇相讥,“好你个云麾,堂堂西潭国三品大将军,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守护不好,云儿竟是被人悄无声息带走的,若是稚儿今日在她的身边,岂不是也要一同被带走,被人当做用来胁迫你我的筹码?” 对了,胁迫,筹码! 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字,云麾瞪了德妃一眼,最终, 第1194章 不留性命(2) 最终,却没有把那行字说出来。 那张纸上,白纸黑字的要他的命,他若是如实和德妃说,怕是爱女心切的德妃会毫不犹豫把他抓起来,用他的人头,去换西城云的人头罢! 哼,他么可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就放弃他多年筹划的大计,甚至献上自己的性命? 德妃发了一通大火,最终却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天暗之时,只能无可奈何的离开。 云麾将军看着德妃恼火离去的背影,眉心微皱,离开了会客厅,正走到回廊拐角,冷不丁又是一声极细的破空声,他下意识一闪,只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射在了他刚刚经过的一扇门上。 他回头一看,这一次却不是银针了,一枚小小的飞镖扎在窗棂上,正好卡在窗上的木纹上,一块染血的布条穿在飞镖上,水蓝色的云纹布料,深深映入了他的眼底。 西城云的贴身宫女说过,西城云今日穿着的,就是一身水蓝色的云纹长裙…… 云麾将军上前一步,飞快的拔下了飞镖,飞镖有着极为冰凉的触感,他却没怎么在意,只是拔下了上面的布料,又拔下了一张字条,摊开来看,两行小小的血字狰狞至极,触目惊心。 ——不在乎那个女人吗?那么,她就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的人,我从不留下性命。 云麾看得瞳孔一缩,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那张纸条被捏在她手心,成了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绑架西城云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人是看他根本不在乎西城云,意识到西城云对他没有价值,所以,打算杀人灭口,杀了西城云,防止泄露绑架之人的身份吗? 傻女人的命是给他的,敢动她,他不允许! 云麾将军低咒了一声。 这一次,他总算没有莽撞的灭掉唯一的线索,而是召来了手下,把那块染了血迹的布料递过去,言简意赅,“牵几条聪明的猎狗来,把这布条让它们闻闻,务必找出云长公主的下落!” 猎狗最擅长的,就是追踪,厉害的猎狗,可以顺着味道,追踪敌人好几十里,这样的追踪利器,他的军中自然也养了几条,如今有了西城云当天穿着的衣物当诱引,正好排上了用场。 “是!” 手下应了声,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块染血的布条,下去了。 云麾松了一口气,摊开掌心,这才意识到,刚刚那枚送信来的飞镖一直被他握在掌心,因为握得太紧,掌心已经被扎破,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 糟糕,飞镖上不会带毒吧? 看着那正常至极,完全不似有沾染毒素之类的红色血迹,云麾放下心,伸出另一只手,正想随意的撕下衣袍的边角包扎下,手指却碰触到衣服上精致的暗纹—— 他愣了一愣,才突然想起,这是西城云亲手给他缝制的衣服。 那个傻女人,他的衣服,到底有多少件,是她亲手做的? 云麾叹息一声,没有再想撕衣袍的举动, 第1195章 千刀万剐(1) 没有再想撕衣袍的举动,随意找了块手帕,绕着掌心的伤口绑上了。 …… 短短的一天很快过去,第二日清晨,云麾将军便收到了来自手下的消息。 在那块染血布料的帮助下,猎狗的连夜追踪果然有了眉目,目标直指城南方向的城隍庙。 “在城隍庙?” 天才刚刚破晓,云麾将军却已经一跃而起,从床上爬起了身,“城隍庙里的情况如何?!” 属下垂着头,“猎狗们都跑向了城隍庙的方向,属下已经命人,把城隍庙外团团围了起来,禁止百姓进入上香。若是里面有人躲藏,绝对逃不出去。” “甚好!” 云麾将军三两下穿好衣物,带上配剑,径直往外走去,“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敢带走他的女人! 搜查的队伍并不算大,但因着猎狗的原因,这一夜嗷嗷嚎叫之下,倒也有不少百姓被吵醒,不知是什么事情,跟到了城隍庙外看热闹。 于是云麾将军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隍庙。 “……” 云麾将军冷了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西城云失踪的事情,不能宣扬,这里怎么有那么多的百姓,难道,他们都知道了西城云长公主失踪的事情? “回将军,除了上香被拦住的百姓之外,其他的百姓,都是看热闹的。” 属下连忙回答,“将军吩咐连夜搜查,属下不敢怠慢,领着军中十八条猎犬,连夜在皇城中搜寻,猎犬好吠,吵醒了不少百姓,他们没有见识过猎犬围追的场面,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不是知道云儿失踪的事情,那便好,不会影响她的名誉了…… 云麾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连他也没有意识到,“调派人手过来,把百姓隔离更远些。等本将命令,天亮后再进城隍庙搜寻,绝对不能让躲在里面的人跑了!” 敢绑架他的女人,今天,他非要把绑架之人给揪出来,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云麾将军的命令很快传下去,士兵们各行其职,隔离了百姓,将百姓和城隍庙之间,空出了足够的位置,以保证等会城隍庙里的人跑出来后,不会顺利的混进人群。 而天色,也已经彻底的亮了。 “一队过来,跟着本将进去!二队在庙前待命!” 云麾下了命令,亲自拔了剑,走在了第一队士兵的最前面,一行人冲进了城隍庙里,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昏黄的烛光,还有在烛光影下瑟瑟发抖的主持。 “人在哪里!” 云麾将军的剑立时架在了寺庙主持的脖子上,厉声逼问。 “什么人,贫僧,贫僧并不知道啊!” 云麾是西潭国的三品将军,更是长公主的驸马,寺庙主持隐约有些印象,整个脑袋都磕在了粗糙的地面上,额头磕出了血印子,“将军大人,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此处并没有将军要找的人,还请将军放过我等小庙……” 第1196章 千刀万剐(2) 还请将军放过我等小庙……”呜呜,他们小庙宇化点缘,不容易啊! “闭嘴!” 那主持是个没胆子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就差没抱着云麾将军的腿抹眼泪了。 云麾被他吵得心烦,一扬手,主持被两个士兵拖到了门口去,他一马当先,冲进了寺庙后头,找到了一排为和尚和主持设立居住的内室,可无论是哪一间,打开来,都是空空如也。 和尚早都被赶到寺庙大厅里了,内室里又怎么可能有人呢? 云麾不死心,“给本将找!找人!找线索!” 找人,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按照眼下的情况,恐怕早在猎狗循着味道找来的时候,绑架西城云的人,就已经挟持着西城云,从城隍庙撤退了! 他来晚了一步! 看着千篇一律,几乎没有分别的几间内室屋子,云麾攥着拳头,脸色几乎差到极点,重重的跺了一下脚。 可恶! “将军,找到了!” 不多时,一个小兵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飞快的跑了过来,递到云麾的手里,“在最后一间内室的桌子上,发现了这个!” 看着依旧熟悉的水蓝色布料,云麾的眼神骤然一直,横手夺过去,厉声道,“立刻去问,最后一间内室是谁住的,人现在去哪了!” 这是西城云身上衣服的布料!就在今天他到达之前,她一定还住在这个破寺庙里! “将军,属下问过了!” 那手下立刻道,“主持说,最后一间,是给虔诚上香的施主临时居住之地,昨日住在那间屋子里的,是一位大概二十几岁的姑娘,那姑娘身边有一个蒙面的人,不知是男是女,姑娘昨天歇着的时候,那蒙着脸的人,就在门外守着。” 听到这里,云麾再也无法坐以待毙,飞也似的回了庙堂,走到主持面前,一把拎起他的领口,脸上的神色复杂至极,连他也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愤怒,“昨日宿在那个房间里的姑娘,可是穿着水蓝色的长裙,梳着朝云髻,发髻上簪了水蓝宝石的银簪子,瓜子脸……” 说到这里,云麾的声音陡然一顿。 他发现,他脑海中对于西城云的记忆,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些描述,都是他昨日从西城云的婢女那儿听来的,而西城云的相貌,细细想来,他竟不知怎么描绘。 他正眼看她的时候,太少了…… 云麾不说话了,主持却以为他已经说完,口中喃喃着念了一遍特征,连连点头,“是的,昨日住在那间内室的施主,正是这样的装扮。” 那就没错了! 云麾紧接着追问,“他们人呢?” 绑架了长公主,竟然还敢把人带到人来人往的城隍庙来,那绑匪,胆子可真是大得很! “贫僧并不知道,昨天半夜,两位施主就不见了人影。” 主持道了一声阿尼陀佛,“贫僧还没来得及清理内室,将军的人就带着猎犬冲进了城隍庙……” 前脚刚走,后脚赶至。 果然,只差了一步! 第1197章 染血发辫(1) 果然,只差了一步! 云麾铁青着脸,神色沉冷得惊人,“半夜不见,也没见到去了哪里?” “并没有。” 主持摇了摇头,“那位穿着水蓝色衣裳的施主倒是极为礼貌,昨天子夜时分,还特意来贫僧的房间辞行。不过另一位施主就一言不发了,脸上的蒙着面巾,也看不清神色,不知道是男是女。” 不知是男是女? 云麾心底暗自记下,回过身,“传本将军的命令,封锁皇都全面搜查,但凡是两个人同行,且其中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裳的,无论是谁,全都给本将军拦住!” 西城云再不济,也是西潭国的公主,她在皇族巡城中出现过,百姓里,多少也有见过她模样的,不可能认不出她,可对方敢把西城云放在人来人往的城隍庙,连面巾都不遮,也没有百姓认出那人是西城云,那只能说明—— 西城云很有可能是乔装过,让人认不出来了! 面容就算变了,衣服也没有变,更何况有着猎狗引路,要找起来,难度应该不大。 云麾心底盘算了一番,抬脚就往外走去。额头上有一滴汗水划过,他伸手去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有刚刚士兵交上来的水蓝色小布包。 云麾扫了一眼那精致珍贵的水蓝色云纹布料,直接用一只手,扯开了包上的结。 原以为是西城云和挟持她的人走得匆忙,落了东西,可待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猝不及防的映入了云麾的眼里,竟惹得他骤然怔住。 那里面的东西是……是…… 砰的一声,云麾右手的剑直直摔到地上,他的脸色猛然大变,颤抖着抓起包裹里的东西。 那是一堆凌乱染血的碎头发,拨开碎头发,里头还有一条长长的发辫,发辫上缀了细碎的银饰,小小的银饰上,都点缀了一枚漂亮的蓝宝石。 西城云素日里的发髻上,就缀着这样细碎的银饰…… 微颤的手指拂过银饰上的蓝宝石,云麾拿起发辫,这才发现发辫下,还垫着一块染血的布条,脸色越发难看到了极致。 他拿起布条,上面的字迹鲜红似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头发不过身外之物,下一次给将军的,恐怕就是更为血腥之物了。 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云麾咬着牙,眼底的血丝暴涨,手中的布料惨遭碾压,生生被他揉成了碎布,他回过头,对上依旧惊魂未定的主持,语气里充满了低气压,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眼前的所有人都撕成碎片,“水蓝色衣服的姑娘走时,可还梳着来时的发型?” “这个……说来倒是没有。” 主持怕极了云麾的冷怒,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位施主来的时候,头发是梳成朝云髻的,饰物之类,一样都没少,可昨个夜里向贫僧告辞时,那施主却已经带上了一顶僧帽,脸色也十分苍白,像是失血过多导致虚弱的模样。” 云麾的眼睛越发赤红了。 第1198章 染血发辫(2) 云麾的眼睛越发赤红了。 按照眼前的这条发辫来看,绑架西城云的人,怕是真的割了西城云的头发,甚至故意把头发留在这城隍庙,就是为了让他发现,好用来威胁他。 难道那人真的不怕皇室,敢杀了贵为公主的西城云? 云麾越想越心惊,心绪暴躁到了极致,朝着身边的手下怒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他在军中多年,早就习惯了以冰冷的姿态面对一切,极少有这样怒气暴烈,朝着手下大吼大叫的时候,这,怕是第一次。 手下们哪里见过这样变了性子的云麾将军,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忙着查人去了。只留下云麾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城隍庙里。 云麾仿佛看不到战战兢兢的和尚与百姓,只小心翼翼的握紧了发辫,任凭那缀着蓝色宝石的银饰磕得手心发疼,隐隐刺破掌心的皮肤。他回过头,看向了城隍庙的庙堂之上,供奉在座的弥勒佛一脸慈祥,可在他的眼里看来,那笑容却刺眼得很,像是在嘲讽他。 他真是个废物。 夫人被人挟持了,而他却像傻子一样,被对方耍得团团转,如今,西城云很可能在被对方折磨伤害着,他却还找不到半点准确的线索…… 等等! 云麾的瞳孔骤然一缩。 西城云充其量,也只是他用来当替罪羊的利用品罢了,他为何会这么挂心,甚至因为这个傻女人,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女人,不值得让他情绪波动才对。 云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麾走得飞快,可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派人围追堵截,本应该被堵在城隍庙抓个正着的两人,此时却是都换了身衣服,跟着城隍庙的和尚弟子们,瑟瑟站在了庙宇的大堂,甚至他离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亲眼目送他走掉的。 “走了。” 瞧着云麾将军离开,他的手下也各自撤去,北冥月微勾了唇,扯下西城云脸上黏着的胡茬,轻笑一声,“你这胡茬粘得太造假了,幸好云麾将军只忙着找人,根本没功夫多看我们这些和尚一眼。” “那也是你神机妙算,算到他不会查验一众和尚,我们才有躲藏的机会。” 被打扮成和尚模样的西城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显然心有余悸,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寻我的踪迹。” 在西城云的认知里,她和云麾是因为皇帝指婚才成亲,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她单方面的。 她认命,所以努力尝试喜欢自己的夫君,最后她成功爱上了他,而他从头至尾,却是对她不屑一顾,甚至,仅仅只把她当做了可利用的替罪羊。 西城云虽然觉得悲哀,却早就心底有数,并不意外。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由父母主导,本是天经地义,可这世间多少对夫妻,都是没见过彼此一面,便因长辈做媒而成了亲,不知对方性格容貌,更不知其为人品行, 第1199章 乔装打扮(1) 更不知其为人品行,就这般贸然结合在一起,让对方不喜,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她并不怪云麾。 只是,本以为对她只有利用,没有感情的云麾,此番竟然亲自来找她,这是不是可以让她认为…… 光是看着西城云的表情,北冥月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一句话便戳破了她的幻想,“他私造玉玺一事,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没有你替罪的话,那么必死无疑的,就是他。” “……” 西城云方才还有些明亮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她绞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极轻,“……我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 北冥月轻叹一声,“知道,就不要抱着幻想了,除非事实真真切切的摆在你的眼前,其他的,都不要相信。” 西城云和云麾的感情,让她看到了上一世自己的影子。 在这段感情里,西城云太过卑微,几乎将自己贬入尘埃之下,明知道云麾在利用她,养着她,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当替罪羊,她却认命了担下一切,甚至一如既往的对云麾好。 云麾叫她傻女人,果然没有叫错。 北冥月双手抱臂,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本,她是和德妃达成交易,要撇清西城云的嫌疑,除掉云麾,让西城云置身之外的,可后来观察过两人相处后,她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决定帮西城云,来一场试探。 不是每个人在爱情来临的时候,都能第一时间认清自己真心,有的时候,迟钝,会让一段得来不易的感情从指间流逝而去,并且再也得不回。 北冥月所看到的是,西城云和云麾的相处并不糟糕,虽然西城云一如既往的柔顺本分卑微,可云麾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颐指气使,甚至隐隐有种融洽的意味—— 这,才是她决定试探的原因。 “接下来怎么办?” 西城云透着僧帽,摸了摸自己剪到及肩的短发,眼底有些忧郁,“我剪这么短的头发,真的没有问题吗?万一云麾从头发入手,专门找短头发和光头的女人,那我岂不是就暴露了?” “谁说乔装打扮,就一定要是个姑娘的?” 北冥月摇摇头,牵住西城云的手,把她拉到的僻静的后门,离开了城隍庙,“跟我来。” …… 长公主府。 云长公主在府中不见踪影,云麾将军一怒之下,以疏忽值守为名,把几个门卫和婢女都关进了牢里,府中的奴才一下子便少了些。 “将军这关的人可不少啊,除了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伺候长公主的几个奴才,都给关进牢里了,唉,这个时候,去哪儿找牢靠的人来替上?” 长公主府的管家几乎愁白了头,在后院里的团团转的念叨着,冷不丁一个打杂的小厮跑了过来,嚷嚷道,“管家大人,后门来了两个小伙子,说是问问府里要不要人手,想来府中应征打杂,混口饭吃!” “打杂?!” 管家的眼一下子就亮了。 第1200章 乔装打扮(2) 管家的眼一下子就亮了。 府中正缺人手,就有人来问应征了,这真是打瞌睡的遇到了软枕头,太好了! “我这就去瞧瞧!” 管家迈着步子,跟着小厮去了后门。只见后门门口站着两个身形瘦弱的小伙,一个长相还算清秀,另一个长得也不错,可脸上却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 “就是你们两个要应征?” 管家看着这两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眼神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安分的孩子。你们是怎么想到来公主府应聘的?” 他记得,他好像还没把招下人的公告贴出去啊。 “不瞒管家大人,我和家兄就住在这附近,在这府中也有认识的下人。看着这几日几个面熟的下人都不见踪影,托人问了一问,这才晓得府里有人玩忽职守,被将军大人给处置了。” 那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开了口,听起来,声音似乎有些怯意,“我和家兄本是读书人,可家中实在无米下锅,无奈之下,这些日子只得辍了学业,在家里待着不是办法,如今公主府有空缺,我和家兄才想来试一试,就算不能贴补家用,糊口饭吃也是好的。” 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的来历和缘由都说了个清楚。 如今长公主不见踪影,府中又需要人手,正急需这样安守本分来历清白的下人,管家一听,这两小伙都是清贫人家的读书人,好感不由又上升了几分,“好说好说。在这长公主府里做事,温饱是没问题的,给的工钱不但足够贴补家用,攒个几年,还能供你盖一间新屋。” “如此甚好!” 管家那话,相当于要他们二人了,长相清秀的小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欣喜道,“我和家兄,在此就先多谢管家大人了!不知大人安排我和家兄做的是……” “你们二人身材瘦弱,又是读书人,当侍卫未免委屈,也不适合。” 管家思索了一番,“伺候人的婢女少了,调了些膳房的婢女过去,这会儿,膳房最是缺人手。这样吧,你们二人先去膳房打杂,待我想想有更适合的,再让你们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言谢,“谢谢管家大人!” “嗯。” 管家又交代了两句,正要让人带这两小伙子下去,换上小厮的衣裳,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差点忘了,还没问过你们叫什么名字,府里奴仆的名字,可都是要记入名录的。” 名字? 长相清秀的小哥顿了顿,“小的叫北月,家兄叫——” 他还没说出后面那个名字,脸上带着伤痕,一直沉默的小伙,突然开口了,“西云。” “北月,西云?” 管家重复了一遍,啧啧称道,“不愧是读书人家,这名字不错,说起来,北月你兄长的名字,可是跟我们长公主撞了两个字呢。别家府邸里,是不允许下人和主子名字重合的,不过长公主向来不计较这些,倒是无碍。” 第1201章 食不下咽(1) 不过长公主向来不计较这些,倒是无碍。” 登记了名字,两人顺利的领到了小厮的衣服。在内室换好衣衫,西城云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忧心忡忡,“月,你打算做什么?我们这样回到长公主府,万一被他发现了……” “我的乔装虽然不够精妙,但好歹也是能瞒住人眼的,放心好了。” 没错,混进了长公主府的两个人,正是北冥月和西城云。 收起自己原有的衣物和东西,北冥月拍拍西城云的肩头,安抚道,“深入敌营,才能探知真相。我带着你布置这些,也不是没意义的,相信我,距离你想看到的结果,只差最后一步了。” 入夜,两人熟悉了府中的事务,此时正待在膳房里,帮着厨子们打杂。 “听说今天中午送去的膳食,又被将军退了回来。” 锅碗瓢盆在膳房里交响,一个负责膳后甜点的厨子,一边处理着自己手上的甜点,一边低声抱怨着,“将军这几日胃口差极了,我做的甜点,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退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长公主都失踪了,将军能吃得好么?” 另一个负责膳前开胃菜的厨子更是愁眉苦脸,“你还好了,最后一道菜品,上或不上都没事,将军和管家不会斥责,我就倒霉了,将军吃不下,管家骂我开胃菜做得不好,害得将军没有胃口。” 有了人带头,其他的厨子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了云麾将军这几日的食不下咽。 “好了,主子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做到主子想吃的地步,你们哪来这么多话。” 负责主菜的主厨威严的出声,“各司其职,管家今天才来过,将军若是再吃不下饭,就要拿我们膳房是问了,你们都好好做,把拿手的菜搬出来。” “是!” 听着厨子们的对话,北冥月稍稍斜了下眼,就看见自己身旁的西城云一脸呆滞,脸上的表情似忧非喜,不由摇摇头,轻捅了下她的手臂,“云。” 西城云回过神,就看见北冥月直起了身,手指间不知道夹了一抹银芒,就在那负责餐前开胃菜的厨子转过身去拿面粉时,北冥月眼疾手快,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往砧板的鱼肉上,插了什么东西。 于是乎,拿了面粉回来的厨子,手指刚按上鱼身,还没来得及开刀,就哎呦一声,中招了。 “我的手!” 在他的惊呼下,其他人都朝他望了过去。只见厨子的手上扎了一枚锐利的鱼钩,深入血肉,殷红的血珠不停落下,很快染红了砧板,以及砧板上珍品的松江鲈鱼。 “这是怎么回事?” 主厨闻讯而来,看见那厨子流了一手的血,顿时皱眉,“还不赶紧去处理?” 厨子应着声,急匆匆的冲洗血迹去了,主厨看了一眼染满鲜血的松江鲈鱼,皱了眉,一抬手,将整条上好的松江鲈鱼,直接丢进了废篓里。 原料再好, 第1202章 食不下咽(2) 原料再好,沾染了他们这些下人的血,就不能用了,这是所有大户人家府邸的规矩。 “小五手伤成那样,也做不了膳前的开胃菜了。” 抬头望了眼计算时间的沙漏,主厨的眉头皱得更紧,“时间不够了,得赶紧找人把膳前菜做出来。你们谁把手头的菜做好了,先过来接替一下小五。” “我这边还差点……” “我的菜刚下锅,不能离开……” 几个厨子都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真的腾不出空来,而是小五负责的,是极为重要的膳前开胃,管家都说了,今晚将军再不吃饭,就拿他们开刀,他们哪里还敢接下这个烂摊子? “没人?” 主厨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看了看自己负责的几个也没做好的菜,正有些犹豫,一道微带低沉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 “如果主厨大人不介意,小的可以代替小五厨子,做出膳前开胃菜。” 主厨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了小五刚刚站着的砧板前,她的手里拿着几颗硕大的橙子,头微微垂着,脸上一道横过鼻梁的伤痕,清晰可见。 “你?是今天新来的打杂小厮?” 主厨看了他一眼,“会做菜?” 西城云毫不犹豫的点头。 嫁给云麾的这些年,她什么都学会了,区区做菜而已,不在话下。 看着一众厨子或惊异或怀疑的眼神,西城云垂着眼,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若是这个时候,她是以主子的身份站在这膳房,想来所有的厨子,就不是以这样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而是直接为她腾出一片区域了。 这些年来,云麾吃过的膳食,有多少次都是她亲手做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既然会,那你就暂时负责小五的职位吧。” 主厨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小伙子有点眼熟,却也没想到哪里去,直接道,“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好不好吃,是将军和小郡主说了算,如果将军和小郡主不满意,责任可是要你负的。” “没问题。” 西城云一口应下,手中的橙子,都尽数放到了砧板上,她利落的用刀对半切开,又取了个小碗,把里面的果肉和果汁尽数刮进小碗中,动作极其娴熟。 看见她熟练的动作,主厨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忙活去了。看见主厨走了,北冥月这才凑了过去,帮着她打下手。 玉米被削碎成糊,和着大米倒进了滚开的水中,西城云专心的掌着火候,待玉米糊滚开,这才把锅从火上架开,把米糊倒进泡在冰水中的小锅,搅动散尽热气后,再把橙子的果肉汁倒进去,搅拌均匀。 这是稚儿最喜欢的开胃菜,也是云麾喜欢的,父女两的口味,一模一样。 西城云把橙汁米糊盛出来,放在了冰镇的大碗中,摆好盘,正要让下人端上去,主厨突然走了过来,看见那黄橙相间的米糊,脱口而出,“这不是长公主做过的米糊吗?小郡主最爱吃的菜。” 第1203章 有消息了(1) 小郡主最爱吃的菜。” “啊,是吗?” 西城云没料到他突然检查,吓了一跳,一滴冷汗自额头缓缓滚落,她勉强稳定住呼吸,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这道菜,有个酒楼也有,小的是在那里学的。” “原来如此。” 主厨恍然大悟,“当初看长公主第一次做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自创的菜品……” 确实是她自创的,只不过,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出来就是了。 西城云低着头,假装没听到主厨的话,把米糊递给了下人,把流理台上的东西收拾好,她寻了个借口,跟着北冥月离开了膳房。 “奇怪,我好像没听说过,皇都里有哪家酒楼,有过橙汁米糊这道菜的啊。” 待西城云和北冥月离开后,主厨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 …… “做得不错。”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长公主府,北冥月双手抱臂,看着西城云清理掉脸上的伪装,重新换上之前水蓝色长裙,轻轻一笑,“接下来,可是很重要的一步了。” “你确定,云麾吃了那个菜,就能认出我来吗?” 西城云的呼吸有些急促,双手搅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安,“如果他认出是我做的,那就一定知道我潜回了公主府,只要一问管家,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他会知道我是自愿被绑架的,就更不可能理我,也不会救我了……” “不。” 北冥月伸出手,用力的按在她肩膀上,“相信我,我会让你看道你想要的结果。” 她的手,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西城云仿佛受了她自信的感染,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跑就好了。” 北冥月指了指她脚上的绣鞋,“从长公主府往西边十里,就是一条全是废弃宅邸的街道。那条街道是打算推倒重建的,里面的宅邸不会有人,你只需要去街口,会有人接应你,到时候,你脱了绣鞋,从街口往长公主府的方向跑就是。至于其他的,我都会安排好。” 脱了绣鞋…… 西城云怔了怔,“你是想制造我脱逃而出的假象?” “对。” 北冥月微微一笑,“待云麾一来,你便装作晕倒。醒来后,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了,记住,可别露陷哦。” 西城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下一秒,就被北冥月轻轻推了一把。 “去吧。” 北冥月的声音很轻,像是飘渺安静的风,“跑回来你就会发现,你的爱情,在等你。” …… 而在此时的长公主府,西城云做的那道橙汁玉米糊,终于被端上了餐桌。 “稚儿不要吃饭。” 饭桌上,只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稚儿小郡主坐在了云麾对面,满脸都是难过和担心,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稚儿担心娘亲,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 “等等,就快了。” “娘亲到底去哪里了?” “出远门了。” “爹爹为什么不去接娘亲?” 第1204章 有消息了(2) “爹爹为什么不去接娘亲?” “你娘亲认得路。” 眼见着云麾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稚儿脸上的表情呆了呆,水汪汪的眼里,渐渐盈满了泪珠儿,连语调也带上了泣音。 “爹爹骗人。娘亲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不要稚儿,也不要爹爹了?” 小孩子虽然童真,却是最能察觉敷衍和真挚这两种情感的人。 “……” 云麾哑口无言,看着渐渐低泣的稚儿,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了如何哄女儿般,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了稚儿面前,蹲下身,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稚儿不哭了。你娘亲很快会回来的,爹爹保证。” “很快是多快?” 稚儿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吃完这顿晚膳,就能见到娘亲了吗?” “……对。” 看着童稚的女儿,云麾心口狠狠一揪,却不得不违心的撒了谎,顺手端起桌上的橙汁米糊,舀起一小勺子,递到了稚儿的唇边,“稚儿乖,把饭吃了,爹爹就让你见娘亲。” “好。” 稚儿到底只是孩子,听见这样的承诺,顿时破涕为笑,张开嘴,咽下了一口橙汁米糊。 看着女儿咽下了吃的,云麾不由松了口气,又舀了一小勺,正要再喂给稚儿的时候—— “这是娘亲做的玉米糊糊!” 稚儿突然出声,晶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惊喜,“是娘亲!娘亲回来了!爹爹没有骗稚儿,这是娘亲做的吃的!” “什么?” 云麾怔了怔,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白玉碗。 碗里盛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玉米糊,微黄的玉米和雪白的大米混合在一起,不过这一碗里,显然还多了些东西,橙色的果肉掺杂在其中,一股橙子的酸甜味道扑鼻而来,光是闻一闻,就能让人有了食欲。 他记得,这道开胃菜,他也吃过,还是他最喜欢吃的菜品之一…… 云麾出了声,“不是的,稚儿,这是厨子做的,不是娘亲。” “就是娘亲!” 稚儿用力的摇了下头,“稚儿不想吃饭的时候,娘亲就会去膳房做玉米糊糊给稚儿!这是娘亲自创的菜品,那些厨子,不会做娘亲的菜!” 什么? 这下子,云麾彻底怔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 西城云亲自下厨给稚儿做菜,而且不止一次? 膳房里的那些厨子,不会做西城云做的菜式? 这样说的话…… 云麾握着勺子的手指,开始悄无声息的收紧。 他记得,自己曾经吃过不止一次的橙汁米糊,难道,那些都是西城云亲自做的? 云麾下意识的抬起手,把手中的那一勺橙汁米糊,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橙汁的清香酸甜,在口中瞬间蔓延开来,混合着玉米的香甜软糯,两者混合,口味完美得恰到好处,既能开胃,又能饱腹,说是开胃菜,其实,完全可以当主食来吃,还养胃。 确实,是他曾经吃过的味道…… 云麾皱紧了眉头,突然扬声,“管家,去膳房,把今天做菜的厨子都叫过来!” 第1205章 孤军奋战(1) 把今天做菜的厨子都叫过来!”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西城云会缝制衣服,会下厨,做出如此温馨开胃的菜品…… 两人成亲也有好些年了,她的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当初他觉得,自己娶的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拖累后腿的废物公主,可是如今看来,西城云哪里废物了? 他是驸马,自然是带着将军府的人入赘公主府,这些年来,府里都是她在当家操持,府中的一切一直井井有条,他的人也对她十分听从,一切的一切,都能说明西城云的能耐,其实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些年来对她的利用和冷落,岂不等同禽兽…… 云麾的眸子骤然一黯。 看着云麾风云变幻的神色,管家不明所以,却能察觉自己的主子情绪不对,连忙去了膳房。 膳房的主厨很快便被叫了过来,云麾扫了他一眼,指了指桌案上的橙汁米糊,道,“这道菜,是谁做的?” 主厨看着云麾分外严肃的脸,心底不由咯噔一沉。 难道是这菜做的不好,云麾将军不合胃口,生气了,打算拿他们这些厨子撒气? “将军,这是新来膳房帮忙的一个小厮做的。” 主厨老老实实的交代,“原本负责开胃菜的小五伤了手,那人便自告奋勇的顶替上来帮忙,若是将军觉得不合口味,我这就去把那小厮……” “小厮做的?” 云麾的神色顿时一愣。 “是啊,”主厨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小厮说,这是他在外头酒楼里学做的菜,不过小的记得,皇都内的酒楼都没有这道菜……” 新来的小厮?!难道是西城云? 可西城云不是被挟持了吗,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公主府的膳房,甚至化身小厮,做了这样的一道菜端上来? 难道说,她被挟持的表象,都是假的,一切只是她—— “将军!将军!” 云麾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去,只听砰的一声,用膳厅的大门被人骤然推开,手下贸然的闯了进来,连气都没有喘匀,也顾不上行礼了,急急道,“将军!有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有消息了? 云麾骤然起身,脸上有着连他也察觉不到的急切,“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将军,属下的人刚刚探查到,距离公主府十里外,有一条全是废弃宅邸的街道,有手下听到了其中传来的呼救声,声音很像公主殿下。属下已经立刻命人赶往那里围剿了,将军您……” “本将军亲自去!” 不待属下说完,云麾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直接翻身上马,飞快的朝着十里外的废街而去。 那个笨女人,竟然被弄到了那样的地方关着? 刚才心底的疑问,早已被云麾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脸色严峻得可怕,手里紧紧的抓着缰绳,呼吸深沉,一双眼死死盯住了前方,仿佛要从这条道路上,看见那个不甚熟悉的娇弱身影。 十里,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云麾骑着千里马, 第1206章 孤军奋战(2) 云麾骑着千里马,几乎是风驰电掣而来,正要遥遥看到那废弃街道的街口了,突然,他看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正狼狈的朝前奔去。 西城云赤着脚,几乎是拼了命的奔跑着,她的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灰尘,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深深地扎进她原本细嫩的脚底,疼得钻心,让她几乎无力再跑下去。 在她的身后,还有几个黑衣人追着,其中一个人赫然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利箭所指的,正是狼狈逃跑的她。 是西城云! 看清楚跑在最前面的人儿,云麾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眼见着两方人马的距离近了,他怒吼一声,“来人,给本将军围住这些黑衣人!” 话音落下,本以为他的人会一拥而上,抓住正在追捕西城云的黑衣人,岂料身后毫无动静,只有手下苦笑不得的声音传来。 “将军,您来得太快了,他们根本没跟上。” 千里良骑可不是人手一匹的,云麾骑着千里马,犹如狂风席卷而来,别的没落下,倒是把一整队军队都给甩在了脑后。 云麾:“……” 就算一个人,他也得把西城云那个傻女人救下来! 不知道为何,这个信念越发深重,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云麾咬着牙,抽出身上的长剑,以剑为矛,借着千里马狂冲而去的气势,手中的长剑狠狠一掷,朝着那个正要射箭的黑衣人投去! 剑,自然不如专门打造的投掷长矛,这一剑丢过去,没有让黑衣人被一剑刺穿,倒是让他们察觉了马上之人的意图。 他们停下了对西城云的追捕,而云麾却没停,就在这个空档,他成功掠至西城云的面前,脚上用力勾住马镫,他倾身一拦,准确无误的把西城云抱上了马。 “云,云麾……” 西城云跑得灰头土脸,小脸上尽是脏兮兮的污渍,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抬了眸,见识云麾救了她,唇角不由勾出一抹浅淡的欣慰笑意,“你,你来救我了,太好了……” 话刚说话,她脑袋一歪,晕倒在他的怀里。 “笨女人!” 见西城云如此虚弱,云麾的脑子哪还能想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自知的心疼。瞥了眼抓不到人,开始缓缓后退的那群黑衣人,他的眼底掠过肃然的杀意,对着刚刚赶到的军队,冷声道,“留一个,其他,杀无赦!” 盘问,只需要留下一个人就够了。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敢动他的人,那就做好被他毁灭的准备! 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举着武器,一个个都冲了上去。 云麾无暇等着看战斗的结果,调转马头,径直朝着公主府返回。 在返回的路上,云麾抱着西城云,把怀里的人儿调整了下姿势,他粗糙的检查了一下,只见西城云除了一身泥污外,手上还有几道伤口,头发也被人从肩膀处齐齐剪断了去,只留下一头短短凌乱的秀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不例外, 第1207章 脱衣清理(1) 头发也不例外,在西潭国,头发对女子来说,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宁可断头,不可断发。 而如今,西城云一头好看的头发,就这样没有了…… 云麾盯着她干裂渗血的唇瓣,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 傻瓜,白痴!在自家的府邸都能被劫持,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笨? 不消片刻,他们便回了公主府,云麾抱着西城云下了马,大步朝着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朝跟上来的管家道,“去宫中请个太医过来,立刻,马上!” 他走向的,是自己的厢房,也是两人成亲多年以来,他从不让西城云进的地方。 ——除了他第一次捉住西城云偷听的那夜。 那天夜里,他在他的厢房外抓住了西城云,为了让她从身心屈服和顺从,不至于去告发他图谋皇位的秘密,他把她拎回自己的厢房,可耻的强行占有了她。 回想起那一夜西城云的痛苦和隐忍,云麾的眸子微微沉黯,砰的踹开自己的房门,他三两步走到床前,把西城云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去吧公主的贴身婢女带来。” 云麾揉了揉眉心,朝着跟进来的下人道,“让她带公主平日穿着的衣物过来。还有,去打一盆热水过来。” 热水很快就被端了过来,云麾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把西城云破烂又脏兮兮的水蓝色长裙脱下,直到脱剩贴身的衣物,看着她身上几处显然是逃跑时撞出来的淤青,他眼底的内疚更甚,拿过热气腾腾的湿毛巾,开始一点一点的帮她清理。 于是,西城云的贴身婢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百年难遇的场景。 “将,将军大人……” 看见将军手劲温柔,一点一点的帮西城云擦去脸上身上的泥土,那婢女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仿佛看见了百年难遇的奇迹般,说话都有些哆嗦,好再还不忘了上前,把公主的衣物摆在旁边,然后结结巴巴道,“将军大人,这是云长公主的衣物……要不然,让奴婢来,来帮公主殿下擦身吧?” 将军服侍长公主,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在府中跟着长公主这么多年了,也是头回看到将军对公主温柔小心成这个模样,这实在是不符常理,看着没觉得感动,反而瘆得慌。 将军本就不待见长公主,这会突然这么温柔了,该不会是想对长公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小婢女壮着胆子出声,可惜云麾根本就没看她一眼,“不用,本将自己来就好。” “可是——” 云麾终于回过头,沉冷的目光扫向她,“下去吧。” 小婢女被他这一眼扫得一哆嗦,哪还敢说什么,慌忙就退了下去。 呜呜,公主殿下,您自求多福吧! 小婢女一退出去,厢房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云麾拿着湿热的毛巾,替西城云擦干净了脸和手,又过了一下水,朝下移了移,目光落在她赤着的一双脚上。 ——她没有穿鞋子, 第1208章 脱衣清理(2) ——她没有穿鞋子,一路上,都是这么赤足跑来的,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混满了鲜血和泥土,污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流下。 云麾捧着她的脚,毛巾刚一触碰到脚底,就察觉床榻上的人儿狠狠的瑟缩了一下,他抬头看去,只见西城云眼睛闭得紧紧的,呼吸渐渐粗重,眉心也随之皱紧。 她,醒了? 云麾无声的垂了眼,继续帮她清理脚上的伤口。 毛巾每碰触一次,她的身体就颤抖一分,西城云疼得唇瓣都在哆嗦了,拳头攥着,指甲死死的掐进手心里,却愣是不敢睁开眼睛,一声不吭。 她怕,怕面对云麾的眼睛,更不敢想象那双眼里,会承载着什么样的情感。 是厌恶,还是嫌弃? 因为害怕,所以放弃面对的机会,这,一直是她这些年来的做法。 在她第一次缝制衣服给云麾,却被他转身就丢进废物堆之后,她就知道,云麾不喜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放弃了面对。 她努力的学习一切,她学习持家,学习缝纫,学习烹饪,什么手艺都学精了,却再也不敢当着云麾的面为他做什么,只能偷偷摸摸的打听他缺什么,需要什么,然后,若无其事的以他人的名义,把她亲手做的东西送过去。 虽然心底苦,但是看着他身上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服,看着他满足的吃着她做的菜品,她是心满意足的。哪怕云麾根本不知,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她之手。 “你刚才,没有昏倒吧。” 把最后一抹脏污擦净,云麾站起身,把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毛巾放进铜盆,又换了一条新的,放进另一个热水盆里,重新绞净了,走回来,帮她再擦一次,声音听不出喜怒,“一路上,你都在我怀里颤抖着,只不过那个时候还不明显,我没有太注意。” 仔细想来,西城云昏倒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 刚说上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劫持她,她就晕了过去,而明明晕过去的人,一路上却一直颤抖抱着他的腰际,好像生怕他会不顾她,任由她在马上颠簸,甚至是摔下去。 真正昏过去的人,是不会有这些意识的。 云麾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声音冷了三分,“云儿,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在装睡。” “……” 西城云的心脏砰砰直跳,却不敢听话的照做,眼睛闭得紧紧的,试图在云麾的面前,蒙混过关。 她不要面对,她不要看到云麾嫌弃得如同看废物的眼神,她不想被他轻视,更不想被他当做一个利用的筹码,而不是当做妻子对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 云麾没有再说话,甚至连擦拭的举动都没有了,温热的毛巾搭在她的脚边,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若不是没有门响,西城云差点都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厢房。 云麾他,是不是发怒了? 西城云惴惴不安,正想张开眼看看情况,身上却突然多了一抹重量。 第1209章 抗拒亲热(1) 西城云惴惴不安,正想张开眼看看情况,身上却突然多了一抹重量。 云麾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一只手撑着床边,另一条手臂横穿过她,撑在了她的右边,把她整个人都锁在了怀里,他盯着她的脸,只见眼皮下的眼珠子一直骨碌碌的转动,停都停不下来。 这女人,装睡都装得如此蹩脚…… 他的声音里,有些莫名的郁闷,“再不睁眼,我就要吻你了。” 这话刚出口,西城云就连忙往里缩了缩,看着似乎极为抗拒不安。 “……” 云麾不由得憋了一股气。 这女人什么意思?她抗拒他的亲热,还躲他? 狼心狗肺的蠢女人,早知道她这么讨厌他,那他还去救她干嘛? 热脸贴了冷屁股! 云麾一恼,火气也跟着升高,他抓住西城云的一只手,俯下身,狠狠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 是咬,不是吻。 疼! 一股不轻的疼痛从她的唇瓣传来,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唇瓣流了出来,西城云下意识的睁开眼,眼底含着委屈,质问,“你做什么!” 这家伙是属狗的吗,咬她唇瓣,还咬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西城云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轻轻一舔,剧烈的疼痛直接逼出了泪花,她泪眼朦胧,不待云麾兴师问罪,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气冲冲的骂道,“混账!” 她的话刚说完,眼前一暗,却是云麾低下了头,几乎和她脸贴脸,他瞪着西城云,眼底含着的不是怒气,却是满满的无奈,“傻女人。” 听着这样似耳语非责骂的话语,西城云眼眶一酸,她的怒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顺着眼角滑进发里。 她哪里傻了? 在他的眼里看来,她的示弱,她的妥协,她愿意帮他担下罪名,当他的替罪羊,就只是傻里傻气的举动吗?他为何不想想,她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帮他? “我……” “下一次,若是随意招待人,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不会放过你。” 西城云还想争辩什么,云麾却先妥协了,他吻了吻西城云的唇瓣,伸出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主动认错,“这一次是我的不是,我疏忽了府中守卫,才会害你被俘虏。” 咦?他什么都没有怀疑吗? 西城云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刚才,他还冷声质问她装睡,害她心脏几乎跳出胸口,只以为和北冥月的计划暴露了,以为他知道了一切,知道她被劫持的一切都是假象,知道她骗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他! 可原来,都只是她想多了,云麾根本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 “将军,太医来了!” 手下的话,打断了两人。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云麾也已经坐回了床榻边,顺手理了理西城云的内衫,将她的身体用被子掩好,只留下一双受了伤的脚露在外面。 “公主殿下,驸马爷。” 请来的太医,是德妃多年的专用太医, 第1210章 抗拒亲热(2) 是德妃多年的专用太医,年岁已高,佝偻着身体,一把胡子亦是雪白苍苍。他步履蹒跚的走来,颤巍巍的给两人请了安,这才恭敬的问,“不知驸马爷召老臣前来,是……” “给公主看一看脚上的伤势。” 云麾微蹙着眉头,言简意赅,太医点点头,看了眼西城云脚上几乎血肉模糊的一片,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垂首,“失礼了,公主殿下。” “无碍。” 西城云抱着被子半坐起身,脸色依旧还是苍白的,看着那太医蹲下身,端详了一下她的脚,“公主殿下的脚伤,有些严重。” 云麾顿时挑眉,“怎么说?” “公主的脚上的伤,显然是扎到了瓶子一类的碎屑,这才导致出血。” 那太医伸出手,用镊子小心翼翼的从西城云脚上拔下一块碎片,放在了布帛上,递到云麾跟前,“从这碎片的模样来看,应该是药瓶一类的碎片。若只是寻常的瓶子碎片倒还好,拔掉抹了药,休养些天便无碍,可是这药瓶碎片……” 言下之意,云麾听懂了。 既是药瓶,就是装药的东西,药又分为良药和毒药,如果是装着良药的瓶子,扎了碎片可没什么,可如果,这碎片的前身,是个装着毒药的瓶子…… 云麾的脸色微微变了,“快给公主诊断,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太医还没来得及诊脉,就见西城云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脑袋一歪,整个人又闭上了眼。 “云儿!” 云麾冲上前,狠狠抓住她的肩膀,脸色越发难看。 这一次西城云不是假晕了,她的气息变弱,整个人安静虚弱至极,显然是真的支撑不住。 该死的,难道太医不幸言中,扎在她脚上碎片,真是什么装过了毒药的瓶子碎片? 看见西城云突然昏倒,太医也惊了下,连忙搭了脉,可无论如何诊断,脉象除了虚弱之外,却愣是没有中毒之类的迹象,“公主殿下的脉象平稳,但十分缓慢虚弱,这……” 像是中毒,却又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找到中毒的迹象! 太医一脸无可奈何,“恕老臣无能,没有探出缘由。” 云麾气急败坏,“所以?什么都诊断不出来?” 这是什么庸医,该死的! “老臣能力有限,公主殿下的模样,应该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查不出来,很是隐蔽,只能从变得缓慢虚弱的脉象猜测,老臣斗胆猜测,这应该是一种慢性毒素。” 那太医到底是西潭国的御医,见多识广,就算查不出是什么毒,却也能推断出事何种毒素,“自古慢毒难解,更何况是没有显出征兆的毒。老臣确然无能为力,不过,江湖中有一神医,名为云隐,此人极其擅长解毒,若是能请得他出手,定能一眼看透长公主殿下的身体内蛰伏的,是什么毒。” 云隐? 云麾锁进了眉头。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那太医还不算无能, 第1211章 后院起火(1) 那太医还不算无能,留了几味能够延缓毒性发作的药,他起身告辞,云麾扬了扬手,指了个手下道,“太医慢走,本将就不远送了。你,送太医出府。” “是。” 那手下应了声,跟着太医出了门。云麾坐在床边,正盯着床上的人儿发呆,冷不丁那手下又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枚锋利的小刀,小刀上一如既往的插着信纸。 “将军,将军!” 那手下急哄哄的奔到云麾面前,递出手里的东西,“这是在府外拿到的,不知是何人,把这小刀钉在了门上!” 看见那熟悉的烫金信纸,云麾的眼底闪过隐怒,抬手夺过小刀,“拿来!” 把信从小刀上剥下,云麾匆匆展开,飞快的看完上面的字。上面只有一句话——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时候,云长公主应该已经昏迷不醒了吧? “……” 云麾咬着牙,手里的信被他狠狠揉成一团。 该死的,他就觉得奇怪! 送信来的人,和劫持的定然是同一伙,他们既然劫持了西城云,怎么可能给她机会让她逃跑,甚至几个人追,都没追上一个脚步不快的女人? 这分明就是做给他看的! 这些人既然放虎归山,那就一定留有后手,这封信件已经能说明,西城云的昏迷是他们捣的鬼,如此说来,是他们在西城云的必经之路上留了毒药瓶子的碎片,让西城云中毒! 送一个中了毒的女人回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想毒死西城云,栽赃嫁祸到他身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毒死了长公主么? 他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解药到底是什么,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西城云苏醒过来? …… 与此同时,和西城云分道扬镳的北冥月,却已经站在了吏部侍郎府邸的后门处。 “主子。” 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北冥月回过头,看见残清的身影,微微勾了下唇,“你刚一回来,本宫就又让你去忙碌,辛苦了。” “主子的事情,就是属下的事情。” 残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吏部侍郎的一家老少,已经全部暗自关押,如今府中的尸体,都是属下以死牢囚犯的尸体,易容成吏部侍郎的家属模样,寻常人不会看出其中端倪。” “很好。” 北冥月点点头,亲手执了火把,走进后门,把火把丢在了柴垛上,干燥的木柴一点就燃,她看着熊熊火苗越烧越大,转身退了出去,“走。” 两人飞快的离开了吏部侍郎的府邸,与此同时,后院里的火也越烧越大,好在吏部侍郎住着的这处宅邸,算是在闹市区,夜出的百姓们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一个个叫嚷起来。 “走水啦,走水啦!” “不好了,吏部侍郎的后院起火了!” “来人救火啊,快来人跟我一起撞开门,来,一,二,三——” 北冥月和残清远远的看着,瞧着百姓们破开吏部侍郎的府门,一拥而入,不久后, 第1212章 后院起火(2) 不久后,府邸里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吓叫声。 “啊,死人!好多死人!” “这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她死了……” “天啊,整个府邸的人都死了,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如愿以偿的听到想听的话,北冥月微眯起眼,“派人散布谣言,丞相伙同吏部侍郎谋夺皇位,暴露行径后杀人灭口,吏部侍郎全家九十七口,尽数丧命于丞相爪牙之下。” 残清毫不犹豫,“是。” “明天早上之前,让这个传言家喻户晓。” 北冥月瞧了眼天边的月色,打了一个呵欠,“本宫先回宫去了。” 陪着西城云忙碌了整整几日,她也是真的累的,若是平时还好,可如今,她腹中还怀着西城诀的骨肉,不能操劳。 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得回去,好好的休息一趟了。 “……主子。” 残清的声音,难得出现了一次犹豫。 “嗯?” 北冥月回过头,眉头微挑,“怎么了?” 难得残清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当初回西潭前,她让他去追查洛画和溯夜的下落,难道…… “关于主子让属下追查的事情,属下找到了点眉目,但。” 残清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忍,“洛画依旧不知所踪,而溯夜……似乎,被东陵国的墨公子控制了。有人看到他在墨公子的军队里。” 果然如此。 北冥月黯了眸,“被控制了……么。” 溯夜是西城诀的影卫,从小跟着西城诀长大,可以完美的模仿西城诀的言行举止。 如果人真的是被墨公子东陵墨俘去的,那么东陵墨的意图…… 昭然若揭。 “这件事,本宫会让其他人继续跟进。” 眼下的事情太多,她手上人手并不够用,自然不可能让对她大有用处的残清再去奔波,“你就不用再去执行其他任务了,跟在本宫身边就是。” “是。” 残清应了声,又问道,“太子妃,属下是要以这副面容示人,还是易容?” 他是不见人前的暗卫,诀太子的暗卫队中,除了在外出面,替太子处理事务的流风和流水外,其他都隐于黑夜,不被外人窥其面容。如果他要跟在太子妃身边,少不了要抛头露脸,这…… 易个容,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北冥月心下一动,脑子里跳出了个易容人选,“既然易容,那就易成——” 她朝着残清一笑,“易成我的模样吧。” “……?!” 残清顿时怔住,“太子妃,您?” 他可不是像溯夜一样随主子贴身长大,拥有易容主子权利的影卫,他这只是诀太子麾下的一个二等暗卫,让他易容成北冥月,这…… “你也知道,本宫如今身体不便。” 北冥月心有盘算,“有些时候本宫不想出面,却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得不镇场。再过几个月,本宫腹部就该显怀了,身体多有不便,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暗算本宫……” 毕竟解决完西潭的事情,她还得回北冥一趟。 第1213章 继承皇权(1) 毕竟解决完西潭的事情,她还得回北冥一趟。 她的皇位被废,不过是皇太后单方面的宣布,她即位是因皇帝留下的遗旨,所以,皇太后的懿旨做不做得准,还很难说。 若是她能够力挽狂澜,让皇太后改变心意,那再好不过,若她不改变心意,那么以后…… 北冥月眸子黯了黯。 她的目标,就是完成西城诀在人界的心愿,一统笙箫大陆,而北冥国自然在其列。 如果她和北冥国依旧关系友好,那么北冥国让她或是让皇兄北冥皓继承,那都一样,她想一统,不一定要用武力征服,大可以签署君臣协议。可若皇太后当初单方面废黜她的皇位,是打算和她交恶的话…… 那么如今的北冥国,就不再是她的友军,而是敌人了。 她的身份本就复杂,沁妃是她的养母,而她的生母,是云隐神医的师妹云仙,她是云仙和南漓国当今太上皇南宫衍所生的女儿。 名义上,她是北冥国的长公主,实际上她是南漓国的二公主,身份地位仅次于南宫睿和南宫霖。 南宫睿和南宫霖尚未娶妻,膝下无子,而南漓国长公主嫁了人后并无所出,所以,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不但拥有西潭国的皇位第一继承权,在南漓国,也同样拥有仅次于南宫霖,排行第二的皇位继承权。 这个孩子若只是公主,那么她只能成为两国的掌上明珠,继承皇位成为女皇的可能性很小,可若是皇子……那么,他将是南漓国和西潭国所有对皇位肖想之徒的眼中钉! 光是这些,还没完。 北冥月抿了抿唇。 她的前身份是北冥国的女皇,而可怕的是,她的皇兄北冥皓,同样膝下无子。如今北冥皓代替她成为新一任北冥皇,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么拥有皇位继承权的,还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南漓国新帝登基,南宫睿和南宫霖不会伤害她,她可以暂时安心;但眼下光是一个西潭皇宫,就已经有足够多的敌人等她应付了。若这个时候,连北冥国也成为她的敌人…… 那她肚子里的这个同时拥有三国继承权的孩子,就更加危险。 北冥月的命令,残清自然只能听从,“属下听从主子的便是。属下要从什么时候开始模仿您?” 男扮女装,残清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做过,他甚至能模仿女子的声线,一颦一笑皆毫无破绽。可如今,他要扮演的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子,北冥月的一切,不是单纯靠模样举动就能模仿到完全相似的。 北冥月身上有一种自信至极的强大气场,这样的气场,让她看起来分外让人信服。 举动可以模仿,可气场…… 残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为难的表情,“主子,您的气场太强,属下……” “学。” 北冥月被残清难得露出的愁眉苦脸逗得一笑,“气场,是练出来的。我孩提时期,哪有这样的气场,如今的强大和自信, 第1214章 继承皇权(2) 如今的强大和自信,不过是被环境造就的。模仿不仅仅是易容和姿态,只有从里到外都能模仿透彻,你才能成为像溯夜那样出色的影卫。” 她没有影卫,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可以现在开始培养。 …… 翌日,天未破晓,吏部侍郎府邸被血洗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子妃殿下。” 五更时分,东宫的门就被敲响,北冥月被响动惊醒,疲倦的揉揉眼睛,只听锦绣的声音在外低低的道,“德妃娘娘的人在外候着,说是德妃娘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太子妃速速过去商议。” “这么早……” 北冥月轻轻的嘟囔了一声,“你去回了德妃的人,本宫等会就过去。” 德妃这么早来找她,定然是为了西城云的事情,还有吏部侍郎府邸被血洗一事。这么急,难不成是有什么突发事情,让她无法控制了? 眼前尽是朦胧的一片,北冥月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只看见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 “好黑……” 她呢喃一声,“只有锦绣一个人,果然不行,看来,要培养几个心腹放在宫里了……” 北冥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床榻上,此时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只不过那人隐形了。 君诀盯着她困顿起身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这几日,他没有回去冥界,一直隐匿身形跟在了北冥月的身旁,他看着她亲力亲为的帮西城云,又策划了吏部侍郎府邸被血洗的假象,心底的疑惑越发深了。 她一个太子妃,却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某个丢了记忆的魔帝浑然忘了,自己当初留给北冥月的暗卫,几乎是清一色的男人,锦绣已经暗卫中难能可贵的女子了,所以,一直跟着北冥月忙前顾后的,只有锦绣一个人。 洛画被人虏去,锦绣一人自然忙不过来,再加上北冥月向来谨慎,不轻易让其他人近身,所以这会没人贴身服侍,简直再正常不过。 亲手点燃了蜡烛,北冥月打着哈欠,走向了锦绣临走之前打好的水盆前,净了脸,找了件长裙换上,她随手掐了烛火,借着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色,推开宫门,正要一步迈出去—— 天色实在太暗,北冥月没看清楚,一脚拌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往前踉跄,似乎要往地面扑去! 君诀心底咯噔一声,想也没想就伸出手,一把搂住北冥月的腰际! 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这要是摔下去,那还了得? “啊!” 北冥月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后一抹凉风掠过,一股不小的力气圈住她的腰际,把她整个人往后一带,避免了她摔个人仰马翻的命运。 明明已经安然无恙的,可北冥月的表情却是魂飞天外。 刚刚是谁抱住了她,让她免于摔倒? “谁?!” 她的声音里,难得染上了一丝慌乱无措,北冥月只觉得背脊一阵战栗,回过头,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第1215章 诀来了吗(1) 身后却是空空如也,黑暗的东宫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刚的短暂的肢体接触,只是她的错觉。 北冥月不死心的折回去,抽出火种,重新点燃了东宫里蜡烛,暖色的烛火照亮了整个东宫,她看着毫无异样的东宫,心跳却越来越快。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刚刚她要摔倒的一瞬间,分明是有人从后抱住了她的腰,让她免于和门槛亲密接触,那个人力气很大,明显是个男人,他身上微暖,温度此时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背后。 而且,那个人靠近的时候,似乎有股熟悉的味道从她的鼻间窜过…… 北冥月咬住唇瓣,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那个力道,那个味道,她都太熟悉了,除了那个人,不做他想! “诀……” 北冥月红了眼眶,看着眼前虚无的空气,声音颤抖,“是你吗?” 她有种奇怪的直觉。 明知道西城诀在人界“死了”,明知道他回到了冥界,明知道他已经重新回归魔帝的身份,甚至不认识她北冥月了,可直觉却告诉她,刚才那个人就是西城诀,是此时正在冥界,几乎不可能再出现在人界的西城诀! 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她……想多了吧,刚才,或许只是幻觉呢? 北冥月并不知道,她眼前看似虚无的空气里,确确实实的站着一个人。 从刚刚扶起北冥月到现在,君诀一直都没有动,他看着北冥月的表情从惊骇到恍然,从希冀到红了眼眶,古井无波的眼里开始有了波纹,他抬起手,轻轻捂住心脏的位置。 那颗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节奏的心脏,此时不知为何,跳的飞快。 君诀深深望了北冥月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悄无声息的走出东宫。 窗外,有轻微的风声掠过,北冥月站在桌案旁,手指紧紧的扣住了桌案的一角,指甲几乎都要折在桌面上了,可东宫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也许,真的是幻觉吧。 北冥月咬着牙,眼泪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荡漾,她沮丧的垂了眼,呢喃着那个名字,声音轻极了,“西城诀……” 她低着脑袋,话音刚落,目之所及的地面,却突然多了一道黑色的光影,一双墨色的皂角靴出现在她视野里。 “诀?!” 那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诧异万分,也欣喜万分,仰起头,入眼是一件玄黑色的长袍,衣服是他的款式,可那张脸…… 待北冥月看清来人,欣喜的语气,陡然变成了失落,“赫连……濯。” 原来,刚才扶了她的,是赫连濯。 原来,真的不是西城诀啊。 “嗯。” 赫连濯冷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到她穿戴整齐的衣服上,蹙眉,“去哪里?” 现在五更过半,天刚破晓,这么早就要出去? “德妃请我过去一趟。” 北冥月简单的说了一句,重新吹熄蜡烛。走出门槛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着赫连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 第1216章 诀来了吗(2) 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刚才……谢谢你扶了我。” 她用的是“扶”,不是抱。 赫连濯的脸色微微一怔,还没待他出声,北冥月却已经转了脑袋,径直朝着德宁宫走去。冷然的轻风刮起她的裙裾,她身影萧索,看上去,似乎又消瘦了好几分,光是单薄的背影就惹人心疼。 扶了她…… 赫连濯的表情微微有些凝滞。 他刚刚才来,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扶了她? …… 德宁宫。 “月儿,你终于来了!” 看见姗姗来迟的北冥月,德妃焦急的脸色总算有了缓解,三两步走上前,“本宫等了你好久!” 她从三更天就得到了消息,整个人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到四更半,眼看着启明星都亮了,她立刻派人去请了北冥月,直到这时才把人请来。 “月儿昨夜就寝得晚,方才起不来,让娘娘久等了。” 虽说德妃这请的时间不对,可北冥月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倒也没计较,“娘娘是为了云长公主和吏部侍郎的事情来找月儿的吧?” “对!” 一提起西城云,德妃稍有松懈的脸色又紧绷起来,“本宫半夜才得到的消息,云儿回了公主府,可刚回去不久,就中毒陷入了昏迷。之前月儿你说过,云儿的事情就交给你,她被俘虏一事,本宫知道是你所为,所以并没有细问,可如今她中毒……” 西城云到底是德妃的亲女儿,德妃的言下之意,已然有了些谴责。 “娘娘放心好了,云长公主所中的,并不是毒。” 面对德妃的质问,北冥月只是摇摇头,伸出手,覆在了德妃手上,“月儿不会伤害云长公主,德妃娘娘大可放心。云长公主之所以昏迷,只不过是中了一种迷药,这种药可以让人陷入长时间的睡眠,对身体并无害处,外人只能探知脉搏和呼吸变缓,所以极容易被认为是中毒。” “真的无害?” 得到北冥月的确定,德妃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既然只是迷药,那,解开迷药的方法是……” “那就要看云麾将军,对云长公主有几分真心了。娘娘放心便是,这件事,月儿自有定数,云长公主想知道的事情,月儿定然不遗余力的帮助她。” 北冥月简略的说了一句,便把话题转到了吏部侍郎上,“想来娘娘应该已经知道,昨天夜里,吏部侍郎的府上被血洗,全府上下九十七号人无一生还之事吧。” 她的语气太过闲散淡然,就好像只是在说天气好坏而已,德妃盯着她云淡风轻的脸,脑子里仿佛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瞪大眼睛,“你竟然知道得这般清楚,难道……” “事情是月儿干的,消息也是月儿放的,不过死的人,不是吏部侍郎的家人而已。” 北冥月勾了唇,“死掉的人,不过是从死牢运出来的死尸,月儿让属下加工了一下,给尸体易了容,好让传出来的谣言能更加逼真罢了。” 第1217章 休想夺走(1) 好让传出来的谣言能更加逼真罢了。” 原来,死的不是吏部侍郎的真正家人…… 德妃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是……罢了,不提。本宫应该想到,你办事向来不留后患的,今日是本宫急躁了。” “娘娘如今代为掌管西潭国,操心国事是应该的,辛苦娘娘了。” 北冥月和她寒暄了几句,不期然的,德妃突然提起了一件事,“本宫听说,北冥国那边,如今是北冥皓为皇,但掌管朝政大权的却是皇太后。” “嗯。” 北冥月浅浅的应了一声。 当年景帝年少登基,皇太后为了替他稳固势力,曾经把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政权,直到景帝成年才还了权利,然后宣布再不过问朝政,隐居于国寺,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出山,若不是皇后去请,皇太后都不可能回皇宫。 皇太后刚回宫的时候很正常,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北冥国长公主后,对她的疼爱也一如既往。可她刚刚登基没多久,就出了西城诀“死去”的事情,然后,皇太后便在没有和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废黜了她的女皇之位,亲临朝堂,这实在有些不对劲。因为—— 当年的皇太后明明宣布过,余生不会再把持朝权。 皇太后一言九鼎,如今出尔反尔实在反常,北冥月很确定,北冥国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让皇太后变了主意! “怎么,月儿,你似乎并不意外?” 德妃仔细的观察着北冥月的表情,“难道北冥国那边的事情,你都知道?” “月儿知道。待帮完德妃娘娘您,月儿便要回北冥一趟。不过在这之前——” 北冥月突然抬起眼,“娘娘突然提起北冥国的现况,大概也已经猜到,月儿在西潭国磋磨已久,为的是什么了吧?” 德妃久居深宫,虽然沉静低调,却不代表她不会对人用心计试探,只不过她天性不爱与人争抢,所以之前,懒得对那些莺莺燕燕的嫔妃出手。 而这会—— 北冥国现况不妙,她却在西潭国悠哉悠哉,德妃突然问她北冥国的现况,是为了试探她对北冥国现状了解多少。 若是她北冥月什么都不知,那么便说明她在北冥国的势力都被拔除了,她无家可归,只能留在西潭,可若是她知道,那么她留在西潭国的目的—— “你要的是西潭国的皇位。” 德妃的语气十分笃定,“本宫说的对吗?” 北冥月终于浅浅的笑了,“德妃娘娘明知故问。诀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轻易拿走。” 她夫君的一切,由她守护,什么丞相,什么四皇子,统统滚边儿去,休想轻易染指诀的东西!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德妃悠悠的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套路颇深,本宫差点被你绕进了圈子里。” 自始至终,北冥月并没有对她提过一句要皇位的事情,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她维持后宫和朝堂的稳定,先前德妃只以为,是因为她拜托了北冥月协助, 第1218章 休想夺走(2) 是因为她拜托了北冥月协助,北冥月才会帮她,可后来—— 看着北冥月步步为营,用北冥雪为饵,牵出对皇位最有想法的贤妃,再牵连出贤妃背后的丞相,在朝堂上当众拿出吏部侍郎谋反的证据,让她点头答应把两人关进天牢,然后又一手策划,造出了吏部侍郎被灭满门的假象,借此让吏部侍郎以为丞相杀人灭口—— 隐于黑暗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残清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德妃的思绪,“主子,天牢那边,吏部侍郎已招供。” 看着那隐于烛火光影后的黑衣暗卫,再看着北冥月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早已算尽一切的淡然表情,德妃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抓紧身边的扶手。 血洗吏部侍郎的府邸,让吏部侍郎以为丞相杀人灭口,这才逼他供出丞相,同归于尽! 一环套一环,每一环都缺一不可,也就是说,早在她还没有请北冥月协助之前,北冥月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 这个女孩子,明明只有十六岁不到,为何能有如此隐忍的心性和周全的心计? “招供了啊……” 北冥月勾了唇,看向德妃,“德妃娘娘,丞相和吏部侍郎勾结图谋皇位一事,可以了结了。” 除去了贤妃和丞相,等于无形的削去了四皇子一切往上爬的可能性,杀鸡儆猴,有四皇子做前车之鉴,本就靠山不强的二皇子和五皇子,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再怎么有登基的念头,也只能生生压下去! 德妃还没有从脑海中的风暴里挣脱出来,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 得到了德妃的颔首,北冥月满意的站起身,终于打了个哈欠,“一切就劳烦德妃娘娘了,月儿今日起得太早,须得回去睡个回笼觉,就不陪娘娘唠嗑了。” 后面的事情,她并不操心,德妃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德妃也是有娘家的人,除去势力顽固的丞相和吏部侍郎,对谁都好。 …… 德妃一夜未眠,而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公主府的云麾将军。 西城云中毒昏迷不醒,连宫中的太医都无计可施,这样的情况下,云麾自然顾不上隐瞒西城云曾经失踪的事情了,大张旗鼓的在皇都里抓人,抓了一堆大夫医生来,排着队给西城云诊治,可每一个大夫出来后,都是面如土色。 “回将军,草民诊断不出……” “回将军,草民不知是何种毒素……” “回将军,找不到毒素……” 整整一百七十六个大夫,得到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云麾将军的脸都要绿了,风雨欲来的语气极其阴沉,吓得众大夫都是瑟瑟发抖,“没有办法?找不到毒素潜伏所在?整个皇都竟然没有半个查出毒素的家伙,你们这群庸医还有何用,留着祸害百姓的血汗钱吗!” 最后一句,云麾赫然扬高了声音,粗糙的大掌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桌案瞬间裂成八块。 看见那惨不忍睹的桌子,众大夫都是浑身一抖, 第1219章 正眼看她(1) 众大夫都是浑身一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处境。 呜呜,他们不要被一掌拍碎! “回,回将军大人……” 一个年长的大夫硬着头皮道,“小人不才,确然诊断不出,但草民等习医浅薄,远不及宫中御医,将军为何不去请宫中的太医前来,为云长公主殿下诊治?” 这话一出,云麾本就发绿的脸色,终于彻底变成铁青。 御医?他早就请了! 若不是那御医废物一个,他至于病急乱投医,把整个西潭国皇都的大夫全都拎过来吗?忙活了一晚上,谁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混账,这群家伙,都是庸医,废物! “给本将滚出去!” 云麾一声令下,众大夫仿佛得到了特-赦令,跑得比兔子还快,呼啦一声没了影子。云麾看着瞬间只剩烟尘的地面,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一扬袖,匆匆的往厢房里走去。 西城云整整一个晚上都没醒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驸马爷!” 看见云麾走进,西城云的贴身宫女,立刻紧张的跪了下来,“驸马爷,长公主她好像很不舒服,一直在梦呓,您,您要不要……” 要不要看看还没说完,小宫女只觉得自己膝下一轻,被一股力道扶了起来,云麾头也没回的越过她,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宽厚的大掌抓住西城云纤细的手,冷声道,“出去。” 这…… 小宫女怔了怔,连忙退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 看着碍事的人都出去了,云麾这才低下头,看向西城云。 西城云的神色很是疲惫,清秀的小脸呈现出淡淡的苍白,眼底下有着显眼的青色,似乎困倦疲累至极。她的手上裹着一层纱布,是在逃跑的时候摔伤了手,纱布上,还渗着浅浅的红色血迹,脚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两团纱布,像是两颗硕大的粽子,瞧着有些可笑。 可云麾盯着那两只裹得溜圆的脚,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傻女人! 中了别人的招都不知道,明知道寡不敌众,为什么贸然就跑了出来,这下好了,她中了毒,他却连能解毒的人都找不到一个,再这样下去,他要怎么救她? 云麾越想越烦,握着西城云的手劲不由重了些,只听床榻上的人一声轻吟,云麾如梦初醒,垂眸望去,却只见西城云紧紧的蹙了眉,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一张一合,仿佛在呢喃着什么。 他连忙低下头,把耳朵凑近了她的唇瓣。 “夫君,夫君……” 西城云的声音很柔,微微带着轻泣,像是一枚羽毛,软软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云麾垂首听了许久,她却一直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声声夫君,几乎要叫到心坎里去。他眸光微黯,正要起身,却看见西城云唇形变化,说出了让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一眼……” 云麾的身躯陡然僵硬。 正眼看她? ——在他的记忆中,正眼看她这样的举动,确实是没有的。 他云麾自小在军营中长大, 第1220章 正眼看她(2) 他云麾自小在军营中长大,靠着自己的拼杀,才夺下战功,拥有了今日三品将军的地位,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的,所以,他格外厌恶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荣华富贵的人,而生在皇家的长公主西城云,无疑就是他讨厌的那种人。 当初立下战功后,他得知自己被指婚于长公主西城云,内心完全是拒绝的。 西城云什么都不会,被养在深闺多年,却籍籍无名,显然是个惯坏了的废物公主,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天子之命,不能违抗,云麾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在那个黄道吉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将军府的所有人,入了长公主府。 是的,不是娶亲,西城云是长公主,找的自然也是驸马,而驸马,意味着的是入赘。 入赘这个词汇,在普通百姓的眼里看来,与“依靠女人”“吃软饭”一类的词,没什么区别。他一个什么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人冠上这样无能的名号? 于是乎,在没有看见自己的公主妻子前,云麾对西城云的印象,就早已经差到了极点。 成亲,拜堂,将西城云送入洞房后,云麾在喜堂大肆喝酒,醉得不省人事。 那一夜,他是被属下抬进新房的,连交杯酒和挑盖头都没做,他在铺满了花生大枣,意为“早生贵子”的喜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而西城云,就那样顶着盖头,在床榻边坐了整整一夜。 云麾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记得,成亲后的第二日,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几近中午才起了床,而那个时候,西城云依旧守在床榻边,头上盖头未挑,她摸索着找到了水盆,绞了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而他的回应,却是—— “边儿去,本将自己来。” 当时的他,粗鲁的挥开了西城云纤细的手,夺过她手中的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丢回她怀里的同时,也顺手扯下了她的顶了一夜的红盖头。 女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成亲步骤,拜堂,挑红盖头,喝交杯酒。 而他,拜堂的时候,是敷衍的。 挑红盖头的时候,是随手扯下的。 至于交杯酒…… 那日早上他醒来口干,随手把桌上的两杯酒都填进了腹中。交杯酒?根本没有。 而她呢? 他睡了一夜,根本没有所谓的同房,早上,宫中的嬷嬷来取垫在床榻上的白色方巾,她悄无声息的背过身,咬破自己指尖,滴了血迹上去,这才交给嬷嬷。 第二日清早,原本他须得跟着西城云去宫中请安,可他睡得沉,西城云也没吵醒他,直接回了嬷嬷,说自己不舒服,硬是把请安给忽略了过去。 还有…… 脑中的一幕幕场景,都是对他忽视她到极点的谴责,云麾盯着西城云苍白布满薄汗的小脸,脸色染上了浓浓的愧疚。 若不是她被人劫持了,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去回想,他对待他的结发妻子,是如何狼心狗肺,连畜生都不如! 第1221章 一睡不醒(1) 若不是她被人劫持了,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去回想,他对待他的结发妻子,是如何狼心狗肺,连畜生都不如! 面对这样一个糟糕到了极点的他,西城云,她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云麾的眼瞳深深。 过去的他,他无力弥补,可是现在…… 小心的把西城云的手放回被子里,他正要站起身,与此同时,手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将军,太子妃殿下来了。” 太子妃? 云麾声音一顿,“北冥月?她来做什么?” 北冥月身为尊贵的太子妃,和他这个三品将军可是风马牛不相及,即便是和西城云,也没听说过两人有什么关系。眼下北冥月贸贸然上门来,为的是什么? “是因为将军今天,发布了寻找云隐神医的公示。” 手下的声音有些忌惮,“太子妃殿下说,她是看到了公示,才上公主府来的,她说她是云隐神医的……唯一亲传弟子,或许,能医治好长公主殿下。” 云隐神医的弟子? 云麾的表情重重一震,“请她进来!” 手下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厢房的门被人打开,北冥月迈着步子走进,清冷的眸光对上云麾,她微微挑眉,“云麾将军?” 她的姿态很是悠闲沉稳,犹如在自己家中一样自在,那语气不是询问,只是肯定。 云麾一时间哑了口,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是在下。请问太子妃……” 他一边开口,一边站起身来,话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阵眩晕,他脚下踉跄了一步,还没站直身体,就觉得眼前卷过一阵旋风,再抬起头时—— 没有看清北冥月如何移动,她已经猝不及防的站在了他面前。 “借手一用。” 北冥月右手一伸,扶在他的手臂下,左手探向了他的脉搏,食指和中指准确的搭在脉上,一触即分,“中毒了,中的是无根草的毒。” 云麾,“……” 惊怔之后,就是发火,“妄言!” 他发布寻找云隐神医的公示上,并没有写是谁中了毒,不过,既然是公主府求神医嘛,公主足不出户,将军历经百战,众人自然以为是他云麾受了什么重伤,急需神医医治。 他没写明病人,北冥月就真把他当成病人了?还中毒? 混账,中毒的明明是云儿,他好好的! 北冥月眯起眼,“你是在说我乱讲,嗯?本宫说你中毒,那就是中毒了,不会有错。” “一派胡言!” 云麾气得唇瓣都在抖索,“中毒的是云儿,她昏迷不醒躺在床上,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他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会答应,让这个什么太子妃进来诊治,如今看来,北冥月和那些庸医没什么区别,逮着人就说中毒,简直可笑,荒唐! “不信,随你。” 北冥月并不在乎云麾的气怒,只随意应了他一句,搁下他的手臂,走到西城云的床前,伸出手,同样只是在她脉象上一划而过,“中了毒的人犹不自知,没中毒的人却硬是被说成中毒, 第1222章 一睡不醒(2) 没中毒的人却硬是被说成中毒,有趣。” “你说什么?云儿怎么可能没中毒?你没看到她昏迷不醒吗?” 云麾的怒火一蹦三尺高。 这个北冥月,真是气死他了!什么都不会,还敢瞎嚷嚷,乱诊治! 北冥月头也不回,俨然把他当成了空气,“不过是中了一味迷药而已,你们诊治不出就算了,还归为中毒,本宫真是服气。” 说着,北冥月突然伸出手,一把拽过云麾的袖子,云麾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北冥月手上多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利刃划过他小麦色的手臂—— “喂,你干什么!” 云麾正要拔剑,就看见北冥月拽着他到床榻前,一只手打开西城云干裂的唇,另一只手拽着他,让他把手伸到西城云上方,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入她的口中。 这是在做什么? “看来,有人要你的性命啊。” 北冥月看着血液滴落,脸上的表情饶有兴致,“西城云身上中的迷药,乃是产自东迷国的忘千年,一滴入腹,可陷入无尽的沉睡,药性不会自动散出体内,若不解毒,中了药的人只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死亡。” 云麾的表情重重一震,不待他反应,北冥月继续道,“要解忘千年,只需要一味无根草。它是忘千年的唯一解药,可以和忘千年的药性互相抵消,但无根草本身带毒,长期潜伏人体内,会导致内脏腐烂损坏。” 北冥月抬起眼,直直的扫进云麾的眼里。 “忘千年和无根草,如今世上已再难寻,而她身体里的忘千年,和你身体里的无根草,药量却是相同的。” 云麾皱眉,“什么意思?” “你若是想救她,就以你的血喂养她,什么时候你失血过多死掉了,什么时候她就能醒过来。同样的,你想解你身体里无根草的毒性,就喝她的血,什么时候她死了,什么时候,你的身体里的毒素就会完全消弭。” 北冥月玩味的勾起唇瓣,“你们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如今云长公主昏迷不醒,也就是说,选择权在你的手里,就看你怎么选了。” 没错,西城云身上的忘千年,是她亲手喂给她的,而云麾身上的无根草—— 却是抹在了当时,用来给云麾将军送第二封信的飞镖上。 她之前做过功课,得知云麾将军脾气并不算好,且有发怒会砸毁东西的习惯。所以,当时她和西城云离开后,投进公主府的那枚飞镖上,沾染了足量的无根草。 果不其然,在云麾的怒气下,那枚被他攥在手里的飞镖,成功扎破了他的手,也成功把无根草的毒素,渗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着,现在,就看云麾怎么抉择了。 “只能活下来一个?” 云麾的身体重重一震,脑子里,不由想起自己收到劫匪的那些信上的字眼。 ——云长公主在我的手里,想要她,拿命来换。 拿命来换,拿命来换,原来如此。 劫走西城云的人, 第1223章 只能独活(1) 劫走西城云的人,要的是他的命! 如今这情况,只有他的血可以救西城云,他若是不救,西城云会一直沉睡下去;如果他救了,自己却要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去见阎王。 自己的命重要,还是西城云的命重要? 云麾深深的锁紧了眉头,目光瞥见北冥月转身要走的身影,他连忙出声,“太子妃留步。” “嗯?” 北冥月停住了脚步,却没动,“刚刚还咄咄逼人,这会倒是低声下气了?让本宫猜猜,你叫住本宫……是想让本宫保守秘密,不把云长公主的诊治结果,透露给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和她联手镇压朝堂和后宫的事情,整个朝堂的臣子都知道,云麾自然也知道,她和德妃,是一起的。 “……” 云麾被她憋得脸色一青,顿了顿,“不是,云麾是想问,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的解毒方法了吗?” 他们就不能一起好好的活着,两个人中间,必须得死一个? “忘千年早已在市面绝迹多年,就算有,也必然是在哪个世外高人的手里流落出去的。至于无根草,如今黑市里,或许还能寻得几分。” 北冥月回过头,目光研判的看着他,“就算你找到了无根草,可以不用自己的性命救云长公主,但你身上的无根草,非忘千年不能消弭。不消弭毒素,迟早会心肺破裂,七窍流血而亡。” 云麾沉默不语。 “放心罢,本宫不打算告诉德妃,因为本宫想看一看,你是要留下云长公主的命,还是你的。” 北冥月留下一句,彻底的走了出去。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云麾转过头,看了床榻上的西城云一眼。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唇上沾染了他的鲜血,倒是显出了一抹浓郁的红,瞧起来,比刚才的气色要好多了。 云麾望着她看了许久,心底天人交战,最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朝着厢房外走去。 听见厢房门吱呀一声关上的声音,床榻上的西城云,终于徐徐睁开眼睛。 其实,北冥月把云麾的鲜血喂给她没多久,她就醒了,也就是说,云麾最后和北冥月的对话,她全都听在了耳里。 望着头顶雪白色的帷幔,西城云眨了眨眼睛,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从头至尾,云麾没有提到过一句会救她的话,和北冥月的交谈,也只是询问有没有其他的解读方式,显然,他并不可能花费自己的性命来救她,却也顾及着她长公主的身份,不敢让她轻易死去。 不过—— 西城云苍白的笑出声来。 云麾不让她死,或许只是因为,她身为替罪羊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吧。 早在一开始,云麾就把她当成了他犯错之下最好的替罪羊啊! 西城云还来不及伤春悲秋,只听见一阵熟悉脚步声由远及近,重新走了回来,她心底一跳,连眼角的泪水也顾不及擦,连忙闭上眼睛。 厢房的门再次打开,云麾端着一碗雪白的粥走了进来,他视力极好, 第1224章 只能独活(2) 他视力极好,一眼看见了西城云眼角的泪痕。 她醒了? 她哭过了? 她听到他和北冥月的谈话了? 云麾的眸子瞬间一黯,反手关上门,他的脚步极轻,缓缓走近,就看见西城云紧闭着眼,睫毛轻轻颤抖着。 “醒了?” 放下手中的白粥,他的声音很浅淡,听不出喜怒。 西城云整个人一抖,知道自己装睡瞒不过云麾,惴惴不安的睁开眼,一张嘴,就是嘶哑的语调,“醒……了。” 她身上的确是中了忘千年的,云麾每喂她一次含着无根草的血,就能消弭她身体里的一部分药性,她就能醒来一会儿,这些,北冥月都和她说过。 云麾弯下身,把她的身子抱起来,自己坐在了床榻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重新端起碗来,舀起一勺,递到她染血的唇边,“醒了,就把这个吃了。” “……” 西城云半点不敢反抗,乖顺的张开唇,咽下第一口。 厢房里安静至极,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着,直到青瓷碗见了底,他放下碗,取了巾帕给她擦拭,看着西城云明显松懈下来的小脸,他黯着眸,冷不丁开了口。 “北冥月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听着云麾的话,西城云擦嘴的动作瞬间迟缓。 他想说什么?他是不是不想救她,还想让她主动答应奉献自己的鲜血,解开他身上的毒? “我……”西城云顿了顿,“听到太子妃说,想看你会留下我的性命,还是你的性命。” “是么?” 云麾极轻极轻的回了一句,看了眼西城云的表情。 她的表情有些不安,手指无意识的攥着自己的衣摆,虽然慌乱,却没有任何哀戚,似乎并没有撒谎。他有些放下心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多想,我有治好你的办法,北冥月说的话,你不要听进去。” 这话的意思是…… 西城云有些诧异,连忙低下头,生怕云麾看到她的表情,察觉出什么。 云麾这是要救她吗?他打算用他的血解了她的药性,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这怎么可能? 西城云直觉里并不相信,可云麾刚才那句话太过安定沉稳,让她无法当耳边风,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了北冥月之前告诉她的那些话。 北冥月说,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都不要相信。 她还说,她会帮自己,让自己看到想要的结果。 西城云咬紧了唇瓣。 她想要的很简单,无非是她爱的人也能爱着他。 而如今,她亲眼看着云麾喂她吃饭,亲耳听到他说会救她…… 在从前,云麾从未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更别提亲自动手,细心的喂她喝下一整碗的白粥。她明明只是“被劫持”了几日,再回来时,他的言行,怎么会如此大变样了呢? 到底是他浪子回头,懂得如何疼惜她了,还是只因为,她的血液,是解开他身上无根草毒素的唯一解药,他才这样待她好? 第1225章 谁家奸细(1) 还是只因为,她的血液,是解开他身上无根草毒素的唯一解药,他才这样待她好? 忘千年蕴含在血液里,无根草的消弭也只是一瞬,不一会儿,西城云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倚靠在云麾身上,重新陷入了沉睡中。 云麾盯着她斜斜靠在他肩头的脑袋,口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把西城云重新放回床上,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 忘千年的药性如何,他看到了。 无根草的效果如果,他也看到了。 他们两人之间,只能一个生,一个死,若是以往,他定然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生,西城云死,可如今,不知为何,他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脑子里天人交战,刚才,自己对着西城云说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着。 “不要多想,我有治好你的办法。” 他明明答应了西城云,要治好她的,可是,让他放弃自己的生命…… 没了性命,就没有了一切,之前他所筹谋的所有都会化为过眼云烟,再不复存在。他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放弃所有? 他想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铃铛随着脚步叮铃铃作响,不一会儿,厢房的人被人轻轻敲响,有些怯意的稚嫩声音,在厢房外不安的响起。 “爹爹,爹爹……” 是稚儿! 云麾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打开门。 打开房门,门外,稚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穿着一件淡红色的小褂,水红色的小裙子泛着浅浅的波浪,红色的绣鞋上缀着好看的流苏和铃铛,她的小脸带着红晕,显然是一路疾跑而来,“爹爹,稚儿听白沫姐姐说,娘亲回来了……” 白沫,是西城云身边的贴身婢女。 听到“娘亲”的字眼,云麾的眼神骤然灰暗,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倾身抱起稚儿,转身回到房里,走至床前,“娘亲睡着了,不要吵她。” “哦……” 看着西城云闭着眼睛的模样,稚儿连忙点点头,伸出一根小手指,凑到唇边,像模像样的“嘘”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压得极小极小,“娘亲在睡觉,那爹爹我们小声点。” 看着女儿童真可爱的模样,还有那张和西城云七分相像的脸,不知为何,云麾只觉得心底一酸,脸上的表情却没变化,“嗯,爹爹带你出去。” 如果西城云死了,稚儿就再也见不到她娘亲,可若他死了,稚儿同样没有父亲。 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云麾脚步一顿,回过头,又一次看向西城云。 这个选择题,不知为何,变得格外艰难。他,到底要如何做? …… 西潭国,东宫。 “查清楚了?” 北冥月坐在东宫的主位上,听着流风亲自传述的消息,眉头微皱,手中的茶盏被她握紧。 “查清楚了。” 流风站在她眼前,“属下亲眼见到了紫薰郡主,并从她的口中听到的。她告诉属下,北冥皇太后在废黜您的女皇之位前, 第1226章 谁家奸细(2) 北冥皇太后在废黜您的女皇之位前,曾经在慈宁宫秘密见过一个人,在这之后,她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就宣布了废黜一事,并且立刻立了北冥皓太子为帝。且这件事,连皓太子都蒙在鼓里。” 曾经秘密见过一个人…… 北冥月皱紧了眉头,“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长相如何,是谁派来的?” “不清楚,紫薰郡主说,她是远远看着的,而且来人带着斗篷,并没有看到来人的正脸,只知道那人穿着男性的长靴,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身高大概在七尺半左右。” 七尺半? 北冥月想了想。 那岂不是比诀矮一些,和霖差不多高……符合这个身高的人,可不少啊! 流水继续道,“那人是入夜时分进入皇太后的慈宁宫,不到一刻钟便离开,而进慈宁宫的时候,他不知用了什么药,使得慈宁宫的宫女陷入昏迷,却又在他离开之后不久,苏醒过来。” “是迷药。” 听到流水的形容,北冥月笃定道,“那人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去过的痕迹,紫薰能看到,得庆幸她距离得足够远。流风,你继续追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北冥国那边盯紧一些,和紫薰随时联系。” 北冥紫薰当年是她亲手所救,也是她设计景帝,让紫薰拥有了北冥国的郡主之名。 紫薰是南宫霖和南宫睿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算来,和她也是有着血缘的姐妹,当年的知遇之恩,加上两人的姐妹关系,紫薰对她自然知无不言,成为了她了解北冥国皇宫情况的最好传声筒。 “是。” 流风应了声,恭敬的退了下去。 东宫里一片安静,北冥月阖了眸,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身边似乎有清风划过,她警惕的睁开眼,却看见赫连濯安静的看着她,眼底含着复杂的情绪。 北冥月下意识的往下看去。 他的手上握着赤水剑,剑柄被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现,赤水剑刃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落去。 “……” 北冥月皱起眉头,“你杀-人了?” “东宫外,有耳目。” 赫连濯点点头,简明扼要的解释道,“一共四个人,杀了三个,跑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盯上了你。” 四个耳目??? 北冥月怔住,“……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察觉。” 只有来人的武功高过她一大截,才有可能完全隐匿身形和气息,而不让她发现! 怀了孕,身上的武功会有所倒退,这一点北冥月一直知道,可她也和流水流夜等人比试过,知道自己的武功,大概倒退到了蓝阶初期左右。 这个等级的武者,依然是屹立顶峰的佼佼者,如今的北冥国里,应该不会有超出她实力的人,怎么可能一下来了四个人,而她完全没有察觉? 是她的警惕心降低了,还是…… “我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真气的变化。” 赫连濯的声音有些阴冷,将赤水剑擦拭干净, 第1227章 濯的变化(1) 将赤水剑擦拭干净,他反手收回剑鞘,挽起袖子,伸到北冥月的眼前,只见袖子底下的手腕处,一抹紫色的气息紊绕在他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赫连濯的皮肉,不过短短的时间,那一整块肌肤已经溃烂,变得惨不忍睹。 北冥月猛的站起身,“魔气!” “嗯。” 见北冥月一眼认出,赫连濯低低的应了一声,袖子一翻,眼见着又要把伤口掩盖回去—— 北冥月眼疾手快的拦住,“等等,我给你处理伤口。” 普通的人类躯体,是不能接触魔气的,在之前,墨公子第一次带领不知来历的军队攻打南漓国,让南漓国沦陷时,她收到的消息上,就有关于军队里有魔物,以魔气伤害人类的内容。 寻常的人类沾染上魔气,犹如引火烧身,就算只是一点点,也会蔓延到全身,造成全身肌肤溃烂,犹如被大火灼烧,只能在痛苦中死去。 她的肚子里,怀着的是西城诀的孩子,西城诀是冥界魔帝,自然是魔体,所以,拥有魔之子的她并不会遭受魔气侵蚀;可赫连濯不一样! 北冥月知道,赫连濯是西城诀在人界轮回时,用来寄放一部分灵魂的傀偶。 如今西城诀已经回到冥界,按照正常的走向,身为傀偶,寄放在赫连濯身上的灵魂,应该已经被西城诀取走了才是,可现在…… 看着与常人无异,只是变得格外沉默冰冷的赫连濯,北冥月眉头微蹙。 虽然不知道身为傀偶的赫连濯,被抽走身体里属于西城诀的魂魄后,为何还能如常人般留在人界,不过,他到底是身为魔帝时的西城诀造出来的,在人界的赫连濯有血有肉,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北冥月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不……” 赫连濯拒绝的话刚出口,北冥月已经扯过他受了伤的那条手臂,手速极快的卷起袖子。不过是耽搁了一会,他手腕上的溃烂又加重了几分,北冥月看得心口一揪,伸出手,覆在了那团魔气之上。 她有腹中的孩子作保护,驱散魔气这种事不在话下。 仿佛感受到另一股魔气的威慑,缠绕在赫连濯手腕上的魔气一抖,飞快的四散开来,在空气中彻底化为虚无。 没有了魔气的紊绕,手腕上的伤自然没有再严重,只是,原来被侵蚀的伤口已经极为可怕,鲜血如注的流下,赫连濯却面无表情,仿佛受了伤的,并不是他的手。 “你等一等。” 飞快的从裙裾上撕下一块,北冥月伸出手,紧紧的把伤口上方的手臂扎紧,让血液流动的速度变得缓慢,这才回身去找了药箱来,取出止血粉,不要钱似的撒在他手腕处,好不容易才让血的流动速度变缓,渐渐停住。 “止住了。” 北冥月松了一口气,找出了小刀,用烛火消毒过,这才小心的把伤口上的烂肉刮除,清理完伤口,北冥月用绷带细细缠住,这才拍拍手,大功告成,“搞定。” 第1228章 濯的变化(2) “搞定。” 清理伤口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要快了一点,赫连濯伤口愈合的速度似乎变快了,至少她能感觉得到,比常人要快了不少。 是因为赫连濯的身体之前中过寒毒,起了什么变化吗? 北冥月想了想,“之前我一直没问个清楚。当时,你身上中的血蚁寒毒,是怎么解开的?” “我说过不知道。”赫连濯淡淡道,“我醒来的时候,伤口就已经自行愈合。” 听到与当初问过时得到的同样答案,北冥月眸子微眯,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自行愈合,别闹了。 血蚁寒毒,是这世间最毒的寒性毒素之一,因为这纯粹就是一味折磨人的毒,中了毒便解不了,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且时时刻刻都会疼痛难忍,浑身冰冷,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是她师傅亲自动手,也不可能让血蚁寒毒的伤口愈合起来。赫连濯是真不知道,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北冥月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清清嗓子,换了一个话题,“你的剑法,似乎有所长进。” 赫连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还记得,当初我拜你为师,学落雨剑法的时候,你自己所用的剑法,招式极美,一招一式,追求的是姿态,而速度,在于其次。” 北冥月仿佛没看到他投过来的眼神,自顾自的继续,“不过,前段时间,你帮我除去那半人半魔的杀手时,所用的剑招,却再不复之前的优美,变成了追求极致的速度。” 一个人的变化,可以是方方面面的,但是习惯,不可能说改就改。 落雨剑法,最早是由赫连濯收着的,虽然他体质不符,不能练落雨剑法,但他定然读过剑谱,所以剑招习惯都受了落雨剑法的影响,多着重于姿态和角度,以巧制衡,而不是以速度取胜。 而且,快速的剑招,并不是他所擅长的。 当一个不擅长速度剑招的人,却用速度打败了和他势均力敌,甚至原本隐隐压他一头的敌人…… 这其中,说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可是北冥月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哪里有问题。 该试探的,该询问的,她都做过了,她可以完完全全确定,眼前的赫连濯是货真价实的,不是任何一个人假扮了他的皮囊。可他的不对劲,却也显而易见的暴露出来,无论是习惯还是其他。 以前的赫连濯,不喜欢墨色,只喜欢冰蓝色,他身上穿着的总是蓝色系的长衫长袍,可现在,那些蓝色系的长衫都销声匿迹,穿在他身上的,都变成了万年不改的墨黑色。 以前的赫连濯,神色清冷,犹如九天神仙般不食人间烟火,即便是对她,他的表情也永远清冷,就算有情绪,也会清晰的表露在她的面前。 而现在…… 北冥月抬起头,看着赫连濯湛蓝眼底那一团复杂得看不清的情绪,心底的疑惑越发无解。 以前的赫连濯,是赫连濯。 现在的赫连濯,到底是谁? 第1229章 午时斩首(1) 现在的赫连濯,到底是谁? 她不说话,赫连濯也安静不语,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直到一道低低的女声,打断了北冥月的思绪。 “太子妃殿下。” 赫连濯回过头,只见锦绣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一抹怪异的表情,“您让流水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之前,北冥月嘱咐过锦绣,让她和流水查一查风清扬的所在,这会听到锦绣的话,她掀开眼帘,“他们在迷城?” “没有。” 锦绣摇头,“风清扬是跟着东陵纯走的,两人去的方向是迷岛,但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却在南漓国的境内,消失了。流水的人追到迷岛去,迷岛的暗线说,并没有看过这两个人登岛。” 又是凭空消失。 北冥月深深的皱起眉。 先是去北冥国的洛画和溯夜被人俘虏,紧接着,又是身处南漓的风清扬和东陵纯不知所踪,前者已经有了消息,据说是在墨公子的军队里看见过,那么后者…… 难道,也是墨公子抓走的吗? 墨公子集结军队进攻南漓,被诀和南宫睿他们联手打回后,就彻底销声匿迹,变得极为低调。可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人也在一个接一个的减少。 墨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般削减她手中的人力,莫不是想让她孤掌难鸣,再也无法力挽狂澜? “这件事也交给流风,让他连着溯夜的事情一起查,看看风清扬和东陵纯,是不是也在墨公子的军队里。” 北冥月抬手揉揉眉心,“德妃那边怎么样了?” “回主子,有了吏部侍郎的口供,和那些信件作铁证,丞相已经再不能翻身。明日午时,丞相将在皇宫东大门外被处斩,德妃娘娘让奴婢来传信,让主子您明天一同前往监斩。” 锦绣继续道,“吏部侍郎的证词,是定罪丞相的重要证据,功抵了一部分的罪,所以,德妃娘娘暂时把他关在天牢,之后再做定夺。” “甚好。” 北冥月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和她之前设想的,也差不多了。她本意就是要绊倒丞相的势力,让贤妃失势,让四皇子再不可能得到太子之位,如今一切达成所愿,只不过…… 想起那一日在朝堂上,她与德妃审判贤妃时,四皇子那一脸漠然,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神色,北冥月深深的沉了眼,“告诉德妃娘娘,明日的行刑,让四皇子务必到场。” “是。” 看着锦绣退下,北冥月看向赫连濯,“你也出去吧,濯,我想要休息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发觉得自己嗜睡了,明明一天睡足了四个时辰,偏生总觉得困倦,只想在床上躺着不起来。 北冥月通晓医书,知道嗜睡乃怀孕女子会反应的正常现象,只不过,医书上同时写着,怀了孕的女子,可能出现反胃呕吐,嗜酸嗜辣的现象,这些,她却是一样都没有过。 “肚子里的小家伙,真是贴心。” 摸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北冥月勾着唇, 第1230章 午时斩首(2) 北冥月勾着唇,正要躺下,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道黑影闪过她的窗前。 没有察觉到任何杀气,北冥月松了口气,“谁。” “是我。” 窗台边冒出了个小小的脑袋,西城语趴在窗台边,一双眼里泛着紫色的魔气,小小的身体几乎是挂在窗上的,可即便如此,却也不影响他与外壳不相符合的阴暗气息,“魔后殿下,属下想和你做个交易。” “是你。” 盯着西城语,哦不,是盯着占用了西城语躯壳的魔将井幽,北冥月瞳孔一缩,“什么交易。” “魔后殿下也知道,属下之前是背叛了冥界和魔帝的,若不是夜煞那个笨蛋……” 提到夜煞,井幽低声嘀咕了一句,又很快恢复了原先的阴沉语调,“反正,属下如今是站回了魔帝这边,只不过,一人不容伺二主,属下这一回归,可算是背叛了之前的主子,而且,那位主子派来刺杀魔后您的人,又被属下揭穿了身份,让那位主子的计划落了空。” 面对西城语童稚的面孔,北冥月却不敢轻视这具躯壳里的灵魂,“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也没什么。” 井幽邪气的勾起唇瓣,“那位主子派出的人手,没能阻止魔帝回归冥界就算了,如今连魔后在人界的轮回都刺杀不了,那位主子很不开心,听说,正打算收拾收拾魔后殿下。” 这话明着看像是威胁,可实际上…… 北冥月莞尔的弯起眼,“所以你是来告诫我,最近一段时间,本宫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失踪,和你那位主子有关,让我小心安全?” 没想到北冥月说得这么直白,井幽的脸色一呆,整个人在窗台上愣住了。 下一秒—— 井幽涨红了脸,挥舞起小小的拳头,“女人,不要随便脑补我的意图,我是打算和你做交易,才不是那种随便发善心的人!我在吓你,吓你懂吗!” 混账,他原本是想用这个消息,和北冥月做交易的啊!才不是关心她的安全! 若是原来的那具大人躯壳,挥舞挥舞拳头也没什么,可偏偏井幽这会用的是西城语的身体,原本双手扒着窗台,这会一松开,他脚下一个打滑,直接摔了下去。 “混账!” 成功摔了个四脚朝天,井幽满眼都是星星,清秀的小脸顿时变形,眯着眼睛哀嚎,“疼死大爷了……我,我,你,夜煞,你怎么在这里?” 待眼前的晕眩散去,瞧见面无表情盯着他的男人,井幽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偷偷摸摸的跟踪我?” “我是光明正大的跟踪,只是你没发现。” 夜煞弯着腰,把他趴在地上的小身体抱了起来,像是年轻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样,直接把他揣怀里了,这样亲昵又怪异的举动,成功的让井幽铁青了脸,“喂喂,夜煞,你这是什么动作,你以为你当爹了抱儿子呢?快放大爷下来,你这个……” 面对井幽的叨叨,夜煞黯了眼, 第1231章 收拾魔后(1) 夜煞黯了眼,冷不丁开口道,“你说像谁抱儿子?” “爹啊!” “哎!” 井幽回答得顺口,夜煞应得更顺口,还不忘伸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儿子乖,别闹了,我们回去。” 井幽:“……” 懵逼过后,就是怒火中烧,“你才是我儿子!不对!你是我孙子!快叫爷爷我就原谅你!” 夜煞:“叫什么?” “爷爷!” “哎,孙儿乖。” 井幽又一次傻了眼,“……” 混账,夜煞这个家伙,不是沉默寡言吗?为什么每一次和他对上,夜煞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且最该死的是,每次他都说不过夜煞! 他竟然说不过一个闷葫芦,可恶! 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互动,北冥月忍不住捂了唇,“好了,要斗嘴,回了你们的房间再斗去。” “是。” 夜煞应了声,抱着井幽就要走,惹得井幽立刻哇哇大叫,“夜煞!你等会,放我下来,我还有话和魔后说!她现在很危险!” 听到危险两个字,夜煞立刻停下脚步,抬高了手,把井幽举到眼前,两人大眼瞪小眼,“什么危险?你说清楚!” “……” 井幽看着距离自己几尺的地面,崩溃,“有话好好说,先放我下来行不行?” 闹了刚才的乌龙,这会儿,他越看越觉得,夜煞和自己的状态,就像是爹爹和儿子! ……呸,他才是爹爹,夜煞这儿子! 事情和北冥月的安全有关,夜煞自然不敢再和他闹,大步走回东宫,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井幽瞪了他一眼,这才回过头,看向北冥月的方向,目光落在了她的肚皮上。 “魔后殿下,你知不知道,魔胎一旦安然无恙的度过前三个月,就会在母体中彻底稳固,并且主动散发出魔气威压?” 北冥月愣了愣,“魔气威压?” “之前那一次,你被半人半魔的杀手刺杀时,肚子里的胎儿散发威压,暂时威慑住杀手的一幕,魔后殿下应该还记得吧。” 井幽解释道,“和人类真气等阶产生威压一样,高手的气势,会震慑住比他弱的对手,而魔之间的威压,会比人类更加明显。” “当时,那个半人半魔的杀手突然跪下臣服,是因为魔后殿下您肚子里的魔胎释放了属于魔帝之子的威压,震慑住了它,而后来,它敢重新动手,是因为魔胎的威压消失了,已经震慑不住它了,它才敢肆意妄为。” 怪不得,当时那个杀手突然瑟瑟发抖的跪下,似乎对她极为忌惮,可后来又变得无所顾忌,直接冲过来,要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北冥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魔帝的,所以怀胎三个月稳定后,孩子就会主动释放魔气威压,所有实力低于魔帝的魔族,都会被震慑?” “对。” 井幽点点头,“待你腹中胎儿满三个月,寻常的魔族都会忌惮你,臣服于你,那个主子所引领的魔军自然也怕你, 第1232章 收拾魔后(2) 那个主子所引领的魔军自然也怕你,这对他们的计划十分不利。据我所知,那个主子派来杀你的几波喽啰都失败了,而如今,你腹中胎儿马上要满三个月,他一定会在这之前除掉你,以保证他在人界的计划无虞。” 满整三个月的话…… 北冥月算了算,“大概还有一周就满三个月,难不成,他们打算在这周之内对本宫下手?” “我得到的消息是,就这两天。” 井幽一脸迷之微笑,“人家可是出动了一个堂的军力要对付你,你竟然这么淡定?” 丫丫的,亏得他还打着算盘,想以提供消息和保护魔后为由,跟北冥月做个交易,把自己的九星魔将地位重新拿回来,不过看北冥月这么淡然…… 好像,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本宫知道了。” 北冥月一脸淡定,“明日本宫要去皇宫东大门外监斩,想来对方应该也收到了消息,若是要动手,挑在那个时候最好不过。” 现在的她已经很少出宫了,就算有事要出宫,也定然是乔装一番,才从皇宫里的某个小门拐出来,谁都不认识她,想要确定身份捉住的话,很难。而明天,就是她这段日子里唯一一次大庭广众出现在宫外的时候,不挑这个时候下手的话,那对方肯定是傻子。 北冥月自然不会自信到以为对方都是傻子,“夜煞,把流风和流水叫过来,本宫和他们商议一下,明日对于皇宫外的兵力布置。” 有人要针对她,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再者,井幽提供的消息里,从头至尾用的,都是“那个主子”,显然,对方是谁,就连井幽自己也不知道。 未知的敌人,是最可怕的,但再可怕,她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若是遇见危险只会一味的躲避依靠,待再无依靠,再无躲避之时,她要拿什么去和敌人拼? 迎难而上,斩风破浪,才是正解! “是。” 夜煞看了井幽一眼,应声而去。 走了一个夜煞,东宫里,便只剩下北冥月和井幽二人。看着井幽顶着西城语稚嫩可爱的小脸,露出完全不符合皮囊形象的吊儿郎当,北冥月眼角抽了抽,“西城语的灵魂,被你挤到哪去了?” 先前,她问过夜煞,夜煞说,井幽的魔体已经被破坏,他的魂魄,是被丢进那口枯井里的,在仇恨和枯井里孤魂野鬼的气氛影响下,他的魂魄戾气极重,侵入了西城语的身体后,就直接把原主的魂魄挤走,占用了这副躯壳。 但好在井幽没那么丧心病狂,只是挤走了西城语的魂魄,并不是吞噬。只要井幽愿意放弃西城语的躯壳,西城语的原主魂魄,还是能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的。 “你说这副身体原主那个小不点?” 井幽看了她一眼,“魂魄随着年龄长大,那个小不点魂魄就一丁点,我懒得丢,挤到这副躯壳的角落去了,唔,大概就在——” 他指了指他的小脚丫子,“这里吧。” 北冥月:“……” 第1233章 漫长梦境(1) 他指了指他的小脚丫,“这里吧。” 北冥月:“……” 哎,这个家伙,好歹也是占了人家身体的,能不能好好对待原主西城语的灵魂了? 把西城语的魂魄丢进躯体角落就算了,还丢在脚丫子的位置,这…… “我说魔后殿下,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和夜煞一起劝服我,让我把身体还给那小不点吧?” 井幽睨了她一眼,“我原本的躯壳已经被毁了,这副躯壳既然被我占了,我就不会轻易离开,殿下你若是——” “你打算不还?” 北冥月眯着眼,“西城语还是个孩子。你觉得你顶着一副还没男人大腿高的身体,想拿回冥界九星魔将的位置,让一群魔族士兵每日都瞻仰你童真可爱的孩童面容,再恭敬虔诚的叫一句大人?” 井幽的脸顿时又青了。 开玩笑,他真要是拿着这副小不点的躯壳回冥界,那还不得被那群大大咧咧的粗老爷们笑死! “可我找不到别的躯壳。” 井幽一脸赌气的摊牌,“属下的魂魄阴暗,戾气重,与成年男子阳刚的人类躯壳不相容,只有小孩子的纯净躯体可以净化。西城语的躯体极为纯净,能够完全容纳属下的魂魄,而且原主也从未反抗过。反正他的魂魄也在这副躯体内,不会散去,殿下何必斤斤计较。” 女人就是麻烦,哼! “不是我斤斤计较,是你忘了你自己的处境。” 见井幽没有半分担忧之类的表情,北冥月黯了黯眸,伸出手,掌心溢出一抹薄薄的蓝色真气,她将真气幻化成匕首,径直朝着井幽射去,“接招!” “哎?!为什么打我!” 北冥月一言不合就拔剑,看着那飞射而来的匕首,井幽顿时就蒙了圈。 井幽怔愣了,袭来的真气匕首可不怔愣,依旧不长眼睛的朝着井幽的手臂袭去,惹得井幽慌忙退后两步,侧身一躲,这才狼狈的闪了过去,真气匕首撞在门槛上,瞬间消散。 “本宫这一匕首,只凝聚了一成不到的真气,就算是刚刚迈入青阶的武者都能接下。而如今的你,却只能闪躲。” 北冥月望着他,“别忘了,你现在的躯体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你透露了你那个主子这么多的秘密,就确信他不会顺手杀了你吗?你敢说以这副孩童的身躯,遇上对方,还能完好无缺的全身而退吗?” 西城语的身体虽然适合井幽的魂魄,可是,也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他的实力。 “……” 井幽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本以为北冥月是绕着弯的要他归还西城语的躯体和魂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在为他的安全着想? 想到未来可能面临的危险,井幽张了张嘴,最后,却也没说出什么大话,只是嘀咕了一句,“怕什么,他们来了我就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若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怎么拿回九星魔将的名号。” 第1234章 漫长梦境(2) 还怎么拿回九星魔将的名号。” 北冥月思索了一下,“既然西城语的魂魄也在躯体内,那你能不能让他的魂魄暂时掌控这副身体?” 西城语是个孩子,而井幽,是个顶着西城语身体假冒孩子的假货,他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和西城语的外貌完全不符,只要有魔族的人在这,定然能一眼认出井幽真身。 如果井幽所谓的前主子,真的要找上门来对付她,让他们发现藏在西城语身体里的井幽…… 先不说井幽会出事,最重要的是,西城语这副小孩子的躯壳,根本经不起打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魂飞魄散的不止井幽一个,还有西城语! 别人她可以不管,但西城语那个孩子,她不能坐视不理。 “哈?让那个小不点暂时掌控身体?” 井幽一脸问号,“殿下你想干什么?” “照做就是,又不会要你命。” 北冥月语气淡淡,看不出她的意图,井幽虽然疑惑,却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睛。 他可是魔族,魂魄本身就比人族的强悍,更何况西城语只是个孩子,就算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西城语也不可能驱散他的魂魄。只要他想,就随时可以取回这副身体的掌控权。 井幽一闭上眼,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接趴到在了地上,身上隐隐的魔气骤然消散,他重新睁开眼,清澈如水的眼里一片干净,再不复井幽那含着魔气的幽幽双瞳,“皇嫂嫂……” 稚嫩委屈的声音,重新回到了北冥月所熟悉的语气,北冥月的眼霎时一软,“小语?” “小语……好像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脱离了井幽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西城语又变回了那个还是小孩的西城语,他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趴到了北冥月的膝上,一张小脸上满是懵懂,“小语梦见皇兄哥哥不见了。” 一开口,就是关于西城诀的事情,惹得北冥月一怔,想要抱他的手缓缓顿住。 “小语还梦见了夜煞哥哥哦。” 西城语还是那个童真无邪的西城语,他没有察觉到北冥月的异常,心思都扑在了自己那些怪异的“梦境”上,“小语梦见有个黑影子窜进了小语的身体里,那个黑影子和夜煞哥哥说话,夜煞哥哥听见了,就变得好奇怪了,一会很凶很凶的让我出来,一会又很温柔很温柔,让我不要闹了。皇嫂嫂,夜煞哥哥为什么凶我?” 这话说得有些找不着北,可北冥月一下便听懂了。 之前,她曾经告诉过夜煞,想办法让井幽离开西城语的躯壳,所以可以猜的是,夜煞凶井幽的时候,自然是让井幽离开西城语的身体。 不过,很温柔很温柔,这个…… 想起刚刚夜煞和井幽斗嘴时,夜煞一脸宠溺着的温和表情,再看看西城语童稚的小脸,北冥月的脸上隐隐划过一丝尴尬。 咳咳,井幽和夜煞之间…… 算了,还是不要教坏小孩子了。 北冥月言归正传,“好了, 第1235章 窜进身体(1) “好了,小语,那些都是梦,夜煞哥哥凶你是在梦里,平时他都对你很好,对不对?我们就不计较了?” “哦,好吧……” 西城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双眼干净得一塌糊涂,浑身散发着属于孩子的纯良气息,再没有透出半点魔气。 北冥月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点头。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 在如今西城语的这具身体里,井幽的魂魄,和西城语的魂魄是共存的,井幽是魔族,所以,当他掌控躯壳的时候,眼睛会透出属于魔族的紫色气息,而西城语掌控的时候—— 西城语是人族,而躯体本身也是人类躯壳,所以当他掌控躯体后,身体和魂魄会达到最大的契合度,可以基本掩盖掉属于魔族的气息,完美的隐匿井幽的魂魄,让其他魔族无从察觉。 井幽虽然看着顽劣,但本性不坏,要不然,也不会回转心意,重新归于魔帝旗下,还想和她做交易,以此换回自己九星魔将的地位。 不管他是心血来潮,还是因为夜煞而回归,他好歹都为她提供了关于敌人的消息,那么,在敌人来临的时候有办法保他一命,也能当是还了人情了。 “魔后殿下——” 夜煞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朝着北冥月作了一辑,弯了腰,就要去抱西城语,“不打扰魔后殿下了,属下这就带着——” 西城语听到了夜煞的声音,兴奋的回过头,“夜煞哥哥!” “……” 听到久违的语调,夜煞的神色一瞬间僵硬,本要来抱西城语的动作也顿在了半空,他盯着西城语没有半丝魔气的眼,语调艰难的吐出一句,“……小语?” 井幽呢?那个家伙哪里去了? “嗯!” 西城语一脸兴奋,扑进夜煞大开的怀抱里,小手软软抱着他的脖子,在衣领上蹭了蹭,软声软气的道,“夜煞哥哥,小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哦,还梦见夜煞哥哥凶了小语,小语好委屈。” “……” 夜煞依旧一脸呆滞,抬起头,疑惑的目光落在北冥月的身上,带着疑惑和询问。 “不用担心,井幽还在。” 北冥月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还没等她说出更多的字句,夜煞就觉得自己怀里一沉,西城语突然整个人爬到了他身上,像只小猴子似的,从臂弯下绕过去,蹭蹭骑到了他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稚的声音配上奸诈的笑声,怎么听都觉得格格不入。 北冥月一脸无语。 得,井幽那个家伙,又掌控小语的身体了。 “夜煞,你个笨蛋,傻了?刚刚是小不点,现在是小爷了!喂喂,你这什么表情,以为小爷被那小不点赶出身体了?” 井幽重新占据了主动权,抓着夜煞的头顶的呆毛,像是骑马似的,一动一动的晃着,“夜煞,你倒是说句话?被小爷吓傻了?哈哈哈,发现小爷不见了是不是很不习惯啊,你……” 话还没说完, 第1236章 窜进身体(2) 话还没说完,夜煞突然伸手一扯,直接把头顶肆意造反的某人拽了下来,摁在怀里一通乱揉,声音沉冷的惊人,“你掌控不了八皇子的躯壳了?你被他排斥了?” 人类很少有能容一躯两魂魄的身体,但在他们魔族,这种两个灵魂共享身体的情况倒是不少。当寄宿主和原主都处在同一具身体时,谁实力更强,谁就能掌控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当寄宿主比原主强大时,这具躯壳就是寄宿主在支配,除非寄宿的灵魂对躯壳出现了排斥,才有可能被原主重新掌控。 刚刚出现的那个西城语,的确是原来的八皇子…… 所以,井幽的魂魄被八皇子的躯体排斥了吗?他马上要被排挤出躯体了吗?他没有了容身之处,又要离开这里,到处飘荡,成为孤魂野鬼吗? 心底的设想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夜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抓着井幽的手越来越紧,“你……不能走。” “啊哈?什么走不走,你在说什么,小爷怎么听不懂?” 井幽一脸懵逼,“是魔后殿下让我先沉睡,让西城语重新控制这具身体啊,什么排斥不排斥的,那个小不点儿,魂魄的力量都那么小,怎么可能排斥得了小爷?” 是北冥月让他这么做? 夜煞不解的看向北冥月,却对上她意犹未尽的含笑双眸,“夜煞,你这么急躁,是怕井幽跑了不成?” 这话说得不算露骨,却也绝对不隐晦,夜煞猛的打了个激灵,心底的急躁一扫而光,一股凉气自脚下窜进脊梁骨,“……井幽与属下同为魔将,属下只是关心。” “哦~” 北冥月扬了尾音,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见夜煞表情越发闪躲,她也不继续试探了,只是岔开话题,“你无须担心,刚才不过是本宫想到井幽的安全问题,所以与他试验了一番。” 夜煞“嗯”了一声,“魔后殿下想到了保全井幽的方法?” “对。夜煞你也知道,井幽掌控躯体时,他的魔气外溢得太明显,但凡是魔族的生物,都可以察觉到他的存在,对方若是冲着他这个叛徒来,以他这两条小短腿,是跑不掉的。不过,刚才本宫试验了一下,若是井幽的魂魄沉睡,让西城语重新掌控躯体,那么他的魔气就能被完全掩盖,对方失去目标,自然无法下手。” 北冥月的表情很浅淡,可再浅淡,也能看出从中的严肃。 明日的皇宫东大门外,定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按照井幽的说法,对方打算出动一个堂的人力来对付她,那么光是有流风和流水带队的暗卫队,显然是不够的。 夜煞作为留在她身边的手下,定然也会参与到护卫中,这种情况下谁也说不好,对方会不会在他们疏忽的时候,对井幽这个叛徒进行偷袭裁决—— 可若是井幽的魔族气息突然消失,没有了气息作线索,他们就算想抓住井幽,也难如登天。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第1237章 孤去人界(1)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夜煞的眼有些亮了,他看了看被自己抱着的井幽,又望向北冥月,“魔后殿下是打算,让井幽——” “我要带着他。” 北冥月勾了勾唇,“井幽掌控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小语依旧能够看到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同样的,让小语掌控身体后,井幽也能用小语的眼睛看到一切。既然来的是井幽以前主子的人,他肯定多少能看清,对方来的是微不足道的喽啰,还是十分重要的精锐部队。” 这一点,对她十分重要。 若是对方派来的人手微不足道,说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她;但若是用上最精锐的手下,那就可以说明,对方确实完全针对她而来,要将她置于死地! “……属下明白了。” 夜煞看了井幽一眼,有些艰难的点了头,却还是不放心,“那明日属下近身跟着魔后殿下……” 北冥月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也不道破,只是弯了眼,“好。” …… 冥界。 “我的陛下,您老别再去人界了成不成?您动不动就跑人界,又动不动让幽王倒转时光,别说他长此以往吃不消,您再这么肆无忌惮,难道不怕天界那群老匹夫察觉,吧啦吧啦吧啦……” 偌大的魔殿里,只听见冥王一个人的抱怨声,君诀恍若无闻一脸淡定的批阅着手头的奏折,待厚厚一叠折子批完了,他搁下朱笔,抬起头,眼底是浓郁的墨蓝,“说完了?” 瞧着魔帝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再看看那渐渐握起的拳头,冥王瞬间就怂了,“没。” 魔帝颔首,“没就好。这里你看着,孤去人界一趟。” 冥王:“……” 敢情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都给君诀当耳旁风了?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想骂人…… 不过,作为一个隐瞒了很多事情还没主动交代的家伙来说,冥王是不敢嚣张的,要不然,等以后魔帝知道了他隐瞒的一切,会不会把他扒皮抽筋,还很难说。 可是,再怎么担心被扒皮抽筋,也不能再看着魔帝时不时就跑人界去啊! 君诀现在已经回归了魔帝的身份,三界是不互通的,天族,人族和魔族,三族生灵绝不可肆意越界。可君诀身为魔,而且还是魔族之首,他带头闯入人界不止一次,这要是让天界的家伙知道,必然会拿着这一点作文章,若是在人界对魔帝设下埋伏什么的…… 他们暗算魔帝不要紧,反正魔帝又不是草包,能捏死他们,但要是暗算到皎月战神那里去…… 好吧,暗算皎月战神也没啥要紧的,冥王没良心的想道。 他对皎月战神的印象并不如何,然而……现在皎月战神的转世,可还怀着魔帝的孩子,他就算再不待见,也得老老实实的护着。 思来想去,冥王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来,“陛下啊,您要顾及一下您身为魔族的身份,咱不能随便去人界……” 魔帝斜眼看他,“之前你怂恿孤, 第1238章 孤去人界(2) “之前你怂恿孤,让孤把天界拿下。这会又说,孤不能随意去人界,你的意思是,让孤也把人界拿下,好能在人界横行无阻?” 冥王:“……” 陛下,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眼见劝说无望,冥王一脸崩溃的放弃了,摆摆手,“算了算了,陛下你走吧,去你的人界去,属下给你看着冥界就是了。” 他本以为,把君诀从轮回的人界拎回来,再消除君诀对北冥月的记忆,就可以让他忘记北冥月,好好的管理冥界。万万没想到—— 他不过是醉了个酒,待他醒来的时候,北冥月不但出现在了魔殿,还出现在了魔帝的面前,两人不知怎么搞得,甚至还在床上滚了一遭,又把感情滚出来了! 这下好了,魔帝就算没了两人原本的记忆,却也对北冥月上了心,三天两头往人界跑。 想想魔帝刚刚离开时唇边挂着的浅淡弧度,冥王忍不住抖了个激灵。 魔帝忘记了过往都如此殷勤,要是他把魔帝在人界的记忆全部恢复,魔帝还不得直接待在人界不走了? “陛下——” 冥王还想劝说些什么,可是回过头,身后早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魔帝的身影? 而此时,人界的时辰,正好到了午夜。 这个时辰,北冥月早已在东宫的寝殿内睡熟。偌大的东宫静悄悄的,君诀隐了身形,进入得轻而易举,直到看见那个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子,他才撤了自己的隐身,在黑暗中露出身影。 “睡得真香。” 盯着北冥月安静柔和的侧脸,君诀眼瞳微凝,伸出手,在她瓷白的脸颊轻轻拂过,没想到,床上的人儿却突然颤了颤睫毛—— 君诀一怔,没等他有所动作,下一瞬,北冥月骤然睁开了双眸,目光准确的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声音有些困顿,分明还没睡醒,“……诀?” 被发现了。 君诀心底轻叹一句,却没有应她的话。 没有得到君诀的回应,北冥月手臂一伸,拽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眼珠儿越发的瞪大了,仿佛在验证自己所看的一切,“诀……你从冥界回来了吗……” 北冥月的声音有些委屈,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她抓着他的手越发收紧,从床榻上爬起身来,软软的扎进他的怀里,“你不要我了。” 用的是肯定句。 君诀听着那明明是控诉,却被她说得有些平静的语句,心头莫名一疼,伸出手,接住了她的身子,顺势坐到了床榻上,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微微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没有不要你。” “撒谎。” 北冥月的手轻轻移动着,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背,最后缓缓的锁紧他的脖颈。 见君诀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推开她,北冥月松了口气,眼角分明还含着泪,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笑,“真的是你。上一次,一定是我做梦了,你才会推开我,才会防备我摸你的命门……” 第1239章 干柴烈火(1) 才会防备我摸你的命门……” 君诀动了动,没说话。 他是魔帝,世间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保护自己的命门是必须的,上一次推开她,是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她,所以出于本能的防备。 而这一次…… 他抬起手,揽住了北冥月的腰际。 被冥王封印的那一部分人界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如今他没有推开北冥月,只是因为,在北冥月的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异心,而且—— 他不排斥被她抱着的感觉,甚至发自心底的有些欣喜。 冥界一日,人界一年,在君诀的眼里,他是动不动就跑人界,可在北冥月眼里,距离再次见到西城诀,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别重逢,自是干柴烈火。 “诀……” 北冥月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渐渐不满足于单纯相拥,她抬起头,一双眼里含着泪,“你吻我。”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人类,而是彻头彻尾的回归了冥界的魔族,他明明是抱着她的,可他的身体一片寒凉,她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觉得一阵发寒冰冷。 诀离开了这么久,如今才来看她一回,为什么? 而且,他也没有带她走,离开人界,去冥界生活,是因为魔族的事务繁忙,还是…… 北冥月心底一阵胡思乱想。 她的害怕和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西城诀在人界轮回得好好的,却突然不说一句话的离她而去,还回了冥界,重新当上了魔帝,这本身就很蹊跷。 最重要的,还是上次的梦境。她梦见了诀,可诀却说根本不认识她,甚至还以为她是他在人界宠幸过的普通女子…… 不过也是。 在人界,她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皎月公主,是如今将西潭玩弄股掌的西潭太子妃,可对于贵为魔帝的他而言,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人界普通的人类,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可以变得更强,她想要一统三国,以此作为两人以后相遇时送给他的礼物,可是这个愿望才刚刚起步,在一统人界天下之前,她什么都不是。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她……在西城诀如今的眼里,应该看不上吧。 北冥月苦笑一声,缓缓的放开抱着他的脖颈,可手指刚一松开,他却突然抱紧了她,一只手伸到脑后,按住她想要离开的手,“抱好。” “……” 北冥月不解的望着他。 “你是月歌的转世,你身上还有她的最后一魄。” 君诀望着她疑惑的眼,平静无波道,“好好待在人界,不要多想,待你寿终正寝,孤会来取走你的魂魄。等月歌的魂魄集齐,孤就能让她重塑仙身,到那时——” 他的语调里,似乎含了一丝丝的期待,“孤会再娶月歌一次,她就是冥界唯一的魔后。” 北冥月的神情骤然怔住。 她一直知道,诀是魔帝,而自己的千年之前,是天界的皎月战神,更是冥界的魔后,所以,夜煞和断渊他们才会追随她。 第1240章 干柴烈火(2) 夜煞和断渊他们才会追随她。 皎月战神的名字,她并没听谁提过,不过,听西城诀此时的语气,想来月歌便是她当年的名字。他等待收集她的魂魄,凝聚自己千年前的仙身,她可以理解,可是…… “她”是冥界唯一的魔后? 这个说法,让北冥月有些不舒服。 她就是月歌,月歌就是她,为什么西城诀说的不是“你”,而是“她”,就好像他把这本是一人的两者,当成了两个不同的人? 北冥月到底还是没忍住,声音轻轻的,“我们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你却说“她”,就好像,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她万万没想到,西城诀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不。” “月歌是月歌,你是你。” “月歌是完整的,她拥有三魂七魄七情六欲,她是千年前和我月下对酌的那个月歌,她是在战场上与我兵戎相见的那个月歌。她是不卑不亢,为我抗命,跳下坠仙崖的那个月歌。而她跳下坠仙崖后,魂魄分别落入了十世,每一魄,是一个轮回。” 君诀望向她的眼睛,“你只是她三魂七魄的其中之一,所以,你不是她。” 她不是她,她不是她…… 北冥月听懂了。 他之所以对她那么好,只因为她是月歌的一魄,并不是因为他们这一世的感情? 他真的是西城诀吗? 这么残酷的话,真的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吗! “你走。” 这一次,北冥月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的怀抱,她颤抖的伸出手,手指直直指向东宫的门口,“出去。” 久别重逢,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话语。 西城诀变了,他变得这般冷酷无情,直接的告诉她,他在等她寿终正寝,等她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能拿走她的魂魄,才能集齐月歌的三魂六魄,才能帮她重塑仙身,然后光明正大的迎娶她! 呵,她只是一魄,一抹什么都不是的魂魄! 北冥月咬紧唇瓣,再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你不是我的西城诀。你走,立刻离开这里!” “孤本就不是。” 君诀坦然的望着她,“孤说过,孤是君诀,西城诀,不过是孤在人界的一世轮回,并不能代表孤什么。” “那就是了。” 北冥月怆然的冷笑一声,“我不是月歌,你也不是西城诀,我们都不是对方要找的人。” 她爱的,是那个叫西城诀的人,不是眼前这个冷漠无情,什么都不记得的君诀。 可西城诀走了。 他离开了人界,回到冥界,变成了君诀,变成眼前这个爱着月歌的男人。 她的西城诀,不在了…… “我爱着的男人,已经死了。” 北冥月沉着呼吸,手指紧紧的攥成拳头,她一字一句的说完,没有颤抖,没有哭泣。 只有西城诀面前,她可以尽情哭泣,尽情发泄。 在别人面前,她永远不可以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是无敌的。只有无敌,才没有弱点,才不会被伤害! 第1241章 失去动力(1) 只有无敌,才没有弱点,才不会被伤害! 北冥月的语气斩钉截铁,君诀望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疑惑,似是不明白,他和西城诀之间,有什么区别。 他在人界的轮回转世,和月歌在人界的轮回,是不一样的。 他本并没有在人界轮回转世的必要,所以,为了向天族隐匿自己在人界的气息,他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身上,另一半留在了自己亲手制造的傀偶上,带着傀偶一起转世。 而月歌,却是在跳了坠仙崖之后,三魂七魄离散,分别落入人界十世,所以,每一世的月歌转世的身体中,都只有一魂,或一魄。 他的傀偶跟着他一起转世,所以,在人界轮回的他,也可以算是“完整”的;可月歌不同,十世加起来才得到一个完整的她,每一世,都只是她的十分之一,他爱的是完整的月歌,不是那十分之一的魂魄。 所以,他觉得北冥月不是月歌,自然也无法理解她此时露出的表情和愤怒。 “你爱着的是西城诀,西城诀是孤的转世,所以,你爱他等于你爱孤。” 君诀淡淡道,“而孤爱的是月歌,你是月歌十分之一的魂魄,孤爱她不等于孤爱你,孤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 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心里,北冥月咬着牙,脸上却缓慢的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是他,所以,快走不送。” 仅此一言,她已心死。 她心爱的诀,死掉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他! 被三番四次的下了逐客令,饶是泥人也会有三分脾气,君诀冷哼一声,不再和北冥月说任何话,扬了袖子,转身便走。 当年他轮回第十世的时候,究竟是有多娇宠这个女人,才会让她如此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挑衅他? 罢了,不过是一抹魂魄,待她这一世寿终正寝,他再来取走她魂魄便是。 君诀永远也不会想到,今日在北冥月这儿说的话,会在不久后,成为他心底永远的愧疚,他更不会想到,不久的不久,他会因为今日之事,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兵戎相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翌日。 天刚破晓,锦绣端着铜盆,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来,打算换掉梳妆镜旁的水盆,好让北冥月等会起床时能够梳洗。可刚一推开门,她看见那呆呆坐在床榻上的人儿,不由怔了怔,“太子妃殿下?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 北冥月没说话,转过头来,眼底下两抹青黑,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明显。 “殿下???” 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北冥月,锦绣的眼底露出一抹浓重的担忧,快步走到铜架子旁,先搁了手里的水盆,回到床前,弯下身,小心翼翼的端详她的面容,“殿下,您这是……一夜没睡?” 北冥月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整张脸都是青白的,唇瓣苍白,眼眶青黑,她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被子上,还有一抹浅淡的血迹, 第1242章 失去动力(2) 还有一抹浅淡的血迹,吓得锦绣连忙抓住她的手,又惊又慌,“太子妃你怎么了?被子上的血……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在锦绣的惊慌声中,北冥月的眼里,渐渐有了焦距,“锦绣,我没事。” 她松开被子,露出掌心覆盖下的被面,那一小块绸缎都染上了鲜血,可是量极少,并不像是小产之类的血迹。 幸好,不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出了问题。 锦绣稍稍放下心来,捧着北冥月的手翻转过来。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得她差点撒手。 北冥月的掌心血肉模糊,都是密密麻麻的指甲痕迹,她的指甲间染满了鲜血,显然,掌心的伤口,是被她攥着拳,硬生生掐出来的。 “太子妃,您到底是这么了,怎么这么虐待自己?” 锦绣一脸心疼,慌忙拿来医药箱,沾了药膏,小心翼翼给北冥月上药,“昨天夜里是发生什么了,让您变成这般模样?待会,奴婢一定上报流风大人,让他狠狠惩处昨夜看守东宫的暗卫,治他们玩忽职守的罪名……” “不关他们的事情。” 北冥月的声音很冷,很淡,“本宫没什么事,锦绣,别说了。” 说得越多,只会让她不断想起昨晚那些残忍的话语。 北冥月,记住,西城诀已经死了。那个男人叫君诀,他不是西城诀,不是那个洗心革面,一心一意护着她的西城诀,不是那个不得已要离开,也为她备下一切的西城诀! 北冥月低着头,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 她没有说话,锦绣自然也不敢再开口,只是安静的帮忙处理伤口。好在掌心只是皮肉伤,待锦绣用纱布绕着她的手小心绑好,系上结后,天色也已经完全大亮。 “太子妃……” 锦绣收起了药箱,小心翼翼的问,“您的手伤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看了眼被厚厚包住的手,北冥月没有拒绝,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锦绣给她擦了脸,又开始绾头发。待打理得能出去见人了,北冥月开了口,止住锦绣要叫人上早膳的声音,“今日就不吃早膳了,本宫没有胃口。” “这……”锦绣犹豫了一下,看着北冥月恹恹的神色,没有再坚持,“那,太子妃殿下想去哪?” 去哪儿? 北冥月迷茫了一下。 在她的脑子里,似乎还有很多事情等她去做,等她去处理,可是经过昨晚后,她的脑子似乎变成了一滩浆糊,原本想做的事情,现在看来,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原本她要谋夺四国,是为了一统天下,以人界女皇的身份去冥界找西城诀,这样,她就有绝对尊贵的身份,成为西城诀永恒的妻子,冥界的魔后。 可现在…… 北冥月淡淡的勾了勾唇。 冥界的那个男人,不是她的西城诀,她如今这般努力,为的又是什么呢? 她再如何努力,那个叫西城诀的男人,还能看见吗? 就算真的一统天下了,并肩笑看江山的那个人不在了, 第1243章 重拾勇气(1) 并肩笑看江山的那个人不在了,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算了。” 北冥月收回想出宫的脚步,恹恹的走回床榻边,脱了鞋子,重新躺回被窝,“你去告诉德妃,今日的处斩,让她自己看着办吧,本宫不舒服,就不去了。” 可是昨日,太子妃不还召集了流风流水等人,商讨今日对皇宫东大门外的守卫方案吗? 明知道今天的处斩会发生什么事情,可看着北冥月这般模样,锦绣也不敢劝,只能应了一声,“是。” 听着锦绣离开的声音,北冥月安静的养神了一会,这才睁开眼,可刚一睁眼就吓了一跳。 赫连濯依旧是一身墨黑色的长衫,站在她的床边,一双眼湛蓝似海,眼神复杂莫测,他低着头,深深的凝视着她。 “……” 北冥月微微皱了眉,重新坐起身,“你来做什么。” “昨晚,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 赫连濯的话开门见山,听得北冥月脸色顿时凝固,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所以呢?” 他听到了她和君诀的谈话,然后呢? 君诀不是她的良人,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丧偶了,赫连濯听到了,那又如何? “所以……” 赫连濯的盯着她的神色,有些古怪,“既然你不承认他,那你……考虑过别人吗?” 什么? 北冥月愣住了。 赫连濯,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不承认君诀是西城诀,她当西城诀已经死了,她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寡妇,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赫连濯现在冒出来,说了这样的话,是想干什么?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说的考虑别人,是在让我再嫁?” 北冥月的眼神一瞬间犀利,仿佛锐利的剑芒,要直直刺穿赫连濯的内心,“赫连濯,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本宫是西潭国的太子妃,你让我再嫁,这是想让我被西潭国针对,被千夫所指,冠上各种莫须有的名号?” 她不是那种为了一个贞洁牌坊,就守寡终身的忠烈女人,可是她再随性,也不代表能够在自己丈夫死去不久后,就随便找个人嫁掉! 更何况,从头至尾,她喜欢的人都只有西城诀,让她再嫁,嫁给谁?谁愿意娶? 别闹了! 她现在肚子里,还有诀的孩子,她再如何不济,即便山穷水尽,也不可能再嫁! “……” 赫连濯被她的语气噎住,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可你一个人,太辛苦。你是西潭国的太子妃没错,可就算你想保全这个位置,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争取皇位,也不一定就不能再嫁。” “你是说嫁给你吗?” 北冥月笑了,“你是诀的孪生兄弟,同样拥有皇位继承权,只要你证明身份,振臂一呼,说不定朝堂上就有一堆反对本宫的朝臣跑去效忠你。等你成为太子,本宫再嫁给你,确实也还是西潭国的太子妃。” 原来,她知道他的意思? 赫连濯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他的手是搭在剑柄上的, 第1244章 重拾勇气(2) 他的手是搭在剑柄上的,这一收紧,便是紧紧抓住了赤水剑,他的神色有些淡漠,可淡漠中,分明又带着一分希冀。 北冥月的性子,他是明白的。 可即便如此,不知为何,他也想好好的争取一番……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 当初,初遇北冥月时,是被她救了的时候,她救了他,师从他学了落雨剑法,他们之间以师徒相称,两人朝夕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可即便如此,当时的他,对北冥月也只有惺惺相惜之意,远没有上升到什么情情爱爱的高度。 后来,西城诀和北冥月在一起,他就更不可能去抢自己亲兄弟的女人了,最重要的是,从头至尾,他对北冥月的感情,也没有浓厚到哪里去,他是对她有些喜欢,可那种喜欢,是师傅喜欢徒弟的感情,绝不是男女之情。 直到他中了血蚁寒毒又莫名醒来—— 不知为何,明明身体还是他的,可灵魂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诧异的发现,自己对北冥月的感情,从浅淡的师徒情谊,突然莫名其妙的上升成了男女之情。 他变得喜欢她了,而这个变化,来得猝不及防,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对于自己的变化,赫连濯是不安的。 他和北冥月到底相处过一段日子,他清楚的知道,北冥月心性极冷,对于对她有点意思的人,她会毫不犹豫的拒之门外,有多远避多远。 对于这样一个从师徒之情上升到男女之情的他,即便他是诀的兄弟,北冥月也必将毫不手软的推开,更何况,他也略有耳闻,西城诀不是死了,只不过是去了冥界。 所以,即便血蚁寒毒已痊愈,赫连濯也甚少再时时刻刻的跟着北冥月,只是一直暗自守护在她的东宫外,犹如一个默默无闻的守卫,帮她铲除所有对她不利的人或物。 直到昨夜,他听到了君诀和北冥月的所有对话—— 就连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个君诀,已经不是原来的西城诀了。 君诀对他们而言,已然成为一个陌生人。 “月,你听我说。” 赫连濯盯着她的眼睛,湛蓝的眼眸一片复杂,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君诀就是西城诀,他没有把你当人,只把你当成了一抹孤魄,这样,你还要为他守着一切吗?你想孤零零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待他蹒跚学步再告诉他,他是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吗?” 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生活何其难过,别人不清楚,他如何不知。 当年,他被赫连泽收养之后,就是被骂着野孩子长大的,即便五岁后母亲回到了他身边,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赫连泽的亲生儿子,所以,骂他的话,也不过是从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变成没有父亲的野孩子罢了。 北冥月真的忍心,让孩子在一个没有父亲的环境成长,就像他和诀一样,到最后,不是变得清冷孤傲,就是变成残忍阴骛的性子吗? 第1245章 还你王位(2) 本宫改变主意了,我们去德妃那里。” “……” 锦绣一脸懵然,“啊?可是太子妃您不是……” 她刚刚才从德妃娘娘那里回来,说了北冥月不会去,德妃还各种询问,她好不容易脱身,怎么这会儿,太子妃又想去了? “本宫刚才只是累了。” 北冥月垂了眼帘,手指搭在还看不出雏形的小腹上,“这一次躲过了,必然还有下一次。与其等待对方不知何时的偷袭,不如一次性解决,顺藤摸瓜的找到对方,一举解决。” 她能浪费的时间,不多了。好在西潭国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过,还有北冥国和迷岛,在等着她…… 一统天下,非一朝一夕所能成之事。 …… 午时,很快就到了。 皇宫东大门外的高台上,端端正正的摆放了一座巨大的虎头铡,高台下密密麻麻的围满了百姓,日头正毒辣,百姓们一头汗水,却也没有离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仰望着被五花大绑带上了的犯人,西潭国的原丞相,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丞相大人素来和善,怎么会被处以死刑?” “听说丞相大人操纵四皇子殿下,想让四皇子殿下登上皇位,借此掌控西潭国……” “你说的不对,是贤妃娘娘望子成龙,丞相大人助纣为虐,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别瞎说,贤妃娘娘乐善好施,是个好人,一切一定是丞相大人谋划的!” 真相传出去总会变味,众说纷纭,持了什么意见的都有了,可观点不同的人再多,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为丞相说一句话。 外姓之人谋夺皇位,就是死罪,这在西潭国是铁的规定。 犯人和审判的官员已经就位,就在此时,德妃和北冥月也姗姗来迟,两人一前一后,坐到了监斩台上。 今日的处斩,由她们二人坐镇。 “午时已到。” 审判官一拍案板,丢下一枚行刑签,“行刑!” 丞相被判的,是死刑中的斩刑,将犯人押至虎头铡前,砍掉吊铡的绳子,使之人头落地。 这在死刑中,已经算是温柔的一种了,德妃到底还是女人,不敢处以太惨烈的刑罚。 审判官一声令下,立刻有禁卫军上前,拎起了丞相的身体,把他拖到了虎头铡前,正要按下丞相的脑袋,丞相却是挺直了腰杆,誓死不弯腰,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老夫抗议,老夫不服!” “人证物证俱在,有和不服!” 审判官怒喝一声,手中的案板拍的震天响,“狡辩无效,行刑!” “老夫没有狡辩!” 丞相的大吼一声,苍老的声音,竟然盖过了审判管的拍案声,“谋夺皇位,并非老夫一人所为,凭什么只砍老夫一个!吏部侍郎那个畜生如今在天牢,也就算了,可云麾将军呢?” 所有人都没想到,要被处斩的丞相口中,竟然冷不丁蹦出云麾将军的名字,百姓们顿时哗然, 第1246章 云麾暴露(1) 百姓们顿时哗然,德妃和缓的脸色骤然僵硬,隐在袖子下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了座椅扶手上。 怎么回事? 当初盘问之时,丞相半句话都没透露云麾,德妃也就以为,云麾和丞相不是一伙的,两人只是正好目的相同,殊途同归。 可现在,就在丞相要被处斩的时候,他却曝出了云麾! 丞相这是要干什么?他想把云麾和她的女儿一起拉下水,让她这个德妃在百姓前也失去声誉,让她再也不能代掌朝政? 好隐忍的心思,简直可恶! 审判官似乎也愣住了,第一时间,没有拦住丞相的口,没有人阻拦,丞相自然也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抖擞了出来。 “云麾将军谋划皇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老夫就不信,你们能查到老夫的,就查不到云麾将军的!他谋划皇位的事情,西城云长公主也知道,德妃,你掌控朝政,敢说不是在为自己的女婿铺路?” 丞相一边说,一边冷笑,“你们这般针对老夫,不过是要清除所有对皇位有肖想之心的人,好能顺理成章的把稚儿郡主推上皇位,西潭国可不禁女皇,你们的心思,老夫看得一清二楚,想让老夫死,老夫就让所有西潭国的百姓都知道你们的嘴脸,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德妃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她的唇瓣哆嗦着,怒吼一声,“荒谬,一派胡言!丞相,本宫念你为西潭贡献多年,赐了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你竟敢这般污蔑本宫,污蔑本宫的女儿和女婿!” 德妃心底慌极了。 云麾到底是什么德行,她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事情交给了北冥月处理,可是最后如何,北冥月却也没有和她说过—— 如今丞相抖出这么多,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辩白!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德妃虽然六神无主,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慌乱,只有显而易见的愤怒。她的深居简出低调为人,西潭国何人不清楚,看着德妃脸上的愤怒,百姓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该相信何人。 按理说,丞相死到临头了,临阵抖出同伙,倒也正常,可云麾将军素来行事并没有什么诟病,云长公主虽不出色,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挑问题的,而德妃就更是低调了,若不是皇帝突然抱恙,她根本不会出来主持朝政事务—— 这样一看,丞相的话,可信度连三分都不剩。 “丞相是在污蔑德妃娘娘吧?毕竟是德妃娘娘主持公道,判了丞相的死刑……” “这话也说不定啊,万一真如丞相大人所言,德妃所做一切,皆是为云麾将军铺路呢?” “云长公主若是膝下有小世子,倒也说得过去,可稚儿郡主还是个小姑娘,要说云麾将军为稚儿郡主谋夺皇位,更是荒谬吧。” “除了云长公主,二皇子殿下等人可都膝下无子,如果皇位轮不到二皇子五皇子他们, 第1247章 云麾暴露(2) 如果皇位轮不到二皇子五皇子他们,那太子就得从下一辈挑了,除了稚儿郡主,只剩下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资格——” “嘘,没看太子妃和德妃娘娘坐在一起吗,你这话太挑拨了,要是让禁卫军听见,怕是要砍头的。” 北冥月不动声色的把百姓的话听在耳里,唇瓣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站起身来。 底下的百姓们,都是时时刻刻关注着高台上的动静,她一起身,整个高台下顿时安静了,只剩下丞相喋喋不休的声音,语气张狂,“怎么,太子妃站起身,这是要讨伐老夫?” “讨伐?呵,你不够格。” 北冥月冷笑一声,盯着丞相挑衅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清冷的杀机,“云麾将军为人正直,却被丞相你一言抹黑,真是可笑。丞相肆意污蔑国之忠臣,罪上加罪,来人啊,上绞刑架,斩刑改为绞刑,本宫今日在此,就好好的杀鸡儆猴一回,让众人看看,胡乱抹黑他人,是何种下场!” 北冥月语气极冷,仿佛含了森然的冰,一张口,高台下的百姓只觉得一阵冰风掠过,浑身发寒,脸颊都有些冻僵了,他们瑟缩着,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畏惧之色。 太子妃是蓝阶巅峰武者,蓝阶武者的威压,他们这些宵小百姓,有几个能承受得起? 不过,北冥月这一站出来,不少百姓们倒是看清了局势。 太子妃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太子不幸逝去,可太子妃腹中还有太子的孩儿,这个孩子最拥有成为太子的资格了,德妃若是真的谋划皇位,第一个不满的,应该是太子妃才是,可现在,太子妃都站出来为德妃和云麾将军说话了…… 刚才认为丞相的话只能信三分的人,现在都觉得,丞相的话,可能一个字也不能信。 将死之人,总是要拖着一些无辜的人下水的,或许丞相只是想让德妃背黑锅,吃不了兜着走吧! “北冥月,你!” 丞相气得咬牙,“空口白凭,你以为谁会相信?” “对啊。” 北冥月冷嘲道,“你不就是空口白凭么?肆意污蔑的话,当然不会有人相信。” “不!老夫说的是真的!” 一个挑衅的反问,就这么被北冥月硬生生的应了回去,丞相脸色青得简直不能看,整个人都是暴怒的,“云麾那个畜生,和吏部侍郎一样,都肖想皇位,都想自己当皇帝!老夫九天前还私下见过他,不信,把云麾叫过来问一问,九天前的申时,他在何处!” “哦?” 北冥月一脸微笑,“可以啊,那就传云麾将军吧。对了,丞相你还说,云长公主也知道一切?正好,连云长公主也一同传了吧,让他们二人一同前来,我们当台对质,丞相,若是你的话没有作假,本宫做主放了你;可若是你有半分假话——” 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冷凝,一股危险隐隐透出,“那么,你将要面对的,就不止绞刑这么简单了。” 第1248章 明知故问(1) 你将要面对的,就不止绞刑这么简单了。” 北冥月的话,分明带着满满的威慑,丞相硬着头皮,“老夫难道怕你不成!” 不待丞相嘴硬多久,不一会儿,一座高头大马拉着的低调轿子姗姗来迟。 云麾将军坐在轿前,勒马下轿,他穿了一身常服,腰间依旧系着配剑。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唇瓣泛白,左手的手腕上,缠绕着几圈染血的绷带,似是受了伤的模样。 云麾并没有理会周围的百姓和处斩台上的丞相,只是弯了腰,朝高台之上的德妃和北冥月遥遥一拜,“末将云麾,见过德妃娘娘和太子妃殿下,不知两位召集末将和云儿前来,所为何事?” 听见云麾口中的那句云儿,德妃的眼神微微一凝。 她没有听错吧,云麾将军,竟然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叫西城云为云儿? 这个负情薄幸的男人,不是拿着她的女儿当挡箭牌的吗? 看着云麾一脸实诚沉默的模样,德妃心底是一万个不信的,可如今,看着两人一同前来,云麾坐在车轿外掌车,西城云却是坐在了车轿内,这样的待遇…… “来的正好。” 德妃没回答,北冥月却是勾了唇,“云长公主可随你来了?” 是北冥月给西城云医治的,可现在,她却还明知故问…… 听见北冥月这话,云麾的眼底显而易见的划过一丝不满,却也没说任何话,只是弯身跪下,“云儿是随着末将来了,不过,请太子妃殿下和德妃娘娘恕罪,云儿身体抱恙,不能出轿,两位有什么话要问,就问末将便是。” 他话音刚落,丞相便立刻抢过了话头。 “什么身体抱恙?我看是你们筹谋的丑事太多,这一路上距离太短,你们夫妻二人来不及窜口供,云长公主才装病不出吧!” 丞相冷笑着,伸出手,直直指向了轿子的方向,放声道,“云长公主知道一切!她想要袒护云麾将军,怕自己说错话牵连云麾将军,才假装生病躲在轿子里!云长公主,你身为西潭国的长公主,竟然如此不知轻重,帮着自己的夫君谋夺皇位,狼子野心,其心当诛!” 自己的女儿被丞相这般羞辱,德妃越发坐不住了,冷着脸正要站起身,可云麾的声音,却俨然盖过了一切,也堪堪震住了本要起身的她。 “滚!” 云麾爆了粗口,“老匹夫,你污蔑本将就算了,敢污蔑本将的妻子,云儿她确实昏迷不醒,你再胡言,信不信本将就算藐视律法,也砍了你的狗头!” 云麾的脾气,在武将中算不上好,丞相自然也见过他发怒暴躁的时候,这一唬,当真把丞相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步,却又不死心,“隔了一张布帘,就想装病蒙骗世人,老夫只是说出真相,你敢杀老夫,就是意图毁灭老夫这个人证!” “你!” 云麾气怒至极,还想说什么,北冥月的声音响起,“好了,都给本宫闭上嘴。” 第1249章 明知故问(2) 都给本宫闭上嘴。” 她的语气淡淡,脚步更是清浅,缓步走到车轿前,北冥月顿住步伐,回过头,“丞相,你说云长公主是装病?” “那当然!老夫知道的一清二楚,云麾谋划的事情,云长公主都知道,他们同流合污,还……” 丞相的话还没说话,北冥月已经伸手,将车轿的布帘掀了起来。瞧见车轿里脸色苍白,似乎正在安睡的西城云,丞相的脸色顿时青紫,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西城云天天待在犹如壁垒般安全的长公主府里,风不吹雨不淋,竟然这样都能病倒,还昏迷不醒?这也太巧了吧! “昏迷了?” 明知道西城云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北冥月依旧一脸平静,伸手探入车轿,简单的替西城云把了个脉,然后开口,“云长公主中毒了?怎么回事?” 当初的脉象,可是你亲自上门把的,你知道怎么回事,还问我? 云麾将军一脸古怪的瞪着北冥月,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出实话,“前些日子,有歹人想要对付末将,所以挟持了云儿,在她的身上下了一味罕见的毒药,又在我身上下了一种毒。只要末将把自己的血喂给云儿,就能以毒攻毒,抵消她身体里的毒性。待末将的血流净——” 他微微垂着眼,语调里,隐隐含了一抹苦涩,“毒素就能彻底清除,云儿就能醒过来了。” 云麾将军的话实在太具爆炸性,整个高台之下的百姓们,都沸腾了起来。 天啊,他们听到了什么? 有人给他们的云长公主下了毒,而解毒的药方,就是云麾将军身体里的血,待云麾将军的血全都喂给云长公主,云长公主才能彻底清除毒素! 一个人的身体里,最重要的就是血液,若是血液没了,人也活不了,也就是说,云麾将军要是救云长公主,这和一命换一命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所有看着云麾将军的百姓眼神,都变了。 长公主西城云的状况,他们看到了。 而云麾将军明显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还有手腕上缠绕着的染血绷带,他们也看到了。 别人为了暗算他而劫持公主,就是想用下在两人身上的毒,要了云麾将军的命,可云麾将军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依旧给公主喂食血液! 这样一个对待自己妻子温柔至极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那种野心勃勃,想要利用妻子的公主身份,贪图皇位的畜生? 百姓们的变化,那都是能从眼神和气氛里感觉得到的,丞相看着云麾只三言两语,就让所有百姓看他的眼神都变成了敬仰,整个人顿时慌了。 不,他不能任由云麾将军这么洗白! 都是一丘之貉,凭什么他就要下地狱,云麾却可以安然无恙?还有那个德妃! 德妃和云麾,可是丈母娘和女婿的关系,这两人一定是串通好的,他们想除掉他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好离皇位更进一步! 第1250章 峰回路转(1) 好离皇位更进一步! “什么中毒,怎么可能那么巧,老夫才不信!” 丞相一开口,这一次,无须北冥月和云麾再出声,所有百姓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他,满满都是怀疑,谴责犹如潮水般袭来,瞬间淹没了他。 “丞相,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明明自己做错了事,为了拖人下水,竟然信口雌黄!” “可怜云长公主中毒了,昏迷不醒,却还要被你这般污蔑!” “就是,云麾将军更可怜,一心要救自己的妻子,你却说他贪图皇位,真是搞笑!” “……” 看着每一个百姓都是义愤填膺,为他讨伐公道的模样,云麾怔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确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西城云清楚,德妃如今也清楚,之前的他,的确是肖想并试图谋夺皇位,所以在丞相要被处斩的今日,他却被临时传召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丞相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供出了他。 他过来的时候,其实,心底已经做好了承认一切的准备了。 西城云会被人暗算,变成如今时时昏睡的模样,都是因为他,有人想对付他,才会从西城云下手劫持,所以云儿是被他牵连的。 若是西城云没有被劫持,而是在不久之后,为了帮他顶罪而死的话,他想他可能不会意识到什么。可幸好,因为西城云被人劫持,他才从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中,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对西城云,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他并不排斥她,甚至,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犹如小草般柔弱却坚韧的性格,喜欢她听话顺从的乖巧性格,喜欢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除了这些喜欢,他更心疼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为了他去学习种种事情…… 失去后才懂得后悔,这话果然不假。 好再他后悔的时候,西城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离去和回归的日子,虽然短暂,可却让他一点一点的想清楚了一切。 之前,北冥月诊断后告诉他,要让他付出自己的命去救西城云,他心底确实有犹豫,可犹豫仅仅只是一瞬,不过一个下午,他就想通了。 如今对他来说,西城云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藏,是他应该捧在掌心疼爱的明珠。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将军,他的身上染满罪孽,待东窗事发,他的命肯定是要丢了,与其孤零零的死在天牢里或虎头铡下,倒不如把自己的命,给了西城云。 想一想,他的血能流在她的身体里,就好像一辈子都能拥有她了,如此,有何不好? 可他原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百姓们对他的拥护,却好像让他陷入了梦境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因为他照顾云儿,用自己的血救她,所以意外的赢得了百姓的好感和支持? 这…… 云麾的表情一会苦涩,一会无奈,仿佛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北冥月如何猜不出他想的是什么,今日发生的这一切,本就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1251章 峰回路转(2) 本就在她的掌控之中。 “好了,安静。” 北冥月伸出手,掌心朝下压了压,示意百姓们噤声,这才看向云麾,“云麾将军,你说你的血可以消弭云长公主身体里的毒素,那么,可以请你现场示范么?本宫需要让云长公主清醒一会,好问清一些事情。” “……” 云麾将军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解下手腕上的纱布。 他手上的纱布刚一解开,所有围观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 云麾是阳刚粗犷的男人,手臂很是结实有力,呈现自然的浅小麦色,可现在,那本该是光滑性感的手腕上,赫然是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刀伤,没有处理好的血肉往外翻开,伤口显然是用烧酒粗暴的消毒过,肉都浸成了微白的颜色,瞧着很是惨不忍睹。 面对百姓们的惊诧,云麾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在已经不能看的手腕上,挑了一处还没划过的干净地方,取了浓烈的烧酒,照着手腕上和匕首淋下,待两处都消毒过,他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划下一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云儿。” 看着安静昏迷着的人儿,云麾眸光微软,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抱住西城云,另一只手凑过去,让鲜血都落入她的口中。 随着血液一滴一滴的落下,西城云的脸色越发有些好转,渐渐的,她的睫毛有了颤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西城云缓慢的睁开眼,眸光隐隐有些茫然,“夫君……” “我在。” 云麾温柔的应了声,手臂扶了扶,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这才腾出手,草草的把纱布缠回手腕上,“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西城云虚弱的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她的眼底漫过一丝心疼,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了被血染透的纱布上,轻声斥责,“你又用自己的血救我了。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沉睡没关系的,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话,是云麾前两日喂她的时候,她醒来对他的说的。 “不过是一点血,无事。” 云麾揽紧了她的身子,确认她现在的状态可以正常对话,这才抬起头,对北冥月开口,“好了,太子妃殿下,有什么话,您问吧。” 北冥月要问的是什么,他已经隐隐猜出来了。西城云是他心甘情愿救的,就算她的答案会置他于死地,他,也认了。 做错了事情,就该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逃避,永远没有用。 “好。” 北冥月点点头,“云长公主,丞相说,九日前的申时,云麾将军离开公主府,去了丞相府,丞相还说了,这件事,你也知情?”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那眼底的内容…… 西城云立刻意会,被云麾握着在掌心里的手,悄无声息的攥了起来,她掀了唇瓣,轻声道,“丞相在说笑呢,九天前,云儿被人挟持了,夫君忙着找云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丞相府?云儿被挟持了,又如何能知道?” 第1252章 五马分尸(1) 云儿被挟持了,又如何能知道?”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看看云麾将军这手上的伤口数量,再看看长公主西城云的苍白模样,看来这中毒也确实有几天了,若是九天前,西城云长公主就已经被人劫持,这时间完全对得上。 百姓们看向丞相的目光越来越谴责,甚至已经有人隐有所动,脱了脚上的鞋,身上的扇子,所有能丢的东西,都狠狠的朝着丞相投掷去。 “混蛋丞相,自己贪心不足还污蔑云麾将军,该死!” “你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去死!” “云麾将军是我们最忠诚的将军,容不得你肆意污蔑……” 在所有人愤怒和谴责的目光中,却又有两个人的目光,是不同的。 一个是已经直了眼,满脸颓败,自知无法在力挽狂澜的丞相,而另一个—— 感受到西城云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云麾黯了眼,目光落在怀中人的发顶上,唇瓣微抿,悄无声息的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西城云为了他,说谎了。 九天之前,西城云还没有被人劫持而去,而那一天,他确实去了丞相府,在门口,还撞见了正好回府的西城云,所以,她对他那一天的行踪,确实是清楚的。 她甚少对他说谎,即便是说谎,她的伪装也总是太过拙劣,总能轻而易举的让他看透,可今日的这一次说谎…… 是他看过她最紧张,表情却最镇定的一次,镇定得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好了,真相大白,丞相,你可服气?” 事情最终,依旧是按照她所设定的方向走了,北冥月满意的眯了眯眼,传令道,“来人,丞相犯下滔天大罪,死性不改,肆意污蔑朝堂重臣,此为罪加一等;丞相污蔑后宫妃子与朝臣谋划皇位,此为罪加二等,两重大罪,判五马分尸之刑!” 给了丞相痛快的死法,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那么就别怪她杀鸡儆猴,拿着丞相的死,震慑朝堂所有的人! 五马分尸四个字一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重重一震。 这样残酷的刑罚,已经很久没有被搬出来用过了。 西城锋虽然性情喜怒无常,却也不至于残暴重戾,就算处以死刑,最多也只是以千刀万剐的绞刑收场,算一算,在这三百年来,五马分尸之刑,几乎形同虚设。 这个刑罚,是所有死刑里最可怕,最痛苦,也最没有人性的一种,犯人的脖子和手臂,脚腕,都会用绳子系住,分别绑在一头骏马上,一声令下,五头马儿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横冲直撞,直到犯人身首异处,四肢和头颅都被扯断,才算行刑完成。 如今朝堂是由德妃主管的,太子妃虽然也管,但是甚少亲自出面。如今她一出手,就是这样狠戾严重的刑罚…… 观刑的朝臣们,都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仿佛看见自己背叛了朝堂后的未来。 天啊,太子妃的手腕, 第1253章 五马分尸(2) 太子妃的手腕,简直和太子殿下在世的时候有得一拼,他们若是再敢生出什么异心来,保不准丞相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天! 一时间,朝中重臣人人自危。 “饶命啊,太子妃殿下,饶命啊!” 丞相原本以为,等待的自己的,最多也就是绞刑,可听着绞刑上升到了最为恐怖惨烈的五马分尸,他的脸色顿时青白如纸,再也不敢耍那些有的没的,哭着喊着求饶,“太子妃殿下,是小的不识趣,小的不应该肆意污蔑其他重臣,小的知道错了,还请太子妃殿下,饶了小的一命!” “你犯下这样的重罪,本应该株连九族。” 北冥月冷声道,“如今只是株连三族,已经是饶了你,你还想如何求情?不如,饶了你一命,让你在天牢颐养终老,至于这三族株连,重新改为株连九族,如何?” 三族和九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三族,也就是丞相的本姓人,可九族,那可就几乎是所有和丞相有关的人都算上了,其中还包括丞相的弟子和门客,而如今朝中,和丞相有点关系的人,那可不在少数! 刚刚才被北冥月吓到的朝臣们,如今听到了这话,那还了得? “太子妃殿下,臣等认为,判处丞相五马分尸之刑十分合理,无须再进行改动。” “微臣也觉得十分合理……” “丞相啊,你贪心不足,想要谋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东窗事发了,您就别再拖人下水了,安安静静去死不好吗?” 朝臣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着底下百姓的怒骂和斥责,几乎要把这方掀了天去。 “来人,行刑!” 北冥月没有再顾及谁的话,直接了当的发了命令。监斩的禁卫军很快牵来了马,高台上的朝臣和士兵们都让开了,留出一片巨大的空地,足以施行五马分尸。 “月儿,这……” 趁着这个空档,德妃悄悄握住北冥月的手,眉眼间有着担忧,“丞相的势力错综复杂,三族不足以彻底肃清,你今日处以他五马分尸,会不会留下隐患?” “不会。” 北冥月回过头,留给她一个安抚的笑,“三族本家都不会留下,至于三族外的九族,说到底,丞相只是和他们有点关系的人,并不是至亲。我留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只会感激,即便有愤恨不平之人,也不敢直接讨伐与我,顶多只是在朝堂上,借着公事反驳几句罢了。” 不敢针对她的话,是最好的,即便是在朝堂针对,对于西潭国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每个皇帝的手下,都应该有两波势均力敌的势力,之前丞相的势力远远盖过太傅一党,导致丞相权倾朝野,而如今丞相将死,他留下的余党,与如今朝中属于太傅的势力,正好持平。 同样大的势力对峙,才是维持朝堂平衡的根本。 德妃并不明白北冥月这般设计的深意,可如今,看着她步步设计,成功的在丞相被处斩的今天, 第1254章 拦住他们(1) 成功的在丞相被处斩的今天,洗白了自己女婿云麾的污点,让自己的女儿不受牵连,德妃自然是越发相信她了,甚至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如果北冥月是他们西潭皇族的人,那该有多好,这样一个巾帼女子,有胆识,有谋略…… 若是她当上哪国的女皇,那么假以时日,那一国一定会超越其他国家,成为笙箫大陆最鼎盛,最强大的国度! 北冥国的皇太后罢黜了北冥月,真是她瞎了眼。 刑罚很快准备好,丞相的脑袋和四肢,都被手臂粗的绳子系住,牢牢的绑在了五匹高头大马上。监斩官执起案板,重重一拍,“行刑!” 话音刚落,五名行刑的禁卫军扬起了手,手中的马鞭,分别在五头高头大马上重重一摔,只听一阵扬蹄声响起,下一瞬,高台中间血雾漫天,百姓们的尖叫此起彼伏。 北冥月闭上眼,手指轻轻的覆在了腹上。 怀着孩子,本不应该看这么残暴血腥的画面的,但愿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吓着才好。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百姓们的尖叫达到最大的一瞬间—— 人群之中,陡然射出数十个黑衣人来,三两步跃上了高台,他们的速度极快,浑身缠绕着幽紫色的魔气,犹如风驰电掣,朝着北冥月猛冲而去! 一直隐匿在禁卫军中的流风立刻大喊,“拦住他们!” 一声令下,禁卫军们都动了,可是—— 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因为,但凡接近了他们的人,都被幽紫色的魔气缠上了,原本冲上前的禁卫军,立刻倒下一大片,在地上打着滚咆哮哭喊,拼了命的想要驱逐这些可怕的紫色气息。 只可惜,没有用。 在所有人的目视中,那些沾染了魔气的禁卫军,开始一个个自我焚烧起来,幽紫色的火焰妖冶而惊人,不一会儿,地上只剩下一滩黑漆漆的尸骨,直到彻底化为骨灰,那些紫气才随风消散。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黑衣人们距离北冥月,已经近在咫尺,他们的脸都蒙上布帛,只留一双含着魔气的紫色双眸,手上各个空空如也,可就在距离她仅仅只有一丈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探手入怀,似乎要从怀中掏出武器。 面对这样的阵势,北冥月早有准备,手指搭在腰间的落雨剑上,她反手抽出剑来,横在胸前。 她身边的德妃和西城语等人,早在第一时间,就被流水带了下去,如今这一方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而在黑衣人们的身后,流风带着的暗卫,正成合围之势,包抄而来! “魔后,呵。” 看见北冥月防御的姿态,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毕,所有黑衣人同时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柄铁色折扇,折扇打开,他们同时出手,以扇为器,朝着她猛攻而来! 看见那熟悉的铁扇,还有为首之人手中铁扇上,那枚独特的竹子标记,北冥月瞳孔微微一缩。 万万没有想到, 第1255章 拦住他们(2) 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铁扇门! 可是,铁扇门,不是和西城诀有关的势力吗? 她还清楚的记得,铁扇门的四大护法,是松竹梅兰,东陵纯就是西方护法的兰护法,持有兰扇,而南宫睿的手中,有一把竹扇,据他所说,竹扇的主人北方护法是他的好友,竹扇如今在他手中代为保管,而且,竹扇的主人竹护法,是兰护法的亲哥哥…… 兰护法是东陵纯,那么竹扇的主人,岂不就是—— “北方护法,竹扇之主,东陵墨!” 北冥月低喝出声,“你想干什么?” 仿佛没想到北冥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为首的蒙面人身形一滞,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东陵墨,本护法不认识。” 他一开口,虽没有承认自己是东陵墨,却是变相承认了他身为护法的事实。 “不承认你是东陵墨么?” 北冥月抿了唇,目光盯着他手上的铁扇。 铁扇门是诀的势力,东陵墨却用他的势力来围剿她,甚至,还知道她是魔后…… 东陵墨背后的人,是谁?如今的铁扇门,难道已不是诀的势力了么? “就算承认也无妨。” 来人冷笑,“反正敬爱的魔后殿下,不久之后,就是一具一尸两命的尸骨了,和死人说实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认为是,那便是了!” “哦?” 北冥月一边答话,一边应付着这数十人手中的铁扇。 这些人显然是经过暗杀训练,出招极为刁钻,虽然武力明显不如她,但数十人对她一个,她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渐渐落于下风。 “魔后殿下,还是乖乖就擒罢!” 为首的人狞笑不已,一把竹面铁扇挥舞得赫然生风,北冥月却并不慌张,淡然应声,“该就擒的人,是你!”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数十个黑衣人同时一震,心脏的位置上都露出了一把利剑,显然,是有人从后面动手,一击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什么?” 为首的男人大骇,回过头,就看见十几把剑同时指向他,而这十几个人,正是流风带队的暗卫,每个人的身上,却穿着能完全隔离气息的纯银盔甲,完全将黑衣人们的魔气,隔离在了身体之外。 “……” 为首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北冥月早有准备,而且,她竟然知道,如何克制他们身上魔气的方法? 一定是井幽那个叛徒! 他们身上的魔气虽能侵蚀人类,但也不是没有克制的方法,其中一个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以纯银制造的盔甲全副武装,使身体完全接触不到空气,自然也就不会被他们的魔气侵蚀。 可这些方法,不是魔族生灵,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男人咬牙切齿,“那个畜生,竟然把我们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 好在他已经派了人,偷偷潜进西潭国的皇宫,去刺杀井幽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魔族同类之间是能相互感应的,只要井幽在皇宫里,就一定能被他们的人找着杀掉,一劳永逸! 第1256章 和盘托出(1) 只要井幽在皇宫里,就一定能被他们的人找着杀掉,一劳永逸! 叛徒,从来都不需要留着! “怎么,很意外吗?” 北冥月嘲讽的看着他,“东陵墨,怪不得南漓国一战,你会失败。” 东陵墨出其不意,成功进攻南漓国,甚至用长生不老药成功蛊惑了皇帝南宫衍,原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最后,却依旧被南宫睿和西城诀联手打败,直接打出了南漓国,原因无他,只因为东陵墨太过掉以轻心,以为占领便是拥有,并没有多加防备。 “你!”东陵墨语调一厉,“你是什么意思?” “看你的表情,估计你的人,现在正在皇宫里团团转的找人吧。” 北冥月一针见血,“你能想到的事情,本宫难道能想不到?也不怕直接了当的告诉你,井幽,你是找不到的,而你,今日来了,就别想走的了!” 她的语速很快,手速更快,如飞的指尖操纵着落雨剑,她挑开东陵墨的面巾,露出底下那张还算俊逸的脸。 果然是东陵墨! “你……” 猝不及防的露出真正的面容,东陵墨后退一步,幽紫色的目光里含着阴冷,手里的扇子速度再快,却也没能遮住脸上的一道极深的伤痕。 那道伤…… 看着东陵墨横穿鼻翼的伤口,北冥月微微敛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扬手,“带下去!” “是!” 一场本该兴师动众的骚乱,却被北冥月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所有人看着北冥月的表情都微微有了变化,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缓步走下高台,走到被禁卫军团团护住的德妃身旁,轻声开口,“德妃娘娘,我们回去吧。” “哦哦,好……” 德妃才被刚刚猝不及防的一幕给惊到,如今的回答也有些僵硬,任凭北冥月这么拉走了她。 直到两个人都离开,底下的百姓们才如梦初醒,各自散去,也有不少胆儿大的百姓走到轿子旁,关心云长公主的伤势。 “云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草民家中有祖传的良药,您拿回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起效?” “去去,你那两副破草药,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云长公主殿下,云麾将军,这是草民的药堂里最珍贵的药材,能解百毒,将军大人,您熬了让公主殿下服用,说不定能有用……” “云麾将军……” 热心的百姓们,统统的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草药或丹药。 西城云虽然孱弱,却也保持着苍白的微笑,感谢着百姓们的好意,而云麾将军看着这一切,眼底的暗流深不见底。 明明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今日,北冥月和西城云不过三言两语,就轻易的让他从一个普通的,甚至是爱发火的将军,变成了百姓们心目中有情有义的存在。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热闹和蜂拥,也只是一时,在手下的疏通下,一个时辰之后,西城云和云麾也还是安然回到了公主府。屏退了手底下的人, 第1257章 和盘托出(2) 屏退了手底下的人,云麾紧紧抱着西城云,大步流星的走回他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回床上。 现在,他的房间,已经成为了他们二人共同就寝的所在。 “夫君……” 看着云麾将军从进府之后,就一直不太好看的神色,西城云有些不安,一双眼犹如受惊的小鹿,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总感觉,她今天和北冥月的对话,已经大大的暴露了什么…… “没事。” 云麾敛了敛自己的表情,一双眼深不见底,伸出手,替她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今天被突然叫过去,你也累了。” 西城云看着他的表情,唇瓣越发抿紧。 若是平时,云麾这么和她说话前,都会温柔的叫一声云儿,可是今日,他不但没叫,表情也很是难看,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云麾意欲离去的身影,她不安的伸出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没有叫他夫君,而是叫了他的名字,“云麾……” 云麾的身形陡然顿住。 云麾没有再迈出步伐,却也没回过头来,颀长的背影有些萧瑟,西城云咬紧了唇瓣,过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决心,开了口,“我……隐瞒了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的声音,隐隐有了危险。 西城云胆子本就不大,更何况,在这之前,她一直都很怕云麾,如今隐隐嗅出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她不由暗自后悔,闭紧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万一,她说出了真相……云麾气急败坏,甚至杀了她,那怎么办? 她不想死,更不想丢了他短暂的温暖! “怎么不说了?” 西城云闭上嘴,云麾反倒回过了身,他的眼底有着看透一切的了然,步伐缓慢,一点一点的逼近西城云,惹得西城云下意识往后一缩,柔软的背脊,重重撞在了床角,惹得她吃疼的皱紧了眉。 “嘶……”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虚弱,她的声音很小,云麾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整个脸色都变了,上前一步,揽住西城云的脖子,把她抱进怀里,伸手查看她背后的伤,“撞到哪了?” 手指熟练的解开她身前的衣襟,云麾毫不犹豫的剥了她的外袍,细细查看她的背。 刚才西城云显然是被吓着了,退得猛,自然撞得厉害,背脊的二分之一往下处,整一块都青了,一看就知道撞得不轻。 这个蠢女人,在自己家的床上,都能冒冒失失的撞到! 云麾一怒,语气越发不好了,“无缘无故的后退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笨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拿过一个精致的医药箱子。 这个箱子,是他开始给西城云喂血的时候,就备在房间里的,原本每次只是用来给他自己消毒和止血用,可后来他发现,这个蠢女人醒来后的身体十分虚弱,一旦没有看着她,她自己总容易脱力摔倒,给身上磕出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所以—— 第1258章 我原谅你(1) 所以—— 后来的箱子里,就多了些专门为她准备的跌打损伤药膏。 旋开药瓶的塞子,云麾皱着眉,挑了雪白的软膏,小心翼翼的抹在西城云背上的伤处,一边涂抹,一边轻轻的吹着凉气,帮助她缓解疼痛。 西城云不敢说话,安静的靠在云麾的怀里,时不时轻颤一下,每到这个时候,云麾的动作就会越发放轻,直到整个伤口都覆上了药膏,他松了一口气,用绷带笨拙的帮她缠好,打了一个有些难看的蝴蝶结。 “好了,以后不要乱动,知道了?” 云麾把她放回床上,让她趴着休息,这才收拾着床边的瓶瓶罐罐。 西城云静静地看着他。 细心照顾她的云麾,总是让她移不开眼睛,即便有时候他的语气很差,但举止上,他对她其实很温柔,就像刚才上药的时候,一旦她疼得瑟缩,云麾就会立刻放轻,十足的照顾她的感受。 可是…… 对比着如今的云麾,她总会想起从前那个态度极差,甚至有些恐怖的云麾。 她能得到云麾如今的照顾和疼宠,都是北冥月的功劳,是北冥月设计她被劫持的假象,又用计,让云麾一点一点的意识到她的好处,所以如今,他才会对她这般好。 但,短暂的温暖,不一定能够长久,比如,当一切都是建立在设计和谎言的时候,那么疼宠和温暖,就显得尤为脆弱。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西城云心底纠结,脸上却没露出什么表情,可云麾仿佛能感应到她的想法,一边收拾,一边淡然道,“我猜到了。” 西城云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说,云麾这一句话,却是彻彻底底的吓到了她,“……什么?” “你被劫持的事情,是你和太子妃谋划的,我猜的没错吧?” 云麾把箱子放回原位,在床榻边坐下,一双眼深不见底,深深的望着她,“我得到消息,你失踪的那个上午,见的人,就是太子妃。” 西城云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北冥月不是说,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吗?怎么会这样泄露出去…… “见了她不久后,你就悄无声息的从公主府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看到你的踪迹,想要做到影过无痕,须得是习武高手,太子妃是蓝阶高手,所以,应该是她带你出了府,才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云麾看着她那些细微的小动作,睫毛一颤,继续道,“而你离开后,我就收到了“绑匪”留下的纸条,让我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否则就杀了你。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在乎,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你对我有多重要。” 他说的,都是实话。 西城云好歹和他生活的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云麾现在说的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没有半句假话,他说他对她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没有作假。 原来,整整几年的夫妻生活,真的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吗…… 第1259章 我原谅你(2) 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吗…… 西城云死死的攥着被角,眼眶有些酸涩,眼睛里似乎冒出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她连忙别过头,背对着云麾,眼泪随着她的动作砸在软枕上,碎成细碎的水珠。 她早该知道的,他如今救她,应该也只是为了解了他身体里无根草的毒素…… 也是了,天底下,哪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不顾一切的付出性命呢? “第一次,只是一句话,我并没有在意,结果第二次,来人投掷的是一枚飞镖,飞镖上,是你那天失踪时穿着的衣服布料,上面沾染了血迹。” 西城云感觉到,云麾的手朝她伸了过来,他仿佛知晓她背过脸是为何,粗粝的手指拂过她的脸,轻车熟路的擦去她眼角的泪,“那个时候,我气得握紧了飞镖,所以飞镖上的毒才渗进了身体里。云儿,你知道我为何生气么?” ……为何? 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失踪了,他不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西城云轻轻抽噎着,没有回答,云麾却像是恼了她的沉默,手指轻轻用力,将她的头扳了回来,和她四目相对。 “蠢女人!” 云麾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如果我不在乎你,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哭什么,以为我会抛弃你,不要你吗?笨蛋!” ……他说什么? 西城云瞪大了眼睛,怔然的看着他。 “你知道第三次,我收到你染血的发辫和对方的留言时,有多愤怒吗?” 云麾看着她一副懵懂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真情流露,却没有得到西城云的理解和回应??? 云麾盯着她迷茫的双眸,不由有些咬牙切齿,“笨蛋,你还不懂?我爱你啊,我要是不爱你,为什么你被劫持,你被伤害的时候,我会愤怒成这副模样?!” 小时候,他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奸人所害,都没有这么愤怒。 当时的他,只是一脸冷静的杀了对方,然后找了个墓地,妥善安葬了父母。 不是他冷血,而是因为他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是被抱养的,养父母对他并不好,把他当奴役杂仆使唤,稍有不听话,就是一顿打骂,他们甚至不给他吃食,每天,他都和猪圈里的猪争抢猪食,饥一顿,饱一顿。 有这样的养父母,他自认帮他们报了仇,还安葬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 而后来,没了父母的他,只身一人来到西潭国,改名换姓,这么多年来,他靠着自己的双手,才一步一步拼搏到了今天。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所有人只会看着他的光环,然后大加赞赏,追捧,试图和他攀上关系。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利益的世界,他一直冷漠以待,即便发火也只是表面,因为他不关心任何人,所以也就没有谁,能够激起他真正的愤怒。 这么些年来,能够挑起他那么大的愤怒和恐慌的,算来,只有西城云一个人。 第1260章 愿梦不醒(1) 能够挑起他那么大的愤怒和恐慌的,算来,只有西城云一个人。 这样,都不足以表达他对她的在乎吗? 西城云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完全放空,所有的神智,仿佛都在听见云麾说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被抽空了。 她是不是听错了?她是不是幻听了? 她是不是……只是在做一个,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白日梦? 西城云下意识的摇摇头,捂住唇,身子往后缩了缩,硬生生避开了云麾擦拭她泪水的手指,“……你骗我。” 不可能的。 打从一开始成亲的时候,他就从未用正眼看过她一眼,他对她,根本就瞧不上眼! 当初,她将要成亲的时候,还以为可以和夫君相知相守,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姐妹,一个西潭国的郡主刚刚结婚,那位郡主和她的商人夫君,明明只是奉父母之命成婚,可婚后不过两个月,就恩爱至极,蜜里调油。 她本以为,她可以像那位姐妹一样,奉父母之命,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结婚,两人可以在婚后互相深知,然后,像那位郡主和郡主的夫君一样,一直形影不离。 可是,现实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所有女人最是重要的洞房花烛夜,是在他酒醉沉睡,她独守烛火中度过的。 洞房花烛,却连盖头都没被挑起,更妄提喝交杯酒,甚至鱼水之欢了,对待堂堂公主竟这般懈怠,这不但是对皇家的侮辱,更是她的羞耻。 可是,那个花烛夜里,她看着夫君刚毅沉冷,却因为沉睡,似乎有了几分温柔的脸庞,到底还是没忍心让他受罪,于是第二日一早,她费尽心思,伪造了染血的布帛,又称病不去,硬生生在母妃和父皇面前圆了洞房花烛夜的差错。 一个糟糕的开端,就此拉开了她和他成婚后的序幕。 仿佛是一步错,步步错,她期望中的恩爱并没有如愿而至,云麾忽视她,冷漠她,仿佛把她当成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 她不甘心的找存在感,她去学女红,一针一线的练了十天十夜,两只手上,不知道裹上了多少纱布,等终于做出一件像模像样的衣裳来,她兴冲冲的送给云麾,本以为他会如获至宝,可一回头—— 他已经毫不留情的把她辛苦十天做出来的衣服,丢进了垃圾堆里,犹如丢一团废物。 那个时候,她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透心的凉。 可她还是不死心,没有放弃。 当时她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的忙活了十天的成果被丢弃,只是因为夫君不喜欢衣裳的颜色,所以,她改行其道,请来京城最出名的厨子,在自家厨房,学了整整一个月的厨艺,待彻底熟练,她亲自下厨,炒了满满一桌好菜,送到了他面前,却没敢告诉他,是谁人所做。 那一次,云麾总算没有排斥,似乎还颇为喜欢那些菜,有好几道他喜欢的,都吃了不少。 西城云以为, 第1261章 愿梦不醒(2) 西城云以为,自己找到了攻克云麾的机会。 当天晚上,她就兴冲冲的炖了夜宵,亲自送到了云麾的房间里,云麾也收下了,却只是放在了桌案上,语气冷淡的让她回去休息。 那个时候的她心情忐忑,一点也不想离开,于是悄悄守在了门外,满心期望,以为能能看到云麾将那些美味的夜宵都吃下的一幕,可她等到的,却是—— 在她离开书房后,云麾看了一眼空荡的门外,立刻起身,毫不犹豫的拎起桌案上的水晶盏,将盏中的冰镇燕窝,全都倒在了窗外,喂了屋檐下开得正盛的鲜花。 从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了。 不是云麾对她冷淡,而是他讨厌她,他不喜欢她,所以更不喜欢她所做的一切! 明知道他讨厌她,她自然不可能再去触他的霉头。 于是,每日呈上餐桌的那些她亲手做的菜,还有每隔一段时间,从她房间悄悄送去云麾房间的新衣裳,全都成了秘密。 只有云麾不知道的秘密。 直到后来,她窥破云麾谋夺皇位的意图,被他摁在书桌上狠言威胁,然后,两人莫名其妙的完成了夫妻之实…… 想起过去的种种,西城云眼角含泪,脸上却慢慢聚起一抹苍凉的笑意,唇瓣微掀。 “云麾,你……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才这样说的吧。” 云麾一怔。 西城云却没有再停下,而是继续自顾自的道,“我承认,是太子妃帮了我。不过,你不要以为识破了,就可以去太子妃那里要到解药了。她应该告诉过你,这两味药,一味世间难在寻,一味常年不见首,这是我和她讨要的,就连她也没有多余的解药。” 其实不是的。 北冥月既然敢下在她身上,自然有多余的解药,如今她说的这番话,明明是谎言,可她的表情却意外的平静和绝望,仿佛每一句都是真的。 连她自己,都要被骗过了,更何况云麾呢? 她不想放过他,也不想放过自己。 他说他爱她,可是,如今他已经知道,她被劫持的事情,都是她和北冥月策划的,这样,他还有可能继续爱着她吗? 他是那么大男人主义,他的自尊心极强,肯定不会容忍她欺骗他…… 所以,如今的他们,应该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吧? “我身体里渗着忘千年的血,是如今世间唯一能消弭你身上无根草毒素的存在。” 西城云笑着流泪,“你现在应该很想要我的命,因为只有我能救你。你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不就是为了得到吗?” 一命换一命。 她从来不奢望是他换她。 她……早就做好了,用自己的命,去换他命的准备。 北冥月手里还有解药,她亲自告诉过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得到了答案,或者是穷途末路绝望了,都可以去找她,她会帮自己解开毒素,也会解开云麾身上的毒素。 云麾并不知道有多余的解药,所以等他活下来,他就会以为,是她用她自己的命, 第1262章 爱你一切(1) 是她用她自己的命,换了他的。 他可以继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而她……也可以从那个空旷的公主府里解脱,从此彻底离开,让“西城云长公主”,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云麾,是我算计了你,我想知道你对我有多少真心,哪怕半分没有,就算只是眷恋和可怜,我也满足了。” 西城云抹掉自己脸上的泪,从床上坐起身,手指轻轻移动,摸向了枕头底下。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隐瞒了。被人瞒在鼓里的滋味我知道不好受,你估计很恨我吧。” 她朝着他,绽放出一个染泪的淡笑,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尖锐的剪刀,她拼尽全力,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一刺,“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那就……你活着好了。” 就算云麾之前有想救她的冲动,可如今得知了真相的他,是不可能再救她了。与其等着被他恶狠狠的用言语侮辱,不如把命给他,让他记着她一辈子。 她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了给他替罪的。 “你疯了!” 看着原本哭哭啼啼的女人,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剪刀,云麾脸色骤变,却也来不及抓住剪刀了,只能迅速伸出手,径直握住她要扎的那只手腕上。 西城云的反应,哪能有身为武将的云麾快,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多了一抹温度,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自裁的那把剪刀,狠狠扎在了云麾的手背上,鲜血喷溅而出。 “夫君!” 西城云吓得惊叫,手上一松,剪刀掉到了床上,她捧住云麾染血的手,语无伦次,“你为什么……我……不要……” “什么为什么。” 云麾皱紧了眉,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语气越发差了,一开口,就是扬高了语调的训斥,“你竟然在枕头底下藏了剪刀?!你从什么时候就想着自残的,啊?!” 居然是有预谋的自残,气死他了! 收拾他厢房的是哪个混蛋,不知道好好检查房间,不知道把枕头翻过来看啊,啊?! 他一定要狠狠收拾那帮奴仆! “我……” 听着云麾一开口不是怒骂,却是质问她什么时候想着自裁,西城云咬了咬唇,泪水再也忍不住,“回来之后……” 回来之后的一切,她一直当成一场梦。 一场,她希望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她怕极了,怕云麾什么时候,就丧失了在她面前伪装的兴趣,重新变成那个对她冷漠无情的男人,所以,她一直备着这把剪刀,只希望在察觉云麾对她彻底露出本性之前,能自裁了断。 让她的记忆,停留在最后被心爱的人珍视的那一刻,就是她自认对自己最好的结局。 “从回来之后你就想死?” 云麾越发恼火了,“太子妃鬼主意多,但不会伤害人。你这出去一趟,就是少了一头的青丝而已,就算头发对你们女人重要,可你也不至于搞什么自裁。难道她真让人欺负你了? 第1263章 爱你一切(2) 难道她真让人欺负你了?混账,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说着,云麾也不顾手上的不停流血的伤口,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西城云慌忙叫住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那几日在府外,基本都是北冥月亲自带着她,她睡厢房,北冥月甚至亲自熬夜给她守夜。 有北冥月坐镇,怎么可能有人对她如何? 云麾,半句不提她的隐瞒,却对她自裁耿耿于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 西城云不安的凝视着他,唇瓣轻颤,“你……为什么不怪我?” “为什么不怪我和北冥月联手,把你蒙在鼓里,甚至骗得你团团转?” “为什么不怪我害你中毒?” “为什么不怪我是个累赘,还得让你不得不每天放血给我?” “为什么……” 越说,西城云就越是泣不成声,惹得云麾眉头蹙得更紧,伸出手,擦干她的眼泪,动作异常温柔,“为什么怪你?我爱你,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怪。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说的喜欢你,爱你,都是假的?” 他只是对感情迟钝,粗心,不是情商低下。在西城云被劫持之前,他根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感情迟钝,不代表冷血,更不代表谎言。 爱她就是爱她,关于这一点,没什么好反驳的。 “爱到连我骗你,都不怪?” 西城云咬紧了唇。 她并不相信。 当初有一次躲在书房外,她无意知道云麾瞒着她,竟然打着皇位的主意时,她是很气愤的,正因为气愤难当,才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气息,让他察觉到她的所在,冲出来揪住了她。 那个时候,她觉得云麾娶了她,是为了给自己的野心作遮掩,所以,她是打心底责怪他的。 就连她这样的人,被欺骗了,都会感到愤怒,云麾这样在军营时常暴怒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怪她? 她不信。 看着西城云显而易见的表情,云麾无奈的伸出手,狠狠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指了指放回原位的医药箱,待西城云乖乖把箱子拿来,开始给他止血上药,他才继续道,“你和北冥月联手骗我,我是不怪。但是……” 他的语气骤然一沉,隐约又有了些危险肃杀之意。 下一瞬—— 眼前的蠢女人一哆嗦,狠狠勒了一下他的伤口。 “嘶。” 云麾微微抽了一口冷气,却没责怪她,“怕什么?轻点,弄坏我,你就没丈夫了。” 这句话里的轻快有些勉强,显然,云麾说不惯安慰的话,他继续道,“你跟着她胡闹,我既往不咎。但是,你拿着你自己的命和我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一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 “知道。”西城云抽了抽鼻子,“就是我死你活……” “什么你死我活?!” 云麾顿时炸毛,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无力摆手,“你先安静一会,我要气死了。” 蠢女人!笨女人!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第1264章 去找她吧(1) 蠢女人!笨女人!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难道这蠢女人,以为他说了那么多,目的就是要她去死,用她的血,去救他的命? 瞧着云麾恶狠狠的瞪着她,模样既生气又无奈,西城云眨了眨眼,心底有个莫名的念头在渐渐升起,可她心底慌乱极了,根本不敢确定。 云麾说爱她,又说不会让她死,难道,他真要放干-他的血来救她? 不不不,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的。 慢慢包扎好男人手背上的伤口,西城云重新往后挪了挪,瞧着他不满的眼,她低着头,眼底有光芒微闪,轻轻动了下唇瓣,“……你,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和你重归于好,我想用余生来疼爱你,我想弥补之前对你的亏欠,我想让你惩罚我过去对你做的那些混账事!” 云麾一口气说下来,都不带喘的,“这样够不够?笨蛋!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再多想我就掐死你信不信?” 西城云:“……” 嘤嘤嘤,好凶,这是要重修旧好的语气吗? 她一脸委屈,“那我们身上的毒怎么办?” 她才不敢说实话。 云麾说得太真挚,她几乎要缴械投降了,可是,说好的一命换一命,她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北冥月那里没有解药,若是这会改口…… 估计云麾就不是想掐死她了,会直接扒了她的皮吧! “凉拌!” 这女人,竟然还敢提这茬! 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为了赌他对她的真心,是不是傻?要不要命了? 云麾瞪她,“要死也是我死,你再想那么多,等我要死了,我就拉着你同归于尽,信不信?” “……” 西城云一怔。 云麾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说—— 生不同时,死同穴吗? “我……” 西城云抬起头,眼底依旧带着淡淡的怯意,“我能相信你吗?” 和云麾生活这么多年,她就算不是最了解他的一个,可也能分辨出来,他说的话,哪些只是含糊其辞的敷衍,哪些是真情流露的真挚回应。 她真的可以相信,等待许久的爱情之花,终于为她盛放了吗? “你不信我,难道要信别的男人?” 云麾一把揽住她的腰际,让她整个人都埋进他宽阔的胸口,伸出另一只包得像粽子的手,在她的发顶上又揉了揉,驱散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强烈不安。 “我知道,以前的我对你太畜生,你不信我也正常。没关系,现在你可以试着相信,我要是再对你不好,你就给我宣判死刑,拿着你们从我这找到的证据,让德妃娘娘给我治个死罪,我甘愿伏法。” 他放缓了语气,似是怕吓着她,“至于你身上的毒……” 提到了重点,西城云的后背顿时紧绷起来,“你要怎么办?” “我拿血喂你,药性解得太慢了。” 云麾的语气严肃,“你和北冥月商量好,下了这样互相牵引的药,无非就是想考研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现在,该考验的都考验了, 第1265章 去找她吧(2) 该考验的都考验了,你已经得到答案,所以,听我的话,立刻马上去找她,解了你身上的毒。” 忘千年虽然没有毒性,可也不算没有副作用,每一次他用自己的血喂她苏醒时,他都能感觉到,她的体质越发虚弱起来,要不然,也不会动不动浑身无力,甚至平地摔倒。 他可以理解她这样用自己的命来考验他的举动,但绝不原谅她伤害自己身体。 “什么?” 西城云怔怔的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北冥月那里,还有解药? “你撒谎的时候,总是用手指抠东西。尤其喜欢抠衣角。” 云麾仿佛看出了她的所想,抬起手,拉开她刚刚就一直隐匿在裙摆下的另一只手,顺便,把她紧紧攥着,已经攥成皱巴巴的一团裙摆,给拉了出来,“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语气没颤抖,眼神也冷静,这样的程度可以瞒过外人,但是,小动作瞒不过我。” 亲自照顾了她几日,她的所有习性,他都已经一清二楚。 “这样……” 西城云抿了抿唇,盯着自己揉成一团乱的裙角,气馁,“所以你从问我的一开始就知道,北冥月那里也有解药?我又骗你,你为什么没有生气?为什么不说,也让北冥月给你解毒?” “气不起来了。” 云麾叹气。 其实一开始,西城云得知他要谋夺皇位的时候,完全可以像她的母妃告密,然后处理掉他,可是,西城云没有。 而后来,北冥月和德妃查到了蛛丝马迹,确认了他的野心时,她们却也没让她死,西城云甚至和北冥月联手,策划了她被劫持的一切,留下各种线索,让他一点一点的追寻,也一点一点看清自己的心意。 如果前一次他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后一次,西城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他还可能看不出来吗? 这个蠢女人,分明就是深爱着他,爱得舍不得他死,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浪子回头,好能救他一命! 北冥月今日让他和西城云去,就是他作出这些推断的最好证明。 他一个本该狼狈不堪的逆臣贼子,如今却在北冥月和西城云三言两语中,成了忠心耿耿疼妻如命的好将军,这份殊荣太沉重,却以这样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方式,给了他。 若不是西城云,他绝对不会得到这样被拯救的机会,他感激心疼都来不及,气她? 舍不得。 “你去解掉自己的毒吧,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我身上的无根草留着,不解。” 云麾推了推她,“这毒并不疼,如果什么时候,我又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或者对你不好,你大可以用这毒折磨我,反正只是五脏六腑受伤,不至于立刻就死,陪你十几二十年,我想还是能做到的。” 既然她没有安全感,那就让他身体里的毒,成为她的安心符吧。 …… 太子东宫。 成功俘虏了东陵墨,北冥月却没忙着审人,把人丢进了密室,吩咐暗卫严加看守后, 第1266章 宿敌冥皇(1) 吩咐暗卫严加看守后,她一转身,把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西城语拎了起来。 “小语?井幽?” 北冥月盯着他黑黝黝,却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珠儿,顿了一下,“井幽。” 刚才在刑场上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的魔气气息泄露,井幽便让自己的魂魄沉睡,让西城语苏醒,好掩盖他精纯的魔气。 不过,如今该死的魔物死了,该抓的人抓了,井幽自然不用再遮掩身份,大大咧咧的又放出了魔气,抬手抓紧自己的衣领,不让北冥月揪着,“哟,竟然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她就不是北冥月了。 北冥月不为所动,只是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有些诧异,“你是怎么控制魔气的?” 当初想到让井幽沉睡来掩盖魔气,就是因为井幽占据西城语的躯壳时,魔气外溢得太严重,也无法收敛。可刚刚她却发现,井幽竟然可以控制自己外溢的魔气,甚至还能让原本溢满魔气变成紫色的眼珠子,重新变成正常的颜色。 这是为什么? “之前不是不能控制,是灵魂太弱了,控制不了。” 井幽打了个响指,“魔族的灵魂,可以用魔气滋养,可这是人界,没那么多魔气让我疗养灵魂,所以我才一直显露出很弱的样子。不过刚才,你的暗卫杀了不少魔族士兵,他们死了,身上的魔气就会全部脱离身体,我吸收了那些魔气,自然恢复了一些实力。” 怪不得这家伙刚才一瞬间外溢的魔气,又强了不少…… 北冥月心底暗道,嘴上却问,“怎么样,你看出了什么?” 今日的行刑,原本井幽可以不用到场,不过北冥月想知道,来刺杀她的这些人,到底是对方哪一部分的势力,这才让他用灵魂沉睡的方式,让西城语重新掌控身体,而他的灵魂,则可以利用西城语的眼睛,窥视外界的一举一动。 “今天来的是铁扇门,一个人界的势力。” 井幽道,“据说这个势力,之前有魔帝的份,不过后来,有个护法叛变了,带着一批人投奔了魔帝的宿敌,所以这个势力如今也已经分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的人,已经被改造成拥有魔气,半人半魔的生物。” 半人半魔…… 想起自己当初解剖的那具半人半魔的尸体,北冥月皱了皱眉,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话里,“魔帝的宿敌?” “就是我之前效忠的主子。” 井幽解释,“据说,我的前主子,以前和魔帝是挚友,后来魔帝成为了冥界之主,我的前主子什么都没有,恼羞成怒,便脱离了魔帝的麾下,自立为王,自称冥皇。” 冥皇…… 北冥月下意识道,“冥皇?冥王?” 和自己一个名号,冥王没有反应吗? “别提了,当初前主子自立的名号一出来,冥王都气死了。” 顶着一副孩童的身躯,井幽老气横秋的摆摆手,“不过当时魔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皇,你是王,说明你是胜者, 第1267章 宿敌冥皇(2) 说明你是胜者,你理他干嘛。” “……” 明明是有趣的事情,可一牵扯到魔帝,北冥月却怎么也笑不起来,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所以,那个冥皇自立门户,还拉走了你们一批魔将,又在人界开扩自己的势力?” 明明是魔,却偏偏出现在了人界,如今身有魔气的生物又渐渐变多,除了这个猜测,不作他想。 “不,你小看他了。” 井幽摇头,“他的势力,不局限在冥界和人界,如今的天界,甚至是和三界连通的一些族类,都有他的势力分布。” 在三界都连通的族类,有龙族,鱼族,凰族,鬼族等,这些族的生物种类繁多,在三界皆有分布,在允许下也可以越界。 能让异族里也遍布他的势力…… 北冥月皱了皱眉。 这个冥皇,恐怕不好对付。 “铁扇门分-裂的势力首领,是冥皇手下的一枚重将,这部分势力人数不多,胜在精锐,虽然不是冥皇手里最厉害的,但却是在人界最能耐的。” 井幽看着她,“你一次杀了这么多人,铁扇门损失不小,冥皇得到消息后,估计会另外派手下来对付你,甚至可能让那些异族动手,杀你个猝不及防。你这样处于被动,很危险。” 她肚子里有魔帝血脉的孩子,孩子马上满三个月,可以以自身血脉威压,去震慑同为魔族的生物。但是,魔族血脉再强,到底也还是魔族,那些龙族,凰族,鬼族什么的,可不会怕一个魔帝之子,更何况,还是未出世的。 时时刻刻都有人会杀上门来取她的性命,这种感觉一定很糟糕。 “被动是因为自己原地不动。” 北冥月淡然道,“让自己动起来,行踪不明,就会变成对方被动了。” 以静制动,可不是万全的。 两人正商议着,夜煞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瞧见好好坐在椅子上和北冥月对话的井幽,他眸光深了深,却没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朝着北冥月汇报,“主子,密室那边出问题了。” 北冥月挑眉,“嗯?” “密室是完全隔绝外界的,自然也隔离阳光……” 夜煞斟酌着字句,缓缓道,“我们把东陵墨押进密室后,阳光消失的一瞬间,他也……” 跟着消失了。 “什么?!!!” 北冥月脸色骤变,猛的站起身来,“消失了?” 夜煞点点头。 他亲眼看着东陵墨失去阳光后,就变成一缕魔气,消散在了空气中,不会有错。 北冥月神色难看极了,灵动的眼珠乱转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眼神一厉,吩咐道,“立刻带人去东大门外的刑场,找到刚才你们除掉的那些黑衣人!” “是。” 夜煞领命而去,不多时,所有的黑衣人尸体,都被搬运进了东宫,在地上一字排开,整整一十八具。 “都在这里了?” 看着夜煞点头,她眯了眯眼,“把尸体运进密室。” 一声令下,北冥月也跟了过去,亲眼看着夜煞把第一具尸体送进密室。 第1268章 消失不见(1) 一声令下,北冥月也跟了过去,亲眼看着夜煞把第一具尸体送进密室。 待密室门彻底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阳光,运进去的尸体,也—— 彻底化成了魔气,消失在空气中! “果然如此。” 北冥月的神色越发凝重,“上当了。” 刚刚在刑场上来的那些铁扇门的人,根本就不是以自己的真身出现的,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秘法,捏造出和自己一样高矮胖瘦,甚至能够说话,足以以假乱真的影子! 用一群影子,蒙骗了他们所有人! 她设下了陷阱让他们跳,他们是跳了,可是到最后,却还是让他们跑掉! 北冥月有些气恼。 “主子,这些魔影,似乎很不寻常。” 夜煞细细研判着在空气中渐渐消失的魔气,“这样以假乱真的分身秘法,属下从未见过,而且这些影子的魔气浓度很高,就像是和本体差不多的修为,所以属下察觉不出端倪。” 分身秘法?分身…… 这一句话,反而点醒了北冥月。 这是连夜煞都看不出的分身秘法,而且,刚刚井幽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提到异样之处,恐怕是他也没有发觉。可是在她的眼里,这样的秘法,让她想到了西城诀和赫连濯的关系。 赫连濯,就是西城诀为魔帝时,捏造出来的傀偶,一具能说话能走动,一举一动皆与常人无异的傀偶! 如果赫连濯死了,他会不会也像这些魔物一样,化为一抹魔气消失不见? “主子?” 夜煞看着她有些怪异的表情,询问,“这些尸体……” “都只是傀儡,隔绝阳光,让他们化成魔气消失吧。” 北冥月转身,径直迈出了密室,却冷不丁的看到了东宫外的不速之客。 西城云和云麾站在门槛外,西城云表情安宁温和,正朝着她摆手;而云麾的表情却没那么好看了,一双眼仿佛喷薄着怒火,显而易见—— 北冥月暂时搁下了刚才的不快,唇瓣微勾,朝着他们两人走了过去,“呀,稀客。” “太子妃。” 西城云朝着她点点头,没敢直接称呼月儿,怕云麾得知她们两人交好的关系,会越发生气,“我……我是来和你讨要解药的。” “哦?”北冥月闻言,看了眼旁边的云麾,“看来,云麾将军的直觉还是十分敏锐的,比本宫料想中知道真相的时候,要快了些。” 云麾咬牙,“你!” 这家伙! 早在北冥月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去了长公主府,为西城云把脉的时候,他就早该猜出端倪来! “云麾!” 看着云麾毫无意外的炸了脾气,西城云慌忙拉住他,声音很轻,“你答应过我……” 原本她是想要自己来的,可云麾担心她什么时候会体力不支,磕磕绊绊的撞到什么,索性直接陪了她来,可是之前明明说好了,不能对北冥月生气,他却…… 面对西城云的柔软的目光,云麾心底积攒着的一肚子气,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第1269章 消失不见(2) 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真是败给了这个笨女人! 他无奈的抬起手,在西城云发顶上揉了揉,“不生气,我不生气,云儿,你和她聊,我在外面等你。” 混账,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实在怕再吓到好不容易相信他的西城云,云麾斟酌着利害,果断选择了避开。 不能再在西城云的面前发火了,否则,她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变差的…… 看着某个明显憋着一肚子气的男人出去了,北冥月眸光一闪,隐隐猜到了什么,看回西城云,“你们两个,这是互相坦白过了?” 看云麾对西城云那副心软迁就的模样,啧啧。 这还是那个铁血无情的云麾将军吗? “嗯……” 西城云红着脸点头,“他知道是你带我离开公主府,也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我们两个人做的……不过,他没有怪我,就算对我生气,也只是气我那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知道是正常的。”北冥月弯了眼,“前几日,我让人混进了公主府,故意在他能听到的时候,说给他听的。” 西城云顿时怔住,“什么?月儿,你为什么……” “为了考验他对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北冥月从善如流的接下去,“云儿,你现在不也看见了吗?即便现在他知道,你的劫持是假的,即便知道那些染血的头发,还有你身上的毒,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可云麾并没有因此讨厌你,没有因此就回到过去对你恶劣的时候。” “相反,他第一反应是训斥你,训斥你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 “真正的爱情,是在你摔倒之后,一边训斥你不小心,一边帮你上药。” “真正的爱情,是在你做错了事情后,他训斥你做得不对,却不会因此而讨厌你,而是依旧包容,用他所能来帮你改正。” “这些,他做到了。” 北冥月欣慰的看着她,“恭喜你。” 西城云怔怔的看着她,脸上渐渐弥漫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是说,他真的对我……” 真的吗?就连北冥月都说云麾的感情是真的,她真的可以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吗? “你若不信,那么,这个给你,由你来决定。” 北冥月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两个精致的小瓶子,塞到她的手里,“翠玉色的是你的解药,白色的是他的解药。如果你真的不信,大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直到一切彻底让你信服为止,才把解药给他服下。这样,你放心了吗?” “……嗯!” 西城云的眼底,渐渐弥漫上了雾气,朝着北冥月重重点头,“月儿,我真的太感谢你,你的大恩,我无以为报……” 若没有北冥月策划的这一切,她很有可能会一直承受着云麾对她的讨厌,孤零零的过下去,待云麾谋夺皇权的事情爆发,她就会认命的替他认罪,然后进入不见天日的天牢,孤独的死去…… 好在,这些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不晚。 第1270章 收获爱情(1) 一切都还不晚。 “哎,说谢就谢,别跪。” 北冥月伸出手,拦住西城云要下跪的意图,微微一笑,“你只是太怯弱,不懂得怎么拯救自己的爱情,你要庆幸云麾的本性还是好的,若不然,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云麾能这么容易接受西城云,想来平时的西城云,应该默默无闻的为他做过很多事情,云麾虽然不知道,但是后来一点一点的知晓,自然也被感动了。 说到底,是她自己救了自己的爱情。 “你们说好了没有?” 仿佛担心自己的女人会被欺负,云麾站在门槛外,探头探脑的伸进头来,看见西城云时,温柔的朝她安抚一笑;待看到北冥月,立刻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脸“你个教坏我媳妇的混蛋”表情。 “没好。” 北冥月看着他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没搭理他,继续和西城云道,“把药收好,药瓶上,我贴了服用的方法,你按照上面的药方服用三天,就能彻底解掉。至于现在,和我去个地方。” 西城云愣了愣,“去哪里?” “德宁宫。” …… 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北冥月一同出现在德宁宫门口时,德妃激动得连茶盏都没捧好,当啷一声摔到地上,她却无暇顾及,慌忙站起身,朝着西城云飞奔过来。 “云儿!” 德妃一把抱住西城云,有些紧张,“你好了?身上的药都解开了,没事了?” “云儿没事。” 西城云摇摇头,伸出手,抓住了德妃染上岁月痕迹的手,轻轻在手背上拍了拍,“是云儿不好,云儿让母妃担心了。” “这是说什么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德妃反握住她的手,带她软榻在坐下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德妃斟酌着字句,问道,“云儿,你和云麾那个畜生……” “咳咳。” 宫外,一声尴尬的咳嗽声传了过来。 德妃闻声看去,这才发现,来了的除了西城云和北冥月外,后面,居然还跟了个云麾,脸色一瞬间又变得晦暗不明,“他怎么跟过来了?” 云麾这个家伙,今天在刑场上做戏做得那么真,想想前些日子,他在德宁宫是怎么嚣张跋扈的,德妃就一阵来气。 哼!就算自己的女儿能原谅他,她也绝不原谅! “母妃。” 听着德妃不善的语气,西城云略略有些无奈和尴尬,连忙解释,“母妃,云麾现在对我很好,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了,他现在……” “你以为母妃不知道他为什么献殷勤?” 见西城云居然还在为云麾说情,德妃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浓重的不悦,痛心疾首,“云儿啊,你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云麾身上中毒了,你就是他的解药,他这是要你心甘情愿给他解毒,是想让你失血过多,丢了性命!”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云麾听不下去了,有些不高兴的开口,“我不需要云儿替我解毒, 第1271章 收获爱情(2) “我不需要云儿替我解毒,在刑场下我就说过了,我用我的血换她的命,就算她不需要我的血解毒了,可以后,只要她想,我这条命都可以给她。” 这样的话,德妃自然是一万个不信的,说什么也要劝西城云,“云儿,母妃这就做主,让你们和离了,你以后顶着一个清白的名誉,他就算是要捅破了天,也不会再与你牵扯上什么关系了!” “云儿不要!” “不可能!” 德妃话音刚落,云麾和西城云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西城云被德妃按在软榻上,怎么都挣脱不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母妃,你听云儿解释!云麾他——” “不听!” 德妃已经认定,云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两人在软榻上僵持不下,云麾看得着急,忍不住上前,想要拉开钳制西城云的德妃,就在这时,北冥月的话,慢悠悠的传进众人耳中,“恭喜德妃娘娘。” 恭喜?有什么好恭喜的?! 有这样的女婿,是她女儿倒了八辈子血霉,是她少烧了高香,作孽,作孽啊! 德妃没好气道,“月儿,你这是何言,本宫听着逆耳。” “毕竟忠言逆耳。” 北冥月偷换概念,巧妙的答了一句,见德妃终于回头看她,她这才走过去,附在德妃耳边,轻轻道,“德妃娘娘,现在云麾的命,可握在了云儿的手里,您有什么怕的?” “什么?” 德妃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是一脸大仇得报的畅快,“他的命被云儿拿捏着?哈,好得很,云儿,他此前那般对你,你可不要手软!他如何对你冷漠无情,你就如何虐他,让他知道,我西潭的云长公主,不是轻易可欺之人!” “……” 西城云默默擦了擦额角的汗,“母妃,其实我……” 其实,要说全怪云麾,也没道理。她到底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知道他最讨厌一无是处却丰衣足食的人,而…… 她嫁给他之前,就是那样的毫无所成的废物。所以,她已经隐约能猜到,当初他之所以懈怠她,讨厌她的根本缘由,是为什么了。 在她本身不出色的时候,怎么可能吸引一个方方面面都出色的男人,为她倾心呢? 北冥月上前一步,站在了西城云面前,挡住了德妃,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按住西城云的,她勾着唇角,轻声道,“德妃娘娘,要是照你这么做,稚儿岂不是没了父亲?” 德妃到底也是本分认命,低调了一辈子,从不与别的嫔妃争宠,她的一切隐忍,就是为了长公主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吗?这说明在她心底,孩子,比夫君更加重要。 北冥月吃准了这一点,自然不担心说服不了她,“稚儿如今还小,不但需要母亲,更需要父亲,德妃娘娘,云麾将军虽然做错过事情,但如今他已洗心革面浪子回头,命又被云长公主拿捏在手,您还担心他欺负云长公主不成?而且——” 第1272章 立谁为帝(1) 云麾将军虽然做错过事情,但如今他已洗心革面浪子回头,命又被云长公主拿捏在手,您还担心他欺负云长公主不成?而且——” 她压低了声音,朝着德妃眨眨眼,“月儿答应过娘娘,这件事定会办得如云长公主所愿,有一个最稳妥的结果。如今他们两厢皆大欢喜,娘娘难道不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是爱着的,何必一定赶尽杀绝。 “这……” 德妃娘娘犹豫着,看了看一脸为难的女儿,又转过头,看了云麾一眼,总算松了口,“算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本宫也不好掺和。不过,这件事要多谢月儿你,若不是你,我的云儿恐怕就——” 恐怕就成了云麾的替死鬼。 见德妃松口,西城云和云麾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轻松的神色,德妃又拉着西城云说了些话,待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让女儿回去,把目光,放到了没有离去,一直安静等候的北冥月身上。 “月儿啊,你……” 德妃转动着手上的碧玉扳指,慢慢的道,“你这趟来,是要和本宫拿太子之位……或者说,皇帝之位吧?” 北冥月颔首一笑,“娘娘料事如神。” 她为着西城云做了这么多,既保全了她的美满家庭,又让夫妻二人重修旧好,就算是月老下凡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她却做到了。 可如此大的恩情,一定不是凭白给的,北冥月心底善良,却也不是只付出,没想过收获的人。 她,也是有自己的盘算和野心的。 “按照祖训,四皇子母妃及娘家犯了重罪,身为罪妇之子,是没有资格当上太子的,而二皇子和五皇子为人软弱,母妃身份卑微,并不是最好的继承之人,其他皇子年纪尚小,更是难以继承大统,不是上佳人选……” 德妃缓缓说着,“如此说来,你腹中的孩子,确实十分适合当太子,但你现在身孕还不满三个月,距离孩子生下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西潭国的太子之位不能一直空着,否则国事难以处理,长此以往,西潭必将有动-乱。” “娘娘放心,月儿这回来,并不是向娘娘毛遂自荐腹中孩子的。要论谁有资格当上太子,娘娘还忘了一个人。” 德妃一怔,“你是说……赫连公子?” 赫连濯是西城锋和先皇后生的双胞胎之一,是西城诀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皇室血脉纯正,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可是…… 她叹了口气,“月儿你有所不知,本宫差人找过赫连公子,可是他说,他并不想要这些虚名和责任,只想云游四海,当一个两袖清风的江湖之人。” 德妃找过赫连濯了? 北冥月愣了愣,“他……不适合。” 赫连濯之前和她说过那样的话,有想代替西城诀照顾她的意图,这种时候,若是让他当上太子,若是他没有死心的靠近她,那她这个太子妃要如何自处? 第1273章 立谁为帝(2) 那她这个太子妃要如何自处? “强逼着一个不愿接手的人接手,确实勉强。那月儿觉得,还有谁适合?” 北冥月脱口而出,“西城夜。” 她早就想好了。 西城夜是西潭国的夜王,是西城诀亲自抚养长大的弟弟,他的本事不错,足以担当太子之位,更何况,她不久后就要离开西潭国,她不能一直让西城夜一个王爷,跟着她在其他国度到处跑。 就让他帮忙守护诀留下的一切吧。 “夜王的母亲只是宫女,是皇上酒醉之际,露水姻缘生下的,朝中臣子恐怕有所非议。” “这没关系。” 北冥月从袖中取出一份米黄色的软帛诏书,递给德妃,“这是当年太子要求皇帝为夜王赐予王位时,皇帝亲自提笔的诏书。上面有言,皇帝多年来怠慢此子,心有内疚,借赐予王位之名,特允其拥有与太子一样的同等特权,身份在皇子之上,也就是说,夜王的资格,高于二皇子和五皇子等人。” 其实,当初的西城锋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也为了削弱西城诀自己养出来的势力,所以故意给了夜王特权,原本是想挑起兄弟两人互相残杀。可夜王并无二心,诀也不会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下手,让西城锋的意图落了空。 如今,这诏书上有关特权的内容,正好被她捡了漏,以此证明夜王所拥有的权利和身份,高于其他皇子,与太子同等。 如此一来,夜王若是当上太子,朝臣们即便有怨言,也不敢非议! “这……” 德妃接过了诏书,一目十行看完,脸上略略露出意外之色,“有这诏书,立夜王为太子完全没有问题。月儿,难道打从一开始,你确定的太子人选就是……” 北冥月没说话,那姿态,似乎是默认。 原本她也没有多想,只打算让太子之位落在她的人手里,好能牢牢掌控,守住属于诀的西潭。只是最近在整理诀留下的东西时,她无意间发现了这份诏书,越发肯定了让夜王当太子的心思。 西潭国在西城夜的手里,必然不会衰败,他有自己的处事之道,不比他的哥哥差。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明日,本宫就在朝堂上宣布此事。” 一锤定音,德妃小心的收起了那份诏书,看北冥月站起身,她问,“太子之位已定,你是不是要回北冥国去了?” 这一句,不是赶人,而是询问。 “北冥啊……” 北冥月轻声重复了一句,眸光一黯,“先不急吧。皇太后谋虑甚远,罢黜我,也不知是何缘由,更不知她会不会对我有所不利。不过,北冥最终是在我皇兄的手里,他不会害我。” 是时候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了。 不过在这之前…… 还有几个地方,她要好好的去看看。 …… 风华殿。 破旧的灯笼高高挂在檐下,里面的灯火早已熄灭,四周寂灭无声,只有阵阵隐晦的阴风拂过。 北冥月站在殿门前,手里提了盏长明灯, 第1274章 一人婚礼(1) 手里提了盏长明灯,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殿门,伸出手,轻轻一推。 吱—— 大门轻响了一声,缓缓打开。 看着一片漆黑的风华殿,北冥月深吸一口气,终于迈步而入。迎面一阵烟尘而来,她撩了袖子掩住鼻尖,晃晃手中长明灯,终于一点点的,看清了殿中的模样。 这是一处占地极大的殿堂,殿里的布置,多是大气的正红色,绣着凤凰涅槃的宫帷,酸梨木的宴客桌案,每张桌案上,都摆放着琉璃酒盏和凤尾花灯,入门处立着两座精致的龙凤呈祥雕塑,红毯尽头的案上,还有…… 可是,殿里的所有富丽堂皇的装扮,此时都孤独的躺在红毯铺救的地面上,碎得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偌大的风华殿,在她当日离开西潭前的破坏下,已然成为了一处废墟。 脚下的碎片偶有发出声响,北冥月置若罔闻,一双眼漆黑得犹如暗夜,一点一点的看过去,脚下缓缓走着,渐渐走到了大殿的中间。 看着距离尽头还有一段的路程,她抿了唇瓣,将手中的长明灯挂在宫柱上,又走到一旁,捡起一条长长的,系着大红花的绸带。 这里,原本该是她第二次和诀成亲的地点。 她手上的东西,原本该是他们成亲时一起握着,携手同行的喜绸。 她怔怔的盯着红绸,深吸一口气,抓紧了红绸的一端,任凭另一端垂在了地上,她笔直的站着,眸光轻掠,看向尽头。 风华殿里的一切,都是西城诀亲手布置的,每一件,皆经过了他的手,亲自放在了该放置的位置上。 这里,是西城诀对他们婚礼的所有心血,可是这些,全都被她毁掉了。 而当初之所以毁坏,是因为她得知了他们之间的十世真相。 那个时候,她根本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两人的十世情缘中,每一世,都是他亲手杀了她! 在她爱上他的时候杀了她,他要多残忍,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在她的眼里,两人十世的情分简直就是孽缘,所以,在毅然决然离开西潭前,她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将原本盛世装点的风华殿,毁得一干二净,什么都化成了碎片,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以为,毁掉了他们成亲的地方,就可以毁掉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 想起西城诀毫不犹豫追到南漓国。 想起西城诀奋不顾身为她挡的那一刀。 想起西城诀为了让她宽心,联手南宫睿击退敌军。 想起西城诀最后悄无声息离去,只留下一条死讯的残忍…… 北冥月紧紧攥住了红绸,脚步沉重得犹如灌铅,她缓慢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仿佛都掏空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还记得,在殿堂的尽头,本该是他们成亲拜堂的地方…… 脚步再缓,终究有走到尽头的一刻,被她拖着的红绸另一端早已沾满灰尘,直到尽头,她终于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拾起红绸,吹散上面的灰,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第1275章 一人婚礼(2) 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长明灯晦暗的光落在她的身上,一身千丝嫁衣鲜红似血,犹如盛开到极致的凤尾花。不远处的墙上,映出她孤独萧瑟的身影。 “今天,本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北冥月的声音在静谧的殿中响起,有些虚幻缥缈,“你说过,要在这风华殿举行仪式,让我风风光光的嫁给你,再也不让我受任何委屈。” “你失约了。但是这婚礼,不会取消。” 北冥月静静说着,平静的转过身,目光悠远,看向殿外昏暗的夜色,脸色平静的倾身一拜。 “一拜天地。” 她的脑海中,仿佛想起了两人第一次成亲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以为西城诀蓄意刁难,站在殿末久久不动,是他大步流星的走来,毫不犹豫的牵紧她的手,带着她走过漫长的红毯,再也没放下。 这一牵,仿佛就是一生。 “二拜高堂。” 当初成了亲后,她随着他征战,他们兵分两路,一强取,一智夺,配合得天衣无缝,成功拿下了东迷国,她以自己的谋略和胆识征服了东迷国的领土,也成功让他的手下,对她心悦诚服。 而他,永远不会泯灭她的光芒,只会安静的站在她身旁,鼓励她发光发亮。 “夫妻……对拜。” 她想起了,两人在对愁眠客栈买醉的场景。 他醉得太深,抱着她轻声耳语,想要把上一世,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还给她…… 隔着红绸覆上腹部,有一抹清亮的液体,悄无声息的顺着她脸颊滑落。 “礼成。” 尘埃落定。 这辈子,到死,她都只是西城诀的妻子。 永不会变。 …… 西潭国,皇城。 “喂,南宫霖,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去?” 在一条安静的小巷子里,站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小的那个,此时正蹲在路边,抱着一个巨大的肉包子,一边问一边啃,还不忘了抱怨,“这肉包子不新鲜,不好吃。” “……” 这是从天下第一楼里买的肉包子,不新鲜?不好吃? 南宫霖隐忍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回头看着巷口,正好看着一队士兵扛着长矛,轰隆隆的呼啸而过。 “张三,这边找到七公主的下落没?” “没有!” “李四你那里呢?” “也没有!” “这片区域都搜寻过了,换区域,继续找!” 听着巷子外此起彼伏的叫喝声,某个主人公恍若不觉,慢吞吞的啃完了手里的包子,她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不好吃。” 南宫霖:“……” 不好吃你还吃完了?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南宫霖到底是脾气好,没真的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见她吃完了,这才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吃完了,那就走吧。” 这里也不是能待的长久之地,如今皇城里到处在找七公主西城心的下落,他们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为了北冥月的安全,他不可能把这个小隐患,给重新放回宫里去。 南宫霖一边说,一边拉着她, 第1276章 君诀出现(1) 南宫霖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西城心却是身体一拧,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不满的拍拍自己沾了灰尘的衣角,抱怨,“走那么快做什么啊,我都答应过你了,打败你,才能对太子妃北冥月动手报仇,所以,就算现在我被送回宫里去,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 南宫霖伸手揉了揉眉心,憋出一句解释,“已经晚上了。” 都到夜里了,不走快点,怎么找个客栈落脚? 亲自给一脸不乐意的小姑娘带上面纱,南宫霖往上拉了拉系在脖子上的薄布围巾,稍稍遮掩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踏入一个小客栈,南宫霖压着声音,道,“掌柜,两间上房。” “没两间了,”掌柜头也不抬,“一间,爱要不要。” “……” 南宫霖没说话,取出一锭银子压在桌上,拉着西城心往楼上走去。 “哎,等等,一间怎么够,还有,为什么又是这样的小客栈。” 西城心嘟着嘴,不满的抱怨,“客栈那么多,为什么不住最好的?还有,一间上房,我们怎么分,难道,你想和我挤一张床?不行!” 南宫霖看了她一眼,抬手,打开剩下那间上房的门。 “你睡你的就是。” 如今皇城到处都在找西城心,住最好的客栈,定然容易被发现,只好委屈一下,在这小客栈屈就了。 他已经得到消息,明日,北冥月就会离开西潭,到时候,他只要一路悄悄护送她,也就再不必待在这西潭国,到处东躲西藏了。 南宫霖拉着西城心的袖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上房,屋子里静悄悄的,南宫霖点亮了火烛,借着火光打量了下房间,回过头,就看见西城心站在床榻边,摸了摸石枕,又抹了抹被褥,惊奇道,“这家的枕头竟然是大理石枕,被子是粗麻布!这么差,居然收了一锭银子!我记得昨晚我们住的那家,好歹还是白石枕和棉布被褥……” 南宫霖哑然失笑, 果然还是小女孩儿,关注的点都放在这些上了。 “你若是不习惯,那用我的外袍当被褥吧。” 看看西城心吹弹可破的肌肤,再看那确实有些粗糙磨皮的被褥,南宫霖想了想,脱下身上的锦缎外袍,递给她,“用这个铺着睡。” 西城心接过去,眨了眨眼,“那你呢?你睡哪儿?” 这床上的东西不仅粗糙,就连床的规格都小了,她觉得,就算是自己睡在上面,想翻身的话都空间有限。 这样小的床,一个人睡都挤,不可能再分一半给南宫霖。 这可怎么办呢? “你睡吧,我守夜。” 南宫霖淡淡的道了一句,只穿着那身雪白的中衣,转身便走了出去。 西城心坐在床榻上,不由瞪大了眼。 ——守夜?不是吧? 今天夜里下过一场雨,有些寒凉,南宫霖只穿着一件薄中衣,而且,他身上似乎没有带武器,若是在房间守夜也就算了,在外面…… 先不说会不会受凉, 第1277章 君诀出现(2) 先不说会不会受凉,就说他身份好歹是个王爷,若是当人盯上了,半夜打劫怎么办? …… 这处客栈,在距离皇宫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南宫霖也没走远,只是踱步到了巷口,巷口有一棵巨大的榕树,他站在榕树下,抬起头,看着巨大的树盖。 垂下来的榕树根层层叠叠,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随着微风,在他脸上轻轻拂过,他闭了闭眼,感受着清风的凉意,待再睁眼时,身后却突然多了一道气息。 南宫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见眼前的人,怔了一怔。 “……是你?” 站在他眼前的人着实让他意外,因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死了”的西城诀。 不对,应该说是,魔帝君诀。 君诀的目光含着审判,见南宫霖对他的出现并没有意外,他黯了眸子,薄唇微掀,“想不到,你堂堂遗族上仙,竟然舍弃身份,甘愿跟着她在人界轮回转世,哼……果真是阴魂不散。” “……” 南宫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 君诀的身上带着杀气,他,感受到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西城心就躲在草丛里,瞧见凭空出现的男人,她瞪大了眼睛,慌忙捂住自己的唇,吞下到嘴边的惊叫。 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太子哥哥,西城诀吗? 西城心不可置信的揉揉眼。 太子哥哥没有死,而且浑身缠绕着一股奇怪的紫色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她刚刚听到,太子哥哥说,南宫霖是什么遗族上仙,还有什么轮回转世…… 这些,又是什么鬼玩意?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西城心咬紧了唇瓣,捂住心口,惴惴不安的听着。 “我轮回转世是为了谁,这……恐怕不需要魔帝陛下您操心。” 在君诀剑拔弩张的气势中,南宫霖终于开口,“我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作为兄长的身份跟随,魔帝陛下……大可放心。” “你果然记得你是谁!” 君诀上前一步,墨色的头发无风自动,紫色的魔气在他身周缓缓流动,渐渐凝聚成漩涡,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彻底吸进漩涡之中,“孤这就灭了你,让你再不能跟着她!” 紫色的魔气在他手心涌出,飞快凝聚成团,君诀欺身而上,速度飞快,眼见着就要把那团浓郁的魔气,彻底推进南宫霖的身体里! 南宫霖如今是人,若是被魔气生生侵染,必将横死当场! 西城心见状,再也忍受不了,眼见着就要喊出声来,却有一道声音,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住手!” 清澈冷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南宫霖和君诀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北冥月披了一身白裘,一个人站在月光下,神色清冷的望着他们,落雨剑配在腰间,她的手按在上面,仿佛随时都要出鞘。 “月儿?” 南宫霖皱了眉,“你,怎么会出现在……” 第1278章 丢了情魄(1) 怎么会出现在……” 他带着西城心在皇城里躲藏的这几天,多少也听说了北冥月在皇宫里做的事情,自然也得知她已经将西城夜推上太子之位,等于将西潭国握在了她的手里,所以,她才会准备回北冥国。 按理说,明日就是离开西潭的日子,今夜的她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会跑出宫,还刚好遇上他们? 比起南宫霖的疑惑,君诀却是老神在在,只是将刚刚要攻击南宫霖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去。 他和北冥月之间,不是没有联系的,她怀着他的孩子,自然能感知他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动用魔气,追出来,也不意外。 “君诀,你来做什么?” 北冥月仿佛没听到南宫霖的问话,只是一步步走来,站在了南宫霖的面前,她眸光薄凉,头微微仰起,盯着眼前背了手的君诀,语调里,含了一抹浓烈的痛恨,“人界不欢迎你。” 一个魔帝,三天两头往人界跑,定会引得其他魔物争相跑来,铁扇门那分-裂出来的一半成员大都是魔物,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男人,会破坏属于人界的秩序! 她的话极不客气,完全是赤裸裸的嫌弃和恼恨,君诀看着她,半晌,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抬手抚上她的头发,他轻声开口,“北冥月,对不起。” 这道歉突如其来,北冥月顿时一愣。 他突然道歉?为什么?是因为上次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话,还是因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君诀的下一句话。彻底浇灭了她的幻想。 “我不该只把你当成一抹孤魂看待,冥王说得对,你就算只是一缕魂魄,也有自己的思维,这一世,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等你死了,你才会魂魄归体,成为月歌的一部分。” 君诀每说一个字,北冥月的表情就越发苍白,她的唇色透明得可怕,手指紧紧的抓着剑柄,依稀能看得出在颤抖。 ……这就是他回到冥界询问了下属之后,所得到的觉悟? 他从没有把她当做月歌看待,只把她当成一缕孤魂,一缕,勉强可以和月歌的名字挂上钩的孤魂? “……滚!” 北冥月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在他云淡风轻的话语中瞬间溃堤,她毫不犹豫的抽出剑,直直的朝着他心脏的位置刺去! 都滚,都滚! 这个负情薄幸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眼前! 他不是她的诀,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幻想了,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月儿!” 看见北冥月竟然对君诀拔剑相向,南宫霖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步,抓住她执剑的手,“冷静点!” 北冥月处于愤怒状态,或许没有察觉到君诀的不对劲,可是他却看出了些问题。 在他从天界到人界的记忆中,无论是这一世的西城诀,或者是身为魔帝的君诀,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性子,他运筹帷幄,他神机妙算,他沉着淡定,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他身为君诀时对月歌的态度, 第1279章 丢了情魄(2) 无论是他身为君诀时对月歌的态度,还是转世为人的西城诀对北冥月的态度,都是百分之百的疼爱和宠溺,付出一切。 如今他从人界回了魔界,人界的记忆必然还保留着,那些甜蜜历历在目,他怎么会对还在人界的北冥月,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就算他明白,眼前的北冥月只是月歌的一缕魂魄,也断不该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来看待,无论是月歌的哪一部分,他都应该是喜欢的,不是吗? 南宫霖用力压下她的剑,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月儿,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好看的栗金色,若是白天,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显现出犹如黄金琉璃般好看的颜色,可如今隐匿在树荫下,隔绝了月光,他的眼只剩下一片栗色。 无边的黑色会让人恐惧,而栗色,却能让人感受到安定。 北冥月无措的盯着他的眼,因为愤怒而飞快的心跳,在他眼神的安抚下,一点一点的回归正常,浑身的戾气缓缓散去,她茫然的看着南宫霖,下意识开了口,语调里,隐约有着对亲人般的依赖,就像妹妹对哥哥的依赖,“……霖。” “我在。” 南宫霖眼底含着无奈,扶着她肩膀的手渐渐往后,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冷静下来了?” “……嗯。” 她抿了抿唇瓣。 自从知道,君诀只把当她当做一抹孤魂,而不是当做月歌,当做自己心爱的人时,她的脾气就控制不住,只想毁灭一切,连着君诀一起毁灭。 既然不是她爱的人了,就不要顶着她爱人的一张脸,在她面前说着伤人的话,因为她会崩溃。 北冥月是冷静下来,可是目睹了这一切的某个人,可就冷静不了了! “南宫霖!” 君诀讳莫如深的眯起眼,“你敢当着孤的面,抢孤的东西?” 他把她当东西? 北冥月冷笑一声,回过头,脸上依旧还是冷然,只不过,再没有了刚才几近失控的愤怒,“我是你的东西?不,月歌才是你的,我不是月歌,魔帝陛下,别自作多情。” “你……” 君诀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再说出话来,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接上。 南宫霖看着他瞬间茫然的表情,脑子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君诀现在的模样,怎么那么像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毛头小子? 人有三魂六魄,六魄中,情之一魄,牵系的就是人的感情。君诀这般情窦未开,难不成…… 是人界身躯回归魔帝躯壳时,情魄没有归位,所以他本人也失去了对感情的判断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君诀对北冥月的态度,还有他说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没有情魄的人不懂感情的,而君诀的记忆里,又有他为了寻找皎月战神的魂魄,而到人界轮回的一幕,所以,或许他对月歌也没有感情,只是知道自己要守护爱护的人是月歌,而不是北冥月。 要证明他的猜测,只有待君诀走了之后,好好问一问北冥月了。 第1280章 为何推开(1) 要证明他的猜测,只有待君诀走了之后,好好问一问北冥月了。 两人这般僵持着,北冥月不说话,君诀倒也一动不动的冷着脸。就在南宫霖以为这两人要对峙到天亮的时候,不远处的草丛中,陡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谁?” 君诀和北冥月不是不知附近有人,只是那人没有任何杀气,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如今那人发出动静,两人几乎是同时喝问出声,君诀的手里,更是凝了一抹魔气,打算随时出手。 下一瞬,西城心就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我,别动手,别动手!” 西城心眼神儿尖的很,看见君诀和北冥月都是一副要出手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也瞒不住身形了,连忙就露了脸,生怕自己晚了一步,会被君诀手里那团浓郁的魔气轰得灰飞烟灭,“太子哥哥,是我,我是小七啊!” 她在皇宫排行第七,顶头的皇兄们多叫她小七。 “……” 盯着西城心那张在脑中还有点印象的脸,君诀皱了皱眉,收回手中的魔气。 既然对他无害,他自然不用动手。 看见君诀收手,西城心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君诀面前,从头到尾打量的一番,眼里带着惊异和欣喜,“太子哥你竟然没有死!太好了!快跟小七一起回宫,那些臣子们,从你不见了之后就不安分,你快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回宫? 君诀不着痕迹的收回被她拉住的手,语调清冷,“不回。” 他如今已回到冥界,重归魔帝之位,若是贸贸然在人界公然出现,少不了会引起各方注意。 更何况,西潭国,不过是人界中一处小小的国家罢了,他若是想要,大可以攻占整个笙箫大陆,乃至人界,何须一个小小的西潭? “太子哥哥不回去?” 西城心愣了愣,见君诀一脸冷漠,似乎完全说服不了的样子,她着急的回过头,看向北冥月的方向,“你为什么不劝他?” “不需要。” 北冥月的语调更冷,“他是君诀,不是西城诀。魔帝陛下,人界不欢迎您。” 即便容貌和气息相同,可对她的心已经不一样了,空有躯壳没有心,她有什么好眷恋的? “你们……” 西城心目瞪口呆,看着两人各自转了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她跺了跺脚,正要朝着太子哥哥的方向追过去,却看见南宫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跟在了北冥月的身后。 这…… 西城心懵了。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跟着太子哥哥,说服他回西潭国继续主持大局;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微弱响起,让她跟紧南宫霖,不要跟丢了。 要跟着太子哥哥,还是跟着南宫霖?到底选谁? 西城心咬着唇,看着两厢人都各自走远了,忍不住一甩手,返身朝着西城诀的方向,追了过去。 …… “月儿。” 南宫霖低沉随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北冥月充耳不闻, 第1281章 为何推开(2) 北冥月充耳不闻,可脚步却走得飞快。 她想离开这里,她要现在就离开,只有离开西潭国,才不会总是看到那个人,看到那张让她魂牵梦萦,总是忍不住想靠近的脸! “月儿!” 南宫霖叫她的声音越发急切了,见她完全无动于衷的背影,他心底沉了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北冥月的手,“北冥月!” 被他这么一拽,北冥月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应了一句,“啊?” “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南宫霖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无奈,“看见那个人,真就让你反应这么大吗?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推开?” 这话一出,北冥月整个人仿佛触电般,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放不下。” 她喃喃着,“可是,不是我推开他的,他不是他。” 她推开的那个人,不是西城诀,只是和西城诀有着一副相同皮囊的人,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她怎么可能因为一副皮囊而忘记原则,忘记那具魔帝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不爱她北冥月的灵魂? 她没有忘记,她记得很清楚,所以,才更要推开。 “君诀分明就是西城诀,你心底很清楚。” 南宫霖毫不留情的揭穿,“只是现在的他不爱你,你觉得他变心了,你无法接受,所以自欺欺人的把他们当做两个人看待,以此来说服自己。” 是这样的吗? 好像是的。 北冥月恍惚的看了他一眼,唇瓣干裂而苍白,“他把我和月歌,当做了两个不同的个体看待,他爱月歌,却不爱我。” 明明是同一个人。 就因为她只是月歌十世轮回中的其中一抹魂魄,他就不把她当作人了,这如何能忍受? “……” 听到北冥月的解释,南宫霖怔了下。 他明白了。 无论是君诀西城诀,或是月歌和北冥月,两个人明明就是同一人,西城诀是君诀在人界轮回的其中一世,北冥月是月歌散落十世魂魄的其中一魄,而如今,君诀不把北冥月当做月歌,而北冥月受了君诀的打击,也再没有把君诀当成西城诀看待。 这两个人啊…… 南宫霖伸出手,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月儿,从今晚君诀所说的话来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君诀今晚说的那些话,真是情商低到不忍直视,或者,准确的说,是根本看不出他有情商。 什么冥王说得对,你就算只是一缕魂魄,也有自己的思维? 什么这一世,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等你死了,你才会魂魄归体,成为月歌的一部分? 这些刺心的话,像是一个有情商的人能说出来的吗? 北冥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想自己刚才听到的所有,半晌,她攥紧了拳头,眉毛悄无声息的拧了起来,“……有些奇怪。” 之前被君诀伤到心后,她就一直催眠自己,将君诀和西城诀区分对待,就当自己的爱人死了,就当君诀只是一个顶着和她夫君相同面容的陌生人, 第1282章 问个清楚(1) 就当君诀只是一个顶着和她夫君相同面容的陌生人,所以,她一直拒绝回想和君诀相处的点点滴滴,自然无从注意到其中蹊跷。 可现在,南宫霖提了出来,北冥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他弦外之音指向何处,“你的意思是……” 君诀的记忆,被人抹掉一部分了吗? 他连西城心这个七妹都记得,没道理只忘记她。可是若说没忘,他之前对她所作的种种,却又都说不过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北冥月苦思冥想,南宫霖的心口莫名一揪,抚着她发顶的手,缓缓无力的垂了下来,“或者,你应该去找他的属下,好好问问吧。” 看来,北冥月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她向来会追根溯源,只要发现什么问题,都会一查到底,如今他已经帮助她找到了疑惑点,后面的事情,他也不便再插手。 就让她自己去解决吧,那是她的爱情,不是他的,他只能旁观。 “属下……” 北冥月脱口而出,“冥王应该知道。” 西城诀回到冥界一事,一直都是冥王跟进负责,他一定知道君诀如今为何会变得这样其奇怪,只要找到冥王,一切就都有了解答! “既然想通了,那就回皇宫好好休息。” 南宫霖替她系紧披在身上的白裘,轻声道,“回去吧,你还怀着孩子,要多多休息。既然君诀的事情含有内情,你也不用再如此决绝,其中有什么苦衷或问题也未可知。待真相解开,你再决定要如何对他,也不迟。” “嗯。” 北冥月点点头,看着南宫霖温柔的脸,她伸出一只手,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 南宫霖一怔,只觉得一股温暖顺着他的手背,飞快传到他的心口,他还没来得及感动和欣喜,就听见北冥月轻灵的语调,在他耳边悠悠响起,“谢谢你,皇兄。” 谢谢你,皇兄。 皇兄…… 心上,仿佛有一条脆弱的弦重重崩断,南宫霖唇瓣微颤,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后跟。 他苍白了脸,表情却没有变,依旧是那样温和的淡笑,“你我之间,谈何言谢。” 是啊,他们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谈何言谢。 北冥月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落寞,眼见着皇宫的门近在咫尺,她停下脚步,轻轻问了一句,“明天真的不打算和我的队伍随行吗?” 南宫霖跟到西潭国来后,一直没走,她原以为南宫霖来西潭还有别的事情,直到昨天收拾行囊,流风来报,说南宫霖领着西城心在皇城里躲藏,也准备明日离开的时候—— 她就知道,他不是有事逗留,是在等她,要护送她一程。 “不用。” 南宫霖轻轻摇头,“我在最后面跟着,就可以。” 其实,护在北冥月身边的人有很多,西城诀留下了不少厉害的手下,每一个都可以独当一面,更何况是一群,北冥月的安全并不用太担心。 而他……充其量, 第1283章 问个清楚(2) 充其量,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罢了。 听着他不知为何愈发变小的声音,北冥月抬了眸,不期然的捕捉到他脸上的宁静温柔。 永恒的宁静和温柔。 南宫霖,一直都是这么体贴的男子。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小时候的他,三天两头的来北冥皇宫作客,几乎成了半个北冥国的人,她在他犹如哥哥的关怀中长大,从小女孩儿,出落到后来的亭亭玉立。 而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南宫霖,真的是她的皇兄。 “你在这里逗留得很久了,回南漓吧。” 北冥月的声音很轻很轻,“南漓国新帝登基,睿皇兄需要你。” 他已经为她停留太久,再这样下去,他会停滞不前的。 似乎早就意料到这样的话,南宫霖深深看了她一眼,唇畔露出一丝丝清苦的笑意,“好。” 他确实应该回去了。 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 北冥月的出行异常顺利,从西潭国到北冥国,原本五日行程,可由于天气晴好,竟然硬生生的缩短到了三日,第三日傍晚,一行人已然站在了北冥边境的城门口。 “主子,我们先找个客栈歇脚一晚?” 流水看着马上就要关闭的城门,问道。 北冥月摇了摇头,“不急。” 她两天前传到北冥国的飞鹰传书,到现在都没有回信,苍鹰半日行千里,按照以往,这会她早能收到回信了,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并不太正常。 这个回答…… 流水忍不住回头,和流风对视了一眼。 主子这个状态,难不成想在北冥边境外露宿一夜? 北冥月不动,其他人自然不敢擅自进城,眼见着天色渐渐昏暗,北冥月纵了马,踱到了一棵巨大的松树下,一行人在松树下暂歇了脚。 安营帐的忙着安营帐,拾柴火的忙着拾柴火,只不过,待柴火拾完,流风正要点燃,北冥月却出言阻止,“先不急着点。” “主子?” 流风不解的看了眼北冥月,却也听话的收回手中的火种,只是询问,“主子,为何我们不能……” 这里是北冥国边境,夜里风寒露重,指不定还有野兽,若是不点燃篝火驱寒逐兽…… 面对一众人的疑惑,北冥月只是眯了眯眼,“先用木炭取暖,注意戒备,不要松懈,我们再等一个时辰。” 用木炭,这么奢侈??? 负责军需后备的流水,忍不住看了眼车队后的一车子木炭,这会儿才隐约明白,北冥月为什么让他们带着这些东西。 木炭价贵,柴火根本比不得,而且木炭的好处众多,温度比柴火高,燃烧比柴火持久,还没有呛人的烟气,用来取暖煮食最好不过,最重要的是—— 燃烧的木炭没有显眼的明火,只要用他们巨大的营帐挡一挡,从远处望来,一片漆黑中,根本不会察觉到有人在生火。 这是……让他们隐匿在黑暗中?不让别人发现?这是为何? 难道说,北冥国里,也有什么势力在针对主子? 第1284章 取她人头(1) 难道说,北冥国里,也有什么势力在针对主子? 将木炭分发了下去,众人都三三两两躲在营帐前取暖,流水整理队伍去了,只剩下流风和残清,一步不离的守在北冥月的身旁。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北冥月索性下了马,站在树下,耐心的侧耳倾听,直到一阵细碎的马蹄声,隐隐从城门的方向奔踏而来。 “来了。” 她的声音在夜里尤为清晰,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北冥月却只是眯了眼,看着远处那从小黑点渐渐扩大的黑影,冷冷的勾起唇。 夜视极好的她清晰看见,黑暗里,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小型军队,正在朝着他们附近的方向而来,对方并没有穿着北冥国军队的衣服,而是清一色的黑色对襟短打,胸前还系着铁甲,脸上带着遮掩了一半面容的铁色面具,显然来者不善。 “都听好了!” 明显压低的粗犷男声,在他们所在树下的不远处响起,“分散找人,找不到不许后退,一旦找到,不要轻举妄动,立刻退回来禀告,集合后再剿杀!听清楚了没?” “是!” “剿杀北冥月者,赏赐千万两,三品官衔,剿杀其属下着,赏赐千百两,六品官衔,这些你们都清楚,这等肥差,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都机灵点,不要露了身份,把大鱼放跑了!” “是!” 同样压低的回应声响起,流风和残清不由对望了一眼—— 这可是在北冥国,对方,竟然真的是冲着太子妃来的?他们竟然想取太子妃的项上人头? 简直放肆! 相比残清和流风的愤怒,北冥月却是有所预料,闻言并没有意外,只是听着那两声整齐的应答声,在心底默默数了一下,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对方,一共来了三十二个人。 而他们的队伍为求轻快,从车夫到侍卫,连她一起算上,总共也不过二十人。 虽然她的二十人里,有一半是身手极好的暗卫,完全可以以一敌二,甚至更多,可问题是,她所感应到的这三十二个敌人里,至少有一半是青阶武者,最不济的也是绿阶巅峰,还有几个,竟然是—— 蓝阶初级。 北冥月默然无声,只是轻轻抿紧了唇瓣,眼神冷漠。 在笙箫大陆上,能修炼到青阶的武者本就不多,蓝阶更是稀少,每个国家最多就那么两三个,北冥国就更少了。 而她不过是离开了北冥国几天,原本整个北冥稀缺得只有她一个的蓝阶高手,如今竟然成片的出现,而且,竟都是为了来围剿她? “主子。” 残清用细微到极致的声音询问,“是否让属下去……” “不着急。” 北冥月拦了拦,语调里,有一抹凝重。 她是知道自己这些手下的能力的,流水和残清都是青阶巅峰,即便是其中武功最强的流风,如今也只是一只脚迈进蓝阶,勉强算是蓝阶初级。 第1285章 取她人头(2) 勉强算是蓝阶初级。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是青阶初级和绿阶巅峰,在这种情况下以少敌多…… 悬。 她怀着孩子,孩子未满三月,她又因怀孕而实力倒退,从蓝阶巅峰直接倒退回蓝阶初级,一旦交火,她若被人专门针对,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看样子,只能逐个击破了! 北冥月思虑片刻,轻声开口,“残清,你带着三个人,去东边树林前埋伏。” “流水,你也带着三个人,去东南边的乱石堆旁隐藏等候。” “锦绣,你带四个人东北边埋伏。你们三队负责捡漏,一旦发现单独行动的黑衣人,杀。” “流风,你跟在本宫身边,其他人将车队牵入树林等候,没有听到口哨声,不许出来。” “是。” 有条不紊的分配了任务,众人一一应下,开始各司其职的行动起来,残清,流水和锦绣,都分别带着人离开,她看着其他人进入树林,看了眼留在地上的营帐,手腕一翻,从衣袖里,取出一捆细细的银线来。 原本是打算给腹中孩子缝制小衣服的图案,她才准备了几卷银丝线,想不到,衣服还没来得及缝,这细而柔韧的银丝线,竟在这里便派上了用场。 天色阴沉,一片黑暗,连月牙的一角都没露出来,当木炭全部被熄灭或带走后,营帐周围就彻底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北冥月的夜视能力极好,捻住银线的一端,她抬手一弹射,准确将线头,射向了刚刚属下打营帐用的楔子上,把线头牢牢的捆在了上面。 北冥月拉了拉银线,确认了坚韧度,这才围绕着几个营帐布置起来。 此处只有她和流风二人,而她手边的武器只有落雨剑。如果他们两贸然和蓝阶初级的敌人对上,定然不可能一击必杀。 他们不能正面对敌,不过,倒是可以设下圈套。 在北冥月的布置和设计下,不一会儿,营帐的四周,半空中,都布满了细细的银线,银线纵横交叉,错落有致,锋利至极,但凡迈入一步,入了这银丝阵,必然不能全身而退。 “好了。” 北冥月低低的松了口气,看了眼手上刚刚被银线划出来的血口子,随意取了条帕子裹住,这才看向流风,“你去引人过来。” 流风看着北冥月这般布置,哪能不知道她的意图,立刻点头而去,“是。” 守株待兔,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们距离城门口本就不远,又是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扎营,松树后就是树林了,对方自然不可能不来查看,以静制动,甚好。 流风刚刚走出去,就隐隐看见有个黑衣人朝他方向走来,他装作不知,在地上随意的捡了几根枯木树枝,一副闲适随意的出来捡柴火的模样,转身朝着营帐走回去,口中,似乎还隐隐哼着小调。 这么明显的动静,对方自然一眼就发现了,见流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慢条斯理的往营帐的方向走回去, 第1286章 守株待兔(1) 慢条斯理的往营帐的方向走回去,那人的眼中划过一丝奸诈和兴奋,连忙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尤其擅长记住人脸,如果他刚才在夜色中没看错的话,这个人,似乎就是跟在北冥月身旁的贴身暗卫。 既然是暗卫,那么北冥月定然也在不远处! 杀了她,就能拿到千万两的赏赐,还有三品官衔,有钱有权,一步登天! 那人的眼里,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自然是将领队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他根本没有回去禀告的意思,而是悄悄的靠近了营帐,悄无声息的从怀中掏出匕首—— 他一个人杀了北冥月,就可以领到所有赏赐! 傻子才回去禀告,让所有人来分一杯羹呢。 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可忌惮的! 眼底的兴奋绽放到了极致,那人握紧了匕首,身形一闪,一步朝着营帐中-央闪了进来。 那人的速度十分之快,犹如出鞘的利剑,快得几乎只剩残影。可就在他进入营帐忠心的一瞬间,他的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割了一下,一抹微微的痛瞬间传来,他不以为意,眼珠子在周围飞快打量过去,见四周空无一人,他怔了怔,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对,这么多的营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似乎……上当了! 意识不过只是一瞬,那人察觉到自己上当,脸色立刻微微一变,连忙收手要撤。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转身中,他的身上似乎又接连挨到了什么东西,一阵接一阵的疼痛传来。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他烦躁的伸手一摸,却只摸到一片湿润,放到眼前看去,只见手上全是猩红—— 出血了?挨到他的是什么东西?是匕首,还是什么锋利的…… 那他刚刚进入营帐范围时,脖子上刮到的那一处…… 他神色大变,连忙伸手要抹上脖子,却发现眼前一黑,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吗?” 北冥月含笑的声音,终于在他身后缓缓响起,只是,那人却再没有机会回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扑通一声,彻底倒在了地上。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虽然极细,却深深嵌入的伤口,如今还在汩汩流出温热的鲜血。 一卷隐于空气中看不清楚的银丝,就这样彻底终结了他的生命。 “成了。” 看着流风将尸体拖进营帐,封锁住血液的腥气,北冥月微微松了口气,“流风,我们兵分两路,把人引过来。” “不行!” 流风闻言哪能答应,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北冥月身前,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心,“太子妃,您身体多有不便,武功又下降了些,亲自引-诱对方上钩太危险了,让属下去就可以!” 北冥月肚子里怀着的,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孩子,他们必须保护好,否则,要怎么面对太子交托他们时的信任? “这……” 北冥月看了眼沉黯的夜色, 第1287章 守株待兔(2) 北冥月看了眼沉黯的夜色,“可是,再过半个时辰就起风,到时候,死去的尸体血腥气都会飘散出来,对方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她敢守株待兔,全因对方那一句找不到不许回来,所以,被他们杀掉的人,即便是一直没回去,对方的头领也不会怀疑。 可万一半个时辰后,风将鲜血的血腥气息带出来,使对方察觉的话,那局势就对他们不利了! “属下去引!” 流风急着说服她,“主子万金之躯,绝对不能以身犯险!有属下和流水残清等部下,定然可以全灭对方,主子放心等候便是!” 对方能不能全歼,在流风眼里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若是打不过,他也有把握带着太子妃全身而退。 可如果太子妃出了差错,他们半分都承受不了! “……也罢。” 瞧着流风焦急的神色,北冥月没再坚持,退了一步。 “太子妃,您就在这儿等着,属下去去就来。” 见太子妃难得的退让,流风生怕她反悔,急急的嘱咐一句,回过身,朝着自己刚刚引人过来的方向跑去。 不能让太子妃冒险,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消灭敌人,才能让太子妃彻底安心! 看着流风离开,继续去引-诱对方了,北冥月沉了沉眼,默然的转过身去,目光紧紧锁在了树梢上的一点。 “阁下在树上待久了吧,为何不下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身后的气息不对,想不到,短短解决一个杀手的时间,竟然让人抄了后路,甚至隐匿到了树上去! 北冥月喟叹一声。 她的武功真是倒退得太厉害了,最近她隐隐觉得,自己有退回青阶的可能,莫不是腹中这孩子每长大一些,就会吸收她一部分的功力? “公主殿下,好敏锐的观察力。”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见流风是真的走远了,他从树上翻身而下,稳稳的落在了营帐中间,正好是银丝线没有涉及到的位置,抱拳道,“请公主殿下和小的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 北冥月轻笑一声,“本宫刚才好像听到谁说,取了北冥月的项上人头,赏赐黄金千万两,三品官衔,嗯?” 刚才还要杀她,这会就变成请了,真当她是傻子,还是聋子? “……” 来人的眼底划过一丝浓烈的杀机,扬声道,“若是公主殿下不配合小的走一趟,小的也只好用非常的手段,请公主殿下谅解!” 有人要她的命,还想要她谅解? 北冥月二话不说,风驰电掣的伸出手,在眼前狠狠一扯—— 她的面前都是交错的银线,每条银线之间都有牵连,这一扯,必然改变原本布置好的银线方位,完全可以将眼前的人困住! 出手不过是一瞬间,见北冥月动作飞快,竟是不顾自己手被割伤,来人的脸色瞬间一变,立刻要上前一步,“你——” 还没等他迈出半步,改变了方位的银线,已经将他牢牢的锁在了其中。 第1288章 刀进血出(1) 还没等他迈出半步,改变了方位的银线,已经将他牢牢的锁在了其中。 那人一步抓人不成,只能硬生生被逼在原地,周围都是细细的银线,只要稍稍动弹,少不得擦去一片血肉,那人的语调越发恼怒,“公主殿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该死的,他们小看她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北冥月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刚刚扯了银线的手上满是鲜血,她却看都不看一眼,似乎毫不在意手上一片斑驳的伤痕,“打从一开始,这敬酒,你们就没打算给我喝,不是吗?” “……” 看着对方首领哑口无言,她收敛了笑意,“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眼前的这一个,就是这群黑衣人的领头,蓝阶初级的其中一个,若是刚刚被他从树上偷袭得手,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好在,她的反应快了一步。 “谁派我们来的?” 那人阴阳怪气一笑。 “皇太后娘娘怜悯公主殿下劳累,特收回了公主殿下的女皇之位,放公主殿下休养生息,如今公主殿下修养够了回来,我等自然是奉皇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请公主殿下回宫!” 见对付北冥月不成,对方搬出了皇太后挡箭牌,“公主殿下这般对付皇太后派来的人,是不是不太好,或者说,公主殿下根本就不在乎皇太后的威严,故意对着干?” 特收回她的女皇之位? 从没听说体谅一个人辛苦,是以收回她头衔和权利作为报答的! 北冥月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冷凝,掌心覆在落雨剑的剑柄上,她抽剑而出,透过重重银丝,直接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你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真是皇太后派来迎接她的,为何要穿着黑衣,还要在夜里偷偷摸摸的出来围剿,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来者不善,这一点北冥月是确定的,只不过,对方到底是潜伏在北冥国境内,想要刺杀她的其他人马,还是从北冥国皇宫里派出来的,这……就要她自己去找寻答案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毫不犹豫的杀了眼前的男人,北冥月收剑回鞘,就看见流风远远的引了人来,她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糟糕,尸体还没清理,银丝线也没恢复原位! 说时迟,那时快,流风把人引到了营帐附近,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顿时警铃大响,真要把身后的人引到别的地方,可那人的鼻子也不是摆设的,闻到了血气,他立刻警惕起来,眼见着往后一缩,就要撤退回去! 绝对不能让他回去禀告! 流风和北冥月心底同时警铃大响,反身就朝那人追去,可那人已经察觉到有危险,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跑慢几步,落在敌人的手里? 糟了,怕是追不上了…… 看着几乎已经远远离开营帐的黑衣人,北冥月的眼底划过一抹沉重的情绪,可这股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黑夜中,她却看见一道身影清晰的划过, 第1289章 刀进血出(2) 她却看见一道身影清晰的划过,手中的利剑准确无误,穿过了逃跑那人的胸口—— 身形滑落,正好被划过的身影准确接住。 北冥月离得远,看得不太分明,可流风却是一眼看见了来人,低低的喊了一句,“濯王殿下!” ——是赫连濯。 在她离开西潭国的时候,赫连濯已经在她和德妃的布置下,顺利的赐封了王爷,封号为濯。 赫连濯一身墨色锦缎刺绣长袍,湛蓝的眼在夜里犹如静谧的深海,他肩膀上扛着死去的黑衣人,步伐沉稳,一步步的走入营帐范围,明明是看都看不见的银线阵,他却轻而易举的全部避开,把那具尸体放在其中一座营帐中,隔开了血的味道。 北冥月抿了抿唇,看着他把死在她脚下的另一具尸体也拖进营帐,低低开口,“你怎么……跟来了?” 之前,她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彻底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给他封王,就是为了让他安安稳稳当他的王爷,放弃跟着她颠沛流离的生活。 可这个家伙,怎么还是…… “你是皇兄的妻子,就是我的嫂嫂。身为皇兄的弟弟,皇兄不在了,保护嫂嫂,是我该做的事情吧。” 赫连濯站在她跟前,凝视着只到他肩头高的北冥月,瞧着她避开他的眼,他眸光微沉,原地清晰的滑过难过,偏偏语调听不出半分怪异,“更何况,我还是你的师傅,无论是以师傅的身份,还是小叔子的,我好像,都不应该丢着你一个人犯险。” “……” 北冥月没说话,只是看了眼流风,示意他避让。 看着流风悄悄离去的身影,北冥月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不需要吗?” 赫连濯盯着他,默默的掀开自己左手边的披风,露出佩戴在他左边腰际的配剑。 配剑都是佩在右边的,方便使用的时候抽出,赫连濯却放在左边,这…… 北冥月思路未尽,就一眼瞥见,赫连濯的右手边配着的,正是赤水剑。 那他左边的是…… 北冥月循着看了过去,一眼看见那把素色熟悉的剑,眼神顿时就直了,“清风……剑?” 她临走的时候,把清风剑交给了西城夜保管,怎么会在赫连濯的手里? 仿佛察觉到她的讶异,赫连濯开口道,“你难道忘了吗?清风落雨,相辅相成,没有了清风剑的落雨剑,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只有三分之一不到。” 清风剑主攻击,杀气浓重,适合一举击毙;而落雨剑主辅助,招式也多以轻巧为主,本身就是力量不足的兵器,若是对上十分强悍的杀手,北冥月纵然有一抗之力,也不能完全架住对方的攻势。 只有清风剑在,北冥月的落雨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可清风剑是……” 是诀的,不是赫连濯的! 北冥月狠狠皱着眉,盯着被他握在掌心的清风剑柄,脸色有些不满,赫连濯却仿佛看出她要说什么, 第1290章 实力剿杀(1) 赫连濯却仿佛看出她要说什么,提前一句,封住了她的口,“我知道剑是他的,可你也知道,这两把剑若是不一起现世,彼此力量都会受限。他已经不在了,却把他的剑留给你,你难道不清楚他的意思吗?” 当初西城诀“死”了后,并没有把清风剑带入棺中,而是带给了北冥月。 这一点,已经足够表达西城诀的心愿。 “我……” “我明白你的顾虑。” 赫连濯再次打断,竖起三根手指,“我赫连濯发誓,我对北冥月只有师徒情谊,并无半分其他肖想,拿了西城诀的清风剑,只是为了代替他守护北冥月,若以上誓词有任何违反,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善——” “闭嘴!” 北冥月听不得这样诅咒自己的誓词,抢先一步,用手封住了他的嘴,认栽地叹气道,“好了,我答应还不行?” 赫连濯和西城诀果然是兄弟,一言不合就发誓,当初,她和西城诀第一次成亲的时候,她不信他的话,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赌咒发誓,吓得她连忙阻止…… 好像只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默许了赫连濯的再次跟随,一切好像都变得容易起来。 赫连濯病愈了之后,原本接近蓝阶巅峰的实力再次突破,如今几乎已经迈入紫阶,要对付一群最高蓝阶初级的杀手,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在有他坐镇的情况下,北冥月自然不用再担心被合围,吹了暗哨把人召回来,回过头,她就看见赫连濯随手点燃了刚才手下扎营帐时找来的柴火,炽烈的火光,很快就吸引了剩下的黑衣人靠近。 北冥月:“……” 看着赫连濯这样的引敌方式,不知为何,她竟然会莫名想起诀…… 诀就是这样,比起繁复的战术和圈套,他其实更喜欢长驱直入。 流水和残清还有锦绣的伏击,多少也解决了几个人,所以到了最后,围拢过来的不过十几人,特别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领头不见的时候,脸上多少都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神色。 领头可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这个时候他不见了,如果不是一个人偷偷跑路,那就是—— 众人忌惮的神色,纷纷落在了站在篝火前的赫连濯身上。 这个人,一看便知道不好惹。 “十九个。” 没有理会对方的忌惮,赫连濯淡漠的扫了一眼,准确报出剩下的人数,他回过头,看向北冥月,“留活口?” 北冥月摇摇头,“不用。” 是谁派来的,她已经知道了。 “嗯。” 得到北冥月一句确切的回答,赫连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抽出赤水剑—— 赤水剑,剑如其名,剑锋过处,赤水横流。 赫连濯的速度快得惊人,犹如离弦的箭,飞也似的窜进了聚集起来的黑衣人中,只见他的身姿只剩残影,刀锋过处,黑衣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颈喷薄出鲜血, 第1291章 实力剿杀(2)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颈喷薄出鲜血,然后在绝望中一一倒下。 这是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屠杀。 不单单是黑衣人,就连流风,还有回来的流水和残清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赫连濯出剑和收剑都速度极快,一剑一个,几乎顷刻便结束了一切。 这样干脆利落的杀人,犹如当年多少次他们陷入重围时,西城诀那漫不经心却又狠辣凌厉的出手方式…… 天啊,若不是赫连濯身上隐隐透出的那股与他们诀太子气质不符的清冷,他们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人,就是西城诀! 取走最后一个人的性命,赫连濯长身而立,静默的站在血流成河中的一片干净泥土中,缓慢的将赤水剑收回剑鞘,回眸望来—— 那一瞬间,北冥月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开。 “好像。” 不知是谁的声音,戳中了她此刻的内心,“真的好像前主子……” 他们口中的前主子,自然是西城诀。 北冥月咬紧了唇瓣。 即便赫连濯和西城诀是孪生兄弟,有几分相像,可他们之前,明明就是南辕北辙的完全不同的性子,只要看一眼就能区分。 为何现在,诀死了,赫连濯却越来越像诀? “太子妃。” 锦绣站在她身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您有没有觉得,濯王殿下近来的行为,和太子殿下越来越像了,好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 北冥月有些心慌意乱,“他们本就是孪生兄弟,相像便相像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 锦绣犹豫着,“不是单纯的相像,奴婢自小为太子殿下打理东宫,熟悉殿下的习惯,殿下有些独有的小动作,可奴婢刚刚看到,濯王殿下收剑时,竟然也露出了那样的小动作……” 北冥月愣了一愣,脑海中清晰的划过西城诀练剑的一幕。 西城诀收剑后,会用中指和无名指,夹在剑柄和剑鞘中间,以确认剑是不是完全入鞘,而刚才赫连濯收剑时,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而且,相像的远不止这些。 以前的赫连濯习惯用左手抽出剑,再换回右手,而西城诀是直接右手反向抽剑,再转回来。可刚才,赫连濯用的也是西城诀的习惯! 以前赫连濯受落雨剑法影响,起手第一招习惯是迷惑对手,而刚才,他没有选择迷惑,是和西城诀的习惯一样,直接杀进敌群之中! 一个又一个看似巧合的动作,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放,北冥月紧紧蹙着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 这世间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一个人的改变,怎么可能是一瞬间就完成,而且是完全遵循另一个人的习惯而改变的? 难道说…… 北冥月的眸子倏然瞪大,突然向着赫连濯的方向跑去!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锦绣脸色都变了,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刺激了北冥月,连忙追过去,“主子!” 第1292章 是诀是濯(1) 锦绣脸色都变了,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刺激了北冥月,连忙追过去,“主子!” 看见北冥月突然急匆匆跑来,赫连濯微一皱眉,刚慢下脚步,北冥月已经飞奔而至,不由分说,一招朝着他的腰际袭去! “月?” 赫连濯微微皱眉,可北冥月手上并没有武器,他也就没侧身让开,站在原地,任由北冥月冲到跟前,这才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 “放开。” 北冥月看了他一眼,猛地伸手,在他右腰一拽,清风剑连着剑鞘,被她一把抓在了手里。 如果她没有记错,清风落雨这两把剑,是有剑灵的,若是主子死了,那么剑就会—— 北冥月咬紧牙关,一只手握着剑鞘的一端,另一只手抓住剑柄,用力一抽。 清风剑纹丝不动,连半分都没有被抽开,剑鞘仿佛被紧紧的咬死,任凭北冥月如何用力,也没能抽出剑来。 “你……抽出剑来!” 抓住剑鞘的一端,北冥月把剑柄递到赫连濯眼前,语调微微有些颤抖,“抽!” 赫连濯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违背北冥月的话,而是听话的抓住清风剑的剑柄,轻轻一动,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 清风剑锋芒毕现,破鞘而出! 看见了眼前的结果,北冥月的脚霎时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瘫去,惹得赫连濯眼神一紧,立刻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身,“北冥月?” 她这是怎么了,看他抽出一把剑而已,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北冥月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的眸光,一直盯着手里镂空的剑鞘,口中低低的呢喃着,“抽出来了……竟然真的抽出来了……” 清风剑和落雨剑各有剑灵,一旦宝剑认主,这把剑此生便只归一人所有,只归主人所掌控。若是主人死了,剑便会自行封鞘,任凭谁都打不开,除非过了百年,再出现适合这把剑的主人,剑灵才会解开剑上的封禁。 西城诀死了,按理说,清风剑应该就此封鞘,即便还能被抽出,抽出的人,应该只有拥有着西城诀灵魂的魔帝才对。 可现在赫连濯抽出了剑,这意味着什么? “月,你……” 赫连濯还想问,北冥月冷不丁一抬头,那双通红的眼眸,看得他顿时一怔,“……怎么了?” 不过是拔出了一把剑来,北冥月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诀……” 北冥月下意识的重复着,双眼红得像兔子,紧紧的盯着赫连濯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谁的倒影来。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赫连濯,真的就是西城诀? 她不敢置信,可眼前出鞘的清风剑,让她不得不信。 赫连濯,是魔帝制造出来的傀偶,是魔帝为了避开天界搜寻,用来盛放魔帝转世时一部分灵魂的容器。 他不是真正的人,他是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的东西,可他能走,能动,会说话,会像人一样真正的思考,而要让他像人一样行动自如的前提是—— 第1293章 是诀是濯(2) 而要让他像人一样行动自如的前提是—— 要在他的身体里,注入属于魔帝君诀的灵魂。 北冥月的脑子里一团糟,仿佛被浆糊黏在了一起,可她再如何想不清楚,有两点,却是清清楚楚摆在面前的: 赫连濯是魔帝的傀儡,西城诀是魔帝的转世,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绑定的,他们的身体里拥有的,是同一个人的灵魂,也就是君诀。 如今君诀已经回了魔界,正常来说,赫连濯这具傀偶里的魂魄应该也回归君诀身上,使傀偶失去意识,可是并没有,如今赫连濯依旧在她的面前,好好的,活蹦乱跳着!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魔帝君诀身体里的魂魄,是不完整的,他没有收齐所有魂魄! 他带走了西城诀身体里的魂魄,却还有魂魄留在了赫连濯这具傀偶的身体里,所以,变成魔帝的君诀,脾性才会有了缺失,赫连濯也才会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君诀的脾气完全不似西城诀,甚至有些南辕北辙;她也隐约能够猜到,醒来的赫连濯,为什么会越来越像西城诀! 每个人拥有三魂七魄,这些魂魄里,每一魄都各不相同,而掌管人之感情的一魄,称为情魄。 君诀之所以对她绝情,一定是因为没有情魄;原本清冷的赫连濯醒来后,突然对她有了感情,一定是因为诀的情魄附到了赫连濯的身上,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对于自己的推测,北冥月深信不疑,甚至激动得发抖,看着眼前似陌生似熟悉的男人,她缓慢的伸出手,抓紧了赫连濯的袖子,“你是诀,对吗?” 赫连濯:“……” 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濯没有应声,北冥月盯着他,见他完全没有回应的模样,眼神渐渐有些急了,他的袖口被她抓得发皱,她仿佛没有看见,只是紧张的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诀?” 这次,她问得清楚,他也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北冥月再如何眼瞎,怎么可能会把他和西城诀,混为一谈? “月,你看清楚!我是濯,不是诀。” 赫连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我不是他,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难道,和他手里的清风剑有关系? 好像从他刚刚拔出了清风剑开始,北冥月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赫连濯看了眼抓在手里的清风剑,下意识松了手,泛着银色光芒的利剑直直坠到地上,他后退两步,盯着北冥月不相信的眼,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道,“我真的不是诀,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 北冥月固执的摇了头,“诀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从西潭国的太子,变成了冥界至尊的魔帝。你是魔帝亲手捏出来的傀偶,是他在人界转世时用来盛放一半灵魂的容器,是灵魂赐予你生机,没有灵魂,你只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傀偶。” 第1294章 动了胎气(1) 你只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傀偶。” “他放弃人界的转世轮回,回归冥界魔帝之位,本来应该是魂魄齐全,什么都记得才对,可他忘记了和我的感情,而你也没有失去生机,反而醒了过来,说明他没有把你身上属于他的魂魄收走。” 她拍板定论,“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们本就是一个人,君诀忘了我,说明他的身体里应该没有情魄,既然他没有,那就是在你身上。” 北冥月的话有些复杂,但赫连濯听懂了。 ——她把他,彻底当成了诀。 一瞬间,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赫连濯抬起手,压在了心口的位置上,脸上涌出一抹不知是无奈,还是苦笑的表情来。 之前,北冥月没有做出这些推测的时候,完全把他当做陌生人看待,在他表现出对她有些不同的情分时,她当机立断,立刻落实了他的王爷之位,以叔嫂身份,狠狠将他拒之门外,杜绝了他所有能够接近她,追求她的机会。 可如今,得知西城诀的情魄可能在他身上的时候,北冥月却俨然忘了自己之前划清界限的坚定立场,亲手打破了她自己设立的屏障…… 北冥月糊涂了,可是他自己清楚,他是赫连濯,不是西城诀。 他对自己的感情感知得很透彻,在他心底盘旋缠绕的情愫,都是他赫连濯对北冥月的感情,不是西城诀对北冥月的感情,所以,西城诀的情魄不在他身上,一定是北冥月弄错了。 “北冥月,你听清楚了,我……” 赫连濯正要重申自己立场,却看见眼前的北冥月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去,他连忙伸了手过去,一把扶住,“北冥月?北冥月!” 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就晕? 这一晕,远远看着的手下顿时忍不住了,立刻一窝蜂涌了上来,锦绣一把将北冥月接过,残清冷着脸凑过来,冰冷的手指搭上北冥月的脉搏,诊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的回答,“似乎是动了胎气。” 他的医术,是北冥月闲暇时候教的,时间太短还不熟练,也不敢完全确定。 可即便如此,赫连濯还是慌了神,“立刻乔装进城,找大夫!” 在北冥月心目中,如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远比任何人重要。不能让孩子有事! …… 冥界,冥王殿。 “千年不见,如今再下起棋来,陛下还是如此凶残……哦不,神勇。” 又输了一盘棋,冥王懒洋洋的斜卧在软榻上,看着白无常上来收拾棋盘,他轻嗤一声,随手把手里的白棋丢进棋盒,朝着坐在对面的魔帝道,“再来一局?” “允了。” 魔帝应下来,待白无常将棋盘整理干净,他执起一枚黑棋,正要落子—— 扑通,扑通,扑通—— 心口传来骤然急促的心跳,让他不由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 看着魔帝竟然露出皱眉的表情,冥王刷的坐起身来,盯着他道,“每次你有冷漠以外的表情出现,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第1295章 动了胎气(2) 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他把魔帝的情魄封印住,就等于把他的喜怒哀乐等感情也一起封印了,所以,平日里的魔帝,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而他此时的皱眉,是下意识作出的表情,不受感情控制。 上一次他皱眉,是发现了人界有北冥月存在的时候…… 冥王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该不会又是北冥月的事情吧?” 魔帝没有说话,只是睨了他一眼,站起身,把黑子搁回棋盒子里,“你自己下吧。” “……”果然! 冥王没有跟去,只是看着魔帝迈出他的冥王殿,瞧着那有些焦急的步伐,他思索了一番,转头看向白无常,问道,“必安,陛下不在御书房的时候,千机镜都是你在看管?” 白无常微一点头,“是。” 冥王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诡谲的笑,“那现在,千机镜还在你这里?快拿出来瞧瞧,本王要看看人界的情况。” 白无常:“……” 冥王殿下,您这样八卦,真的好吗? 属下是磨不过老大的,在冥王的威逼利诱下,白无常不得不拿出千机镜,冥王迫不及待的施了法,待千机镜上渐渐显现出人界的情况—— 眼前的一幕,却也让他下意识的跳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看着北冥月一脸苍白失色的模样,冥王有些懵了,“她这是怎么了?动了胎气不成?” “回冥王殿下,是的。” 白无常一直负责注意人界动向,所以,对于刚刚人界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魔帝在人界的武器清风剑,乃是拥有剑灵的名器,主子死后会自动封鞘,而魔后殿下让赫连濯抽出清风剑,赫连濯抽出来了,所以,魔后殿下认定,赫连濯的身体里,有魔帝陛下的魂魄,而且是情魄。” “什么?——” 要说赫连濯身体里的魂魄是西城诀的,那也没错,可是…… 冥王的语调扬高了,“赫连濯的身体里,怎么可能有陛下情魄?” “魔帝陛下的三魂七魄中,有三魂六魄都在赫连濯身体里,只有情魄被陛下亲口留下,还是本殿亲自动手,把情魄封印在魔帝陛下身体里的!” 赫连濯再怎么像西城诀,那都是正常的。 当初,魔帝殿下回冥界前,为了能让自己以另一种方式守护在北冥月身边,不惜把自己身上的大部分魂魄,全部移到了赫连濯那具傀偶的身上。他想以赫连濯的身份,守护北冥月这一世。 可再怎么像,对北冥月的感情也不可能像! 一具躯壳,要有灵魂才能支撑起来,赫连濯身上有魔帝的三魂六魄,而剩下的一魄,便理所应当放回了魔帝的躯体里。 那一魄,就是承载了魔帝和魔后所有感情的情魄,包括了西城诀和北冥月这一世的感情,能给北冥月同样爱情的,普天之下,除了西城诀,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北冥月是搞什么,才会认定赫连濯身上,有西城诀的情魄? 她是思念成狂,疯了不成? 第1296章 君诀亲临(1) 她是思念成狂,疯了不成? 冥王皱着眉,“还有吗?” 白无常点头,“还有,魔后殿下似乎是动了胎气,刚刚昏迷过去,千机镜也断了联系……” 这样看来,魔帝突然离开他这冥王殿,应该感应到北冥月腹中魔胎出了问题? “不管如何,以陛下刚刚的表情来看,一定不会对这件事情坐以待毙。” 冥王琢磨着,“既然如此了,估计魔帝过会就会区人界,白无常,你去跟着陛下,看看陛下他——” “报!” 冥王还没有说完,他安插在魔帝殿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过来通报,“启禀冥王殿下,魔帝陛下又去人界了!” 冥王:“……” 他一语成谶就算了,还实现得这么快? 一个情魄被封印,面对感情,情商几乎为零没有反应的人,感应到北冥月那边出了事情,竟然立刻就去人界找北冥月,这反应和速度,几乎有些不可思议。 当不会有感情存在的人,却对另一个人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甚至在她遇到问题或危险时立刻出现,这种,已经不能单纯用感情形容了,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牵连羁绊。 在魔帝的潜意识里,他对北冥月,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和牵挂? 冥王当机立断的站起身,“走,去看看。” 与此同时,人界。 “痛……” 房间里,传来北冥月略带痛苦的低吼,赫连濯站在门外,脸色凝重极了,残清和流风等人都在,一大群人或蹲或站,全都围在门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安。 北冥月情绪激动,动了胎气,到现在两个时辰了,症状却没有好一些,还在喊疼,这…… 情况不妙啊! 锦绣不在门外,正在屋子里跟着大夫忙活,大夫是进了北冥边境后,在城镇上抓来的最好大夫。可这大夫该扎的针也扎了,该给的药也给了,如今看着一头汗水几乎虚脱的北冥月,他几乎无计可施。 “锦绣姑娘,这,老夫已经无能为力了啊!” 大夫冷汗涔涔,“床上这姑娘怀孕不到三月,按道理,最是孩子不稳的危险时期,稍有什么问题就糟糕。姑娘如今疼成了这副模样,应该是保不住孩子了,可腹中的孩子稀奇得很,两个时辰过去了,依旧在孕妇肚子里活蹦乱跳。孩子活泼就算了,这姑娘的脉搏也圆滑有力,若非表面症状符合,倒一点也不像是动了胎气的样子。” 就连大夫也无计可施吗? 看着神色痛苦牙根紧咬的北冥月,再看看一脸无言的大夫,锦绣皱紧了眉头,“大夫,还请您想想办法……” 话还没说完,一阵阴风陡然刮起,紧闭的窗口被砰的一声吹开,漆黑的夜里,只见魔帝一身玄衣凭空而来,一脚踩在了还在作揖的大夫胸口上,“滚。” 语气很淡,踹的动作却绝对不小,那大夫冷不丁被被踹出去,不偏不倚的撞上了赫连濯,惹得赫连濯踉跄一步,连忙拎住大夫的手臂,他站直身体, 第1297章 君诀亲临(2) 他站直身体,盯着屋门大开的房间里多出的男人,眼瞳缓缓缩紧,“是你?” 看见凭空出现的魔帝,赫连濯的脸上似乎没有意外,魔帝却是睨了他一眼,目光在扫过他身上的时候,微微顿了顿。 这个人类的身体里,有他三魂七魄中的三魂六魄? 哦不,他差点忘了,这个人,好像是他当年在冥界闲着无聊时,随手炼制的傀偶…… 他在一个傀偶身上,放这么多的魂魄作甚? 魔帝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只是把目光移回了北冥月身上。 北冥月怕是真的疼得狠了,双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她牙关紧咬,脸上的表情尽是忍耐,一张小脸苍白得一塌糊涂,豆大的冷汗从她额头上滑下,就连手指,都还在微微颤抖。 魔胎一旦过了三个月后,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可以在母体中安然无恙,但前三个月内,坏着魔胎的女子,和怀着普通孩童的人类女子没什么不同,一旦受到伤害或者刺激,都会对腹中的孩子造成影响,使其不停胎动,严重的,还会—— 流产。 看着北冥月因为疼痛几乎扭曲的小脸,君诀的心没来由一疼。 奇怪,这种心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摇了摇头,驱走心底奇怪的反应,君诀伸出手,轻轻的覆在了北冥月的腹部,一股精纯的魔气从他手掌逸出,被北冥月腹部的魔胎源源不断吸收。 他和北冥月腹中的魔胎,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再加上,他还是冥界的帝皇,魔气便越发纯净醇厚,这一注入,等于是将魔胎,用厚厚的一层魔气保护了起来。 得到了精纯的亲人气息,魔胎开始慢慢变得安静,北冥月脸上的表情也有所缓解,她缓慢的睁开眼,就看见君诀站在她的床边,脸上不由变了,“怎么……是你?” “你怀着的是我的孩子,动了胎气,孤自然要来查看。” 魔帝的语调毫无波澜,“放心,孩子一稳定,孤立刻就走。”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君诀也知道,北冥月不想看见他。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也没有打算多加逗留。 “不……”北冥月被他的话惹得一怔,下意识的阻止一句。 “嗯?”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被挽留,君诀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的双眼,低低的反问了一声。 北冥月肚子里的孩子,和他的血脉是相通的,孩子心脏的跳动,也会同步的反映在他的心脏上。刚刚在冥王殿里,他的心脏跳动速度骤然变快,他就知道是孩子出了问题,所以想也没想的赶到了人界,出现在这里。 他的本意,只是为了解救她腹中的魔胎,原本打算安好胎就走,可现在—— 北冥月竟然出声,挽留他了? “你……” 北冥月犹豫着,看了门外的赫连濯一眼,压低声音,“他身上,是不是有你的魂魄?” 她需要再次确认。 君诀毫不犹豫的点头,“孤身上魂魄不全,残缺了的那部分,确实在这具傀偶上。” 第1298章 封印真相(1) 确实在这具傀偶上。” ……果然! 北冥月的表情顿时亮了,语气里,隐隐有些兴奋,“所以,西城诀的情魄,也在赫连濯的身上,现在赫连濯皮囊是他,可内在其实是西城诀,对吗?” 君诀:“……” 北冥月这是什么意思? 北冥月似乎没发现他的无言,继续道,“君诀,你不是魔帝吗?赫连濯这具傀偶是你制造出来的,将你的傀偶变成西城诀模样,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西城诀是他在人界的一世,属于他过往的一部分,现在,北冥月要求他把自己过去的一部分,嫁接到他捏造的傀偶赫连濯身上? 难不成,北冥月想把赫连濯变作西城诀? 君诀有些不解,“理由。” “他身上有情魄,西城诀的情魄。” 北冥月眼底透着浅浅的哀伤,,“我和西城诀的所有回忆,定然都被他封存在情魄里了,情魄如今在赫连濯身上,所以,现在只有赫连濯,记得我和诀之间的一切。” 她需要一个储存着西城诀记忆的替身,哪怕那个替身是赫连濯,只要他能记得她和西城诀之间发生的种种,就能陪着她一起回忆,一起度过这漫长的年岁。 她太害怕自己撑不下去了。 她怕撑不到孩子出生,怕自己撑不到拿下这大好江山,更怕自己撑不到完成西城诀一统天下心愿的时候! 君诀默默的听在耳中,没有说话。 他是魔帝,赫连濯身体里有几魂几魄,他一眼就能透析,如今存在在赫连濯身体里的,除了人魂,觉魂,生魂这三魂外,还有喜,怒,哀,惧,哀,恶六魄。 ——少了一魄情魄。 情魄,又叫欲魄,它代表了一个灵魂的感情和欲望,而赫连濯身上,并没有这一魄。 君诀一语言明,“赫连濯没有情-欲一魄。” “不可能!” 北冥月失声叫出来,“赫连濯明明有感情,你撒谎!” “……” 君诀一语不发。 冥王和他提过,当初,还是西城诀的他决定回冥界的时候,他为了守护北冥月,就把自己的魂魄拆了开,其中的三魂六魄放进了赫连濯这具傀偶的身体里,目的是为了让赫连濯代替他,守护北冥月;剩下一抹情魄,则回归了魔帝躯壳中。 只是…… 回归魔体的情魄,被冥王封印了。 要问为什么?他并不知道。 上一次,冥王要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想听的欲望,冥王也就没说下去,所以…… 从回归冥界到现在,魔帝第一次有了想要打人的冲动。 都怪冥王整得这些小动作,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 而不远处正在赶来的冥王,此时重重打了个喷嚏。 “谁念我?” 冥王揉了揉鼻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界,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还没等到他想清楚缘由,脚下快了一步,直接从窗口,跃进了北冥月和君诀所在的房间。 随着他的出现,门口的赫连濯等人在他一扬手之下,纷纷陷入了沉睡之中。 “陛下, 第1299章 封印真相(2) “陛下,您说您来人界就算了,也不清理一下这些闲杂人等,如今人界有冥界的叛徒潜伏,万一谁把您入人界的事情捅出来……” 还没落到地面站稳,冥王就开始唠叨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见君诀脸上的表情时,却被吓得往后一缩,连着退了几步,“陛陛陛陛下,您您您这表情……” 君诀这副表情,怎么好像要吃了他似的? “冥王,你过来,孤保证不打死你。” 君诀的表情无奈,似乎还有些憋闷,见他一步一步蹭过来,他也不废话,扬手一指躺在床榻上的北冥月,“你好好和她解释。” 解释什么?情魄? 冥王有些懵的看着北冥月,“魔后殿下想知道的是——” “别叫我魔后,”北冥月打断他,语调急切,“你告诉我,西城诀的情魄,是不是在赫连濯的身上?!” “没有啊……” 冥王摇头,“从始至终,情-欲之魄就在魔帝陛下身上,只不过属下……” 他本想直接说,是他动了手脚,亲自把情魄封印在魔帝身体的魄根处,为的,是让魔帝丢弃那些情情爱爱,能够专心于政事。 可想起刚刚魔帝憋闷的神情…… 冥王脑子一激灵,连忙闭嘴。 天啊,刚才魔帝那么低气压,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冥王忍不住抬头,又看了魔帝一眼,就看见他沉沉的眼望过来,吓得他当了缩头乌龟,愣是拐着脑袋别过脸,当做没看见。 他从白无常那里听到的是,魔后误以为西城诀的情魄在赫连濯身上…… 如此说来,魔帝现在这副表情,很有可能是毫不自知的,吃醋? 冥王思索了一番,“魔后殿下,关于陛下为何不记得您的事情,属下也有责任,如果魔后不介意,待属下解开陛下情魄的封印,再让陛下自己与你道出所有,您看如何?” “封印?”北冥月敏感的听到这个词,微微一愣。 魔帝的魂魄不但不完整,而且被封印了? “为什么?” “因为……” 冥王一脸心虚。 魔后当年还是皎月战神的时候,可没少和他切磋过,每次他都被打得狼狈而逃,如今的北冥月虽还没有归位,但魂魄收集齐全了,重塑仙身也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让她知道,他封印魔帝的魂魄,只是为了让魔帝忘记爱情,专心工作的话…… 恐怕未来的日子,他会非常难过啊! 为了自己的长远打算,冥王坚决不敢泄露天机,“魔后殿下,这件事是属下对不住您,不过您放心,属下这就帮魔帝解开魂魄的封印,定然还你原原本本的魔帝。” 反正现在他也看透了,魔帝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时时刻刻挂念在人界的北冥月,这已经不单纯是用感情就能诠释的关系了,这两人的羁绊早已深入骨髓,恐怕再难有什么,能让他们完全分开! 拆都拆不散,再拆,那就是他冥王自己不识相作死了,他是想要魔帝多把心思放在冥界上,但绝对不是拿着他这条老命去劝啊! 第1300章 恢复记忆(1) 他是想要魔帝多把心思放在冥界上,但绝对不是拿着他这条老命去劝啊! “……” 北冥月听得一脸茫然。 本以为,赫连濯身体里有西城诀的情魄,所以她自然觉得,赫连濯应该记得她和西城诀之间的所有记忆。她要的只是那些彼此珍贵的回忆,可现在,冥王不但否定她的猜测,甚至还告诉她,魔帝之所以变成这样六亲不认,都是因为他的关系? 想起魔帝第一次看见她时的疑惑和陌生; 想起魔帝和她对话时的茫然无知; 想起魔帝对她的亲近展现出排斥…… 难道,真的是她错怪魔帝了? “魔帝陛下……” 见北冥月没说话,冥王这才转向魔帝,试探道,“让属下给您……” “解吧。” 君诀倒是没有任何意见,随手拂了门,他撩了下摆坐上床榻,深深的看了眼北冥月,这才闭上眼,唇瓣微掀,“再出问题,这冥界你就自己管去。” 冥王:“……” 这家伙,就知道挑着他最讨厌的事情威胁! 心底愤愤的骂了一句,冥王往前两步,站在了魔帝身前,双手翻涌起紫色的魔气,无数的紫色蝴蝶从他的掌心飞出,带着星星点点的紫色莹光,围绕着着魔帝的身躯,不停飞舞。 “封魄印——解!” 随着冥王指尖一动,紫色的蝴蝶忽然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涌入君诀的身体里,不多时,那些紫色的流光又渐渐溢出,重新幻化成蝴蝶的模样,只不过这一回,每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都承载了一抹白色的轻烟。 这是…… 北冥月看着那些白色轻烟里划过的熟悉场景,眼神一动,还没等她开口,冥王已经捏了个法诀,将所有的轻烟汇聚在一起,渐渐变成一抹魂魄的形状,雪白得近乎透明。 这……就是君诀的情魄吗? 北冥月盯着那抹情魄,亲眼看着冥王催动魔气,把情魄重新归于君诀的身体内。 “呼……终于好了。” 冥王松了一口气,魂魄归位的一瞬间,君诀也终于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眼眸犹如深海。 “陛下,您现在觉得如何?” 看着君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神,冥王心中忐忑,试探道,“呃,您还记得,您最爱的人是谁吗?您还记得魔后殿下吗?您还记得你们之间的一切记忆吗?” 他的解印十分顺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不单单冥王紧张,就连北冥月,也缓缓攥紧了手中的被角。 ——情魄归位的君诀,终于变回了她曾经熟知的那个西城诀了吗? 君诀面无表情,“……不记得。” 万万没想到,君诀一出口就是这句话,冥王顿时懵了,“……” 不对啊,他当初抽离出来,放回魔帝躯壳里的,就是情-欲之魄,如今情魄归位了,魔帝怎么可能找不回那些感情和记忆? 比起冥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北冥月的脑子却是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分崩离析。 他不记得了…… 北冥月盯着君诀的眼睛, 第1301章 恢复记忆(2) 北冥月盯着君诀的眼睛,喃喃着,“不记得了……” 呢喃的话刚出口,北冥月眼前突然一黑,只感觉到,冰凉的双手被一抹温暖覆上,君诀倾身过来,如海的双眸一片深情,紧紧的凝视着她,唇瓣一张一合,逸出了她最想听到的字眼,“不记得,怎么可能?” 他和她的一切回忆,他怎么敢忘记? 握紧北冥月好似被冰窖冻住的双手,君诀的眼底满是心疼,伸出手,轻抚着她同样冰凉的脸颊,“傻瓜,相信我,我不会再忘记你。” 熟悉的语调犹在耳边,北冥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扑进了君诀的怀里,紧握的拳头如雨点砸在君诀的胸膛上,她哭得像个孩子般,上气不接下气的控诉,“你不要我了!” “你连孩子都不要了!” “你竟然丢下我,一声不吭的走了!” 每说一句,北冥月的眼泪就掉得更凶。 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的内心有多崩溃,更没有人知道,她要用多大的勇气去压制那些崩溃! 为了不让自己崩溃,她故作坚强,给自己定了一个也许几年都完成不了的目标。每天早上,看着太阳冉冉升起,看着这依旧没有姓西城的偌大天下,她都会默默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为了他一统天下的心愿,活下去。 她一切的软弱,都只会西城诀面前展露,可当那个人不在的时候,她的委屈要向谁诉说? 西城诀这个混蛋,大混蛋! “月儿,对不起,别哭。” 君诀看得心口都疼成了一团,身上的帝袍被他当成了手帕,随手抓起来,就给北冥月擦眼泪,“再哭,孩子又要闹了。” “闹了就给你养着!” 北冥月是真的气恼,边哭边嘟囔的委屈模样,竟意外的有了些孩子气,“是你的孩子,闹腾就该你管着!” 分明是有些无理取闹的语气,君诀却是丝毫不介意,揉揉她的发顶,他一连应了下来,“好,我管着孩子,你管着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母子,不哭了,好不好?” 再也不会离开? 北冥月泪眼朦胧的望着他,质问,“真的?” “真的。”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把情绪激动的小女人拥入怀中,一只手覆在她的腹部,好避免因为她的激动,而让孩子继续闹腾。 “不告而别,确实是我的不对。” 君诀的声音很轻,犹如呓语,“那个时候,我本不想回冥界的,可冥王每日狂轰滥炸,而你当时知道了前九世的事情,不但撕毁和我的婚约,还毁了本要用来成婚的风华殿,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个时候,我心灰意冷,可还是没有放弃,跟着你到了北冥。北冥皓和北冥紫薰被劫持,你救人被伏击,我悄悄出现,替你挡了一刀。本来想以此让你心软,让你原谅我,可是最后……”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被撕毁的婚约,被破坏的风华殿,毫不犹豫的不告而别,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第1302章 重修旧好(1)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北冥月得知了前九世的记忆,得知他伤害了她整整九世后,到底有多恨他! 所以,他不敢凭这一刀,就妄想让北冥月原谅。 北冥月的性格,不能和普通的女子相提并论,她并不柔弱,而是顽强柔韧,就像冬日里墙角下最坚强不屈的不死草。 不过是为她挨了一刀,这点儿伤,就想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忘了他对她一切伤害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怕把她越推越远,所以,挨了那一刀之后,他狼狈的走掉,没有出现在北冥月的眼前。 虽然最后,她还是凭借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他…… 想起那一日,她默不作声的为他换药包扎,最后无声离开的场景,君诀只觉得受过伤的位置似乎又疼痛起来。 如果那天他没有决定脱离人界,回到冥界的话…… 那如今的北冥月,也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君诀越发抱紧了她,“后来你找到我,也只是在你师傅的要求下给我换了药,并没有多说什么,那时我就知道,要你原谅我,是不可能的了……” 他很清楚,一刀不能挽回的一切,就算他死了,怕是也拯救不了。 所以,那时的他,从心灰意冷变成心如死灰,终于答应冥王,彻底脱离人界,回到冥界,重新变成魔帝,坐回那个冰冷的高座上。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十分后悔,万分后悔。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北冥月对他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要深,他更加没有想到,自己的消失,会让本性坚强的北冥月崩溃成这番模样。她精神涣散得把赫连濯当成了他,甚至想出了要把赫连濯改造成西城诀的主意,只为了能让她一路撑下去! 造成这样的后果,让北冥月彷徨无助成这样,是他的错,都是他该死! 啪—— 君诀抓起北冥月的手,狠狠给了他自己一个耳光。 “你干什么?” 君诀这一巴掌来得突然,北冥月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做什么打自己?” 他疯了不成? “让你解气。” 君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怕她还芥蒂以前的事情,抓住她另一只手,就要继续朝他自己的脸上甩,“前九世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解释,但我知道,伤害就是伤害,造成了就无法弥补,我需要赎罪,需要补救。” “你我的前九世里,每一世我都捅了你一刀,所以,我欠你整整九刀。如今你怀着孩子,所以先让你打了解气,等你生下孩子后,我让你捅回来,好吗?” 哪有人这么赎罪的? 北冥月皱起眉,“这不是捅刀的问题……”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她确实有那么一时半刻失去了理智—— 得知自己深爱的人竟然和她羁绊十世,而且,前九世她的死,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这样的真相何其残忍,她怎么可能没反应。 不过,后来冷静下来之后,她反而在那些记忆里,发现了一些自己从未注意的问题。 第1303章 重修旧好(2) 发现了一些自己从未注意的问题。 每一世她的死,他都必然在场,甚至多数是亲自动手,人的死亡不是立刻的,每次她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看到的,都是他满含复杂的双眼。 每一世,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都和他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而且在他之前,她从未对其他的男人动心过,他永远都是她的初恋,他也一样。 每一世…… 如果他亲手杀她真是伤害,那么杀她的时候,他应该是冷血的,淡漠的,不会露出那样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 他和她的十世情缘都是一见倾心,每次,他都是在最适合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恰当得就好像他能预知她这一世生命轨迹。 还有…… 北冥月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诀,我想……” 君诀就等她说话,可是等了半天,只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停留在一副沉重的表情上,他的心顿时咯噔一声。 北冥月,难道还想推开他吗? “月儿!” 君诀抢了她的话头,一脸紧张的盯着她,“什么错我都承认,你想怎么报复我,我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可这次,任凭你怎么赶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北冥月:“……” 明明该是她更怕他再次走掉,怎么倒过来了? 她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问……前九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她,君诀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或许……和皎月战神,有些关系。 “为了收集你的魂魄。” 君诀的眼底涌出一抹内疚,“你应该还记得,冥王和断渊他们都叫你魔后,也就是皎月战神,月歌。” 北冥月点点头。 “其实,你并不是完整的月歌,而是她遗落的一抹魂魄……” 有了记忆后,提起了月歌的君诀,眼底终于有了名为痛楚的情绪,“月歌当年是我承认的魔后,但其实并没有举办成婚仪式,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天界和冥界交恶,在天界人的眼里,仙魔殊途,堂堂天界战神,怎么可能下嫁给龌龊的魔族。所以,他们逼得月歌跳了坠仙崖。” 君诀的声音有些哽,“跳了坠仙崖的神仙,从不会有好下场,月歌自然也如此。她原本完整的魂魄,被坠仙崖底的戾气震碎,三魂七魄散落人界,附身于人,也就是你记忆中,那九世的你。” 听到前九世的她,皆是月歌的魂魄之一,再加上自己先前的那些发现…… 北冥月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底。 君诀还在轻声说着,“神仙的魂魄被震碎后,虽然能在人界附体生存,但也仅仅只能生存一世,一世终了,魂魄离体后,就会彻底离散,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所以,我来人界轮回,为的就是在每一世遇上你,在你还未死去之前,取走你身体完整的一魂或一魄。” 北冥月低低的出声,“所以,只要凑齐了月歌的三魂七魄,她就可以复活重生了,对吗?” “……嗯。” 第1304章 阴差阳错(1) “……嗯。” 君诀摸不清她的语气是什么态度,有些心慌,“月儿,我是以收集魂魄为心愿,而入人界转世的,刚轮回的那几世,取走魂魄的念头盖过了所有一切,所以那个时候,我伤害你,才会伤害得……毫不犹豫……” 每一世的伤害,都是为了轮回十世后的重聚,在轮回的开始,是这样的念头,支撑着他一直前行,在每一个轮回里找到她的存在。 可是后来,随着在人界停留的年头越长,他所顾虑和眷恋的越来越多。 上一世,在北冥城破后,他一直故作冷漠的看着北冥雪伤害她,可谁也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她去死的同时,他也已经做好了自绝经脉的准备—— 每一世,在他亲自杀了她,取走她的魂魄后,他也会了结自己,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开。 没有她的世界,没有什么好待的。 伤害,死亡,抽魂,第九世的一切,都像是前八世一样残忍,原本这一世之后,他应该遵循千机镜的指引,去寻找北冥月的第十世,可在看到她选择与他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他到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以重生之术复活了她…… 他原以为,用了重生之术复活,会打乱月歌魂魄在人界生存的轨道和秩序,可令他意外的是,再次重生的北冥月身上,多了一抹生魂—— 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也就是这一世他所要收集的,属于月歌的最后一抹魂魄。 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唯一残酷的是,这意味着,这一世,他又要重蹈覆辙—— 君诀的脸色十分不安。 他去了冥界,却留下赫连濯,为的就是保护她,待她寿终正寝的时候,再取走她的最后一魂…… 北冥月向来心思剔透,这些事,他不和她说,她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如果知道他这一世,依旧是为了她的魂魄而来,北冥月,会不会再次排斥他? “取走我在人界轮回的魂魄,才可以让月歌复活……” 北冥月沉吟着,“前几世,你都是亲自动手,这一世,你却选择了先回到冥界,而让赫连濯守着我。你是打算这一世不杀我,等我老死病死了,再取月歌的魂魄吗?” “……是。” 伴随着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君诀瞳孔微缩,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 身为西城诀时的他,爱尚北冥月的因素有很多,有上一世临终前的感触,有这一世朝夕相处的点滴,但不能否认的是,肯定有一部分原因关于月歌,因为北冥月,是月歌的一部分。 可如今的北冥月,即便只是一抹魂魄,却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在得知自己前世今生的一切。都牵扯上另一个女人时,她就算表面风平浪静,心底也一定会有点风浪。 北冥月恐怕会以为,他对她的迁就,都是因为月歌的关系吧…… 君诀的脑子里,甚至已经在开始盘算被北冥月怒斥后,如何想办法取得她的原谅,可谁知道, 第1305章 阴差阳错(2) 可谁知道,北冥月却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 就这样? 没了? 君诀的表情有些呆滞,下意识的出声,“你……不介意我和前几世一样的行径吗?无论哪一世,我最开始接近你,都是想取走你的灵魂,你……” “这是你到人界轮回的使命,是你从心底想要做的事情,我没什么可干涉的,更何况,关于月歌,我已经想通了。” 北冥月轻声道,“我是月歌的一部分,而十世的我加起来,就等于一个月歌。上一次,我之所以因为和你生气,是因为当时的你弄不清楚,把我和月歌看作了不同的两个人,你爱她而不爱我,我当然恼火。” “可现在,你的情魄一归位,关于感情的事情,你已经分清楚了,你爱月歌,更加爱身为月歌一部分的我……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吃醋?” 君诀收集魂魄,可都是为了她能重生呢,她总不至于吃自己的醋吧。 北冥月勾着唇,很轻很轻的笑了,“你爱我,我已经看清楚了,夫君。” 眼前的场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君诀怔了好久,才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北冥月理解了他! 北冥月不排斥他! 也就是说,北冥月愿意被他收集魂魄,愿意重塑仙身变回月歌,更加愿意和他在一起! 就算是当初仍在天界的月歌,到最后也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可如今,北冥月却答应了! 这和月歌答应他的求婚,有什么区别? 君诀欣喜若狂,将怀里的人搂得紧紧的,“你终于答应我的求婚了!” 北冥月:“……” 她好像只是叫了一句夫君,没有答应求婚啊,更何况,现在的她只是月歌的一部分,不能代表她的全部思维…… 万一等月歌的三魂七魄凝聚起来,她不答应,那可怎么办? “笨蛋,我是北冥月啊。” 她笑了一声,语调低低的,“君诀,西城诀只是你的一部分,我也只是月歌的一部分,你就没有想过,我更爱的,是谁吗?” “我知道。” 他应了一句,“赢了你的心的,是西城诀,虽然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可是……到底还是有不同的。” 他是魔帝,自然也是多面化的,西城诀生性阴骛残忍,这,便是他身为魔帝时的其中一面。 北冥月爱上的西城诀,其实就是爱上了他性格中较为阴暗的一部分,还不算是爱上完整的他,也就是说—— “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互相认识,再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了。” 她不应该只看见他性格中的一面,她是他的妻子,自然也要看得到他的其他性格。 君诀伸出手,“君诀,你的夫君。初次见面,我的小妻子。” 看着他伸到眼前的大掌,北冥月抿了抿唇,伸手握住,腮边漾出一抹清甜的梨涡,“北冥月,这一世——是你的妻子。” 听到她强调了这一世三个字,君诀欣慰勾起唇。 第1306章 联手对敌(1) 君诀欣慰勾起唇。 他要的,就是两人能互相认识对方不一样的一面,而她听懂了他的话。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君诀和北冥月两人重修旧好,最高兴又最纠结的,莫过于冥王了。 高兴什么呢? 魔帝陛下心情大好,连奏折都批阅的快了,平日里要批阅两个时辰的奏折,今个给他半个时辰就批完了,清一色的朱批整齐简洁,效率快得令人发指! 那纠结什么呢? 就比如现在—— 强行用四分之一的时间批阅完奏折的某魔帝,此时又溜下了人界。 看着空空如也的帝王殿,冥王简直欲哭无泪。 混账,不解封印的时候总溜去人界,解开了封印跑得更勤了,这都算什么事啊! 冥王为魔帝操碎了心,只不过君诀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抱着北冥月,悄悄溜到了如今隶属西潭国的东迷国,啊不,东迷郡。 既是魔帝,日飞万里自然不在话下,所以这一次,魔帝也只把北冥月一个人带了来,其他的人马,此时还在北冥国里待命。 “诀,你把我带到东迷来做什么?” 看着原本该写着东迷国的边境碑,如今已经改成了东迷郡三个字,北冥月仰起头,有些不解,“东迷国里,有什么你要的东西吗?” “嗯。” 君诀应声,“东西没有,人倒是有一个。” 找人? 北冥月敛了敛眉。 如果她没记错,西城诀在东迷有埋下势力,也就是名为神域的猎人公会,当然,这里也有其他的猎人公会,最重要的是,还有铁扇门的据点—— 当年他们第一次到东迷时,北冥月便亲眼见到,铁扇门的人找上了西城诀,那个时候她还以为,铁扇门是西城诀的势力。 在西潭国,她曾经遭受铁扇门的袭击,从东陵墨和井幽的话里可以分辨出,如今的铁扇门已经分-裂为二,其中一部分,效忠了魔帝的死对头,也就是自立门户,和三界都有些关系的,冥皇。 君诀若是找人的话,恐怕是要找铁扇门的心腹吧…… 入了东迷郡境内,君诀也没有低调,而是继续从屋檐上飞掠而过。北冥月被他抱在怀里,脑子里正猜测着他要找的人,就听见君诀开了口,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处破落的门户前,“到了。” 到……了? 看着眼前缺了一大半的栅栏,歪得不成样的杨柳树,还有树荫下破旧不堪的小木屋,北冥月下意识的擦擦额角不存在的汗,“你找的是谁?” “东迷皇族人。” 君诀没有直接点名,而是上前一步,直接踹开了木门。 本就破落的木门,怎可能承受住这样的重击,只听见哗啦一声,木门应声而碎,门上的灰尘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谁啊!” 破旧的小木屋里,陡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叫,漆黑的身影从灰尘中走出,那人怒气冲冲的跑出门来,还没来得及叫嚷,就先被眼前的两人吓得打了哆嗦, 第1307章 联手对敌(2) “……我,我的天!” 不单是来人被吓得打哆嗦,北冥月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语调有些惊讶,“是你?” 木屋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迷国前国师,前前皇帝东陵枫的皇弟,东陵桦! 他,也是给赫连濯下了血蚁寒毒的凶手! 北冥月对这人本就没有好感,如今看他竟然还苟且偷生,不由皱眉,“你竟然还活着。” 当初,东陵桦实在能躲,哪怕他们占领了东迷国,东陵桦也犹如缩头乌龟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唯一的能耐,也就是拿出那些毒虫来吓唬人了。而他们当时拿下东迷国,稳固了权利,自然也懒得追查一个末路穷途的罪犯下落,是以,东陵桦就这么逃过一劫。 “你,你们,西城诀,北冥月!” 东陵桦大睁着眼睛,活像是看见了鬼,“西城诀,你不是,不是死了吗?你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在东迷国……” 他是不是遇上西城诀化成厉鬼,来索魂了! “废话少说。” 君诀的语调比鬼还冷,“交出魔骨粉,饶你不死。” 魔骨粉,那是什么? 北冥月还在猜测,东陵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顿时大叫一声,“你怎么会知道魔骨粉?你不是西城诀,你是谁?!” 东陵桦话音一落,君诀和北冥月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柔的笑声。 “呵呵,本皇就知道,你会来寻找魔骨粉的出处……” 北冥月警觉的要回头,君诀却突然拉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在胸口上,低声耳语,“月儿,不许抬头看他。” “……?!” 北冥月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违背君诀的要求,只乖乖趴在了他胸口,听着他说话时胸口的震颤,“冥皇,终于舍得出现了?” 原来,那个阴柔的男音,就是冥皇? “本皇一直都在,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男人声音里的阴柔,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仿佛天生便是如此的声音,只是那抹阴柔里多了尖锐,听得北冥月有些不舒服,只觉得身体的血液沸腾起来,好像都在开始倒流。 她的呼吸,开始微微有些急促起来。 “月儿?” 北冥月是趴在君诀身上的,她有什么异样,他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立刻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发觉她呼吸急促,顿时低咒一声,“该死!” 冥皇之所以能称霸一方,并非是因为魔帝完全的放任不管,冥皇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这长处不在武力上,而是在—— “魔帝,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武力,似乎又高了些呢。” 冥皇的笑声尖锐得像鹤鸣,“本皇的迷幻瞳,对你似乎不起作用了。” 没错,冥皇的长处便是迷幻和音攻,他的眼睛和声音,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滚!” 君诀冷眼扫向他,“不想让孤挖了你的双目,就立刻消失在孤眼前!” 冥皇一出现就设了阵,虽然他有所防备,不让北冥月看向冥皇,但却疏忽了他的音攻! 第1308章 袭击月歌(1) 虽然他有所防备,不让北冥月看向冥皇,但却疏忽了他的音攻! 月儿如今是人类之躯,还怀着身孕,冥皇的音攻连他都需要防备,北冥月怎么可能撑得住? “恐怕不能如魔帝陛下所愿了。” 冥皇的笑声越发刺耳,“本皇这趟来,就是为了魔后殿下呢。” 话音刚落,冥皇脚下一晃,瞬间出手! 盯着他汹汹而来的身影,君诀瞳孔微缩,侧了身,瞬间避开了他的攻击。 冥皇的奸诈,他早就知道,怎么可能不防备? 单纯的避让,自然不可能让冥皇打退堂鼓。 冥皇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紫黑色的眼睛深邃如黑洞,两团漩涡在瞳孔缓缓转动,所有看向他眼睛的生物,都会被漩涡吸入幻影中,失去自我。 迷幻的双瞳,加上尖锐的音攻,还有猝不及防的拳脚攻击…… 君诀的眼微微眯起。 不能看敌人,自然会对他的行动有所阻碍,更何况他怀里抱着人,两厢影响,竟然暂时有些落于下风,被冥皇一掌,狠狠的拍在了肩头上! 可就在冥皇拍到他肩头的那一瞬间—— 君诀骤然伸手,宛如闪电般扣住冥皇的手腕,狠狠往手腕不可能弯折的相反方向,用力一折! 咔擦—— 脱臼骨折的声音,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原以为是处于上风,万万没想到,最后却被反将一军,冥皇盯着自己弯折扭曲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君,诀!” “冥尘,孤告诉过你,不要小看对手。” 君诀缓慢的抬起眼,“你是孤教出来的,你有几分能耐……难道孤会不清楚么。” 下一瞬—— “闭嘴!” 冥皇的表情都狰狞了,原本阴柔的语调消失不见,犹如被戳中痛处的刺猬,张开了他浑身的刺,疯了般的朝君诀咆哮,“君诀,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你以为你是长辈?你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呵。” 君诀低笑一声,只当没听到他的咆哮,垂了眼,看向怀中的女子,“月儿,我们先离开。” 冥皇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今天来找东陵桦的目的,恐怕是没法如愿了,北冥月不能扛下冥皇的音攻,待在这里,只会让她受到伤害。 “想走?” 见两人想走,冥皇压根没准备放人,只见他左手一抬,抓住右手脱臼了的手腕,用力一折,手腕重新恢复自如,“君诀,今日你不留下这个女人,就别想走了!” 话音落下,冥皇也不攻击君诀了,他出手狠辣,配合音攻,招招朝着君诀怀里的北冥月袭去! 这下,君诀也忍不住了,“冥尘!” 针对他而来,他可以理解,冥尘心气极傲,可这么多年都被他压了一头,他控制不住情绪,黑化了,也是情有可原。 可他怀里的人儿是无辜的! 无论是千年前的月歌,还是如今的北冥月,都未曾对冥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冥尘凭什么把对他的仇恨,都转移到北冥月身上? 第1309章 袭击月歌(2) 冥尘凭什么把对他的仇恨,都转移到北冥月身上? 魔帝的怒斥,冥皇自然是充耳不闻,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呵,本皇攻击你,你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本皇一说要对上这个女人,你就发怒了,吼我了?你可真是心疼她啊!”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毁了任何魔帝所在意的一切,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千年前,他可以毁掉月歌第一次,如今自然也能毁她第二次! 冥尘脸上的笑容狰狞而疯狂。 这千年里,冥皇忙着修炼,还在三界发展自己的势力;而魔帝却是在人界轮回了十世。千年不修炼,即便是天才也会落后,所以,现在冥皇的实力,比起魔帝来,已经差不了多少。 本就半斤八两的两个人较量,自然不能确定谁胜谁负,冥皇身无旁骛,魔帝却得顾及着自己怀中的女子,这一拼上,自然就落了下风,甚至隐隐有些招架不住的败退。 君诀一步一步的后退,北冥月自然也看见了。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被君诀紧紧护着,冥皇的那几掌都没伤到她,反而是君诀,因为她,不得不硬抗了几下,见冥皇是不准备撒手了,她皱着眉,抓紧了君诀的领口,“诀,放我下来。” “不可以。”君诀一听便知道她要如何,“你不是他的对手,乖,抱紧我,我带你离开。” 可是…… 北冥月看着在两人相斗中,显然已经成为累赘的自己,不由自主的咬紧了唇瓣。 平日里,只有别人成为她累赘的份,她什么时候当过别人的累赘? 君诀要抱着她,只能用一只手应战,根本就不方便,再这样打下去,君诀一定会输给冥皇,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有什么办法帮助诀吗? 北冥月的脑子飞快转动着。 自始至终,君诀的手都一直护在她的脑袋上,也不让她看见冥皇的模样,还有,根据她听到的话来判断,冥皇的眼睛,应该是有迷惑人心,使人陷入幻境一类的作用…… 迷惑人心的迷幻瞳? 北冥月眸光一亮,轻声道,“诀,你的千机镜,带在身上了吗?” “带了。” 君诀微微敛眉,“怎么了?” 带了就好! 北冥月没有和他解释,伸出手摸了摸,果然在他的胸口处摸到了千机镜,连忙以袖子为掩,取了出来。 千机镜,在注入魔气开启的时候,可以看见和魔气之主有关系的所有人镜像,而没有开启的时候,就只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既然是镜子,自然可以反射一切事物的镜像! 北冥月把千机镜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掩住,没有让冥皇察觉到一丝半点。而冥皇也并没有功夫搭理她,而是一直和君诀周旋,时不时往她的方向虚晃一招,试图激起君诀的反击,找出破绽。 两人的周旋,给了北冥月大量的时间。 她看不到冥皇的模样和眼睛,却可以看见抱着自己的君诀面对的是哪个方向, 第1310章 误入幻境(1) 却可以看见抱着自己的君诀面对的是哪个方向,又是如何躲避攻击,君诀面对的,自然就是冥皇攻击来的方向,而他躲避攻击后的落脚处—— 就是冥皇下一步要袭来的位置! 冥皇预判不了君诀下一步要移动的位置,因为君诀是被动的一方,冥皇却是主动追击,他没有办法事先堵截,只有穷追不舍。 冥皇不能堵截,而他们却能预判冥皇下一步的所在,因为冥皇步步紧逼,所以,他的每一步移动,自然就是君诀每次躲避后的落脚点! “诀,你往右边移动,那边有一条小路。” 看清了局势,北冥月观察了一下周围,让君诀把冥皇往右边的小路上引。 这里的小路是笔直的,周围都是灌木丛,若是走上小路,基本就是一条直路追击了,很难在找到躲藏闪避的地方。 一般来说,切磋打斗,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在只有前后移动的小路上进行,一定会选择四周空旷的位置,这样,万一遭到了暗算,也还能有机会跑开! 可如今北冥月的话,等于让君诀自己走进死巷。 “好。” 君诀没有半分疑惑,直接了当的应下,开始往右边闪躲。 这样仿佛自找死路的举动,自然取悦了冥皇,“呵呵,君诀,你疯了不成?和我打,你竟然也敢往死路上跑,是嫌自己生路太多?天下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哼!” 面对冥尘的挑衅,君诀理也不理,移动的速度越发快了。 这样的场景,放在外人的眼来看,肯定都以为君诀是打不过了,打算从小路上撤退,可冥皇到底跟了君诀多年,自然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依旧保持着警惕,一步步的跟上了小路。 这样直线的场地,更加方便冥皇移动了,君诀这边却是失去了优势,眼见着两厢距离越来越靠近,冥尘尖锐的笑声随之扩大,“呵,月歌,受死吧!” 杀了这个女人! 杀了她,君诀就不会一颗心思都扑在她身上,没有了这个女人,君诀就能多看他一眼,再也不会忽视他! 冥尘的笑容扭曲至极,手上的魔气浓郁得几乎成了实质,狠狠朝着君诀身前砸去! “死吧!” 午后的阳光犹如烈焰,洒落在三人的身上,那团紫色的魔气被阳光映得近乎紫黑,杀气腾腾,飞速而来! 与此同时,北冥月突然有了动作。 唰—— 原本用来掩住千机镜的袖子被她移了开,北冥月手腕一翻,将千机镜转了个面,正好面向了冥皇的脸。 而冥皇杀招一出,那双迷幻瞳,便盯紧了君诀怀中的北冥月,所以,北冥月这看似简单的一出陷阱,就这么让冥皇猝不及防的,陷了进去! 从千机镜里看见自己的迷幻瞳,冥尘先是一阵,可紧接袭来的眩晕清晰的告诉他—— 他上当了! “该死!” 自己的迷幻瞳有多大威力,冥尘自然清楚。 即便是立刻闭上眼睛,也不能免除看见迷幻瞳后陷入幻境的事实,更何况这一眼, 第1311章 误入幻境(2) 更何况这一眼,是在他精神极度集中的情况下看到的,那威力自然也是充足。 “月歌,你……” 冥尘的脸几乎扭曲到了极致,一只手指着北冥月,话却再也说不完整,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中了自己的迷幻瞳。 “……” 看着冥尘倒下,君诀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看了眼怀里的人,伸出手,刮了刮她挺直的鼻梁,“鬼主意真多。” 北冥月勾着笑,蹭了蹭他的胸口,“可是你好像不意外?” “当年,他第一次对我用迷幻瞳的时候,也被我用这个方法打倒的。” 君诀叹息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 在他的眼里,冥皇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在他手下时是如此,后来脱离了他自立门户,甚至和他叫板的时候,还是如此,张狂而自傲。 冥尘的举动,就像自卑的小孩儿,在尽力博取自己父母亲的关注一样,总是耍这些让人无奈的花招,让他连一战的兴趣都没有,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会一直放任冥尘的势力缓缓壮大。 只不过—— 以前的不想搭理,是因为冥尘脱离他麾下后,做的那些事,在他眼里无伤大雅,只要不伤害他的人,不伤害他的子民,什么都好说。 可是现在—— 冥尘的实力在一天一天的成长,心思却也一点一点的变了,变得让他看不透! 冥尘竟然想要伤害他最爱的女人! 为什么? 就因为冥尘想超过他这个魔帝,想要凌驾于他之上,所以,就变得这般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了吗! 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君诀的眼神复杂极了。 冥尘,这个昔日的属下,如今的敌人…… 要怎么处理? “陛下。” 黑无常无救受冥王命令,一直是跟着君诀的,只不过没有受召,他便一直隐了身。如今看见敌对魔帝多年的冥皇栽倒在此,他这才现了身,语气沉肃,“是否将冥尘带回冥界处置?” 带回冥界处置…… 冥界的刑罚这一方面,向来是黑无常负责,想也知道他口中的处置是什么。 君诀微微一叹,“处置就罢了。把人带回去软禁着,什么时候有人来领,再通报孤。” “是。” 黑无常恭敬的应了声,手腕一动,粗暴的拖起躺在地上的冥尘,飞快离开。 北冥月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哭笑不得,“无救好像很痛恨冥皇。” “我的属下,每个人都很痛恨冥尘。” 君诀摇摇头,“最忠心最亲近的属下,有朝一日突然变成了死敌,若是别的主子,此时怕是早已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他的手下恨冥尘的背叛,再正常不过。 “那为什么……” 北冥月不解,“你的眼里也容不得沙子,这样背叛彻底的手下,你竟然会放纵其发展壮大,不像是你的作风。” 最重要的是,忠心和亲近,意味着叛变后的对方,会知道你所有的弱点。 这才是最致命的! 第1312章 异变成魔(1) 这才是最致命的! “因为……” 脑子里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君诀苦笑一声,没有多言,只是揉了揉北冥月的头发,“罢了,不说了。” 现在北冥月的脑子里,还没有月歌的所有记忆,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等她重塑仙身变回月歌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 想起今天来这里的正事,君诀牵起北冥月的手,两人又折返回那座小木屋前。不出意料的是,东陵桦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小木屋里空空荡荡,只有灰尘,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 “唔,跑得真快。” 北冥月耸耸肩,看向君诀,“现在怎么办?” “必安已经去追了。” 君诀早就知道,黑白无常是跟着他一起来的,所以自然不担心东陵桦会跑走,“想来这会儿,必安应该已经抓到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君诀话一说完,两人就看白无常必安凭空出现,一只手抓着勾魂索,另一只手里拎着东陵桦,径直把人押到了君诀跟前,必安低声汇报,“陛下,东陵桦已抓到。” “陛下?你当皇帝了?外界的传言不都说,你已经死了吗?” 东陵桦一脸皱纹,双眼几乎要凸出来,模样有些可怖,听了必安的称呼,他难以置信的大叫起来,“西城诀,你到底是谁,现在的西潭国皇帝根本不是你,你是人是鬼,又是哪门子狗皇帝!” “放肆,休得对陛下妄言!” 必安狠狠的踹了东陵桦一脚,直把他踹得跪下,“陛下,要如何处置此人?” 君诀睨了他一眼,薄唇微掀,“拖去喂狗。” “是。” “不要啊!” 必安和东陵桦的声音同时响起,东陵桦脸色都白了,“西城诀,你到底想干什么?” 西城诀和北冥月这么费劲心机堵住他,就只是为了杀他?当然不可能!可他们到底想对他干什么? 对了,魔骨粉! 这两个人,肯定是要从他身上得到魔骨粉的消息! 看着必安的勾魂索伸来,东陵桦一双眼都直了,连忙大吼大叫的喊出声来,“西城诀,你不是想知道魔骨粉的出处吗?你……” “你似乎不知道,孤已经抓住了你的金主。” 想起刚刚被擒住的冥尘,君诀冷漠的勾起唇角,“问你,倒不如问要这魔骨粉的人。有你的金主在手,如今的你已经无用了,为了不让你制造出更多的魔骨粉,杀掉,自然是最好的。” 东陵桦熟知各种毒物的使用方法,更加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毒粉,为了不让他的毒药祸害到他们,那么,斩草除根最为有效。 “不,救命啊,不要杀本王,不要杀本王!” 察觉出君诀是真要弄死他,东陵桦脸色惨白如纸,拼了命的在必安手下挣扎,“本王能够帮你们制造毒药,本王还能,还能给你们提供用了魔骨粉的人名单!别杀我,本王还有利用价值,你们不能……不能……” 他不能死,他要的天下还没有到手, 第1313章 异变成魔(2) 他要的天下还没有到手,他还没有向西城诀复仇,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这条命能苟且留下,他就有办法东山再起! “使用魔骨粉的人……” 君诀笑了一声,“无非就是铁扇门的人用了魔骨粉,异变成了魔物,你当真以为孤不清楚?” 前段时间,他已经彻查了从冥界失踪的魔族,发现和人界出现的那一支会用魔气攻击的军队人数,根本就对不上。 从他这里叛逃的将军和士兵,加上冥尘,一共也就四百一十人,而且其中很多都是低等的魔兵。这还是算上井幽和他手下士兵的数量,如今井幽已经重新归于冥界,剔除这一部分的数量后,冥尘从冥界带走的人马,还不到三百五十人。 而那一队神出鬼没,在人界肆意横行的魔族军队,却有将近三万将士,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会使用魔气的,这数量根本就对不上,差得太多!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把怀疑放在了铁扇门上。 铁扇门上万门徒,因为分-裂为二的关系,其中一半,已经被叛变之首的北方护法东陵墨带走,而且不知所踪。 而当这一部分失踪的门徒再次出现时…… 他们的身上,却都有了本应属于魔族的魔气! 人类不会无端端的产生魔物的特征,更不会制造魔气,君诀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魔骨粉。 魔骨粉如其名,是用死去的魔族尸体的骨头,再加上魔族特有的一些大型魔兽的骨血,混合制造而成。这些粉末本身就包含着浓郁的魔气,又浸染过魔兽精血,若是给人族服用,便会使人类产生犹如魔族魔兽般的狂性和战斗能力。 如果那些人,真的都服用了魔骨粉,将自己改造成了魔族,那么东陵墨带领的那一支魔物军队,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止魔骨粉!” 东陵桦急切道,“你根本不知道!本王不仅给他们制造魔骨粉,还为他们制造……” “制造一半人族,一半魔族的怪物,对吗?” 这一次,却是北冥月开口了,“那些半人半魔的魔物死士,都是你制造的,没错吧。” “……” 东陵桦怔愣的盯着她,“你怎么……” 半人半魔的魔物死士,她怎么会知道? 北冥月勾了勾唇瓣。 之前在西潭国,意欲刺杀她的那个杀手,就是魔物。 可那不是普通的魔物,而是将魔族人的躯体一分为二,强行缝合在了同样被分割一半的人类尸首上,也就是说,原本的两具躯体,一具是人族,一具是魔族,而经过这样的分割再缝合后,两具躯壳都会沾染上魔气,变成魔物! 人类的尸首从哪儿得来?自然是在人界进行侵略战争中得到的!比如,魔物军队侵入南漓国的战役中,至少就有上千人,死在了魔气侵蚀下! 这就是为什么魔气军队的人数越来越多的关系,因为,他们不仅服用了魔骨粉,还把在战争中捡到的人类尸体, 第1314章 砍掉双手(1) 还把在战争中捡到的人类尸体,都改造成了一半人类,一半魔族的怪物! 至于她为什么判断,是东陵桦制造的…… “当时袭击本宫的那具半人半魔的尸体,不仅切口平整,缝合的针脚也十分细密,就连心脏都毫无错位的对接上,要有这样的技术,就算是拥有多年经验的大夫,也不一定能做到。” 北冥月语调淡淡,“本宫的缝合术,是云隐神医亲传,就算放在四国都是顶尖的,而此人的缝合术却与本宫不相上下。恰好,本宫记得云隐师傅提过,东迷国的东陵桦,早年与他师从一人,虽后来被逐,却也学了一手精湛的缝合术——” “云隐?” 东陵桦的瞳孔微微一缩,“你……竟然是云隐的弟子!” 他曾经拜师学医的过往,甚少有人知道,就算是他的皇兄东陵枫也丝毫不知。更何况后来,师傅自他养着的毒物上,看出了他的野心,将他驱逐出门下,所以,他就更未对外人提过这段往事。 知道他会缝合术的,如今也只有身为他前师兄的云隐了,只不过,云隐竟然收了北冥月当弟子? 怪不得区区一个公主,能够以医术扬名天下! 如此一来,被她看出了缝合术出自他之手,倒也不奇怪了。 “那些魔物的缝合,确实出自本王之手,不过,是东陵墨胁迫的。” 东陵桦叹了一声,“当年,本王为了皇位,费劲心机的毒害东陵墨,可东陵墨不但没有死,甚至还偷梁换柱,让东陵纯当了这么多年的假太子,本王竟没看出来!” 若不是东陵纯毫发无伤的冒充这么多年太子,他也不会一直忌惮,而频频与皇位失之交臂,待后来发现不对劲,再想追查时,却也已经晚了! 再如何算计,皇位也落不到他的手里了,他,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东陵桦垂头丧气,“本王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作为交换,你们是否也该放本王一条生路?”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抛弃,包括尊严,包括诚信。 至于良心?他早就没有那样的东西了。 “无良无德无能之人,为何还要苟且于世?” 君诀淡漠的扫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吩咐道,“砍了他的双手。” 没有这双手,东陵桦就再不能制造魔骨粉,更没有办法缝合人类和魔族的尸体。 “不!” 东陵桦惊恐万分,“西城诀!本王告诉了你这么多,你竟不留本王一命,你——” “命,已经留了。” 君诀看了眼他的手,“至于这双充满罪恶的手,再留下,也是祸害,不如砍了干净。” “不行——” 这一次,白无常必安没有再给他机会,手中勾魂索一甩,一端的勾魂镰疾飞而去,只听唰的一声—— “啊!!!” 东陵桦一声惨叫,一双手,已经落到了地上。 他的手,废了。 早在勾魂镰飞去的一瞬间,君诀已经转过身,顺便捂住了北冥月的眼睛,语调温柔,“我们回去吧。” 第1315章 砍掉双手(2) “我们回去吧。” 北冥月无语,“不用捂眼睛的,这样的场景,我又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可我们的孩子需要良好的胎教,”君诀一本正经,“是个儿子就算了,万一是个女儿,这样血腥的场面,怎么可以让她看到?” 男孩子就不管,女孩儿就小心翼翼的护着,看不得了? 这家伙,是不是有些重女轻男啊…… 北冥月哭笑不得,“好好,随你就是。不过,就这样留东陵桦一命?万一……” “没有万一。” 君诀纠正她的说法,“东陵桦不会活过今夜,他的知道魔族太多秘密,又透露了东陵墨魔物军队的来由,如今,能够制造魔骨粉,缝合尸体的双手也废了,我们不杀他,东陵墨也不会放过。” 原来如此…… 北冥月蹭了蹭他捂着眼睛的手心,温顺道,“我们走吧。” 除掉了魔骨粉的根本来源,如今也该回去了,北冥国那边,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君诀一把将她抱起,“真的不用我出手?” 得知皇太后莫名的罢黜了她,君诀原本是想亲自出手替她讨回公道,可她阻止了,“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魔帝,擅自干涉人界秩序,是会被三界讨伐的。” 他是冥界之主,插手人界国都的帝王更替,确实难不倒他,却会给他带来些麻烦。 “讨伐便讨伐了。” 君诀压根不在乎,“为了你,得罪三界又何妨。” 在他心底,只有她是最重要的。 “好了,知道你疼我,但是这件事,让我自己解决,好不好?” 北冥月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只好改走撒娇路线,“我听冥王说,你过些日子还要去天界参加云集会……” “冥界一日,人界一年,过些天就是过几年,没什么好急的。” 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一直不敢在冥界多待,生怕自己吃个饭批个奏折的功夫,人界就过去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 天界三年一次的云集会? 那关他什么事情! 若不是为了给冥界争口气,吓一吓天帝,他才懒得注意这些。 “你不急,可是冥王急啊。” 北冥月弯了眼,漆黑的眼里含着浅浅的光,灿若星辰,“你再这样流连人界,他又要抱怨你不务正业了。” 冥王这人看着吊儿郎当,认真起来却是让谁都怕,一个为了让魔帝专心政事,都敢擅自封印魔帝魂魄记忆的人,能小看嘛? “放心,他不会再敢对我的魂魄动手脚。” 听出了北冥月言语里的担心,君诀抱紧了她的身子,双眸凝着她,湛蓝的眼底盛满了愧疚,“月儿,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彷徨的境地。” 心爱的人顷刻间变得不认识她,甚至出言伤人,举止过分,若是换作其他的女人,恐怕会崩溃痛哭,可那时的北冥月,却是咬着牙,死死的撑住了。 坚强得让他愧疚,更让他心疼。 “不说这些了。” 北冥月望着他,露出一个浅淡温暖的微笑,“回去吧。” …… 第1316章 亲召回宫(1) “回去吧。” …… 北冥国。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看见北冥月裹着披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站在城门口等候的锦绣终于放下心,迎了上去,“奴婢等得好担心!” 北冥月这回出去,只是匆匆留下了字条,若不是流风亲口说,是太子殿下出现把人带走,她几乎都要慌了神了。 “你怎么在这等着?” 看着锦绣单薄的衣裳,北冥月嗔怪了一句,顺手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锦绣裹上,“北冥国天寒,小心别冻着。” 她的话刚说完,身后的某只大手已经伸出来,把她捞了回去,君诀敛着眉,把她圈进自己的披风下,连人带披风的抱紧,语气里,略略有些不满,“你自己呢?” “我自小就在北冥国长大,这点儿寒风,冻不到我……” 北冥月吐了吐舌头,还想说些什么,目光瞥见一旁瞪大了双眸的锦绣,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锦绣开口。 “锦绣,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诀?连你前主子都不认识了?” “不不,奴婢认识,奴婢只是……诧异。” 锦绣慌忙摇头,也不忘了弯下身,朝君诀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早在西城诀失踪之前,他们就都已经事先通过气,所以,当西城诀的“死讯”传出来,锦绣才会没有任何反应,当初,也正因为这一点,让北冥月看出了端倪,套出了话。 只不过,耳闻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看着太子殿下当真毫发无损,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锦绣的内心自然是激动的,“既然太子殿下回来了,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回西潭国……” “不。” 出乎锦绣意料,君诀直接了当的拒绝了,“西潭国,已经不需要孤回去主持大局。” 人界的动向,他一直都清楚,如今在西潭国任太子的,乃是他在人界这一世亲手养大的皇弟,西城夜,而西城夜的真实身份,更是冥界掌管时间的幽王。 有西城夜坐镇西潭国,他何必再出马? 锦绣怔了怔,总算从君诀言语中,察觉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太子殿下自称为……孤? 孤这个自称,只有身居最高位之人才有资格使用,但这个字太过萧索,显得孤独,所以在笙箫大陆上,登基为皇的帝王们,更喜欢用朕自称。 太子殿下换了自称,难道是在其他的地方,拥有了比西潭国太子更高贵的身份? 这些猜测,锦绣也只是在心底想想,并没有真的直接说出口,更何况,她等在城门口,本就只是为了迎北冥月的,咽下了疑惑,她开口道,“主子,你离开的这一日里,北冥城那边,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口谕,是皇太后的。” 口谕? 北冥月挑了挑眉。 口谕,就是口头传信,由传令兵记录下皇太后的口头原话,而后快马加鞭的带到她面前,再同样口述给她。这样的传信方式, 第1317章 亲召回宫(2) 这样的传信方式,虽然使内容公开透明化了,却也没有留下任何书面证据。 换言之,皇太后传来的这一口谕,有两种理解。 一种理解是,是皇太后为了表达诚意,特意将传信的内容透明化,以证明她没有异心; 至于第二种理解…… 自然就是销毁证据,不留下任何能够用来指证她的书面传信! “什么内容?” “皇太后的口谕说,得知长公主已进入北冥国边境,太后娘娘挂心长公主之安危,又闻长公主身怀有孕,特意派人万里相迎,召长公主入宫——” 锦绣将原话传达完,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担忧,“主子,之前立您为女帝,是以景帝的遗诏为主,由皇太后亲自宣布的,按理来说,皇太后宣召您,也应该称您为女皇,可是现在……” “我知道。” 北冥月摇摇头,“来者不善,不得不去。” 简单的八个字,表达了她现在的处境。 她被立为女皇,是皇太后亲自宣布的,可同样的,她被单方面罢黜,也是皇太后亲口下令的。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的,大概就是她和皇太后的关系了。 如今她尚不明确皇太后的目标,可能够确定的是,如今的皇太后,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不顾血缘也疼爱她的皇太后了,无论皇太后罢黜她,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其他,都说明了一点,那就是,皇太后对北冥月,已经产生了隔阂。 如今她要弄清楚的是,皇太后对她的隔阂,到底是源于国家为重,还是别的原因! “我陪着你去。” 君诀抱着她的身子,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却被北冥月拒绝了,“你忘了,你现在在四国,还是“死人”的身份,若是真的出现在皇太后面前,指不定她老人家,会直接被你吓昏过去。”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是,当初她被罢黜的时候,正好是传出西城诀被她“所杀”的传言之时,也就是说,她丢了女皇之位,恐怕多少和西城诀有些关系。 在没有搞清楚被罢黜的内幕前,身为“罪魁祸首”的君诀,还是不要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好。 “也罢。” 君诀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揉了揉她的发顶,他无奈的放开她的身子,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用我跟着?” 北冥月哑然失笑。 “不用,诀,你回去吧,要不然,冥王又要来找你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把他往城外的方向推,“快去忙吧。” “嗯。” 君诀应了声,被她推到了城门外,脸上却也没露出哪怕一丝不乐意的表情,只是抿着唇,静静看着她走进驿站。 “陛下。” 身后,白无常悄无声息的出现,问了一句,“现在回冥界吗?” “不回。” 从人界到冥界的距离,对他来说虽然不远,可这一来回,冥界短短顷刻,人界却又是几天过去了。 他怕北冥月连着几天看不到他,会不安。 “必安,你回冥界一趟, 第1318章 旧时真相(1) 你回冥界一趟,告诉冥王,这段时间的奏折,一律搬到人界来,让孤处理。” “这?” 这要是传回去,怕是冥王殿下会一蹦三尺高,气冲冲的跑人界来,哭着喊着把陛下弄回去吧? 仿佛知道白无常心底在想什么,君诀顿了顿,继续道,“他若是不乐意,奏折也别搬来了,就让他自己去批阅。” “……是。” 白无常哭笑不得的应了声。 整个冥界都知道,冥王最烦的就是批阅奏折,魔帝不在的这些年里,冥王宁可拿着奏折叠成高塔丢着玩,也不愿意翻开来看一眼。 相比批阅奏折的烦闷,冥王再不高兴魔帝待在人界,去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默许魔帝把奏折搬到人界批阅。 魔帝这一招,可真是把冥王吃得死死的啊! 眼见着白无常回去复命了,君诀站在城门口,正思索着要去哪儿,刚回过头,就看见城门外的那棵巨大松树下,似乎有着人影耸动。 君诀眯了眯眼。 那处松树,就是之前北冥月暂扎营帐,后来设计了杀手的地方。如今那里已经被新土覆平,营帐什么,早都一把火烧掉了,只余下空气中,那一丝丝残余的血腥味道。 如今已经夕阳斜沉,北冥国边境的城门也快关了,还有人不准备进城,待在那树下做什么? 君诀直觉有些不对,迈了步走过去,正好和树下抬起头的男人,四目相对。 “是你?” 看见了对方的脸,两人都是一怔,君诀瞬间冷了脸,还没没说话,南宫霖却是下意识的直起腰板,向来儒雅清浅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丝凝重,“君诀,你……怎么在这里?” 上一次,君诀想要杀了他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南宫霖。” 君诀的语气颇有些不客气,“你还要在这人界待上多久?你是上古遗族的副族长,上古遗族,就这么任由你在人界蹉跎时光不成?除了跟踪月儿,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 跟,跟踪…… 南宫霖无奈的纠正他,“我只是护送她回北冥国,我是她的兄长,护她安全,这并不为过。” “不需要!” 听见那一句“兄长”,君诀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在天界的时候,你和她青梅竹马,明面自称兄长,暗地里,却又当她是什么?如今在人界轮回,你竟然还用同样的招数。两小无猜的兄长?笑话!” 君诀冷冷的笑了一声,“真正的兄长,乃是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指引正确方向;是在她受到委屈的时候,挺身而出护她周全,而不是像你一样,她茫然,你却引她走向歪道;她被千夫所指,你竟然以成婚为条件,要她嫁你为妻,才愿意出面帮她解决纷争!” 君诀每说出一个字,南宫霖的神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几乎已经惨白如纸,“不是这样。当年你做错了,现在,也说错了。” “孤何错之有?” 君诀怒极反笑,“若说孤一个魔族, 第1319章 旧时真相(2) “若说孤一个魔族,爱上她这个天界战神是错的话,孤情愿一错到底。” 爱上她,是劫数,也是宿命。 “是,你以为你没有错,可事实是,你错的离谱!” 南宫霖的语气,陡然变得强硬起来。 “你觉得你爱上她没错,只因为你们是,身份不同,才不被天界所容,才会被千般阻挠吗?不是,根本不是!一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南宫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君诀走去,“你似乎忘了,当初的月歌,在遇到你之前,可是天界唯一屡战屡胜的战神。她身世不明,却是天界最厉害的人之一,这样的人才,天帝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的,把她稳在天界?” “想要让一个女子在一处地方落地生根,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自然是赐婚,君诀,你根本不知道,当年天帝曾为她赐婚过,而被赐婚的另一个对象,是我!” 君诀盯着他,眼神显而易见的凝滞住了,“你说什么?” “就在遇见你的一个月之前,天帝就召了我和月歌,名为询问,实则确定了我们的婚约,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婚约。” 南宫霖垂着眼,苦笑一声,“我是上古遗族的少公子,也是这一辈遗族人中,最才华横溢之人。遗族与神族身份齐尊,天帝本就有心将上古遗族完全拉拢于天界,得知我和月歌私交甚笃,亲如兄妹,他自然恨不得将我们立刻绑在一起。当时若不是我劝下,那婚约恐怕就不只是口头,而是盖上玉玺生效的圣旨了。” 君诀盯着南宫霖一张一合的嘴,没有说话,似乎是被他爆出的内幕所震住。 “我和月歌都是随性之人,这婚约虽然定得强行,但好在我与她,都未因此产生隔阂,也并不觉得排斥。所以后来我们便约定好,若是未来百年里,双方都遇不到自己心仪之人,便随了这婚约成亲,凑做一对,倒也不错。” 想起定下约定时两人如玩笑般的语气,再想想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南宫霖的脸色有些颓败,苦笑道,“后来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在定下婚约一个月后的大战上,月歌遇上了君诀,君诀沦陷了,月歌……也动心了。 君诀皱紧了眉,“那当初月歌被众神讨伐,你要她与你成亲才愿出手……” “我们上古遗族在三界中的地位,几乎等于天界,遗族族长的地位更是与天帝持平,若是遗族族长出手,天帝也必须让三分。” 南宫霖摇了摇头,“可遗族出手的前提是,月歌须是遗族人。当时,我的兄长已就任遗族族长,我拜托他以婚约为借口,将月歌救出水深火热的境地,可天帝钻了空子,以口头婚约做不得数为由,非要置月歌于死地。” “那个时候,只有月歌立刻遵循婚约嫁于我,成为遗族人,才能躲过一劫,我出此下策,只为保住她的性命。” 虽然到了最后,月歌也没有答应…… 第1320章 怎又是你(1) 虽然到了最后,月歌也没有答应…… 南宫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我一厢情愿,想用婚约来保下她,可她为了你,到最后也没有答应。若不是她死命扛着,我也不会无计可施,只能拉下脸去冥界,求你救她。” 他南宫霖,是堂堂上古遗族少公子,打从出生便被断言惊世绝才,从小就是在那般众星捧月的环境里长大,什么时候做过求人的事情? 可那一次,为了救因为君诀而惹怒天帝的月歌,他用尽所有办法,最后却还是只能拉下脸,求得君诀出面…… 而君诀,却因为听闻月歌和他有婚约,误会了! 君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看着南宫霖有些晦暗的脸色,他皱了皱眉,“是孤误会了你。” 他向来是敢作敢当之人,既然是他错了,自然会承认。 “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什么,”南宫霖摇摇头,“好好待她,她对你那般信任,你……最好不要再辜负。” 若是北冥月再因为他而黯然神伤,他觉得,自己定然会忍不住,会不顾一切的抢回她! 当年她跳了坠仙崖的缘由,也有他一份,所以这一世,他只想守护她一世安好,看着她安然无恙的重回仙身,变成那个他所熟悉的月歌,足矣。 “孤知道。” 君诀应了一声,见南宫霖站起身,本想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耳边却传来一阵小跑声,他转过头,就瞧见一个小姑娘怀里抱着木材,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这是…… 看着那有些陌生却又见过的面孔,君诀忍不住挑了眉。 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西潭国的七公主,四妃中淑妃唯一的女儿,西城心。 他记得上一次堵住南宫霖的时候,西城心也躲在不远处,如今看来,这两人一直是一路而来的。 只不过,西城心一个未及笄的七公主,怎么会出了宫,甚至跟着南宫霖,跑到了这北冥国的边境? “南宫霖,你看,我找到了好多木柴,足够我们取暖一个晚上了!” 木柴摞得高高的,比西城心的脑袋还高,她跑得踉跄,还要顾及着木柴不掉下来,自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君诀,“不过,我们晚上吃什么,要不要现在进城,去酒楼买些吃食来?” “不用了。” 南宫霖迎过去,帮她卸下木柴,“本想叫住你,可你跑得太快。人已经进了城,我们就不用再跟着了,走吧。” “啊?”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捡来的木柴,最终连派上用场的机会都没有,西城心嘟了嘟嘴,忍不住拉长了脸,刚想抱怨几句,目光一斜,看见松树旁那道颀长的影子,她的眼底顿时出现疑惑。 这是谁啊? 顺着男人的影子往上看去,待看清那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西城心顿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太子哥哥,怎么又是你?” 天啦,又是西城诀,自从出了宫之后,她都遇到太子哥哥两次, 第1321章 怎又是你(2) 她都遇到太子哥哥两次,两次了! 一个全世界都以为死去的人,一个已经被盖棺埋葬移入皇陵的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会吓死的好不好! 相比上次的远远一瞥,这次的西城诀近在咫尺,西城心想上前,摸一摸眼前的太子哥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看着他脸上的淡漠,她踌躇半晌,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太子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没死?” “嗯。” 君诀没有解释,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句。 真的没死? 西城心瞪大眼,“可是太子妃和母妃,还有德妃娘娘他们,都说你已经……已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太子哥哥出现在了这北冥国,是不是要去找太子妃北冥月的?她记得上一次,他们第一次遇上太子哥哥的时候,太子哥哥想要杀了南宫霖,那个时候太子妃就出现了,好像还和太子哥哥吵架,似乎和太子哥哥闹了矛盾…… 西城心想了想,“太子哥哥,太子妃上次和你吵,是不是闹矛盾了?” 上次?是说他撞见在西潭国的皇宫外,撞见了南宫霖的那一次? 君诀微微颔首,“算是。” 那个时候,他记忆还没恢复,弄不清北冥月和月歌是一个人,说过很多伤了北冥月的话,北冥月和他针锋相对过,算是吵架吧。 “那就好!” 听到这个答案,西城心意外的长舒一口气,“太子哥哥,太子妃不是个好人,你既然和她吵架了,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她,她陷害皇后娘娘进了冷宫,还把我母妃拖下水……” 看见君诀一瞬间变得黑沉的神色,西城心缩了缩脖子,后面的话,说得越来越小声。 “你母妃?淑妃?” 见西城心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君诀缓缓眯起眼,“淑妃恶毒,皇后跋扈,她们狼狈为奸,陷害了多少后宫嫔妃!西城锋在位这么多年,后宫皇子却两只手都数得完,你以为正常吗?她们是罪有应得,小七,你敢把她们的报应,算在月儿身上?” “……什,什么?” 君诀的话信息量太多,西城心怔住了,“你,你的意思是……” 她的母妃和皇后娘娘会锒铛入狱,是因为她们残害皇嗣,残害她的兄弟姐妹? 西城心下意识摇头,“不可能的!” 母妃那么善良的人,对她那么好,怎么会…… “可不可能,你不如回去问问你母妃的亲妹妹,良妃。” 这一世的记忆,君诀已经全部恢复了,自然记得那些细节,“良妃刚怀孕不久时,曾经被人推进水里,想来你不会不知道。” 西城心怔怔的看着他。 太子哥哥的弦外之音,已经十分明显了,他的意思是,母妃的妹妹良妃娘娘,当初根本不是被别人推进水中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母妃! 天啊,这是真的吗?母妃真的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西城心喃喃着,“我要回去, 第1322章 颠覆世界(1) “我要回去,我要去问良妃娘娘,我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她原本的印象中,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虽然不多,却很和谐,母妃是温柔善良的,良妃娘娘是懦弱柔和的,皇后虽然严厉,对她爱理不理的,可那是属于一国之母的威严,也能理解。 可如今,君诀的话,几乎颠覆了她这些年对皇宫,对母妃和皇后的认知。 母妃恶毒? 皇后跋扈? 她们联手,害死过很多嫔妃的皇嗣? 就连良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嗣,也差点被母妃和皇后害死? “太子哥哥,你骗不了我,我要回西潭国,我要找到一切的真相!” 西城心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君诀,眼底却有着泫然欲碎的泪光,“我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的!我要去查清楚,用事实打你的脸!” “悉听尊便。” 君诀并不在乎一个小孩子的宣战,更何况,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眼前的七公主太天真。 在这个年代,太天真的小姑娘,迟早都会死在残酷的现实中。 看着西城心抹着泪,飞快的跑远,南宫霖皱了皱眉,“你说得太直白了,颠覆了她的世界。” 西城心告诉过他,她曾经问过北冥月,淑妃和皇后的事情,是不是和北冥月有关,北冥月坦率的承认了。 那个时候他就猜到,北冥月应该是不想把真相,说给如今年纪还小的西城心听,所以才承认了西城心的问话,让自己承担了坏人的角色。 即便西城心是西潭国淑妃的女儿,可她还是个孩子,北冥月没有告诉西城心残酷的真相,也是正常。 而如今,君诀的一席话,却把北冥月小心翼翼经营着的孩子的世界,给全盘毁灭了…… “既然迟早都要颠覆,是早或晚都一样。” 君诀看着西城心跑远的身影,语气淡淡,“迟早都是要成长的,何必让她这些年坐井观天。” 更何况,西城心的坐井观天,还是建立在恨北冥月的基础上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不相关的事情,扣在月儿的身上? 过错是别人的,月儿没责任替他们背负。 君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南宫霖自然没有劝,只是弹了弹衣角的灰尘,苦笑一声,“好了,我也走了。” “去追西城心?” 君诀看着他,“她是西潭国的七公主。” 言下之意是,西城心,应该回到属于她的位置上。 “我知道,”南宫霖摇摇头,“可她拜我为师了,身为师傅,不能不管自己的徒弟。” 他还记得和西城心定下的约定。 西城心想要和北冥月一决生死,而他定下的条件是,要西城心先打败他,否则,别想动北冥月一根汗毛。 南宫霖摇了摇头。 不知道西城心如今听闻了真相,还有没有打败他的心思呢…… …… “月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刚一迈入北冥国的皇宫,载着北冥月的轿子,便直接抬入了皇太后的坤宁宫。 皇太后亲自在宫前候着, 第1323章 颠覆世界(2) 皇太后亲自在宫前候着,见北冥月从轿上下来,立刻上前,热情的给了个拥抱,“月儿啊,在外的这些日子,你又瘦了!” “皇奶奶说笑了,月儿很好,没瘦呢。” 北冥月微笑着回了一个拥抱,“倒是皇奶奶,这些天在皇宫里,想来伙食是比国寺要好了些,瞧着丰腴了不少,越发慈祥了。” “丫头,嘴巴还是这般甜!” 皇太后乐呵呵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坤宁宫,皇太后坐上软榻,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北冥月坐过来,“月儿,来这儿坐,皇奶奶想和你说些话。叶嬷嬷,去取些冬茶来,哀家要和月儿好好的叙一叙!” 冬茶? 北冥月不动声色,眸色却黯了下来。 北冥国的冬茶,全名是寒夜茶。寒夜茶如其名,乃是在极冬之夜,采摘高山上的茶芽,以雪山冰泉浸泡晾制,就连冲泡方式,也是以冬天夜间的露水冷冲泡,所以性极寒。 怀孕之人,是不能碰性寒之物的,更何况是这种极寒的冬茶! 皇太后自己也是女人,也曾生养过,不会不知道孕妇的忌讳,如今明知道她怀孕,却让嬷嬷上了这样的茶来,这背后的居心…… 北冥月出神的片刻,叶嬷嬷已经手脚极快的上了茶水,看着那还散发的袅袅寒气的冷茶被摆放至跟前,她盯着看了一会,缓缓伸出手,拿起茶杯—— “月儿啊,这是今年最新晾制的冬茶,你尝一尝,合不合口。” 皇太后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笑盈盈的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冬茶,轻抿一口,“真是好茶……每每喝这冬茶,哀家就不禁想起你母妃,沁妃真真是个妙人,她冲泡的冬茶,最是有味道,以前,哀家最喜欢让她来这坤宁宫,亲手泡茶给哀家喝。” “母妃?” 北冥月抬了眸,“我的母妃……她也喜欢喝吗?” “自是喜欢的。” 皇太后的眼底闪过一道微光,“当年她怀着你的时候,哀家也常让她过来一起喝茶……哦不,看哀家老糊涂了,她怀着的不是你,呵呵……” 什么? 北冥月的脸色微微变了。 沁妃怀孕的时候,皇太后竟然让她喝如此性寒的东西?! 沁妃的一生,一共怀了三次孕,第一胎是她的皇兄北冥皓,而怀上第二胎的时候,孩子似乎是刚出生就夭折了,所以,她的生母将她交托给沁妃的时候,她的身世才没有露陷。 而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又正逢沐贵人出事,沐贵人为了保下北冥雪,害死了沁妃怀上的第三个孩子,强行将北冥雪塞给了沁妃抚养。 而如今听皇太后所言,皇太后让沁妃频繁喝寒夜茶的时候,正是第二胎! 她悄无声息的攥起拳头。 怪不得沁妃的第二胎会夭折,皇太后常让沁妃去喝这样性寒的东西,子宫不受损才奇怪! 看着皇太后布满皱纹却依旧笑意盈盈的脸,北冥月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皇奶奶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第1324章 露出马脚(1) “皇奶奶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月儿,皇奶奶没什么意思啊。” 皇太后故作惊讶,“是茶水不和你的口味,还是……你不想喝皇奶奶这儿的茶?” 终于露出马脚了吗? 北冥月悄无声息的眯起眼睛。 她没有说话,皇太后似乎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那杯寒夜茶,彻底被北冥月手上的真气化成温水,她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仰起头,一饮而尽。 “茶水很好喝,只不过,皇奶奶您年岁已高,用如此寒凉的露水冲泡,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喝点罢。” 一场危机,被北冥月轻而易举的化解,看着那搁下的茶杯外都是水珠,皇太后再笨,也知道茶水是被北冥月温化了。 北冥月用自己的内力和真气,把茶叶中的寒气逼了出来,那么这杯茶的作用,自然就消失了,喝下去也无碍。 “月儿说得是,这寒夜茶,以后便不喝了。” 抬手让叶嬷嬷把茶撤下,皇太后凤眸轻转,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北冥月身前,“月儿啊,哀家听闻你怀孕了,这是大喜事啊!你这怀的孩子多大了,怎么还没显怀呢?” 喜事? 北冥月很想笑。 在民间,孩子未出生,孩子父亲就死掉的话,这个孩子,是会被当做不祥之兆的,也就是所谓的遗腹子,但凡遗腹子,都会被排挤,被当成灾祸之源,而皇太后明知道她的夫君“死去”了,却说她怀孕,是大喜事—— 确定这话是恭喜,不是讽刺? 北冥月眼珠儿一转,颤了颤睫毛,眼泪说来就来,啪嗒一声,正好落在皇太后的手上,皇太后吓得手指一颤,正要缩回来,却被北冥月紧紧抓住,哭道,“皇奶奶,月儿的夫君不幸离世,这孩子又是这个当口来的,是不祥之兆,您怎说这是喜事!” 皇太后的眼顿时一亮。 北冥月这个反应,虽然出乎她的预料,却是她想看到的结果,眼见着那个未显怀的孩子被北冥月当成了洪水猛兽,皇太后连忙加了把醋,“哀家这不是不想惹你难过吗?好了好了,不哭了,既然是不祥之兆,那打掉就是——” “打掉?” 原本奔流的泪水瞬间收敛,北冥月抬起头,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明明脸上还染着泪珠,嘴角,却冷冷的勾起了弧度,“原来,皇奶奶打着的,是这样的算盘?” 想要她腹中的孩子死?理由呢? “你……” 眼见北冥月说变脸就变脸,皇太后神色骤变,往后退开一步,“你的反应,是装出来的?你在骗哀家?” “您先是罢黜了我的女皇之位,又在我要回来的时候,派出了杀手迎接,杀手刺杀失败,您又亲召军队,迎我入宫,不过为了不让我半途逃跑消失……” 北冥月笑靥如花,眼神却冰冷得一塌糊涂,“太后娘娘,我好歹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这些明着暗着算计的伎俩,难道我会不懂?” 第1325章 露出马脚(2) 难道我会不懂?” 自己的所有算计,都被北冥鱼这三言两语尽数戳穿,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既然你知道,你还敢回来?你就不怕哀家真的杀了你?” “太后娘娘的目标,是我腹中的孩子吧?” 北冥月冷笑,“至于我,是南漓国名正言顺认回去的二公主,南漓国当今皇上和霖王爷,与我是什么样的关系,太后娘娘心知肚明。” 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只要她是死在了这北冥国的国土上,南漓国定然不会吝啬兵力,向北冥国发起战争! 两国交好,原本就只是因为她和南宫霖自小青梅竹马的关系,才一直维系的,没有一个强国,会愿意无条件为一个弱国当挡箭牌,同样的,一个弱国和强国交好,必然也有它的目的。 自古邦交即为利益,她懂,皇太后更懂,所以打从一开始,有危险的就不是她,而是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北冥月望着她,“我很好奇,皇太后与我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有和渊源,为何非要置一个无辜的生命于死地?” 这句话一出口,皇太后却笑了,“无辜?” 皇太后重复了一遍,突然伸出手,扳住了北冥月的肩膀,“月儿啊月儿,你的孩子无辜?你可知道,你怀着的,是那个杀戮成性战无不胜的前西潭国太子,西城诀的儿子!” “西城诀阴骛暴戾,生性好战,甚至战无不胜,他的孩子,必然会遗传他!而且,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西潭国太子,母亲是北冥国名义上的长公主,还是南漓国有亲缘关系的二公主,他和三个国家有关系,只要生出来,就同时在三国拥有皇位的继承权,哀家怎能不防?” 所以,皇太后针对她的孩子,果真是为了北冥国的江山社稷? “可我不是北冥国真正的公主!” 北冥月只觉得好笑,可脑子被太后晃得有些头晕,晕得她越发恼火,用了力,狠狠挣开皇太后的束缚,“我和北冥国皇室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公主,我的孩子,自然也和北冥国无关。太后娘娘,你自己的疑心,为何要拉上我的孩子当垫背!” “不,他一定要死!” 皇太后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几乎就要冲上来,想亲手抓住北冥月,不让她脱离她的钳制,“就算他自己不想要北冥国的皇位,可你会肖想,西潭国皇室也会肖想……他是西潭国太子的唯一儿子,却拥有北冥国的皇位继承权,西潭国那般贪婪,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吞并的大好机会?!” 看着流风和流水闯进来,拦在皇太后的面前,北冥月盯着皇太后疯狂的神色,心灰意冷。 她被养在北冥国这么多年,早已成为北冥国的一份子,为北冥国做了多少事情,到头来,皇太后,只把她当做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想怎么伤害,就怎么伤害? 她缓缓开口,“为了未来不知会不会发生的事情,你竟如此对我?” 第1326章 册封薰妃(1) 你竟如此对我?” “反正西城诀已经死了,这孩子是遗腹子,只会带来灾祸,你何不打了他,哀家可以许诺,把女皇的位置还给你,只要你承诺这辈子,不再与其他国家皇室联姻,不得生下带有其他国家皇室血脉的孩子……” 皇太后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喊得歇斯底里。 北冥月当女皇,无可厚非,她和北冥国皇室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北冥国养大了她,她会念在养育之恩忠于北冥国。 所以,她的当政手段再如何厉害,得利的也是北冥国,不会被其他国家讨得好处。 可让她和西城诀的孩子生下来,那局势就变了! 天底下大多数母亲,都疼爱自己的孩子,都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孩子,北冥月所拥有的最好一切,就是北冥国的天下了,若是她和西城诀的孩子出生,难保北冥月不会动了私心,把北冥国的国姓,变成西城! 皇太后挣扎着,边哭边喊,不知不觉,已经老泪纵横。 她是北冥国的太后啊,她的儿子景帝死了,她的孙子不成器,至今都还未娶亲。在孙儿能够独当一面之前,她一定要守好北冥国的江山,否则百年之后,要如何下去面对北冥皇室的列祖列宗? 皇太后哭得凄惨,饶是铁血汉子的流风和流水,瞧着也有些手忙脚乱,北冥月却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皇太后哭天抹泪的模样。 皇太后的心情,她可以理解。 但是,为了保住北冥国的江山不落入外人手里,而算计她,想害死她腹中无辜的孩子…… 这一点,绝对不能容忍! “看着太后娘娘,让她在坤宁宫好好休息。” 北冥月声音淡淡,朝着流风吩咐了一句,“别让她和其他人接触。” “是。” 踏着皇太后的哭声,北冥月步伐沉重,一步一步的迈出坤宁宫,天色早已昏暗,她盯着西斜的夕阳,只觉得脑子里一炸一炸的,疲惫得让她想立刻倒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很有必要去找皇兄北冥皓,好好谈一谈了。 “走吧,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还未到用晚膳的时候,北冥月本以为北冥皓应该还在御书房和奏折奋战,可谁知道,领路的小婢女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禀……禀长公主殿下,皇上并不在御书房。” 北冥月挑了眉,“那他在哪?” 这么早就用膳了?还是说又跑去了军营里,这个时间还没回来? “在,在……” 小婢女支支吾吾的,最后一咬牙,轻声喊了出来,“陛下他,在薰妃娘娘的薰衣宫中,太后娘娘之前下了严令,要陛下休了早朝,日日夜夜都待在薰妃那儿,什么时候薰妃娘娘有喜了,什么时候,再把陛下放出来……” “……等等?” 北冥月有些目瞪口呆,“薰妃……是谁?” 她不过离开北冥国皇宫一段日子,这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她不知道的薰妃娘娘? 第1327章 册封薰妃(2) 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她不知道的薰妃娘娘? 皇兄这个单身多年的家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纳了妃子? 北冥月摇摇头,直觉有些不对劲。 “薰妃娘娘,就是先帝亲封的紫薰郡主啊!” 小婢女道,“太后娘娘原本是要为陛下选秀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取消了,然后太后就下了懿旨,册封紫薰郡主为薰妃娘娘,让陛下休了早朝,搬到薰妃娘娘那,还下令,什么时候薰妃娘娘诊出有喜了,什么时候再回复陛下的自由……” “……” 北冥月张口结舌。 太后娘娘真是疯了不成,紫薰名义上是北冥国的郡主,和北冥皓是兄妹相称,如今她竟然把这两人凑作一对,这不是…… 等等! 北冥月瞳孔一缩。 紫薰对外是景帝收养的义女,麻雀变凤凰的紫薰郡主,可实际上,她却是南宫衍行访民间露水姻缘的产物,是南漓国流落在外的公主。 这个身份除了她和南宫霖知道外,就只有紫薰也知道了,难不成,是紫薰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被皇太后听到…… 不行,她必须去问问清楚! 北冥月当机立断,“带本宫去薰衣宫!” “是。” 薰衣宫,距离皇太后的坤宁宫并不远,北冥月很快到了薰衣宫前,刚想迈入,就被宫前的两个嬷嬷,拦下了。 “长公主殿下,恕老奴冒犯了,这薰衣宫不得随意出入,还请长公主殿下到别处去吧。” 守着门口的两个嬷嬷,正好是坤宁宫的人,也是太后的心腹,北冥月盯着拦在跟前的手,抬起头,深深的望她一眼,“李嬷嬷,这是要拦本宫?” “老奴不敢。” 李嬷嬷嘴巴说得软,那架势却是分毫不让,“公主殿下,老奴们也是奉太后的指令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 “放肆!” 北冥月猛地一声厉喝,“本宫想要看望自己的皇兄,何时需要你们这群奴才同意了?皇太后命你们看守薰衣宫,你们看守着便是,胆敢妨碍本宫看望皇兄,胆儿大了不成!” 那两个老嬷嬷,都是狐假虎威的货色,平日里仗着是皇太后的奴才,没少对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喝喝嚷嚷的,甚至连软弱些的太妃们都敢欺负。如今遇上北冥月这样的硬茬,自然顶不住败下阵,慌忙让开一条路。 “长,长公主殿下,请……” 没有理会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李嬷嬷,北冥月神情冷漠,缓步走过了薰衣宫里的花园,站在了内宫门前,她轻轻一推。 吱呀—— 宫门应声而开,北冥月望进去,就看见紫絮坐在桌案边,正埋着头,专心致志的写些什么。 薰衣草的香气在宫中浮动,紫罗兰色的帷帐挂在床头,床榻上,北冥皓闭着眼,胸前微微一起一伏,显然睡得正熟。 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北冥月微微松了一口气,迈步而入,“紫薰。” “月儿!” 看见进来的是北冥月,紫薰仰着的小脸上, 第1328章 一滩血水(1) 紫薰仰着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松一口气的释然,“你怎么回来了?” 她和北冥皓,已经被软禁了一段时间,所以自然没收到北冥月之前发的飞鹰传书。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们陷入这样的境地?” 北冥月皱着眉走近她,“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皇太后不可能硬是将名义上为兄妹的北冥皓和紫薰,给凑在一起!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紫薰是南漓国流落在外的公主身份,暴露了。 “我也不清楚。” 紫薰摇摇头,脸上也显出了疑惑,“皓登基之后,太后便张罗着为他选秀,可他不愿意,太后说了几次都没用,就不了了之。过不了多少天,太后突然就下旨,把我封了妃塞给皓……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太后这突然举动是为什么。” “皓?” 北冥月盯着她茫然的脸,似笑非笑,重复了一遍她对北冥皓的称呼,惹得紫薰的脸立刻就红了,没好气的瞪了北冥月一眼,低声道,“不许笑。” 不就是叫得亲昵些了吗,月儿这家伙,真是的! “我没笑啊,你现在是皇兄唯一的妃子,地位和皇后也无差了,夫妻之间,用些亲昵的称呼,很正常。” 北冥月弯着唇角,“我只是好奇,你被太后越权封妃,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和不情愿,对皇兄的称呼又如此亲昵……难道,你很早就喜欢皇兄,暗恋多年了不成?” “月,儿!” 紫薰气恼的一跺脚,只不过这一跺,倒是把床榻上的北冥皓,给惊醒了,“薰儿,怎么了?是不是太后的人又来了?” 见床榻上的人起了身,紫薰连忙走过去,“没有,是月儿来了。” “月妹妹?!” 北冥皓坐起身的时候,眼神都还是茫然的,整个人处于迷糊状态,没缓过神来。如今听见北冥月来了,他一个激灵,立刻清醒,那话下意识就说了出来,“她怎么能来?皇奶奶现在针对她,她不好好待在西潭国,怎么还……” 他一边说,一边回过头来,一眼看到站在紫薰后面的北冥月,还没说完的后半段,就这么噎在了喉咙口,“月儿,你……” “皇兄……好像知道不少太后的事情啊。” 看着北冥皓一脸把真相捅破后不知所措的表情,北冥月脸上带着笑,喉咙却有些发哽,“太后想谋杀我腹中的孩子,皇兄早就知道了吗?” “不,不是!” 北冥皓生怕她误会了什么,慌忙摇头,“我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发出去找你报信的信鸽,都被皇奶奶拦截了,我和紫薰又被软禁,无法亲自传递消息……对不起,月儿。” “没关系,只要知道皇兄不是知情不报,就够了。” 北冥月心头微疼,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真担心皇兄也和太后一样,突然之间,便和我成为了陌生人。” 幸好,皇兄还是她的皇兄,没有变成皇太后那般模样。 “不会的。” 第1329章 一滩血水(2) “不会的。” 看着北冥月失落的神情,北冥皓忙走过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皇兄自小便知道你不是母妃亲生的,即便如此,皇兄也从未把你当成外人,你就是皇兄的妹妹,谁也无法更改。” ……很早,就知道了吗? 北冥月看着他的眼睛,“皇兄很早就知道我不是北冥的人?” “当年母妃第二胎流产,是我亲眼看着的。” 北冥皓叹了口气,“我从翰林院下学,回母妃宫殿的路上,正好看见她从皇奶奶那里回来。她的脸色十分不好,我心有担忧,连忙让奴才去太医院唤了太医,可还没等太医到达……母妃腹中怀了八月有余的孩子,就已经化成一滩血水,浸透了母妃的裙摆。” 原来,是皇兄亲眼见证的么…… 北冥月下意识问,“既然叫了太医,恐怕瞒不过吧?” “没有。” 北冥皓摇了摇头,“当时去喊的奴才也着急,在去太医院路上逮着一个穿太医袍的人,直接就拉了过来,可到了沁心宫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太医院的太医,是偷偷混进宫来的。” “那个人是个女子,正好是母妃的旧识,也会医术,帮着母妃止了血,只是孩子救不回了。” 会医术,又是母妃的旧识…… 看来,应该是她的生母,毒医云仙了! 北冥月连忙追问,“那个假扮太医的那个字,是不是姓云?” “月儿,你知道了?” 北冥皓瞪大眼,“没错,我听母妃叫她云仙。她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箱子,我原以为是放置药物的药箱,可等她打开药箱,我才看到,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婴。” 原来如此。 北冥月抿了唇瓣,“母妃不幸流产,而云仙又带来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所以母妃收留了女婴,对外宣布早产,产下一位公主,对吗?” “对。”北冥皓点头,“那个女婴,就是你。” 原来,这才是她成为北冥国公主的缘由! 得知一切的真相,北冥月只觉得心情有些烦乱,手指无意识的揉捏着衣角,她若有所思的开口,“那,那个云仙……” “留下了你之后,她就走了。” 北冥皓叹气,“她和母妃说,自己的时日无多,所以将你托付给了她。母妃当时挽留她,让她留下来,变换一个身份待在宫中,可她拒绝了,不告而别。” 时日无多,不告而别…… 北冥月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和云隐师傅说的一样,她的生母云仙,应该…… 已经死了。 “都是旧事,不提了,提了徒增伤感。” 北冥月岔开话题,“皇兄,你知不知道,母妃是因何流产?”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母妃的第二胎之所以流产,都是拜皇太后所赐,只是这件事,究竟有多少人清楚,以前父皇知不知晓,皇兄又知不知晓? “不是因为体寒虚弱吗?” 冷不丁听见北冥月抛出了这个问题,北冥皓不明所以,当初云仙阿姨为母妃诊治的时候, 第1330章 蓄意谋杀(1) “当初云仙阿姨为母妃诊治的时候,便是说母妃体寒虚弱,所以留不住这个孩子。怎么了,月儿,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北冥月目光一冷,“有。” 连皇兄都不知道,看来,皇太后蓄意赐母妃性寒茶水的事,母妃谁也没告诉过了! “刚刚去坤宁宫,皇太后赐了我一杯寒夜茶,我没有喝,皇太后便告诉我,当年母妃怀孕时她赐茶,母妃从未敢不喝。她想借母妃当年之举,逼我喝下茶水。” “寒夜茶?” 北冥皓想了想,“寒夜茶不是冬茶吗,极寒之时采摘的茶叶,还要以冬春夜间的冰露水冷冲泡……天,孕妇喝不得凉的,更何况是冰水!皇奶奶这是做什么!” “冰水冲泡,也就罢了。” 一旁的紫薰插过来一句,“皓,你不知道,寒夜茶是性极寒之物,身怀有孕的女子根本喝不得,喝了不但对腹中孩子有损,长此以往,孩子还会保不住而流产!” “当年,皇太后让母妃去侍奉,给她喝寒夜茶,不止一次。” 北冥月盯着他的眼,“皇兄当年还小,经常宿在沁心宫,应该很清楚母妃的行踪。” “什么……” 北冥皓彻底怔住。 没错,母妃的行踪,他最是清楚了,母妃怀着第二胎的时候,几乎是两三天便会被皇太后叫去一次,每次回来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他问的时候,母妃又只是抚着他的头说没事。 那个时候,他竟然天真的以为,母妃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了…… 北冥皓越想越气,攥起拳头上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有些吓人。 北冥月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的母妃沁妃当年怀上的第二胎,不是因为体寒虚弱夭折,而是死于皇太后的蓄意谋害! 皇太后,那可是父皇的母妃,是他的皇奶奶啊! 母妃是她的儿媳,是为北冥国诞下第一个皇子的功臣,她为何要这么对他的母妃! 北冥皓胸口一起一伏,突然站起身,就要往宫门走去,“不行,我要去问一问太后,向她讨一个说法!” 刚刚北冥月提起皇太后时,并没有叫皇奶奶,他还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那个害死了母妃腹中孩子的老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尊敬,不配被他们叫一声皇奶奶! “皓,你别冲动!” 紫薰慌忙拦住他,“月儿刚刚才从皇太后那儿过来,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你想要的说法,月儿定然也讨了,可如今你看她的脸色,定然是皇太后没有回答。” “嗯,”北冥月低低道,“她想要我腹中孩子的性命,我当然不能手软。如今,她已经被我的人拦住,软禁在了坤宁宫。” 敢伤害她身边人性命的家伙,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软禁了?软禁得好!” 北冥皓余怒未消,“她把我立为皇帝,却将我锁在紫薰这儿,朝野不能上,政事不能理,整天就想着让我诞下一个太子来,我这样的皇帝,又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第1331章 蓄意谋杀(2) 又和废物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她还伤害我母妃,要我诞下子嗣,还要杀了月儿你的孩子,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伤害母妃,要皇兄诞下子嗣,甚至还要杀了她的孩子? 等等! 北冥月迟疑道,“我好像知道,皇太后的意图了。” 伤害母妃这点先不谈,单从要皇兄诞下子嗣,和刺杀她腹中孩子这两点来看—— 皇太后的意图,应该是打算清除所有对西潭国皇位有妨碍的人,而皇兄若是能留下子嗣,那么这个子嗣必然会被立为太子。 立为太子的婴儿,可是所有权臣最喜欢的傀儡皇帝!! 为什么? 难不成皇太后野心未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妄想着将西潭国握在她的手里,兴风作浪? 还有,当年她伤害母妃…… 北冥月一点一点的分析,“想杀我的孩子,是因为对西潭国的皇位造成威胁;想要皇兄你生下太子,是因为比起你,懵懂不知的婴儿更加好掌控,至于当年伤害母妃……” 北冥皓也被她的分析感染了,想了想,吐出一句,“父皇娶了母妃之前,已经在位当政好几年,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直到母妃嫁入宫中,才生下我这个皇子,两年后又怀了第二胎……” “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出生便夭折的二公主,是和母妃同时怀孕的。” 北冥月一字一句的补充,“母妃先流的产,而怀了二公主的那位曹贵人,却是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和孩子一起没了。当时太医的说辞是,曹贵人,体,寒,虚,弱。” 这和他们母妃沁妃,是一样的诊断结果! “还有父皇……” 紫薰在北冥国皇宫生活的时间,也已经很久了,景帝驾崩之前,她没少和北冥皓一起陪在景帝身边,代替北冥月孝敬景帝,“我记得,有一次太医给父皇诊脉的时候说过,父皇多年前便肾脏虚弱,却一直调理不好。我翻看过医书,肾虚的男子,极难与女子所诞下后代,即便诞下,也多为女孩……” 线索一点一点的增加,这一下,终于都连起来了。 北冥皓的脸色难看极了,“难道当年,父皇膝下少子,都是皇太后搞得鬼?” 这么多年,景帝膝下就出了他一个皇子,其他的嫔妃怀上孩子,要不是腹中夭折,要不就是生了公主。以前他便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心,可如今,结合起所有的线索来看—— 细思极恐! 应该是打从父皇景帝即位的时候,皇太后便操控了后宫嫔妃的生育! 控制,可以是从宫中的食物上,以及从父皇身上下手。但任何防备,都防不了情浓深处的夫妻,所以,他的母妃才会是例外。 父皇最疼爱母妃,在娶了母妃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宿在沁心宫,正因如此,母妃嫁入宫中一段时间便怀了孕,就是他这个太子。 母妃生下他北冥皓之前,宫中毫无所出,而生下他之后的两年里,一共有两个嫔妃怀孕,一个是他母妃,一个曹贵人—— 第1332章 一尸两命(1) 一个曹贵人—— 这两个人,一个突然流产胎死腹中,一个生产之时一尸两命。外人以为她长公主是沁妃生下的,但实际上,沁妃和曹贵人的孩子,都没有活下来! 在之后的一年里,皇宫再无嫔妃怀上子嗣,直到一年后,皇太后搬去了国寺居住,就立刻有三个嫔妃怀了孕,一个是怀了三公主北冥寒的凉贵妃,另外两个,一个还是沁妃,一个则是沁妃的妹妹,沐贵人! 所有真相都摆在了眼前,再要说不是皇太后搞鬼,他们都不信! “如果父皇膝下只有我一个皇子,真是皇太后所控制,那么她的居心,简直可怕!” 北冥皓不可置信,“父皇立的皇帝是你,她表面把你推上皇位,可你一离开,她便罢黜了你,又把我推上去。她推我到了皇位上,却并不让我做皇帝该做的事情,而是催促我和紫薰诞下皇子,立为太子……” 景帝在位的时候,她留下一个北冥皓,掐断了所有嫔妃生出第二个皇子的可能。 北冥皓登基之后,她只册封了一个紫薰为帝妃,强行要北冥皓生出一个太子…… “看来,从父皇开始,她就一直在培养可以一手操纵的傀儡。” 北冥月冷静的分析,“太上皇驾崩后,父皇也不是立刻登基的,而是由皇太后执掌朝政多年,直到父皇成年,才将皇位还给他。而且,据我翻阅的史书上看,父皇刚登基的那几年,朝政基本还是握在皇太后的手里,只是后来朝臣群起而攻之,皇太后才把权利还给父皇,去了国寺。” 父皇不是池中物,他虽然懦弱,在国事上的处理却并不弱,不是可以当傀儡的料;而皇兄北冥皓不通朝政,在军事上却不赖,还算可圈可点,也不符合胆小无能的傀儡要求。 想来这么多年,皇太后是急了眼,才会在罢黜了她这个先皇亲点的女皇后,迫不及待的软禁北冥皓,要他生下太子,以一个婴儿,来彻底掌控这北冥国的江山吧? 皇太后野心之重,隐忍之深……简直令人发指! “月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北冥皓气愤难当,“我敬她是皇太后,是我的皇奶奶,本以为她是年事已高,抱孙心切,才不忍拂了她老人家的意,一直和紫薰待在这薰衣宫。可万万没想到,她打得竟是这样的算盘,置你我于何地!” 相比北冥皓的激动,北冥月却一直很冷静,“皇兄,你先别生气。早年父皇当政的时候,皇太后就迫于群臣压力,把权力还给了父皇,去了国寺终年礼佛。她在国寺是与世隔绝的,如今刚回到宫中没多久,以她的心思,即便有那个夺权的野心,也不应该在还没理清时局前就动手。” 北冥皓不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我们要弄清楚的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太后还一直肖想皇权,甚至敢这么快就动手。是她在国寺的时候就一直关注外界,还是说……” 第1333章 一尸两命(2) 是她在国寺的时候就一直关注外界,还是说……” 想起在西潭国,那个蒙面刺杀她的紫眸男人,北冥月眯起眼,“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怂恿她,教她如何重新操纵一切?” “怂恿……” 紫薰和北冥皓同时对视一眼。 是自己想要皇位,还是被人怂恿所为,这背后的区别,可就大了。 “既然皇太后已经被软禁,那么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 北冥皓抬起手,拍拍她的肩,“你风尘仆仆的刚回来,想来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你的皎月宫,我一直命人打扫着。” “谢谢皇兄。” …… 皎月宫。 朱红色的宫门一如既往的紧闭着,北冥月仰起头,看着那熟悉的牌匾,伸手一推,轻车熟路的走进宫里。 宫里的草木还是一如既往的繁盛,不同的是,她从南宫霖那里得到后,栽种在这里的那些幽夜铃兰,已经枯萎了大半部分,显然,打理的宫女并不知道如何养育,全都养坏了。 抚摸着枯萎的花朵,北冥月黯了眸,叹息一声。 回到北冥国,似乎是个错误。 在这里,再没有她所熟悉的温暖和温馨,只有对她的陌生和抗拒,皇太后这样算计她,算计她的孩子,当真让她心如死灰。 若不是还有皇兄…… 摇摇头,撇去脑子里的那些杂念,北冥月站起身,走到宫里唯一的一棵榕树下。 榕树依旧枝繁叶茂,没有因为幽夜铃兰的枯萎而影响半分,巨大的树盖郁郁葱葱,千丝万缕的细根垂下,随风轻扬,宁静得一塌糊涂。 北冥月缓慢的闭上眼。 当初,就是在这里,她匆匆逃回了皎月宫,却遇上了早已在树上守株待兔的西城诀。 若不是西城诀当初紧追不舍,估计现在,她和他依旧是路人,而她,也应该还不知真相的恨着他,恨他上一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吧? 想起西城诀,北冥月微微叹了口气。 明明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应该没日没夜的黏在一起才是,偏偏诀又日理万机,逼得她不得不推开他,让他去忙活那些所谓的公事…… 可如今一人独处之时,她的内心,却又会忍受不住的想念他。 好想他呀。 “唉……” 郁闷的轻叹毫不自知的从口中逸出,北冥月垂着眼,正想往自己的寝殿里走去,树上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惹得她连忙抬头—— 猝不及防的,君诀的面容,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里。 “诀?” 北冥月扬了眉,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回冥界了吗?他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现在又…… “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 君诀的嘴角噙着淡笑,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她眼前。他眸光柔软的盯着她,轻笑,“在这树下站了这么久,是不是想起了那一日,我堵住你的场景?” 那个夜晚,她在西城诀的酒水里下了化功散,却被西城诀一眼识破,为了不被他抓住算账, 第1334章 旖旎欢情(1) 为了不被他抓住算账,她提前离席,却没想到某个人早已经有所预料的回了皎月宫,只等她傻傻的撞上门—— 一把搂住怀里的女子,君诀伏在她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谢上苍,让我和你相遇。” “感谢上苍,将你我绑在了一起。” “感谢上苍……” “好了,”北冥月笑了打断他,“你不是更该感谢当初的我,给了你机会吗?”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被受到伤害后,还能回过头来看待其中的玄机和问题的。当初,若不是她心底有惑,也不会给西城诀近身的机会。 一开始,她想听到的只是一个回答,可后来,他却引她越陷越深。 这个男人啊…… “对,感谢你。” 君诀也跟着笑,柔和的笑容含着温暖,“月儿。” “嗯?” “我爱你……” 伴随着一声呓语,他的吻,随之而来。 北冥月被他搂在怀里,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着望她,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紧张得呼吸都停滞了,下意识闭上眼,等待着那个吻的到来—— 这样的心态,仿佛又曾经那个少女怀春的自己。 北冥月屏着呼吸,紧张的手心都渗出汗水,可过了好一会儿,唇瓣上也没有传来预料中的触感,她有些不安的睁开,就看见君诀抿着唇,唇角高高扬起的弧度已经显示,他看着她,已经憋笑了好久。 北冥月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有些气恼的抬起手,“君诀,你欺负人!” 可恶,作出要吻她的模样,最后却没下手,害她傻乎乎的闭着眼睛等了好久,这个家伙! “扑哧——” 君诀控制不住的低笑一声,连忙咳了咳,掩饰了过去,“月儿生气了?” “……” 北冥月垂了眼,只觉得耳朵滚烫极了。 才不是!她才不是因为没有被吻,就生气了! 一股懊恼从心底窜上来,她推开君诀,憋着气往寝殿走去。 她舍不得赶走他,那么,眼不见为净,把他关在这寝殿外反省,总行了吧! 北冥月步伐很快,可君诀的动作更快,立刻跟了上来,见北冥月一步迈入寝殿,反手就要关门,他伸手一揽,直接把某个赌气的人圈进怀里。 “月儿,我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软,似乎是在示弱,北冥月抿了抿唇瓣,没理会。 谁让他捉弄她了! “月儿?月儿~~~” 见北冥月不理他,君诀又低低的叫了一声,从背后抱紧她,他的声音柔软绵长,犹如世间最细密的糖,几乎甜进人的心底,“月儿,我是想逗你的,是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就靠在她的耳边,一边低语,一边轻啄着她的耳朵,北冥月被他啄得有些难受,下意识的侧了身,却被君诀抓住机会,一举挤进寝殿,顺便换了个姿势,把北冥月正面拥入怀中,双手捧上了她的脸。 “你走开!” 君诀的力气,比她大得太多,北冥月抗拒不得,只能低低的叫着, 第1335章 旖旎欢情(2) 只能低低的叫着,却被某人眼疾手快的垂了头,堵住那张抿着的小嘴。 温热的唇瓣真切的覆上了她的唇,北冥月的脑子顿时一懵。 这一次,不再是上次的虚晃一招,君诀歪着头,轻轻啄着她的唇瓣,温暖湿热的气息在她脸上蔓延,她红透了脸,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这一抿,君诀自然不能再深入,惹得君诀眸色一深,突然弯了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啊!” 北冥月一惊,下意识的轻喊了声,君诀却趁机攻城掠池,猝不及防的攻陷了她,唇瓣牵连出旖旎的银丝,他大步走向床榻,轻轻的把北冥月放上去—— “诀,”北冥月气息不稳的模糊道,“我还怀着孩子……” “满三个月了,他是魔帝之子,不会有事。” 君诀撑起身,声音透着黯哑,性感得一塌糊涂,只是覆在她衣领上的手意外的有些发抖,这才让北冥月意识到—— 他在紧张。 察觉到这一点,北冥月忍不住勾起唇角,“你在怕什么?” 从第一世到这一世,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前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君诀却依旧如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实在有些让她……忍俊不禁。 “怕伤了你。” 君诀一脸认真,“月儿,我想要你,可我更怕伤了你。” 两人冰释前嫌后,他也没怎么和北冥月亲热过,虽然知道腹中孩子有魔气护体,可他怕的,是伤到北冥月本身。 魔之子打从娘胎就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孩子强大,并不代表母亲也会跟着强大,相反的,随着孩子一天一天的成长,母体的力量反会被慢慢腐蚀。 北冥月实力倒退回蓝阶初期,就是最好的证明。 “……” 北冥月看着他的染着薄汗的脸,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却正好瞥见,他外袍下,有一个被隐隐撑起的小帐篷。 这家伙,忍成这般了,却还顾及着怕伤到她,不敢下手…… 她哪有这么孱弱? 北冥月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眼见着他要抽身推开,她连忙伸手,搂住了君诀的脖颈,声音细若蚊喃,“别……别走。” 她又不是风吹即倒的柔弱花朵,一场情-事,她完全可以承受。 “乖。” 君诀只当她是害羞了,“你睡吧,我不走,看着你入睡,嗯?” 他…… 北冥月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意思是默许啊! 这个笨蛋,这个时候却听不懂了,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那你……” 君诀随口接了一句,说了两个字,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眼底喷涌出意外的惊喜,“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 北冥月闭着眼,几乎是用听不到的声音说完了,可君诀离她极近,再小声也听得分明,狂喜和疼惜在他脸上扎了根,一个吻再次覆上,他手指舞动,轻盈的解开她衣衫的束缚。 当衣衫尽落,皎白如玉的身子绽放在他眼前,君诀却没有急着开动, 第1336章 旖旎欢情(3) 君诀却没有急着开动,而是滑下去,轻轻的,在她已经微微显怀的腹部上,落下一个吻。 那里面怀着的,是他的孩子,而孩子的母亲,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毕生最珍贵的两个人,此时都在他怀中,在他眼前,这何尝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君诀一点一点的吻着,渐渐往下而去。 北冥月本就怀了孕,被他这般一刺激,身体越发的敏感了,她低低的喘着气,看着君诀抬起脑袋时,那几乎充满了血丝,却还隐忍待发的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现在,好像一头野兽。” 一头看见了猎物,却还没捕捉到手,正欲求不满的野兽。 “如果我是野兽,这辈子,我只愿尝到你一个人的所有。” 君诀邪气一笑,顺着她的手剥下自己的衣服,他欺身而上,覆在她的身前,语气似乎有些紧张,“你……能承受吗?” 他已经极力挑起她的敏感,现在的她可以承受他,可他不确定的是,要用怎么样的力道,才不会伤到她。 “……嗯。” 看着北冥月点头,君诀深吸了一口气,犹如第一次驾驭巨船的舵手,紧张得手指都在微颤。 “我进去了。” 北冥月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臂,皱起眉,“嗯……” 果然怀了孕的感觉,与以往的情-事不同了,明明只是一个浅浅的动作,她却仿佛经受了莫大的刺激,整个人都颤栗起来,皎白的肌肤渐渐染上粉色,她咬住唇瓣,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轻吟。 “若是重了,就告诉我。” 君诀丝毫不敢放纵,一直细细的看着北冥月的神色,随着她的表情调整。 他的起伏极慢,显然是照顾着她的身体,虽然温柔,却让北冥月有些难受,“诀……快些……” 北冥月的身体,仿佛是要彻底烧起来般,红得像刚刚出锅的虾,莹润如玉的小指头轻轻蜷缩着,仿佛钩子一勾一勾的牵动他的心,他瞧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终于在两人双双满足中彻底结束,北冥月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君诀依旧精神抖擞,却也没再动手动脚,取温水替她擦拭了身子,他倚在床头,轻轻帮北冥月掖紧被角,嘴角的那一抹温柔,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爱一个人,不是单靠情-事就能表达的,真正的爱,即便是看着她熟睡,也能感觉到满满的幸福。 北冥月的睡颜好看极了,一脸饱食餍足的模样,她侧着身子,双腿屈起,唇瓣微微嘟着,仿佛在和心爱的人索吻。 君诀心满意足的看了半晌,终于缓缓俯身,在她唇瓣上轻啄一口,这才悄悄起身,穿上衣袍。 刚才北冥月和皇太后的对话,他听到了,她和北冥皓分析出来的那些真相,他也听到了。 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操心太多,所以,他去办就好。 就让她安然的被庇佑在他的树荫下吧,所有黑暗的一切,都由他来面对! 第1337章 魄生魂灭(1) 就让她安然的被庇佑在他的树荫下吧,所有黑暗的一切,都由他来面对! 大步走出了皎月宫,君诀轻轻的关上宫门,回过身,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是你。” 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赫连濯,君诀下意识的回过头,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寝殿中的人儿看去一眼,见她依旧熟睡,这才放下心,朝赫连濯指指宫外,赫连濯了然颔首,跟着他走去。 皎月宫的花园很大,两人穿越过花丛,直走到那棵巨大的榕树下,看着在地面投射出的树荫,君诀的语调有些疑惑,“你来做什么。” “我……” 赫连濯犹豫了一下,“你,为何还不收走我的魂魄?” 如今的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血蚁寒毒本该死去,却为何能留下一命,原来,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做的。 君诀看了他一眼。 “你难道没意识到,自己的魂魄里,多了什么?” 赫连濯微微一怔。 每个人的魂魄,无非都是三魂七魄,而他只是没有魂魄的傀偶,他身体里的三魂六魄,是君诀给的,不是属于他的。 本就不是人,何来多了什么? “看来你是没发现了。” 君诀的语调顿了顿,“魂是人的本源,魄,赐予生命多样化,所以魄可生,魂终灭。” 这句话的意思是…… 赫连濯下意识的开口,“你的意思是,魄是可以再生的,而魂不行?” “嗯。” 君诀颔首,“当初孤留下包含人之情感的欲魄,将三魂六魄渡给你,本是想让你代替孤,守护在月儿的身边,可当日冥王为你渡魂魄后告诉孤,你的身体里,竟然自行长出了魄,而且,正好是欲魄。”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没有欲魄,不会有情感的赫连濯,会在苏醒之后,拥有了莫名的情感,那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冥王助了一臂之力,将赫连濯身体里自行生长出来的散魄融为一体,成为了独立的一魄—— 换言之,现在的赫连濯是完全完整的,他身上有君诀的三魂六魄,还有一魄在身体里发芽生长,只属于自己情感的欲魄。 当一个人的魂魄完整,再想要剥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是魔帝,区区魂魄剥离之术伤不了他,可赫连濯归根究底也只是傀偶,贸然剥离魂魄,没有了魂的赫连濯,恐怕会失去生命的迹象。 “你虽然是傀偶,可却是月儿这一世的师傅,当初,若不是你教月儿落雨剑法,让她来刺杀孤,孤也不会这么快的认识她,爱上她,所以你的存在,是特殊的。” 君诀望着榕树斑驳的树干,“你能自行生长魂魄,说明你的身体与孤的三魂融合得很好,若是放你再活些日子,说不定你能生长出更多的魄。到时候,孤让冥王去孤魂之井找找适合你的魂,将孤魂和你的魄融于一起,这样,你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不再是孤的傀偶。” 月儿向来重情,赫连濯是她的师傅, 第1338章 魄生魂灭(2) 赫连濯是她的师傅,对她的意义自是不凡,这般处理,应该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 赫连濯苦笑一声,“我以为我对月儿的感情,是受了你的魂魄影响,如今看来,竟然不是吗……” 这么说来,他是纯粹的喜欢月儿,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 君诀看着他的失落,唇瓣微动,平淡的吐出一句,“你喜欢她。” “你不生气?”赫连濯的表情有些讶异。 在他看来,君诀得知他喜欢北冥月,而且还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不应该把他狠狠的揍一顿吗? 可君诀竟然如此云淡风轻…… 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没有人能控制所有人的情感,即便孤也如此。” 君诀一脸淡然,“你喜欢月儿,说明她很出色,出色得让人倾慕,这是对她的肯定,不是耻辱。再说了,月儿并不爱你,她爱的是孤,你喜欢便喜欢罢,孤并不生气。” 他爱的人也深爱他,其他人都是浮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 赫连濯还想说些什么,平地刮起一阵诡异的风,寒凉之气扑面而来。 有人! 君诀猛然回过头,厉喝出声,“谁?” 诡异的风声只是一瞬,不一会儿,风便渐渐安静下来,榕树根从摇曳变成静止,赫连濯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出声,“……刚才,有人?” 他怎么感觉不到? 君诀没有说话,只是刚刚还淡然的眉眼,此时已经深锁。 刚才提起月儿爱他的那一句时,他便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抹杀气,只是转瞬即逝,待他想要追踪,那诡异的风声却掩盖了来人的动静,让他再也找不到方向。 到底会是谁呢? “你的魂魄,该收回来的时候,孤自然会收回。” 君诀细细的扫视了许久,确定周围真的没有人了,这才看向赫连濯,语调多了一抹冷冽,“如今你的使命,就是守护好月儿。孤有要事去办,你就在这里守着罢。” 看来,北冥国的事情,须得速战速决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月歌在人界的转世,他只担心月儿再在人界待下去,会出什么事情! 可他又不想重蹈覆辙,向前几世那般杀了月儿,以此取走魂魄,他承诺过,会让月儿这一世健健康康的终老,不会让她死于非命! 到底该如何是好? 君诀的心底,已经动了把北冥月接回冥界的心思,只是这会也不好说。 算了,等回来再说吧…… 看着君诀离去的身影,赫连濯没有说话,目光却有些迟疑的转动,看向了榕树的树顶。 君诀没有发现,可他却察觉到了,从刚才刮起异风开始,榕树巨大的树盖上,就多了一抹黑暗的气息,如今,那抹气息还在树盖上盘旋,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那抹气息突然一震,凭空显出了身形。 那是一抹漆黑的人形气息,身形看起来十分颀长,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瞬,它已经移动到了赫连濯眼前,距离赫连濯的鼻尖, 第1339章 如愿以偿(1) 距离赫连濯的鼻尖,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赫连濯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退后,手上捏紧了剑柄,“你是谁?!” “呵,我是谁不重要的。” 黑影桀桀一笑,“重要的是,你有了属于自己的情感,却还要受冥王限制,活在他的阴影下,甚至连性命都要他施舍,你不觉得愤怒吗?你不觉得不公吗?” 刺耳的笑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赫连濯的表情瞬间难看,“闭嘴!” 赫连濯不敢承认,他让黑影闭嘴,是因为自己的心神浮动了。 他只能告诉自己,他只是担心黑影的笑声,会吵醒刚入睡的北冥月。 赫连濯,那是别人喜欢的女子,他们两情相悦,你,不能当两人之间的第三者……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攥着剑柄的手指紧得发疼。 “呵,反应这么大,是不是觉得我戳破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黑影冷笑,“赫连濯,别隐瞒了,承认吧,你喜欢月歌,恨不得能把她夺过来!你我都是一类人,只属于黑暗的人,就该做黑暗的事情!” 黑影伸出一只手来,“和我合作,我能让你如愿以偿,娶得美人归!” “……” 赫连濯盯着那只手,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月歌归你,我要君诀!” 黑影从袖口里,取出一枚圆圆的东西,“这是摄魂瞳,我们分头合作,我绊住君诀,你对月歌下手,用摄魂瞳,可以让她听你操控,你想对她如何,就能如何!” “只要控制了她,她这一辈子都会成为你的傀儡,随你爱她还是恨她,如何,是不是很动心?” 黑影的语调含着诱惑,仿佛在勾出人心底的蠢蠢欲动。赫连濯盯着他手里的摄魂瞳,突然发问,“你不是要抓君诀吗?既然这东西这般有用,你为何不用它控制君诀,这样,君诀不就能成为你的奴隶,随你折磨?” 黑影的身影霎时一僵。 赫连濯没有忽视,在他这番话说完后,黑影身上一闪而过的浓郁戾气,他假装没注意,继续道,“不过,看君诀刚才的敏锐程度,恐怕你根本没机会近君诀的身,所以这摄魂瞳,用不上吧。” 这番话,无疑是给了黑影一个台阶下,黑影的语调有些放松,“不错,有点脑子。” 然而事实上如何,恐怕,只有黑影才清楚了。 “你说了这么多,看来,是愿意和我合作了?” 黑影再次抛出了橄榄枝,“摄魂瞳,我可以先给你,这段时间,我会在冥界整出很多事情,让君诀必须回去处理,冥界一日,人界一年,即便君诀处理得再快,只要半天,这人界也已经半年了,这么多的时间,你必须将北冥月收服,让他成为你的人!” “我的人?” 赫连濯皱眉,“你的意思是……” “上了她,让她成为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黑影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得咬牙切齿,“我要让月歌彻底染脏,让君诀再也看不上她!” 第1340章 如愿以偿(2) 让君诀再也看不上她!” 明明是男性的语调,可不知为何,赫连濯竟然从中听出了一抹属于女人的狠毒,惹得他心脏一颤,一个疑惑就这么蹦出脑海。 眼前的黑影……到底是男是女? …… 赫连濯这边发生的事情,君诀自是不知,离开了皎月宫,他便径直去了薰衣宫,正好撞上要去坤宁宫的北冥皓。 “西城诀?!” 看见立在身前的男人,北冥皓的语调都变了,“你不是死了吗?” 君诀忍不住黑脸,“孤如今站在这,像是死了的模样?” “……” 北冥皓怔愣了半晌,终于一点一点的反应过来,“西城诀啊西城诀,因为你,我妹妹守了寡不说,还因为腹中的遗腹子,被人骂作不详之人,好哇,想不到,你竟然是诈死!看朕不打死你这个负心汉!” 看着北冥皓毫不犹豫拔剑,紫薰连忙上前拦住,“皓!诀太子没死是好事,你这要打死他,让月儿知道了,岂不是又要伤心一回!” 更何况,就北冥皓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武功早已高深莫测的西城诀? “打不死,也非要好好教训一顿!” 北冥皓发了狠,“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一诈死,月儿受了多少委屈!” 一个刚刚怀孕的女子,要去南漓国辅助真正有血脉关系的皇兄登基,要回来帮先帝刚驾崩的北冥国收拾烂摊子,还要去处理西潭国的琐事…… 她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个刚及笄未多久的弱女子,这么多的重担,就算搁在男人身上都累极,更何况是单薄瘦削,甚至还怀了身孕的她? 可北冥月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忍下了,一句话也没抱怨,一句话也没喊苦! 北冥皓越想越气,“她做的一切,本该是你的分内之事!你让她承受了那么多,你呢,你去哪里逍遥自在了!” “……” 君诀无奈揉了揉眉心。 他回到冥界后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冥王堆积了整整一个宫殿的奏折等他批阅,他两只手都不够用,除了这些,还要处理很多事情,怎么可能逍遥自在? 只是这些,无法和北冥皓解释罢了。 “诀太子或许有苦衷,皓,你别说了。” 北冥皓不会察言观色,可紫薰会,看着君诀脸上憋闷,却一句话没说的模样,她隐约也能猜出有些内情,连忙帮着转移了话题,“诀太子能回来,是幸事,只是不知道,月儿是否已经知道了?” “孤刚从她的寝殿出来,她睡着了。” 君诀言简意赅,“孤是来找皓帝你,商量一下皇太后的事情。” 皇太后有野心,这点已经可以确认,只是当初她已经被景帝打压过了,要不然,也不会去国寺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如今时隔多年回来,就又动了歪心思,若不是死性不改,就是有人背后怂恿。 蛇要打七寸,砍了露在众人面前的蛇头,并不能使其致死,只有找出背后的人,才能彻底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1341章 太后失踪(1) 只有找出背后的人,才能彻底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要插手?” 北冥皓皱眉,“西城诀,虽然你是月儿的夫君,但这是我们北冥国的事情,你……” “孤怀疑,皇太后背后的人,和孤有关系。” 君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样,还不准备让孤插手吗?” 听着君诀一口一个“孤”,紫薰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伸出手,拉住了北冥皓的袖子,“想来诀太子也是为了不让月儿烦心,才特意来找我们商量的,皓,让诀太子参与吧,正好,我们现在也要去坤宁宫。” “孤和你们一同前去。” 君诀的话语不容置疑,北冥皓即便有些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跟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坤宁宫门口,流风和流水看见君诀,眼神都激动起来,“殿下!” “嗯。” 君诀淡淡的应了一声,“人在里面?” “在,太子妃让我等看着,”流风连忙应声,“皇太后被软禁后一直哭泣,刚刚才安静下来,此时似乎是在发呆。” 好歹也是当了多年太后的人,会哭个不停? 君诀敛了眉心,看着北冥皓迫不及待的进去,他却没有着急,而是在门口顿住了脚步,似乎在等着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紫薰也没有进去,跟着君诀一起停住了脚步,看着君诀脸上的淡漠表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试探道,“诀太子不准备进去?” “不用,人不在了。” 君诀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紫薰的脸色顿时一变,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坤宁宫里,突然传来北冥皓的声音—— “你是谁?人呢?皇太后人呢!” 听着那焦灼的声音,紫薰的心顿时一咯噔。 人果真不见了! 刚刚听流水说,皇太后一直哭泣,她就觉得不对劲,她和皇太后相处过,皇太后为人强势威严,是典型的女强人,不可能因为被软禁这种小事就哭得稀里哗啦! “在宫里,去查。” 看着流水和流风瞬间冷汗涔涔的模样,君诀意外的没有下令惩罚,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抬脚迈入坤宁宫。 紫薰连忙也跟了进去。 坤宁宫里,也不是没有人的,君诀和紫薰一前一后走进去,就看见北冥皓立在宫殿中央,他的跟前,抖抖索索的跪着一个妇人,在北冥皓的勃然怒火下,那妇人浑身瘫软瑟瑟发抖,整个人泣不成声,“老奴不知道,陛下息怒啊,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紫薰一眼认出,这是皇太后身边的老奴,连忙上前,“烟嬷嬷,怎么是你?皇太后娘娘呢?” “薰妃娘娘!” 看见了紫薰,烟嬷嬷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跪爬着朝她爬去,脸上老泪纵横,“老奴不知道太后娘娘的下落,薰妃娘娘您心善,您劝劝陛下吧,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坤宁宫里一直哭哭啼啼做什么?你敢说, 第1342章 太后失踪(2) 你敢说,你不是在掩护皇太后逃走?!” 北冥皓怒气难消,“来人,把烟嬷嬷抓起来,严刑审问,禁卫军全体出动,立刻封锁皇城,彻查皇宫。北冥城全城戒严,一只鸟也不许放出去!” 距离月儿软禁皇太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若皇太后是被人带走的,恐怕早就已经出了北冥城。 如果是她自己跑的,那么还有机会在城里抓到人…… 北冥皓眉心紧锁,看着君诀依旧平静,他疑惑道,“你不着急,是早就知道?” “猜到的。” 君诀看了他一眼,“皇太后这一失踪,恐怕要死无对证。” “你——” 北冥皓的瞳孔霎时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消失,绝不是凭借她自己的能力。如今的她被识破诡计,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了,她背后的人带走她,恐怕只是为了让她永远闭嘴,把知道的秘密烂在腹中。只要皇太后死无对证,我们就难以找到幕后黑手。” 君诀抬眼看他,“你现在要找的,是宫中的湖泊,水井,所有能作出自杀假象的地方。若是早些,还能捞得一具面容完整的尸体。” “你住口!” 君诀的话说得实在犀利,北冥皓听不下去了,转头朝向冲进来的禁卫军,连连喝道,“没听见诀太子的话?还愣着做什么,找,在宫里找!” 禁卫军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对北冥皓的吼声,只能窸窸窣窣的退出去,兵分几路的去各处查看。 相比北冥皓的焦急,君诀却一直很冷静,清冷的眸子在坤宁宫里扫视半晌,他垂了垂眸子,目光重新落回跪着的妇人身上,“你是皇太后的奴婢?” “回这位殿下,老奴是……是皇太后身边侍候的嬷嬷。” 烟嬷嬷答得有些颤抖,“天地明鉴,老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长公主殿下一离开,老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始哭,好像被人抽去了神智一般,等老奴回过神来,皇太后就不见了……” 烟嬷嬷的话很是奇怪,紫薰还听得一知半解,君诀已经捕捉到重点,皱起眉头,“摄魂?” “对对,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烟嬷嬷的头点得如鸡啄米,“老奴自从入宫,被调派到太后娘娘身边后,就从没哭过,可今天就像是撞了邪,眼泪止也止不住,哭得时候,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 这样的症状,的确是冥界独有的摄魂…… 君诀的心里大致有了底,“你还记得在哭之前,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 烟嬷嬷喃喃重复了一遍,“老奴想想……对了,老奴好像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只,一只黑色的眼珠子,现在想想,那眼珠子好像很可怕,散发着黑暗和不详的气息。” 眼珠子?摄魂瞳? 君诀下意识的出声,“冥皇!” 如果他没记错,冥皇的法宝中,就有专攻摄魂一道的一件法宝, 第1343章 严刑拷打(1) 就有专攻摄魂一道的一件法宝,法宝名为摄魂瞳,此物长得像一只眼睛,若是将其呈现在人的眼前,看见摄魂瞳的人,就会被摄住魂魄,百依百顺的听从摄魂之人的话,就算脱离摄魂瞳醒来,也不会记得被摄魂时发生过什么! 可冥皇前不久才被他抓住,让黑无常无救送去了冥界拘禁,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新出现在北冥国。但若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君诀捏了捏指节。 看来,只能想办法让冥王来人界一趟了,让他好好搜一下这妇人的魂魄记忆,看看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先把她关起来。” 君诀低低的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人上前,把烟嬷嬷拖了下去。待确定坤宁宫里真的再无一人,北冥皓看向君诀,语气有些不好,“现在要如何?” “坐等事态变化。” 君诀丢下一句,转身要走。 “等等!” 北冥皓顿时瞪眼,“你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要插手皇太后的事情,你不帮着找?” “孤的属下,已经出动了,”君诀睨了他一眼,“孤回去了。月儿浅眠,一个人睡不沉。” 他要回去守着她,让她好好的休息一觉。 “你……” 看着君诀毫不回头的走掉,北冥皓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半晌,才重重的叹了气,随手揽过身旁的紫薰,“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或许,是太后娘娘掩藏太深,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吧。” 紫薰喟叹一声,“若真如诀太子所说,这件事,恐怕是要不了了之,找不到端倪了。不过皓,你有没有觉得,诀太子他有些奇怪。他是太子,按规矩来说,应当自称本宫的,可刚才我一直听他自称为孤,那是皇帝君王才能用的自称,他……” “他变了。” 北冥皓揽紧她的肩膀,“刚刚他一出现,我就发觉了。一身黑暗气息,有些渗人,变得比以前更加阴骛可怕。不过幸好……” “幸好他对月儿的感情,一如既往。” 紫薰接下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都是松了口气。 天下风云变幻,唯有爱情不变,这才是最让人庆幸的事。 …… 冥界。 黑无常前脚送来了被五花大绑的冥皇,白无常后脚就捎来了君诀的口信,冥王本来在殿里团团转,听了黑白无常的话,差点没气死。 “冥皇被绑回来了,魔帝不让我们揍一顿解气,还说有人来要人就把他放了?” “还有魔帝,竟然说去人界批阅奏折?他脑子怎么想的,他的冥界还要不要了!” 冥王一边吼一边跳脚,“气死本王了,不行,本王要去人界把他拖回来!” 见冥王说走就要走,白无常连忙一把拖住,“冥王殿下,三思啊,魔帝陛下说了,您敢抗议,就让您处理那些奏折,他不管了……” “……” 冥王瞪着眼睛,和白无常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终于泄了气,“得,本王不和他计较,不就是改为在人界处理奏折吗, 第1344章 严刑拷打(2) 不就是改为在人界处理奏折吗,本王理解,本王理解……” 理解你大爷啊! 有媳妇也不带这样欺负单身狗啊! 像他这种单身万年的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要天天听着看着自家陛下秀恩爱,为了耳鬓厮磨连冥界都不要了,全都丢给他,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啊!啊! 冥王堵着一口气,把桌案上的奏折一推,“行行行,你把奏折带去给他,全带去!” 至于这个被五花大绑,绑到了冥界来的冥皇嘛…… 冥王盯着面容妖娆俊秀的冥皇,幽幽的眼瞳里露出了邪恶,他走上前,狠狠踹了一脚冥皇,“好家伙,落到了别人的手里,竟然还敢睡着?” 冥王这一踹的力道可不小,在他的故意施暴下,冥皇的脸被一脚踹了个黑印子,细嫩的皮肤直接破了口子,疼痛将他从睡梦中拽醒,“谁敢动本皇!” “还本皇,哼……” 冥王听见他的自称就来气,又是一脚,不偏不倚的踩在了冥皇的鼻子上,“一个冒牌货,冒牌本王就算了,还敢自称皇,你不过是陛下以前养过的一条走狗,有什么资格称皇!” 一想到冥皇的封号是冥,和他的一样,他就来气。 “呵,原来是你。” 冥皇被他鞋子上的灰尘呛得一阵咳嗽,眼睛里的染上了血丝,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本皇道是谁,原来是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才阴魂不散,背叛冥界,你还有理了!” 冥王向来不手软,更何况是对待叛徒,即便君诀已经让无救交代他软禁冥皇,他也直接当没听见,拎起冥皇就动手,“本皇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陛下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陛下的?” “你背叛他,带走他的属下,用他最精锐的部队对付他!他居然还留着你的命,若是本王,早一刀捅死你!” “可惜你不是他。” 冥皇被他打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你懂什么,本皇是帮他肃清身边的人,他身边,不需要你们这些垃圾的存在,只要有我就够了!” 魔帝陛下,只能由他来守护,所有靠近魔帝陛下的人,都该死,他要杀了那些所谓的手下,他要让魔帝陛下只能依赖他,永远都无法离开他! 他要当魔帝陛下最信任,最依赖的弟弟,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手下,君诀哥哥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许染指! “你在说什么?” 冥王怒极反笑,“哈,你是个什么玩意?魔帝陛下有你就够了?开玩笑,留你这样心存异端的家伙在他身边,才是真的害陛下吧!” 冥皇的话,总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不对劲。 拳打脚踢,自是伤不了如今修为大增的冥皇,顶多在他脸上留下些浅淡的痕迹。冥王暴揍了他一顿,人也累了,摆摆手,让无救把人拖下去,“随便找个黑牢关着他,严加看守,本王倒是看看,谁敢来要这个祸害!” 第1345章 来者不善(1) “随便找个黑牢关着他,严加看守,本王倒是看看,谁敢来要这个祸害!” “是。” 无救上前,把鼻青脸肿的冥皇拖了下去,冥王在那叉腰站了半晌,还觉得不解气,正思索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端了冥皇的老巢,属下突然来报,“冥王殿下,天界派来了使者,如今正在殿外求见。” 天界这个时候派使者来? 冥王顿时凝眉,没好气道,“天界的那些老家伙,不安分守己,跑来冥界做什么!” “回冥王殿下,他们……好像是来给魔帝陛下送请柬的。” 属下犹豫了一下,“他们要见陛下,可如今陛下不在魔殿,要不要属下让他们改日再……” “什么改日,这分明是来试探敌营的!” 冥王一听就听出了端倪。 好啊,知道了陛下回来,一直畏畏缩缩没有动静,如今陛下日-日跑人界,他们倒是来得快了,想刺探军情?没门儿! “让他们进来!” 冥王下了命令,不一会儿,两位鹤发童颜的神仙便被请到了魔殿中央。 这两位神仙虽是使者,可身份不凡,在天界贵为尊神。 其中一位,乃是乌龟修炼成仙,龟壳修炼成人形了,脑袋却还维持着乌龟的模样,眼袋深重的眼配上两抹白色长须,怎么看都滑稽,而另一位就更不忍直视了,他的原型是蛇,修炼后的身躯也如蛇般妖娆纤细,若只是看背影,定要认成美人儿,可看着正面这张粗犷又奸诈的脸…… 真是惨不忍睹。 两位神仙的打扮十分出尘,只是衣衫再干净整洁,配上那两张南辕北辙的脸,也变得违和了,冥王只闲闲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说话,气定神闲的等着他们开口。 看着宫殿里高高在上,本该是由魔帝坐着的位置,如今却被冥王翘着二郎腿占了,两位神仙对视一眼,齐声开口。 “太玄水精黑灵尊神、太玄火精赤灵尊神,代表天界天帝陛下,前来觐见冥界的魔帝陛下。敢问冥王殿下,魔帝陛下如今在何处?” 一来就直入主题? 冥王眸光一闪,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客气,“啊哈,两位一来就想见我们陛下,这可不太好啊,怎么说,本王也是招待你们龟蛇二将的人,你们这么无视本王,不太好吧。” 听见龟蛇二将这个词,两位神仙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可恶,他们明明是尊神,拥有极其尊贵的封号,可这些渣滓魔族,总把他们称作龟蛇二将,这不是侮辱神仙嘛! 太玄水精黑灵尊神,也就是由乌龟修炼成仙的那位神仙,深吸了一口气,不冷不热的开口,“冥王殿下,本仙与太玄火精赤灵尊神都有封号,还请冥王殿下以封号相称。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给魔帝陛下,送上云集会的请柬,还望冥王殿下不要刁难,尽早带路。” 带路?感情在这些破神仙的眼睛里,他这个冥王,还成了给他们带路的了?简直笑话! 第1346章 来者不善(2) 简直笑话! 冥王一声冷笑,“啊,真是不巧,我们陛下和魔后殿下正芙蓉帐暖度春宵,本王可不敢去打扰。两位尊神,不如在这冥界多待上几日,待魔后殿下怀上了小太子,说不定陛下心情一好,会愿意见一见两位尊神。” 什么,见个魔帝,还要等魔后怀上太子? 那还不等到猴年马月去! 这一回,龟蛇二将的脸色不是青的,已经完全黑了。 显然,冥王这一番话,就是在敷衍他们的,他们天界早就打听到了,这几日,魔帝消失不见,不知是不是去了人界,天帝就是为了验证虚实,这才派他们两位尊神,亲自走这一趟! 为了情报,天帝连他们这两位尊神都派出来了,若是空手而回,岂不辜负天帝陛下的期待! 龟将受了挫,蛇将立刻上阵,“云集会之重要性,相比不用本仙多说,这可是关乎六族和平共处的大会。烦请冥王殿下去通报一声,或者,引路也可。” 今日,他们必须搞清楚,魔帝到底有没有在冥界坐镇! 蛇将的态度,要比龟将强硬的多了,为了震慑,蛇将甚至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长蛇鞭。 一看蛇将掏家伙,冥王心里就有了底。 这两人,根本就是以派请柬之名,行探听之事! 龟蛇二将,不过是二天门的两个看门将而已,当初他们魔族攻打天界,这两人死守了一阵,被天帝赞赏而赐了尊神的封号,听着似乎高贵了些,可实际上,还是看门的! 真以为有个封号,就敢在他面前横着走了?笑话! 当年他们从南天门攻陷到二天门时,这两早不知道躲哪去了,这个时候敢威慑他,简直找死! 冥王毫不客气,凭空一抓,直接抓出自己的法宝来,“看蛇将这势头,是想和本王切磋一番?” 看见冥王祭出自己的死光之杖,蛇将的脸上顿时露出畏惧,往后一退。 他的法宝是长蛇鞭,不过是一条能随着自己心意变换方向的鞭子罢了,没什么真正的用处,可冥王手里的法杖,那可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死光之杖所过之处,生灵灭绝,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即便是他们这些神仙,也一样不能幸免,天帝都不敢弑其锋芒,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神仙?! 他只是一个来送请柬的使者,可不想因为一次试探军情,就把自己的性命搭在冥王的法宝上! 龟蛇二将,都是极能审时度势的人,见冥王软硬不吃,他们对视一眼,龟将从怀里取出请柬,双手奉上,“既然魔帝陛下不在,那这请柬由冥王殿下代为接收,也没有什么关系。我等还要去其他族中派发请柬,就不在冥界多逗留了,我等代表我族天帝,向魔帝陛下问好,还请冥王殿下转达。” “行,本王会转达的。” 冥王嗤笑了一声,随手转了转手里的法杖,“不过,你们那个天帝的话,我们听不入耳。” 即便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嘲讽, 第1347章 温馨日常(1) 即便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嘲讽,龟蛇二将也顾忌着冥王手上的死光之杖,大气都不敢出,灰溜溜的退出了大殿。 “哼,什么东西,没胆量没实力,真是不经吓。” 冥王嘀咕了一声,翻开手里金片制成的请柬,“啧,云集会的请柬做得真是廉价,还没有我魔族随便一个宴会的请柬华丽……嗯?” 待看清那请柬上的字眼,冥王的瞳孔微微一缩。 “欢迎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赴约……魔后……” 默默的重复了一遍上面的字眼,冥王的眉心多了一抹凝重,抬手合上。 魔后,就是天界的皎月战神月歌,这一点,他们冥界的子民都清清楚楚。 别的神仙或许不知道,可天帝明明清楚,月歌早就跳了坠仙崖,如今他竟然要求陛下带魔后同去,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天帝就那么笃定,他们把月歌的魂魄找回来了,还是说…… 这是对陛下的讽刺? “不管了,既然是要魔后殿下一起赴约,那本王得跑一趟人界,和陛下好好说说。” 冥界和天界一天,人界便过去一年,北冥月的寿命少说还有几十年,那放在天界和冥界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有耐心等待北冥月回来,可三天后的云集会等不及啊! 云集会,是六族和平友好的象征,每届云集会的门口,都会摆放一枚黄金碑,宴请的六族人员名单,到时候都会刻在黄金碑上。 若是身为魔后的月歌没去,那他们冥界就是众目睽睽之下,表达了对云集会的不尊重,变相表达他们对六族和平的不满,若是天帝借机联合其他四族攻击他们魔族,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个天帝,当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不放过任何算计魔帝,算计冥界,算计魔族的机会! 冥王本来想将请柬揉成一团,可是想想到时候,魔帝去云集会还得出示,他只能又忍了下去,和手下吩咐了几句,匆匆出了魔殿。 先去人界,找到君诀再说! …… 冥王那边乱成一团,这边,君诀却是一脸云淡风轻,守着心爱的女子过了一宿,天色大亮,北冥月终于睁了眼。 “诀……” 迷迷糊糊摸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北冥月混沌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侧过身,手指无意识的往君诀身上滑去,被君诀捉住了手,放在他唇边轻轻一吻。 “早安,我的月儿。” 君诀轻吻着她的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通过指尖传遍全身,北冥月瑟缩了一下,唇边露出无奈却甜蜜的笑,“我怕痒……” “好,不逗你。” 出乎意料的,君诀轻易便放过了她,看着她赖在床上眸光惺忪,不愿起来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拿起手边的东西,继续凿刻着。 “你在做什么?” 北冥月眯着眼,看着他坐在她身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你早就醒了?” “嗯,现在辰时。” 怪不得…… 北冥月吐吐舌头。 她和诀都是皇家子女,通常卯时前便得起床, 第1348章 温馨日常(2) 通常卯时前便得起床,常年如此,自然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若不是她怀着孕嗜睡,昨晚又累着了,恐怕今日早就醒了。 北冥月一边挪近了些,一边盯着君诀手上的东西。 他手上是一枚莹润光滑玉石,质地上乘,呈浅白色,几乎有些透明,是块十足的好玉,他的另一只手里拿了一枚刻刀,正一点一点的在玉石上雕琢出雏形。 “这是……” 看着那渐渐显露出的雏形,北冥月的眼里多了一抹惊喜,“幽夜铃兰?” 君诀雕琢出来的花的模样,可不就是她最爱的花? “嗯。” 君诀垂了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作为奖励,“答对了。” 北冥月弯着眼,“真漂亮。你做这个做什么?” “你的簪子,坏了。” 君诀搁下手里的刻刀,从床角边,捻起一枚折成两段的玉簪,“我记得,这是我送给你的。” 北冥月看向他手里的玉簪,眸光顿时一凝。 这个是…… “我送过你的簪子,好像只有这一枚。” 君诀睫毛微垂,在眼睑洒下淡淡的阴影,“这枚簪子,我见你带过很多次,你似乎特别喜欢。如今簪子坏了,我手头又正好有一块好玉,我想了想,索性再做一枚簪子,送给你。” “诀……” 北冥月瘪了瘪嘴,眼眶里有着淡淡的酸涩,她连忙眨了下眼,掩饰了过去。 那枚断掉的簪子,其实并不是最好看的。只是,因为是诀送给她的第一枚簪子,赋予了特别的意义,所以,才变成她最喜欢的。 原本断掉了的时候,她还觉得可惜,本想着过几天去找玉匠修理一下,却没想到,诀才刚来就发现了,甚至为此,给她雕刻了一枚新的……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亲自给她雕簪子?难道是…… 脑子里瞬间闪过万千思绪,北冥月半爬起身,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其实原来那枚修一修,就能用了的。我……不要新簪子了。” 君诀挑眉,“嗯?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很高兴吗,怎么这会儿,就情绪低落了? “你是不是又打算离开,所以才做这枚簪子,留给我睹物思人?” 北冥月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盯着他,“当初你留给我清风剑,然后就一走了之,诈死离开,这一次留给我簪子……是不是,又要重蹈覆辙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就会多想,北冥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不好的预感,那些预感充斥了她的思维,让她惶恐得想要哭泣。 “……没有。” 见北冥月眼眶通红,君诀顿时皱眉,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手臂一用力,把北冥月抱进了怀里。 怀中的女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固执的把小脑袋埋在膝盖上,他眉心微皱,大手覆在她软软的头发上,听着那细微的啜泣声,他抿紧唇瓣,心口一揪一揪的疼着,“月儿,别哭,我说了不会走。” 第1349章 无人不晓(1) “月儿,别哭,我说了不会走。” “真的?” “真的。” 温暖的大手搁在她的发顶,热乎乎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北冥月沉默的埋着头,长裙一点点吸干了她的泪水,她才慢慢抬起脑袋,伸出小指,“说好不会走,那,拉钩。” “……” 这样他小时候都不玩的把戏,她也相信? 君诀哑然失笑,伸出手,和她的小指勾在一起,“好,拉钩。” 有了君诀的承诺,北冥月显然放心多了,趴着他的肩膀,专心看他雕琢玉石。 两人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砰的一声,宫门被人推开,冥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日上三竿了,你们还在床上赖着,真是好兴致!” “该做的事,孤不是让白无常交代了你么,你还来人界一趟,做什么?” 瞧见一脸想发牢骚的冥王,君诀微微凝眉,“是天界来人了?” “你这还真是料事如神。” 冥王嘀咕一声,从怀里取出那黄金的请柬,啪的一声,丢在了床榻边的桌案上,“陛下,你瞧瞧上面写的。” 君诀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 黄金的请柬里,是同样以金粉写下的字,一闪一闪的晃人眼,北冥月凑过去看,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谨定于三日后,于天界设云集会,宴请各族,共商和平大事,欢迎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赴约……哎,还邀请魔后?” 见北冥月的反应和自己一模一样,冥王叹息一声,“看吧,象征六族和平的大会,却要魔后殿下也去,这天帝真是一肚子坏水,借着云集会,又打什么鬼主意!他就不怕本王抄家伙,带着魔军上天界,再打他个落花流水?” “如今的天帝,有了底气,已经不再像以前被动了。” 君诀瞥了一眼请柬,便没有再看,语调依旧淡淡,“当初我们攻打天界轻而易举,是因为天界神仙眼高于顶。天族从不屑和其他五大族联络感情,只勉强和上古遗族有些牵绊,所以,当时我们打上门去,他们才会连援军都没有。可如今,已经不同了。” 有了前车之鉴,天帝已经吸取教训,这些年来,天帝费尽心思,先后笼络了其他五大族中名望最高的上古遗族,龙族,和他们打好了关系。 如今他们天族,不再像以前孤立无援,这才是天帝为何敢借着请柬撩虎须的缘由! 天帝已经不怕魔族这头猛虎冲上来咆哮,他备好了陷阱和绳索,就等着他们魔族犯下错误,好借着破坏六族和平的罪名,联络外族打压魔族! “那要怎么办?” 冥王急得干瞪眼,“他们要求魔后殿下到场,你又非要坚守原则,让魔后在人界安稳过完这一世……难不成,你想要让魔后以现在的人族身份,去天界赴约?” 外人不知魔后是谁,可魔帝和皎月战神是什么关系,无人不晓。毕竟当年,在天界战功赫赫的战神月歌,却为了冥界魔帝, 第1350章 无人不晓(2) 却为了冥界魔帝,公开反叛天帝一事,可是震惊了天界! 若是天界那些老家伙知道,当年的皎月战神月歌,魔族公认的魔后殿下,魔帝的心上人,如今成了区区一介在人界轮回的渺小人类…… 先不说他们魔族的面子有碍,就说那些和魔后有仇的人,难保不会借此大作文章! 冥王光是想想就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北冥月若是真的跟着君诀出场,就是让天界的所有人都确定,传言中从未出现在人前的魔后殿下,就是当年天界的皎月战神月歌。月歌战功显赫,敌人本就很多,若是再让人确定她和魔帝的关系,那么天族叛徒的身份,足够让整个天界将她视作眼中钉! 他们仇视魔后,必然会寻机到人界刺杀她。到时候扰乱了人界秩序,这锅还不是得他们魔族背? “有何不可?” 君诀懒懒的掀了眼皮,“人族身份,很好,没有什么不可以。” “什么很好!” 冥王惊呆了,“陛下!你想清楚啊!人族是六大族中最弱小的生灵,甚至比妖族等一些小族都要弱,你让魔后以人类身份出场,先不说身份比其他五族低,她一出现,岂不是将她的底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不可能不会趁这个机会,对魔后做些什么!” 魔帝的软肋是月歌,若是有心之人拿捏住月歌,就是拿捏住了魔帝。 月歌受苦,魔帝也会痛苦,月歌死,恐怕魔帝也会跟着去死! 陛下这家伙,真是疯了,哪有这么把自己的弱点,赤-裸裸暴露在外人面前的道理? “想对她做什么,也得过了孤这一关。你多虑了。” 君诀淡淡的封了他的嘴,侧过头,见北冥月一脸思索的模样,开口,“月儿,你不想去?” “不是,我可以去,只是……” 北冥月凝着眉,“冥王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固然能保护我,可我在人界,你又是冥界的帝王,日理万机,不可能日日夜夜守在我身边,多少会有暂时离开的时候……” “不。” 君诀纠正她的话,“我说过,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离开你,就算需要回冥界,我也会带你一起回去,绝不让你一个人。” “好吧……” 北冥月弯了眼,“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有人时时刻刻护着的感觉,真温暖啊。 “你们,你们……”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低语,冥王一脸无奈,却也确定了他们的打算,“既然要以人族身份出场,那不如让魔后殿下的身份再堆得高些。我去问一问,人族是谁拿到了请柬,让那人把请柬给魔后殿下。” 若是有了人族代表的请柬,那么北冥月除了是冥界的魔后,还是人族的代表,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刁难魔后的人族身份,也无从下手了。 君诀冷声道,“不用问了,你拿不到。” “……” 冥王瞪大了眼,“为什么?!” 他好歹是冥界的冥王殿下, 第1351章 某人吃醋(1) 他好歹是冥界的冥王殿下,区区一个人界而已,有什么东西是他拿不到的? “拿到请柬的人,不在三国之中。” 君诀缓声,“孤早已派无救去查过了,拿到请柬的人族代表,乃是与笙箫大陆毗邻的蛮荒大陆,也就是和南漓国的北方与北冥国西方接壤,被他们称作蛮夷之邦的那一片大陆。” 蛮夷之邦?听着为何如此耳熟…… 北冥月迟疑了一下,“是邦都叫迟墨国的那个蛮夷之邦?” “嗯。” 君诀有些讶异,“你知道?”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啊! 北冥国的三公主,她的三妹北冥寒,当初就是嫁到了蛮夷之邦,给迟墨国的太子当太子妃,如今迟墨国的太子迟子慕,已经登基成了皇帝,想来北冥寒,应该也已经成为了皇后。 听闻那位迟子慕皇帝才华横溢,武学造诣也极高,小小年纪便是紫阶巅峰,比起当初的西城诀都要强,这人族代表的请柬,恐怕正是发到的他的手里去。 北冥月开口,“拿到请柬的,是迟墨国的皇帝,迟子慕?” 冥王连忙点头,“正是正是。魔后殿下您认识他?和他有交情?这就好办了,您可以现在启程去迟墨国,找迟子慕要,那迟子慕据说怜香惜玉,若是魔后殿下您亲自出手,必能……” “等等。” 君诀突然出声,打断了冥王的喋喋不休,“冥王,你先出去。” 啊? 冥王怔了一下,见君诀的表情有些黑,脑子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行,我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半个时辰后,也别进来了。” 君诀侧过头看他,脸上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你还记得当年,孤去龙族作客,得了一件九尺青绫,后来却丢了,对吧?” 九尺青绫,那是龙族的镇族之宝,当年君诀和龙王以此打赌,龙王输了这法宝,后悔得牙根痒痒,以各种名义把他们留在龙族,终于“不小心”的,让那九尺青绫丢了。 君诀明知原因,也没有介意龙王反悔,丢了便当做真丢了,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如今魔帝又提起这件事来…… 冥王的心底,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连忙往后挪挪挪,“魔帝陛下,你丢了什么属下不知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 就先撤了! 可惜,“撤了”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君诀凉凉的两个字飘了过来,“站住。” “……” 冥王定在原地,欲哭无泪。 完了! 他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陛下了! 那迟墨国距离北冥国,可是隔着一个大陆的距离,可魔后殿下不但认识,甚至记得那迟墨国皇帝的名字,这也就算了,偏偏他自己作死,说了迟子慕是个怜惜美人的浊世佳公子,还让魔后亲自出手,这不明摆着,让魔后殿下去以色惑人吗? 他这张嘴,真是造孽啊,这下子,肯定要被陛下丢到龙族,被龙王那个老无赖扒掉十层皮了! “孤要和魔后亲,自,出,手, 第1352章 某人吃醋(2) “孤要和魔后亲,自,出,手,去迟墨国要人族请柬,那丢了的九尺青绫,就由你去龙族找吧。” 君诀闲闲的说完,还不完补上一句,“找不到就别回来了,丢孤的脸。到时候,你倒是可以亲自去求一求龙王,说不定他大发慈悲,愿意让你当个虾兵蟹将。” “陛下,属下错了……” 冥王一脸泪汪汪,然而,君诀并不理他,袖子一扬,直接把人拂出了皎月宫,“等你把九尺青绫找回来,再来告诉孤,哪里错了。” 北冥月睁大了眼,看着砰的一声关上的宫门,哭笑不得,“冥王这番话不经脑子,算了也不是不可,你太较真了。” “无心也是错。” 君诀摇摇头,伸出一指,轻轻抵住她的唇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不是无聊到吃干醋的那种人。” “……” 没有无聊到吃干醋…… 那您阴险的把冥王丢到龙族去,是闹哪样啊?! 北冥月无语,“算了,不说他了,我们真要去迟墨国,去取那人族请柬?” “嗯,”君诀点头,“冥王有一点说对了,手握人族代表的请柬,对你有好处。” 那样,所有心怀鬼胎之人,就都没有办法侮辱月儿了,因为侮辱她,就代表轻视六族和平,这样的大罪,谁也不想自己背到身上。 有这样一块挡箭牌,可以轻易挡去大部分的恶意,为什么不要? “那我先修书一封给寒儿……” 北冥月嘀咕了一声,“寒儿如今是迟子慕的皇后,我先问一问她,好先了解迟子慕这个人。” “寒儿?” 君诀脑子一转,将这个名字,和北冥国三公主联系到了一起,“是北冥国三公主北冥寒?” “对啊,当初迟子慕来求娶,父皇没有把我远嫁,而是嫁了三妹。所以,刚才你本不必吃醋的,迟子慕是我三妹夫,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 君诀的眸子软化了些,嘴上却轻哼一声,“月儿想多了,孤没有吃醋。” 好吧,某魔帝的自尊心,是不能戳破的~~~ 北冥月偷偷勾起唇角,却也没有再揪着,拐回正题,“当年迟子慕来北冥国的时候,就已经是整个蛮荒最厉害的武学高手,据说,当时的十七他已是紫阶,而回迟墨国没多久,他便一举跃入了紫阶巅峰,成为古往今来,蛮荒大陆第一位迈入紫阶巅峰的强者。” 高手,向来不可小觑,特别是年纪轻轻就到达巅峰的强者,更是不能轻视。 君诀的眼神果然犀利的些,“听起来,似乎比当初的我更厉害。” 他迈入紫阶时,是十八岁,而迟子慕十七岁便是紫阶巅峰,换言之,这个男人,比起当初的自己,要厉害不少,也天才不少。 “是啊,是个不输给你的天才。” 北冥月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继续道,“娶了三妹后,三妹给我来过一次信,据说,迟子慕对她很好,看来是个好男人。” “嗯……”君诀应了一声,冷不丁道,“有多好?” 第1353章 你为女皇(1) “嗯……”君诀应了一声,冷不丁道,“有多好?” “……” 啧,是哪里的醋坛子翻了,这么酸~ 北冥月勾了唇,主动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再好,也是别人的男人,迟子慕只对三妹好,没有我什么事。” 看来,变为魔帝的诀,也知道什么叫吃醋了,瞧瞧这明明吃了醋,却强撑着不认的模样,真是让她—— 意外的觉得可爱! 听北冥月这么说,君诀终于缓了神色,一把将她搂紧怀里,“我会对你更好。” 他会好到无所不能,让她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的丈夫,只要在他怀里幸福,就够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 北冥月抬手捏捏他的脸,“好歹也是冥界的魔帝,这般吃醋,还不承认。我刚才是逗你呢,迟子慕这人如何,我并不是特别清楚,若是要拿你和他比,那我定是选你。” 敢情她一直在逗他? 君诀不甘示弱,也揉了揉她的两腮。 因为怀孕的关系,北冥月的两腮有些微微的浮肿,只是原本就瘦,如今浮肿了也看不太出,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肉肉的,十分可爱。 “好啦,不闹了。” 两人在床上闹腾了一会,终于说回了正事,北冥月舒服的倚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诀,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蛮荒大陆?” 按照请柬上的日期,天界和冥界再过两天,就是云集会了。这时间看着短,不过放在人界,就是两年多的时间,她和君诀这段日子都是在人界的,时间上,倒是不用急。 “按照以往,云集会要提早一天到达天界,也就是说,其实只剩下一天,也就是人界一年。” 君诀思考了片刻,“一年时间,足够了,我们可以先处理完这边,再去蛮荒大陆。” “嗯?”北冥月挑眉,“如今南漓国初平,西潭国也稳定了下来,北冥国由我皇兄掌管着,也没什么大问题,还要处理什么?” 难不成,君诀是想…… 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可能,北冥月瞪大眼,“你是想要一统——” “对。” 君诀垂了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一统三国,你为女皇。” 北冥月顿时怔住。 让她……当笙箫大陆的女皇? 北冥月呆呆的望着他,满心疑惑,“为什么?” 在之前,她想要一统三国,为的是以笙箫大陆最尊贵的女皇身份去找他,以人界的天下为嫁妆,让自己更加配得上他冥界魔帝的身份…… 可如今,他已经在她的身边了,他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丢下她,既是如此,她也不必再为此拼命,可以好好养胎了,为什么他又…… “月儿,你想得到那张请柬,就必须和迟子慕谈身份,区区笙箫大陆北冥国长公主的头衔,或是南漓国二公主,西潭国太子妃,这些身份,都不足以让迟子慕正视你。” 君诀的眸子里闪过微光,“云集会,是六大种族的盛宴,迟子慕作为人族代表, 第1354章 你为女皇(2) 迟子慕作为人族代表,可以说是人界最尊贵的人,想要和他谈判,得到这张代表人界最尊贵之人的请柬,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资本,否则,他不可能会答应。” 他也是男人,自然清楚,一个有野心,有谋略,有实力的男人,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研判分析自己的对手。 只有北冥月成为笙箫大陆的最强者,再加上北冥寒与他们二人的关系,才能让迟子慕有退让的可能! “我懂了。” 北冥月捏紧了拳头,“收服三国,不难。可是,我腹中的孩子……” 身处高位者,不一定是整个国家最强的人,可迟子慕既是蛮荒大陆的君王,又是蛮荒的最强者,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必须坐到同等的位置。 但,怀着孕的她,修为一直在节节败退,又如何能成为最强? “魔族胎儿会吸收母体的功力,这是正常的。” 君诀眸光向下,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温暖的大掌覆上了肚皮,“待他出生,你的实力恐怕会退到青阶,甚至更低。等那个时候,我帮你重新修炼,只是会有些辛苦,你可愿意?如果不愿的话……” 如果不愿受苦,他也有其他的方法,他可把自己身上的功力传输给北冥月,以此抵消被胎儿吸收的功力,甚至还可以增加…… “不用,我愿意。” 没有超乎他的意料,北冥月果然一口应下,“辛苦一些,却能使武力更加扎实,没什么不好的,不需要走捷径。” 她想要的高峰,她要靠着自己的真材实料,一步一步的攀登上去。 “好。” 君诀拢紧了她的手,“那么现在,从北冥国开始吧。” 北冥国,依旧是如今三国中最小的一个国家,收服它,要比收服其他两国,简单多了。 …… 君诀和北冥月,已经定下了先攻略北冥国的目标,而北冥国皇帝北冥皓却犹然不知,此时的他,还在指挥着禁卫军,到处搜寻皇太后的下落。 “还没找到人?” 一晃一日的时间了,依旧没有皇太后的消息,北冥皓即便心底对这个皇奶奶不满,可到底也是有亲缘关系的人,他自是放不下,“再去找,各个宫里僻静的地方都找一回,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要向朕禀告!” “是!” 又一波禁卫军退出去继续搜寻了,北冥皓抬手揉着眉心,忍不住开口,“到底是谁把太后带走了,一个老人家而已,至于这般谨慎!” 紫薰的脸色也是凝重的,听见北冥皓这般说,也没有开口,只是推过一盏晾凉了的茶水。 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也难怪北冥皓焦头烂额,更何况,宫中本就有不服北冥皓登基为帝的臣子,认为他政治才能不够,先前是有皇太后压着,如今皇太后没了人,那些臣子,自然变本加厉的奚落。 “陛下,这是今天的奏折……” 眼见着奴才把今天的奏折送过来,北冥皓就心烦,于是想也不想的开了口, 第1355章 谋逆之心(1) 于是想也不想的开了口,一如往常的下了命令,“拿给薰妃处理!” “可是……”拿奏折的奴才犯了难,“兵部尚书叶大人,和吏部尚书的梁大人说,他们今日呈上的奏折十分重要,要亲眼看着陛下批阅……” 紫薰好学,政治上的事情,她一学就会了,甚至比他的见解都好,所以平时的奏折,一直都是紫薰帮着他处理的。 要说臣子们不知道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可宫里人多耳杂,哪有什么传不出去的,先前有太后默许,如今太后不在,臣子们率先开刀的,就是越俎代庖,替皇上批阅奏折的紫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微臣见过陛下,薰妃娘娘!” 兵部尚书的大嗓门,还没进宫就传了过来,叶大人大步流星的走进薰衣宫,看见坐在桌案旁的紫薰,先是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这才半跪下身,“微臣刚刚似乎听见陛下说,要将今日的奏折,交给薰妃娘娘批阅?陛下,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薰妃此举乃大逆不道,有违朝纲,这万万不可!” 一来就来了个下马威,北冥皓的脸顿时一黑,“朕哪里说了这话?” 该死的,这些臣子没事找事就罢了,还总想着如何对付他身边亲近的人,紫薰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弹劾了,之前因为只封她一人为妃的事情,就已经惹得朝臣们不满。 在之前,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子的臣子,早早就盼着他登基,好能在后宫给自己女儿留个位置,以后宫牵制朝堂。原本太后也是要替他选秀纳妃的,可风声传出去,后来又取消了,甚至皇太后还亲自做主,为他立了紫薰为妃。 那些朝臣自然以为,这一切都是紫薰妖言惑主,对她早就恨之入骨。 “皇上,您贵为九五之尊,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您刚才说的话,微臣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吏部尚书的梁大人慢了一步,这个时候才迈进殿中,“陛下方才说得清楚,让苏公公把奏折交给薰妃娘娘处理!陛下,恕微臣斗胆直言,陛下向来公正刚直,却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一定是背后遭薰妃怂恿,自古红颜祸水,还请陛下忍痛割爱,将狐媚惑主的薰妃打入大牢,以正朝纲!” 一来就给她带来了一顶巨大的帽子,紫薰听着他们这么颠倒黑白,倒也没生气,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袖,神色平静,等着北冥皓的话。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当初她刚刚被封妃,两人还未被皇太后禁足时,就已经遭受过不止一次,如今,这些朝臣,不过是继续重蹈覆辙而已。 “朕的后宫,乃是朕的家事,薰妃好不好,由不得你们这一张嘴说道,哼!” 北冥皓冷袖一挥,桌上的茶盏应声落地,啪的一声摔成碎片,“嘴上说着要亲眼看朕批阅你们的奏折,实际上呢?哼,当着朕的面撒谎,妄议朕的后宫,朕看,你们是活腻了!” 第1356章 谋逆之心(2) 朕看,你们是活腻了!” “皇上息怒啊!” 见北冥皓发火,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对视一眼,急忙跪下。 “陛下,臣斗胆一言,臣等都是为了陛下着想,为了北冥国的江山社稷着想,皇太后娘娘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陛下您登基为帝,陛下您要千万珍惜皇位,莫要让别有用心之人夺了江山!” 这话听着还好,实际上却有些刺耳,北冥皓的眼神越发冰冷,“叶爱卿,你是什么意思?” 兵部尚书这话,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景帝当初留的遗诏,是将这皇位留给了才能卓越的北冥月,当初皇太后和他都是拥立月儿的,可后来月儿一走,皇太后便以懿旨罢黜了月儿,硬生生把他推上了皇位! 其中缘由,他和月儿已经多少猜出了些,可这些事情,兵部尚书一个外人,怎会清楚? “陛下,臣只是斗胆猜测。” 兵部尚书又是一拜,“长公主惊才绝艳,可却不是北冥国真正的公主,皇太后宁可逆了先帝的遗诏,也要将罢黜长公主的女皇之位,说不定,正是看出了长公主有谋逆之心!” “当年,薰妃娘娘正是因为和长公主有关系,才被先帝封为郡主,若是长公主有意谋逆,那么薰妃定是帮凶,她帮陛下处理奏折,一定是窥探国事,好借此向长公主告密!” 北冥皓忍不住冷笑一声。 看来,这些朝臣是长本事了,知道借着月儿非北冥国皇室所出的身世作文章,不但把月儿拖下水,更是坐实紫薰有谋逆之心! 他们是有多恨紫薰,多觊觎这后宫,才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颠倒黑白的事情来? “你们……” 北冥皓刚要斥责,紫薰却突然站起身,冷不丁开了口。 “臣妾不过一个小小宫妃,说臣妾无伤大雅,臣妾不会计较;可将长公主殿下拖下水来,两位大人怕是失策了。” 紫薰冷冷的盯着他们,“之前的北冥国,在四国中最是弱小,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危险,若不是长公主殿下牺牲自我,联姻于最强的西潭国,又和南漓国的霖王爷自小交好,恐怕如今的北冥国,早就被其他国家攻占,不复存在!” 听紫薰这么说,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顿时对视一眼。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今天来的目的…… 紫薰才不管他们想什么。“没有长公主,就没有如今的北冥国,你们说我这个薰妃,可以,但将脏水泼在长公主殿下身上,是何居心!” 扣黑锅而已,他们会,她自然也会。 “薰妃娘娘误会了!” 两人知道顶不起这么大的黑名,连忙跪下,“臣等只是猜测……” “不管你们是猜测也好,污蔑也罢。” 紫薰一扬袖子,“想让本妃倒台,可以,这个薰妃,不做也罢,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们倒是要如何做,是要往陛下的后宫送一批秀女,让陛下沉溺美色,还是干脆就帮陛下立个皇后,外戚当权,操控朝廷?” 第1357章 怎么哑了(1) 还是干脆就帮陛下立个皇后,外戚当权,操控朝廷?” 这一席话,无疑是将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心思说了出来,两位大人的脸色顿时一白,“薰妃娘娘怎可这般说话!臣等绝无此意,绝不会让陛下误入歧途……” “很好。” 北冥皓突然开口,一锤定音,“既然两位爱卿的话都摆明了,朕也不好逆了你们的意思。那么从今往后,谁敢再提起往朕的后宫里的输送秀女,或者是立妃立后的事情,那便是想让朕沉溺美色,耽误国事!” “……” 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脸色,越发难看得不像话。 他们只是为了反驳薰妃的话,不让她有机会扣黑锅。可皇上竟然也掺和了进来,借着这个机会,封了他们的嘴! 他们这一回来,就是代表其他有心往宫中输送女子的官员来的,若是这般认了皇上的话,待回去了,还不得被那些官员朝臣扒皮抽筋! “皇上是误会了,我们……” “没有误会。” 北冥皓冷笑,“美色误国的道理,两位爱卿也懂。所以,以后谁提起选秀立妃,诸如此类,都一律视作意图误国,以叛国罪处理,就这么定了!” 这一回,就是真真正正的立下法规了,吏部尚书只能讪讪的闭了嘴,可兵部尚书却忍不住。 “皇上,您执意要保薰妃娘娘,鹣鲽情深,臣等可以理解。但国事不可胡闹,若是六宫无妃,又如何为皇室开枝散叶?” 兵部尚书弯身,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立后可以不急,为皇上选秀选妃,开枝散叶,却是必须的,还请陛下三思啊!” “要什么孩子。” 北冥皓冷哼一声,“长公主如今身怀有孕,一旦诞下世子,就是我北冥国皇位的下一任继承人,有小世子便够了,不需要再……” “可长公主,根本不是北冥国皇室的人!” 兵部尚书尖声道,“陛下!您怎可有此等想法?先帝糊涂,将江山误交外人手里,皇太后好不容易才将皇位夺回来交与您,难道,您还要让北冥国的江山,落到一个外人的手里?陛下若真这么打算,要如何面对北冥皇族的列祖列宗,这是对北冥皇族祖先所打下江山的大不敬,更是……” “本宫竟不知,兵部尚书如此爱国,呵。” 一声轻灵的低笑,打破了兵部尚书高昂的演讲,脚步声从宫外缓缓传来,兵部尚书一脸愠怒的转过头,却在看见了来人时,惊恐的闭上了嘴—— “继续说啊。” 北冥月脚步轻缓的迈入宫中,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两人,薄唇微掀,淡淡道,“抑扬顿挫,很有感情,怎么,哑了?” “……” 兵部尚书看着她,结结巴巴,“微臣,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别,本宫可承受不起你这句请安,毕竟本宫,可是北冥国的外人呢。” 北冥月凉凉的勾了唇瓣,“既是外人,就说明本宫和北冥国, 第1358章 怎么哑了(2) 就说明本宫和北冥国,没有任何关系。本宫也不打算待在北冥国,招尚书大人您的嫌弃了,那么,本宫为北冥国带来的一切,本宫打算带走,这,应该不过分吧?” 她为北冥国带来的一切? 兵部尚书心底咯噔一声,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本宫十岁时,代表北冥国,去南漓国参加十年一次的群英会,拔得头筹,奖励是南漓国的霜城,自此,霜城并入北冥国的国土。” 兵部尚书的唇瓣发白。 “本宫十一岁时,破了东迷国的天然屏障,也就是迷雾森林的迷雾阵法,受到东迷国皇帝东陵枫赏识,赐黄金万两,东迷国特产的猫眼石,真珠等三百匣,此笔钱款,尽数入了北冥国的国库,账册上尽数有记载。” 兵部尚书的脸色开始发青。 “本宫十二岁时,皇后生下七公主时埋下的病根发作,被本宫从生死线上拉回,皇后为表感谢,赐予了本宫一枚玉牌。此玉牌代表皇后之权,见玉牌如见皇后,除此之外,玉牌还有调动皇后的娘家,也就是太尉大人的亲卫队的权利。” 兵部尚书冷汗涔涔,汗水几乎***了他的后背。 长公主殿下这是在……清算吗? “本宫十三岁时,单骑闯蛮荒边境,与擅长饲马的荣和国谈判,以千担粮食,为北冥国带来整整五千匹的汗血宝马,大幅度强化了北冥国的骑兵。” 北冥月一件一件的细数,每说一件,兵部尚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几乎黑如泼墨,“长公主殿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北冥月没有说谎,她为北冥国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祥和安定,还有更多,比如城池,比如兵马,比如钱财,而且,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绝对不少。 如果真要如她所言,把这些东西全都带走…… 兵部尚书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若是没有了那些城池,钱财,兵马,北冥国几乎要被打回原形,回到十几年前的发展状态! 不行,绝对不行,先不说国库会被掏空,国家变弱,别的国家定然会来打北冥国的主意,待战火燎原,他一定会成为北冥国的千古罪人,受千夫所指! 这北冥月的心思,当真缜密到可怕,让他连应对的心思都不敢生出!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本宫打算把这些都带走哦。” 北冥月巧笑嫣然,“对了,既然本宫不是北冥皇室的人,那么,本宫想要以西潭国太子妃的身份,率西潭国兵马踏平北冥国,让北冥国变成北冥郡,冠上西潭国的名字,这似乎不为过。兵部尚书大人觉得,本宫的计划,如何?” 兵部尚书膝盖一软,连跪也跪不稳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语气里带出了哭腔,惶恐道,“长公主殿下,微臣,微臣错了,微臣不该口出妄言……” “何错之有,本宫觉得十分有道理。” 北冥月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化为冰冷的锋芒, 第1359章 完璧之身(1) 一点一点的化为冰冷的锋芒,“有胆子把话说出口,就要有命承受后果,这个道理,没有人教过你么,叶,大,人?” “月儿,你不必生气。” 北冥皓站出来,“朕今天也把话搁在这儿了,这北冥国的江山,本就是月儿守下来的,要不然,父皇也不会留了遗诏,要月儿登基称帝。如今朕不过是代她管着,若是她有朝一日想要回,朕定然眼也不眨,将这北冥国的江山交到她手上!” 至于交给北冥月后,北冥国会不会改姓西城,北冥皓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看来,只要江山安稳,百姓能够安宁和平的生活,这就足够了,是北冥国,还是西潭国的北冥郡,有什么关系和区别呢? 前有北冥月步步紧逼,后有北冥皓郑重其事,宫门口,还有一个西潭国太子西城诀在那虎视眈眈,兵部尚书没吓晕过去,就已经是他胆子大了,哪还敢再有半分妄言。 “陛下,长公主殿下,薰妃娘娘,叶大人今日胡言乱语,一定是病了,微臣这就带叶大人去看大夫,还请陛下,殿下和娘娘,不要怪罪。” 吏部尚书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扯住了兵部尚书的衣服,口中忙不迭的告退,两人灰溜溜的滚了出去。 “孬种。” 看着两人撤得飞快的身影,北冥皓郁闷的嘀咕了一句,才道,“月儿,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们。” “月儿也有事要找皇兄。” 北冥月微微一笑,“皇兄,刚才月儿那番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你是说要北冥国?” 北冥皓反应也快,动作更是迅速,直接摘下了脑袋上的帝冠,搁在桌案上,“甚好甚好,这北冥国,你拿去再合适不过,当年若不是有你,北冥国不可能有今日,更不可能并列三国之一,你重回女皇之位,也算是完璧归赵。” “……皇兄……” 北冥国苦笑不得,“你倒是痛快,若是让朝廷里那帮家伙听见,少不得跪下来以死相谏了。” “随他们。” 北冥皓满不在乎的摆着手,“这担子,我确实无力承受,比起皇帝,还是当一个将军更适合我,一个人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多痛快。” 北冥皓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话一说完,一直安静站着的紫薰眸光一黯,整个脸色都有些不好起来。 “好了。” 北冥月哑然失笑,眸光触及一旁失落的紫薰,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道,“皇兄既然嫌弃皇位,卸了挑子也好,正好可以带着紫薰一同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说不定,等我和诀将这三国一统,你们二人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不不不。” 北冥皓连连摇头,一语否定,“立紫薰为妃的事情,是太后一手办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事成定局无法更改,只能委屈她每日与我同住一屋。我知道,她心里是不愿的。” “……” 紫薰的表情,呆滞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 第1360章 完璧之身(2)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不愿嫁给北冥皓?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北冥皓还一无所知的继续说着,“可如今太后失踪了,这皇位又还给了你,那紫薰的妃子身份自然也不算数了。我没碰过她,她依旧是完璧之身,所以,她可以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将自己的一生绑在我身上,那样,对她太不公平。” “……” 不单是紫薰无言,就连北冥月也无语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最后,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摇着脑袋,“果然榆木疙瘩。” 我的皇兄啊,你有没有想过,人家的幸福,也许就是你呢? 算了,别人的感情,她不好掺和。 紫薰怎么对皇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而皇兄对紫薰,也一直是顾着护着的,这两人,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却没说破。 想来皇兄再迟钝,多少也能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就看他们两个之间,什么时候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见兄妹二人说开了话,一直倚在门口的君诀,这才出声,“皇太后还没消息?” “没有。” 北冥皓接过话,“找了整整一天,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就是不见其人。诀太子,会不会是你的预测出了问题?” 是西城诀说在宫里,他的人才一直在宫里到处转悠,可如今哪里都没有…… “或许,是我们低估了皇太后。” 君诀沉着眼,脑海里瞬间划过昨夜和赫连濯对话时,那一场陡然刮起的妖风,“或许,皇太后……已经不是皇太后了。” …… 西潭国。 “夜太子,这是今日的传书。” 西城诀当初培养的暗卫,北冥月并没有全部带走,而是留了一部分给西城夜,见残清递上了传书,西城夜连忙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顿时露出释然的笑,“太好了,皇兄终于回来了。” 就知道魔帝陛下不会舍得魔后,一定会回到人界,陪着她一起经历完这一世! 不过,陛下说,要他配合,将西潭国交由北冥月…… 西城夜想了想,陡然出声,“今年,可是锋帝在位的第二十年?” 残清点头,“正是。” “怪不得……” 西城夜放下算时间的手指,喃喃,“算起来,人界再有两年多,就是天界的云集会了。” 云集会宴请六大种族,人族自然也算在内,人族代表,向来是从人界各大陆的帝王中选出,魔帝陛下这一指示,应该是和云集会有关系。 如果他没猜错,那魔帝定是想将西潭国交给魔后殿下,要魔后殿下一统三国,称霸笙箫大陆,以此拿到人族代表的请柬! 唰唰的在纸上写上回信,西城夜小心的叠好,交给残清,“去回信吧。” “是。” 残清一走,偌大的宫殿顿时静悄悄的。西城夜本还想继续读着手上的书,可身后黑暗中若有若无的一丝魔气,却实在让他无法无视,“既然来了,还是现身吧。” “呵呵呵……” 第1361章 真实身份(1) “既然来了,还是现身吧。” “呵呵呵……” 随着西城夜的话,黑暗中,一抹窈窕的影子渐渐现形,身材姣好的女人在光影下露出了面容,西城夜盯着她,清澈的眼瞳里,多了一抹罕见的讶异。 “是你?” 他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惊讶,来人却只是轻轻一笑,唇瓣微张,婉转的语调从她口中逸出,犹如暗夜里魅惑之源。 “看来,你的实力,不比诀儿的差啊。” “风皇后说这话,真是玩笑了,皇兄比夜儿强大太多。” 西城夜皮笑肉不笑,望着眼前的风子心,“不知道风皇后深夜而来,所为何事?” 没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许久,让西城诀和北冥月都要以为已经不在西潭国的前皇后,西城诀这一世的生母,风子心! “不用叫我风皇后,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风子心一步一步走近,脸上的笑容有些莫测,“你我都清楚,你和诀儿,根本就是来人界轮回的魔族之人,让堂堂冥界的魔帝称呼我为母妃,让冥界幽冥双王中的幽王称我为皇后,这真是折煞我呢。” 什么? 西城夜的瞳孔顿时一缩。 怎么回事,风子心怎么会知道,他和西城诀的真实身份?区区一个人界人类,不可能知道他们身份才对啊…… 而且这一回见到风子心时,他也明显的感觉到,风子心整个人似乎有了变化,若说以前见她,只觉得她是一个有心机城府的女子的话,那么这次见到,他只觉得,风子心整个人的气势都变的黑暗起来,似乎是被什么阴暗的东西侵入了身体…… 那种阴暗的东西,能使他身体里的魔气蠢蠢欲动有所感应,如果没有猜错,很可能,是冥皇所使用的魔骨粉。 难道,风子心并不是和东陵墨联手,而是投到了冥皇的麾下? 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的心里变化,还真是丰富。” 瞧着西城夜眉眼间的疑惑,风子心的脸上,依旧是诡异得摸不透彻的冷笑,“你是不是在想,我如何得知你和诀儿的身份?恐怕你想不到吧,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族,我是天界的神仙,却受天帝的命令在人界轮回,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魔帝君诀,和那个女人!” 什么? 西城夜一惊,“你是天界的人?” 这么说来,魔帝陛下在人界轮回一事,天帝岂不是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专门派人到人界来干扰? 风子心的这一世,是西城诀的生母,在西城诀出生后,因为风子心和西城锋之间的问题,西城锋没少对西城诀冷眼相待,甚至在风子心离开后,还虐待西城诀,差点让他死在战场上。 若不是西城诀从小坚韧,他早就在一场又一场暗流中死于非命,哪还有今日回归冥界的意气风发? “我一直诧异,你好歹是皇兄的生母,为何却总是连累他,甚至丢弃他, 第1362章 真实身份(2) 甚至丢弃他,让父皇把对你的所有恨意,都转接到了皇兄身上,百般虐待。皇兄曾经还以为,是他做的不过好,你在他身上看不到称王称帝的希望,才会毫不留情的拂袖而去。” 西城夜捏紧拳头,目光肃然冰冷,“原来,根本就不是皇兄做得不够好,而是你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你为的,就是挑起动-乱,挑起父皇对皇兄的厌恶,想要借别人之手除掉皇兄!” 三界之中,天界和冥界没有生死之说,但,人界却有。 人界的生死簿,由天界和冥界分别掌管一册,天界负责的是生簿,冥界负责的是死簿。 人界的人类死去之后,就要到冥界接受审判,喝下孟婆汤,以其这一世的表现来判定下一世如何轮回;天界则主宰人界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掌管和分配所有人类出生时,所代表的身份和命运。 所以,冥界可以主宰人类的死亡,却不能操控人的出生;而天界正好相反,他们可以操控人的出生,却不能让人随时死亡! 天界想要弄死人界的哪个人类,办法有很多,但最保险有效的方法,就是派遣一位神仙下凡转世为人,待在要弄死的人身边,制造各种机会,借别人之手夺走其性命。 这样的“自然”死亡,才是被死簿所承认,三界所认可的。 而现在,如今的风子心,就是被天帝派遣下来,要寻找机会谋害西城诀性命的那个神仙! 魔帝到人界轮回一事,虽然做得很隐蔽,可也不排除天帝时时刻刻观察生簿上的动向,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更何况,就算一开始没发现,魔帝在冥界消失这么多年,天帝也有可能产生怀疑,去查生簿。 这件事,本就不可能是永恒的秘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风子心,竟然就是被派遣下凡谋害西城诀的人…… “可惜,你失算了。” 想起如今已丢弃西城诀这个身份,回归了冥界的魔帝君诀,西城夜淡然道,“天帝交给你的任务,是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了,陛下早已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回归了魔族身份,不再是那个孱弱的人类,你害不了他半分,还是收手罢!” “你!” 风子心的脸上露出一抹怒色,“闭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早在西潭国传出西城诀意外死掉的消息时,她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永远都完成不了了! 西城诀是魔帝,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发生意外死掉的,可是出了这样的消息,那只能说明,他的死亡,是自愿的,是他自己一手操控的,为的就是回归冥界! 能让西城诀舍弃在人界的身份,要回到冥界去,那一定是他已经在人界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风子心听天帝说过,皎月战神月歌跳了坠仙崖,仙身陨落,魂魄四散入了人界。而魔帝的下凡,无非是为了收集战神月歌四散的魂魄。 如今魔帝提早结束自己在人界的轮回, 第1363章 同一个人(1) 如今魔帝提早结束自己在人界的轮回,很显然,他已经收集到月歌散落在这一世的魂魄! 天族的复活,即是用往生咒言,凝聚起四散的三魂七魄,将其重新聚集成一体,使魂魄完整,才能召集仙尘,重塑仙身。 想用往生咒要复活一个神仙,就得与那位仙身陨落,魂魄飞散的神仙签订咒言,让自己的心脏与对方散落的魂魄产生感应,才能以此找到魂魄的所在。 这些散落的魂魄,只有签订了咒言的人才能感应,想要复活月歌的人是君诀,签下了往生咒言的也是君诀,所以,月歌散落在人界的魂魄,只有君诀能感应,自然由他亲手收集。 想要收集魂魄,就必须亲自经历魂魄所在那一世的轮回,当天帝发现魔帝在人界轮回,寻找月歌的魂魄时,君诀已经开始要寻找最后一魄,也就是月歌在人界的最后一世。 为了阻止君诀收集完成,天帝才安排了风子心,让她投胎成为君诀这一世的生母,到处制造危险和祸害,想要让君诀在接触到月歌散落的魂魄之前,就尽早死掉。 重塑魂魄,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若是少了一魄,不但前功尽弃,其余的三魂六魄也会灰飞烟灭,再也没有让月歌重生的可能! 天帝知道,签订了往生咒后,必须是签订了咒言的人亲自去取散落的魂魄,所以,如果不是由君诀取得月歌的魂魄,那么月歌的魂魄将会受到损伤,就算收集齐全,之后的重塑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重塑后的月歌,很有可能会耳聋目盲,更严重的,可能会心智不全,成为一个傻子。 这些,天帝都告诉了风子心,所以风子心十分清楚,若没有取到月歌在这一世的魂魄,君诀是不可能会去死的,可如今他主动放弃了在人界的轮回,只可能是他已经取得了月歌的魂魄! 只是,风子心并不知道,月歌这一世的轮回,到底是谁。 “让我闭嘴?” 西城夜淡笑一声,故意骗她道,“晚了,风皇后,陛下早就取到了魔后殿下的所有魂魄,只待重塑仙身,魔后殿下就能再次复活!而你,完成不了天帝的任务,恐怕天帝会降罪于你,对吧?” 就是因为完成不了任务,她才垂死挣扎! 风子心怒极反笑,“不,还有一个北冥月。” 西城诀的呼吸微微一紧。 这个女人,想对皇嫂做什么? “君诀收集到月歌的魂魄,就一走了之,却在人界留下了一个身怀有孕的妻子北冥月。可怜那北冥月无端成了寡妇不说,怀着一个遗腹子,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冥界之主,更不知道他来人界,不过是为了收集另一个女人的魂魄。” 风子心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据说,北冥月那个女人,很爱你们的魔帝陛下。你说,我把这一切告诉她,她得知魔帝不爱她,得知她的悲剧,都是因为那个叫月歌的魔后, 第1364章 同一个人(2) 都是因为那个叫月歌的魔后,会不会由爱深恨,成为我的同盟呢?” 风子心这话的意思…… 西城夜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难道,风子心根本就不知道,月歌和北冥月,其实是同一个人? 这下有趣了,风子心竟然想要去找北冥月,让她自己吃自己的醋…… 哈,不知道风子心最后要是得知真相,会不会被气死? “不过是一个人类女子而已,悉听尊便。” 西城夜故作淡然,“再说了,冥界的后宫可大得很,住着魔后殿下一个人,魔后殿下或许还会觉得寂寞。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本王,本王应该去和魔帝陛下好好建议一番,将这北冥月也给接到冥界去,给魔后殿下做个伴,似乎也挺好。不知你觉得如何?” “你!” 风子心果然气炸了,“看幽王这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和我谈合作的意思?” 得知冥界的幽王也在人界轮回,风子心原本是想,来试探一下幽王的口风,看有没有可能策反他,如今看来,这幽王对魔帝忠心耿耿,想要策反,几乎不太可能。 而且,她在幽王这里,又得到一条重要的信息。 幽王竟然不反感那个北冥月,说明魔帝应该也不讨厌,这下糟了,万一月歌根本不介意北冥月的存在,待北冥月真被接到了冥界去,她岂不是连怂恿北冥月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她要立刻动身去北冥国,找到北冥月,和她讲述魔帝是如何坏心的欺骗她的感情,让她由爱生恨,这样,就算北冥月有朝一日被接到冥界去,也会因为恨,而对月歌痛下毒手! 女人的心肠,一旦狠毒起来,那可是连蛇蝎都自叹不如,更何况,北冥月这女人极其聪慧,打小就在四国扬名,比起当年万众瞩目的月歌也不逞多让。 可惜,只是个人类…… 联想到两人的相同点,风子心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撇下一声冷哼,转身便要走。 没有完成天帝的任务,对于一个神仙来说,是大罪,为了逃脱天帝的惩罚,她投靠了冥界的冥皇,而冥皇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用自己所能,策反魔帝身边的人! 时不我与,幽王这里行不通,而她冒失下又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被幽王知晓。事到如今,她必须立刻去找北冥月。 她已经背叛了天帝,不能连冥皇这个大腿都抱不住,否则,她小命难保! 西城夜不紧不慢的叫住,“风皇后这就走了?看你一身魔气,本王还以为你是入了哪个魔族的军队,打算来投奔本王呢。” 风子心既然是天帝派来的神仙,那应该是一身仙气才对,就算是转世为人了,也不可能在一具人族躯壳的掩盖下,还散发出一股诡异黑暗的魔气,这根本不是一个神仙身上能窥得的。 恐怕,风子心是完成不了天帝的任务,背叛了天帝,转身投靠了冥皇罢…… “不需要幽王殿下你的关心,哼!” 第1365章 是谁操控(1) “不需要幽王殿下你的关心,哼!” 风子心丢下一句,走了出去。 西城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悄无声息的一笑。 他不过区区的几句话,就能惹得她方寸大乱,如今看来,风子心这个女人,不过如此。 这个女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通知魔帝陛下一声为好。 西城夜扬了声,“来人,传本太子的话……” 他正要下达命令,可话刚出口,宫殿外突然有了动静。 萧索的风,随着来人的脚步灌入宫中,看着眼前缓缓走进大殿的男人,西城夜有些怔住了,“皇兄,你怎么来了?” 在西潭国,他还是依旧称呼魔帝陛下为皇兄。 没错,站在西城夜眼前的男人,可不就是西城诀? 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皇兄,他们冥界的魔帝陛下,西城夜的眼里顿时露出欣喜,就要上前,“皇兄不是才传信说,要过几天才到……” 说了一半,西城夜脸上的笑容一顿,话语戛然而止。 不,不对。 皇兄说了,他还要陪着皇嫂处理一些事情,不会立刻赶来,至少也要几天的时间。那么如今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皇兄”是…… 西城夜的眼底,出现了一抹凝重。 溯夜。 应该是了。 眼前的人,身上没有任何仙气或者魔气,是真真正正的人类。在这偌大的人界,若要说有哪个人类,能够完美的模仿西城诀的一举一动,只有和西城诀从小一起长大的影卫,溯夜! 溯夜失踪已久,当初,是和着北冥月的贴身婢女洛画,一起消失的…… 如今出现在这皇宫,又是顶着皇兄西城诀的面容现身,其来意,定然不善。 听见溯夜这个名字,眼前的“西城诀”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名,“小夜,你在说什么。” 西城夜下意识的站起身。 眼前的这个“西城诀”,就连对他的称呼,都是一样的,“西城诀”的身上,散发着和当年的西城诀一模一样的淡漠和阴骛,若不是西城夜已经能看出魔族和人族的区别,恐怕就要被这完美的伪装哄骗了过去。 显然,这是溯夜,却又不是溯夜。 躯壳依旧是溯夜,可灵魂和心,似乎已经不是…… 西城夜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作出一副没有察觉怪异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开了口,语调清浅“原来是皇兄,皇兄怎么提早回来了?皇嫂呢,皇嫂没有陪着你,一起回来吗?” 西城诀没有死,而且出现在北冥国的事情,已经开始慢慢传了出来,他昨日最早收到消息的,想来,应该也有极少部分的人收到了消息,才会先下手为强,操控了可以完美模仿西城诀的溯夜,试图抢先一步,夺下西潭国!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没有。” 眼前的“西城诀”容色淡淡,“她在北冥国还有事处理,本宫先行一步,回来主持大局。” 第1366章 是谁操控(2) 回来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西城夜微凝了眉,不动声色,“皇兄可是担心这西潭国?皇兄请放心,皇兄之前离开后,皇嫂便帮着稳住了西潭国,又将我推上太子之位,让我好好为皇兄守着这偌大江山,如今皇兄终于回来,臣弟幸不辱命!” “你做得很好,小夜。” “西城诀”颔首,“如今本宫回来,也是时候出面主持大局了,父皇压力太大不堪重负,又已经疯癫,不适合再坐在皇位上,明日,你便和本宫一同出面,请父皇退位为太上皇,本宫登基为帝后,会给小夜你加封亲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一出现,就想直接抢夺帝位? 西城夜心底冷笑,脸上却装作不懂,“可是皇兄不是才刚传信来,说要将这西潭国的帝位给皇嫂吗?皇兄为何又变卦……” 这话一出,“西城诀”顿时哑了声音,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西城夜装作一脸不经意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一直悄悄观察着“西城诀”的神色变化,见“西城诀”仿佛失去了动力的水车,站在那儿停滞不前,他想了想,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溯夜这个模样,难道是被人远程操控了魂魄? 可若是操控,有背后之人的指挥,溯夜应该对答如流才是,不应该出现现在这样哑口无言的模样…… 或者说,并没有人在操控溯夜,而是有人控制了溯夜的魂魄,又事先调-教过,教溯夜如何应对他的问话? 西城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这个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刚刚接了皇兄的传信,才知道皇兄有把西潭国给皇嫂的打算,对方应该没有料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没有教过溯夜,所以,溯夜才回答不出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西城夜想了想,“皇兄这次回来,是为了重新管辖西潭国吗?” “是。”这次,溯夜倒是回答得很快。 “之前四皇子的母妃娘家觊觎皇位,发起动-乱……” “杀。” “臣弟和皇嫂已经联手除掉了他们,如今四皇子失势,朝中官员也不敢再支持他登基……” “很好。” 西城夜把他的回答都听在耳里,心底有些诧异。 如若这些回答,都是背后之人事先教过溯夜的,那只能说明,对方对于西潭国的局势,十分了解! 如果对方专攻于与西潭国有关的问题,那么其他的问题上…… 西城夜冷不丁的抛出一句,“既然皇兄要登基为帝,那打算什么时候,重新迎娶皇嫂为后?” 这话一出,眼前的“西城诀”果然又安静了下来,没有立刻回答。 西城夜安静的看着他。 “西城诀”的眼睛有些怪异,仔细看一会,便能看出,那双眼并不是天生冰蓝,而是不知用什么染成了湛蓝的颜色,如今那双不自然的眼里,除了细微的红血丝外,只能看到一片空洞。 西城夜叹息一声。 看来,溯夜真的是被人控制了, 第1367章 战斗打响(1) 溯夜真的是被人控制了,而且是很残忍的一种控制手法,类似于控尸人操控尸体。 控尸人操控的尸体,可以根据对方的某些举动,做出控尸人所教的反应,但对于没有见过的举动,尸体便会无法应对。 如今溯夜的模样,和被控尸人控制的尸体,也没什么两样了,只是比起尸体幸运,至少,他还活着,而不是已经化作冰冷的骨架。 到底是谁用了这般阴损的控制手法,控制了溯夜,想要对付皇兄? 西城夜迈开步,缓缓走近了“西城诀”,见他没有任何应对的反应,西城夜尝试的开了口,“皇兄,要休息吗?” “嗯。” 那“西城诀”当真应了一声,迈开步,朝着殿中的床榻走去,当着西城夜的面,“西城诀”脱了鞋子,整个人笔直的躺倒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在腹部,缓缓闭眼。 西城夜背后发寒。 就连睡觉的姿势,也和一个人睡觉时的皇兄,一模一样! 语句可以是教的,但溯夜的举止,却是潜意识里,对西城诀从头到尾的模仿。 这些举动完全没有破绽,若现在站在这里看着的不是他而是别人,那么别人定然不可能想到,眼前的“西城诀”,会是一个冒充货! 西城夜深深的看着床榻上闭眼假寐的“西城诀”,没有说话。 “西城诀”说话的语气,语调,包括那些句子,都和真正的皇兄没有分别,语气和语调,或许是溯夜模仿皇兄多年而学了个透彻,但说的话,一定是背后的人教的! 这个人,一定十分了解或熟悉皇兄,才能模仿皇兄的习惯说话,可偌大的皇宫里,除了他和溯夜,再没有更加熟悉皇兄的人了。 如果一定要说谁熟悉皇兄,那也只有从小到大贴身跟着皇兄的人,可皇兄向来谨慎,对待宫里的奴才就不用说了,想要当他的手下,都得是他亲自把关重重选拔,所以—— 能靠近皇兄身边的人,都是他……信任的…… 西城夜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这件事,细思极恐。 宫里恐怕出了内鬼,过几天,皇兄就要回来了,他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好好彻查,不能让皇兄一来,就陷入危险的境地! 从小到大,都是皇兄保护着他,这一次,应该换他来保护了! 西城夜没有再说话,和门口的残清对望一眼,残清无声的颔首,不过顷刻,殿外便多了一批暗卫,悄无声息的分散在了各处,严密监视。 对方将溯夜放了回来,定然是认为已经将溯夜调-教得足够瞒骗众人,只可惜,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小被皇兄抚养长大的他,既然有了溯夜作线索,他大可以顺藤摸瓜,从溯夜接下来的举动,推测出对方的动向! 对方的第一步既然是要皇位…… 那么,他就将计就计,寻个理由拖延,先将太子之位还给“西城诀”,好让对方以为他们的计划成功! 西城夜敛了眸光,“来人,将德妃请去朝阳宫, 第1368章 战斗打响(2) 将德妃请去朝阳宫,就说,本宫在那等着。” 要排查宫里的人,第一步,自然是从如今的掌权者下手,现在朝廷由他掌管,而后宫的掌管者—— 自然,就是德妃了。 德妃膝下无子,虽然没有算计皇位的理由,但试探是必要的,只有确定她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人,他才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就要打响! …… 与此同时,北冥国。 “今晚似乎是十五吧。” 看着天边皎洁的月牙,北冥月双手托腮,眼底倒映出一轮雪白的圆月,“好圆的月亮……不知道,小夜收到我们的信没。” 她用自己的苍鹰传的信,算算时间,想来应该是到了。 “不用着急,他收到,自会回信。” 君诀揽着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都纳进怀里,倨傲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闻着怀里女子的发香,语调里,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还不打算和你皇兄说明白?” 上次紫薰和北冥皓的事情不欢而散,北冥月一直嘟嚷着,要让北冥皓吃点苦头,让他自己去意识对紫薰的感情。因为这赌气,北冥月心情也不高兴,两天都没再见北冥皓,重新收服北冥国的事情自然搁置了下来。 “那个榆木疙瘩,不想和他说话。” 北冥月皱了皱鼻头,有些孩子气的嘟囔一句,“惹急了我,这北冥国化分为郡后,也不给他了,给紫薰去。人好好姑娘一腔芳心,被他三言两语碎成渣。” 想想当初,西潭国的长公主西城云,和云麾将军,在她的助攻下,还不是恩爱缱绻了,再看看眼前这两,她那话暗示的意味也挺明显了,北冥皓还当着紫薰的面伤她的心,这种一根筋的家伙,简直没法忍受! “你都快成红娘了。” 瞧着北冥月微恼的小脸,君诀哑然失笑,安抚的亲亲她的脸颊,“与其操心他们,不如,我们来商议一下回西潭国后要做的事情,比如——成亲?” 哎? 北冥月的脸,一下就红了一片,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你这会是魔帝了,有什么仪式,不如等我这一世过后,去了冥界再说,现在,现在成亲……” 想起当初自己一怒之下毁掉的风华殿,北冥月想找缝埋了自己都来不及,更何况,当初离开西潭国的前一夜,她便穿着嫁衣,一个人去风华殿,完成了本该有他们二人共同进行的成亲仪式。 也就是说—— 虽然成亲仪式是她一个人完成的,可在她心里,那也是作数的。她早就已经是他的人,有了第一第二次的成亲,就不要再有第三次了吧。 毕竟,事不过三。 “嗯?” 君诀对她的反应有些讶异,“你……不想嫁我?” 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再无隔阂,提起成亲,北冥月应该很高兴才是,可谁知道,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拖延…… 君诀眯了眯眼。 他不在人界的这段时间里,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1369章 由她表白(1) 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 北冥月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做的蠢事,只好岔开话题,“都怀着你的孩子了,还说嫁不嫁的事情,也不嫌晚?有着功夫,不如我们来探讨一下接下来的打算,至于婚礼么,等一统三国之后再说,也不迟啊……” 君诀望着他,泛着魔气的冰蓝双眼里,渗出一抹寒凉的气息。 北冥月的反应很快,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躲闪。 她排斥和他成亲? 她不想与他在冥界举行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让所有魔族子民匍匐跪拜,尊她为魔族皇后? 君诀的心底,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到底还是介意,介意他丢下了她。 他并不怪她胡思乱想,因为这一点,的确是他的错,是他抛下她,她本就敏感,会因此而谨慎小心,十分正常。 应该要检讨的是他,他要更加疼爱她,让她对他完全的敞开心扉,才是。 收拾起心底的惆怅和彷徨,君诀正了正脸色,“一统三国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你坏着孩子,该注意多休息才是,如今天色不早了,就寝吧。” 即便已经控制了心绪,可君诀的语气里,还是泄露了那么一丝丝的憋闷。 北冥月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又如何看不出来,“诀,你生气了?” “……” 君诀沉默的摇了摇头,一把捞起她的身子,把她放在床榻上,伸出手,替她摘下头上的玉簪,捏在手心,“别多想了,睡吧。” 摘下的那根玉簪,不是别的,正是他之前雕琢的新的那根。 见北冥月喜欢,君诀便赶着时间,只用一天就做了出来,北冥月喜欢得不得了,刚拿到手,就带在了发髻上,晶莹剔透的幽夜铃兰在她发顶盛开,仙气凛然,别提有多好看了。 可如今,看着那根簪子,君诀却只觉得胸口有股气憋闷着。 她看似原谅了他前几世对她做的事,原谅了他这一世的不告而别,但其实……心底,应该还是对他不放心的吧。 俗话说,绑住一个女人最好的东西,是婚姻,能让一个女人最放心的东西,也是婚姻。 他就是担心北冥月胡思乱想,对身体和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所以才提出,要重新办一场婚事,彻底将两人的关系落实,让所有人,包括天界和冥界都承认。 可万万没想到,她拒绝了…… 是他哪里还做得不够,让她无法全然相信他吗? 君诀眸底深处的苦恼,北冥月都看在了眼底,看着失而复得的丈夫,就在她的眼前,苦恼着要如何让她全盘信任,北冥月眸光深深,唇瓣轻轻的勾起一抹淡笑。 这个笨蛋啊…… 无论他在不在她身边,她都已经认定了他,嘴巴可以说谎,可是心不能,她爱惨了他,怎么可能还把他往外推? 不答应……是因为她早就嫁了他呀! “诀。” 看着眼前有些发呆的男人,北冥月眨了眨眼,“我不答应成亲,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370章 由她表白(2)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不想嫁你,而是因为……” 北冥月原本是想,干脆和盘托出算了,可刚起了个头,君诀却突然直起身子,有些无措的开口,“你晚膳没用多少,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身影,北冥月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跑了? 这就跑了? 难不成君诀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拒绝的理由,这才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下误会可大了…… 北冥月有些不安的坐在床榻上,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他,就看见宫门口人影耸动,君诀端着一个不大的青花瓷碗,缓缓走了过来。 “刚刚让御膳房的人做了冰糖银耳羹备着,你吃一些吧。” 君诀坐在床榻边,执起玉匙,小心的舀起一勺,银耳羹刚刚晾了会,上面还有丝丝热气,“张嘴。” 北冥月顺从的含下一口,嘟囔着,“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就想要去拿君诀手里的碗。 “别动。” 君诀眼疾手快的避过,拢了眉心,“我喂你,不好吗?” 难道,连这些短暂的亲昵,北冥月也不愿意面对,有所抵触了吗?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的关系,还是北冥月的举动真的伤了心,君诀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他盯着北冥月漂浮的眼神,语调里,隐隐有些恼意,“月儿,看着我,把东西吃了。” “我不……” 北冥月也跟着皱起了眉。 自从怀了孩子,她就很少再吃甜的东西,不知道是肚子里这个孩子不爱吃甜的,还是孕妇爱吃酸辣的缘由,现在看见甜汤一类的吃食,她就反胃。 虽然知道君诀让人做银耳羹,是为她身体好,可是,她吃不下啊。 “不能不吃。” 君诀没有强迫,可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犹如一只刚刚被主人抛弃在路边的小宠,整个耷拉着脑袋,情绪低沉极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怎么看都让北冥月心疼。 “其实我是不喜欢……” 她张了张唇瓣,刚要解释自己不喜欢甜汤,就看见君诀手一颤,青花瓷碗跟着歪斜,盛了八分满的冰糖银耳羹,就这么倾倒下来,尽数洒在了北冥月的胸口。 “你不喜欢我了?” 北冥月,“……” 看着胸口***一片的温热甜汤,北冥月哭笑不得。 君诀的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以为她要说,她不成亲,是因为不喜欢他? 这误会真是大发了! 北冥月连忙开口,阻止误会继续扩大,“诀!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喜欢你,我爱你,不和你成亲是因为之前我以为你死了,所以在西潭国的风华殿,我自己一个人,完成了……成亲仪式……” 越说,她的耳朵越红,短短的一句话说话,她的耳根已经滚烫。 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话……她没脸见人了! 君诀刚刚还似乎要崩溃的表情,顿时绷住了。 她说……她爱他,哪怕以为他死了,她也一个人在西潭国, 第1371章 你陪我睡(1) “是你太甜美,而我,情难自制……” 他的动作犹如闪烁的火苗,沿着她身体的曲线跳跃而下,指尖的薄茧摩挲着滑嫩的肌肤,燃放出一串又一串的花火。 北冥月颤抖的咬着唇,不让自己轻哼出声。 “别忍着,对身体不好。” 看着北冥月憋得通红的脸,君诀坏心一笑,故意伸了手,将手指探进她的口中,抚过被咬出牙印的唇瓣,卷住她小小的舌头,“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君诀!”北冥月羞恼的打断他,“还敢说你不是变坏了,以前……” 瞧着北冥月的欲言又止,君诀动作没停,“嗯?” “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欺负我……” 她遮住上面,他就坏心的往下蔓延,她护着下面,他的手指又开始在她身上作乱,北冥月兼顾不及,整个人被撩拨得喘息,只能闷闷的控诉,“以前的你向来是谦谦君子,怎么换了一副躯壳,就变得这般邪魅坏心了?” 身为西城诀的他,是个谦谦君子? 君诀勾唇,“现在还是君子,是只觊觎你美好的,梁上君子。” “乱讲!” 北冥月瞪着他,气鼓鼓的磨了磨牙,目光缓缓下移,忍住想要在他肩头咬一口的冲动。 这家伙,怎么对她这般无赖了,难道是情魄觉醒,连着身体上的情-欲,也跟着觉醒了? 那接下来,她岂不是就逃不过…… 北冥月硬着头皮,在他怀里挣扎,“先说好,我今天很累了,不想要……” 君诀眸色一深,“要什么?” “……” 还能要什么?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北冥月看着他含笑的眼,突然莫名有些委屈。 不是不喜欢和他亲昵,只是每日这样亲昵,太消耗体力了,她怀着这个孩子,本就容易累,再加上床-事累人,每有过一次床事,第二天,她几乎就要睡上一整日。 她不喜欢这种在床上沉眠度过的日子,看着别人忙碌,而她却在床上虚度时光,那会让她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为什么不等完成目标再享受呢? 北冥月没有再说话,整个人闷闷的,靠在了君诀的胸口上。 君诀的胸口还沾染着水珠,北冥月的手轻撘在上面,触手是温暖结实的肌肉,她一点一点的摩挲,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郁闷。 君诀的心,顿时咯噔一声。 怀孕的女子容易疲累,更何况月儿的肚子已经显怀,今日在外走了一段,回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有些疲惫低落。 这些,他一直看在眼里。 刚才,他虽然有了反应,却也没真的想要和她行鱼水之欢,只是想逗一逗她,让她心情好些,能多多对他露出温暖甜美的笑容。可这小家伙实在不经逗,不知是不是有了孩子的原因,这段时间,他发现,她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敏感得让他心疼至极。 “好了,我替你擦干身子。” 君诀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第1372章 你陪我睡(2) 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刚才的一顿欢闹中,他看似调情,其实却是替她一寸寸洗好了身子,如今干干净净的她,就在怀里安静的窝着,犹如刚刚脱胎换骨的婴儿般乖巧,惹人怜爱。 君诀黯着眸,手臂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起,一步步的向浴池边的软榻,软榻上早已备了寝袍,他小心翼翼的帮她裹好,笨拙的系好结,这才随意的穿上自己的衣服。 “乖,我们去休息吧。” 哎? 北冥月一脸呆呆的模样,不解的抬头看他。 刚才,他不是想要…… “这么看我,难不成是想要我把你吃了?” 君诀哪能察觉不到她的目光,瞧着她一脸呆萌不解,他心口一软,无奈的揉揉她的发顶,语调柔软的一塌糊涂,“别总是胡思乱想,睡觉。” 他……难道是察觉到她的不愿了吗? 北冥月的心底有些不安,见君诀直视着前方,她默默伸出手,抓紧了他的袖子,“你想要的话,我……” 她在想什么? “月儿,”君诀停下脚步,眼瞳深深,微抿的唇角泛着一抹无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他?自然是她的夫君,她肚子里宝宝的父亲…… 北冥月抿了下唇瓣,“你是我丈夫,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她很清楚,怀胎十月中,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是不能行房事的,要让君诀当六个月的吃素和尚,本就苦了他,在如今能***的日子里,她还拒绝他,确实有些不厚道。 夫妻本就要相互理解,稍稍满足他一次,可以的…… “笨蛋。” 君诀瞧着她那副犹豫的模样,多少能猜出她心底在想什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我爱你,难道只是爱你的身体?好好休息,养好孩子,我们来日方长。” 他若是真想要她,早在进了谭清宫,就在浴池边的软榻上把她就地正法了,这个小家伙! “……” 北冥月抿着唇,看着他把她抱回皎月宫,沾染了甜汤汁水的床榻已经被收拾干净,他将她放下,正要直起身,去拉床头的新锦被,北冥月却突然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诀,”她一脸乖乖的看着他,“你陪我睡,好吗?” “……” 君诀呼吸一深。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撒娇卖乖的模样,有多撩动人心。 原本想着等月儿睡着后,去处理一下别的事情,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好。” 君诀点点头,脱了鞋,直接躺在了她的旁边,“睡吧,我守着你。” 北冥月的脸上,顿时露出欢欣的表情,见君诀半卧着,她主动靠了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蹭了蹭,“有你在身边,我睡得更安心些。” 这小家伙…… 君诀的心口涌出一阵暖流,俯下脸,亲了亲她的唇瓣,“那么,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陪你就寝,让你每天都安心?” “好啊。” 北冥月弯起眼,“说来,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第1373章 事已至此(1) 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还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 “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当然不会说,是他判断出来的。 魔族三个月大的胎儿,就能彻底稳定在母体腹部,这个时候就能感应出气息了,北冥月腹中这个孩子散发的气势,可是妥妥的霸道,要不然,当初这孩子,也不会在感应到母体危险的时候,爆发出那样强大的气息护母。 有自己的孩子,固然值得高兴,可一想到将来有个缩小霸道版的自己,会和他瓜分月儿的爱,还会分走月儿一半的注意力…… 君诀也不知道,如今是该欢喜好,还是郁闷好。 怀孕的女人本就嗜睡,在君诀的安抚下,北冥月很快便睡着了过去,天色渐晚,君诀却睡不着觉,索性起了身,走出了皎月宫。 今夜乌云密布,天空中看不见星光,也不见半丝月牙,君诀抬头看了半晌,本打算回去,可察觉身后有异动,他眸光一暗,倏地转过身来。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却是赫连濯。 “怎么是你?” 君诀皱了皱眉,“这会已是子时时分,不需要你看守了,你去休息吧。” “……”赫连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拳头。 那件事,真的要做吗? 他没有出声,君诀却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终于,赫连濯开了口,道,“北冥国皇城外的西边,有一处森林,我刚刚得到消息,那处森林里,最近似乎总传来一些动静,有一部分皇城里的百姓,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怀疑是那处森林有问题。” “暗月幽林?” 君诀微微挑眉,北冥国的地形,他还算熟悉,“据我所知,那里应该是一处松树林。北冥国地势偏北,以伐木为生的百姓大有人在,如今又是松香成熟的季节,若说有人进了森林里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来,那也不奇怪吧。” “……” 赫连濯捏紧的拳头,重新分开,“不,据我所知,那些失踪了的人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原本是被皇太后压了,可是最近皇太后失踪,这件事没人关注,已经闹了出来,有不少百姓人心惶惶。” 竟然已经持续了这么久? 君诀皱起了眉,“若真的是那处森林有异,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在这皎月宫守着,我去暗月幽林看看。” “是。” 赫连濯应了声,君诀也没再说什么,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又匆匆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赫连濯的身后,一道尖细的嗓音缓缓响起,“看来他对你的话十分信任,你这般糊弄与他?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便离开,还真是……被耍得团团转啊!” 那人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赫连濯的脸色越发难看,“你让我支开他,又为何要将他引到那森林里?你到底在那暗月幽林,布下了什么陷阱?” 第1374章 事已至此(2) 布下了什么陷阱?” “啊哈,陷阱?我可不做那么低级的圈套。” 黑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在那里,更加刺激的东西在等着,君诀他就等着,被六界声讨声名狼藉,下地狱吧!” 被六界声讨? 赫连濯皱起了眉心,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提起了六界,只能说明眼前的黑衣人定然不凡,当初他还给了他摄魂瞳那样的法宝,有那种法宝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只是一个人类? 再加上君诀也不是凡人,他可是冥界鼎鼎有名的魔帝,如此说来,找他联手的这个黑衣人,难不成,是君诀的宿敌? “怎么?你的表情,是后悔了?” 黑衣人盯着赫连濯默不作声的模样,蛊惑道,“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了,你就算想要回头,恐怕君诀也不会将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人,继续留在身边吧?” 确实,他并不知道君诀在冥界是何种作为,可是这么多年在人界,西城诀阴骛残忍的名声,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只不过,黑衣人根本不会想到…… 赫连濯苍白的勾了勾唇角,“你多心了,我既然答应和你合作,就不会食言。” “如此甚好。” 黑衣人满意颔首,“看来,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同盟。如今我已经为你创造了机会,君诀这一去,至少也会被绊住两个时辰,你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控制住北冥月,如此一来,她便能成为我们手中的傀儡!” “现在暂时不急。” 赫连濯不慌不忙,“让他去暗夜幽林是我的提出的,他若是发现自己上当了,必然会怀疑到我的身上。他向来谨慎,一定会彻查身边的人,若是让他发现了北冥月的异样,从我手中夺去摄魂瞳,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黑衣人闻言也没有反驳,“反正摄魂瞳已经给了你,你要怎么使用,便是你的事情了,我会给你创造机会,只要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走机会,那一切都好说。” 赫连濯无声点头。 “只要能彻底控制住北冥月,你再坏了她的贞洁,让她声名狼藉,让君诀生不如死,你便是天大的功臣。你的功劳,我会禀明我的主子,说不定事成之后,他会很乐意给你个一官半职。” 原来黑衣人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想要让魔帝君诀声名狼藉,又仇视北冥月的人…… 难道,就是当初差点把持了南漓国半壁江山,后来又在西潭国偷袭了北冥月的东陵墨? 满腹的疑问在心里打转,赫连濯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只是目送着黑衣人离开。 要最快的打开敌人的防线,那便只有抛出诱饵,诱敌深入,这样,敌人便会不攻自破。 ——这是当初,西城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一直牢牢的记在了心底,而如今,他就是那枚诱饵。 诱敌深入,他做到了,接下来—— 赫连濯垂了眼,露出一抹沉冷的笑。 第1375章 诱敌深入(1) 赫连濯垂了眼,露出一抹沉冷的笑。 …… 暗月幽林,距离北冥国的皇宫并不远,君诀的速度又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人便已经站在了森林外面。 这一处森林,君诀之前也曾经经过,依稀记得是一片苍茫清脆的松树森林。可如今站在这里,他才诧异地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当初他所见过的那个森林,森林周围紊绕着一圈混沌的黑色气息,那股黑色气息不同于魔气,却同属黑暗,只是令他有些不舒服。 看来,赫连濯说的是真的,原本正常的森林,如今却多了不正常的气息,那么定然是森林里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盘踞,才会导致! 难道冥皇的势力据地,就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君诀也没有再犹豫,大步流星的跨进了森林,可一步踏入,眼前的景色陡然变了模样,原本是好好的松树林,瞬间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无边地狱,无数的魑魅魍魉朝着他扑来,君诀脸色骤变,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刚刚出现在眼前的那些鬼魅瞬间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快的就像是幻觉。 怎么回事? 君诀皱紧了眉,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脚下的泥土上。 脚下的泥土湿润而漆黑,在温度的影响下,有些已经凝结成块。可是往前看去,距离他脚下仅仅一步的位置处,泥土却不再显得湿润漆黑,而是暗红发黑的颜色,就像凝固多时的鲜血。 很显然,刚踏足的那一步,是踩进了某个阵法之中,而且,是以鲜血刻画而成的阵法。 血阵,在他们魔族并不流行,可是在鬼族,却为是随处可见。布阵的人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在特定的地方,或者特定的位置刻画出阵法,只要引诱人进入阵法,布阵的人便可为所欲为,将对方控制在阵法中。 也就是说,阵法就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小世界,在阵法里,布阵的人,可以主宰一切! 若不是他刚才反应快,恐怕这时已经进入了血阵。 究竟是谁,在这里布下了这样的阵法? 君诀思索了一番,可一时之间,却没想到可以怀疑的人选,只是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摇了摇头,索性换了个方位,绕着这暗月幽林转了一圈,发现只有面对北冥皇城的方向入口布下了阵法,其她方位的入口,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对方要暗算的,是这北冥国,北冥城里的百姓了。 按理来说,要破了对方的阵法,自然是进入阵法后,从内而外破坏最为快速,可现在的问题是—— 他对于阵法一道,根本就不熟悉,加上这个阵法,又是来自鬼族的血阵,他担心自己进入后,会不会无法脱身? 要是现在月儿在这里就好了,她对阵法一道十分精通,可是…… 如今北冥月身怀有孕,君诀自是舍不得她冒险,自然也没有回去请她出山的想法,瞧着那片暗红色的泥土, 第1376章 诱敌深入(2) 瞧着那片暗红色的泥土,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绕道而行,从侧面进入。 既然阵法设在了这里,那么设阵的人肯定也在附近,他从侧面进入,虽然有很大的几率碰不到对方,但应该也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要做的,不过也是解除这里的阵法,抓住背后捣鬼的人,找到那些失踪的百姓,就够了。 从东边换到了南边,君诀径直走入了森林。黑暗的气息一直都存在着,随着他对森林的深入,那股黑暗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浓稠得几乎要化成实质性,压抑的感觉挤迫着他的心脏,君诀压了压胸口,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三界之中,六大种族各异,其中有些种族,对另外的种族,是有克制的,比如,人族的人类,会被魔族的魔气所伤,而鬼族的魑魅魍魉,则惧怕天族神仙的仙气。他们魔族惧怕的,是龙族的龙息龙气,精纯的龙气,会对魔族的身体内脏造成损害—— 等等! 君诀的脸色瞬息大变,猛然出手,一击击散了飘浮在空中的鬼气,乌黑浓稠的鬼气在他的攻击下爆裂开来,终于露出了其中的端倪——, 一丝丝金色的龙气夹杂在其中,在他的攻击下,那些龙气也跟着四散开来,随着他的掌风渐渐远去,他的心跳,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果然如此! 瞧着这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界的东西,君诀就是再迟钝,也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鬼族的血阵,龙族的龙气,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天帝就如此迫不及待吗,云集会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的谋划,联合其他种族,打算在人界就将他置于死地? 那他的算盘也打的太糟糕了,这点程度就想让他受困于人,完全不可能! …… 皎月宫。 几乎是君诀一走,北冥月就醒了过来。 北冥月的睡眠本来就浅,再加上当初西城诀“死了”之后,她怀着身孕,心底又揣着事情,越发夜不能寐,直到最近,君诀夜夜陪她入睡,这情况才好了一些。 她从床上爬坐起身,正想着要不要披了衣服出去,就听见赫连濯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说是皇城之外的暗月幽林,出了些问题,她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这件事情,之前她听北冥皓提起过,可是北冥皓也并不清楚,只是大概的描述了一下情况。据说,所有进入了暗月幽林的百姓们,都瞬间消失,再也没有出来过。 北冥月听着,只觉得不像是在森林里迷了路,倒像是误闯入了什么阵法。她对阵法一道本就熟悉的很,本来打算明日去看一看,可没想到,如今君诀却替她做了这事。 只是,君诀会阵法吗…… 北冥月心底不太放心,正想翻身下床跟过去,就听见宫外传来了另一道奇怪的声音,那道声音并不是赫连濯,虽然是个男音,可是嗓音显得有些尖细,乍一听,有点儿像太监之类。 第1377章 危险临近(1) 有点儿像太监之类。 然后,她就听到了赫连濯和那个人的全部对话。 “看来他对你的话十分信任,你这般糊弄与他?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便离开,还真是……被耍得团团转啊!” “你让我支开他,又为何要将他引到那森林里?你到底在那暗月幽林,布下了什么陷阱?” “啊哈,陷阱?我可不做那么低级的圈套。在那里,更加刺激的东西在等着,君诀他就等着,被六界声讨声名狼藉,下地狱吧!” 这一席对话,北冥月听得脸色都变了,猛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可耳边的一道传音入密,却让她堪堪止住了动作,“别妄动。” 那道声音,是赫连濯的,北冥月听得分明,只听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沉冷,她呼吸一轻,莫名安心了下来。 是啊,赫连濯如今的魂魄,大部分来源于君诀,到底也算是君诀的一部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北冥月这边静默不动,而赫连濯那边,对话还在继续。 “怎么?你的表情,是后悔了?”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了,你就算想要回头,恐怕君诀也不会将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人,继续留在身边吧?” “你多心了,我既然答应和你合作,就不会食言。” “如此甚好。” “……”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黑衣人才离开,北冥月终于忍不住,推开宫门,清澈的漆黑眼瞳,死死盯住了赫连濯的眼睛。 “刚才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的声音,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对方是完全是冲着君诀来的,甚至连她也不想放过,似乎并不是他们在人界的宿敌,反而像是…… “我并不清楚。” 赫连濯摇了摇头,“只是上一次,对方找上了我,给了我这件东西。” 他摊开手心,摄魂瞳在他的掌中盈盈滚动,淡淡的墨色气息从摄魂瞳上散发出来,说不出的诡异和危险。 “这就是他给你的东西?摄魂瞳?” 北冥月伸手接过,“他让你用这样东西对付我?如何对付?” “据他所说,这枚摄魂瞳,可以摄人心魄,他让我用摄魂瞳对付你,害你……失身于他人,好能利用你,来牵制君诀。” 赫连濯并没有隐瞒,“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君诀,原本是想,等找到背后的人再告诉你们的,只不过你发现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了。你打算如何做?” “对方十分清楚诀的软肋,应该是,认识他很久的人。” 北冥月若有所思,“能够拿出这样的法宝,就绝不是普通人,等诀回来的时候我再问一问,或许能有些线索。” 现在的重点是—— “暗月幽林里到底埋伏了什么?” 黑衣人的话让她的心里十分不安,可如今看到赫连濯的神色,似乎连他也不知道暗夜幽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如此说来,君诀去面对的,岂不是未知的危险? 对方不是寻常人,那么他们设下圈套…… 第1378章 危险临近(2) 对方不是寻常人,那么他们设下圈套…… “不行,我要去看看。” 北冥月一百个不放心,抬脚就要走,赫连濯连忙拦住,“你疯了?你现在怀着君诀的孩子,又是那些人的目标。万一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打算引蛇出洞,将你诱出来,你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她去那里,他们不放心,可君诀去那里,她更不放心! 越是拖时间,她的心里就越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一样。 “你如果要去……” 赫连濯沉默了一下,“我跟着你去。”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北冥月也没有拒绝,两人飞快的到了暗月幽林。瞧着那一方虽然隐蔽,却依旧能看出端倪的暗红色泥土,北冥月整个脸色都变了,弯下身捻起一小块泥巴,她的语气有些颤抖,“这个地方,被人布置了阵法。” 这是血阵,上一世,在她看过的那些尘封多年的阵法书上,就提过这样的阵法。血意味着杀戮,但凡以血为引构筑而成的阵法,都含有极大的杀伤性,若是贸然陷进血阵,后果不堪设想。 君诀他,该不会已经入了阵法吧?! 北冥月顿时镇静不了了,“诀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破除阵法,血阵又是杀伤性极大的杀阵,他一个人进去,恐怕会招架不住!” 她一边说,一边迈着步子,就往血阵里闯进去,赫连濯眼疾手快的拉住她,面色沉肃,指了指血阵外那丝丝缠绕着的黑色气息,“你等一等,这些,是什么?” 北冥月关心则乱,赫连濯这么一提示,她才注意到了那些十分不寻常的气息,顿时皱眉,“这些气息,不是魔气。” 虽然这些气息给人十分黑暗的感觉,但却不是魔气,魔气是幽紫色的,而眼前的气息,却是浓郁的纯黑色,给人十分压抑的感觉,与魔气的侵略性大不相同。 不知为何,北冥月觉得,这些气息,有点儿像魑魅魍魉的小鬼……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三界中,一共有六大种族,分别是上古遗族,天族,龙族,鬼族,人族和魔族。这些,君诀都和她提到过。 如今云集会在即,六大种族代表即将齐聚天界,少不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势力明争暗斗,如果有人打算针对君诀,那么,趁着这个时候对他下黑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真是这样…… 北冥月当机立断,“赫连濯,你回去吧!” 赫连濯虽然有西城诀的部分魂魄,可归根究底,他只是魔帝随手捏出来的一个傀偶,就算如今注入了灵魂,放在人界,那也只是区区一介人类。 这件事情牵涉到的太复杂,他,不适合卷入其中。 “不。” 赫连濯眸光坚定,“我必须时刻不离的守在你的身边。” 这是君诀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打从心底想为她做的事情。 他不能像君诀一样,在她的身边陪伴一世甚至永生,但至少……他可以守护她一时! 第1379章 不堪设想(1) 他不能像君诀一样,在她的身边陪伴一世甚至永生,但至少……他可以守护她一时! “罢了,你要跟,就跟着吧。” 北冥月此时也无暇顾及,整个心都牵挂在了君诀的身上,索性无视了赫连濯这条小尾巴,只是也不忘了警告,“进入阵法会很危险,我只能专心破阵,无法分心在你的身上。” “没关系。” 赫连濯摇了摇头。 他本来就没有希望北冥月能够照顾他,相反的,应该是他照顾她才对。 话也说定了,北冥月握着落雨剑,谨慎地往前走去,一步踏入了血阵之中,整个人顿时消失在了赫连濯的面前,赫连濯连忙跟上,闯了进去。 北冥月这方有了动静,同一时刻,君诀却也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波动,横眉倒竖,“谁?” 那股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口越发扩大,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波动似乎有些熟悉,熟悉得就像…… 难不成,是北冥月来找他了? “该死的!” 君诀低咒一声,快步朝着血阵的方向跑去。 血阵就在面对北冥皇城的那一端,若真的是北冥月来了,那她定然会以为自己是入了血阵! 血阵杀气重重,极为危险,她如今怀着身孕,如果真的闯了进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君诀的速度很快,不过顷刻之间,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血阵的入口前。看着血阵前那两排略显凌乱的脚印,他的脸色简直铁青到了极点。 显而易见的,刚刚确实是有人闯入了血阵之中,而且极有可能是北冥月和赫连濯! 赫连濯这个家伙,明明交代了要守护好北冥月,可他竟然还带着她胡闹,简直可恶! 君诀一身怒气,再顾不上眼前的血阵到底是何方神圣布下的,袖袍一扬,大步流星的跨了进去。 一如他刚刚一步跨进时的模样,眼前的阵中,依旧是嚎啕咆哮的魑魅魍魉,鬼泣之声惊天动地,令人毛骨悚然,可这一切吓不到君诀,他眼神犀利,飞快的在眼前的魑魅魍魉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无论他怎么寻找,都看不到任何的踪迹。 明明是同一个阵法,若是刚刚真的有人闯了进来,他应该能找到才是,不可能无迹可寻,除非…… 君诀抬起了眼。 眼前的这群魑魅魍魉看似正常,可实际又有些不对劲。正常的鬼魅不会抱团出没,而是分散开来到处飘荡,而眼前的这些鬼魅,瞧着是成群结队,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们根本就不是抱团出没,而是在互相厮杀。 那些嚎啕和咆哮,就是厮杀之下的哭泣和喊叫。 难道…… 君诀的心底有了猜测,伸手一抓,随手扯过了一个鬼魅,鬼魅的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君诀却准确地攥住了它的脖颈,另一只手五指成爪,狠狠的朝着它心口的位置抓去! 扑哧一声,君诀的手指抽出,掌心里,赫然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被抓住的鬼魅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生气, 第1380章 不堪设想(2) 被抓住的鬼魅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生气,君诀手一松,那鬼魅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黑气四散开来,变成了一具人类的尸体,那尸体又瞬间化为骨沫,清风一扬,粉末四散开来,彻底的消失在空气之中。 原来如此! 眼前的这些鬼魅,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魑魅魍魉,他们都是误入了血阵之中的人类! 这个阵法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血阵,其中还加入了会让人产生幻境的幻阵。只要进入了血阵之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和幻想,都会被幻阵变成可怕的魑魅魍魉,也就是说,刚刚进入了阵法之中的北冥月和赫连濯,也是眼前这群魑魅魍魉中的其中之一! 他要怎样做,才能找到真正的北冥月? 就在君诀闯入了血阵中的一瞬间,北冥月也察觉到了腹中魔胎的一丝波动,微微拧眉,“我好像感应到了诀的所在。” 君诀是魔族,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有血缘关系的魔族之间都是有所感应的,刚刚那一下波动,一定是腹中的孩子察觉到了君诀所在的方位。 “可眼前的这一些……如何找?” 赫连濯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角,语气十分沉重。 刚才,他是紧随着北冥月而进来的,所以清楚地看到正常人类北冥月,进入血阵后,是如何变成魑魅魍魉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刚才的他早已经拔剑,将变成了鬼魅的北冥月给杀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一阵后怕。 “这些魑魅魍魉,应该就是从北冥皇城进入森林后,被困在阵中的人类。” 北冥月猜测道,“有些鬼魅自相残杀,应该是没有意识到这些鬼魅,其实都是他们的同类。” 赫连濯也跟着皱眉,“这些魑魅魍魉岂不是不能杀?” “对,”北冥月点点头,“不但不能杀,还要帮助他们走出幻境。” 走出幻境就是破解阵法,这个担子,自然是要落在她的身上。 “我开始了。” 北冥月席地而坐,右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只见寒光闪过,匕首飞快地划破了她的指尖,殷虹的血液渗出皮肤,顺着她的手指,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滴在了脚下的泥土上。 就是现在! 北冥月的速度飞快,以自己为圆心,绕着脚下的泥土,飞快的画出复杂的图纹,随着染血的手指划过,被画出的图腾上,渐渐地泛起了一抹血光,呈放射性的,向周围的泥土渗透而去。 “以吾之血,破汝之阵,解!” 北冥月目光一厉,大喝一声,血图腾上的血光骤然强烈,刺眼的红光几乎要穿透人的眼睛。 赫连濯迷了眯眼,转开了眸子,却看见眼前的魑魅魍魉似乎隐隐有了些变化,原本都是漆黑的鬼魅身体,在北冥月图腾血光的影响下,那些漆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弭。 看来,真的有些效果! 赫连濯心口微微一松,正打算开口,就看见空气中的黑气骤然一重, 第1381章 互相残杀(1) 就看见空气中的黑气骤然一重,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原本正在消弭的漆黑,突然又重新如流水般恢复了原样,无边的黑暗吞噬而来,直接淹没了北冥月刚刚辛苦刻下的血光图腾。 “噗——” 北冥月的身子动了动,脸色惨白,猛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刚刚用来破解混沌的阵法,是她用自己的鲜血刻画而成,与她的身体有着强烈的联系。如今血图腾被黑暗吞噬,她的身体自然也遭受到了对方的反噬,受了内伤。 “北冥月!” 赫连濯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蹲下身,瞧着她一脸惨白的模样,他咬紧牙关,“我去把这些鬼魅都杀了。” 君诀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不可能会被他所伤,只要杀了眼前的这些魑魅魍魉,剩下最强大的那一个,就一定是君诀。 只要找到了君诀,眼前的血阵破或不破,又于北冥月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 北冥月飞快地抓住他的衣袖,制止了他,“这些都是我北冥国的子民,百姓是北冥国的根基,绝不可以放弃他们。” 再者,就算是放弃了这些百姓,找到君诀离开,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的百姓继续踩进血阵,然后一去不回,让北冥国的百姓越来越少吗? 逃避,不是身为一个帝王应有的作风。 “可你的身体……” 赫连濯的目光里透着浅浅的担忧,“你别忘了,你还怀着君诀的孩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 北冥月打断他,“刚刚只是失手了,再来一次一定能行。” 刚才刻画的图腾,用的是指尖的鲜血,威力不够,才会被对方吞噬。这一次,她打算用自己的心头血,以全身最纯粹的精血所刻画而出的图腾,一定能够震慑对方的幻阵! 只是心头血,会加速自己寿命的消耗……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本就不是人界人类,只是因为魂魄散落,才会出现在人界轮回,提早死亡,也不是一件坏事,正好可以让诀早些收集全魂魄,好能为她重塑仙身! 只是一想到,自己只是月歌的一部分,不知为何,北冥月的心底,总有些不是滋味。 抬手让赫连濯避让,北冥月盯着手里的匕首,轻轻一转,将刃尖对准了自己。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她的衣服,在心口上划下了痕迹,北冥月忍着疼,以指尖沾了血,重新在地上刻画起来。 北冥月到底是魔子之母,身体自然也有所变化,她的心头血里含着淡淡的魔气,刚沾染上泥土,那些黑暗的气息就往后避让了开,却也没消弭,两者共同存在,只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看在眼里,脑子里的那个猜测越发明晰。 对方,绝对不是人类,他们的对手,不是区区人类能应付的了的,一定是什么大人物! 她必须尽快解开阵法找到君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用精血第二次刻画的图腾, 第1382章 互相残杀(2) 用精血第二次刻画的图腾,很快就在北冥月的手下成形,北冥月随意的点了穴,将心口的鲜血止住,扬起手,目光如炬,“以吾之血,破汝之阵,解!” 这一次,爆发而出的血光,比起上一次更加强烈,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眼前的魑魅魍魉纷纷嚎叫起来,似是被这道光芒刺痛了眼,漆黑如潮水般从他们的身上褪去,一个个的,又变成了正常的人类模样。 北冥月松了口气,唇角终于露出浅浅的释然。 幸好,他们都得救了。 “咦,我这是在哪里?” “天啊,你怎么全身是血?” “你,你怎么也断了一条手臂?” 变成了普通的黎明百姓,人性自然也恢复了过来,瞧着眼前同伴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伤,此起彼伏的惊叫开始响起。 “怎么回事啊,我们之前是不是变成了那些鬼魅?” “好像是这样的……这么说,我身上这伤口,是你们弄的?混账!” “谁,谁砍了我的腿,站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他!” “我们打死你才对,只有你拿了刀,一定是你砍的……” 看着这些人从争执和辱骂,渐渐变成了拳脚相加,北冥月怔了怔,唇畔的和缓一点点的僵住。 她救了这些人,是因为他们是百姓,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皇,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 可如今,看着他们得救之后,不但没有感激,而是开始互相残杀的嘴脸…… 眸光一点一点的沉黯,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寒凉。北冥月抿了抿唇瓣,厉声开口。 “住手!” 听见清脆的女声,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回望过去,这才发现,在人群的角落安静站立着的,可不就是他们北冥国的女皇陛下? 是女皇北冥月,救了他们? “女皇陛下!” 那个被砍了手臂的壮汉反应最快,刷的一下,冲到了北冥月的跟前,照着她就跪了下来,“草民千恩万谢女皇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保护你们,是应该的。” 北冥月紧抿的唇角,终于又松动了下来。 看来,这些人不是自私自利,应该只是刚刚获救惊魂未定,才会这样互相攻击…… “女皇陛下,草民有一事禀告!” 没等北冥月想完,那壮汉一叩头,义愤填膺道,“草民等人被困阵中,那陈家村的汉子,竟然趁草民队伍零散,伤了草民队伍里的人,女皇陛下请看,草民的手臂都被砍断了,还请女皇陛下做主,杀了那伤人的家伙!” “信口雌黄!” 被点了名的陈家村汉子立刻反驳,“当初明明是你尾随我们的队伍进了暗月幽林,打算抢夺我们收集的松香,没想到进了这鬼地方,所有人都变成了鬼魅,你们便反咬一口,杀了我们的人,若不是我殊死抗争,及时跑开,让你们认不出,不然啊,早就被你们杀死了!” “放屁!” 断了臂的壮汉涨红了脸,“在女皇陛下面前,你竟然敢撒谎…… 第1383章 互相残杀(3) “在女皇陛下面前,你竟然敢撒谎……你们的队伍,根本不是去收集松香,而是去抢夺的!女皇陛下,求您给个公道,这个人心肠恶毒,求您杀了他,给我们一个公道!” “你才是强盗……” 在两人的互相指责中,北冥月沉默着,沾染了鲜血的胸口一片冰凉,心,也一点一点沉入了谷底。 这两人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是强盗,根本不是看上了暗月幽林里成熟可采摘的松香,而是打算进入森林,尾随那些真正辛劳采摘的劳民,从他们的手中抢夺松香,获得暴利! 松香,是北冥国独有的特产,采自松树上的松脂,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药材,可祛风燥湿,排脓拔毒,生肌止痛。暗月幽林这片森林,湿度和空气都十分适应松香的产出,所以,是北冥国最大的松香产出林。 普通的松香,一两可以卖出几百两银子;而上好的松香,一两可以卖出几千两银子。至于那些千年松树上产出的极品松香,价格就更加昂贵了,由于稀少,但凡有存货的人要卖出,都会选择去拍卖行,一两可以拍卖出百两黄金的天价。 这暗月幽林的松树,被采摘的劳民们培养得十分好,采出来的,也多半是上好的松香,树大招风,钱多热眼,自然有人盯上这些勤劳朴素的农民,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想不到,她不惜以心头血为代价解救出的人,竟然是一群不要脸的强盗…… 北冥月猛得抬眸,冰冷的眸光扫过,落在那些人的身上,激起一阵凉气,那些人都不约而同的颤了颤,就连跪在北冥月身前的断臂壮汉也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眼前女子身上的杀气,好重! “看来,朕救下的,并不是一群辛勤劳作的农民,而是想要不劳而获的强盗?” 瞧着他们的退缩,北冥月反而笑了,冰冷的笑声在这一方空间回荡,有些渗人,“怎么,不是告状吗?怎么不继续说了?” “你……” 那断臂壮汉意识到,装可怜,已经不能博取北冥月的同情和公道,顿时露出了原来的嘴脸,“哼,一个女人,也敢自称朕,你可别忘了,你早就被皇太后罢黜了!什么女皇,我看啊,是废物吧!” 他们在这暗月幽林的血阵里关了有一段时间,自然也不知道,如今北冥皓又把皇位还给了北冥月。他叫她一句女皇陛下,不过是给她脸面,想让她帮他,杀了陈家村的那些人! 如今目的失败了,断臂壮汉自然懒得再恭维北冥月,一口一个废物的嚷嚷起来,“废物女皇,看你这冰冷仇恨的眼神,哎呀呀,你难道还想制裁我们?” “你!” 赫连濯眼神里含着冷怒,上前一步,却被北冥月拦住,“别动。” 处置这些人,并不需要脏了他们的手。 瞧见赫连濯本要上前,最后却被北冥月叫停,那断臂壮汉越发肆无忌惮, 第1384章 隔空杀人(1) 将这不详的遗腹子给打成——” 他的话尾还含在口中,北冥月却已经伸出手来,白嫩的掌心轻描淡写的在空中展开,她的唇角含着冷笑,当着众人的面,将拳头缓缓收紧。 随着她的动作,那断臂的男子像是突然失去了生机,整张脸都青紫了起来,整个人离开了脚下的地面,仿佛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了他的脖颈。 “啊……呃……” 那断臂的男子脸上全是恐惧,双手用力的握住自己的脖颈,仿佛想要揪掉上面点的什么东西似的,可他的脖颈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圈圈被勒住的红色印记,在众人的目光下,越发显得清晰起来。 这是……紫阶高手才能做到的隔空控制! 在场的众人,全部都变了神色,目光震惊又忌惮地看着眼前的北冥月。 不是说,他们的北冥国前女皇,西潭国的太子妃,自从怀了身孕之后,修为大降,从一只脚迈入紫阶的地步,倒退到了蓝阶初级,实力大不如前了吗? 可是看着眼前她对断臂男子的钳制,分明是紫阶高手才能做到的,这,这…… 北冥月神色无波,看着断臂男子拼了命的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都是乞求和害怕的神色,她微微歪了下脑袋,语调里,含着刻骨的冷意,“怎么,有话想说?” “呃!……呃!……” 断臂男子此刻心里是一百个后悔,只恨刚才的自己,太过嘴贱! 他现在只想回到之前,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北冥月,哪怕一直都是鬼魅的形态,也好过现在因为口出狂言,而即将在北冥月的手中断送性命! 哆哆嗦嗦的求饶声,在北冥月的身后响起,“女皇陛下,我们,我们都知道错了,壮汉他也是无心之过,求女王陛下网开一面,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谁给那些辛辛苦苦采摘松香的辛勤劳作农民一条生路? 北冥月冷冷一笑,转过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指轻描淡写的轻轻一捏—— 只听咔嚓一声,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断臂壮汉的脑袋一歪,彻底没有了任何声息。 他,死了。 这一声骨头的破碎声,几乎是在所有人的心底,刻下了一道深刻的审判。 他们的女皇陛下,根本没有任何原谅他们的意思,显而易见的,女皇陛下,是要除掉他们! 既然如此—— 刚刚求情的那个人,霍然站起了身来,“既然女皇陛下不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那我们也只好自力更生了!女皇陛下,只能得罪了!” 这句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众人的心里都一清二楚。赫连濯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赤水剑,目光如炬,北冥月却是轻笑一声,淡淡道,“你们的意思是,想要弑君,嗯?” “这偌大的北冥国,怎么可以让一个区区的女子来掌权,我们需要的是明君,我们要一个能够掌控天下的皇帝来担当此大任, 第1385章 隔空杀人(2) 我们要一个能够掌控天下的皇帝来担当此大任,而不是眼前这个还怀着其他国家继承人的女人!谁知道她继承这皇位,是不是打算留给肚子里的孩子?若真是如此,那我们的北冥国,岂不是要拱手相让于西潭?” 为首的人,理由倒是很冠冕堂皇,不过手里的屠刀可就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了,见他们一个个都将镰刀背在身后,步步逼近,北冥月眯了眯眼,手腕一翻,落雨剑出现在她掌心。 一群蝼蚁而已,既然想要自不量力,她也不介意成全他们! 说是迟,那时快,北冥月刚把剑握进手里,还没等她施展出剑招,就见他们的身后出了问题,一道暗紫色的魔气旋风朝着他们的身后刮去,在这些人毫无所知的情况下,那道旋风,骤然将她们卷入了其中,一瞬间,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些人再如何穷凶极恶,说到底,也只是普通的人类,自然抵挡不了魔气的侵蚀,更何况,这道旋风蕴含的魔气十足浓厚,不过是顷刻之间,这些人的哭喊声就被尽数吞没,肉体迅速侵蚀成了一副骨架,变成紫黑色的骨粉,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地上。 是君诀来了! 看见那道旋风后站着的身影,北冥月的脸色骤然缓和,只见君诀一脸勃怒,大步的朝着她走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心和怒气,“你怎么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阵法很危险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要来。” 北冥月抬头望着他,“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根本就不懂阵法,怎么敢闯了进来,如此不小心谨慎,这根本就不是你的作风。” 君诀无奈的笑了一声。 天地可鉴,他根本就没有闯入阵法,而是换了另一条路,谁知道刚刚深入,他就察觉到了北冥月的动静,知道也来了这里,这才连忙朝着阵法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这个小笨蛋,竟然真的以为他进了血阵? 站在了北冥月的身前,君诀俯下身,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脸颊,语气里有些哭笑不得,“小笨蛋,你当真以为我闯入了这血阵之中?我挑了另一条路走,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跟在我的后面来了,还一脚闯进了这破阵里。” 这下可好,他们两个人都困在了阵中,解不开,就出不去了。 “我不知道……” 北冥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轻声解释,“若不是从赫连濯那里听到,我也不会担心成这样,我以为你真的在阵法之中,心乱之下也没有细想,就这么闯了进来。” 她是因为担心他,才这样焦急匆忙的跑了过来? 君诀心底一阵温暖,伸出手,将有些懊悔的女孩儿抱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绕到她身后,轻轻摩挲着她的脊背,“笨女孩,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赫连濯见了什么人,和什么人达成了协议,又为什么把他引到了这里来,其实,他都清楚,只是还没打算捅破罢了。 第1386章 霸气出现(1) 只是还没打算捅破罢了。 因为他很想知道,赫连濯,这个自己拥有了思考能力的傀偶,在对方提出如此诱惑的条件下,是会毫无条件的继续站在他这边,还是倒戈相向?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如果赫连濯真的要倒戈相向,他就不会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北冥月,而是会选择冷眼旁观。毕竟,若是他们两个人都中了敌人圈套,不是更有利于敌人的阴谋实施吗? 赫连濯怔了怔,“你……” 他第一次见到黑衣人的时候,君诀是去了北冥皓那里的,他的手下,当时也不在皎月宫附近,黑衣人也谨慎的封闭了四周的环境,让所有人都听不到声音。这件事,君诀是如何知道的? “很奇怪?” 君诀勾了勾唇,伸出手,轻轻的在北冥月脖颈前一勾,勾出一条漂亮的瞳石坠链,正是很久很久之前,他送给北冥月的东西,瞳石坠链里封存着大量的魔气,除了可以在危险中护北冥月一命,还能—— “不巧,那日-我离开的时候不放心月儿,所以触发了瞳石坠链里的封存的魔气,以此监听她四周的动静,正好听见你和黑衣人的交谈。” 那一日,黑衣人来的时候,屏蔽了周围人的听觉,所以他和赫连濯交谈的时候,才没有惊动北冥月和其他人。但听觉可以屏蔽,瞳石坠链上的魔气并没有被屏蔽,正因为如此,君诀也听到了两人所说的一切。 于是,他将计就计—— 今日赫连濯突然提起暗月幽林一事,他就知道,是对方要出手了,所以,对于这一趟,他十分谨慎,只是没想到,避开了对方设下的血阵,北冥月却跟了过来,倒是有些打乱了他的计划。 北冥月自然也意识到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恼,“我贸然过来,实在是冲动了。如今我害你也进了血阵,是不是打乱了你的……” “不会。” 君诀搂紧她的身子,伸出手,握住她不安蜷缩的手指,“我不会阵法,你来了,我们正好可以正面应对,不需要再和对方迂回。” 他本是担心北冥月的安全,才没有带她同行,可如今月儿已经跟来,便也不用再顾虑其他。 她安心破解阵法,他当她的守护神,足以。 刚刚远远的看着,没有察觉到端倪,如今将人儿揽入怀中,君诀闻到那一丝丝浅淡的血腥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你受伤了?” 北冥月头皮一麻。 糟糕了,心口的伤还没有处理好! 要是让诀知道,她耗费心头血,只为了消除血阵中叠加的幻阵…… “没有……” “还说没有?” 北冥月穿着的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虽然身上系了披风,远远看着遮掩了,一靠近,自然就露了陷。君诀眼疾手快的拨开她的披风,看见胸口凝结了一团的血迹,呼吸差点凝滞,手指覆了上去,“怎么回事?!” 月儿的心口受伤了?! 第1387章 霸气出现(2) 月儿的心口受伤了?! 刚刚收拾的那群喽啰里,没有比月儿修为更高的,都是一群黄阶最多绿阶的废物,不可能是他们伤的。 既然不是外人伤的,那就只有自己弄的了,按照北冥月的性子,除了用心头血刻画破解的阵法,他还真想不到其他受伤的原因。 “你用自己的心头血破解了阵法,是不是?” 盯着那团子血迹,君诀的语气里隐隐有着怒意,“为了这样的一群人,你就这么牺牲自己?” 早在看见了阵法时,他就知道,这里面困着的人,绝对不会是善茬。 松香最好的采摘时机,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了,若真是勤勤恳恳采摘的农民,应该早已经进了森林,最后会从暗月幽林的另一个方向离开,直接前往周边国家的集市兜售松香,几个月后才回来,更不会再经过这里。 所以,若这个时候,阵法还能困住人的话,那就只有—— 尾随而来,打算在森林里剩下不多的农民身上狂捞一把的强盗了。 君诀向来冷静,自然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可北冥月不同,被陷入阵法的,都是她北冥国的百姓,是她的子民,关心则乱,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北冥月瘪了下嘴,“对不起,是我没有想到。” 这一次,确实是她没有多想,结果耗费心力,却救了一群无耻的白眼狼。 北冥月向来有错就认,这一道歉,君诀心疼都来不及,气自然也消了一大半,大掌覆在她柔软的头发上,他轻叹一声,“小笨蛋。” 现在,进了阵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必须直面敌人。 北冥月常年都是随身带药的,君诀从她怀里掏出凝血露来,在手指上沾了些,小心翼翼探手,摸索着,抹在了她的心口上。 “你轻点……” 察觉到某人的手触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北冥月的脸颊微微一红,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可这一动,男人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触碰的地方更歪了,惹得北冥月微微皱眉,“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别动。” 君诀看着她犯了错误后,有些郁闷又别扭的模样,无奈一笑,一只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际,定住她移动的身体,这才将药准确的上在了伤口上。 北冥月给自己动刀子,自然是有分寸的,再加上之前已经点过穴,那伤口出血快,止血也快。用纱布暂且捂住了伤口,北冥月伸出手,抓出了君诀的手腕,“我们先破解这阵法。” 这个血阵里,一直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好。” 看着北冥月频频蹙眉,君诀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刚刚深入暗月幽林时,他已经和那团鬼气交手过,大概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方神圣,更加清楚,他们陷入这个阵法之中,将会面临的是什么。 空气中不知不觉多出来的丝丝龙族的龙息,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随着龙息龙气的增加,北冥月身体不觉得痛苦, 第1388章 强抢地盘(1) 北冥月身体不觉得痛苦,可腹中的魔胎却是难以忍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安分的动着,还未完全成型的小脚小手,不停的在肚皮上撑起各种奇形怪状的凸起,北冥月垂了眸,手掌在肚皮上抚了抚,轻声道,“宝宝乖,别闹。” 如今孩子四个月,平常胎动也并不多,北冥月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也没察觉到怪异,只当是身体精血消耗太多,影响了胎儿对母体能量的吸收。 可君诀,却是将魔胎的异动看在了眼里。 他魔帝的孩子再强,如今到底也只是一团小小的肉,抗性并不比他这样的成年人好,特别是对于龙族龙气,抵抗力几乎为零,再这般影响下去,一定会对孩子未成形的肝脏受到损害。 见北冥月被踹得难受,君诀探身过去,大掌覆在北冥月的小手上,一股精纯霸道的魔气从他的掌心逸出,顺着北冥月抚着肚皮的小手,源源不断的渗透进子宫,将整个子宫包围了起来,形成一张厚厚的保护膜。 在君诀的帮助下,腹中的小家伙,终于渐渐的消停下来。 见小家伙终于安静,似乎重新陷入了沉睡,君诀和北冥月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这空气里,是不是有魔族不适应的气息?” 北冥月站起身,看着空气中一团一团,越发变得浓郁起来的鬼气,好看的眉毛微微凝着,她手腕一翻,一抹蓝色的真气浮在掌心,她试探的用自己的真气,去碰撞空气中的黑色鬼气。 这鬼气,似乎并不会侵蚀她的真气,也不会侵蚀君诀的魔气……可是,肚子里的宝宝,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君诀看出了她的疑惑,缓声开口,“这些鬼气里,还夹杂了龙族的龙气,龙气是魔族的克星。” “克星?” 北冥月瞪大了眼,“鬼气,龙气……这些,是冲着你来的,龙族和鬼族,在针对你?” 她不是傻子,人类不会这样神通广大,这两种气息的出现,已经让她完全肯定,这件事,和所谓的六大种族,绝对有关系! “嗯。” 君诀轰出一掌,径直打散朝着他们漂浮而来的鬼气,鬼气在他的攻击下轰然爆开,露出藏匿在其中的金色龙气,“龙族和鬼族联手了,他们想趁着去天界云集会之前,除掉我。” 听着君诀语调无波,却说出这样令人惊诧的事实,北冥月眼皮一跳,“为什么?” 一直和魔族敌对的……不是只有天族吗? “天帝心思深沉。再者,我许久不在魔族,总有那么些蠢蠢欲动,想要瓜分冥界的家伙存在,毕竟,冥界的地盘,并不比天界小。” 君诀轻笑一声,“放心,他们有命肖想,没命消受。” 三界六大族,是自古就成形的,天族的地盘是天界,魔族占着的是冥界,至于实力最弱,人数却最多的人族,则占据了三界中的人界。 至于剩下的上古遗族,龙族和鬼族这三大种族, 第1389章 强抢地盘(2) 龙族和鬼族这三大种族,则和占据三界的三族挤着住。上古遗族,住在天界最东边的沧澜之境,龙族,住在人界的海域绝地,至于鬼族,则是屈居于冥界最西北的鬼荒冥域。 龙族繁衍速度极快,又是海洋霸主,统领着人界海域的所有生灵,他们的居住地,早就已经不够用了,可是天界并没有多少天池,只有冥界南边有个魔域海适合。龙皇之前打着算盘,上门来找了君诀多少回,都被冥王以魔帝不在婉拒打回了。 至于鬼族,就更不用说了—— 人界的人类死后,都会变成鬼魅,去冥界走一遭。好人会在生死簿上登记生平,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后,在阴曹地府暂时等候,等候天界在生死簿上写下这个人下一世的轮回信息,便可再次投胎。 而坏人,就不同了。 坏人登记完,就会被送到鬼荒冥域去,穷凶极恶的坏人,会被送进地狱十八层受百年甚至千年的刑罚,一般般坏的,就留在鬼荒冥域,进行劳动改造。 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不当坏人的时候,所以,能够立刻安排轮回转世的灵魂极少,大部分都会被送到鬼荒冥域去,度过几十上百年光阴,才有机会再次轮回。 这样几乎只进不出的情况下,原本就不大的鬼荒冥域,自然早就人满为患,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鬼族的鬼王愁白了头发,天天想着要怎么扩张地盘,可是找冥王沟通了那么多次,冥王都是一概打回,曰:“魔帝政务繁忙,无暇顾及,这种大事他不能做主,吧啦吧啦吧啦……” 被冥王日复一日的打太极忽悠,也不怪他们被天帝一怂恿,就立刻鸡啄米般点头,打算联手蚕食冥界了。 这些,他身为魔帝早就清楚,却一直搁着。 龙族和鬼族人满为患,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冥界是魔族的地盘,没道理别人的种族挤不下了,就空着手来和他讨要地盘的道理,这样犹如乞丐般的吃相,太难看了。 北冥月听着他浅显易懂的解释,很快便了解了其中的猫腻,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龙皇和鬼王好歹是真小人,讨要不成就强抢,这种人,倒也好对付。可那躲在背后的天帝,就是十足十的伪君子了,满肚子心思,却不自己动手,而是拿着别人当挡箭牌,怪不得……” 怪不得,君诀许久不在冥界,冥界也照常繁华盛世,而天界却一直原地踏步,实在不是冥界太好管了,而是君诀带领的属下足够忠心,就算主子不在,也能将冥界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冥王那个条儿啷当的,还是除外吧。 至于天界,天帝这人的气度和举止,实在不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处心积虑不说,还喜欢玩这些阴的。有这样的首领,自然也不能祈求他的部下有多好,在天帝的领导下,天界原地踏步就该庆幸了,竟然没有垮,真是奇迹。 第1390章 危机骤生(1) 竟然没有垮,真是奇迹。 “无论伪君子还是真小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听着她的分析,君诀的眼底划过一抹柔软,揉了揉她的发顶,“若他不是伪君子,当初,你也不能来到我身边。” 当初,就是因为天帝的举动太让人寒心,所以才让月歌彻底的和天帝决裂,站在了他的这一边。从这一点上,他倒是要感谢天帝的伪君子行径。 只是,若早知道月歌和天界决裂,会导致她最后跳了坠仙崖…… 君诀的眼神倏然变冷,覆在北冥月发顶的手指渐渐发凉,一点一点的变得僵硬。 若真有早知道,那他宁可一开始爱上她的时候,就不顾一切的将她虏到冥界,占有她,疼爱她,让她从头到尾,都成为他的人! 感受到身边人一瞬间冷凝的气息,北冥月皱起眉,有些不安的握住他的手,“诀?” “没事。” 君诀回过神来,“你受了伤,又失了不少精血,不适合再破阵。你好好休息,我……” 这个阵法,他若是要强行破解,也没问题,只是强行破开后会不会有什么反噬,就很难说了。 可是,比起北冥月的身体,一个小小的反噬,算不了什么。 “诀!” 见君诀真有丢下她自己破阵的打算,北冥月微微一恼,“不许你去!” 阵法,她最清楚不过,这种杀气深重的阵法,只有按照布阵的手法破解,才能最大化的减小伤害,贸然破阵,只有无尽的反噬,而且很有可能被反噬到死,也走不出阵法来! 这家伙,来了暗月幽林不叫她,如今她都来了,破阵还想丢下她! 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他的人? 北冥月越想越恼,低下头,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虎口,被她咬出一排整齐清晰的牙印,虽然没有流血,印迹却已经足够深。 她却犹不解气,瞪着眼,有些恶狠狠的开口,“你敢自己破,我不会再管你,你自己走!” 她若是说她走,君诀一定双手赞成,巴不得立刻让她离开这样危险的阵法,只有反着说,君诀才会留下她! 果不其然—— “你敢!” 君诀看了眼手上的没有见血的牙印,有看着眼前明明是担心,却非要张牙舞爪的小女人,无奈的搂紧她,妥协,“你说,我做,嗯?” 让她亲自来,他一定不放心;让他破,她又不同意。既然如此,只好夫妻一起上阵了! “好。” 北冥月生怕他变了褂,君诀这样一说,她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达成共识,赫连濯自然也没有意见的跟上。 “血阵,是按照奇门八卦阵的布局布下的,要破解,得找中-央阵眼。” 北冥月蹲下身,从脚下抠出一把泥土来,湿润的暗红色泥土散发着微微的腥气,她皱着眉闻了闻,开口,“这里,是血阵最东南边的方向。往想西北方向走。” 有了方向,三人两前一后,径直的朝着血阵中央走去, 第1391章 危机骤生(2) 三人两前一后,径直的朝着血阵中央走去,北冥月和君诀打前阵,赫连濯跟在后头,一路上,森森的鬼气四处蔓延,明明没有鬼魅的身影,鬼哭狼嚎却犹然在耳。 三人丝毫没有被迷惑,但凡鬼气拦路,赫连濯和君诀便会先后出手,以凌厉的掌风,朝着那些鬼气袭去。 赫连濯打散了鬼气,君诀便紧接着而上,扬开包裹在鬼气里的龙息,让那些龙气远离他们的身周,在空中消散不见,北冥月则是两耳不闻身旁事,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路,计算着路程,三人分工合作,倒也安然无恙的走过了极长的一段。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按北冥月原本的计算,此时的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了阵法的中-央,可眼前的依旧黑压压一片,没有任何光亮,漫长的黑暗似乎毫无尽头。 阵法的阵眼处,应该会有或显眼或隐蔽的标记才是,可是他们在四处搜寻了一会,却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是她计算出现了偏差? 北冥月心底思索着,人也走得有些困倦了,又走了一段,见确实找不到阵眼的痕迹,她微微皱着眉,弯下身,在脚下的泥土上抠了一把,却意外的发现了什么不对。 “奇怪,”她喃喃的低语,“我们的方向明明没有错,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能走到阵眼,可从脚下的泥土来看,却似乎总是一直在阵法边缘徘徊。” 脚下的泥土,不再是刚刚她所触摸到的暗红色泥土,而是微微带了些硬度,比起刚才的湿润,更多了一份坚冰般的寒冷,所以,他们应该走到是到了暗月幽林的北边。 可他们这一路上,都是奔着阵法中间的阵眼去的,又怎么会从东边的入口,走到了北边呢? 难道说…… 君诀垂眸听着她的疑惑,低声提醒,“是阵法的方向出现了偏差。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布阵的人在我们移动的时候,将阵法的角度调整了,好让我们越走越歪,与阵法的中心点擦肩而过。” 这么说的话,布阵的人,一定在这附近! “哈哈,真不愧是,魔族的魔帝。” 君诀的话音刚落,一道清爽的笑声骤然在半空响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错,我不想让你们这么容易就解开阵法,所以在你们移动的时候,我也会随着你们的方向,调整阵法的角度。也就是说,除非我想,否则你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阵法!” 那道声音十分年轻,听起来,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声音,只是这声音好听清爽,那话却是令人怒火中烧,君诀的脸色越发黑了,冷凝道,“阁下是何人?” “魔帝陛下既然都猜出了我们是鬼族和龙族的人,何不再猜一猜我的身份呢?” 那人却并没有打算泄露自己的身份,笑了一声,掩饰了过去,“久闻魔后殿下才华惊人,还请破解了这血幻阵,让小的开一开眼。 第1392章 连环破阵(1) 让小的开一开眼。不过若是破解不出,那可就别怪小的,将你们二位大人物长长久久的关在这了,哈哈……” 这意思,竟然是打算长期拘禁他们? 北冥月沉了沉呼吸,“那就拭目以待。” 这样的阵法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听这人说要将她们长期关在这个阵法里,她却是猜到了什么—— 云集会,还有一天多就要举行了,这放在天界是一天多,放在人界却是一年有余,对方这般拖时间,该不会是想让他们错过云集会的日子吧? 听北冥月这么说,那人也只是道了一声请,便没有再开口。这一会儿,北冥月倒也不急着再辨明方向赶路,拉着君诀的手蹲下身来,她转头望他,左手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把小刀,“借你的血我用用。” “我的就是你的。” 君诀揉了揉她的脑袋。 算她识相,若是她放自己的血,一定会被他骂死,放他的无所谓,他皮糙肉厚,少了这点血也没什么事。 “等回去了,我亲自动手熬汤,给你好好补一补。” 北冥月心疼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拿着小刀,在君诀的手腕上,小心翼翼地划了一小道痕迹。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出来,北冥月连忙拿指尖沾了,飞快地在湿润的泥土上刻画起来。 她是人类,虽然怀着魔胎,身体里含了魔气,却依旧只是普通人,所以必须用心头血才能克制对方的阵法。 而君诀就不同了,君诀的血是魔帝之血,魔帝的血蕴含着浓厚的魔气,对方如果不是鬼王以上足以和魔帝一战的人物,就绝不可能有能力反噬魔帝的血。 用君诀的血,除了可以破解阵法,在一定程度上,还能试探出对方的功力如何,到底是个人物,还是喽啰? 血幻阵,是以奇门八卦阵为主,衍生而出的迷幻杀戮阵法,既是奇门,自然有对应的阵法可以解开。北冥月的速度很快,在地上画了一个不算很大的太极阵法,含着紫**气的血液渗入脚下的泥土中,紫红色的光芒渐渐泛起,流光顺着她刚刚刻画好的图纹闪过,最终尘埃落定。 一个小小的太极阵完成了,果不其然,这一次,她并没有收到对方的反噬。 看来,对方的实力,在君诀之下! 确认了这一点,北冥月自然也不再担心,连忙拉着君诀朝前走去,在距离刚刚那个太极阵有二十步远的时候停下,如法炮制,又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太极阵来。就这样周而复始的重复着,直到他们终于又回到最初刻画的那个太极阵法时,她一共刻画了二十四个小型太极阵。 这些太极阵间隔距离相同,围绕成了一个巨大圆,紫红色的光芒在地面上隐隐闪烁,不但让他们确定了整个阵法的大小,也同时确定了方位,不会再被对方的障眼法迷惑。 “魔后殿下果然有一套。” 那一道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1393章 连环破阵(2) 那一道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依旧漫不经心,“可是刻画了这些小阵法确定方位,又有什么用呢?魔后殿下,恕我直言,两个时辰之内,若是您解不开这血幻阵,幻阵便会再次启动。” 再次启动的话,刚刚那些让他们不堪其扰的鬼气,又会再次漂浮在阵法之中,而且这一次,会比上一次来的更加猛烈。 幻阵每重新开启一次,放出的鬼气都会是上一次的两倍,鬼气里蕴藏的龙气也是如此,如果对方一直破解了幻阵,而不能解开本体的血阵,那么就算最后不会被血阵里埋伏的杀机害死,也会被幻阵的鬼气和龙气逼得暴毙而亡。 血幻阵,本就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希望这个魔后殿下,可不要只是懂些皮毛就班门弄斧,要不然,他会很失望的。 “我刻画这些阵法是为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嗯?” 北冥月突然诡异一笑,“看来,你的阵法造诣,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声音是微微一怔,半晌,却是缓缓笑出了声来,“有趣,我钻研阵法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我的阵法。那么,就请魔后殿下好好享受我设下的血幻阵了,两个时辰之后,我会让魔后殿下您亲口承认,你并没有能力解开我的阵法,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是不是每当男人被质疑的时候,都喜欢用废物来称呼质疑自己的女人? 北冥月并没有生气。 这样的称呼,早在上一世的她走火入魔武功全废的时候,就已经听得习惯了,只是想不到,这一世,竟然还有人敢对她用废物这样的字眼,来侮辱她。 她向来心思深沉,这样粗鄙的辱骂,若换做上一世的她,或许还会因此而委屈,可这一世重生之后,她就从未放在心上过。 只是这一次…… 北冥月抿了抿唇,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拧断那背后之人脖子的想法。 她的身上,向来不会出现这么强烈的杀气,能够动口解决的事情,她便懒得动手。如今突然动了杀戮之心,难道是她前段日子被压抑的厉害了,想要发泄情绪,还是说…… 北冥月垂了眸,手指在肚皮上轻轻一抚。 是腹中这孩子的魔性传染了她,还是她身为皎月战神时的杀戮之心,正在渐渐苏醒? 那人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似乎是真的已经离开,又或者还躲在暗处,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北冥月也懒得多想。 刻画了这二十四个阵法,已经用了君诀不少的血,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快马加鞭的把她想要的太极连环阵完成,她能快一刻钟,君诀就能少留一刻钟的血。 “诀,我们继续。” 北冥月看向他还在流血的手腕。 为了不让伤口凝结,君诀一直掐着伤口上方的手腕,导致伤口的血肉都开始外翻出来,瞧得她心疼极了,“你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第1394章 摧毁全部(1) “你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不然换我……” “已经流了这么多,也不差最后几个。” 君诀盯着她的眼睛,眼底含着浓浓的疼惜和警告,硬生生逼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好。” 太极连环阵,一共由三十六个小的太极阵构成,如今已经刻画好了最外圈的二十四个,接下来,只要在中间第二圈再刻画下八个,最中心的第三圈刻画下四个,便算是大功告成。 太极阵并不难刻画,北冥月放快了手脚,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将最后的十二个也完成。看着一地泛起紫红色光芒的小太极阵,北冥月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掏出止血的药粉和绷带,小心翼翼的替君诀包扎起来,还不忘了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捻了一枚生血丹,丢入他的口中。 这生血丹,原本是她以前以红枣,阿胶等生血之物精心炼制,用在来葵水时补血用的,如今她怀了孕用不上,索性让君诀当糖豆儿吃,一颗颗的往他嘴里塞。 君诀尝着那甜得不像话的丹药,向来不开口问北冥月让他吃什么的君诀,这次也难得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生血丹。” 北冥月随口道,“以前无聊的时候炼制的,来葵水的时候吃,可以补血。” “……” 君诀的脸绿了绿。 怪不得这般甜腻,原来都是红枣,阿胶,红糖等补血的东西,这小家伙,竟然拿这样女儿家才吃的药给他吃,他好好一个阳刚的大男人,吃这样的东西,真是—— 若不是北冥月现在还怀着身孕,他一定会拎着她,好好打一顿屁股。 光是看着君诀那微微泛青的脸色,都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北冥月忍不住弯了眼,“你的都是我的,那我的自然也是你的。我拿我的生血丹给你吃,你竟然还给我摆脸色,嗯?”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调侃,君诀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脑袋上点了点,无奈道,“古灵精怪。” 虽然是女儿家吃的东西,不过君诀也知道,北冥月是为了他好。 从头到尾,赫连濯一直跟在他们的身旁,见两人布完了阵法,又包扎好伤口,一直默不作声的他这才上前,“现在启动阵法吗?” “不,还要等一等。” 北冥月摇摇头,和君诀对视了一眼。 单纯破解阵法离开?不,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抓住罪魁祸首,才是他们的目的! 两人的眼光彼此交汇,确认了最终的目的,君诀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们去连环阵中间等着。” 太极连环阵,是按照血幻阵来布置的,太极连环阵的中-央阵眼,就是血幻阵的阵眼。只要她启动太极连环阵,就可以从内到外,摧毁整个血幻阵的布置,而君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在布下阵法的人再次出现时,她摧毁阵法,而他,一举抓住罪魁祸首! 这些计划,明明没有一个字一句话的交流,可光凭眼神,两人早已达成共识。 第1395章 摧毁全部(2) 这些计划,明明没有一个字一句话的交流,可光凭眼神,两人早已达成共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时辰终于到了,而那个人,也终于如约而至。 “时间已经到了,可你们还没走出阵法,真是可惜呢!” 那声音如沐春风,似乎是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魔后殿下,承认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破解我的阵法。看来,你们只能长长久久的待在这阵中蹉跎光阴,然后在不甘和气愤中死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倒是不一定!” 北冥月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时,她反手一拍,两只手的速度快出了幻影,重重地拍在中间的四个阵法中-央。 随着掌风落下,中-央的四个太极阵接连亮起,血红色的光芒,在太极图上流转,仿佛有所感应般第二层的八个太极阵,也随之亮起,然后便是第三层…… 一层接一层,光芒亮起有条不紊,不过顷刻之间,整个血幻阵中亮如白昼,血红的光芒充斥了整片空间,那道声音微微变了,“你——” 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下一瞬,北冥月已经厉喝出声,“破!” 随着她话音落下,三十六个小太极阵同时发力,巨大的气压从阵法上喷薄而出,血幻阵的阵眼终于受不住这样的气压,只听见砰的一声,他们上方的天空出现了裂痕,碎裂的声音接连传来。 在三个人的目光下,血幻阵分崩离析,彻底的散成了碎片。 阵法破了,那些飘散的鬼气和龙气自然也消失不见,与之同时现身的,还有站在阵法之上,那个一脸苍白至极,到现在还不可置信的男子。 怎么可能?北冥月竟然说破,就破了这个阵法吗?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钻研了十几年,以两大杀阵相结合,才最终想出来的绝杀阵法啊! 男人一边摇头,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可君诀哪会给她这个逃跑的机会,脚下一跃,他一把拦住那人的去路,右手五指成爪,掌风凌厉,狠狠的朝着那人的心脏袭去! 那人不知道是太过惊讶失去了反应,还是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竟然只知道怔怔的站在那里,君诀的手,就那么穿透了他的心口,他的心脏,被一拳击成碎片。 鬼族的致命处和魔族一样,都是心脏,一旦心脏破碎,就代表着这个鬼族,再也救不回了。 竟然真的有人能…… 明明已经被穿透了心脏,可那人仿佛毫无觉察,一直喃喃的低语着,“我钻研了这么多年的阵法,苦心修炼,竟然就这样被你们破解了,而且,还是败在了一个人族女人的手里……我输了,我输了……” 毫不犹豫穿透了那人的心脏,待那人轰然倒地,那人脸上的面具也随之破碎。 君诀这才有功夫,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脸。 男人的脸色十分白皙,唇色几乎透明,看起来十分文弱。他的身上,穿了一身精致的对襟暗纹袍子, 第1396章 竟是故人(1) 穿了一身精致的对襟暗纹袍子,袍子上绣着精致的鬼魅纹样。 君诀盯着那袍子上的纹样,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怎么了?” 北冥月走上前,看着他变化的神色,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没等君诀回答,躺在地上男人吃力地开口,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魔后殿下……” 北冥月目光一转,看向了他。 男人明明已经濒临死亡,,可脸上依旧带着虚弱苍白的笑容,语气里含着自嘲,也有认命,“我鬼言尘技不如人,我输了,认了。” 鬼言尘? 听着男人的名字,北冥月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跳跃着,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在她的眼前开始浮现。 记忆中,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唇瓣干裂,气若游丝。她看见铜盆里盛着被染得血红的热水,她看见鲜血顺着床榻流了一地,她听见产婆哭泣着出去禀告产妇危急,听见自己张开嘴,喊了一句,姐姐,我帮你催生…… “鬼族太子。” 不待北冥月仔细琢磨那些回忆,君诀已经沉声开口,一言点出了那人的身份,声音沉冷如冰,“没想到。设下这个阵法的人竟然是你。” “月歌姐姐已经不在了,如今这天下,除了我,还有谁能设下这样玄妙的双重阵法呢。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鬼言尘吐出一口血来,“我自小身子骨弱,不能习武,当年若不是有月歌姐姐教了我阵法之术,我怕是到现在都是一个废人。只可惜,月歌姐姐早已经香消玉殒,而罪魁祸首,都是你啊,君诀。” 君诀沉沉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初若不是你招惹了月歌姐姐,月歌姐姐也不会被天族所有的人敌视,甚至最后落得那般的下场。听闻父皇要对付你,我便自告奋勇的来了,本想利用这阵法,杀了你这个害死月歌姐姐的罪魁祸首,只可惜,竟然被你新立的魔后给破解了……或许,也是月歌姐姐在天有灵,不想让你死了罢。” 鬼言尘说话已经十分费劲,几乎只剩下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他的阵法,竟然是当年的月歌教的?!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心口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君诀说过,在这世上,鲜少有人知道月歌在人族轮回转世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也大多如天帝那般,缄口不言。所以,眼前的鬼言尘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是月歌,也是正常。 “她不是什么新立的魔后。” 君诀突然开口,“我的魔后,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月歌。” “你的意思是……” 鬼言尘的表情骤然变得激动。 他迟缓的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北冥月的身上,带着疑惑,也带着兴奋,“你是……月歌姐姐?你真的……是月歌姐姐的转世?” “我是。” 北冥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应了一声, 第1397章 竟是故人(2) 只好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没想到,鬼言尘却突然哭起来,晶莹剔透的眼泪蓄满了眼眶,顺着眼角滑落出来,“月歌姐姐,你竟然还活着,你竟然真的还活着!天啊,我刚才做了什么?我竟然,把你也关进了阵法之中,差点连你也害死……” 看着鬼言尘哭得难过的模样,北冥月皱了皱眉,蹲下身,手指探上鬼言尘的脉搏。 只可惜,君诀刚才的出手是一击必中,那一拳,让鬼言尘的心脏彻底破碎,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救不了你了。” “月歌姐姐忘了吗?当年,若不是你,言尘根本连生下来的可能都没有。” 鬼言尘费力的呼吸着,“当初,言尘是难产,差点连母后一起害死。是月歌姐姐帮忙接生,言尘才能生下来。言尘天生体弱,这条命本来就是月歌姐姐救的,如今……不过是还给姐姐了。” 他的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他的父皇鬼皇,甚至早就已经在计划,让自己的哪个儿子来接手鬼族太子之位。鬼族不会有轮回,死去的鬼,会化成黑烟,进入鬼域黑海飘荡,而他……早就做好死去的准备了。 月歌姐姐死了之后,这个世间,原本再没有他可留恋的东西,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月歌姐姐跳了坠仙崖也没有死,她是在轮回,和魔帝君诀一起,在人界轮回着…… 多好,可惜,他看不到了。 鬼言尘不舍的闭上眼,呼吸一点一点变得衰弱,终于,彻底的没了声息。 北冥月握着他冰凉的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看向了君诀的方向,“……诀。” 关于布下阵法的背后之人,她猜测过很多,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和以前的自己有联系,甚至连他的阵法,都是当年的自己一手教出来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鬼言尘的老师。 可如今,她亲手破解了学生的阵法,而她的丈夫,一掌杀死了她的学生…… 不知是心软作祟,还是身为月歌的灵魂在颤栗,她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酸疼。 君诀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整个人搂入怀里,“不是你的错,这是他的命。” 鬼言尘会算计他,是想要杀了他,让他为月歌偿命。对方要置他于死地,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无论最后,阵法是不是北冥月破的,他都会抓住布下阵法的人,亲手杀了他。 唯一没想到的是,摘下面具的幕后人,竟然是鬼言尘罢了。 君诀黯了双眸,“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杀了鬼族太子,这下想要大事化小,也没有办法了。 天帝本就虎视眈眈的等着他出错,如今他这个魔帝,竟然亲手杀了鬼族的太子,这事传出去,等同坐实他藐视六族和平,如此一来,天帝有了这把柄,想要对付他,简直轻而易举。 云集会的前夕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更是错上加错, 第1398章 锁住灵魂(1) 那更是错上加错,罪上加罪,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届云集会将有多么暗潮汹涌,会有多少人借着鬼族太子被杀一事,对他群起而攻之! 北冥月忧心忡忡,伸手抓紧他的袖子,“没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吗?” 她这个神仙跳了坠仙崖,都能被君诀想办法救回来,鬼言尘呢,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如她一般,起死回生? “鬼族,我不清楚。” 君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鬼族死去后,身体和魂魄会彻底消失化为黑烟,涌入鬼域黑海飘荡,再没有转世的机会。” 死了,就是彻底死了吗…… 北冥月咬紧了唇瓣,盯着地上鬼言尘的身体。他精致苍白的脸颊上,已经渐渐开始出现黑气,身上也有黑色气息飘散出来,这是要化为黑烟的现象。 不可以! 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叫着她,让她救下这个孩子,可是,面对开始消失的黑气,她却无计可施,只能笨拙的伸出手,去抓那些在空中飘荡的气息,试图抓住一星半点的东西。 怎么办,她要怎么留下鬼言尘的魂魄? “月儿。” 看着北冥月彷徨无措的模样,君诀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救不了了,除非能有个封闭的容器锁住他的灵魂,否则……” 看到尸体开始化烟的时候,他就知道,就算封了鬼言尘的穴道,也不能封锁他的灵魂,他的魂魄依旧会随着黑气飘散离开,除非…… 除非能有一个封闭的容器,可以封锁鬼言尘的灵魂,这样,他们还能想办法! 可是现在,他们要去哪里找到这样的容器? 两人都是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气飞散离开,就在这时,赫连濯冰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 “容器,我不就是么。” 君诀和北冥月不约而同的抬眼。 在幽暗的阴影下,赫连濯安静的站着,唇瓣透着一抹淡淡的苍白,他的眼睛,是看着君诀的,“我是你亲手打造出来的傀偶,这具身体,可以封锁任何灵魂。” 他身体里属于君诀的魂魄,就是这么被锁在傀偶里的。 “杀了我吧。” 赫连濯盯着君诀犹如寒潭的眼,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杀了我,取走身体里属于你的灵魂,打散我自己凝聚出来的那一魄,这具身体,就又能变成干净的傀偶。把鬼言尘的魂魄放进来,他就能再次复活。” 这样做,君诀和北冥月,都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而他需要。 如果鬼言尘活,他会消失。 “不可以。” 不待君诀开口,北冥月毫不犹豫的驳回,“救鬼言尘很重要,但这再重要,也绝不能用你的命来换。师傅,你比他更重要。” 这是第一次,北冥月在这样的情况下,唤他师傅。 赫连濯的表情微微一震,“可我只是一具傀偶……” 原本的他,是没有生命的,若不是君诀将一半的灵魂分在这具傀偶上,他根本不会有生命, 第1399章 锁住灵魂(2) 若不是君诀将一半的灵魂分在这具傀偶上,他根本不会有生命,也不会有思考能力,更不会在长年累月的人界生活中,修炼出属于自己的一抹魂魄。 他的一切,都是君诀给予的。 最初的他,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灵魂,没有一切自我,就算如今侥幸修炼出魂魄,又怎么能算是真正的人类呢? “你是傀偶,难道就不是我的师傅?” 北冥月盯着他的眼,“要救鬼言尘,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不需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你若是消失了,我不会比现在更好受。” 鬼言尘不过是和从前的她有些羁绊,都能让她的内心一阵难受,而赫连濯,可是和她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他如果死去消失了,她一定会更难过! 只要是封闭的东西,就可以封锁的话…… 北冥月眉心一动,“莲花盒。” 当初在南漓国的地下皇陵中,她得到过一个可以变成盒子的莲花盘,当时,她是用来带走皇陵里的腐蚀液的,后来出去后,她把那腐蚀液转移到了其他的瓶子里,莲花盒子就这么空了出来。 那个盒子,连皇陵里腐蚀性极强的透明液体,都能完好的封锁在其中,不漏出一滴来,若是能将鬼言尘的灵魂放在其中…… 北冥月垂了眸,从怀里掏出莲花盒来,雪白的盒子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她轻轻一转,那盒子瞬间犹如莲花般打开,在她手上,绽放出一朵雪白漂亮的莲花。 “用这个试一试。” “嗯。” 君诀看了眼她手里的盒子,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来,魔气从他手上逸出,利用自己魔气的威压,将四散的鬼气集合起来。 鬼气和魔气不相容,只能被魔气逼到一处,鬼言尘四散的魂魄自然也包括其中。君诀扬手一挥,将那团鬼气装入莲花盘中,北冥月手指一动,那莲花盘打了个转,又渐渐合上,重新形成一个盒子的模样。 被装进盒子之后,鬼言尘的魂魄果然被完全包裹,没有再逸出一丝半点。北冥月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已经化为飞灰的尸骨,轻叹一声,“我们回去吧。” 对方竟然是让鬼族太子亲自上阵,光是从这一点,足能看出对方,是多想要将君诀置于死地,如今鬼族太子鬼言尘已死,对方一定不会就此作罢,一定会用杀死鬼族太子的名号作文章,来对付君诀!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杀了我鬼族太子,还想离开?” 果不其然,两人刚刚转身,一道阴骛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与此同时,暗月幽林里,一双双泛着鬼气的眼睛闪烁着,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鬼族竟然早有埋伏,却一直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太子死在君诀手里而无动于衷,直到对方领头的一声令下,才站出来? 北冥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年长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穿着绣了骷髅暗纹的银边披风, 第1400章 兴师问罪(1) 他穿着绣了骷髅暗纹的银边披风,头顶带着狰狞的骷髅皇冠,手里还有一把权杖,显而易见—— “你就是鬼皇?” 听见北冥月的质问,男人的瞳孔微微一缩,灰色的眼睛里弥漫着死气,“正是。魔族的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别来无恙啊!” 一见面就都点明了身份,很显然,鬼皇是抱着把事情闹大的心态而来。 北冥月上下扫了眼鬼皇,冷哼一声。 鬼皇的实力十分雄厚,光是站在她眼前,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深不可测。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要在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下自己的儿子,是完全可以的,可是鬼皇没有,而是看着自己儿子死去无动于衷,只为了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对他们兴师问罪! 好冷血的一个鬼,怪不得鬼言尘刚刚临终前的表情,不是不甘,而是解脱。 有这样一个父亲,鬼言尘的童年,恐怕很不幸福吧。 此时的北冥月,还没有月歌记忆里,关于鬼言尘的这一段,可光是直觉,就已经让她对鬼皇的印象,一落千丈。 “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杀了我儿言尘,这件事情,三万鬼族大军和本皇,都是亲眼目睹的,敢问魔帝陛下,为何要对我儿下此毒手?” 见北冥月不再说话,鬼皇倒也看门见山,“本皇要为我儿讨回一个公道!” 讨回公道? 北冥月冷笑道,“鬼言尘布下阵法,为了剿杀我和我夫君二人,我们反击实属正常,而错伤了他这个鬼族太子,我们也已经尽力弥补,将他的魂魄收集起来,以寻求让他转世重生之法。” 算计他们,一定是天帝和鬼皇等人的主意,鬼言尘身为鬼族太子,只是奉命行事,所以,主要的过错不在他。而且,鬼言尘和月歌又是旧识,就冲着这两点,他们自然会救人。 可是,不知道他们在救人的时候,鬼族太子的父亲鬼皇陛下,又在干嘛呢?冷眼旁观? “尽力弥补有何用?我儿已死,鬼族是没有重生的,他的死,象征着魂魄的灭亡!” 鬼皇的脸上,完全没有身为一个亡了儿子的父亲所该有的表情,不见一丝愧疚和痛苦,只有无边的算计,“你们害死了我鬼族的太子,给本皇和鬼族造成了巨大的痛苦,这痛苦,魔帝陛下打算用什么来赔?” 北冥月的心越发冰凉。 摊上这样的父皇,鬼言尘……实在死得可怜! “想要赔偿?” 君诀淡淡开口,“鬼荒冥域外方圆二十里,都划归你所有,如何?” 鬼皇的表情顿时一亮。 鬼荒冥域外方圆二十里的土地! 他心心念念的,不过也就是让自己鬼族的地盘再扩大些,好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人满为患,可他明着暗着找过不少次魔族了,那个冥王总是敷衍他,不让他见到魔帝,他自然也没办法从魔帝的手里,讨要到一星半点的土地。 可如今没想到,不过是死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废物儿子, 第1401章 兴师问罪(2) 不过是死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废物儿子,这魔帝竟然就怂了,张口要送他们鬼荒冥域外方圆二十里的土地,作为补偿! 鬼荒冥域的占地面积并不大,若是有了这方圆二十里的土地,相当于又多了一个鬼荒冥域,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馅饼! 鬼皇一脸垂涎,就差没掉几滴口水了,北冥月看在眼里,愈发恼火,正要开口,却看见那鬼皇压了压脸上的喜色,咳嗽一声,张口道,“不够,死的可是我鬼族的太子!想要本皇不追究,你们,至少要拿半个冥界来换,否则——” 鬼皇的话一出口,北冥月只觉得身边温度一凉。 显然,面对这样贪得无厌的家伙,君诀也动了怒,“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上报天庭,并且在云集会上,揭发你们魔族!” 鬼皇一脸底气十足的模样,笑得猖狂至极,“魔帝和魔后联手杀害我鬼族的太子,呵,看来,你们是打算破坏六族和平,要和其他五族为敌吧!” 终于,彻底撕破了伪装么…… “半个冥界?” 君诀低低的轻笑一声,“就凭你?” 君诀的语气很轻,可分明带着轻描淡写的嘲讽,仿佛在嘲笑鬼皇的自不量力。 鬼族,向来就是被压在魔族之下的,不单是因为种族数量,更因为带领鬼族的首领鬼皇,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 即便是六族排名,鬼族也是倒数第二,之所以不是倒数第一,不过是因为,下头还有个能力更弱的人族,在垫底。 君诀嘲讽的语调,成功激起了鬼皇的愤怒。 “看来,魔帝陛下是不打算给了?” 鬼皇一脸狰狞,“久闻魔帝陛下刚愎自用,狂妄自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鬼族太子说杀就杀,连赔偿也不屑,口口声声都是嘲讽!哼,本皇一定要上报天帝陛下,求天帝陛下给一个公道,治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君诀随手一扬,一道劲风顺着他袖口飞射而去,鬼皇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整个人朝后摔去,狼狈不堪的摔了个狗啃泥。 “孤称霸魔族,一统冥界时,你还不在鬼荒冥域。” 君诀冰凉的目光扫过他,“希望你告状回来后,也不在鬼荒冥域,省得碍了孤的眼。” 赤-裸裸的威胁! 鬼皇脸色铁青,连魔帝也不喊了,“君诀!你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他告状回来后,就不在鬼荒冥域了?这意思是要除掉他? 哼,他鬼巫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威胁?君诀简直欺人太甚! 一怒之下,鬼巫咏顿时扬手,“大军听令!给本皇围剿住君诀,生擒他们!” 任谁都看得出来,鬼皇这是说不过君诀,打算来硬的了,那些鬼族士兵,原本还有些胆战心惊的,可是看来看去,眼前也就君诀,北冥月,赫连濯这三个人,再没有别的帮手。 鬼族的士兵们对视着,握紧了手中的矛,开始慢慢朝着君诀的方向围去。 第1402章 那就滚吧(1) 开始慢慢朝着君诀的方向围去。 君诀和北冥月眉心一冷。 赫连濯抽出了自己的赤水剑。 鬼皇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三万人对三个人,难道还没胜算不成? 显而易见的,一场悬殊的大战,即将要在他们之间展开,无论是北冥月等人,还是鬼族大军,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谁胜谁负,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可是—— “鬼巫咏,你谁敢动我们魔族的帝后?” 夜空之中,传来一道懒洋洋的问话,鬼皇本就全神贯注的盯着局势,闻言吓得往后一退,慌忙抬起头,灰色浑浊的眼,飞快搜寻着半空中的人影,“谁,是谁?!” “除了本王,还有谁敢直呼你的名字?” 那道声音渐渐下落,所有的鬼族士兵都瞪大了眼,看着那道身影从天而降。 “冥王?!” 看清来人是谁,鬼皇的瞳孔顿时一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该死的! 他和龙皇听了天帝的话,得知魔族的帝后都在人界,没有任何守备,这才放心大胆的遵从天帝的指示,来着暗月幽林找君诀的麻烦。可万万没想到,圈套让君诀跳下去了,他们却没能顺利收网! 冥王一来,意味着魔帝早有准备,那么魔族的大军,定然也在这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等着,只待他们鬼族将士出手,魔族便有足够的理由,以伤害魔族帝后为名,剿杀鬼族的大军! 鬼皇越想越是慌张,指着冥王的手越发哆嗦,“冥王,魔帝,你们,你们……” “鬼巫咏啊,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变成结巴了?” 冥王仿佛没看到他的哆嗦,漫不经心道,“能在人界遇到你们鬼族,也真是太巧了,正好,本王带了魔族的三十万大军来,你看,要不我们来演练一场?” 让他鬼族的三万大军,和魔族的三十万大军演练? 别开玩笑了! 鬼皇没绷住表情,哭丧着脸,“演练就,就不了吧……” “哦?” 冥王背着手,一步步走近鬼皇,“演练而已,你怕什么?难道是因为没彩头,所以不想参加?这好办,就拿鬼荒冥域外方圆二十里的土地作彩头,咱两族的军队来演练较量一场,若是你鬼族能让我魔族全军覆没,这二十里的土地,都送给你!” 三万赢三十万,不可能的…… 鬼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如果输了……” “输了啊。” 冥王的唇角,勾起一抹迷一样的微笑,薄凉的话从他口中逸出,“输了,就拿你的鬼荒冥域来押吧。” 鬼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崩溃的表情,“本皇能不能不打?” 打赢了,能得到二十里的土地,可这是不可能事;打输了,他的鬼荒冥域也别想要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不想打啊。” 冥王淡然开口,“那就滚吧。” 一个小小的魔族王,却对鬼族的首领说出滚的字眼,按照规矩,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可这个时候的鬼皇哪还敢端着架子, 第1403章 那就滚吧(2) 按照规矩,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可这个时候的鬼皇哪还敢端着架子,刚才他是仗着三万军队仗势欺人,如今,人家魔族三十万大军来了,难不成还在这里,等着别人仗势欺人? 鬼皇敢怒不敢言,愤愤的瞪了冥王一眼,转头吩咐了下去。 鬼族大军们,原本就有些忌惮魔帝和魔后身上的气焰,如今看着自己的皇,竟然在一个小小的魔族王面前都这般怂,更是不敢动手,听上头传下命令,一个个如释重负的收了手中的刀剑,开始飞快朝后退去。 “君诀,这只是个开始。” 见自己的大军都撤离了,鬼皇自然也不会留下来坐以待毙,他看了一眼君诀,眼底尽是不甘和恼怒,“你杀了本皇的儿子,害死鬼族唯一的太子,这笔账,本皇一定会和你算,你就等着在云集会上被千夫所指,被其他五族讨伐吧!” 话一说完,鬼皇像是怕君诀冲上来抓他,往地下一遁,身子化为一股黑烟,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真是废物,放完话就逃跑。” 冥王盯着鬼皇原本站着的位置,冷然的哼了一声,这才慢慢朝着魔帝走来,“陛下难得这么狼狈,啊呀呀,真是难得一见啊。” “你的虚张声势也不赖。” 君诀睨了他一眼,“一个人也敢谎称带了三十万大军,若是鬼皇多个心眼,此时的你,恐怕就没有机会得瑟了。” 没错,冥王这次来,根本就是孤身一人,根本没有带什么三十万大军,所谓魔族的三十万大军严阵以待,根本就是虚张声势,这要是让鬼皇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那是他傻,我算到了一切,也是我的本事啊。” 冥王满不在乎的耸着肩膀,“不过,杀了鬼族太子,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我正好在亡灵殿巡视,看见了鬼族的亡灵棺有一道金光灭了,也不会联想到是鬼言尘。” 冥界代表死亡,亡灵殿,更是监视各族死亡的宫殿,亡灵殿中置放着大大小小的水晶棺,每一个棺材代表一个种族,有六大种族外,也有其他小的种族。 水晶棺材里,各自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每一点光芒代表一条生命。光芒亮着,昭示着生命的存活,光芒熄灭,代表这条生命的消逝。 之前他就得到消息,说是鬼族太子和鬼族的士兵出动,似乎前往了人界,而刚才,他又正好在亡灵殿,发现代表鬼族皇室的一道金光灭了,这才直觉不对,连忙前往人界一看,果然如他所料,鬼皇设下了圈套,带着那三万大军,正打算围剿他们的魔帝陛下! “没什么,被算计了一回。” 君诀淡淡道,“冲着孤来的。” 他身为魔帝,精通各种才能,唯独在阵法方面造诣不深。这一点甚少有人知道,除了冥王和月歌之外,就只有他多年的死对头天帝,才知道了。 “冲着你?切,肯定又是天帝那个贼心不死的老头。” 第1404章 真正合作(1) 肯定又是天帝那个贼心不死的老头。” 君诀能确定,冥王自然也推测得出来,忍不住啐了一口,“云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是这副模样?你们不急,我都替你们急,我的陛下啊,现在你把人家鬼族太子杀了,这事情……” 不待他说完,北冥月掌心一摊,晶莹剔透的莲花盒子出现在她手心,朝着冥王跟前递了递,“鬼言尘的灵魂,在这里。” “敛灵盒?”冥王看了眼盒子,脱口而出,“上古遗族的法宝,怎么会在你这里?” 天族的法宝? 这问题,把北冥月也问住了,“上古遗族的?可是这盒子,是我当初在南漓国的地下皇陵里带出来的……” “人界的地下皇陵,会出现天界的东西?” 冥王诧异了一句,“南漓国,这又是什么国家?” 人界笙箫大陆的三国,除了和他们魔帝有关的西潭国和北冥国外,其他国家,他从不关心。 北冥月抿了下唇瓣,“是我挚友南宫霖所在的国度,当初这敛灵盒,是在皇陵的尽头拿到的,置放盒子的柱子下,还围绕着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我们费了不少劲,才把这盒子拿到手。” “腐蚀性极强?” 冥王的眼神越发怪异了,“按照你的描述,那水,似乎也是上古遗族独有的天河水,天河水沾身即腐蚀,可以侵蚀一切活物。” 这…… 北冥月有点懵,“可是,南漓国只是区区一个人界的国家……” “这便是奇怪的地方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君诀也开了口,“人界的国家,却出现了天界上古遗族的东西,而且不止一种,这应该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 冥王了然颔首,“我这就让黑白无常去一趟南漓国,好好调查。” …… 与此同时,天界。 “废物!” 精心筹谋的计划,最后却彻底失败,见鬼皇灰头土脸的回来,天帝的额头顿时浮现出青筋,手指扣着天座的扶手,险些将扶手上硕大的东海明珠抠出来。 “天衣无缝的计划,你都能失手,鬼巫咏,你可知道,那冥王是只身一人去的人界,根本没有带什么三十万大军!” 匍匐在地的鬼皇怔了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什么?” 他狼狈不堪的离开了暗月幽林,本以为自己跑得快,逃过一劫,可如今天帝却说,对方根本就没有带着三十万大军? 魔族的冥王,竟然只凭着一张嘴,就吓跑了他和三万鬼族大军?! 这是何等的耻辱! “你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魔族王,耍得团团转。” 天帝的语气很沉冷,满腔愤怒被他死死压下,“如今你已经打草惊蛇,再动手,只会被对方揪出把柄反击,这段时间,就不要再作打算了。” 鬼皇满脸屈辱,“……是。” 见鬼皇被训成这般模样,一直站在旁边的龙皇笑了笑,拂了下长长的龙须,“天帝陛下啊,当初你就不该让鬼皇去,如今这样了, 第1405章 真正合作(2) 如今这样了,魔帝那边定然也知道,这其中我龙族也插了一脚。你看,这事情办砸了,这不是让我龙族难堪吗,哎呀,以后本皇这张老脸,要怎么面对魔族啊……” 天帝铁青着脸,面上没说话,暗地里,却已经把龙皇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当初他谋划许久,和龙皇走动了多少次,天界的法器法宝没少往龙族送,几乎搬空了半个天族宝库,这才说动龙皇,让龙族和他联手。 本以为有了克制魔族的龙气,要拿下魔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这龙皇当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说好的供应龙气,到最后,只送来了那么一丁丁点,根本不是天帝想象中可以当做气炮攻击魔族的龙气团! 无奈之下,天帝只好另想办法,将那少的可怜的龙气混入鬼气中,试图用这样的方法,一点一点的消耗君诀的战斗力。 只是,没有完全克制魔气的东西,一切都难不倒君诀! 对于龙皇现在的倒打一耙,鬼皇也是敢怒不敢言,他鬼族在六族里就是几乎垫底的存在,哪能和排行第三的龙族相比,只能小心翼翼的争辩,“如果龙皇你的龙气供给得更多,一定不是现在这种结果……” 龙皇的眼睛顿时一眯,“鬼皇,你现在是在把责任推到本皇的身上?” “不不不!” 鬼皇事情办砸,已经得罪了天帝,哪敢这个当头再得罪一个龙皇,连忙道,“只是我鬼族的鬼气毕竟不能克制魔族,设下阵法,以鬼气围攻,实在是收效甚微,本皇真的也尽力了……” “你尽不尽力,似乎不关我龙族什么事吧。” 龙皇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口口声声能栽赃嫁祸魔帝,到头来,也就是牺牲了你一个儿子,把你儿子的死赖在了魔帝身上。哼,以为一条命,就能绑住魔帝那个家伙,真不知道鬼皇你是天真,还是无知?” 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天帝抬手揉了揉额角,“罢了,罢了,你们都少说几句。这件事虽然办砸了,但好在还有余地,至少鬼皇你那儿子,确实是死在魔帝手上的,我们还有反击的余地。 天帝心底早就打好了算盘。 人族的代表还没上天庭,遗族的倒是来了,今晚,他就去上古遗族来的代表那走一走,若是能劝得上古遗族也站在他天族这一边,那么等云集会上,给魔帝君诀来个下马威,应该不难。 他就不相信了,四族联合,难道还能对付不了魔帝? 见天帝没再说话,龙皇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打了个哈哈,“事情办砸了就办砸了吧,明日再说。这天界环境实在不如本皇的海域,本皇困了,先去休息了。” “嗯,都散了吧。” 天帝颔首道,见龙皇的大摇大摆的朝殿外走去,他想了想,喊住了龙皇,“龙皇。” 龙皇回过头来,“嗯?” “我们之间的合作,还作数吧?” 第1406章 爱屋及乌(1) 还作数吧?” 天帝想着自己当初和龙皇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有些没底,“虽然这一次失败了,不过君诀的把柄好歹也握住了一个,待云集会上,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瞧瞧。你……” “天帝就这般担心本皇抽身而走?” 龙皇轻笑抚扇,“既然答应了合作,自然是要达成目标再说,天帝无需担忧。” “这就好。” 看着天帝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龙皇眯着眼睛回过头,继续朝着殿外而去,明明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龙皇唇边的笑容,却越扩越大。 合作?那也得和有价值的一方合作! 至于天帝是不是那有价值的一方,呵呵…… 眯着的双眸里,折射出一道诡谲的光芒,龙皇慢腾腾的走出天宫,看着宫外等候多时的龙族仆从,他合上扇子,将扇子丢进仆从的怀里。 “送去,越快越好。” “是。” …… 解决了鬼族大军,君诀和北冥月也没再多留,刚从暗月幽林回到北冥皇宫,就被已经得知消息守在宫门口的北冥皓,给骂了一顿灰头土脸。 “你们真是长本事了!” 两厢一碰面,北冥皓就眼尖的瞧见北冥月胸前的血迹,还有君诀手腕上染了血的纱布,顿时就火大起来,“暗月幽林的事情,我还没处理完,你们不知道其中危险也敢贸然去,特别是你,月儿,诀太子去也就算了,你怀着身孕,去跟着凑什么热闹?” 紫薰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连忙遣了太监,“快去叫太医。” 见自己的哥嫂守在宫门口,都是一脸心疼的样子,北冥月眨了眨眼,泛去眼底涌起的雾气,这才乖乖走上前,主动和北冥皓认错,“皇兄,别生气,是我错了。” “哼!” 北冥皓向来舍不得说这个妹妹,见她主动认错,憋了半晌,这才憋出一个哼字,转头就把怒火烧到了君诀身上,“还有你诀太子,那暗月幽林,我早已命人去勘察过,那里似乎被人设下了阵法,我请来不少祭命师,一个个都解不开来,你倒好,贸然闯进去就算了,还连累月儿担心你,跟了过去,如今还受伤了!” “国舅说得是。” 君诀这算是被骂的冤枉了,可他也没辩驳,淡淡应了一声后,就安静的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听着北冥皓说教,那洗耳恭听的模样,几乎惊得冥王的下颌要掉下来。 天天天天啊! 魔帝是谁?那可是他们冥界万人之上的首领,是他们魔族的帝皇! 可如今他们的帝皇,却被一个小小的人族皇子训斥着,这…… 见北冥皓训得上瘾,冥王憋了半天,刚想开口说话,却看见君诀凉凉的目光扫了过来,那暗示,分明是让他闭上嘴,哪儿凉快往哪儿待去。 冥王无语的缩了缩脖子。 君诀之所以愿意被北冥皓训斥,无非是因为,北冥皓是北冥月的兄长罢了,爱屋及乌! “皇兄,你别训了。” 见君诀一句话也不反驳,北冥月微微凝眉, 第1407章 爱屋及乌(2) 见君诀一句话也不反驳,北冥月微微凝眉,抬手拉住君诀的手,矮了君诀半个头的身子挡在了他的身前,“这件事不怪诀,分明是我要去的,你要骂,还是骂我吧。” “……” 这个笨妹妹! 见北冥月还没重新嫁给诀太子,就已经这般护着,北冥皓懊恼的瞪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紫薰连忙拽住他,“好了,先让太医给他们瞧瞧,你降降火气。” 一个伤着了心口,一个失血颇多,好在北冥月早都给自己和君诀止了血,还服下了生血的药物,所以太医查看了好一番,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又多开了些药物,北冥皓粗粗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身边的李公公,吩咐他下去煎药。 北冥月看了眼那长长的药单,抿了下唇瓣,“皇兄……” “不许多言,我让太医开的,都是孕妇能补血的药物,待药煎好了,我盯着你喝。” 北冥皓到底是看着北冥月长大的,她一开口,他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丹药固然好,可药效哪能及得上煎制的药汁好,你自小怕苦,如今还是这样,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可这么小孩子气!” 北冥月哭笑不得。 上一世走火入魔,失去了所有内力后,她可是在药罐子里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怎么可能怕苦? 这一世不喜欢吃苦,只是因为上一世,已经吃够了…… 君诀似是看出了她内心的起伏,抬起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抬眸朝北冥皓道,“月儿累了,我先送她回皎月宫休息。” “也好,”如今天未破晓,北冥皓看了眼微微亮起的东方,轻叹,“如今皇位还没正式转交,我还得上早朝,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去吩咐小李子,药熬好了,给长公主送过去。” 最后一句,是对身边的小太监说的。 两路人马各分东西,北冥月被君诀揽在怀里,想起即将面临的那一堆苦兮兮的药汁,她就无奈,“等会李公公送药来的时候,你帮我倒掉吧。” 君诀低低笑了一声,“皇兄一番心意。” “一番心意也不要,不喝。” 北冥月孩子气的抿了唇,任凭君诀抱着她朝皎月宫走,直到皎月宫的牌匾出现在不远的前方,她才突然想起被自己忽视了的事情,“不知道传信的苍鹰回来了没?” 她话音刚落,墨蓝泛白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鹰啸,苍鹰从半空翱翔而落,正好落在北冥月的手背上,鹰爪上系着一枚小小的竹筒。 北冥月却没第一时间去解竹筒,目光微微上移,落在了苍鹰身上。 这只苍鹰通体雪白,光滑的羽毛犹如缎子,漆黑的鹰眼滴溜溜的转着,见她打量它,还低啸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表示友好。 这只苍鹰,并不是她遣去送信的那一只…… 这么说来,对方应该送来了不止一封信? 西城夜向来谨慎,能够让他动用两只苍鹰送信来,那必然是有特殊的情况。 第1408章 失踪归来(1) 那必然是有特殊的情况。 北冥月连忙伸手,将鹰爪上的竹筒解下来,竹筒里滚出一卷纸条,她飞快展开,清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的瞳孔顿时一缩。 “溯夜出现了?” 当初,溯夜和洛画是一起失踪的,既然溯夜回来了,那洛画岂不是…… 北冥月的低喊,将君诀的目光的也吸引了过去,看见西城夜的留言,他抱着北冥月的手顿时一紧,“明日我们就启程,回西潭国。” 万万想不到,失踪多时的溯夜,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不止是他,据小夜信上所言,风子心那个女人,竟然也出现了! 两个失踪已久的家伙,突然同时出现在西潭国,溯夜更是冒充了他的身份和名号,而另一个,名义上还是他的母妃,如今人家有备而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明天?” 北冥月摇摇头,“溯夜既然扮作了你,背后定然是被人控制了,控制他的人,定然时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若你没有立刻动身,他们怕是会立刻想办法逼宫,让小夜将西潭国的皇位交出来。” 夜煞和断渊等人,都被她留在了西潭国,可他们虽然是魔族,在西潭国却也没有什么权势。所以,他们晚去一分,小夜和夜煞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即便有德妃帮衬,可德妃到底也只是后宫嫔妃,权力有限,更不可能完全掌控朝政。 若疯癫了西城锋在这个时候被人毒死,群臣势必会拥立新帝登基,西城夜刚刚当上太子没多久,根基不稳,若这个时候“西城诀”回归,群臣拥戴的必然是西城诀,而不是西城夜! “可你的身体……” 北冥月摇摇头,“在路上不也能休息?我们走吧,现在就启程。” 溯夜出现,洛画一定也会出现,洛画是她的属下,她一定得把人救出来! 拦不住北冥月,君诀微凝了眉,吩咐流风去备马车,还不忘让人去和北冥皓通报一声,三两句话的功夫,北冥月也已经从皎月宫里收拾了必要的东西,两人快步朝着宫外走去。 锦绣紧紧的跟着北冥月,随着她坐进了马车,这才开口,“太子妃,北冥国的皇位……” “皇兄已经将圣旨交给我,这个皇位,什么时候回来拿都可以。” 北冥月收拾着自己的小药箱,这几天药物用的频繁,有不少东西都没了储备,见药箱里空了一半,她忍不住皱起眉,“糟糕了。” 最近一直没空出宫,她自己用的药材,也不放心从别人之手获得,这样一拖再拖下,她储备的药材,甚至不够她用来处理一桩大型伤处。 若是这个时候遭人袭击,有人受伤的话…… 北冥月拍了下脑袋,将这不好的预感拍回脑海深处。 待君诀也上了马车,锦绣连忙换了辆马车,留了两人独处。见北冥月心事重重的捣鼓着药箱,君诀眸光闪了闪,坐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第1409章 失踪归来(2) “怎么了?” “药材不够用了。” 北冥月点了点箱子里的药材,抬眸望他,“等会半路若是遇到药堂,我要下车一趟。” 她是医师,药材用的快是理所当然,平常也有药用完了,来不及补充的时候,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般,让人满心不安,就好像—— 好像有一场杀戮,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北冥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诀没有说话,只是倾过身,紧紧抱住了她瘦削的身子。 她的身体瘦瘦小小的,即便是怀了孕,也只有腹部隆起,其他地方看不见一丝赘肉。 这两天,他已经很注意为她补充营养,可这般来回在几国间奔波,就算精神再好也架不住,补充的营养,自然也是杯水车薪。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垫子,即便跑得有些颠簸,可北冥月架不住困意,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熟了。君诀换了个姿势抱着她,目光柔软的盯着她的睡颜,直到马车外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流风。” 赶车的流风连忙探进头来,“主子,什么事?” “让人一路上看看,哪里有买卖药材的药堂。” 君诀没忘了北冥月的交代,“若是有,就将所有药材都买一份。” 他不清楚北冥月具体要哪些药材,不过,每样都买一份,总归是没错的。 “是。” 流风应声,把脑袋缩了回去,转头去吩咐部下了。 西城诀培养的手下,效率都是极高的,不一会儿,一阵药香气飘进马车里,随着药香一同出现的,还有流风低低的回禀,“回主子,所有药材都买到了,是要先保管起来,还是送进马车?” 君诀看了眼熟睡的北冥月,顿了顿,“送进来吧。” 这一趟,月儿似乎极为不安,刚才那般心事重重的忧郁表情,看得他心都难受。如今药材买到了,等月儿醒来,应该会很高兴吧? 马车里的空间极大,每种一份的药材也不算多,流风把药材放到马车的角落,便退了出去。 药香虽然浓郁,可闻久了,也有些熏人,北冥月沉沉醒来,朦胧的目光还未触及君诀,就先看见了马车角落里的那些药包子,惹得她瞪大了眼,连忙坐起身来,“药材?” “嗯。” 君诀见她眼底涌出的欢喜,眸里也跟着染上宠溺,“我让流风去买了回来,如今才过两个时辰,你再睡会,等会起来调配丹药。” “我睡饱了。” 北冥月摇摇头,伸手把那堆药材拖了过来,在里头挑挑拣拣,果然挑出了自己想要的药材,“三生子,茯苓花,虎骨,麝香,生半夏,首乌……” 缺少的药材全都齐了,北冥月终于弯了眉眼,兴致勃勃的取出药钵,开始捣鼓起来。 制造丹药,需要的是时间和精力,直到日落西山,北冥月才终于收工,看着药箱里重新被瓶子填满的空间,她抹了把汗水, 第1410章 狗急跳墙(1) 她抹了把汗水,懒懒的往君诀怀里一趟,叹息道,“终于做完了!” “累了?” 君诀替她擦去额头上的薄汗,见她一脸疲累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朵,“看来,我需要把风清扬找回来了。” 这一世还没遇到北冥月之前,他身边的医师,一直都是风清扬,风清扬的医术虽然不及北冥月,但放在笙箫大陆上也是不可多得的名医,有他在的话,北冥月就可以少操心这些了。 “他啊……” 提起风清扬,就不得不说到东陵纯。想起这同样失踪的两人,北冥月抿了唇,“想要找他们,恐怕有些难。” 如果她没有推测错误,失踪的风清扬和东陵纯,应该也是被抓走溯夜和洛画的那帮人带走的。 那帮人带走溯夜后,能忍耐了这么久,直到将溯夜调教成功,才把人放回来,想来他们抓了风清扬和东陵纯,一定也是有目的。 有目的的俘虏和绑架是最可怕的,因为没达到目标,他们就不会放人。 “放心,我已经派人找了。” 君诀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他们到底是人类,再如何能躲,也躲不过魔族的冥域犬,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到底是人类? 想起昨夜在暗月幽林经历的惊心动魄,北冥月皱紧了眉,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可如果在背后虎视眈眈的不是人类,而是魔族,甚至其他种族呢? …… 西潭国。 溯夜扮作的“西城诀”回到西潭国后,不过三日时间,疯疯癫癫的皇帝西城锋便暴毙而亡,连遗诏都没留下,而按照祖训,先帝没有遗诏时,皇位该由太子继承。 在君诀和北冥月的飞鹰传书指示下,西城夜一边拖住溯夜扮成的“西城诀”,阻止他索要太子之位的举动,一边持着君诀和北冥月的信件,与德妃计划好了一切。 按照传统,先帝驾崩,举宫上下皆要吊唁哭丧七日,可为了防止假的西城诀做出什么举动来,西城夜和德妃丝毫不敢耽搁,除了催君诀和北冥月速速归来之外,先帝刚驾崩一日,登基大典就已经紧锣密鼓的准备完成。 西城夜的想法很简单,即便对方有千种方法夺位,只要他抢先登基,坐稳这个帝位,那些不安分的宵小之徒,就再也没有理由夺位。 可就在德妃亲自主持,要让西城夜登基的登基大典上—— “西城夜非皇室正统血脉,没有登基为帝的资格!” 登基大典上,一声沉冷如冰的喊声,将所有目送着西城夜走上皇位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正要坐上皇位,接受皇冠和玉玺传承的西城夜身子一顿,眉心划过一丝怒气,也循声回头。 皇兄和皇嫂今早刚来了飞鹰传书,告诉他今日便能到西潭国,想来,那些鬼鬼祟祟觊觎皇位的人,应该也收到了消息。 皇兄的威严,在西潭国赫赫盛名,得知当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前太子卷土而归,那些鼠辈应该有所忌惮才是, 第1411章 狗急跳墙(2) 得知当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前太子卷土而归,那些鼠辈应该有所忌惮才是,可他们却依旧敢在他的登基大典上捣乱,分明是狗急跳墙! “朕没有登基为帝的资格?” 西城夜目光沉冷,盯着红毯中-央直直站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男人,“那么爱卿倒是说说,这西潭国皇室之中,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西城夜不发怒,不代表他是纸老虎,愠怒的声音响彻大殿,那领头的太傅,却是不依不饶,“众所周知,夜王西城夜的生母,乃是一不详的宫女,生下夜王后便死去,正因生母平凡,所以先帝也不重视。” “那又如何?” 另一端的太师大人站了出来,“太傅,你一句一个夜王,可是忘了,夜王早已成为了我们西潭国的太子,如今更是要登基的皇帝!” “说了,他根本没有登基资格!” 太傅的身边,又站出一个太尉,和太傅并肩而立,显然站在了统一战线,“臣早前查到此段过往,特意追溯了一番,却发现,先帝不重视夜王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生母低贱,而是因为,夜王根本就不是先帝的血脉!”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什么?夜太子不是先帝的血脉?” “这怎么可能,夜太子的容貌摆在那里,就算和先帝相像得不明显,好歹和前太子有四分相似,兄弟两如出一辙的容貌,夜太子若不是先帝血脉,那前太子岂不也有问题?” “前太子哪有什么问题啊,你别乱说。不过,先皇后风子心当初生产时,似乎是生了双生子,据说前段日子,一直跟在太子妃北冥月身边的那个蓝眸男子,就是前太子的孪生弟弟……” 一时间,帝位下的臣子们众说纷纭,议论纷纷,话题开始扩散,掀起的浪潮渐渐弥漫,在祭坛下远远看着的百姓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人群中,开始有人高谈阔论。 西城夜冷眼看着祭坛下百姓们的骚动,手指一动,立刻有暗卫带着士兵下去维持秩序。他目光冷凝,缓慢的扫了太尉和太傅一眼。 太傅是被打入冷宫的德仪皇后的父亲,太尉是淑妃和良妃的父亲,这两人为何会联手站出来,阻止他登基为帝,如今他已有几分心知肚明。 呵,对皇家心怀怨恨,就妄图以这样的方式打击报复,亏得这两人还是正一品的朝臣,开国三公之二,他们就是以这样的胸怀和心思,来辅佐西潭国的? 哼!当初贤妃的父亲,权倾朝野的丞相一死,反倒给了心怀不轨的太傅发展势力的机会,看来,他是要当下一个丞相了! 西城夜轻哼一声,目光又转到另一边的太师身上,见太师的脸上,尽是对太傅和太尉狼狈为奸的怒意和不屑,他心底稍稍盘算了般,开了口。 “太傅和太尉两位爱卿,今日看来是齐齐吃错药了,这般胡言乱语,可当不起这正一品开国公的官位, 第1412章 剑拔弩张(1) 可当不起这正一品开国公的官位,两位说话,最好还是想清楚,若是身体不适,朕不介意派人送二位爱卿回府!” 西城夜的语气十分生硬,分明是丝毫不怕,太尉和太傅似是没想到,这小小一个夜王,竟然会有这般大的本事,不由对视一眼。 怕什么?他们可是有王牌在手! “夜太子巧舌如簧岔开重点,老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傅冷笑一声,“这话,可不是老臣胡言乱语,而是有人告诉老臣,老臣亲自查阵得来的!就连夜太子你的生母,老臣也为你寻到了,夜太子,你还想如何狡辩!” 他的生母? 西城夜心口一紧,目光里越发多了份冷凝,凉凉的落在太傅身上,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太傅被他看得背后一凉,顿时有些不自在。 这夜太子的目光,怎么如此磨人? 太傅和太尉根本不知道,站在他们眼前的西城夜,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且不说君诀早已经为他激发了魔族血脉,给他恢复了幽王的身份,即便没有身份和魔气在身,他也还有他那双感知一切的 眼睛,和心! 他可是有读心术的人,激发了魔族血脉后,他的读心术越发高深了,如今再不用肌肤相触,只要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就能看透一切! 太傅的心理活动,尽数落到了西城夜的眼底,瞧着太傅心底的那些龌龊肮脏的想法,西城夜的唇角越发抿紧,额头边的青筋隐隐跳动,有了发怒的趋势。 好一个太傅和太尉,为了陷害他,竟然不惜伪造人证! 什么他这一世的生母,到头来,不过是太傅的人罢了,太傅喜欢玩女人,府中年轻或是成熟的女人多得是,他挑挑拣拣,将府中一个玩腻了,却和他这一世母亲有些相似的婢女,给一手调教成他的“生母”! 如此肆无忌惮,真当他西城夜不存在,真当皇兄皇嫂都不存在! 西城夜压了压胸口的气焰,“哦?朕却记得,朕的生母,当年是朕亲眼看着死去的,怎么,太傅你竟然没查到这一点,还敢拿一个假的生母来糊弄朕?” 什么? 太傅怔了怔。 当年西城夜的生母,是死在西城夜面前的? 该死,西城夜小时候的存在感太弱,在被西城诀保护起来之前,他在宫里的存在,甚至还不如那些每年新进宫的小太监瞩目,能查到的东西少得可怜,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查到这一段历史! 太傅哑了口,太尉连忙一推他,挤了挤眼角的泪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夜太子你撒谎!你的生母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承认了你并非先帝西城锋的亲生子,你为了坐上皇位,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连自己的生母都不认,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两厢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臣子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望望那个,都被太傅太尉和西城夜的态度,弄得有些发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413章 剑拔弩张(2)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他们是要听夜太子的,还是站在太傅太尉那边…… “一派胡言!” 就在这个当口,刚刚为西城夜说话的太师再次挺身而出,涨红了一张脸,“太傅大人,太尉大人,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今天是夜太子登基大典之日,你们却挑了今日来闹事,白白让下面的百姓们看笑话不说,还有辱我西潭的国威!” 登基大典,向来都是在皇家祭坛举行的,既然是在祭坛,自然也是对百姓开放,所有的百姓,都有机会在远远的祭坛之下,一睹他们新皇帝的尊荣。 而现在很显然的,尊荣没睹成,倒是目睹了一场皇家汹涌暗流的大战! “你!” 太傅和太尉,显然是不会甘心被太师这么反咬一口的,太师却也不甘示弱。 他们三人,身为西潭国的三大国公,一直是分庭抗礼,当初还有个丞相和他们争权夺势,如今丞相一死,朝中就从三足鼎立的局面变成了两厢争夺,太尉和太傅联手,他身为太师,一个人应付得极为吃力。 如今正是护着新帝,在新帝面前建立好感和信任的时候,他可千万要坚持下去,不能在这两个老匹夫面前退缩了! 三大国公吵得上头,一时间,竟是谁也不让谁,颇有将对方撕成碎片的彪悍之感,见太师不退缩,那头夜太子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傅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了放弃。 西城夜的生母,他们半点没见过,更不知道西城夜和他的生母之间有什么渊源,先前是欺负西城夜不知蹊跷,要用假的糊弄他,可如今知道细节,太傅和太尉这样的老狐狸,哪还敢拎出那假扮的生母班门弄斧,生怕被西城夜问个什么,从而识破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能出岔子,一旦哪句话被人质疑,甚至被人确认是假的,那么旁观者对他们的印象,就会从半信半疑,变成绝对不信! 他们还要倚仗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支持,绝对不能在最后一刻露出马脚,那个女人,不能用就算了,反正,他们还有最强大的杀手锏,而且,绝对能绊倒西城夜! 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傅话锋一转,“看来,夜太子是要硬着头皮冒充下去了,也罢,所谓天下父母心,母亲总是向着自己的儿子,若是你的生母出来,看见夜太子你如今颇有建树,万一为了让你登基而撒谎,那倒是我太傅的不是了。” 明明是自己拿不出手,还要倒打一耙! 西城夜的脸色又难看了些,却没有说话,很有耐心的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就看见太傅大手一挥,脸上狰狞和兴奋之色骤起,“无论如何,这皇位,都该还给最有资格的人!” 最有资格的人,难道是…… 想起被他看守在宫中的假西城诀,西城夜心底一颤,还未等他转头去寻暗卫,就看见祭坛下的人群中出现骚动, 第1414章 万没想到(1) 就看见祭坛下的人群中出现骚动,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出人群,朝着祭坛,一步步攀登而上。 看见那人的脸,所有的百姓都控制不住的惊呼起来。 “天啊,诀太子殿下……” “诀太子殿下竟然没死!他回来了!” 西城夜手指一拧,生生掰下了皇座上的一个角。 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溯夜假扮的西城诀,竟然与太傅和太尉,都有关系! 皇兄马上就要到西潭国了,他们非但不知收敛,还如此急迫,抢在皇兄回来前,也要撕破脸皮和他抢皇位,好,当真是好得很! 西城夜那方没动静,这边的“西城诀”,却是面色无波,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坛。 他那张阴骛却俊逸脸,整个西潭皇城的百姓都认识,自然没人阻拦,所有人或诧异或兴奋,却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目送他们的王者卷土重来,如从天而降的君王般,华丽回归。 太师转头看着这一幕,脸上的难看几乎要到达了极点。 能让西潭国所有百姓都臣服的帝王是谁? 西城诀! 能让西潭国所有百姓都拥戴的帝王是谁? 西城诀! 能让西潭国所有百姓都敬畏的帝王是谁? 所有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西城诀,替他们西潭国奉献良多,让他们一举成为笙箫大陆最强国的前太子,他们以为已经死去了的太子,西城诀! 若说没有西城诀,西城夜还是个独当一面,手段严厉,治理有方的太子;可和西城诀一比,西城夜仅有的那些微弱光环,会被光芒万丈的西城诀,碾压得一点也不剩下! 太师开始反思,刚才的自己,是不是站队太快,如今已经无法挽回? 夜太子固然好,可是再好,也绝对没有诀太子来得深入民心! 当初传诀太子逝去,下葬的那一日,西潭国里,有多少百姓关掉了自己的店铺,在门面前挂上白绫和帷幔,又有多少人在自家院里烧着冥钱,祈祷上苍,能让他们薄命的诀太子转世投胎个好人家,还有多少人,甚至自发组成了队伍,默默守在皇陵外,一守,就是七天七夜? 这样的深入民心,西城诀用了十几年来完成,而西城夜,就算再过十几年,二十几年,恐怕也无法取西城诀而代之! 在所有人的目送下,“西城诀”终于走上了祭坛,太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得逞,连忙迎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朝西城诀作了一揖,“太子殿下,臣竭尽所能,揭发了西城夜的真正身份,只可惜老臣人微言轻,未能……” “无妨。” “西城诀”唇瓣一动,开了口的同时,目光也移向了皇位前的西城夜,幽蓝色的双眸泛着空洞,“该是本太子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这话一出,犹如在百姓的浪潮中,溅起了滔天巨浪。 诀太子的话再清楚不过了,他根本不允许他名义上这个弟弟西城夜,擅自坐上本该属于他的皇位,也是啊,太子之位原本就是西城诀的, 第1415章 万没想到(2) 也是啊,太子之位原本就是西城诀的,西城夜,不过是被两个女人推上去的而已! 这么一想,百姓们看着西城夜的目光,也渐渐变了。 西潭国的帝位,只有众民臣服的诀太子才有资格坐,西城夜算是什么,还不赶紧将西潭国的帝位,还给诀太子! “夜太子,让位!让位!” “夜太子,快将皇位还给诀太子,你没有资格当上皇帝!” 不知道是谁先起了这个头,渐渐的,百姓们开始沸腾,大吼,要求西城夜归还皇位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再没有人记得,在不久之前,他们得知西城夜当上太子时,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感慨。 他明明也是西城诀亲手抚养长大的…… 面对百姓们几乎一边倒的呼声,西城夜沉默的看着,唇畔渐渐露出一丝苦笑。 他到底还是不如皇兄西城诀,会被人这么不看好,也属意料之中,只是,这皇位就算要让,也是让给真正的皇兄,眼前的冒牌货,他凭什么?! 看着越来越近的“西城诀”,西城夜皱紧了眉头,拳头握得紧紧的,正在考虑要不要拦人,还没等他以最快的速度做下判断,一声清越冰冷的声音,骤然炸响在半空—— “本宫的存在,什么时候,连一个冒牌货也能代替了?” 皇兄! 这话一出,西城夜的眼顿时亮若星光,飞快看向那对半空浮掠而来的男女。 君诀一脸冷凝淡漠的表情,怀中却紧紧的搂着纤瘦的女子,北冥月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见西城夜看向他们,北冥月微微一笑,朝着他颔首示意。 西城夜的脸上终于露出释然。 他真正的皇兄和皇嫂,终于来了! 君诀一来,就算是底下的百姓,也一眼看见了不对劲,特别是瞧清楚了两人的面容后,百姓们的面色一个个变得难看起来。 “天啊,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会有两个诀太子殿下?” “是啊,这,这……难道……” 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真正的西城诀出现了,太师顿时重重叹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临阵叛变西城夜,可太傅和太尉的反应就很奇怪了。 按理来说,此时的他们得知有两个诀太子,应该会对正在朝着皇座而去的“西城诀”产生怀疑才是,可他们并没有,反而只是死死的盯着距皇位仅有一步之遥的“西城诀”,妄图在真正的西城诀降落到祭坛之前,就将西潭国的皇位握于手中。 所有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疑惑仿佛黑暗中滋生的细菌,在重重叠叠的增长着。 “太傅大人和太尉大人,竟然对刚刚出现的诀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无动于衷?” “还有,诀太子有多宠爱太子妃,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要条件允许,诀太子必然会带着太子妃同行,刚刚前一个诀太子出现,我就奇怪太子妃怎么不见踪影, 第1416章 就地处斩(1) 我就奇怪太子妃怎么不见踪影,直到后一个诀太子出现,我就肯定,前面那个是假的,这个,是真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没错。这登基大典,诀太子出现了,太子妃不应该没到场。所以前一个,一定是假扮的!后来的才是我们的太子!” 百姓的议论,太傅和太尉自然也听到了,他们原本还在考虑,要如何在百姓面前据理力争谁是真太子,可万万没想到,一句话都还没说,百姓们就已经确定了太子的真假,甚至开始不安分的涌动,妄图冲上祭坛,将那个已经站在皇位前的“诀太子”,狠狠的拉下来! “上面那个冒充的假货,你给我站住!你是谁啊,胆敢冒充我们的太子!” “还有太傅和太尉,这两个大人是什么情况,眼瞎了吗?还不赶紧上去拦人!啊,不对,这个假的诀太子,可是被他们推出来的,难道,和这两个大人是一伙的?” “拿下他们,快抓住这些觊觎皇位的家伙……” 群情激愤,场面比起刚才更难控制了,太傅的头上冷汗涔涔,见太尉还在死死盯着那个假的西城诀,不由狠狠的捅了一下他的胳膊,“还不赶紧走?” 真的西城诀说来就来了,如今就连唯一有可能策反的百姓,也在看见两个“诀太子”的真容后,就迅速判断出了真假。 这下子,他们是什么筹码都没有了,就算溯夜假扮的“西城诀”,能在这个时候抢夺到帝位,他们也坐不下去! 既然什么都贪图不到了,还不走,难道等着被心狠手辣的西城诀和北冥月夫妇,大卸八块? 可还没等他们挪动一步,只见眼前一片衣角翻飞,君诀一步站定在太傅和太尉的面前,反手一抓,狠狠将两人挥倒在地,让他们再没有逃跑的机会。 禁卫军飞快上前架住两人,君诀回过头,目光落在了立在皇位前,此时也已经转过头来的“西城诀”。 两厢目光一对视,高下立辨。 君诀是内敛而威严的眼,而那假的“西城诀”,却是恍惚散漫的目光,犹如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深蓝一混蓝的目光接触在一起,假的“西城诀”突然身子一震。 北冥月敏锐的看见,假的西城诀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名为挣扎的情绪。 对,就是挣扎,仿佛被困在囚笼中的挣扎,君诀的目光越是威严赫赫,“西城诀”的眼神就越发闪躲,仿佛君诀朝他射来的不是目光,而是能使人无处藏身的漫天箭雨。 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溯夜! 北冥月抓紧君诀的手,“诀,他怕你的目光!” “嗯。” 君诀反手握紧她,继续着自己的眼神攻势,一边迈开步子,一步步的往前走去,见两人携手而来,假的“西城诀”仿佛也感受到了危机,喉头咕咚咕咚的响了几声,他开始往后退去,似是要避开来势汹汹的君诀。 “站住!” 君诀低喝一声的同时, 第1417章 就地处斩(2) 君诀低喝一声的同时,西城夜也飞快伸手,抓住了“西城诀”的手腕。可这一抓,却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被他抓住的手腕上,仿佛有着蜿蜒盘旋的沟壑,磕得他手心极不舒服。 西城夜拧起眉,当着正走来的君诀,刷的一声,撕开了“西城诀”的手腕,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手腕。 从撕开的袖口手臂,直到手腕处,没有一丝血肉完好,眼前的这条手臂,仿佛是被人打碎了骨肉又重新连上的,肌肤上尽是被粗暴缝合起来的伤痕,有些位置甚至还没有缝合好,硬生生的错开来,偏偏伤处已经缝合了一段时间,于是愈合得乱七八糟,一摸一个疙瘩,一摸一个凸起。 西城夜强行咽下到了唇边的惊呼,看向了君诀,却发现他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这样的伤口,必然不是巧合造成,而是被人用了极端的刑罚,硬生生打成这样的。 若这人真是溯夜,他该承受了多少苦头,他尚且被折磨如此,那么洛画…… 北冥月眼眶一热,强行忍下内心的胆寒和心悸。 君诀走上前,打量了下“西城诀”的表情,便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用力一撕,一只同样伤痕累累的手臂呈现在眼前,手腕的地方,虽然有道明显的缝合痕迹,但好在没有遮掩什么,腕上一颗小小的痣,清晰的暴露在了君诀的视线之下。 “是溯夜。” 君诀扫了一眼,肯定道,“把他带下去。” “是!” 不知何时,流风和流水已然潜上祭坛,见君诀肯定了假“西城诀”的身份,同样看到了伤处的他们也没有多言,飞快的把人带了下去。 溯夜到底是如何冒充了西城诀,这件事可以慢慢了解,但眼前,这两个妄图利用溯夜来谋夺皇位的老家伙,绝对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太傅,太尉,别来无恙啊。” 君诀沉冷的眼扫过他们,得到的却是两人的畏缩和不屑,君诀拧了拧眉,眼底弥漫过沉冷的杀机,“把这两人——就地处斩。” 就地处斩? 太傅和太尉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他们会和当初算计皇位的丞相一样,被关进大牢,接受一审二问等繁杂工序,所以,听见君诀出声时,太傅和太尉还打着算盘,想着到时候该如何贿赂天牢的押兵。 可他们却也万万没想到,君诀一开口,就是处斩! 直到禁卫军拖着他们往虎头铡上走,太傅和太尉都是一脸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自己的脑袋终于被压在了铡下,太尉这才如梦初醒,哭喊着就嚷了出来,“诀太子,哦不,皇帝,皇帝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刺耳得犹如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在祭坛的上空,君诀却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坐上帝位,而是站在了帝位左手边的位置,顺手一拉西城夜。 西城夜没有防备,脚下一踉跄,正好坐在了皇位之上。 第1418章 奠定地位(1) 正好坐在了皇位之上。 底下的百姓们顿时直了眼睛,还有些不明情况的,见西城夜竟然坐在了帝位上,一脸气愤的想大吼,却被旁边机灵些的百姓,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你捂我的嘴干什么?这皇位不是诀太子的吗,那夜太子他,他……” “你傻啊,没看见诀太子站在了帝位旁?两位太子自小手足情深,诀太子这意思,是要亲手扶持夜太子登基,诀太子都没异议,你多嘴作甚?” “说起来,夜太子其实也不差,只是诀太子太厉害了,让我们忽视了夜太子……” “是啊,是啊。” 旁人硬推上去的,终究是和兄长扶持的不同,百姓们可以不服德妃将西城夜立为太子,却对西城诀扶持自己弟弟的行为十分理解和赞成,即便是有异议的,也多半被别的百姓好好教育了番,一时之间,竟再无任何反驳之音响起。 西城夜将一切看在眼底,心底没来由的生出感动。 皇兄早已经说过,他是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幽王,待人界的轮回结束,将来是要回归冥界的,而这西潭国,最终也要留给皇嫂,为她与人族代表谈判造势。 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为了给他这个弟弟找回脸面和气势,皇兄依旧煞费苦心,将他推上了皇位,甚至不惜亲自为他站岗。 明明他只是下属,君诀却是君王,可这份心意…… “登基仪式,照旧。” 君诀一声令下,其他人哪还敢不从,仪式照常进行,只是,原本该由德妃代替帝王,传给西城夜玉玺一项,被改成了由君诀执行。 “新帝登,立国威,正皇冠,奉玉玺——” 李公公一声唱喏之下,君诀捧着那沉甸甸的玉玺,郑重的奉到西城夜的手中。 “皇兄——” 西城夜哽咽了一声,“谢谢皇兄。” 君诀这般亲力亲为,都是为他奠定在西潭国的地位,以后,即便是君诀和北冥月再次离开,无论离开多久,这西潭国,也不会再有人敢质疑他这个皇帝半分。 只是这样…… 西城夜的心底,不免还是有了疑惑。 这西潭国,说好了是要给皇嫂的,可如今君诀所做之事,却都是在帮他稳固地位,这样子,他的地位是稳固了,可到时皇嫂要掌管西潭国的难度,岂不又增大了些? 皇兄到底是如何盘算的呢? 此时还在大典之上,西城夜身为新帝,自然也不好和君诀或北冥月交头接耳。好不容易挨到大典结束,君诀先行一步,回去查看被软禁起来的溯夜,西城夜连忙拦下慢行的北冥月,“皇嫂。” “小夜。” 北冥月朝着他微微一笑,“恭喜登基,以后,你可就是西潭国独当一面的君王了!” “皇嫂又取笑我了,”西城夜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皇兄先前传信过,说是这西潭国,以后是要留给皇嫂你的,如今皇兄这般为我造势,会不会对皇嫂你以后——” “不会。” 第1419章 奠定地位(2) “不会。” 北冥月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你应该也能猜出来,我和你皇兄要这三国的权利,无非是想成为笙箫大陆上最强大的君王,这样,才能有和蛮荒大陆最强者谈判的资格。” 蛮荒大陆的中心国家,就是迟墨国,最强的人,也就是迟墨国新登基的皇帝,她三妹北冥寒的夫婿,迟子慕。想从迟子慕那样紫阶巅峰的人手里,拿到云集会人族代表的请柬,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统笙箫大陆对他们来说,只要寥寥数月便可完成,可要修炼武功,一举成为和迟子慕一样的紫阶武者,并非一朝一夕可炼成! 而她如今怀着孕,想要在半年之内,修炼成紫阶武者的话,是不可能了,所以,急也急不得。 “这皇位,你放心坐着,即便是我需要皇位造势,你也不一定需要让位。” 北冥月想了想,“一统三国,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迟墨国的联盟国,也算是统一的其中一种方式。” 迟墨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统蛮荒大陆,而是以迟墨国为首,周边由附属小国组成。每一个小国,都敬奉迟墨国为主,每年为迟墨国奉上一部分的金银俸禄,而迟墨国也会拨下一定量的粮食和马匹,用来支援周边的小国。 这,就是主国和附属国的模式,明面上,是一个大国的周围,围绕着零零散散的小国,但是实际上,这些小国都要依附迟墨国生存,所以也是一种统一。 西城夜不是傻子,北冥月寥寥几句,他便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皇嫂是想要学习蛮荒大陆的统一模式,在三国中选出主国,让其他两国对主国俯首称臣,以此实现统一?” “对。” 北冥月笑了笑,“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定,是要以哪个国家为主国。” 西潭国,是西城诀的母国,而北冥国则是她长大的地方,南漓国的太上皇,却是她的亲生父亲…… 一时间,还真是难以抉择。 如今,登基大典也已经算是完成了,两人杵在祭坛也没有什么意思,想到刚刚被押回去软禁的溯夜,北冥月又忍不住沉了脸,“走吧,我们去看看溯夜。” 一定要问清楚,溯夜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洛画如今的下落! …… 砰—— 踏入了东宫的密室里,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骤然传来,君诀皱了皱眉,看了眼脚下凌乱的碎瓷片,目光无波的抬脚越过,继续朝前走去。 “主子,不要过来了……” 见一地碎瓷器,并不能阻挡君诀的脚步半分,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溯夜终于蠕动了唇瓣,低沉沙哑的发出一句话来,“属下背叛了主子,属下该死。” “哦?你背叛了我?” 站定在溯夜的面前,君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他身上的外袍,已经在和流风流水的撕扯中化为碎片,如今破破烂烂的挂在内衫上,内衫的领口敞开着,隐约可见胸口狰狞鲜红的伤口。 第1420章 亲手捅死(1) 隐约可见胸口狰狞鲜红的伤口。 君诀倾了身,一把抓住他的内衫,嘶啦一声—— 没有了衣服的遮掩,那恐怖如斯的伤口,终于彻底显现在君诀的面前。 君诀的瞳孔骤然一缩。 溯夜的身体所受的伤,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可怕的多,不单是手臂上的伤口,他的胸口,也有一道显眼的刀伤,从胸口的位置,歪歪曲曲的蔓延到腹部,仿佛是被人用刀开膛破肚过般,伤口的缝合也和手臂处的一样凌乱,鲜红的肉从皮内绽开在外,显得惨不忍睹。 他的语气里,多了一道可怕的风暴,“谁干的?” “……” 溯夜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说话!” 见溯夜不吭声,君诀皱紧了眉,声音忍不住又大了些,可溯夜的眼神却越发恍惚了,沙哑的嗓音混沌至极,几乎听不出他在说什么,“是……画……” “画?” 难不成是月儿的手下,洛画? 君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是洛画?” “是……” 溯夜的声音越发黯哑,模糊着道,“抓走我们的人,给我们下了药,让我们……自相残杀……” 让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和一个孕妇自相残杀! 北冥月刚一进密室,就听见溯夜的话,急得她脸色都变了,也不顾地上那些碎瓷片,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溯夜的肩膀,急切道,“那洛画呢?洛画怎么样了?!” “她……” 溯夜的脸上漫过浓重的苦涩,“我们中的药,是迷-幻药,会将眼前的人,全都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模样……那人把我们关在了一起,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上,到处都是洛画用匕首留下的伤口,而她……” 溯夜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痛苦的闭上眼,“她的孩子没有了,是属下亲手捅死的……太子妃,你杀了属下吧,属下对不起洛画,也对不起你。” 孩子没有了! 北冥月猛得松开手,踉跄着退后一步,君诀连忙抓紧她,她却恍若未觉,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溯夜,口中重复道,“孩子没有了?她的孩子没有了?” 洛画的前身是什么?是花魁! 但凡青楼花魁,总会被老鸨或多或少的喂一些麝香,凝香之类的药物,以让她们浑身散发香气,以此挽留青楼中的恩客。这些药,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长期使用,便不能生育! 当初,为了设计南漓国前丞相风烈,将风家一网打尽,北冥月悄悄在洛画用的脂膏里下了药,这才让洛画怀上了风家大少爷风昇的孩子。 后来,风家彻底倒了,她询问过洛画的意思,洛画却是要留下那个孩子,只因为这一辈子,她难以再嫁人,更难以再怀孕,所以这个孩子,将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念想。 可现在,孩子没有了,而且,还是被活生生捅死的…… 北冥月的表情渐渐木然,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才艰难响起。 第1421章 亲手捅死(2) 她的声音才艰难响起。 “……她呢?” 溯夜摇了摇头,“还活着,但后来不再和属下关在一起,所以,属下也不知道她被关到了哪里。” 还好,至少还活着。 北冥月叹息一声,“我会想办法救她。劫持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幕后头领是谁,属下不知道,”溯夜摇头,“但是,属下曾经看到过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和东迷国的前太子东陵墨,很像。” 君诀一挑眉,“确定?” 东陵纯和东陵墨是双胞胎,两人的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东陵纯的骨架小巧一些,而东陵墨的身躯则更加颀长。 溯夜自小跟着西城诀,如影随形,西城诀和东陵兄妹又都是铁扇堂的人,所以,对于东陵墨和东陵纯,溯夜还是认得出不同的,“属下可以确定,是东陵墨而不是东陵纯。” 东陵墨! 北冥月和君诀对视一眼。 东陵墨和魔族有所勾搭,这是他们二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东陵墨背后的主子,很有可能就是从冥界叛变而出,一直和魔族作对的冥皇…… 如果是他…… 君诀猛然回身,“无救!” 黑无常无救和白无常必安,是一直轮流跟在君诀身边的,此时听到召唤,一袭黑衣渐渐从半空显现,无救一脸淡漠的屈膝,“陛下有何吩咐?” 君诀盯着他,“最近可有其他五族去冥界觐见?冥皇可还在?” 自从上次抓到冥皇,他就把人送回了冥界,让冥王看守。 “有。” 无救恭敬道,“天界的人来过一回,是送云集会的请柬来的。冥皇被送回冥界后,就被冥王关押了起来,严密看守,无人能靠近一步。” 没有人去赎冥皇么…… 君诀思索了番,“回去告诉冥王,让他传出冥皇在冥界魔族手里的消息。” “是。” 无救应声而去,北冥月这才抬眸,“你怀疑是冥皇的人?” “不是怀疑,是肯定。” 君诀沉着眉头,“当初从魔族分裂出来的那一部分人马,都是被冥皇带走的,若说东陵墨的手中有魔族兵马,那定然是从冥皇那里分出来的。” 既然如此—— 北冥月咬着唇,“罪魁祸首的冥皇已经被你抓住了,逼供他,不就能知道真相了吗?”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君诀抓住了冥皇,却只是拘禁他,没有任何逼问,甚至当初还吩咐押解的白无常告诉冥王,若是有人要赎走冥皇,就把人放走? 在她看来,这样的举动更像是—— 北冥月低低的问出声,“难道冥皇的身后,还有更大的角色?” 除了引蛇出洞,她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是。” 君诀苦笑,“月儿,你可知道那冥皇的身世?他不是普通的叛变魔将,他是九天神女和上一任魔帝的私生子,是不被三界认可的存在!” 九天神女和上一任冥王的私生子……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 “九天神女,是上古天神伏羲和女娲的大女儿, 第1422章 冥皇身世(1) 是上古天神伏羲和女娲的大女儿,也就是天帝的长姐。当年的九天神女触犯天族律法,跳了坠仙崖,上任冥王随她而去,两人魂魄至今不知下落。” 君诀一字一句的解释着,“他们两人育有一子,就是冥皇。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九天神女和上任冥王的孩子,直到他反叛,我追查他的下落,才得知其中缘由。” 原来,这才是君诀一直克制,没有对冥皇动手的原因吗? 北冥月若有所思,“既然冥皇是九天神女和上任冥王的孩子……那么天帝,岂不是冥皇的舅舅?” “正是。” 君诀颔首,“正因为天帝和他的关系,所以我一直怀疑,冥皇能够这么快拥有自己的势力,背后和天帝有关系。为了引出背后真正的人,只能先容忍冥皇的所做所为,否则……” 天帝天性狡诈谨慎,又十分多疑,一旦出手被截胡,就会立刻收手,让对方再也找不到他的把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对冥界动了许多手脚,却始终没有人能揭发他的原因。 冥皇几乎是从小的时候就被君诀收养,是在他的手下长大的。在冥皇反叛之前,君诀视他为手下,更视他为亲人。 六界首领都知道,魔帝君诀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十分重情义,所以,这也是君诀对冥皇步步退让,而天帝没有怀疑的原因。 “先前,你我的手下三番四次被针对,本身就很奇怪,更何况暗月幽林一事,就是出自天帝的手笔。若说溯夜洛画,乃至东陵纯和风清扬,都是天帝授意冥皇抓起来,以削弱我们能力的话,那倒也说得过去。” 北冥月沉吟,“只是……” “只是什么?” “溯夜和洛画等人,说到底,也只是人类,而你我身份不同,天帝针对他们,仅仅只是削弱了我们在人间的势力,对于魔族并无影响。” 北冥月说出自己的疑惑,“为何天帝是对他们下手,而不是对冥王等人呢?若是能抓住夜煞,断渊等魔将,甚至是冥王的话……” 岂不是更能削弱他们的能力? 不等君诀回答,一道声音自密室门口,轰然响起。 “他不敢!” 北冥月和君诀齐齐回头。 冥王站在密室的门口,一缕碎发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显然是刚刚到达,见两人都望向他,他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小小的密室,顺手一抛,一只精致的扇子落入君诀的怀里。 “幽冥双王,九星魔将,可都是在冥界魔族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就算天帝设下重重圈套,也未必能俘虏其中的哪一个,更何况,九星魔将都是有关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帝若是想死得早,大可以来试试。” 冥王一边说,一边垂了眸,查看瘫软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溯夜,见他身上都是被匕首划出的痕迹,并没有半丝魔气或其他气息,他失望的收回目光,重新落到君诀的身上,“这是龙皇命人送来的。” 第1423章 冥皇身世(2) “这是龙皇命人送来的。” “嗯。” 君诀淡淡的应了一声,手指一抖,“刷啦”一声,精致的玉扇凭空展开,扇面上画着的鲛人栩栩如生,珊瑚丛仿佛活得一般,海水底的回音螺散乱得错落有致,一切,仿佛就像一副真正的画。 君诀是扫了一眼,就看出了画上的玄机,手指在扇面上轻轻一划,被指尖触碰到的回音螺微微动了动,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天帝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魔族王,耍得团团转,如今你已经打草惊蛇,再动手,只会被对方揪出把柄反击,这段时间,就不要再作打算了。” “这件事虽然办砸了,但好在还有余地,至少鬼皇你那儿子,确实是死在魔帝手上的,我们还有反击的余地。 “龙皇。” “嗯?” “我们之间的合作,还作数吧?” “虽然这一次失败了,不过君诀的把柄好歹也握住了一个,待云集会上,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瞧瞧。你……” 清晰的对话声响彻密室,君诀默不作声的听完,合起扇子,轻笑一声,“天帝,还是这么谨慎小心。” “那也叫谨慎小心?” 冥王轻嗤一声,“那叫贪生怕死。陛下,龙皇传信而来,你打算如何做?” 龙皇送来扇子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无非是要和他合作,联手对付天帝,要不然,他也不会呈上这能够留音的扇子,让他一听鬼皇天帝,还有龙皇之间的交易。 “龙皇与我们一直亦敌亦友,更何况当年,龙族的镇族之宝被陛下你赢去后,龙皇就一直耿耿于怀……” 想起当年龙皇一脸小家子气的心疼和不舍,冥王就忍不住鄙视,“玩得起输不起也就罢了,当年,若不是陛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将那镇族之宝偷回去,龙皇如今还指不定怎么对付魔族。属下看,龙皇这求联手也并非真心,无非是和天帝联手失败了,才想到来卖我们个好。” “这世上本就不缺投机取巧的人。” 君诀勾了勾唇,“龙皇善于算计,又是墙头草的性格,如今是看天帝的墙倒了,所以想到了我们。” 天帝说服鬼皇和龙皇,让他们联手,这背后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和心血,可是那么周全的计划,却依旧被君诀和北冥月破解了,单单凭一条鬼族人命,怎么可能让君诀栽倒? 龙皇正是看透了这点,才决定站到冥皇这边来。 “这老头!” 冥王低咒了一声,“那陛下,属下去拒绝?” “不必。” 君诀笑了,“龙皇虽然满脑子算计,但是在这方面,还是不会背叛我们的,他只会做出对龙族最有利的选择,而如今,对龙族最有利的,就是支持魔族。” 这样能讨功劳的事情,龙皇愿意追着做,他们为什么要拒绝? 这可是免费的战力啊! 冥王看出君诀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龙皇想投靠魔族,无非是想得到好处, 第1424章 定下计划(1) 无非是想得到好处,他若是知道陛下你把他当成了免费苦力,非得气死不可。” 谈妥了龙族的事情,冥王总算回归正题,“如今陛下和魔后殿下的行踪已经泄露,我想,天帝多少也应该猜到,你们要去蛮荒大陆的迟墨国,找迟子慕取人族请柬。按照天帝那家伙的性子,必然会不予余力的阻止,再想徐徐图之,显然不妥。” “孤正是如此想。” 君诀沉吟,“能够给月儿增加身份地位的人族代表身份,就算迟子慕愿意给,天帝也必将万般阻挠,此行再行下去,怕是只有凶险。” 北冥月如今还怀着身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冒险,无论如何,他们的孩子都是第一位的,即便丢了魔族的江山,也不能丢了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 “不,我要去。” 不待他们下结论,北冥月的声音坚定响起,“若仅仅因为忌惮,就放弃迟子慕手中的人族代表身份,且不说这不是我们的风格和所为,就说天帝知道后会怎么想?魔族的士兵和子民们知道后,又会怎么想?” 天帝会觉得,堂堂冥界魔族的魔帝,竟然是个胆小如鼠,遇到一点危险,就停滞不前的胆小鬼;魔族的士兵和子民会觉得,他们的君王轻重不分,而她北冥月,也会落得个惑乱君心,红颜祸水的罪名! “我没说不去。” 君诀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笨蛋,我的意思是,让你生下孩子后,我们再商量去蛮荒大陆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统三国的事情,就交给我。” 她怀着孩子,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她诸多操劳,索性一个人把这些事情都担了下来,她舒心,他也能放心。 可他这么想,某个倔强的小女人却不依了—— “这孩子并不闹腾,这些事情也不累,我可以自己来。” 见君诀要一力担下,显然是要将她排除在外,北冥月眉头一皱,嘴巴气鼓囊囊的鼓了起来,手指攥成拳头,在他胸口轻轻一锤,“我不要你这么亲力亲为。” 她并不是废物,也不想让自己成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这是她和他想要一起做到的事情,她若是不出力,还有什么意义? 江山社稷,自然是一起打下的最好看;一个完美的计划,要有他和她一起联手,才是最圆满! 北冥月这般坚持,君诀也没有强硬,索性随了她的意思,“也好。反正短时间内,天帝不会再次出手,我们快马加鞭些,一个月之内,就将笙箫大陆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去蛮荒大陆。” 天界一日,人界一年,天帝自然也算到了这一点,他今天不会再动手,但不代表明日不会。 所以,人界的这一年里,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筹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一旦到了明年,就意味着距离云集会更近了一步,那么天帝会如何算计他们…… 君诀懒得想, 第1425章 定下计划(2) 君诀懒得想,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天帝的手段会如何下三滥,天帝,本身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烧杀戮掠,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善于防真小人,但对于这样伪君子…… 想到当年月歌跳下坠仙崖时的不甘和绝望,君诀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揽紧了怀里的人儿。 送走了唠唠叨叨的冥王,两人齐齐回身,看向了瘫软在地,一脸颓废和无力的溯夜。 “主子,太子妃。” 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溯夜抬眸望向他们,有气无力的开口,“属下背叛了主子你,又伤害了太子妃手下的还未出世的胎儿,属下如今已经废了,还请主子赐属下一死,求个痛快。” 他是如今这世上模仿西城诀最像的人,这一次,是操控他的人功力不够,让他挣扎着脱离了对方的控制,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单单是一个普通的迷-幻药,就让他将洛画捅成了重伤,万一下一次遇到的,是一个在灵魂方面极为精通的操控好手,那么受伤的就可能不是洛画这样的小角色,而是主子或者太子妃。 主子和太子妃对他毫不设防,所以,若是他有了异心,最危险的莫过于这两人,他不能拖累主子和太子妃。 更何况,他害了洛画不说,还假扮了西城诀,要强抢皇位,差点被背后之人得逞。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他这样的罪人,还是自我了结的好! “我将你领回来,就是打算亲手杀你?溯夜,你是这么认为的?” 听着他决绝赴死的语气,君诀眯了眯眼,语气里,陡然升起了一抹怒气,“若真要你死,早在孤出现的时候,早就一掌杀了你,哪还会轮得你在这里开口。” 这意思是…… 溯夜的眼底闪烁出感动和愧疚,挣扎着身子,朝着君诀深深一跪,吐露出自己的心迹,“可属下……愧对主子的教导和培养,更愧对主子的信任,对方能控制属下第一次,属下担心他们会控制第二次,万一到时候……” “不会有下一次。” 君诀沉声道,“我已经解除了他们对你魂魄的控制。” 对方用的伎俩十分低微,是仅仅在人界有人使用的摄魄术,这种术法,会让魂魄陷入无尽的沉睡,让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机械的躯壳,但凡行为和言语,都能被人为植入和教学。 这是最低级的魂道之术,如今的鬼族和魔族都不屑再用,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冥王扫了一眼便失望的原因。 冥王觉得,控制了溯夜的人,不是魔族或其他族的,仅仅只是人类。人类么,对于他们魔族来说犹如蝼蚁,冥王自然不屑了解。 可他,却从中看出了不对。 摄魂术虽然仅仅只剩人族在用,但这道术法,对于施展的人也有所要求,必须是精神十分强大,意志坚定不倒的人,才有可能成功施展。而世人大多精神脆弱,意志薄弱, 第1426章 确认目标(1) 意志薄弱,符合的人万里挑一,而这万里挑一出来的人选,却难有一个是钻研魂道之术的。 所以,一代接一代的传下来,这摄魂术自然没有发扬光大,而是一点点的泯灭在了历史的河流中,失传已久。 若君诀没有在人界生活过,也不会清楚这术法失传多年。 一道低微得只有人类才使用的术法,出现在溯夜的身上,这并不奇怪;可若这术法在人界早已经失传多年,那就另当别论了。 君诀在心底推测着,就在这时,北冥月也踌躇着开口,“诀,我觉得溯夜身上的术法,并不像是流传下来的魂道术法,魂道一类的控制术,早已经失落多年,就算是当初精通的东陵桦,也仅仅无法完全凭借精神的力量控制别人,只能以自己的魂魄强行挤入别人的躯壳,借此操控。” 当初的她,可是被东陵桦的魂术祸害过,为了不让自己第二次阴沟里翻船,她搜集了不少有关魂魄控制的禁书,对于这方面自然清楚。 君诀一怔,看着北冥月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惊喜。 她的想法,竟然与他不谋而合! “确实。摄魂术在人界失传多年,应该不会有人再会了,三国中,魂术最好的当属东陵桦,当年他控制赫连濯的时候,这摄魂术本该是控制躯壳的最佳魂术,可他并没有选择,而是选择会自伤的魂术,这说明——”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一字一句的下了判断,“他不会摄魂术。” 连东陵桦这老狐狸都不会,那么存在一个会使用摄魂术的人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这道术法,只有人族使用,却不代表魔族和鬼族不会,他们不是不会,只是不屑使用! 如此一来,指向的疑点,又落到了魔族和鬼族上。 “魔族已经多年不用魂道一类的术法,因为大部分术法伤人之外,也自伤。但,摄魂术并不会反噬施法者,所以另当别论。” 君诀沉吟着,“冥皇下手的可能性十分大,但鬼族也会魂道术,所以怀疑的目标不能局限于冥皇,因为如今的鬼族,已经和天帝联手。” 那么,怀疑的目标就有三个,冥皇,天帝,鬼皇。 这三个人,至少有一个,和溯夜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情,我会再去查。” 瞧着北冥月眉间的忧虑,君诀想也知道,她是在担忧不知被俘到何处的洛画,轻声安慰,“不要多想,对腹中的孩子不好。你所在意和重视的人,我不会置之不理。” 洛画名义上是北冥月的手下,但是实际上,北冥月却是拿她当朋友一样重视的。 洛画身世十分可怜,但好在有一颗玲珑七窍又足够善良的心,常常与她一同出谋划策,才华横溢加上为人亲和,想让北冥月不喜她也难,更何况,当初洛画肚子里的孩子,是北冥月算计下的产物,虽然洛画期望这个孩子的出生,但不代表这样,就能消除北冥月对她的愧疚。 第1427章 确认目标(2) 就能消除北冥月对她的愧疚。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溯夜被架起身送到床榻上,流风捧着药,君诀亲自动手,替溯夜涂抹起来。 “既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其他事情就不要再想,孤会处理。” 君诀一边涂抹,一边淡淡道,“如今的你,已经不适合再当孤的替身了,待你身上的伤好得完全,就继续和流风流水共事。” 溯夜不敢反驳,“是。可是,洛画姑娘她——” 说到底,洛画都是他害得,当初他们在北冥国外遇险,他执意要下车查看,洛画劝不住他,才跟着下了车,这才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当时,如果他们不是选择下车,而是策马狂奔的话,或许还能逃过对方设下的圈套…… 只可惜,再后悔也没有后悔药了。 “孤会处理,至于你,若是真的愧疚,那就好好想想,等人找回来之后,要如何弥补。” 君诀提点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言,溯夜却是被这句话激得一颤,心底有个想法,在渐渐生成。 当初他和洛画一路去北冥国,在路上也曾经聊过人生,当时,看见窗外那夫唱妇随,男耕女织的生活,洛画抚着已经鼓起不少的肚子,羡慕而又惋惜的说,只可惜她身世不好,这辈子再嫁不了人,也体验不到这样简单却充实的生活…… 如果,他能够当那个被她依靠的人,岂不是就能实现她的愿望了? 洛画最珍贵的孩子,是被他害死的,他一定要尽他所能,弥补洛画! …… 冥界魔族。 偌大的魔牢里漆黑一片,偶尔有几声阴森森的蝙蝠叫声远去,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从头顶的墙缝落下,在角落里滴出一片小水洼。 这,就是魔牢里的环境,肮脏,逼仄,可冥皇根本就不以为意,他安静的坐在另一个角落的稻草堆上,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牢外。 刚刚被关进这里的他,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而冥王为了让他难受,故意挑了最糟糕最角落,也是最黑暗的一个魔牢给他,显然是想将他往死里整。 哼,那些无知的家伙,怎么配待在魔帝哥哥的身边…… 冥皇轻哼了一声,默然的垂下眼,打算好好休息一觉,以面对接下来不知有多漫长的苦难。 黑暗,从来都不是能让他恐惧的存在,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恐惧的是什么,待他休养精神,他定然会再出去,什么冥界魔族的幽冥双王,九星魔将,他通通都要除掉! 他们一个都不配待在魔帝君诀的身边,包括那个魔后,只有他,他才是唯一有资格站在魔帝身边,忠心于他的下属! “魔后,幽王,冥王,断渊,夜煞,必安,无救……” 心底默默的念着他将要除去的人,冥皇闭上眼,正要陷入睡眠之中,却察觉到自己身前多了一道气息,他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带着黑色帽兜的身影, 第1428章 鬼皇阴谋(1) 就看见一个带着黑色帽兜的身影,脸庞陷入了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谁?” 听见冥皇的质问,那人轻笑一声,伸出手,褪下了自己的帽兜,牢窗外昏暗的光线洒落在他的脸上,冥皇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谁。” “我是谁,冥皇殿下难道不清楚么。” 鬼皇的面容有些苍老,笑容却一如既往的奸诈。 今日在天界,龙皇走了之后,他又被天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底早就恨死了败坏他算盘的龙皇和魔帝,如今,他恨死的名单里,还要再加上一个魔后。 若不是那个什么幺蛾子魔后,他那个废物儿子的阵法怎么会被破解? 一想到自己的仇人,鬼皇又忍不住诅咒了番,直到想起自己的面前还有一个要合作的人,他这才正了正表情,恭敬的看着冥皇,“本皇是鬼皇。” “哦,鬼皇。” 冥皇的脸上没有表情,面对鬼皇这样和他丝毫不相干的人,他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见冥皇并没有搭理他,更没有向他呼救,甚至还冷漠不屑的撇过眼,鬼皇眼底一闪而过恼怒,可想起自己来的意图,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本皇今日来找冥皇殿下,是有要事要商讨的。” “要事?” 来冥界魔族的魔牢,找他这个阶下囚谈事情? 冥皇冷笑一声,“没看到本皇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赶紧滚!” 冥皇本就心情不好,这一声滚更是惊天动地,好在鬼皇来的时候,事先下好了阵法禁制,别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要不然冥皇这一吼,他还真该屁滚尿流的滚蛋。 “冥皇殿下,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鬼皇不是泥人,虽然有求于人,可是对方这么趾高气扬的叫他滚,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鬼皇忍不住扬高声音,“本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冥皇殿下你商讨,而且,是关于冥皇你的死敌魔帝的,难道冥皇你就不心动?” 关于魔帝君诀? 冥皇终于微微抬了眼皮,“你想对付君诀?别痴心妄想了,他的命是我的。” “本皇知道你恨魔帝。” 见冥皇终于有了回应,鬼皇十分高兴,“真是凑巧,本皇对那魔帝也是恨之入骨,他坏了我的算盘,折了我儿,还害我被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本皇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冥皇殿下,你看,我们的目标相同……” 谁说他的目标和鬼皇相同了? 冥皇一怒,“别拿本皇和你相提并论!鬼皇你是什么人,三界六族清楚得很。” 鬼皇在三界六族里,是出了名的废物窝囊,而且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别人的东西,他若是看上了,死皮赖脸也要缠来,若是缠不来,便认定是别人夺走了他的东西,非要哭啼啼的讨个公道。 这样没有付出只想收获的性子,本就恶心至极,若不是看他统治一个鬼族,早有人看他不顺眼,将他灭了! “你……” 鬼皇凡事都不要脸, 第1429章 鬼皇阴谋(2) 鬼皇凡事都不要脸,偏偏还在意名声,外人怎么议论他的,他怎么可能不知,如今被冥皇不算隐晦的挑出来,他第一反应,自然是恼羞成怒。 “敬酒不吃吃罚酒,冥皇,你当真是不识时务,怪不得你舅舅天帝根本不理你,任由你在三界自生自灭,也对,你这种不知是神是魔的怪胎,谁敢要!” 鬼皇骂的厉害,那话更是难听至极,“九天神女也是不要脸面,偏偏和魔族的前任冥王有了私情,一神一魔也敢苟合,在一起也就算了,还生下你这个杂种……” 听见“杂种”两个字,冥皇的瞳孔骤然一缩,突然出手。 砰—— 冥皇的手上脚上,都缠绕了厚厚的铁索,防止他逃跑,所以,鬼皇根本没料到冥皇会出手,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身子高高飞起,径直撞上了头顶的墙面,直接把魔牢的顶端破开一个大洞,飞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落下,砸在地上,咔擦的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哎呦,疼死本皇了……” 鬼皇向来贪生怕死,一般有什么危险,他早早就躲了起来,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阵仗,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冥皇,你这个家伙,竟然敢对本皇动手……哎呦,老腰断了,胳膊也断了,本皇定要去天帝跟前好好的告上一状,你这个小杂种……” 随着“小杂种”三个字出口,鬼皇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身体一轻,背上一痛,又被一拳送上了天。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得更重,别说骨头都快要摔散了,鬼皇觉得,自己只剩下出的气,再没有进的气。 “杂种,呵。” 冥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透出满满的嘲讽,还有狠戾的杀意,他的手往下垂着,手上的魔气喷薄而出,“杂种这两个字,你也配叫?” 随着冥皇咬牙切齿的声音,手上的魔气渐渐四散,包裹住了鬼皇的身体。 冥皇的血脉里,本身就有九天神女的血脉,所以他的魔气里,还夹杂着不纯净的仙气,可鬼族最害怕的就是仙气,鬼皇被他的气息一包裹,立刻杀猪似的,拼了命的嚎叫起来,“啊,饶命啊,冥皇殿下,饶命,饶命!” 这样贪生怕死的东西,除了怕,还会什么? 冥皇的眼底是浓浓的厌恶,手掌一动,夹杂的仙气的魔气越发浓郁,直把鬼皇烧得生不如死,到最后,只剩下期期艾艾的惨叫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饶命,冥皇殿下,饶命……” 鬼皇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布下的阵法威力也跟着消散,消弭声音的阵法分崩离析,这一方的动静,自然很快就被魔牢的魔兵察觉,“谁在那里?!” 见有人发现了这方的不对,冥皇懒懒的收了手,再不顾呻吟的鬼皇,转过身,重新坐到了角落里。 这样的垃圾,打个半死就可以了,剩下的,留着下次不高兴了再打。 怕死的家伙嘛,当然是折磨致死最痛快! 第1430章 鬼帝阴谋(3) 当然是折磨致死最痛快! 魔兵很快就到了冥皇所在的魔牢,看见牢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两个魔兵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的看了一会,其中一个才如梦初醒,小跑着去找人。 一个魔兵去找管事的了,另一个魔兵站在牢外,察觉冥皇身上依旧生威气势,也不敢进去了,只能战战兢兢的等着,那副胆小的模样,看得地上的鬼皇直翻白眼,只可惜他被折磨得话都说不出来,想开口求救,也成了奢望。 这些魔兵,不是说被魔帝管理得骁勇善战吗,怎么连个牢门也不敢打开? 混账啊,没看到他堂堂鬼皇,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吗!还不赶紧把他救出去! 好等歹等,等魔兵终于把白无常必安找来,鬼皇已经快要翻白眼了,看见那一袭白衣,腰间别着索魂钩的人,鬼皇认出那是九星魔将中的白无常必安,犹如看见了救星,拼了命的就朝必安的方向爬去。 “白无常,救命,救命啊……” 鬼皇的头发糊了一脸,听见那微弱的求救声音,白无常一时还没认出是谁,可待他走进去,让魔兵拖起地上的人,看见那张有些脸熟的面孔,白无常的神色才微微有了变化,“鬼皇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魔牢最阴暗,也最坚固的角落牢狱,只关着冥皇一个人,鬼皇如今出现在这里,又显然是被冥皇打成了半死不活的…… 难道,冥皇对魔帝的算计,都是鬼皇指使的,冥皇失败了,所以将气往鬼皇身上撒? 心底存了疑惑,白无常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朝着搀扶的两个魔兵道,“这是鬼皇陛下,你们把人架出去,找魔医好好看看,再让人去鬼族通报一声,让他们把鬼皇陛下领回去。” “是。” 两人架着鬼皇,几乎是拖着把人拖走了,看着鬼皇临走前不甘的眼神,白无常回过头,扫着冥皇的眼神里多了不屑,“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魔族,并不只有九星魔将,而是十星魔将,其中之一就是冥皇。冥皇是魔帝陛下捡回来,一手养大的,可和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冥皇不知何故,敌视他们九星魔将,他们也从不给自己找没趣,自然越来越疏远。 可再疏远,有一个事实他们也明白:冥皇背叛了魔帝,自立为皇,而且还站在了魔帝陛下的对立面,处处针对魔帝! 这样一来,白无常更不可能对冥皇念什么旧情了,那问话也是硬邦邦的,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哼。” 冥皇哼了一声,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白无常站在那儿等了会,可冥皇的嘴巴犹如紧闭的蚌壳,怎么都撬不开,他也就放弃了,砰的一声锁好牢门,毫不犹豫的离开。 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冥皇重新睁开眼。 鬼皇刚刚是来干什么的,他多少也能猜到。 这么多年,他那个所谓的舅舅,天界的天帝,一直鬼鬼祟祟的算计魔帝, 第1431章 关押入狱(1) 天界的天帝,一直鬼鬼祟祟的算计魔帝,还到处拉帮结派狼狈为奸,像鬼皇这样的货色,虽然让人不耻,但到底也是一族首领,自然也在被拉拢的行列。 可是借着鬼皇之口,来拉拢他…… 冥皇不屑的一笑,重新闭上眼。 那个所谓的舅舅,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货色,想要算计魔帝君诀? 魔帝那样的人,是他有资格算计的吗! 真是废物! 如今冥皇和魔帝都不在冥界,鬼皇被拖出了魔牢后,就被送到了白无常必安的面前,看着魔医为鬼皇包扎各处伤口,白无常双手抱臂,目光里含着研判,沉默的盯着鬼皇。 黑白无常本就是负责索命的魔,惯常威慑那些不愿脱离肉身归于冥界的灵魂,眼神自然犀利无比,鬼皇被盯了一会就受不住了,再加上刚才被冥皇吓得狠了,整个人越发战战兢兢起来,“你,你是谁,本皇要见你们魔帝,不不,还是不见了,你们,赶紧放本皇走!” 鬼皇的话,白无常根本充耳不闻,直到鬼皇几乎要抓狂暴走,必安这才冷冷开口,“鬼皇你,为何会出现在我魔族的魔牢,又在魔牢里做什么?” 这话一出,鬼皇顿时缩了缩脖子。 不好,要来和他算账了,他得赶紧岔开话题! 鬼皇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什么?那里是魔牢?本皇不知道啊,本皇只是无意间闯入了那里,又摔进牢房,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人打了一顿,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哼,你们魔族,要给本皇一个公道!” 倒打一耙什么的,鬼皇向来做惯了,撒起慌来简直得心应手,说的有模有样的,眼角还能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本皇真是可怜,不小心掉进一个奇怪的地方,还要被人打成这样,哼,说不定这是你们魔族的阴谋,你们魔帝本就不待见我们鬼族,所以寻机会打本皇一顿,也不奇怪……” 鬼皇还没哭够呢,就被必安截了胡,只见必安扬起手,一团魔气脱手而出,打在了墙上的镜子上,“是吗?容本将查一查。” 查一查? 鬼皇心底咯噔一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就看见墙上的镜子晃了晃,渐渐显示出魔牢里的动静。 这里,竟然能查看魔牢里的动态? 看着那镜子里显露出来的一切,鬼皇的脸色微微一白,又见白无常伸出手,在镜子上一划,那镜子里的影像竟然开始飞速倒退,回到了他还没到魔牢前的一幕,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往后退了退,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个,本皇突然想到鬼族还有事情——” 没等他说完,鬼皇就看见自己凭空出现在魔牢里的一幕,顿时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而此时的镜子里,已经开始传出了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冥皇殿下难道不清楚么。本皇是鬼皇。 第1432章 关押入狱(2) 本皇是鬼皇。今日来找冥皇殿下,是有要事要商讨的。” “本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冥皇殿下你商讨,而且,是关于冥皇你的死敌魔帝的,难道冥皇你就不心动?” “真是凑巧,本皇对那魔帝也是恨之入骨,他坏了我的算盘,折了我儿,还害我被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本皇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冥皇殿下,你看,我们的目标相同……” 听见自己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传出来,鬼皇的脸色越发难看,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这个,这个是意外,是意外,本皇其实是要找别人,不对,这个不是本皇,本皇不认识他……” 见鬼皇语无伦次强行狡辩的模样,白无常懒懒了抬了下眼皮,并没答话。 从镜子里的一幕,他已经能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鬼皇显然是来找茬的,而不巧的是,冥皇并不打算和他合作,所以狠狠的打了他一顿。 不过,冥皇不是也痛恨魔帝陛下吗? 如今鬼帝不惜暴露身份,亲自找到了魔牢去求冥皇合作,为何冥皇不答应? “鬼皇,证据确凿,你涉嫌谋害我们魔帝陛下,按照魔族律法,但凡想谋害我们魔皇陛下的家伙,杀无赦。” 白无常的语气,分明是公事公办,“鉴于你是鬼族的皇,就先行抓起来,等候魔帝陛下和冥王殿下回来处置罢。” 敢抓他?! 鬼皇顿时咆哮起来,“白无常,你敢抓我!?本皇可是鬼皇,你竟然敢以下犯上,在天界云集会的前夕抓本皇,你们魔族这是要反叛的节奏,你们想要和其他五族闹翻脸面……” 闹翻? 想着刚刚从人界传来的消息,白无常无动于衷。 要说闹翻,从天帝联合鬼皇和龙皇,在人界朝着魔帝魔后下手的时候,不就已经彻底闹翻了吗?天帝以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实际上,证据已经由龙皇交到了魔帝的手中! 哼,云集会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披着道貌岸然的外壳,行苟且之事的集会罢了,他们魔族才不稀罕!闹翻了就闹翻了,一个鬼皇,还想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带下去!” 白无常一声令下,刚刚被包扎好的鬼皇,又被重新拖回了魔牢里,而且,在白无常的安排下,鬼皇被重新关到了冥皇的那一间牢房里,惹得鬼皇鬼哭狼嚎,就差没有跪下来求饶了。 必安站在镜子前,继续观察着魔牢里两人的一举一动。 那厢鬼皇进了魔牢,冥皇却根本不理会,只是屏息凝神的静坐着,鬼皇鬼哭狼嚎的半晌,见确实没有人放他出去,也就放弃了无用的吼叫,转过身,一脸防备的盯着冥皇,直到确定冥皇并不理他,他顺着牢狱的栏杆,一点一点的滑坐到地上。 鬼皇一安静下来,牢狱里的水声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魔鼠也开始重新乱窜,奇怪的气味在牢里漂浮着,鬼皇捏着鼻子,嫌弃的看着糟糕的环境, 第1433章 冥皇过往(1) 嫌弃的看着糟糕的环境,忍不住嘀咕着,“不是说魔族有多好么,怎么连个牢狱都这么脏,恶心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鬼鬼祟祟的盯着冥皇,见冥皇眼皮也不抬,鬼皇的胆子顿时大了些,继续嘀嘀咕咕的道,“环境糟糕也就算了,还和一个小杂种待在一起……” 这话一出,冥皇唰的睁开眼,脚下不动,手掌却隔空一挥,掌风狠狠的印上了鬼皇的胸口,惹得鬼皇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整张脸都成了紫色,“冥皇,你!” 不是不理他吗?!怎么一言不合又动手! 这边的鬼皇又开始哭嚎连天,那边的白无常却是眼眸微眯,喉咙间轻逸出声,“嗯?” 在他的印象中,冥皇并不随意出手,更不会用这么暴力的手段。冥皇喜欢阴谋算计,更喜欢一击击毙,若是刚才他要杀了鬼皇,应该是一招穿透鬼皇的喉咙,而不是这么纯属发泄的甩出一掌。 而且这一掌,似乎是在鬼皇说出了“杂种”两个字后,才施展的…… 白无常像是想到了什么,指尖一移,将镜子的时间倒转,回到之前冥皇和鬼皇第一次交锋的那一段,开始细细的查看。 “敬酒不吃吃罚酒,冥皇,你当真是不识时务,怪不得你舅舅天帝根本不理你,任由你在三界自生自灭,也对,你这种不知是神是魔的怪胎,谁敢要!” “九天神女也是不要脸面,偏偏和魔族的前任冥王有了私情,一神一魔也敢苟合,在一起也就算了,还生下你这个杂种……” “冥皇,你这个家伙,竟然敢对本皇动手……哎呦,老腰断了,胳膊也断了,本皇定要去天帝跟前好好的告上一状,你这个小杂种……” 鬼皇的惨叫接二连三的响起,白无常单手托腮,盯着冥皇痛揍鬼皇的动作,渐渐肯定了一件事情:鬼皇会被冥皇痛揍,都是在他说出了“杂种”这两个字之后。 为什么? 白无常静静的思索着。 他们都不知道冥皇的身世,只知道当初是魔帝带回了冥皇,那个时候,白无常已经在冥王手下共事,所以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冥皇,只是一个瘦削的小萝卜头,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虽然模样可怜,可眼神却很倔强,犹如一头不服输的小兽,对所有人都防备,唯独对魔帝君诀…… 白无常摇了摇头,挥去心底那些奇怪的想法。 算了,如今的冥皇,已经和他们是陌路人,更是站在了他们的敌对面,他又何必再去研究冥皇的所作所为,魔帝陛下也说过了,只要他不犯他们魔族,那任由他自生自灭就是。 白无常一边想着,一边收回注入的魔气,关上了那面镜子。 …… 白无常那端刚撤掉监视,魔牢这边,一阵白色轻烟凭空腾起,正好在冥皇和鬼皇中间隔成了烟幕。 “鬼皇啊,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白烟中走出一道雪衣,妩媚诱惑的声音响起, 第1434章 冥皇过往(2) 妩媚诱惑的声音响起,来人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鬼皇,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就你这样的人,还想要学着天帝陛下拉拢人,哼……” 鬼皇并没有应答,躺在地上,似乎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来人摇摇头,也不管鬼皇是死是活,回过头,看向了冥皇,“你就是九天神女的儿子?” 听见九天神女这四个字,冥皇的拳头动了动,抬起眼,却见眼前站着的,是个成熟风韵的雪衣女子,又撇过了眼神,显然是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面对冥皇的冷漠,那女子却没有不高兴,反而兴致勃勃的蹲下身,盯着他的脸瞧,“还真是长得一副好皮囊,真像你那个母亲……” “你是谁?”冥皇终于开口,冷漠的双眼犹如沁了冰块,盯着女人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死人,“不想死,就给本皇滚。” 女人顿时轻笑出声。 “啧,一个小孩子,也想学着人威胁,也就鬼皇那样的窝囊废会被你欺负,我可不怕。” 女人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伸出手,就要去拽冥皇的衣服,“起来吧,本神女可是奉了天帝的命令来找你,你若是识趣,还是跟着本神女走一趟,要不然……” “天帝的命令?” 冥皇眼神一厉,猛得甩开那个自称神女的女人,“说了,给本皇滚!” 天帝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还真把算盘打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他可就失算了! 什么舅舅,呸! 当年他父母双亡之时,天界的那些老不死都在看笑话,他这个所谓的舅舅,更是视他为耻辱,不但暗地里派人追杀他,想要抹除他的存在,更是发布禁令,命令天界上下谁也不许提到他,违者剔除仙骨放逐人界,永世不得回到天界! 当年,和他母亲交好的那些仙子们,一个个都不敢出头,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君子兰仙子,把他悄悄安置在了人界,还不忘了帮他说话,却被天帝杀鸡儆猴,真的剔除了仙骨,丢到了人界去。 堂堂仙子,竟然真的被剔除仙骨,当做畜生般丢到人界,是很耻辱的一件事情。 冥皇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被剔除仙骨的君子兰仙子一脸痛苦和绝望,在人界自尽而亡。 仙子死了之后,他便在人界流浪着,直到有一天,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找到他,问清楚了君子兰仙子的死因后,男人神色冰冷,却温柔的牵起他的手,温暖了他的心。 男人说,君子兰仙子是他的姐姐,他要为仙子报仇。 男人还说,姐姐拼了性命救下你,我会代替她好好照顾你。 然后,他就那样一路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冥界。 那个男人,就是君诀。 如果说,当年掩护他,让他在人界存活下来的君子兰仙子,是他救命恩人的话,那么君诀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是世界上仅剩下的唯一亲人,让他打从心底想要守护。 可是那个男人,是冥界的首领, 第1435章 斩杀来使(1) 可是那个男人,是冥界的首领,是魔族的王,他光芒万丈,身边有多少人想要虔诚守护,他这个小小的喽啰,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什么十星魔将……他根本不屑! 他要当君诀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他要成为君诀唯一的左膀右臂,当年,是君诀守护了他,现在,他想要守护君诀,让君诀无论发生什么事,唯一想到的就是他! 冥皇沉默着,仿佛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那白衣神女见他根本而不理人,眼底一闪而过不屑和恼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本神女接了天帝的旨意,好心好意的来接你回天宫,你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哼,再这样不识相,别怪我回去狠狠参你一本,告诉天帝,你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不听……” 神女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冥皇一挥手,砰的一声,神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掀翻在了牢狱的栏杆上,身后狠狠的撞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冥皇!你……” “本皇说了,滚。” 冥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那神女,“什么舅舅,本皇的舅舅,早就死了。” “你……” 他竟然诅咒自己的舅舅,也就是天帝? 神女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再对冥皇说什么,撞上栏杆的身后一片疼痛,不用看也知道,定然已经是一片淤青。 万一她再说什么,被冥皇直接弄死,那可不一定会有人帮她报仇! 神女识趣的闭了嘴,身体连连往后退去,看着神女对自己的忌惮,冥皇冷笑一声,反而蹲下身来,目光如炬,“说吧,那该死的天帝还说了什么,嗯?” 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被关到魔牢里,那是因为魔帝君诀的旨意,他心甘情愿的被关,可若是有人得知此消息,想借着他被关进牢里一事来煽风点火的挑拨,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愿意被君诀关起来,是一回事,别人想伤害君诀,是另一回事,他的信仰,他的魔帝陛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伤害,别人别想碰到他一根手指头! 魔帝,是他一个人的! “天帝他说,他说……” 随着冥皇的步步急逼,那神女直了眼,终于有些慌乱了,“天帝只交代本神女带你回来,别的,别的什么也没说啊。对了。本神女偷听到,他似乎要对付魔帝君诀,所以打算找回你,让你当马前卒,去刺杀君诀……” 想要利用他? 冥皇无声一笑,手腕一翻,一股浓郁的魔气开始在她手里显现,“很好,你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的人……都去死吧! 狰狞的笑容犹如鬼魅,神女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一点点靠近的手指,不可置信,开始拼命的往后退去,声音颤抖得仿佛筛子,“冥皇你,你想做什么?告诉你,本神女可是天帝陛下的人,你若是敢动我,你……” 她可是天帝手下的女人里最得宠的一个,深受天帝的信任,要不然,天帝也不会叫她来说服冥皇。 第1436章 斩杀来使(2) 天帝也不会叫她来说服冥皇。如今冥皇想杀她,这,这…… “天帝的人,那就更该杀了。” 冥皇低低的逸出一句,手指已经扣住了神女的脖颈,只听见咔擦一声—— 神女的头一低,彻底没有了任何声息。 …… 西潭国。 如今新帝登基,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西城夜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北冥月和君诀倒是清闲,皓月当空时,还有心思赏月饮茶。 只是这赏月饮茶是真清闲,还是其他,也就只有当事的两人知道了。 “月儿,尝尝这上好的白茶。” 北冥月怀着孕,君诀自是不敢拿着寒凉的茶水给她喝,于是让人不辞万里去了西潭边境,带回了生性温凉的白茶,亲自沏给她,“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对我们的孩子不好的。” “可洛画……” 如今也没有什么大事好担心的,北冥月唯一担心的,也就是流产不知所踪的洛画,如今见君诀提起,她皱着眉开口,却被君诀拦住了话头,“我已经命人去找了,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 君诀的能力,她当然相信,只是…… 北冥月想了想,索性也闭上了嘴,只是小脸依旧皱巴巴的,眉头没有半分舒展。君诀看在眼里,正想好声好气的劝一劝,却听见她惊叫一声,“呀!” “怎么了?” 君诀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倾身过去,北冥月捧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怔怔的盯着君诀,眼底突然有了莫名的神采,“诀……孩子踢我了!” 如今她已经怀孕快六个月,孩子已然成形,会动也是正常,只是这么明显的胎动,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是吗? 君诀微微挑眉。 按照月份,早在上个月的时候,孩子就应该能胎动了,可北冥月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孩子安安静静的待着,简直文静得犹如女孩。 原来,这孩子不是不胎动,而是早熟得会察言观色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引起他母亲的注意…… 真是机灵聪慧,不愧是他君诀的儿子。 “我摸摸。” 君诀索性换了位置,坐到了北冥月的身旁,看着她眼底难得涌起的欢喜,他微微勾了唇,温暖的大掌覆上她的圆滚滚的小腹,“踢了哪里?重不重?” “这里。” 北冥月抓着他的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游移,脸上带着为人母的甜蜜笑容,“这孩子难得淘气,踢得也不重,待生下来,一定也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么? 君诀扬眉。 算了,如今月儿这么高兴,他就不戳穿这孩子了。 北冥月一高兴,那茶水也跟着多喝了些,一个不注意,还洒了些在衣服上。看着衣服上淡淡的茶渍,君诀无奈摇头,一把抱起她,“我带你去沐浴。” “不用……” 北冥月还想和肚子里的孩子玩玩,可架不住君诀一路抱着她去了温泉池,待身子被剥光了放进温泉,北冥月才如梦初醒,脸色微红,“我自己来就好。” 第1437章 吻得缠绵(2) 北冥月同一时间感觉到,身子又软得要命,根本就没有办法自己移开身子,只能愤愤的骂了一句,“我困……你把我抱出去,我要睡觉!” “小妖精,点了火不灭就想走?” 君诀微微的皱着眉,忍耐着一瞬间如火山喷薄而出的****,手上却是温柔的把她从池子里抱出来,用大大的袍子裹紧了,把她放在了软榻上,自己则跳入了旁边的冷水池,快速冲洗了一下身子,试图用冰凉刺骨的冷水镇压住耀武扬威的某物。 洗冷水澡真是件痛苦的事,君诀也不敢全身洗冷水,生怕等会洗完抱子心出去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凉意会传到她的身上,所以也只是对着某处一通乱洗,额头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看起来有些狼狈。 北冥月坐在软榻上,看着君诀手忙脚乱的用冷水灭火,抿了抿薄薄的唇瓣,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再笑我就吃了你!” 君诀佯装生气的冲着她凶了一下,可北冥月一点都不怕,反而笑得更欢了,“咯咯,让你敢欺负我……活该……” 君诀拿她没有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边却染着一丝连他都未察觉的温暖笑意,眼神又飘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眸子里泛着一抹浓浓的柔情和渴盼。 她的小腹里孕育着的,是他的孩子呢…… 属于他和她的孩子……真好…… …… 一通忙乱,某处终于不情不愿的偃旗息鼓,君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起身上岸,随手扯过架上纯黑色的袍子套上,抱着北冥月就踏出了温泉宫。 温泉池里一片温暖,可宫外就不同了,温差之下,北冥月刚一出了温泉宫,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打喷嚏的声音不大,可君诀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回东宫,把北冥月放在床榻上,用厚厚的棉被包裹住她的身子,一脸紧张,“是不是冷了?现在好点没有?” 北冥月摇摇头,吸吸鼻子正想说话,突然对着君诀又是一声喷嚏。 君诀皱了皱眉,连人带被子的把北冥月搂进怀里,一脸懊恼和杀气,“早知道,应该命人先在东宫里烧火盆子的。” 北冥月晃了晃脑袋,伸出手搓了搓,把手掌搓热了,才敷在自己的鼻子上,说话瓮声瓮气的,“没事,不就是着凉吗,等会我多喝水,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啦,你不用小题大做的。” “北冥月!”君诀皱眉了,“你是不是忘了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你要是着凉了,宝宝会受影响的知不知道!” 北冥月被他语气里的严肃吓了一跳,委屈地撇撇嘴,“你凶我干什么。” “……” 她委屈可怜的小模样让他心口瞬间一软,再也舍不得凶她了,拿手揉揉她柔软的发丝,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字句,不想形容得太过火吓到她,“孕妇不能随意吃药,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第1438章 藏宝秘图(1)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绝对不能生病,懂了没?” 北冥月抿着唇点点头,君诀也不再吓唬她,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心底却叹了一口气。 北冥月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无家可归被抛弃的小狗,依赖的表象之下,是满满的彷徨不安。他知道她不安的是什么,可他除了让人去寻找洛画的下落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天地之大,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当年他随她去了人界,若不是签下契约,又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更何况,洛画不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她只是一个小角色,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而已,若是被人有心藏匿,他们根本就寻不到她的踪迹。 小心翼翼的哄睡了北冥月,盯着她熟睡的侧颜,君诀轻叹一声,走出东宫,流风和流水照例在守夜,瞧见君诀从宫里走出,流风上前一步,“主子,溯夜身上的伤经过修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请愿要当太子妃的暗卫,您看……” “准了。” 君诀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有洛画的下落了?” “今日传来消息,道是有人在西潭国的迷雾森林里见过一行人,其中似乎就有一个和洛画十分相像的女子。” 流风递上手中的消息,“属下觉得来源不实,已经让人去彻查了。” 一个柔柔弱弱,又是流了产的女子,没道理会被带到迷雾森林那样的地方,这也是流风怀疑的原因。 “嗯,查出来禀告孤。” 君诀微微颔首,正要离去,却见流风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挑眉,“还有什么要禀告的?” “主子,其实您要和蛮荒大陆迟墨国的皇帝作交易,也许并不需要等一统三国之后。” 流风试探的开口,“您忘了吗,太子妃的手中,有您当年一直在寻找的,埋藏了四国宝藏的藏宝图。如今您身份和以往不同,或许已经用不上这藏宝图,可那笔财富十分庞大,大可以用来与迟墨国的皇帝交易,以此换取太子妃和主子您想要的东西……” 这段时间的跟随,流风多少也已经知道,君诀和北冥月打算一统三国,是要用笙箫大陆帝皇的身份,去和蛮荒大陆迟墨国的皇帝做交易。 “藏宝图?” 君诀眉毛一跳,终于想起被他遗忘已久的东西,“那东西,不是在洛子矜手里么。” 他没忘记,当初北冥月是为了救洛子矜,才会待在他身边与他虚与委蛇,说起来,他还要感谢洛子矜帮他留下了北冥月,所以后来北冥月让他放人时,他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宝库有价,他的月儿,却是无价的。 流风摇头,“主子有所不知,那藏宝图,洛子矜已经转交给了太子妃。” 太子妃这么久都没提起要去挖掘那宝库,想来也是已经忘了藏宝图的存在,那么大一笔财富,丢了多可惜,既然这当事的两人都忘了,那也就只好他来提醒提醒了。 第1439章 藏宝秘图(2) 那也就只好他来提醒提醒了。 “是吗?” 君诀扬了杨眉,“待月儿醒了,孤再和她商量。” 一统三国,以笙箫大陆君王的身份和蛮荒大陆谈判,到底还是和直接砸钱不同的,若是前者,那就是两个大陆君王之间的交流,但若是后者,单单用钱去换那请帖,也和买差不多了,多少会让对方看不起。 他自是不想让对方看不起他的月儿,以为他们是土财主,暴发户,但,月儿毕竟有孕在身,生下孩子后半年内,除了一统三国,还要习练到紫阶武者,这样的要求对她来说,未免太过苛刻。 话说回来,距离她生产,也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 悄悄去处理了一通冥王传来的魔族奏折,再回到东宫时,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 君诀被夜风灌了一身凉气,回了东宫,倒也不敢直接爬上-床榻,只能坐在床边先晾一晾,让屋内的火盆先暖化衣服再说,只是北冥月到底浅眠,君诀的手指刚覆上她的脸,她便轻轻动了动,迷茫的睁开眼,“诀?” “吵醒你了?” 君诀抱歉的低语一声,正要收回微凉的手,却被北冥月一把抓住,拖进了被窝里暖着,“你去批阅奏折了?下次白天批阅吧,我也好能帮帮你。” 最近这些日子,他白天都是陪着她,有什么事务,全都等到晚上她睡着了再去处理,起先她没有发觉,后来发现了,自然内疚得很。 就算他已经不是西潭国的太子,可到底是魔族的君王,每日定然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他能放下魔族,在人界陪伴在她身旁,已经极为不易,她不能让他这么迁就,迁就到连奏折都无暇批阅。 “无事。” 君诀摇摇头,就要抽出手来,生怕自己的温度冻着她,“不要多想,那些奏折我会处理。” 北冥月本就闲不住,这三国里的事情,已经够让她思量了,最近又忧心洛画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瘦了一圈。 他身为她的男人,本应该将这些事情一手揽下,全部处理好才是,可偏偏力不从心。 两人都只为对方着想,一通迁就互让下,倒是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北冥月终于露出了笑靥,君诀心都软了,除去身上的外衣,他揽着她躺进被窝,宽厚的手搭在她的小腹上,声音轻轻的,“月儿。” “嗯?” “要不,一统三国和修炼的计划,都延后吧。洛子矜的藏宝图在你那,你可以去开启四国宝库,用那笔财富和迟墨国的皇帝交易,换取人族的请柬……” 君诀的话还没说话,北冥月就打断了他,“不要。用钱换来的请柬,会让迟子慕,乃至蛮荒大陆的百姓都瞧不起笙箫大陆,不值当。” 果然,她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君诀越发搂紧了她,“可要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你会很辛苦,很劳累,而且,还会顾不上孩子。” 一统三国,和修炼到紫阶的计划, 第1440章 上门要人(1) 和修炼到紫阶的计划,是要从她生下孩子调养好之后开始实施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北冥月一定会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无法时时刻刻的看着孩子,更加没有办法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 身为一个母亲,最重要的就是孩子,这样的牺牲…… “我相信,孩子会体谅我。” 提起肚子里的小东西,北冥月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这孩子在我肚子里也不闹腾,是个可心的小家伙,还未出生就这么乖,出生之后,定然也是个好孩子。” 还没生出来呢,就这么在自己的母后面前刷好感了…… 君诀挑了下眉,对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莫名有了些不爽,就好像自己的媳妇被人分走了一半,抓心挠肝又偏偏无可奈何。 奇怪,他这是……在跟一个孩子吃醋? 意识到这一点,君诀下意识的摇头。 不不不,这么掉价的事情,一定不是他做的,他可是冥界之主,魔族君王,怎么可能吃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的醋? 他只是不高兴,嗯……就是不高兴。 北冥月哪知道他在想什么,絮叨了一会儿,却发现他没回应,她这才抬起头,“诀?你在想什么?” “……” 君诀回过神,轻咳一声,“在想一统笙箫大陆的事情。如今西潭国和北冥国,分别由小夜和你皇兄掌控,算是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手中,那么就只剩下南漓国要攻打……” 攻打南漓? 想起了南宫霖和南宫睿,北冥月抿了抿唇,“其实,南漓国不需要武力解决,我觉得,可以去谈判一番,若只是将南漓国由国改郡,许以丰厚的报酬,南宫睿应该能够答应。” 南宫睿和南宫霖,那都是她的亲哥哥,让她为了一张请柬,为了一统三国,而去攻打自己的母国自己的皇兄,凭心而论,她是做不到的。 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我不干涉,你自己处理便好。” 君诀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索性全盘交给了她,替她理了理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乖,别想了,睡吧。” …… 翌日一早,两人便起了床,开始筹备去南漓国谈判的事宜,冥王也早早来了,只是一来,就传来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鬼皇跑去找冥皇了,闹了个不欢而散,被必安提溜出来审问了番,又关回去了。” 冥王坐在东宫的软榻上,随手往口中丢了枚糕点,吊儿郎当的继续道,“这鬼皇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天帝那死老头,竟然派了他一个相好的,偷偷去魔牢怂恿冥皇,结果被冥皇一脖子扭死了,啧啧,天界神女死在我魔族大牢,这算什么事啊。” 这件事,要是传回了天界去,定然又会被有心之人歪解扭曲,说是他们魔族残杀天界神仙了。 冥王强烈怀疑,天帝就是为了让他们动手,这才派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肤浅神女,可这神女跑到魔牢还好说, 第1441章 上门要人(2) 可这神女跑到魔牢还好说,冥皇这个天帝的外甥,竟然杀了自己舅舅的女人,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 君诀给北冥月喂早膳的手微微一顿,“死牢里了?” “是啊,死不瞑目,挺凄惨的。” 冥王将一碟子的点心都塞进了腹中,这才意犹未尽的拍拍肚子,“我估摸着,等会就能收到天界的人兴师问罪的消息了,陛下啊,你打算如何处理?” 死了一个神女没什么,但是这人是冥皇弄死的,那就很微妙了,至少他现在还没看出来,这到底是那神女把冥皇惹怒了才被弄死,还是说,天界的目标是他们,只是误打误撞,被冥皇解决了? “不急。” 君诀依旧不紧不慢,“待消息传来,再做决定不迟。” 说曹操曹操就到,君诀的话音刚落,冥王身上传信用的对语镜就亮了起来,是白无常必安的声音,“冥王殿下。” “这么快?” 冥王挑了挑眉,将对语镜取出来,就看见必安一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镜前,“天界来了人,道冥皇杀害了他们天界的弱潼神女,让我们冥界交出冥皇,由他们带回天界审判。” “哟呵?” 冥王诧异的打了个呼哨,“竟然没有找我们魔族的麻烦?” 这可真是稀奇了,堂堂神女死在他们魔族的牢狱里,对方非但没有抓住这事情大做文章,反而是偃旗息鼓,只要他们交出冥皇? 这可不太符合天帝往常的作风啊,他是不是听错了? 比起冥王的一脸诧异,君诀和北冥月却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其中听出了不对。 如今冥皇的身份,早已不复之前高贵,以前的他好歹还是十星魔将之一,可现在什么都不是。 死了一个神女,却只要求带走冥皇回天界审判,而不是当众处死? 恐怕他们的目标,就是冲着冥皇而去的! 君诀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放人,看看对方如何应对。” “是。” 必安应了声,对语镜里便没了音,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阵对话重新响起。 “不知魔帝陛下和冥王殿下,考虑得如何了?我们可否带走冥皇?” 对方的询问十分自信,似乎已经笃定魔族会放人。 必安的声音响起,“这件事情尚未明晰,毕竟在魔牢里的,还有鬼族的鬼皇,鬼皇和冥皇都有杀害弱潼神女的可能,不知阁下如何判定,人是冥皇杀的?” “我们就是能判定,天界的手段,你们魔族就不要过问了!” 对方似乎没想到魔族不放人,怔了半晌,语气瞬间变得恼怒,“冥皇伤我天界神女就是事实,你们魔族若是识相,就赶紧把人交出来,天帝陛下可以不追究你们魔族的连带责任,否则,这件事若是闹大了,你们魔族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哼!” 这是要人不成,开始威胁了? 必安到底是索命的无常,见多了喜怒哀乐,即便对方语气不善, 第1442章 天帝阴谋(1) 即便对方语气不善,也丝毫挑不起他的不满,依旧是冷淡无情的语气,“我等只是公事公办,原因和犯人尚未查明之前,恕我魔族不会交出任何一个人。” “放肆!” 必安话音刚落,对方顿时勃然大怒,只听一声赫赫风响,竟是对方出了手,想要以武力强压必安,以此逼他妥协! 天界的人,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对他们魔族的人动手了? 冥王和魔帝都是听得眉心一皱。 这样大胆的风格,根本就不像是天帝该有的举动,是天帝终于按耐不住要出手了,还是说,今日来要人的,根本不是天帝的人? 可若不是天帝,又有谁能有这样胆大包天的行径,竟然敢冒充天帝的人马,上门要人? 两人都是沉默,倒是凸显出了白无常那边的动静,只听见对语镜里一片咣当作响,对方似乎是来势汹汹,从声音分辨,白无常竟然被压制,稍稍落了下风。 难不成,来的人比白无常的武力,还要高深? 君诀微微拧了下眉头,“冥王。” “我明白。” 从人界这里到冥界,对于冥王来说,不过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得知对方有备而来,冥王刚刚脸上的随意也消失了,丢下了对语镜,身子化为一道紫气,直接窜出了东宫,一路回了冥界去。不一会儿,那对语镜里便传来了冥王的声音。 “哪儿来的狂妄小儿,敢在我魔族的地盘撒野?” “哼,不知天高地厚!” 对方冷哼一声,似乎是连刚刚赶回的冥王也不屑一顾,以一敌二的打上了手,激烈的缠斗声越发刺耳,北冥月听得着急,君诀的脸色也有些冷凝,若不是顾着北冥月,怕是也会赶回冥界看个究竟。 他们魔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胆大狂妄的家伙,敢如此上门挑衅了! 冥王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有了他的加入,联手白无常必安,总算是压制住了对方,直到那人被彻底制服,冥王这才喘了口粗气,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耐打!” 不知道是他身手倒退,还是眼前这人耐力太好,他和必安两人缠住他一人,竟然都打了一刻钟,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那人被冥王擒住,倒也没有说什么求饶的话,只是一双眼瞪得犹如铜铃,看着冥王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杀了自己全家的仇敌,说不出的无尽恨意。 “孬种,有本事杀了本仙,如此绑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哦不,你们魔族都是龌龊不堪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脏,哪能有什么英雄,有什么好汉!” 这话骂的真是难听极了,冥王听得皱了眉,在他腿上踹了一脚,喝道,“老实点,上门挑衅还有理了?说,你是谁派来的,天帝那个老不死的,难道真敢派你这种家伙来上门挑衅?他是活腻了不成?” “和天帝陛下无关,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本神来!” 那自称本神的家伙,一听见冥王一口一个天帝老不死, 第1443章 天帝阴谋(2) 一听见冥王一口一个天帝老不死,顿时就怒了,“你们魔族龌龊不堪,明明杀害了我们神界最美的弱潼神女,竟然还不承认,本神不过是要将罪魁祸首带回天界审判,你们竟然三番四次的为冥皇脱逃罪责,哼,若不是天帝陛下再三嘱咐,不要和你们魔族起冲突,本神早就杀你们个片甲不留,那还能留着你们这么猖狂?” 天帝吩咐不要和他们魔族起冲突? 冥王嗤笑一声,“那还算你们天帝有点分寸,这么听起来,倒是你这个小喽啰不懂规矩了!” 不过,天帝知道不能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却派了这么个经不起激的小神来,这到底是疏漏呢,还是故意的呢? 这一点,再加上之前莫名其妙跑到魔牢里,又莫名其妙死掉的弱潼神女,两厢一结合,所映射出来的可能,似乎十分值得探讨呢。 天帝,似乎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或者说,是在考虑要用什么样的办法,从他们的手中带走冥皇? 若是前一点,那倒是不用惊讶,这么多年来,天帝早用过不知道多少种手法,来试探他们魔族的底线了,要么是魔族边界失踪了几个子民,要么是魔族的粮食仓库贸然起火,他们早都习惯了。 作为回报,这些年来,天族也是经常鸡飞狗跳,比如,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用的桃子被人全部搬空,或者是天帝的七个女儿去人界海域历练,被虾兵蟹将挑逗得衣服都丢干净什么的,要说谁更丢脸,那自然是天帝老儿的脸。 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天界的挑衅,相反的,他们还更希望那挑衅能来得更猛烈一些,那样的话,他们的报复好能更狠毒些,最好丢光天界的脸面,反正天帝不要脸! 可是,若是后面那一点的话…… 这会儿,就连对冥皇咬牙切齿的冥王,也开始思考起天帝的意图来。 当年天帝下了禁令,不但封禁关于冥皇的消息,甚至暗地里对他赶尽杀绝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按照正常的来说,这云集会在即,天帝不可能突然大发慈悲,想要把自己姐姐生下来的这个混杂血脉的外甥认回来。 在天族人的眼里,神与魔的交配,就是天底下最肮脏可耻的事情,天帝避讳冥皇还来不及,这么些年放任他活着都是奇迹了,不可能会把这摊子烂泥往自己身上涂。 可这样想,天帝要冥皇的行为举动,就说不通了…… 冥王在那苦思冥想,这边的小神却还不住嘴的大骂着,直到白无常听不下去,赏了他一团破布,这才终于封上他那张嘴。 “冥王殿下,这个神仙,要如何处置?” 盯着那不安分的小神,白无常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可嘴巴里冒出来的,却是十足十的报复点子,没办法,跟着冥王这么多年了,没学到冥王的奸诈,有仇必报至少还是学了的,“要不,把他丢到关着冥皇的牢里去?” 第1444章 想歪了吧(1) 把他丢到关着冥皇的牢里去?” 反正冥皇昨晚已经拧断那什么天界最美的弱潼神女的脖子了,这要是再拧断一个小神的脖子,也不为过,顶多罪上加罪罢了。 “随意。” 若是这嘴贱的小神被冥皇弄死,冥王自然乐见其成,反正冥皇早已经背叛他们不说,还常常弄找他们麻烦。 说来也怪了,这么冥皇口口声声杀了魔族的人,可弄来弄去,也就是对冥王和黑白无常动动手脚,怎么就不见他去刺杀魔帝呢? 搞定了这边的事情,冥王拿了白无常的对语镜,终于有空档和魔帝说上话,“我说陛下啊,人家都打上了门了,咱还坐以待毙呢?您这要是不出手,恐怕天帝要在他那赤练黄金的宝座上笑歪嘴了!” “随他。” 君诀语气淡淡,“处理好了?” “好了,丢冥皇那牢里,就看冥皇今个杀不杀生了。” 冥王调侃了一句,可想起自己刚刚的思路,又忍不住和君诀扯起来,“陛下啊,话说我一发现一个问题。那冥皇不是口口声声要致咱们于死地吗?属下刚刚回想了一圈,发现他也就是来刺杀了我几回,对黑白无常使过绊子……可您他却是一次没动,这是忌惮呢,还是对您手下留情了啊?” 手下留情么? 想起当年刚刚捡到冥皇时,那个明明才几岁的孩子,眼底却有着成年人都不如的坚韧和倔强,还有铺天灭地的占有欲和守护欲…… 君诀苦笑一声,难得的应了一句,“大概是后者。” “哦,后者啊……后者?!” 冥王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整个人都噎了一下,好半晌,才难以接受的开口,“陛下,您这意思是……” 他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啊,魔帝陛下说,冥皇是对他手下留情,所以不对他下手,难不成,冥皇是……喜欢魔帝?! 天啦! 冥王顿时就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不说别的,九星魔将中的夜煞就是,这种事情人为矫正不得,他不觉得恶心,更没有反对的立场,毕竟人家没有错,只是正好爱上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可如果将这两者,套到冥皇和魔帝身上…… 却是怎么想都觉得惊悚啊! 如今想想,冥皇一直针对的,确实就是一直在魔帝身边的人,他和幽王,九星魔将,乃至当初的魔后,都被冥皇若有若无的针对过,若要将这样的针对,理解为是冥皇喜欢魔帝,那似乎是成立的,可魔帝可是有魔后的人,性取向十分正常…… 难道,冥皇叛出魔族自立门户,不断针对刺杀他们这些为魔帝鞍前马后的属下,都是因为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冥王越想越无语,只觉得背后冒了一身的冷汗,偏偏这时,魔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隐隐带着无奈,“想歪了吧?” 不用看冥王的表情,光是听着这么久的沉默,都能猜出他在想的什么。 第1445章 想歪了吧(2) 都能猜出他在想的什么。 “嘿嘿。” 冥王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陛下,你这么说,是早就知道冥皇的心思了?那您迟迟不处置他,岂不是纵虎为患,这要是万一……” “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语镜的另一端,君诀摸了摸北冥月的头发,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这才缓缓道,“只是一个孩子,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的占有欲罢了。” 这孩子,当年虽然是他的姐姐君子兰仙子救下的,可到底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有着抚养的情分,可如果冥皇真的对他有异心,他也不可能会留着一个祸患。 若不是早就察觉了冥皇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 “占有欲……” 冥王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遍,正想调侃两句,可想起君诀的身边还有北冥月,也只好作罢,“得,陛下您就惯着吧,孩子怎么了,孩子就不能杀人放火了?想当年,属下还是冥皇那个年纪时,杀人放火哪样事情没做过……” “好了,这件事,孤自有决断。” 君诀微微沉了声,说完一句,直接掐断了对语镜的链接。转眸看见北冥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绕是脸皮厚的君诀,脸上也不由自主划过一抹难堪的红,“月儿为何这般看着我?” “关于冥皇的事情……”北冥月似笑非笑,“你好像没和我说全?” 之前听君诀所言,她虽然觉得冥皇是个十分可怜的家伙,可到底也只是身世可怜,如今听了冥王和君诀的三言两语,才发现,这其中似乎别有隐情? “你若是想知道,我说你听便是。” 瞧着一直被洛画的事情捆着心思的北冥月,如今竟然对别的事情有了兴趣,君诀眼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自然是高兴得很,“当年九天神女和上任冥王的事迹败露了,受到天界和魔界千夫所指,不单是天族唾弃九天神女,就连魔族对当时的冥王也十分不解,不明白天下之大,他却为何要娶敌对他们的天界的神女。” 上任冥王,就是这一任冥王之前的那一位,算起来,也就是冥王的父亲。 九天神女和老冥王相识相恋的时候,老冥王其实早有妻儿,这也是为什么现任冥王,对冥皇格外仇视不爽的原因。 “说起来,冥王和冥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君诀徐徐道,“当初老冥王爱上了九天神女,两人不顾一切在一起,生下了冥皇后便暴露行径,九天神女被逼跳了坠仙崖,老冥王跟着她而去,两人留下的不仅仅是冥皇,还有老冥王的妻儿。” “冥后伤心过度,没多久就自我了断,而老冥王的儿子,则是接任了冥王一职,掌管着魔族,直到后来我打败他,从他手中拿过了魔族大权。” “九天神女和老冥王相继跳下坠仙崖后,天帝依旧不满足此事结局,想要赶尽杀绝,杀了九天神女和老冥王的孩子,当时我的姐姐君子兰仙子, 第1446章 由妖成魔(1) 当时我的姐姐君子兰仙子,为了保下那个孩子而出面,却被天帝杀鸡儆猴,抽取了仙骨丢到人界,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君诀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冷凝的恨意。 “当时的我,却正好在冥界闭关修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半途出关救人。冥界一日,人界一年,待我几日后出关,姐姐却已经香消玉殒,尸骨化为灰烬,只留下她拼死保护下的那个孩子,九天神女和老冥王的孩子。” 北冥月一怔,“你的姐姐……” 他的姐姐,是天界的君子兰仙子? 既然姐姐是仙子,那么弟弟自然也是同种族,可如今的君诀,分明是…… “在想我的身份?” 仿佛察觉到北冥月的疑惑,君诀望着她,眸子里泛着柔和,“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世。” 无论是以前面对月歌,亦或是对冥王和九星魔将他们,都没有人问过他的身世,也没有人敢问。所以他们根本不知他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他以前是—— “既然你姐姐是君子兰仙子,那么你应该也是神仙。” 北冥月抿了下唇,“可你现在……” “因为,我姐姐是由妖成仙,而我,是由妖成魔。” 君诀轻轻的笑了一声,伸出手,撩开自己额头上的碎发,洁白的额头一片光滑,可他手指刚刚拂过,那额头突然浮过一片紫色的光芒,下一瞬,一枚紫色的印记清晰的浮现在上头,精致而妖娆。 北冥月瞪大了眼睛,“你……” 妖族虽大,但却比不过六大种族,但妖族可以修炼,修炼过后的妖,拥有强大的妖力,可以选择修炼成仙,亦或是修炼成魔。 他的姐姐君子兰,就是一名由妖修炼成仙的妖精,而他对于成仙并没有什么兴趣,更是更喜欢黑暗的魔族,所以他选择的是修炼成魔。 正因为如此,姐弟两才会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天族那样心思龌龊的种族,不去也罢。” 君诀放下碎发,却没有让那印记消除,惹得北冥月伸出手,轻轻的去触碰了一下。 那枚印记十分妖孽,紫色的流光在上面不断闪烁,北冥月抚着那印记,想了想,开口,“其实,当了魔也好。” 天界那样复杂的地方,不适合君诀,更何况,如今的他掌控魔族,是魔族的君主,冥界的王。 他在冥界,更加如鱼得水,确实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可是,我后悔。” 君诀一语惊人,“我后悔当初选择的是魔族,而不是天族。” 北冥月怔住,“为什么?” 有天帝那样的人统治天界,天界迟早都要腐败堕落,有那样的统治者,是不幸,他该庆幸他选择了魔族才是,有什么好后悔的? “因为……” 君诀从背后揽着她,脑袋搁在她的肩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如果当初我在天界,就可以阻止天帝。” 如果他在天界,冥皇被追杀的时候,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冥皇藏起来, 第1447章 由妖成魔(2)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冥皇藏起来,那样,他姐姐就不用为了冥皇挺身而出; 如果他在天界,姐姐被天帝惩罚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出来救她,那样,他姐姐就不会被抽走仙骨,在绝望中死去; 最重要的是—— 君诀垂了眸,深深的看了怀中的北冥月一眼,唇瓣微张,轻轻含住了她温润如玉的耳垂。 如果他一早就在天界,是不是可以更早的遇到月歌? 他们身份相仿,都是天上的神仙;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即便相恋,也不会惹来任何非议,更不会让她承受那些流言蜚语,最后在天族所有神仙的逼迫下,跳下坠仙崖!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一回,选择不同,是不是结局也能够不一样? 如果他能成为神仙,是不是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姐姐不会死,他可以和月歌如愿以偿的厮守,月下成双,一眼万年? 再没听到身后之人的言语,北冥月蹙着眉,有些忧心,“诀?” 她总觉得,有一股浓浓的忧伤气息,从君诀的身上散发出来。 “我没事。” 君诀抱着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一把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东宫,去拥抱蓝天下的阳光,“我们去走一走。” “好。” 北冥月顺从的点头,走出了东宫。 暖暖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到底吹散了些阴霾,见君诀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如常,她想了一想,又问,“那,冥皇呢?” “他虽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无论如何,都是我姐姐舍命救下来的。” 君诀的眼底凝着一丝浅浅的遗憾,“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 他无法对冥皇下手。 他姐姐用性命,才换来这孩子的命,他若是杀了冥皇,那岂不是辜负了他姐姐的良苦用心? 北冥月了然颔首,“确实不能杀。” 若是她皇兄拼死救下一个人,她也不会对那个人有任何杀心,除非那个人,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所以,她能理解君诀。 只是,冥皇的身份毕竟复杂,杂交的血脉不说,就说他在冥界闹得鸡飞狗跳,也就算了,如今却还牵扯上了天界,惹得天帝都想抓走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惹得天帝都要他的命? “如果我没猜错,天帝恐怕是想利用冥皇,在云集会上做什么动静。” 君诀低声分析着,“天帝打草惊蛇,这段时间里不会再下手,但是他也说了,云集会上已经准备好了陷阱,只待我们自投罗网,所以,他想要冥皇,定然是想利用他,或者,与他合作。” 想来想去,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可是除了鬼皇儿子鬼言尘的那条命之外,他们魔族再没有把柄落在天界手里,天帝要冥皇,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算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 君诀拍拍她的脑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好好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待你生下孩子,再帮我分担一切, 第1448章 念念不忘(1) 再帮我分担一切,现在,不要让我担心,嗯?” 北冥月乖巧的点点头,“我不插手你的事情,我去忙我的,总可以了吧?” 君诀挑眉,“忙什么?” 如今北冥国和西潭国都已经安定,还有什么能够让她忙碌的? “写信!” 北冥月声音清脆,“你不让我长途跋涉,那我写信去南漓国,和皇兄商议一下,如何处理一统三国的问题,这总可以了吧?” 她必须将自己的打算和意图,都和南宫睿南宫霖说一声,免得他们不理解,到时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了一家人,那脸上就不好看了。 “你高兴便好。” 只是写信而已,君诀也就随她去了。 君诀没反对,北冥月自然开心,抚着肚子回到东宫,她飞快的写了传书,绑在苍鹰脚上,朝着南漓国的方向送了出去。 从西潭国到南漓国的传书,只要三日便能一个来回,也就是说三天后,她就能收到南宫睿和南宫霖的回复。 放飞了机灵的苍鹰,北冥月双手托腮,凝望着一望无际,如水洗过般的清澈蓝天。 也不知道,她青梅竹马的挚友南宫霖,最近过得还好吗? …… 南漓国,西北边境。 “南宫霖,你说你来边境驻守就算了,为什么要捎带上我啊?”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有一匹马在缓缓行走着,马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前面那个小的显然是姑娘,披着一件雪白的薄披风,整个人窝在马上,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用大大的披风遮掩着狂沙和烈日;后面的男人则是一身戎装,飘移的长发束在头冠里,随风轻扬。 “安静。” 见怀里的小姑娘絮絮叨叨个没完,南宫霖微微的皱了眉,伸出手,在小姑娘的脑袋上轻轻一敲,可是这一敲,非但没能让她闭嘴,小姑娘反而一蹦三尺高,从马背上跳了起来,“南宫霖,说了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随着她的动作,披在她身上的披风被微风扬起,露出原本被遮掩住的一张脸。 那小姑娘,不是西潭国七公主西城心,又是谁? 两人在荒漠里断断续续的走了三天,也难怪西城心要烦躁。只是南宫霖脾气好,面对西城心的怒气,也仅仅是皱了下眉头,伸出手,扶紧她站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身体,“坐下,还有一日就到了。” 是的,还有一日的路程,他们就将要到达南漓国的西南边境,也就是和蛮荒大陆接壤的,那块时常有小国捣乱,不受管理的灰色地带。 “不坐!” 西城心双手叉腰,颇有些气哼哼的模样,瞪着南宫霖看了半晌,可见他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西城心只觉得满腔怒火都打进了棉花,憋了半天又泄了气。 “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边境自找苦吃。” 郁闷的坐回了马背上,西城心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开始抱怨,“你皇兄交给你的国事任务,你虽然都完成得很好,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上心, 第1449章 念念不忘(2) 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上心,鬼都看得出来,你根本心不在焉,也不花心思在治理国事上。” 南宫霖默不吭声,安静得犹如不存在,整个荒漠里,只有马蹄和沙子摩擦后的沙沙声响,还有西城心的清脆声音。 “而且,镇守边境这样的事情,只要随便叫一个二品或三品的将军来就好了,正事你不做,却偏偏请缨来这里镇守边境,而且最诡异的是,你那个皇兄,竟然还由着你胡闹,就这么让你来了!” 就是她这个从小养在深宫的公主都看得出,新帝登基,南宫睿忙得焦头烂额,正是缺南宫霖这样的左膀右臂的时候,可南宫霖作为南宫睿的亲兄弟,竟然这样的关键时刻弃他而去。 而南宫睿非但没有反对,还大手一扬,就这么同意他来了边境! 这么纵容南宫霖,简直就是胡闹!真不知道南宫睿对南宫霖是溺爱,还是防备! “镇守边境,没什么不好的。” 相比西城心的气急败坏,南宫霖却是一脸淡淡,“我不喜欢那些朝堂上的事情。” 不喜欢? 西城心冷然的勾了下唇瓣,明明还是孩子,偏偏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一针见血,“你是不想听到他们议论二公主的事情吧?” 南漓国的二公主,自然是太上皇南宫衍,和名扬天下的毒医云仙所生下的女儿,也就是北冥国名义上的长公主,西潭国的太子妃,北冥月! 听到二公主三个字,南宫霖的身躯微微一颤,却有很快恢复正常,虽然只有一瞬,一直靠在他身前的西城心却是感受到了,不由暗暗咬牙,“真是个痴情的傻瓜!” 南宫霖对北冥月,那是什么样的情愫,她一直很清楚,打她从西潭国皇宫逃出来,撞上南宫霖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 “你别乱说!” 被念叨了一路都没生气的南宫霖,却在她突然提起北冥月的时候,情绪渐渐的,开始有了起伏,“我来边境镇守的决定,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西城心不知道该气好,还是笑好,只是无奈的耸耸肩,斜着眼睨他,“我说了你镇守边境,是因为她的关系?” 她根本没说,他却已经心虚的交代! “……” 南宫霖僵直着身子,唇瓣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承认吧,南宫霖,你就是对北冥月念念不忘。” 西城心愤愤的嘀咕了一声,“她到底有什么好?那样心机深沉,行事缜密的蛇蝎女人……” 这样的女人最危险了,犹如暗夜盛开的罂粟,看得碰不得,为什么男人就是喜欢那样复杂狠毒的女人,那样的蛇蝎女子,有什么可喜欢的? “在你眼里,她可能是没有什么好。” 南宫霖直视着西城心的眼睛,沉沉开口,“但在我眼里,她什么都是最好的。”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足以让他看清,北冥月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第1450章 遭遇危险(1) 北冥月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你……” 西城心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气结,半晌,才愤愤的答道,“好好好,北冥月最好了,她什么都好,她要是真的好,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远走高飞的躲着,又整天在黯然神伤什么?” 这个男人,对北冥月百般纵容,却对自己残酷,他是不是傻? 真是要气死她了! “我没躲。” 南宫霖低低的应了一句,抬起眼,看向了南边的方向。 他本就不是为了躲避北冥月才离开。 他只是怕,怕看到北冥月。 怕看见她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会让他犹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靠近; 怕看见她坚强坚韧的目光,会忍不住守在她身旁,代替西城诀,为她抹去一切灾祸; 怕看见她神采飞扬的气场,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沦陷。 因为害怕无法控制,所以,只能离开。 “算了,我说不了你,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 西城心叹息一声,默默的裹紧自己身上的披风,“走吧,太阳就快下山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这里的治安一点也不好,我们要是不赶紧进城,说不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瞧见了守在不远处一条官道上的人群,顿时默默的闭上了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条道上不安全,夜里晚了,时常会有土匪成群结队的出来,抢劫路过的行客,若是不配合的,还会被杀害了掩埋。 他们昨天才目睹了一桩悲剧,可怜软弱的一家三口拿不出钱,其中的男人被杀了,而剩下的哭喊着的妇人和小姑娘,都被那些土匪抓了起来。 想不到今天,他们自己就遇上了。这伙人,不就昨天抓走那位妇人和小姑娘的那群劫匪么? 他们刚才忙着争辩,待看见这伙人的时候,早已经躲闪不及。随着马儿的走动,那些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围过来,在马身边围成了一个圈。 “哟,今天抓到了两条大鱼。” 为首的一个男人站在他们前面,头顶包着一条麻布巾,两缕络腮胡子就搭在嘴皮上,嘴边还叼着一根草签。一双眯缝着的眼睛犹如毒蛇,紧紧盯着西城心精致好看的脸,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 “瞧瞧,这不是昨天从我们手里溜走的两条鱼么?小姑娘,一日不见,你又漂亮了些啊,怎么,这次还想走吗?” 西城心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昨日,他们亲眼看着这伙人围住了那一家三口,更是看清了他们如何残害一家三口中的男人的。这伙人心狠手辣,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昨天,若不是她拉住南宫霖及时纵马跑路,恐怕被杀害的男人里,还会多一个南宫霖。 “不说话?看来是吓傻了,哼。” 络腮胡男人见识过西城心跑路的本事,今天逮到人,自然不会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朝着身边的弟兄使了个眼色,“女的留下,男的杀了!” 一张口,就是杀人,西城心瞪大眼睛,在他们马上有动作的同时, 第1451章 遭遇危险(2) 在他们马上有动作的同时,厉声开口,“你们敢!” 如今天色都没暗,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竟然敢当众杀人,就算这里已经接近边境,治安也不该这么杂乱! 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竟然敢说杀就杀! “有什么不敢。” 那络腮胡的男人狞笑一声,“这里就是我独孤漠的地盘,你们想从这里过去,就拿命来换!” 独孤漠? 西城心和南宫霖不由对视一眼。 在笙箫大陆上,复姓是极少的,一般只有建立国家,登基称帝后,才会将自己的氏族姓氏改为复姓,以彰显尊贵。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笙箫大陆上,除了四国皇族是复姓外,就很少有其他复姓的姓氏家族,独孤这个姓氏,在笙箫大陆更是少见。 不过,在笙箫大陆上少见,却不代表在其他大陆上也少见,他们清楚的是,蛮荒大陆那边,有不少复姓的人士,边境更是众多! 难道,这群拦路打劫的家伙,根本就不是笙箫大陆的人,而是蛮荒大陆那边来的? “怎么,吓得不敢说话了?” 那独孤漠看他们不再看口,不由愈发得瑟起来,“哼,一群孬种,笙箫大陆的人,果然都是废物。” “你是蛮荒大陆的人?” 南宫霖终于抬眸,声音淡淡的,“这里是笙箫大陆的地盘,你又是如何跑来的?” 据他所知,南漓国西北边境,和蛮荒大陆接壤的这一片灰色地带,向来都是封锁的,他们南漓国专门筑起了长城,用来隔离和蛮荒大陆的联系,更是不让蛮荒大陆的百姓到笙箫大陆来。 可现在,蛮荒大陆的人不但偷-渡来了,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在他们笙箫大陆的泥土上行凶…… “你管我是怎么跑来的?” 独孤漠也不是善茬,这么一会的对峙,自然看出了南宫霖身上,那种自宫廷长大的深沉和尊贵气势,顿时有了猜测,“你是那个南漓国的朝廷,派来这里的官员?” 若真是南漓国朝廷派来的,那就定然是来治理这边境灰色地带的混乱现状了,独孤漠敢拦路抢劫,那都是得了家族的授意,可他们家主也说了,笙箫大陆的百姓随意杀戮,唯独官员不可妄动。 若真是南漓国朝廷派来的官员,那他们就要好好掂量了。 南宫霖听出了他语气中隐隐的忌惮,微微眯起眼,“不是。” “不是?呵!” 听见了南宫霖的回答,孤独漠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啐了一口,“呸,装得那么深沉,老子还以为是自己倒霉,遇上朝廷来的官员了,竟然不是。弟兄们,上,你敢吓老子,老子非把你皮剥了不可!” 原来,他们只抢劫普通百姓,并不对官员下手? 听着独孤漠的话,南宫霖的心底,已经有些猜出这里的混乱是由何而来,瞧着那些喽啰的手里都拿着绳索,一个个蠢蠢欲动的样子,南宫霖手指一动,只听叮的一声,西城心只觉得眼前一花, 第1452章 拧了脑袋(1) 西城心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冰蓝色的玉萧就横在她的眼前,堪堪架住了其中一个喽啰刺来的剑。 “小心了。” 南宫霖低低的嘱咐了西城心一句,没等她反应过来,南宫霖已经在马背上一拍,整个人跃然翻下,手中的玉萧打了个转,正好横在了那独孤漠的脖颈上。 “老大!”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眼前一花的功夫,自家老大竟然被对方劫持了去,那些喽啰愣了半晌,这才开始大吼大叫起来,可一个个都只能看着南宫霖干瞪眼。 也有几个聪明的,盯上了还坐在马上的西城心,可西城心得了提醒,哪里还会坐以待毙,手里抓着南宫霖留给她的剑,舞得赫赫生风,愣是让人接近不得。 “男人,你想干什么?” 瞬间被南宫霖劫持在了身前,独孤漠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勃然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区区一个普通人,也敢动你爷爷我,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就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哦,是吗。” 面对独孤漠的粗言俗语,南宫霖丝毫不生气,只是手里紧了紧,让那冰蓝色的玉萧越发贴紧独孤漠的脖颈,云淡风轻,“既然如此,死了拖你当垫背,似乎也不亏。” “……” 南宫霖甚少放狠话,可一旦放了,这话的威慑力比什么都大。独孤漠铁青着脸,再如何不甘,却也只能瞪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喽啰,破口大骂,“还不赶紧让开,非要看老子死在你们眼前才高兴?” 那些喽啰面面相觑,怔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的给南宫霖让开一条道。 “很好。” 南宫霖看着渐渐退开的喽啰,低声命令,“说,你来自哪个家族,受了谁的命令在此拦路?” 早在昨天,他们就看见了这伙人,只是昨日西城心反应快,愣是在对方还没盯上他们的时候就跑了。躲过一劫。 正常的山中土匪,都只是在没有粮食钱财的时候再出来打秋风,决计不会****拦路,而这群人一连两日都出现在到边境的官道上,这绝对不是巧合,一定是有意为之。 “老子是独孤家族的人,你敢动!” 独孤漠怒吼一声,试图用独孤家族四个字震慑南宫霖,可南宫霖一脸漠然,似乎满不在意的模样,那独孤漠瞪了半晌,只能心不甘心不愿的服软,梗着脖子继续道,“本少爷就是出来拦路抢劫的,你说受什么命令,我不知道。” “不知道?” 南宫霖勾了勾唇,手指猛得一抬,冰蓝色的玉萧跟着往上一挑,那独孤漠没有防备,下颌骨愣生生被错开,瞬间脱了臼。 南宫霖的动作干净利落,这一滑,那下颌立刻合都合不上,疼得独孤漠立时龇牙咧嘴,痛得嗷嗷直叫,“哎哟,老子的下巴!” “还不说么?” 南宫霖好以整暇的,盯着独孤漠的凄惨模样,“再不说,就把你整个脑袋都拧下来。” 独孤漠死死的盯着他。 第1453章 拧了脑袋(2) 独孤漠死死的盯着他。 他的手里明明没有剑,只有一把冰蓝色的玉萧,可却依旧战力赫赫,手上一滑一送,就能让自己这么痛苦。 这个男人,是个高手! 独孤漠再不愿,也只能承认这一点,他向来欺软怕硬,都被人折磨到这个份上了,他很没骨气就交代了内情,“是我们家主让我这么做的,你有本事,就上我们独孤家族来闹,欺负我一个小的算什么!” 他们独孤家族,可是蛮荒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权利滔天,就是迟墨国的皇帝也不敢随意动他们,这个男人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挑衅他们独孤家族? “独孤家族……” 南宫霖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突然松开男人,反手朝着他肩头一拍。 扑—— 独孤漠刚刚得到自由,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下一瞬,他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的东西,脑袋一阵轰鸣剧痛,他顿时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把他抬回去。” 看着那群畏畏缩缩的小喽啰,南宫霖神色无波,只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被他丢到了一棵树上的独孤漠,吩咐道,“抬回去,告诉你们家主,不日有客到访,记得扫榻相迎。” 这是……要上他们独孤家族踢馆的意思? 喽啰们的眼神,顿时就兴奋了。 这是在笙箫大陆上,他们虽然得了家主的意思,可以在这片南漓国边境的灰色地带上横行其道,拦路抢劫,但,这终究是别人家的地盘,除了那些穷苦的平民百姓之外,官员和大户人家都不能动,束手束脚不说,也很是让他们惆怅,只觉得胸腔憋了一股闷气。 可现在,胆敢挑衅他们的人,竟然说要上他们独孤家族踢馆,这不就是找虐吗! 喽啰们看着眼前这个面冠如玉,长得十分温良的男人,开始在心底替他默哀。 胆敢招惹他们独孤家族不说,还想上门挑衅,这个男人,他死定了! “哎哎,你怎么把他们都放跑了?” 瞧着那些喽啰把自己的老大从树上架下来,抬着逃跑了去,西城心顿时急了,慌忙从马背上跳下身来,盯着那群已经跑远的独孤家族的喽啰,愤愤一跺脚,“斩草除根,你不懂吗!这些人,都是穷凶恶极之徒,说杀人就杀人,你现在心软把人放跑了,小心他们明天就卷土重来,把你大卸八块,挂在树上做人干!” “报复么。” 南宫霖盯着那些已经远去,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小黑点,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他们不敢。” 他终于知道,南漓国西北边境的混乱,是从何而来了,原来,问题竟是出现在这里。 抬眸瞧了眼天色,南宫霖唇瓣微掀,“心心,我们不投宿驿站了。” “啊?!” 西城心瞪着他,“你疯了吗?如今都这个时间点了,难不成你还想赶路到达下一个城镇,你知不知道,再过半刻钟, 第1454章 私通蛮荒(1) 你知不知道,再过半刻钟,这些城镇的城门就会全部关闭,到时候,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按照我说的做。” 南宫霖不容置疑的打断她,“连夜赶路,明日一早之前,一定要到达边城。” 边城,就是南漓国西北边境的最后一个据点,也是和蛮荒大陆接壤的城镇,在边城,有着十分坚固的防御工事,用来防止蛮荒大陆的百姓攻城而入。 原本,他们根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防御工事被毁坏的消息,可现在,蛮荒大陆的人,却已经在南漓国的土地上横行其道,滥杀无辜! 这其中,定然是有人有意为之,也有人故意放行,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为了不让独孤漠回去通风报信,他们自然是要杀个措手不及的。 “连夜赶路……” 西城心沉默了一下,可看着南宫霖坚定的神色,她仿佛猜到的什么,只能点点头,重新翻身上马,“既然要连夜赶路,那我们必须先进城补给。” 他们身上的吃食和水,都已经喝完了,原本是要打算今晚投宿的时候补充的,但已经决定了连夜赶路,那就不能拖了,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买完东西出来。 时不我与,两人的速度也是极快,直接进了邻近的城镇,西城心去酒楼买吃的了,南宫霖则是牵了马,走到了一家武器堂前。 今日一战,为了让西城心防身,他把自己的剑给了西城心,自己只能勉强用随身带着的玉萧应付,幸好遇上的是些三脚猫的喽啰,若是遇上了硬茬,凭着他那把玉萧,是不可能制服任何一个人的。 他必须给西城心也买一把趁手的剑,还得买两把匕首,和适合姑娘家使用的暗器,给西城心防身用。 南宫霖一边想,一边走进了武器堂,武器堂的店面十分大,里面摆了几个武器架,架上是各种各样的武器,长枪,短棍,狼牙棒锁链锤,应有尽有。 南宫霖眼神十分好,不过几眼扫过,就看出了其中哪些是好货,哪些是次品。随手挑了一把削铁如泥,握起来却十分轻巧的剑,又拿了两把质量尚可的匕首,南宫霖走到柜台前,瞧了眼打着瞌睡的掌柜,伸手敲了敲柜面。 “啊,客官!” 那掌柜的被吵醒,连忙揉了揉眼,顺手擦去唇边的口水,一脸殷勤,“客官要的是这把剑?这可是我们武器堂里最好的剑,只要一百两银子,再送您手里这两把匕首……” 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一把十分好的剑,这把剑不过是中上乘的剑,掌柜开的价,已经算是抢劫了。可南宫霖听了,也只是皱了皱眉,随手递出一百两,将剑和匕首收到腰带上,“有没有小巧一些的武器?” “小巧?” 掌柜的挠挠头,“客官说的是飞镖还是绣花针?我这武器堂里应有尽有,飞镖有梅花镖,流星镖、十字镖、四星镖、四方镖、血月飞镖,针有……” “不是这种。” 第1455章 私通蛮荒(2) “不是这种。” 飞镖和绣花针,那都是需要有底子的人才能用的,若是交给西城心用,指不定会丢了准头,南宫霖自然不可能买给她这么危险的武器,“没有其他小巧的武器了么?” 剑的体型到底还是太大,若是陷入埋伏,很容易被人盯着打,根本没有机会暗算对方逃脱,南宫霖担心西城心跟着他会经常陷入危险,所以,自然为她着想的多。 “其他的……” 掌柜的伸出手,一指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柜子,“我也不知道客官您要的是哪一种,那个柜子上,有不少非凡的武器,客官不妨亲自看看,有没有什么合您心意的。” 南宫霖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看见角落里,摆放了一个古朴的柜子,那柜上的武器似乎是无人问津,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可就算灰尘蒙蔽,南宫霖还是一眼看到了其中的一把扇子。 那是一把十分精致的扇子,铁质的扇面,上面还雕了一丛精致的兰花,扇子的顶端十分锋利,若是用来出其不意的杀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只是,这扇子似乎有些熟悉,他好像曾经在皇兄那里,看到过一把差不多的,只不过扇面上的图案不同,这把是兰花,皇兄的那一把,似乎是竹子…… 南宫霖并没有往心里去,拿起了那把扇子,直接走到柜台前,“这把扇子多少钱?” “这个啊?” 掌柜扫了一眼,见只是一把灰铁色的扇子,眼珠子一转,“一百两!” 眼前的这个主顾,显然是个有钱的人,刚刚那把破剑不值一百两,他却说掏就掏了钱,一定是不懂行情,他若是讹一笔,这人定然也不会发觉! “一百两?” 南宫霖盯着掌柜浑浊的眼珠,似笑非笑,“掌柜做得一手好买卖,我记得,南漓国律法规定,商人不得随意哄抬物价。” 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张口就搬出了南漓国的律法,掌柜的被他惊出一身冷汗,正要认怂,却想到这里是边境,距离南漓国的皇城南萧城可是不近。 山高皇帝远,就算眼前的男人敢去报官,又能咋滴? 他们这里的县老爷,早就和蛮荒大陆那边的人勾结,无知无尽的剥削百姓了,只许州官放火,难道还不许百姓点灯? 这么一想,掌柜的胆子就壮了些,开口就骂,“你是哪来的小子,这里是哪里?这里是边境!皇帝哪有功夫管这么远,你有本事去报官试试?县老爷自己都私通蛮荒大陆,成日里剥削百姓,你若是报官,上头就算查了,县老爷也会遮掩下来,你奈何不了我!” “私通蛮荒大陆?” 不过是随口的话,竟然真的套出了一些他想要的情报,南宫霖眼眸微垂,眼底却已经刮起了风暴,“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听见南宫霖的语气,掌柜的以为他怕了,顿时洋洋得意,“别说是我们这城镇的县老爷, 第1456章 她在边境(1) “别说是我们这城镇的县老爷,边境几个城镇啊,都是一样的,每个城镇的县老爷们,都去和蛮荒大陆的人合作了,借着蛮荒大陆的力量到处剥削,搜刮油水!” “如今这边境的城镇,有蛮荒大陆的独孤家族罩着,哪个县老爷都能一手遮天,你报官也没用,上头来的官员查不出什么,你也会被独孤家族报复。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事,要这扇子,就乖乖把一百两交出来!” 南宫霖眸色沉黯,没有应话,却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又一百两银子掏出来,放在了柜台上,转身离开。 “哼,真是年轻人,太年轻无知了。” 见南宫霖离开,那掌柜的嘀咕着,“这城镇的黑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妄想用律法吓人,也不想想,皇帝的手能伸这么长?不过今天倒是赚大了,那把扇子,是在城外随便捡的,想不到竟然能卖出一百两……” 后面的话,南宫霖自是没有听到,早已牵着马走远了。 和西城心一汇合,两人出了城,开始抄小道赶路。 两人坐在马上,南宫霖伸出手,将刚刚买的剑和扇子都给了西城心,西城心一一装备好,收起扇子,这才发现南宫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不由扬眉,“怎么了,进了城一趟,怎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没什么。” 南宫霖闭着眼摇摇头,“只是低估了黑暗的威力。” 刚才掌柜的话,实在透露出了太多的讯息,他没有想到,如今南漓国的边境,竟然已经变得如此混乱,蛮荒大陆的人早已伸出了魔爪,将这一整片的边境,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而他和皇兄,却一无所知。 “是说边境的问题么?” 西城心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南宫霖的弦外之音,却也没有太意外,“身处光明,哪能看到阴影里的龌龊,你不过是刚刚从光明走进了黑暗里,这些事情,习惯就好。” 南宫霖闭上的眸子复又张开,“你很看得透?” “那是自然。” 西城心满不在乎,“太子哥哥整日处理的就是这些,我和小八总悄悄溜去他的书房,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也能看到。” 太子哥哥……她说的,应该是西城诀吧? 提起了西城诀,南宫霖不由有些好奇,“西城诀处理这些事情?” 身为太子,不应该是处理国事吗? 这些生于黑暗的事情,一般都很难呈现到朝堂上,地方官员大都遮遮掩掩的瞒着,可是听西城心的说辞,西潭国却好像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太子哥哥如果不处理,只听那些庸官吹得天花乱坠,那现在的西潭国,就不会是三国中最繁荣昌盛的国家了。” 西城心摇头晃脑,“太子哥哥说过,光明之下,必然会滋生黑暗,沐浴在光明下,是看不到那些黑暗的,只有亲自走进黑暗,才能让所有污秽无所遁形。” 话没有说白,南宫霖却听懂了。 西城诀深知光明之下必有黑暗, 第1457章 她在边境(2) 话没有说白,南宫霖却听懂了。 西城诀深知光明之下必有黑暗,所以,他根本不听朝堂官员的一面之词,而是深入百姓,去拔除那些黑暗,亲自清理所有污秽和不堪,让光明变成真正的光明。 怪不得西潭国的百姓们,对西城诀都是感激涕零,无一人不服,原来是因为深入民心。 想及这点,南宫霖不由失笑,“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在做和西城诀一样的事情。” “你才不是呢。” 西城心嘀咕一声,“太子哥哥那是不辞辛劳,努力去寻找黑暗,你这是逃避现实,没想到误打误撞走进黑暗,才不一样呢。” 她一边说,一边端详着南宫霖刚刚买的剑和扇子,待那铁灰色的扇面被彻底打开,看清了扇子上的图案,西城心不由瞪大了眼,“咦,这不是东迷国太子的铁扇吗?” “什么?” 南宫霖怔了下,“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刚刚在那家武器堂买的。” 这里可是南漓国的边境,距离原来的东迷国足有十万八千里远,前东迷国太子东陵墨的东西,怎么可能掉在这南漓国的边境呢? “可这就是东陵墨太子的扇子啊……” 西城心嘀咕着,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这把,当初东迷国还没被收服之前,东陵墨太子,和太子哥哥的关系挺好的,经常来西潭国找太子哥哥,我不止一次看见他用这把扇子,奇怪,怎么会在这里拿到呢……” 南宫霖听着,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西城心的话,惊到了他。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东迷国覆灭,东迷宫的太子消失后,他所得到的信息。 据说,当初东迷国的先皇后,生下的乃是一对龙凤胎,自古皇室不允许出现双生子,于是皇帝下令,扼杀其中一个孩子,先皇后没有照做,而是偷偷藏匿起了双胞胎中的妹妹,也就是公主东陵纯。而剩下的哥哥东陵墨,成为了东迷国的太子。 就在东迷国太子四岁那年,先皇后去世,没有了母后依仗的太子,在宫中举步维艰,终于被后宫中虎视眈眈的歹人暗算,受了重伤。 南宫霖所得到的消息就是,东陵墨受了重伤后,便让自己的亲妹妹东陵纯冒充自己,当了东迷国的太子,因着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这么多年来,竟也没有任何人发觉。 直到东迷国覆灭了,这件事情,才一点点的传出来。 按照时间推算,经常来找西城诀的那个东迷国“太子”,应该就是东陵纯公主,而北冥月曾经无意和他提过,东陵纯是她的朋友…… 如果这把扇子真的是东陵纯的东西,会出现在南漓国边境,只有一个可能—— 她就在南漓国的西北边境! 这西北边境什么都没有,她一个姑娘家,不可能会来这地方,更何况,这里是蛮荒大陆和笙箫大陆的接壤处,是南漓国的灰色地带,她来这能做什么? 第1458章 见钱眼开(1) 她来这能做什么? …… 翌日一早,两人终于站在了边城的城门口。 “终于到了!” 一个晚上没睡觉,就算西城心年轻有活力,也不免被一夜的长途跋涉弄得没精神,整个人都恹恹的,“南宫霖,能不能先找个地方给我休息,我快困死了。” “你先去客栈休息吧。” 相比西城心的困倦,南宫霖心底藏着事情,却是一点都没有疲惫的迹象,“我要先去一趟城主府,将事情办完。” “好啊。” 西城心没有异议,两人进了边城,很快便分道扬镳,西城心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了,南宫霖却是牵着马,停在了边城的城主府前。 城主府,就坐落在边城最大的街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本该是最繁华的街道上,一片死气沉沉,行人们都是低着头快步行去,更没有什么小贩叫卖东西,而且,每个人经过城主府的时候,几乎都是小跑着离开,仿佛那城主府是会吃人的魔鬼,恨不得离它远远的。 这是为何? 南宫霖看着这怪异的现象,掀了袍子,正要迈上城主府前的台阶,却被那城主府前的侍卫大喝住,“喂喂,干什么的!这里可是城主府,尔等庶民不许靠近,还不快快离开!” “我是来找城主的。” 南宫霖停下脚步,神色里看不出喜怒,“麻烦通报你们城主一声,就说我从南萧城来。” 南萧城,是南漓国的皇城,他相信这话通报进去,城主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南萧城来的,你以为你是谁,说个地儿,就能放你进去?” 侍卫鼻孔朝天的嘲笑一声,“看你年纪轻轻,身上穿的衣服也不错,却没想到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这城主府,不是你该来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南宫霖微微凝了眉。 为何要见个城主,会这么困难? 南宫霖向来不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主儿,自然还是好声好气,“我只是有事要见城主一面,你们却拦着不放。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通报城主一声?” “怎么样?当然是这样!” 侍卫狞笑一声,伸出了手,摊在南宫霖的面前,“拿来!” 南宫霖微怔,“什么?” “钱!” 侍卫见他不上道,不由有些恼火,“我们城主,哪里是你们这种人想见就见的,拿五百两银子来,我可以帮你通报,不过城主答不答应见你,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五百两? 南宫霖脸色一冷。 五百两,足以让一个小村落的所有百姓,过上整整一年的富裕生活! 他总算明白,为何独孤家族的人会如此肆无忌惮,那武器堂的老板又为何敢狮子大开口! 有这样的一个城主,那些见钱眼开的人,能不抓着机会敛财吗! “怎么,还磨磨唧唧的不动,拿不出这么多钱?” 侍卫见他久久不动,眼底顿时涌出失望,不屑的呸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呸,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第1459章 见钱眼开(2) 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敢挡路?走走走,再不走,休怪我拿棍棒伺候你!” “五百两,不是没有。” 南宫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口的那股怒气,抬手从腰间的锦袋里取出五百两银子,“还请侍卫大哥帮忙通报一声,感激不尽。” 如今的他算是微服私访,在还没搞清楚边城是什么情况之前,他必须隐瞒自己的身份,将一切都查清楚。 “这还差不多。” 侍卫接过银两,在手里掂了掂,这才喜笑颜开,“早说你有钱,也不至于被我吼一顿。在这里等着吧,我去通报城主。” 看着那侍卫进去,南宫霖没有说话,等了一会,那侍卫终于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衣服着装上看,似乎是府里的管家。 “这位公子,就是要找我们城主大人的人?” 男人在南宫霖面前站定,一双绿豆眼犹如毒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南宫霖许久,脸上才露出一股满是利益气息的奉承笑意,“听说公子是从南萧城来的?” “正是。” 南宫霖不动声色,“我是从南萧城来的商人,听说这边城和蛮荒大陆接壤,贸易十分发达,特地过来看看,若是可以,在下想和边城的城主交个朋友,以后在这边城走动,也方便许多。” 他巧妙的把自己的身份,伪装成了从皇都来的商人,边城虽然禁止蛮荒大陆的百姓进入,但两个大陆之间的贸易还是有的。 南漓国盛产蚕丝,织布行业也十分发达,每年都有大量的桑蚕布运往各国,而蛮荒大陆偏靠西北,气候较为寒冷,十分需要桑蚕丝这样虽薄却暖的布料,所以,作为和蛮荒大陆接壤的城镇,边城也是南漓国最大的桑蚕布贸易点。 “阁下是商人?” 管家脸上的笑容越发势利,“原来是要和城主大人谈贸易一事的,好说,好说,阁下请随我来,我这就带您进府。” 成功的进了城主府,南宫霖一路微垂着眸,可这一路走过去,眼角的余光,却是将府中的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 豪华精致的府邸,占地千亩的园中,高高耸立了高大的山峰,还有山峰上,一股巨大的水流自上流下,形成巨大的瀑布,湖泊里的水清澈见底,各色龙鱼在湖泊中游动,湖泊旁,还有芬芳盛开的各色花朵…… 这园林,就是拿去和他们南漓国的御花园相比,也是不逞多让。 南宫霖暗暗惊叹于城主府的大手笔,却也越发确定了心底问题的答案。 这边城城主每年的俸禄,也就是三百两银子,粮食五十担。这俸禄,还是看在边城这一城镇的重要性上才给的,比起普通的官员,那已经是多了许多,几乎是普通小城镇城主的三倍有余。 可就算俸禄多,朝廷给的那些钱,也远远不够边城城主,建造如此庞大广阔的宅邸! “公子,到了。” 管家的声音,拉回了南宫霖的注意, 第1460章 露出破绽(1) 拉回了南宫霖的注意,他抬起眼,这才看见他们停在一座十分大的宅邸前,管家就站在门前,弯了腰,朝着门里开口,“城主大人,那位南萧城来的商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让他等着!” 一道略显混沌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与城主的话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属于女人的娇笑声,“哎呀,老爷,你好坏,啊,奴家不要嘛,不要摸奴家那里!” “怎么了,哪里不能摸?来,让老爷摸摸,才能变得更大……” 放肆淫-荡的笑声持续着,这传出来的话简直让人联想非非,管家轻咳一声,转头看向南宫霖,脸上却不见一丝红晕,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公子你看,我们城主大人正忙着,您要不要……”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南宫霖却是无动于衷,好脾气的一摆手,“你先去忙吧,我等城主大人出来,再和他商议贸易的事情。” “这怎么好意思,公子要不随我来,去老爷的书房里等候一会。” 管家看了看天色,“老爷刚刚起身,昨夜又是三个侍妾同寝,这一弄,怕是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出来,公子在这里等候,未免太过无聊。” 书房么? 南宫霖神色一动,“既然如此,就劳烦管家您带路了。” 城主府里的书房,距离城主的寝殿并不远,管家很快将南宫霖带到了书房,看着里面书柜上琳琅满目的书籍,管家指了指,道,“公子若是无聊,可以看一看书架上的书,那些书是少爷的,公子或许会喜欢。” “少爷?” 南宫霖扬眉,“是你们城主的儿子?” “是啊,正是老爷的独生子。” 得知南宫霖是专门来找城主谈生意的,再加上他态度谦和,这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管家自然对他没有防备,“我们少爷是个厉害人物,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如今边城对蛮荒大陆那边的诸多贸易,大都是少爷一手掌控着的。若不是少爷最近不在府中,老爷也不会出面来和您谈生意。” 管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望公子你谅解。” “没事,能理解,城主大人毕竟也有些年纪了,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自然是会将所有担子交给他,自己颐养天年。” 南宫霖点点头,“不知城主大人的少爷名字是……” 他记得,边城的城主,叫顾行。 “顾知墨。”管家不疑有他,“少爷在我们边城名气十分大,若是公子想认识,我可以修书一封——” “不必了,有缘终会相见。” 南宫霖微微一笑,制止了管家的行径,“顾公子年轻有为,待我与城主大人生意谈成,经常来往,必能遇到。” 管家一想,倒也没再坚持,“公子说得是。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林宫南。” 南宫霖随口胡侃了一个名字,却听见管家咦了一声,道,“咦,是南萧城的林家吗?可我记得, 第1461章 露出破绽(2) 可我记得,林家做的是矿石生意,在我们边城也只是进货,并不是对蛮荒大陆贸易……” 南宫霖的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这么巧?南萧城里还真有个林家,而且也和边城有关系? 这可有点不妙了。 南宫霖轻咳一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说的是南萧城西那个林家吧?我们父辈是分家的,他们家搬到了南萧城西,我们家搬到城南,两家做的买卖也不同,我们做的是布料生意。” 一句话,巧妙的化解了身份上露出的破绽。 “原来是这样!” 管家恍然大悟,“没想到林家矿石生意做得好,布料生意却也不差,还真是大家族,果然样样俱行。对了,不知道公子您是什么时候接管的生意,我记得,上次林家来谈矿石生意的那位公子,今年已经三十有余……” 南宫霖光是一听,就知道这个管家,还是对他产生了怀疑。 父辈分家,那么城西林家和城南林家的家主,应该是差不多大的,他们的儿子也不会相差太多年岁,可那个林家来谈生意的男子已经三十多岁,而南宫霖怎么看,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小伙! 父亲差不多大,怎么可能会有相差这么多岁的堂兄弟? “你说的是我堂哥吧。” 南宫霖依旧没有慌乱,犹如聊家常般,缓缓道来,“我大伯十三岁,就搞大了赵家十一岁姑娘的肚子,让人家生下了我堂哥,当时这件事情,可是在南萧城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父亲也不会因为难堪,和爷爷提出分家。”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管家果然有了兴趣,“结果呢?” “爷爷偏爱大伯,虽然是分家,可林家的大部分产业都交到了大伯手里,我父亲几乎是白手起家,打拼了近二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成亲自然是晚了,我算是父亲的老来子。” 南宫霖不慌不忙的解释完,似是无奈的摊手,“堂哥早了我十几年出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出生得太早,而我出生得太晚。” 他说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二十多年前,南萧城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事情的主人公,并不是什么林家和赵家,而是另外两个家族,他只是把这件事拿过来用了一用。 边城的现任城主,早在他出生之前就上任了,若是他和各处势力已经勾结多年,那么一定也认识不少来自南萧城的商人,这其中,一定有人提过这件事情。 若是管家记忆力好,一定也对他说的事情有点印象,只要有印象,管家就会认为他说的是真的,这样,对他的怀疑也能少一些。 果不其然—— “如今想想,我似乎是听过公子你说的事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管家乐呵呵道,“当时我还和老爷唏嘘,说这家大公子真是个会玩的,十一岁的姑娘,那还嫩着呢,那位小哥也好意思将人家肚子搞大,没想到, 第1462章 强行留人(1) 没想到,今日就遇到了主人公弟弟的儿子,真是失礼失礼。” “无碍。” 南宫霖摆摆手,岔开话题,“不知你们老爷是否起床了?” 管家了然,叫了个小厮,去催了催还在颠鸾倒凤的老爷,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厮终于回来,气喘吁吁的道,“老爷说,他这就来书房。” 半晌,那边城城主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门口,一双眼微微眯缝着,脸上染着薄薄的红晕,眼下却全是青黑之色,大腹便便的身材走了样,一看便是纵欲多年的样子,“是谁要找本城主?” “是我。” 南宫霖笑了笑,慢慢的走上前,朝着城主作了一揖,“在下是来自南萧城的商人,特意来边城,和城主大人您寻求合作。” “哦?南萧城来的?” 城主的反应,和管家刚开始的反应差不多,“做布料生意的?说吧,给老夫多少利润?”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连名字都没问,就是谈交易中的利润得益,南宫霖微微一怔,顿了顿,才问道,“不知城主想要多少成的利润?” 交易之中,自然是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利润,像他这样来找边城城主交易的,那就等于是将所有的货交给边城代售,城主自是要从中抽成,南宫霖记得,寻常的城市贸易,中间人最多也只抽成两成利润,不知这边城…… “七成!” 边城城主没有二话,“一口价,给我七成,你有多少货,我都能帮你吃下,如何?” 七成! 南宫霖的脸色微微变了,“顾城主,这比例未免也太……” “怎么,你这是不愿意?” 见南宫霖面露难色,城主立刻冷哼一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既然嫌贵,那就请便吧,要老夫帮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七成都嫌贵,若是换作之前,没有八成,我都一概不接!” 光是代售,城主就要七八成的利润,那么除去交易中要上交给官府的税,再去掉给城主的这七八成利润,最后能回到他手里的利润,仅仅只剩下一成! 这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买卖! “城主大人,七成未免太多,我林家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买卖。” 南宫霖轻声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五成,我林家愿意拿出五成的利润给城主大人您,或者,不需要城主大人亲力亲为帮忙,在下许以您三成利润,只要您为我们打开通往蛮荒大陆的城门,由我们自己售卖……” “想得倒美!” 城主大人哈哈一笑,“南萧城林家的小子,是吧?真是太年轻了,与虎谋皮,还想从虎口之下全身而退,你以为是在做梦呢?既然你进了这城主府,开了这张嘴,那么这笔交易,你就是不想做也得做,七成利润,胆敢少一分,老夫今日就让你出不了这城主府!” 原来谈判不成,就是强买强卖? 南宫霖猛地站起身,谈判破裂,自然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看来这笔货物, 第1463章 强行留人(2) “看来这笔货物,并不适合在城主大人的手中卖出,今日就当是在下走错了路,告辞!” “站住!” 桑蚕丝的布料交易,向来是十分有利润的,城主怎么可能放过这笔咬到嘴的肥肉,低喝一声,书房外突然多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宫霖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书房外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小片黑衣人,每个人的腰间都配着长剑,脸上蒙着黑色的汗巾,一双双眼睛犹如鬼魅,直勾勾的盯上了他。 这是要强行留下人的意思了? 南宫霖握了握拳头,忍住想要拔剑的冲动,回过头,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城主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城主眯着眼看他,没有说话,书房外的那些黑衣人却是齐齐上前,将他又往书房里逼退一步。 南宫霖懂了。 如果他不答应将他手上所谓的货物,交给边城城主经营的话,那么今天,他就决计走不出这个地方! 握起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南宫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下又改变主意了,边城可是蛮荒大陆的边境城市,拥有这里最大的交易市场,我的货物若不交给城主您,又有谁能托付?” 这句话,已经是变相的和城主服软了,城主大人的脸上终于缓和了神色,抚掌而笑,“这还差不多,年轻人,果然是懂得变通。说吧,你手里有多少的货物,什么时候运达边城,我们先签个条子,我好让人去接货。” 这城主,还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货物还没见到,就要求他先签下字据,可见他根本不在意货物的好坏,之所以强行留他,不过是为了从这笔货物中,挣到最大的利润! 这样自私自利的狡猾家伙,怎么可以留在这边城,让他继续当边城的城主? 南宫霖面上笑笑,“今年雨水不多,桑蚕养得少,桑蚕丝出产也跟着锐减,要不然,我也不会将主意打到边境来。如今林家库存的桑蚕丝布,大概有五千匹左右。” 五千匹?! 边城城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少,五千匹桑蚕丝布,甚好,甚好,都运来吧!” 桑蚕丝本就珍贵,他原以为,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手里,能有个一两千匹就不错了,万万没想到他有五千匹,而且,这还是在产出锐减的情况下所拥有的产量! 若是盛产,那该有多少的桑蚕丝布,又该多出多少利润! “小伙子,这一桩买卖,若是做得成了,以后我们大可长期合作,老夫可以考虑,将利润点将至五成,但你要答应,以后所有产出的桑蚕丝布,都交给我们边城卖出。” 边城城主虽然常年纵情声色,但在敛财这一方面,却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如今的南宫霖在他看来,宛如一个巨大新鲜的香饽饽,他目光一扫,管家立刻意会的退下,走到那书桌案前。 片刻,新鲜出炉的合同字据,和毛笔红泥,就都放在了南宫霖的面前。 第1464章 立下字据(1) 就都放在了南宫霖的面前。 “林公子,好好看看这字据,若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上您的大名,再盖个红手印。” 管家笑眯眯道,“签了这票据,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要请林公子多多关照啊!” 南宫霖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一目十行,扫了一眼那合同字据。 白纸黑字,上面写的十分明了,这一回林家的五千匹桑蚕丝布,将全部交由边城城主代为售出,售出所得全部利润的七成,归边城城主所有,其中一成买卖交易税,由边城城主抽取,代为上交,而剩下的两成利润,就是林家这一趟交易所得。 除此之外,下面还有别的附加条款,无非是以后林家桑蚕丝布的贸易经销,全部交给边城城主代为销售,后续合作中,边城的抽成利润改为了五成,依旧是代交一成税,剩下的四成利润此案时林家所得…… 想剥削他这一次就算了,还想永永远远的剥削! 明明是霸王条款,可管家和边城城主脸上的表情一片正常,仿佛他们拿出来的是多么公平的东西,南宫霖将他们的神色看在了眼底,脸上却是笑了笑,平静的伸出手,执起毛笔,在合同字据的最下面,写上“林宫南”三个字,再按上手印。 反正,林宫南这个人,是南宫霖杜撰出来,完全不存在的,就算他签了这张具有南漓国律法认可的合同,也无法生效! “林公子真是配合,这让老夫更加期待,我们顾林两家之间的合作了。” 见南宫霖再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顾城主十分满意的颔首,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既然林公子签了字据,那么和我们顾家就是朋友了,如果林公子不嫌弃,这段时间,大可以住在老夫这城主府,至于那桑蚕丝布,林公子修书一封,让人带来便是。” 果然是老狐狸,签了字据还不放心,还要软禁他,直到看到桑蚕丝布才放人! 南宫霖表情不变,“正好,在下也想见一见顾城主您的公子,听闻顾家公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手腕通透,实在是让人好奇得很,若是能好好结交一番,必然令在下如沐春风。” 有了南宫霖这句话,顾城主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如此,甚好!” 当晚,南宫霖便歇在了城主府。 偌大的城主府处处精致,那顾城主利益至上,对于刚刚和他签署了那样大交易的南宫霖,自然也不敢怠慢,分给他的那间寝殿是极好的,上好的酸枝黄花梨木桌椅,紫檀木的书桌和柜子,鎏金的香炉,织金薄纱的床幔,当真是要多豪华有多豪华。 可这么好的寝殿,南宫霖却仅仅是扫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边城城主在边城的地位和势力,已经超乎了他们之前的想象,顾城主一手遮天,不但纵容蛮荒大陆的子民偷渡过来行凶,更是一手垄断各处商人资源,强行逼迫他们与边城, 第1465章 立下字据(2) 强行逼迫他们与边城,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这么远的地方,皇帝就是有心想管,手也实在伸不了这么长,如此复杂的情况下,百姓们民不聊生,金银珠宝却是通通进了顾城主的口袋。 边城城主,几乎快要成为这边境的皇帝了,这样的局势,对于皇兄管理边境和朝政,是十分不利的。 他要想办法,借着运送桑蚕丝布的名义联络皇兄,让他速速派遣精兵前往这边城,必须将顾城主,乃至他背后的势力,全部肃清,连根拔起! 寝殿里的书桌上备着纸墨,那是为了让南宫霖修书回南萧城,命令人运送桑蚕丝布而准备的,可南宫霖却并不准备写信、 今日和顾城主接触下,他已经清楚的知道,顾城主,是一只如何狡诈的老狐狸。无论他写什么,在送出去之前,一定会被顾城主打开来看过,就算他有意在字里行间藏匿一些隐晦的话语,可以顾城主的老谋深算,说不定会直接让人挑选信中的重点,重新誊写后再寄送。 若是重新誊抄后的信件,那么势必会筛除他要传递给皇兄的信息。 五千匹桑蚕丝布,宫里有的是,倒是不愁拿不出来,可运送过来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一次就让皇兄明白他的意思,那么,不但边城的现状无法解决,就连他的安全,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边城的消息,和他所需要的东西,都完整传递给皇兄呢? 一时之间,南宫霖也想不到太好的主意,眼见着月色西斜,他整个人都微微有些烦躁,信步走出寝殿,他顺着那小径,缓缓从湖泊走过,却在不经意侧身的时候,从湖面的倒影清楚看见,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黑衣杀手。 那两个杀手,显然就是今日在书房外的那些。 敢情那老狐狸,还没完全消除对他的戒心? 南宫霖的心思顿时提了提,有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南漓国皇城南萧城,不是没有一个姓林的大家族,只是因为这个家族不大,所以声名没有远洋在外,但放在南萧城,却也是家喻户晓。 他拿着林家当挡箭牌,本身已经冒险,更何况,“林宫南”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他随口杜撰出来的,万一顾城主派人去南萧城打听,发现林家根本没有一个叫林宫南的人…… 那么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若是让顾城主知道,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南漓国的霖王爷,那么,为了隐藏边城那些龌龊的交易,顾城主和他的幕后主使,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南宫霖抿了抿唇,猛得回过身,冷声开口,“为何跟着我?” 那两个杀手,都是多年的练家子,轻功一等一的好,走路也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本以为跟踪的这个男人只是个普通商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难道说,这个男人也会…… 瞧着两人眼底的惊疑不定, 第1466章 逃跑失败(1) 瞧着两人眼底的惊疑不定,南宫霖低笑一声,伸手指了指湖面上的倒影,“我不过轻轻一扭头,就看见了你们的倒影,哼,连跟踪人都不会隐匿身形,说吧,为什么跟着?” “城主命令我们保护公子的安全。” 见自己的行踪竟是被湖泊的倒影识破,那两人倒是打消了戒心,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朝着南宫霖一躬身,“还请公子不要妨碍我们的任务。” “妨碍?” 南宫霖轻笑一声,“我不过出来散个步而已,怎么就妨碍你们了?难不成,你们城主大人请我来这城主府作客,还不让我出门不成?” 听南宫霖这么说,两个杀手顿对视一眼。 城主大人已经吩咐过,让他们千万看好这个林公子,不能让他逃跑,显而易见,城主大人是不太信任这个林公子的,他们要怎么回答才好? “如今夜深露重,林公子还是回去就寝吧。” 其中一个硬了口气,“莫要让在下难做。” “我今个还非要让你们难做了!” 南宫霖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浓浓的怒气,“滚开,本公子睡不着,要出府去。” 他就不相信了,那城主难不成,还敢明目张胆的把他留在府里? 他必须想办法出去,才能联系上如今身在客栈的西城心,只要联系上西城心,让她亲自回南萧城一趟! “公子,得罪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就要上前去抓南宫霖,南宫衍眼疾手快,在对方还没触碰到他的前一秒,整个人已经完全避开,眼见着就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不好,要是让林公子跑了,城主大人一定会严惩他们的! 两个杀手的身手极快,可南宫霖更快,不过眨眼的瞬间,他已经越出了府中,只给那两个杀手留下一个背影。 “追!” 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和城主大人,已经出现在了那两个杀手身后,管家的眼里闪烁着灼灼光芒,朝着城主道,“城主大人英明,这个林公子,果然是个冒牌货,奴才记得他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林家发生的,而且,林家也并没有分家,更没有一个叫林宫南的公子!” “哼,老夫若真难么好糊弄,这边城早就守不住了!” 城主眯了眯眼睛,“老夫不如我儿会算计,但是这样拙劣的演技,还是能看出来的,去,赶紧派人跟上去,老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来算计我边城,老夫要让他和他背后的势力,有来无回!” …… 南宫霖本身就是蓝阶武者,逃跑的速度自然也快,不过顷刻,他已经离开了城主府的范围,找到了西城心所居住的客栈。 凑巧的是,他刚刚站在客栈门口,就看见西城心抓着剑,匆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瞧见他杵在门口,连忙三两步走上前来,皱着眉瞪他,“你怎么去了一天都没回来?我睡醒了都没瞧见你的人影,还以为你被抓走了,正要出去寻人呢!” “我们走。” 第1467章 逃跑失败(2) “我们走。” 南宫霖二话不说,直接拖着她的手就走,倒是吓了西城心一跳,连忙道,“怎么了?你被什么人追杀了?” 虽然不是追杀,但也和追杀差不多了! 南宫霖一边走,一边解释,“我去了一趟城主府,得到了一些消息,我们先找个地方,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然后你快马加鞭回去——” “呵呵,林公子想要回去哪里啊?” 随着一声轻笑,南宫霖和西城心猛得站住。 在他们的眼前,密密麻麻的站了一排的人,清一色的黑衣杀手,为首正是那城主府的管家,他笑着道,“林公子,交易还没有完成,您怎么就打算跑了?来,快跟我回城主府去,再不回去,城主大人可是要生气的。” 南宫霖没说话,却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拦在了西城心的身前。 以一敌百,就他蓝阶武者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但偏偏眼前的这些杀手都不是普通人,他一眼望去,至少在其中察觉到好几个,和他一样是蓝阶,甚至接近紫阶的武者。 南宫霖很清楚,笙箫大陆,没有几个蓝阶武者,城主一口气能有这么多的蓝阶杀手,必然是从蛮荒大陆那边借来的。 看来,他的假身份,已经被识破了啊……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 南宫霖缓缓开口,“但这个小女孩,你们要放她走。” 是他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对方竟然跟了上来,贸然和西城心见了面,如今西城心也知道他在城主府受了挫,如果能跑掉,那还有回南萧城传消息的机会,可若是连西城心也被抓住…… “呵呵,林公子在说梦话吧。” 管家抚掌而笑,“林公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怎么可以怠慢呢?来人,请林公子和这位姑娘回府!” 没有揪住幕后真正的人,没有关系,反正他们城主手腕通天,总能查到这个假的林公子,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兜兜转转一圈,到头来,还是被关进了城主府里,西城心就是再傻也看出了问题,待那群杀手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回原先准备的寝殿,西城心立刻关上门,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边城的城主闹掰了?这下好了,我们两个人都被关进了这个城主府里!” “是我的疏忽。” 面对西城心的指责,南宫霖只是淡淡承认错误,“是我将你带入了这场混乱。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 “说的倒是容易,你是逃出去了,可不是又被抓回来了?” 西城心对他的话,根本就不报什么希望,“不管如何,一定要将这边城的情况传递出去,我们还是赶紧看看这寝殿里有什么地方,能够偷偷的溜出去。” 只要他们两个人能跑掉一个,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确实难,两人捣鼓了好几日,在寝殿里找了个遍,也没看见任何能够逃跑的机会,过了三日, 第1468章 秘密筹划(1) 过了三日,只听说城主的儿子顾知墨要回来了,南宫霖急中生智,立刻提出来,想要见一见顾城主的儿子。 “想见我儿子?” 顾城主眯着眼看他,见南宫霖一脸淡淡,许久,他才轻轻的笑了一声,“行,正好我儿得知了府中来了一位南萧城来的林公子,也想要见见。今天夜里,老夫就在府中设宴,为我儿接风洗尘,如果林公子不嫌弃,大可以来瞧瞧。” “好。” 南宫霖一口应下,待他离开了书房,管家立刻上前,“城主大人,您……” 这林公子,显然就是想出趁着为少爷接风洗尘的机会做幺蛾子,城主怎么还答应了? “莫慌。” 城主不慌不忙的道,“我儿说,这两人虽然不是林家的人,但却熟知南萧城里的各家势力,他背后的势力,必然也是南萧城的。” 管家犹疑,“那少爷的意思是……” “老夫老啦,不想管那么多了,”城主大人站起身来,“我儿自有主意,既然他回来了,这件事便交给他去一手处理。” “是。” 相比城主那边的淡定,西城心这边,却是开始紧锣密鼓的谋划起来。 “你今晚要去那接风宴?” “嗯。” 南宫霖一边应声,一边处理着手上的东西,他们虽然被软禁了,但是身上的东西并没有被搜走,西城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打包好她能穿的衣服,又在她靴子里的夹层,放上锋利的匕首,终于忍不住道,“你这是在准备什么?” “把你送出去。” 南宫霖将插放了匕首的皮靴,放到了西城心的面前,“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今晚的接风宴,他们一定会紧紧的盯着我,反而不会注意到你。我会想办法制造混乱,让那些平时看守着我们的黑衣人都汇集到接风宴上,你自己看准时机,一旦有机会,就立刻逃出这城主府,去东边驿站租最好的千里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边城!” 听着南宫霖的计划,西城心怔了怔,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她的声音才轻轻响起,“那你呢?” 南宫霖一愣,“什么?” “我逃走了,那你怎么办?!” 西城心抬眼瞪着他,“他们既然识破了你的身份,定然也能猜出你是从哪里来的,南萧城里的蓝阶武者就那么几个,这其中有哪一个是商人的?他们在商人堆里找不到你,必然会追寻你其他的身份,一旦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那你……” 南宫霖是南漓国的霖王爷,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这个身份,若是让边城城主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 她走了,怎么办?她不能留下这个笨蛋待在这里,要走,也应该是他走! 西城心很快冷静下来,将那双皮靴往南宫霖面前一推,“我不走。” “西城心!” 南宫霖严肃道,“接风宴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我已经准备好今晚要如何搅乱局面,你只管走就是,你在担心什么?” 第1469章 秘密筹划(2)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他这个傻瓜去送死啊! 西城心皱着眉,却是嘴硬道,“我为什么不担心?你说送就把我送走了,你难道没想过,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那我怎么和你皇兄交代?还有,我去和你皇兄说边城的事情,他会相信吗?说不定,他会把我当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给直接丢出宫去!” 不能让南宫霖留下来,她一定要想办法! “这点你放心。” 南宫霖伸出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精致的星玉。 那是一块雕刻成星星模样的黑玉石,是他小的时候,皇兄送给他的五岁生辰礼物,他一直视若珍宝,从不离身。 “这是皇兄小的时候送我的玉佩,你只要将这星玉交给他,他必然会相信,到时候,他定会派人来支援我。你只要将消息传递过去,就可以离开了。” 南宫霖望着她,轻声道,“你可以回去西潭国,你的故乡。” 她本就是西潭国的七公主,若非离宫出走被他撞见,又口口声声说着要刺杀北冥月,他也不会为了北冥月的安全,将她一并带走。 把人家的公主劫持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她回去了。 “回什么啊回!” 西城心低吼了一声,硬生生将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你就不怕我不回去报信,直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出去,他把她当成什么了?贪生怕死的娇弱公主吗? 她才不稀罕他的好意! 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回去和他皇兄说去,干什么让她当传声筒,她才不干! “若是丢下我……” 南宫霖微微的勾了唇角,“也行,只要你安全就好。” 她是西潭国的公主,是他带走了她,所以,她不能出任何事情。 “闭嘴!” 西城心凶巴巴的骂了他一句,又道,“你出去,我才不想见到你,我等着今晚就是了,你去忙活接风宴去吧,今晚之后,再也不见!” 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将南宫霖从接风宴上换出来,该离开的不是她,是他! …… 不过是转眼,夜幕已经降临,接风宴如期举行。 “我儿此行终于回来,这都三个月未见了,父亲甚是想你啊!” 那顾城主虽然贪婪至极,可确实真心疼爱自己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儿子,一张脸上笑得都要生出花来,大手连连在他肩头拍着,“回来就好,老夫这忙活了三个月的老骨头,又能解放了!” “父亲,您说笑了。” 顾知墨的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疏远和凉意。 左手边的倒数第二个席位上,南宫霖就坐在那里,手里握着酒杯,一双眼,却是看向了那正在说话的顾知墨。 不得不说,这浪荡风流的顾城主,却是真的有些好底子的,生出来的顾知墨长得十分惊艳,面容如玉,发冠整齐,一双眼漆黑深邃,被烛火反射得一闪一闪,恍若寒夜星辰般精致好看, 第1470章 来场比试(1) 恍若寒夜星辰般精致好看,高挺的鼻梁一垂而下,薄唇微抿,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任凭哪个女子看到了,都会心跳加速。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来了两位客人。” 顾知墨的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了坐在下面的南宫霖,“就是这位公子么?” “顾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顾知墨以礼相待,南宫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草草的寒暄了一句,南宫霖站起身来,朝着他一举手中的酒杯,“顾公子,干杯。” “好!” 看着南宫霖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顾知墨的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却也没说什么,仰头将自己被杯中的酒水也喝了个干净,待两人都放下了酒杯,顾知墨微微一笑,“不知道林公子是何方人士?” 南宫霖之前向顾城主自我介绍的时候,明明已经说了他来自南萧城,如今顾知墨这问话,可谓是明知故问。 显然,他是在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他伪造的身份已经被识破,让他不要再继续伪装下去。 可是,南宫霖却并不吃他这一套。 “看来,顾城主还没有和顾公子聊起在下。” 南宫霖脸色如常,“在下来自南萧城,是南萧城的布料商人,此番来边城,是要和顾城主商议,将一批桑蚕丝布交给城主,由他代为售卖。” 真是死鸭子嘴硬! 一边的管家已经忍不住了,正要走上前,去狠狠的斥责南宫霖一顿,顾知墨却像是知道管家要做什么,抬手示意他退下,这才继续道,“林公子这语气,十分诚实呢,不过,据我所知,南萧城内的林家家族,并没有一个叫林宫南的人。” 这话,已经完全是摊开来说了! “是吗?恐怕顾公子去查的那个林家,并非在下的林家吧!” 南宫霖不慌不忙,“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字就叫林宫南,若公子不信,在下也无可奈何。” 他这话,倒还真不算说谎,他的名字里,确实有霖宫南这三个字,只不过,不是林宫南这样组合,而应该倒过来,叫南宫霖! “也罢,或许真是我的情报出了问题,林兄也莫要生气。” 顾知墨笑了笑,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开始和坐在主位上的城主说起话来,可南宫霖就等着这宴会制造混乱,哪会允许顾知墨无视他,过了一会,就见他站起身来,手中抓着酒瓶和酒杯,缓缓朝着顾知墨的位置上走去。 “顾公子。” 南宫霖站定在顾知墨的面前,把自己的酒杯倒满酒水,又顺便倾了身,帮着顾知墨也满上酒杯,栗金色的眼底透处淡淡的温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这接风宴,没有点彩头就无趣了,不知顾兄可有兴趣,和在下来一场比试?” …… 接风宴上,南宫霖已经缠上了顾知墨,可他丝毫不知,如今的宴会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姑娘们,好了没有啊,你们慢死了!” 第1471章 来场比试(2) 你们慢死了!” 一道柔柔细细的声音,在接风宴旁的小厢房里响起,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成熟女子站在厢房外,不停的揉着手中的帕子,嘴里还一直叫唤着。 “马上就是要你们献舞的时候了,你们也知道,那顾公子眼光高得很,这次城主大人可是下了命令,若是顾公子再不能看上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那么下一次城主举办家宴,就不会再请我们来了!” 这边城谁人都知道,城主的儿子顾知墨,是个商业奇才,十五岁便接手了边城城主手中的所有家业,做得风生水起,任凭谁提起都是赞不绝口,只是这顾知墨不知为何,如今都二十岁有余了,却依旧没有娶亲。 城主大人那个着急的呀,三番两次的想办法往顾知墨的房中送女人,都被他寻了借口遣走城主大人急得头发发白,就差没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有龙阳之好的断袖了! “好了妈妈,咱们迎花楼的头牌,乃至排行前十的花魁,这次可都是亲自上阵了,您就不用担心了。” 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容貌精致,穿着薄薄轻纱的女子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簪着头上的珠花,“就凭着咱们这些姐妹的容貌,还愁那顾公子看不上?” “好了,秀秀,你可是楼里排行前三的花魁,还有心思说这话,不赶紧补个妆容,你看,你头上的珠花都歪了。” 厢房里,又走出一个端庄的美貌女子来,一身鲜红色的裙装,加上脸上若有似无的轻纱,让她整个人都添上了几分艳色,“顾城主之前也不是没请过咱们楼里的姑娘,可哪一次都被送了回来,虽说那些姐妹不如咱们,可姿色也不俗。这顾公子的口味怕是十分刁钻,咱们若是不使出浑身解数,是会砸了迎花楼的招牌的。” “还是梦梦说得对,不愧是咱们的头牌。” 花枝招展的鸨母连忙应了一句,还不忘走过来,替头牌梦梦整理身上的衣服,“这一次虽说是上去跳舞,但妈妈实在不知那顾公子的口味,所以,这才让你们各自打扮,用自己的本事去吸引。这可是你们一飞冲天的机会,若是能吸引了顾公子的注意,说不定顾公子还会为你们赎身,把你们纳进这城主府里,做个小妾!” 鸨母话音刚落,两个女子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志在必得的神色。 赎身,是多少青楼女子的梦想,没有谁愿意出身风尘,她们之中,很多都是迫不得已,才会卖身进了青楼,而这青楼,是想进容易,想出来难,若是想要完全脱离那样卑贱的身份,就得靠她们自己努力,去好好博得有钱人家的少爷注意。 只要谁家少爷公子有心将她们纳入府中,那么,她们就可以脱离青楼一飞冲天,成为有钱人家的妾室或宠姬! “好了姑娘们,都出来了,没时间墨迹了!” 在鸨母不停的催促下, 第1472章 化险为夷(1) 在老-鸨不停的催促下,厢房中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出来,这其中,有像梦梦一样一身轻纱十分清凉,意图用肉体博得顾知墨注意的,也有和梦梦一样穿得如官家小姐般端庄,只为博得一个好印象的,当然,还有几个蒙着脸的—— “你们几个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搞那一套矜持的。” 看着那几个轻纱遮面的姑娘,鸨母微微有些不满,“男人啊,都是喜欢直接的,你们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万一顾公子不喜欢这一款,你们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妈妈说的对,还是把面纱取下吧,得让顾公子看见我们的脸,才能知道他喜不喜欢,蒙着面纱,太冒险了。”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到最后,几个人都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唯有头牌梦梦和另一个穿着锦白长裙的姑娘不为所动。 “你们啊,真是!” 见两人坚持,鸨母也不好说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这蒙着面纱,顾公子看不到你们的面容,可能是会无视你们的,梦梦啊,你这张脸倾国倾城,做什么要……” “妈妈,奴家自有决断。” 梦梦只是笑了一笑,依旧坚持着,鸨母只能看向另一个,刚要开口,可看了看她的身材,却是咦了一声,“咦,你不是我楼里的姑娘吧?我今个只带了十二个姑娘和几个丫鬟来,你是谁?” 那穿着锦白长裙,侧身对着鸨母的姑娘闻言,手指顿时紧张的颤了颤,却不敢说话。 她不是别人,正是冒充进来当舞姬的西城心。 她原是想着混进这些来自青楼的女人里,待她们上了接风宴,她再从中跳出来,将接风宴搅个天翻地覆,好制造机会让南宫霖套走。 可现在,她的想法还没付诸实现,就被老鸨发现了! “说话呀,你是谁?该不会是哪个想攀上枝头当凤凰的丫鬟吧!” 鸨母见她不说话,顿时有些急了。 她记得,今个带来的几个丫鬟,容貌姿色都是平平,她虽是巴不得楼里的丫鬟也愿意下海,但如今这不是在别处,这是要带上去给顾公子见的! 若是丑着了顾公子,让他勃然大怒,他们迎花楼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是……” 西城心支支吾吾,眼看着鸨母要来拽她的面纱,身份就要被揭穿,横空却是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鸨母。 “算了,妈妈,瞧她这么紧张,估计不是咱们楼里的人,咱们楼里的丫鬟都是训练过的,可不会这么胆小。” 梦梦压低了声音,朝着鸨母道,“这姑娘身上穿着的裙子,是十分珍贵的绫缎,若是没猜错,怕是住在这城主府里的哪位姑娘客人想要追求顾公子,这才想出这法子。反正咱们楼里的姑娘各有千秋,就是多她一个也无妨。” 鸨母愣了愣,“可是,这样大好的机会……” “机会再好,我们姐妹们是把握了,也得顾公子能看得上眼啊!” 第1473章 化险为夷(2) 也得顾公子能看得上眼啊!” 梦梦摇头,“那顾公子我见过一回,就在咱们迎花楼里,是被别的客人拉来谈生意的,当时,那位客人可是点了奴家,让奴家去陪顾公子,而顾公子只说了一句,非心爱的女人不会染指,这说明,他是一个专情之人,多半看不上我们这些风尘女子。” 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打扮得如此端庄,只想向那些规矩的官家小姐靠近些,哪怕让顾公子看上一眼也好。 “他若是看不上,那怎么办!” 鸨母急了,“如果他不喜欢你们……” 那他们迎花楼,会被顾城主拆成几块吧?! “妈妈,您糊涂了,顾公子看不上,还有顾城主。” 梦梦冷静道,“干咱们这一行的人,伺候谁不是伺候,就算不能成为顾公子的人,只要得了顾城主的欢心,那么也一样能进这城主府,我们迎花楼的名声照样不会毁。而那姑娘不同,万一她出身名门,此番入得了顾公子的眼,还会反过来感谢我们,如此两全其美,岂不甚好?” 真不愧是她这迎花楼的头牌,能坐稳这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脑袋转得就是灵光! 得了梦梦的解释,鸨母的心思也跟着定了定,“你说得对,那就让她跟着你们去吧。反正若是出了岔子,我们大可将责任推给这府邸里的下人,若是得了好,那就是好事了。” 鸨母和梦梦在那窸窸窣窣的嘀咕着,西城心看得有些不安,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溜走,却见那头牌梦梦已经走了过来,友好的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走吧,跟我过来。” 她们竟然愿意带她一起去接风宴? 西城心眨了眨眼,看着梦梦不慌不忙的拉着她,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她忍不住开口,“为什么带我去?” 都知道她不是迎花楼的人了,不是应该把她赶走吗? “你这般的女子,光是瞧着就知道出身好,我想,你会被逼得和我们这些青楼女子混在一起,必然是迫不得已才为之。” 梦梦柔和道,“我猜,你是喜欢顾家公子,这才不择手段的想要去接风宴,以求见上她一面吧?” 顾公子?那个顾城主的儿子? 她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喜欢他,还要求之不得去见他? 西城心心底嘀咕着,面上却怕梦梦看出端倪,只能含糊着点点头,“是,是啊……” “那就对了。” 梦梦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含笑道,“跟着我们就是了,待会我们会轮流上场,为顾城主和顾公子表演,你就排在最后出场吧,能不能博得顾公子的关注,就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她们竟然不是一起上场,而是一个一个轮流来? 西城心怔了怔,“你们……不是一起上台吗?” “若真要一起上台,此时穿着的就应该是一样的衣服了。” 梦梦笑着说,“不要紧张,你会些什么,等会上去了,当着顾公子的面表演出来就是。” 第1474章 我只要她(1) 当着顾公子的面表演出来就是。” 她不是紧张这个啊! 她是烦恼,她们不一起上台,她要怎么趁着人多的时候,制造混乱? 西城心苦着脸没说话。 该死的,她想来想去,才想到混在舞姬中扰乱宴席的办法,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事情出了岔子,就算上去了,她一个人,能闹出什么风浪?! 恐怕会被直接抓起来吧! “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梦梦将她带到了台下,自己袅袅的上去了,西城心站在那,看着梦梦在台上翩翩起舞,心底却是急得不得了。 不行,一定要另外想个办法,要不然,她根本不会有机会! 有什么办法,能转移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呢? 西城心看了眼宴席上的上,又瞧了瞧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立刻做出一副忧郁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 一旁说着话的花魁们,刚才并没有听到梦梦和鸨母的对话,自然也没有怀疑西城心的身份。如今听见她叹息,穿着清凉的秀秀忍不住开口,“怎么了,叹什么气呀!” “唉,妈妈实在是算少一步。” 西城心作出一副细声细气的声音来,“妈妈只顾着让我们姐妹展示才艺,去博得顾公子的好感,却忘了有的时候,男人并不需要看那舞技歌技,只要有一副绝美的身体,就能诱惑男人。” 这一段话,算是说到了秀秀的心窝处。 她在楼里虽然排行前三,可却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舞跳得没头牌梦梦好,歌唱的还没其他的花魁好听,可是,她有着这一身引以为傲的身材,只要稍稍撩上一撩,就能教男人神魂颠倒。 所以,她今天来这里,原本也没想用什么歌舞来留住顾公子,她身上穿着的这一身轻纱薄裙,就是她的所有! “妹妹,你可算是说到我心里了!” 秀秀立刻道,“我也觉得,何须拿着那些有的没的去博男人的眼珠子,男人嘛,都是风流浪荡的东西,喜欢不喜欢,在他面前拖脱干净,看他反应就知道了,干什么那么复杂!” 幸好这秀秀,是个胸大无脑的家伙! 西城心心底暗暗庆幸,面上却跟着点头,“妹妹也是这么觉得。秀秀姐,要不我们和其他姐妹商量一下,一同上了这宴席,梦梦姐在台上跳舞,我们就在台下伺候顾公子和顾城主等人,您看如何?” 她已经想到了新的办法,只要有人能缠住顾家父子,他们必定会顾不上南宫霖,到时候,她在寻机让南宫霖离开! “好主意!” 秀秀果然上当,立刻回过头,朝着姐妹们开口,“姐妹们,光是让顾公子看着梦梦跳舞,那等会可就没咱们施展才华的地方了,还不快快趁着这机会上宴席,去敬顾城主和顾公子几杯酒,说不定,顾公子以后纳的妾室里,还会有咱们姐妹几个!” “秀秀姐, 第1475章 我只要她(2) “秀秀姐,就你嘴贫。” 另一个女子笑道,“还等什么,我们快上去吧。” 在秀秀和西城心的怂恿下,那些花魁很快便上了宴席,朝着顾城主和顾公子走了过去,在台上跳舞的梦梦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可却没有办法阻止。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依次上场吗?秀秀她们为何擅做主张? 梦梦当然不知是西城心捣的鬼,还以为是秀秀自己的主意,不过眨眼的时间,秀秀已经走到了顾知墨的眼前,脸上透着妩媚的笑,她端着酒杯,盈盈朝着顾知墨一拜,倾下的身躯成恰到好处的角度,只要顾知墨一抬头,就能看见秀秀身前波涛汹涌的柔软。 “顾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秀秀的声音妩媚得能掐出水来,身体摇摇晃晃的,就要朝着顾知墨的怀里倒去。 哼,她要向头牌梦梦证明,男人啊,根本不喜欢那些欲擒故纵,她这样直接了当的投怀送抱,才是正道! 出人意料的,顾知墨却没有抬头,只是薄唇微掀,从唇瓣间吐出两个字来,“不喝。” 听见那冰凉的两个字,秀秀将倾未倾的身体顿时一僵。 这顾公子,竟然不吃他这一套? 不单是秀秀僵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青楼女子,也都尴尬的顿在了原地。顾知墨的气场太强,那股冰冷的气息,几乎要将整个宴会上的人都冻成冰块。 而这样的变化,是从秀秀开始色-诱顾知墨的时候,出现的。 “红秀!” 梦梦再也没法跳下去,只能顿住自己的舞姿,匆匆下台,走到了顾知墨的面子,焦急的和他道歉,“对不住顾公子,这事都是红秀擅做主张,奴家不知道,奴家这就把她带走……” 她一边道歉,一边偷偷的看着顾知墨的神色,谁知道,顾知墨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双眼漆黑如墨,盯着宴会比较往下的一个位置,眼底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趣味。 梦梦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顾知墨看着的不是别处,正是朝着南宫霖那一桌走去的西城心。 而此时,西城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顾知墨盯上的人,她低低的垂着头,以为没有人注意她,眼看着就要走到南宫霖那一桌旁—— “我要她。” 薄凉的话语,从顾知墨薄薄的嘴唇逸出,梦梦的心脏顿时一跳。 从西城心走向的方向,她已经清楚的明白,刚才的自己恐怕是猜测错误,那个女子,或许并不是来找顾公子的。 可如今,事情已经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秀秀被顾公子冷言对待,顾公子看上的女子,又不是冲着顾公子而去的,如果顾城主到时候要追究这两件事情,他们迎花楼,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可怎么办,她要去拉那个姑娘吗? “听见没有,顾公子叫你呢!” 秀秀可没有她那么好的脑子,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被顾公子拒绝,她根本下不来台,如今又看见, 第1476章 准备成亲(1) 如今又看见,顾公子想要的那个姑娘,就是刚才怂恿她的那个女子,秀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她说那个姑娘,怎么会突然让她们上台,看来,她早就知道顾公子的反应,就是要让她出丑的! 秀秀越想越气,话不经过脑子说出来,也就算了,她甚至还挣脱了梦梦的手,朝着蒙着面的西城心走过去,“顾公子看上你了,你还不赶紧过来,蒙着这破面巾做什么,欲擒故纵,真是好本事——” 秀秀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拽过西城心的手。 西城心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的人竟是自己,直到秀秀抓住了她的手,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全场人的目光,都已经汇集到了她的身上。 不好,她这是被发现了? 西城心心跳如鼓,回过头,就看见南宫霖的脸色也一样难看,死死的盯着她,眼里散发着浓浓的警告,齿缝中,轻轻的逼出两个字,“回去!” 回去?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她已经骑虎难下了,怎么回去! 西城心咬了咬牙,脚下缓缓移动,正要与他拉开距离,那秀秀却是已经忍不住了,用力一拽,将她拉到了顾知墨的桌案前。 “顾公子看上了你,还不赶紧摘下你的面巾伺候着!” 刚才没上台之前,秀秀是听到了梦梦和鸨母的一些对话的,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他们迎花楼里的人,而且很可能还长得不怎么样。 哼,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还敢和她抢顾公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看她不让这小贱-人出丑! 秀秀不怀好意的推了一把,将西城心,朝着顾知墨的怀里推了过去,还不忘了顺手一扯,将西城心的面巾狠狠扯下! 哼,等顾公子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面容,看这个女人还要怎么勾引顾公子,她一定会落得一个比自己更惨的下场! 秀秀就等着看西城心出丑,所以这推搡的力气可是用足了,西城心没有防备,整个人一踉跄,几乎是狼狈的跌进了顾知墨的怀里,和发鬓固定在一起的面巾,也被秀秀恶意扯落,她摔在顾知墨的怀里,长长的秀发垂落一地。 西城心清晰听到,整个宴会上都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开始响起,她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抬起手,就要捂住自己的半张脸。 她到底是西潭国的公主,又是四妃之一淑妃的女儿,淑妃的姿色,在西潭国后宫就是十分出众的,她继承了母妃的容貌,自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惊艳至极。 之前在路上,她一直是穿着男装和南宫霖一起,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可如今,她已经换回了女装,男装的她和女装的她,那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穿着男装,别人顶多以为他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小白脸儿,可如今穿着女装,就真真是倾国倾城,就连梦梦也看直了眼,秀秀更是目瞪口呆,手指指着她的脸, 第1477章 准备成亲(2) 手指指着她的脸,结结巴巴,“你,你怎么会……” 这个抢了她顾公子的女人,怎么会生得这么好看?不,这不可能,她不相信! 一定是她眼花了! 西城心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才懒得管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原本要捂住自己的脸蛋,凭空却横过一只手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很好看,没必要遮掩。” 清越如寒流的声音,从西城心的小脑袋瓜上响起,西城心怔了怔,抬起头,正好望进顾知墨的眼睛。 顾知墨的神色颇有些莫测,只是看着她的脸,半晌,突然微微的笑了起来,伸出了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揽过她的腰际,朝着主位上目瞪口呆的顾城主道,“父亲,我想要这个女子。” “这……” 顾城主看见穿了女装的西城心,压根就没认出她和南宫霖在一起的那个女子,也被微微惊艳了一下,原本还有着将她收到自己房里的冲动,可听见自己的儿子竟然开了口,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兴奋至极的笑意,“我儿终于有喜欢的女子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谁都知道,他这个儿子不近女色,多年来守身如玉,堪比寺庙里的和尚,他为这事情不知道操心了多少次,这一次,让迎花楼的鸨母带着楼里的头牌和花魁来,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挑挑,看有没有能挑的上眼的,就算是收进来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没想到,他这一步真是算对了,原来儿子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眼光太高,只喜欢顶顶漂亮的! 别说,他儿子眼光不错,挑中的这个姑娘,姿色真是绝了,只是奇怪,他去了迎花楼这么多次,怎么就没见过呢? 如今自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顾城主喜上眉梢,连忙拉过欲言又止的管家,没等管家开口,就咋咋呼呼的吩咐道,“快,快去查查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哦不不不,这个等会问鸨母就是,你赶紧下去,去准备我儿的成亲仪式,将这女子收为我儿的妾室,明日一早,就把他们的仪式办了!” “老爷……” 管家皱着眉头,“不用这么急吧?这个女子,她……” “怎么能不急!” 顾城主顿时眼睛一瞪,“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儿十三岁,看见一个姑娘长得尚可,还把人叫上府来聊天,老夫看他似乎挺喜欢,悄悄给他安排好了,去人家家里下了聘,半个月后就和这个姑娘成亲,可到了时间,你记得他怎么说的?” 当时,顾知墨竟然说,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误会了,他根本没有喜欢人家,只是赞叹那姑娘的才华,找她来府上,不过是为了探讨文学。可叹那姑娘却是真的喜欢顾知墨,这话传到人家耳朵里,那姑娘气得当场上吊了,救都救不回来。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了,也是因为那件事,顾知墨更不肯和其他女子接近,哪怕他这个当父亲的投其所好,安排了一大堆才女,他也不为所动, 第1478章 比试彩头(1) 他也不为所动,再不请任何女子到府上来! 如今,他儿终于又看上一个姑娘,而且这一次,还是直接了当的开口要她,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他可不能再拖,把儿子的婚事拖没了! 趁着现在儿子有兴趣,赶紧把人给娶了,要不然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抱上孙子! “老爷,您倒是看看清楚啊!” 管家终于忍不住了,“那分明就是林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顾城主顿时一愣。 之前,林宫南趁机跑出去找人,又被抓回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南宫霖还带回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只是,他那段时间忙着寻欢作乐,也没有兴趣去瞧一瞧小小年纪,胸还没有长全的黄毛丫头,自然也不知道—— 怎么偏偏就是林宫南带来的人呢? 顾城主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被顾知墨揽在怀里的西城心,终是下定决定,“管她是谁的人!这么小的丫头,那个林宫南估计还没尝过,是个雏的最好,正好给我儿尝尝鲜,反正,不过是一个妾!” 是的,从头到尾,他只将西城心,当做了是要给顾知墨娶的妾来看待的。 他的儿子如此惊才绝艳,普通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他,他的儿媳妇,必须得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官官联合,才是王道! 见顾城主根本就不在乎西城心的身份,管家也没有办法,只好应了声,连忙退下去准备。西城心却是不知道,这短短时间里,顾城主已经决定好了她接下里的命运,她拧着眉头,盯着顾知墨揽着自己腰际的手,语气有些愤怒,“放开!” 她好歹也是西潭国的七公主,身份尊贵,岂容男人随随便便的亵玩! “不放,你又当如何?” 顾知墨笑得邪气而放肆,明明抱着西城心,一双眼,却是看向了南宫霖的方向,“我,要定你了。” 为什么? 西城心一脸不解,可顾知墨却并不解释,而是朝着脸色涨红,显然有些怒意的南宫霖道,“林公子刚才不是说,要与在下来一场比试吗?我应下了,至于彩头——” 他轻笑着,推出了怀里的女子,“彩头,就是这位姑娘,谁赢了,谁就能和这位姑娘春风一度,林公子觉得如何?” “住口!” 听见顾知墨如此侮辱西城心,南宫霖只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眉头皱得紧紧的,“顾公子,我们之间的比试,何须拉了女人来当彩头,未免太过无趣!” “原来,林公子不喜欢女人吗?” 顾知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如此也好,这女人就留给我了,我会为林公子准备男宠,如此可好?” 这顾知墨把他当成什么了?有龙阳之好的男人? 南宫霖咬着牙,“我不需要什么男宠。” 绕来绕去,彩头又回到了西城心的身上,顾知墨终于站起身来,手中拿着酒杯,朝着南宫霖微笑,“彩头定下了,不知道林公子想要比试的, 第1479章 比试彩头(2) 不知道林公子想要比试的,是什么内容?” “剑术!” 南宫霖的心思,和西城心是一样的,两人都抱着将这场接风宴扰乱,好能找到机会逃跑的心思,所以选择的,自然也是危险度和复杂程度,相对较高的剑术。 “可以。”顾知墨一口应下,眼看着南宫霖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他却是摇了摇头,脸上的邪气越发扩大,“不不不。林公子,剑术,可不是这么玩的。” 他想要怎么玩? 南宫霖皱着眉,就看见顾知墨手一挥,小厮立刻端着盘子上前,长方形的盘子里,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排短小的细剑。 “这接风宴的台子本身就小,施展剑术,未免有些不方便,为了安全起见,我将剑换成了这种,林公子没有意见吧。” 场子是人家的,南宫霖就算是有意见也没办法,只能僵硬的点点头,抬手取了一把细剑。他正要拉开架势,和顾知墨较量,可顾知墨却将西城心一带,两人一同落在了台上。 “林兄莫急。” 顾知墨的唇角噙着笑意,看着小厮将西城心拉过去。 台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大字形状木架,两个小厮将西城心架到了木架上,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把她的手脚,都牢牢的绑在了木架上。 南宫霖的脸色微白,“顾公子这时做什么?” “比试剑术啊。” 顾知墨的眼睛漆黑,恍若深不见底的黑洞,“剑术,无非就是比试个准头,今日我们就换一种方式。林兄你也瞧见了,美人儿已经被绑在了木架上,现在,你我轮流说出要射的位置,将这细剑射到露出的木架上,谁射中的多,就算谁赢。” 木架露出的地方…… 听见规则,南宫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那绑着西城心的木架。 这木架并不算结实,所用的木头,仅仅只比成人的手臂要粗一些,将西城心的手脚绑上去后,木架已经几乎被她的身体遮挡住,唯有几处露出来的地方,也就是头顶,指尖,脚尖这些位置。 要将这些细剑,射向对方指定的露出来的位置…… 南宫霖只觉得,自己握着细剑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想要射中那么狭隘的位置,怎么可能? 一旦手指稍稍失了几分准头,那么这细剑射向的,就不会是那仅有手臂粗的木架,而是西城心的脑袋,手臂,甚至膝盖…… “怎么了,看林兄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啊。” 顾知墨仿佛洞悉他的恐惧,脸上的邪气越发飞扬,“若不然,这一场就不比试了,林兄你大可认输,我也不介意让林兄欣赏一下美人儿的娇躯,或者,聆听一下我们同房时,美人儿的喘息和尖叫……” “够了!” 听着顾知墨,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侮辱西城心,南宫霖抑制不住的暴吼出声,“顾公子,请你自重!” “自重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那种玩意儿。” 顾知墨一步步的走近南宫霖, 第1480章 闺房之乐(1) 顾知墨一步步的走近南宫霖,眼神深邃,语调邪魅,犹如黑化了的魔鬼,“林公子,招惹了我们顾家,难道就不知道要付出代价吗?本公子真是十分好奇呢,这美人儿是你的什么人,为何你反应如此之大,就好像绑在木架上的不是青楼妓子,而是你挚爱的女人?” 顾知墨的话,犹如一盆巨大的冰水,从头到尾淋了南宫霖一身,透心的冰凉。 南宫霖顿时打了个颤。 西城心对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好像,仅仅也就是师徒般的关系,而两人有所联系,还是因为,之前的西城心想要刺杀北冥月,正好被他发现了,他这才将这小姑娘带走,只为了让北冥月不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 如果没有北冥月,此时此刻的他们,定然还是陌路人。 他为什么要救她呢?大概只是因为,是他将她从西潭国带出来的,所以,要对她安全负责,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理由。 是的,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能比得上北冥月! 北冥月就是他心底的白月光,看得,碰不得,他唯有默默的守候,眼睁睁的看着她投身于别人的怀抱,在别人身上获得幸福。 能够给北冥月幸福快乐的,只有西城诀,而不是他。 见南宫霖沉默,西城心就是再傻,也看出了南宫霖的意思。 是啊,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救南宫霖?而南宫霖,又为什么要救她! 他们应该各走各的路,互不冒犯才是,这样救来救去的算什么! “顾公子,求您放奴家下来!” 出乎南宫霖的意料,西城心竟然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就是这样谦卑的自称,“奴家和这位公子没有任何关系,还求您心疼奴家,不要把奴家绑在这木架上,奴家害怕!” 西城心自小在宫中长大,身份高贵,何时曾将自己放在这样低下的地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几乎是亲手将自己的自尊和脸面,都丢到了脚下践踏。 她宁可想办法自救,也不要欠南宫霖的情,因为,她和南宫霖没有什么关系,欠着人情债,对她和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听见西城心的求饶,顾知墨眉头一挑,显然有些意外美人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哦?没有关系?” “是。” 西城心暗暗咬着牙,唇瓣被她磕出了血迹,她却犹然不知,“奴家愿意侍奉顾公子,只求公子不要将奴家置于危险中!” “啊,看来,倒是本公子误会了呢。” 见南宫霖默不吭声,顾知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出声来,一扬手,两个小厮立刻上前,将西城心放了下来,“美人儿都开口要跟着本公子了,本公子也不好强人所难。林兄,抱歉啦。” 抬手揽住西城心,顾知墨笑得犹如风流浪子,眸子里尽是邪魅,“这剑术不比了,不过,我刚才已经说了,要让林兄你,欣赏一下我和美人儿闺房之乐, 第1481章 闺房之乐(2) 欣赏一下我和美人儿闺房之乐,林兄,这边请?” 顾知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似乎在等着他反驳。 这顾知墨,简直欺人太甚! 南宫霖捏着拳头,“顾知墨,你……” “顾公子,我们去吧。” 西城心突然开口,打断了南宫霖要说的话,她低垂着脑袋,整个人都依偎在了顾知墨的怀里,似乎有意避开南宫霖的眼神,“奴家害羞,公子就不要说这样露骨的话了。” “好,不说,我们用做的。” 仿佛是为了刺激南宫霖,顾知墨笑了笑,抬起手,轻挑的勾起了西城心的下颌,在她染了鲜血的唇瓣上轻轻一吻,残余的血迹印到了他的唇,衬得他的气质越发邪肆,“走吧,林兄,我的美人儿,可等不及了呢。” 南宫霖怎么可能想去? 可不知何时,刚才捆绑西城心的那两个小厮,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一人伸出一只手来,架住了南宫霖的胳膊。南宫霖下意识要反抗,可一动手才知道,这两个小厮的修为,竟然都是蓝阶巅峰。 他虽然也是蓝阶巅峰,但一对二,自然不可能打得过。 怪不得刚才,西城心没有反抗,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无法! 在那两个小厮的强迫下,南宫霖就是再不愿,也只能被强行带着走,穿越了重重回廊,一行人终于走到一处湖边,看着那湖心的小岛,南宫霖心底正疑惑,顾知墨却是直直向前,走向了湖畔桥头的小船。 难道说,顾知墨的住处……? 南宫霖瞪大了眼,就看见顾知墨带着西城心,一同下了湖边系着的小船,一个小厮也跟着跳了下去,紧接着,小船离开了岸边,开始朝着中间的小岛前进。 “公子住在小岛上,小船一次只能坐三个人,稍等。” 仿佛看出了南宫霖的疑惑,那小厮突然开口,冷声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湖边到湖心小岛的距离不远,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那小船终于到达了小岛,顾知墨和西城心上了岸,小厮才重新划着船桨,朝着湖边的南宫霖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小船,顾知墨松开了揽着西城心的手,语气淡淡,“你刚才,撒谎了。” 西城心愣了愣,抬眼朝着顾知墨看去,见他脸上一派淡然,根本没有任何不满或生气的神色,她索性也直言,“撒谎就撒谎,你能奈我如何?” 如今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不知武功深浅的顾知墨,西城心的胆子自然就大了些,说话的语气也颇有些咄咄逼人,再没有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顾知墨的眼底,隐隐有了些笑意,“小猫还是张牙舞爪才可爱。” 西城心分毫不让,“祸害还是趁早滚蛋最妥当!” “是么?啊,真可惜,我可不是什么祸害。” 顾知墨浅浅一笑,只应了一句,便没再开口。 西城心被他的沉默憋得难受, 第1482章 不能动她(1) 西城心被他的沉默憋得难受,见南宫霖已经被接上了船,再次朝着这小岛上来,她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该不会真的要他欣赏我们的闺,闺房……” 这个男人,该不会真的这么变态吧,要让另一个男人,欣赏他们的房事? 不不不,呸,这男人是什么玩意,她才不会和他行房! “闺房之乐,”顾知墨噙着笑,替她补充完整,“有何不可。” “变态!” 西城心低咒一声,恨不得在男人的脸上刮个巴掌,“你这种男人真是渣滓,忒不要脸面了,竟然,竟然喜欢让人参观那种,那种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不觉得,将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挑拨得在我身下绽放,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 南宫霖一上岸,听到了,就是顾知墨的这一席话,“有成就感的事情,自然是要和他人分享的,你说是不是?” “……” 西城心气得满脸通红,想要反驳,偏偏南宫霖已经上了岸,她不想节外生枝,惹得南宫霖介入帮忙,只好生生的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林兄终于来了,走吧。” 顾知墨朝着南宫霖微微一笑,伸出手,重新拉住了西城心的手指,“我的美人儿都害羞了。” 见西城心完全没有甩开顾知墨的意思,竟是默认了他口中轻浮浪荡的话语,南宫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可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该死的,西城心平日里,不是总对他伶牙俐齿么?怎么遇上了顾知墨,她的那些伶牙俐齿都去喂狗了,变得小鸟依人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顾知墨? 一想到这个可能,南宫霖的心口,总有种莫名说不出的滋味,要说吃味却绝对不是,反而像是……像是看到了自家上好的大白菜,被猪拱过了的心情。 ——对的,他应该是把西城心,当做了自己的徒弟和妹妹看待。既然是徒弟和妹妹,那么,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到顾知墨这种人的手里? 就算西城心真的喜欢顾知墨,可顾知墨是顾城主那个贪官的儿子,他本人也不是正人君子,西城心堂堂公主,是绝对不可能委身给这种男人的! “顾公子,”下定决心,南宫霖终于开口,“你不能动她。” “哦?” 终于等到了意想中的开口,顾知墨勾起唇角,“一个舞姬而已,为何不能动?难道林公子是想告诉我,她是你的女人,又或者身份尊贵,是本公子无法肖想的存在?” 前一句话,没有在南宫霖的心里造成任何波澜,可后面一句,却是让他狠狠的惊了一下。 身份尊贵,是他无法肖想的存在…… 顾知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说,他已经猜到了他和西城心的身份? 可是,在这种场合,他和西城心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曝光的。 先不说他是冒险进了城主府套取消息,就说西城心,堂堂西潭国公主,竟然沦落到在边城当舞姬, 第1483章 不能动她(2) 竟然沦落到在边城当舞姬,这若是传出去,西城心的名誉就会声名狼藉,以后,她还怎么嫁的出去? “顾公子,你猜错了,她不是我的女人,而如你所说,她是个舞姬,谈何身份尊贵。” 南宫霖强撑着脸上的淡笑,“只是,无论身份尊卑贵贱,都有自己的人身自由,顾公子如此勉强这位舞姬姑娘,不太好吧。” “勉强?” 顾知墨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他一把拉过西城心,当着南宫霖的面,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修长的指尖轻挑起她的下颌,顾知墨眉目如画,声音缱绻,犹如对待情人般温柔,“心儿,告诉他,你是被我勉强的,还是自愿的?” 心儿?! 南宫霖和西城心的脸色,同时一变。 打从进了这城主府后,西城心的名字,他们二人从未对外说漏,也没有人问过,而且,只有他们独处的时候,南宫霖才会叫她心心。 心心这两个字,是很普通的女子名字,南宫霖这么叫,是绝对不会暴露西城心的身份的,而且这个称呼也从未被外人听到,顾知墨怎么会叫西城心为心儿? 难道说……他们的身份,已经被顾知墨调查清楚了? 西城心脸色苍白,这次却不是被气的了,而是吓得,“……不是勉强,是奴家自愿的。” 无论顾知墨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她都不能再让南宫霖卷入,她宁可自己对付顾知墨,也不要欠着南宫霖的人情! 再说了,这边城城主一手遮天的情况,还需要有人传回南漓国皇宫去,她可不想去南漓国的皇宫,还是想办法帮南宫霖逃出去,让他自己折腾去! “舞姬姑娘!” 当着顾知墨的面,南宫霖连心心也不能叫了,只好加重了语气,“我是为了姑娘好,姑娘年纪轻轻,不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西城心一把打断。 “有什么该不该的,奴家心悦顾公子,自愿侍奉顾公子,好像不关这位公子您的事情吧?” 西城心瞪了南宫霖一眼,“长夜漫漫,奴家还要和顾公子花前月下,这位公子既然闲着没事,不如,就此离去?” 这个笨蛋,难道没有看到吗,这处岛上根本就没什么人,整个小岛,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至于刚才押送他们过来的那两个小厮,其中一个根本没有跟过来,而另外一个,打从他们上了岸之后,就留在了船上看守,也没有进岛! 换言之,现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南宫霖到底是没注意还是心神恍惚,竟然还不走?! “可你……” 南宫霖还想说什么,却被西城心如刀的目光阻止,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好了,林公子,亏你这副谦谦公子的模样,怎么和我的舞姬吵了起来?” 顾知墨适时地开口,“我的心儿害羞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林公子了,林公子请便?” 这意思,竟然是顺从了西城心的话,放南宫霖走? 西城心诧异的睁大了水眸, 第1484章 如何承欢(1) 西城心诧异的睁大了水眸,看向顾知墨,可他的眼底一片深邃如海,她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好闷闷的垂下脑袋。 这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的目标不是南宫霖吗? 想起刚才顾知墨从善如流的叫出心儿两个字,西城心心口一跳,一个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难道说,这顾知墨根本不是要针对南宫霖,而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她只是西潭国一个小小的七公主,又没有多出色,久居深宫,出了皇宫,根本没几个人认识她…… “林公子,你又不是奴家的什么人,管不着奴家吧。还不走?” 如今还在敌人的怀里,西城心勉强自己收了心,朝着南宫霖淡淡说了一句,便拽着顾知墨,就要继续朝前走去,“顾公子,时光大好,我们可不能浪费,这个人,就不要理会了吧。” “心儿说得是。” 顾知墨仿佛没有看到南宫霖如死灰的脸色,手指在西城心的脸颊上轻轻滑过,他朝着南宫霖,微笑道,“林公子,本公子就失陪了。” 不,不能去! 心底有道声音拼了命的咆哮着,可南宫霖只能僵硬在原地,那句话生生梗在了喉咙里,半晌都没有说出来。 ——西城心已经当面承认,她不是被勉强的,而是自愿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甚至还说,他管不着她。既然如此,他还要如何阻止呢? 看着顾知墨和西城心渐渐走远,南宫霖一脸怅然若失,脚下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西城心,是真的自愿委身于顾知墨! 西城心的武功虽然远远不急他,但真要是想反抗,完全是有办法的,他要跟上去听个明白,若西城心反抗了,那就说明,刚才她说的话,都是迫于顾知墨才违心出口的! 南宫霖跟在了后头,西城心和顾知墨都是知道的。顾知墨揽着西城心的手不变,出口的话语却不再复刚才的温柔缱绻,而是有些凉薄,“他十分关心你呢。你的心上人?” “你看错了,我们不认识。” 西城心面无表情,“估计是看你太人渣,可怜我竟然落入了你的手里,想要救我脱离魔窟吧!” 这小家伙,好厉害的一张嘴! 听着西城心这般往死里损他,顾知墨却不生气,甚至眯起眼,笑得十分畅快,“他倒是好心,可惜你不买账。” 她怎么能买账? 她买账了,他们两人一个都跑不出去! 心底微微的泛着酸意,面上,西城心撇了撇嘴,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陌生人的好意,不要随便接受,我不喜欢那个人,你把他赶走吧,乱献殷勤,瞧着烦人。” “他是府上的客人,我可赶不走。不过——” 顾知墨突然弯身,绵热的气息喷在西城心的耳朵上,熏热了她的耳朵,“你若是配合我,或许可以赶走他哦。” 西城心皱眉。 南宫霖不上道,到现在还跟着他们,真是急死她了, 第1485章 如何承欢(2) 真是急死她了,得赶紧让他离开! “怎么赶?” “我瞧着林公子的模样,对你似乎十分喜欢,才会不忍让你被我‘糟蹋’。” 顾知墨的笑容邪气而放肆,“只要等会回了房,你叫得放浪些,兴奋些,让林公子听到你是如何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到时候不用你赶,他自会失魂落魄的离开。” “你!” 她何时被人这般轻薄过,西城心胸口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想也不想的就要动手,可不知何时,两只小爪子,早已经被顾知墨牢牢的抓住。 顾知墨的笑声越发肆意,“小家伙,你想动手?若是动手,林公子可就要原形毕露了,你确定不和我继续,演好这场戏?” 这个男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顾知墨很清楚,若是她真的动了手,在后面的南宫霖一定会看出她不是自愿,到时候打起来,他们两人就真的要被永远困在城主府里了! 西城心咬着牙,默默收起了手上的劲道,眼睛却死死的瞪着顾知墨,恨声道,“顾知墨,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 随着话音落下,顾知墨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顾知墨的寝殿,到了。 看见匾上巨大的“墨心殿”三个大字,西城心的心底,忍不住跳出一个疑惑来。 刚才,顾知墨并没有问她的名字,却叫了她心儿,而他的寝殿名字里,也有一个心字…… 该不会,这个顾知墨喜欢的女子也叫心儿,结果两人因为种种原因没在一起,而她长得像顾知墨喜欢的女子,然后就被当做替身了? 西城心的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出狗血大戏,直到顾知墨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后知后觉的从狗血大戏里回过神,“啊?” “你看着这个牌匾,已经半刻钟了。” 顾知墨的脸上,有着玩味,“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 “没有。” 西城心故意不告诉他,两人一同进了寝殿,西城心转过身,就看见南宫霖站在墨心殿的不远处,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目光里,只传递出四个字来,“不许进去!” 她瘪了瘪嘴,索性走了过去,当着南宫霖的面,关上了墨心殿的门。 西城心一关门,南宫霖越发焦急了。 顾知墨那样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带着西城心回他自己的寝殿,本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如今西城心主动关上了门,那寝殿里会发生什么…… 想也知道! 心底有个声音在让他离开,可南宫霖到底是忍不住,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墨心殿的窗口。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厚厚的窗户纸勾勒着墨色的山水画,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只能听见顾知墨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 “怎么如此害羞,既然不好意思,那还是本公子帮你脱吧。” “……” “乖,不要乱动,腿张开点,让我进去……” 从头到尾,只有顾知墨的声音, 第1486章 真戏假做(1) 从头到尾,只有顾知墨的声音,西城心愣是一句话都没开口。南宫霖心底正犹疑着,就听见几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拍打肉体的声音。 下一瞬,西城心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丝丝隐忍,低低出声,“嗯……你……轻点……” “真乖,乖女孩。” 顾知墨的语调,带着浅浅的笑意和赞赏,有了第一声,西城心似乎完全放开了,断断续续的呻吟接连不断,从墨心殿里接连传出,“顾知墨……轻点……不要了……” 南宫霖双手握拳,脸色渐渐变得青白。 她做了! 西城心和顾知墨在一起了!她没有反抗,她是自愿的! 既然是自愿委身,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为什么还要在这? 她自己甘愿堕落,他也不需要再管着她! 听见南宫霖愤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西城心躺在床榻上,身上的衣衫完好,脸上却是冒着火,愤愤瞪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顾知墨,低吼,“他都走了,你还不起来?” “急什么。” 顾知墨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坐起身来。 西城心也跟着起身,揉了揉被拍得有些发红的手臂,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顾知墨,就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说带她回寝殿,是要在南宫霖的面前表演闺房之乐,可真关上房门,顾知墨却根本没有动她,只是逼着她制造出来那些暧昧的声音,驱跑了南宫霖。 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难不成,你是想要我好好疼爱你?” 顾知墨似笑非笑,手指也跟着伸了过来,就要解开她裙杉上的如意扣,他声音微哑,仿佛染上了丝丝情-欲,性感的一塌糊涂,“心儿想要,我也不是不能满足……” “走开!” 西城心慌忙打掉他的手,警惕的拉高被子,“离我远一些!” 远? 顾知墨看了眼两人的距离,唇角高高翘起,“这个远不了,难不成,你想要我立刻出了这寝殿,让南宫霖知道你我真戏假做,再飞也似的赶回来?” “……” 西城心被他口中顺溜吐出来的“南宫霖”三个字,吓得脸色瞬间铁青,“你……” “林宫南,倒过来就是南宫霖,又是来自南萧城……” 顾知墨的眼底一闪而过玩味,“家父是个傻子,我可不是。” 他竟然称自己的父亲是傻子? 可是刚才在接风宴上,他们不是父慈子孝,十分和谐吗,为何现在,顾知墨提起顾城主的语气,却似乎,似乎有些…… 西城心忍不住开口试探,“你很讨厌你父亲?” “讨厌?” 顾知墨低笑出声,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摸了摸西城心的小脑袋。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试探的好,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好好待在这里,时候到了,我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西城心皱紧眉头。 什么是该去的地方? 顾知墨既然能猜出南宫霖的身份,那是不是也已经看透了她是西潭国的公主, 第1487章 真戏假做(2) 那是不是也已经看透了她是西潭国的公主,他说带她去的地方,难道就是回西潭国的皇宫? 可顾知墨到底是谁,一个边城城主的儿子,为什么会对他们这些皇室中人,如此熟悉? 西城心不知道顾知墨到底清楚多少关于他们的底细,再加上,南宫霖刚刚才离开,这会估计还没逃出去,她自然不敢节外生枝,只好垂着眼不说话。 “怎么,在算南宫霖出府了没有?” 出人意料的,顾知墨却是主动和她搭话了,“放心,小岛上除了我们,只有岸边一个小厮,那个小厮得了我的命令,不会随便离开那艘小船。如果南宫霖足够聪明,大可以从湖水里的水道,直接游到通往城外的护城河,当然,前提是他会游水。” 什么?这小岛外的湖泊,水道竟然是连通城外的! 西城心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却是疑惑。 顾知墨明知道她在制造机会,让南宫霖逃跑,为何却没有阻止,甚至是配合她,让南宫霖就此离开? 难道他不知道,南宫霖一离开,就一定会将消息快马加鞭的传回皇宫去,一旦让皇帝知道边城如此之乱,皇帝一定会派遣军队,前来围剿镇压! 顾知墨可是顾城主的儿子,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父亲,会被皇帝派来的军队抓起来,绳之以法,甚至很有可能处死? 西城心盯着顾知墨妖孽邪肆的脸,只觉得瞬间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这个男人的城府很深,光是从他知道南宫霖的身份,却毫无顾忌的将他放走,就可从中窥得一二。 这种男人,向来是精于算计的,而她西城心最害怕的,就是和有心机的人打交道。人活着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和那些善用心机的人相处,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利用,甚至被当成替死鬼? 她在宫里,看过形形色色惯用心计的嫔妃,有人讨好她这个七公主,是为了讨好她的母妃,而有人算计她,却是想让她的母妃失势。 她,就是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的,只是母妃依附着皇后娘娘,在后宫的权势不小,所以这样的事情,也是偶尔,正因为在她面前发生得太少,所以渐渐的,让她也忽视了,自己的母妃淑妃,其实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母妃也是利用过她的,比如,在她三岁那一年的初冬,母妃将她带到了御花园的池子边,拿了冰锥子和鱼食给她,让她敲破冰块,给那些冬天里没有食物的可怜鱼儿喂食。 三岁的她,正是天真善良的年纪,一听到自己若是凿不开冰块,那些鱼儿就会活生生的饿死,小小的她哪还顾得上寒冷,立刻举着冰锥开凿。 可那个时候,她却没有注意到,初冬的湖面,冰块简直薄得可怜,薄得只要她这个三岁孩童站上冰层,就会完全碎裂塌陷。 于是,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时候,她已经掉进了御花园的湖泊里, 第1488章 同床共枕(1) 她已经掉进了御花园的湖泊里,在冰冷的湖水中扑腾哭喊,然后呛水昏迷。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整整一年没有见她的父皇正坐在殿中的桌案旁,而向来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母妃并没有坐在床头,而是扑在父皇的怀里,梨花带雨。 那个时候,她就隐约懂得了什么,只是逼着自己不去相信,逼着自己成为一个没心没肺,只喜欢玩乐的小姑娘,八皇子西城语,就是她最好的玩伴。 只是一切快乐,都在北冥月一手推翻皇后和淑妃的势力时,烟消云散了。 没有了母妃,其他的嫔妃自然不会再对她和颜悦色,而是一个个都用鼻孔看人,要多势利就多势利。 八弟还好,他有太子哥哥疼着,太子哥哥宠他,就像是在宠自己的儿子般。而她孤零零一个人,就像秋天枯黄的小白菜,徒剩寂寥。 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把所有的罪责和恨意,都转接到了北冥月的身上。 她恨母妃对她耍心机,更恨北冥月,并不是因为她害了她的母妃,而是恨她夺走了自己的东西! 因为北冥月的心计,让她丢失了她仅有快乐和幸福。 可顾知墨给她的感觉,却和别的惯用心计的家伙不太一样。 他做的事情,明明都是算计她,算计南宫霖的,这一点让她同样生气,同样愤怒,可是,顾知墨算计她,却并不伤害她,至少他口口声声说着要和她寻欢作乐的时候,没有真的动手扒了她的衣服。 光是这一点,足够让她感激涕零,贞洁,是她现在全身上下,仅剩的最珍贵的东西。 “好了,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见西城心怔愣的望着他,眼睛里渐渐凝出泪水,顾知墨的脸色微微一顿,有些不自然的伸出手,用指尖抹掉她眼角的泪,“人走了,自然会有人禀告,你在担心什么,你就那么喜欢他?” 最后一句,有着连他也不自知的羡慕和妒意。 “你说什么啊。” 西城心打掉了他的手,“我根本不喜欢他,和他也不熟,你怎么总是这么说?” 难不成,她是有哪里表现得让人误会了,误会她是喜欢南宫霖的? 怎么可能! 南宫霖的心底,只有北冥月那个女人的存在,当初,正是为了不让她刺杀北冥月,南宫霖才会带走她,她就是要对南宫霖有感情,那也该是恨才是,恨他,将自己带到了边城这种地方! “不喜欢?” 顾知墨挑了下眉头,见西城心重重点头,他的脸色骤然缓和下来,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成,是我误会了。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放心,我答应放他走,就不会半途变卦。” 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 西城心瞪大了眼睛,“你不住在这里?” “这寝殿里只有一张床,你是要睡床榻上,还是趴桌子?” 顾知墨指了指寝殿里的桌案,“当然,我也不介意委屈一下,和你同床共枕。” 第1489章 同床共枕(2) 和你同床共枕。” “……” 鬼才和他睡在一起呢! 西城心果断躺倒,拉过厚厚的锦被,直接蒙在了脑袋上,顾知墨见此也不生气,唇角邪气的一勾,起了身,走到了桌案坐下,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卷书册,开始看起来。 寝殿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只听见偶尔烛花作响,还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西城心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好奇的拉下锦被,偷偷看了眼桌案那边的动静。 顾知墨的脸映着一闪一闪的烛火,再没有面对她时候的邪气和肆意,变得格外柔和,好像一块暖玉,让人怎么看都讨厌不起来。西城心悄悄的看着他,直到困意侵袭,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待听见那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顾知墨终于放下书册,站起身来。 床榻上,西城心安静的睡着,小手轻轻抓着被子,眉头的位置折起浅浅的皱褶,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 顾知墨看了一眼,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皱起的眉头上,粗粝的指尖轻轻抚弄着她柔嫩的肌肤,他索性坐在了床边,另一只手也跟着伸出,牢牢抓住了西城心的手。 西城心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睡得极沉,只是,不知道是顾知墨手上的温暖传递到她的身上,还是那抚弄眉心的手指有了效用,西城心皱着的眉心渐渐展开,唇瓣砸吧了两下,说不出的可爱。 顾知墨看了她许久,直到寝殿中最后一丝烛火燃尽,整个寝殿陷入黑暗的一瞬间,他的声音,终于在黑暗中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 …… 而此时此刻,边城外的护城河里,一个湿漉漉的人终于从河中爬了上来。 南宫霖的身上湿透了个彻底,还挂着青色的苔草,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蹙着眉头,连身上的苔草都来不及处理,只是随意的用了内力,将湿透的衣服烘干。 他现在一刻都不能耽误,必须立刻传信回皇宫,请皇兄派人前来,剿灭边城城主的势力! 只是传信回去的这段时间,他又能做什么的? 一想到刚才听到的一切,南宫霖的眸光顿时黯淡下来。 之前在西潭国带走西城心的时候,他是抱着保护北冥月的目的的,可经过这段时间来的相处,他心底清楚,西城心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了北冥月,可是她的本性并不坏,恨着北冥月,也是因为北冥月让她的母妃失势,算是情有可原。 对于西城心,他是当做一个徒弟,一个妹妹养着的,可如今,她堂堂公主身份,竟然自愿委身于顾城主的儿子顾知墨,这一点,简直要让他气疯。 她西城心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就一定要看上顾知墨? 看上也就算了,她竟然就这么跟着顾知墨去了寝殿,而且和他睡了,也没有任何反抗? 西城心这样的反应,就算他自我催眠西城心是被胁迫的,也没法相信! 若真是被胁迫, 第1490章 得到消息(1) 若真是被胁迫,西城心不会不向他求救,更何况,从接风宴到小岛这一路上,他一直都跟着他们,只要西城心想暗示他,有的是办法,偏偏他没有收到西城心任何求救的暗示,反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一路秀尽恩爱! 这小姑娘,真是对顾知墨一见钟情,鬼迷心窍了不成? 南宫霖想想就生气,可木已成舟,西城心非要耗在顾知墨的身上,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眼下只能赶紧传递消息,祈求皇兄的军队能来得快些,或许,还有将西城心救出深渊的机会! …… 南漓国。 朝堂之上,正进行着一场集体性的请愿。 “陛下,臣等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国母,还请陛下尽早考虑纳妃之事……” “陛下,臣也认为,如今国家安稳,是皇室开枝散叶的时候了,陛下后宫无一嫔妃,实在不妥……” “陛下……” “好了,朕听见了。” 南宫睿皱着眉,低低的喝住了朝臣们的催促,却并不买账。 “朕刚登基不久,一切事务都需从头开始,再加上正值干旱,农田颗粒难收,此时正是一切从简的时候,你们这时候让朕纳妃,岂不是在纵容朕铺张浪费?” “可是皇上……”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南宫睿伸手揉了揉眉心,“还有什么事要禀告的么?无事退朝!” 从朝堂上撤了下来,南宫睿一脸疲惫,沉默的朝着御书房走。一旁侍候的小太监一眼就看出陛下心情不好,犹豫了好一会,才怯怯的开了口,“陛下,西潭国那边传来的一封信件,是西潭国太子妃北冥月写的信,陛下您要看看吗?” “北冥月?” 南宫睿转过头,“写了什么?” 小太监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信来,递了过去,南宫睿一目十行的看完,顿时松了口气。 心上的内容不多,无非是向他和南宫霖问好,已经提及关于一统三国的事情,南宫睿拿着那信封,直接回了御书房,刚要在信纸上提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霖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南宫霖不愿待在南萧城帮他,以镇守边境为名,带着西潭国的七公主西城心去了边境边城,他也拦不住,只好任由他去。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南宫霖应该已经到了边城了吧? “回陛下,霖王殿下还没有发来消息。”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南宫睿一抬眸,就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棱上,连忙起身走过去,取下信鸽脚上的信件。 “是皇弟的信!” 看见竹筒外的标记,南宫睿的眼底多了欣喜,连忙倒出信笺,可刚看到信笺的第一眼,他就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 如今的边城,竟然已经陷入十分混乱的境地,边城甚至还和蛮荒大陆那边的人交易,出卖笙箫大陆百姓的利益?! 这叫他如何能忍! “皇弟能得到这样内部的消息,恐怕是深入了敌人内部, 第1491章 得到消息(2) 恐怕是深入了敌人内部,他现在一定很危险。” 将剩下的内容全部看完,南宫睿紧紧的皱着眉,“边境,怕是要变天了,朕得赶紧拨出军队,前往边城支援!” 下旨,拨兵,南宫睿虽然是新皇上任,但是对这些并不陌生,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小太监看着南宫睿忙碌,忍不住瞥了眼桌案上雪白的信纸,低声提醒,“陛下,西潭国太子妃的回信……” “对了,朕差点忘了这个!” 南宫睿这才想起被自己搁在一边的信,提起毛笔,在信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一片,末了,想了想,又将南宫霖寄来的那封信,也一起塞进了信封中,用蜡油封好,“小李子,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北冥月的手里。” 南宫霖送来的那封信件里,除了对边城现状的描述,还写了西潭国七公主西城心的情况,已经他在边城捡到的那把东陵纯的扇子,这些消息,北冥月应该需要。 “是!” 小李子领命而去,看着小太监一溜烟跑远的身影,南宫睿忍不住仰头,看向天边。 蛮荒大陆的动作越来越大,到如今,已经开始蚕食他们笙箫大陆的土地,这天,似乎要变了。 北冥月收到南宫睿的回信时,西城诀正准备着,打算先带她去蛮荒大陆的边境瞧一瞧。 “诀,皇兄回信了!” 北冥月扬了扬到手的信,迫不及待的拆开来,嘴里还嘀咕着,“也不知道皇兄和霖最近过得如何,我听说,南漓国的百姓最近可是闹翻了天,不少百姓都呼吁,让他们的君王赶紧找个皇后。” “那南宫睿可要叫苦了。” 西城诀勾了勾,刚说了一句,就看见北冥月展开手里的信,脸色一变,抓着信封的手指瞬间僵硬,惹得他眉头一皱,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怎么了?” 难道是南宫睿和南宫霖不同意和他们谈三国合并的事情,拒绝了? “诀……” 北冥月的眼神黯了黯,见西城诀走过来,她直接将信递给他,声音有些沙哑,“霖出事了!” 西城诀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南宫霖出事了?在哪出的事情? 若是他没有记错,七妹西城心偷跑出皇宫后,一直和南宫霖在一起,若是南宫霖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西城心难道也…… 手里的信件,一共有两封,北冥月刚才看的是南宫睿写的那一封,信上言辞简练,没看出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可是,当打开另一封信件是,看见上面所述之言,绕是向来冷静的西城诀,也忍不住瞳孔一缩。 “边城动-乱,蛮荒大陆的势力笼络边城及周边几个城镇,在南漓国边境大肆收割民财,随意杀戮……” “霖跑到边城去做什么?” 北冥月眉头轻蹙,“我记得,睿皇兄让他留在南萧城,帮助他管理朝中事务,当皇帝的左右手。可现在,他怎么会跑去边境?” 大概是因为,南萧城里,有你的影子吧。 第1492章 只身前去(1) 有你的影子吧。 西城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收起了手中的信,轻声道,“我去处理,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远水解不了近渴。” 北冥月摇摇头,“正好我们也要去那蛮荒大陆的边境,不如就亲自走一趟,霖信上还说了,他在那里,得到了东陵纯的扇子,说不定东陵纯也在那里。” 东陵纯和风清扬也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此时出现在南漓国的边境,不由让人联想,是不是蛮荒大陆的人带走了他们! 若真是蛮荒大陆的人动的手,那么在那一方大陆上,一定有针对他们,而他们还不知道的势力,要对付对手,就得先试探对手的底细,那么亲自走一趟,再好不过。 西城诀凝眉,“月儿,别闹。” 若是换作平时,他定然二话不说就答应,可北冥月现在大着肚子不说,修为也因为怀孕而下降,若是遇到了危险,他怕无法顾她周全! 任何有可能的危险,他都不想让她涉及,更不想让她亲身经历。 他们经历了九世的痛苦,终于在这一世修成正果,他享受到的美好还太短太短,他不希望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打断他们的平静! “诀,有你在我身边,你还怕什么?” 北冥月眉头轻蹙,“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不用担心,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庇佑我,你为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段时间的西城诀有些不安,总是时时刻刻的看着她,似乎很怕她出任何差错。 难道,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吗? 可是该知道的敌人,她都知道,天帝,鬼皇,冥皇…… 以诀的性子,也不可能瞒着她什么事情。 北冥月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诀,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如果你真的怕我出事,要不然,我就待在这皇宫里,你去看看,可好?” 看着善解人意的北冥月,西城诀想要说的话,又生生咽下。 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内心的不安和担忧就越来越重,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有人要对北冥月不利。 可是该对付的敌人他都对付了,冥皇和鬼皇都在牢狱之中,天帝打草惊蛇过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至于东陵墨,他已经离开了西潭国,若是他再次进入西潭国境内,会有人禀报他。 所有对北冥月可能造成伤害和威胁的人,都不在,他还在担心什么? 北冥月睁着水雾朦胧的双眼,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去吧,我没事的。” 她如今的身孕不过六个多月,还有三个月孩子才会出生,这三个月里,足够西城诀从西潭国到南漓国,来回好几趟了。 “好。” 西城诀终于下了决心,伸手捏捏她最近被他养起来,有些肉肉的脸颊,“我去看看,帮南宫睿救出南宫霖,顺带找东陵纯和风清扬的下落,你乖乖待在皇宫里, 第1493章 只身前去(2) 你乖乖待在皇宫里,我会让小夜他们陪着你,你不许乱跑。” “知道了,”北冥月哑然失笑,“放心吧,等你回来,一定能看到一个完整无缺的我。” 翌日,西城诀便从西潭国皇宫启程,快马加鞭,一路前往南漓国的边境,北冥月一如既往的待在皇宫之中养胎,就是时不时去御花园散心,也一定是西城夜陪同。 “小夜,这里是皇宫,又不是外面,不必我一出寝宫,你就紧赶慢赶的跑来看着我吧。” 眼见西城夜又丢下一堆没批改的奏折,跑来御花园看她喂鱼,北冥月皱着眉头,“你这样,是会荒废国事的。” “不过就是一些奏折,早上批和晚上批,没什么不同,皇嫂这话说得严重了。” 西城夜温和一笑,“皇兄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夜一定看好皇嫂的安全,皇嫂也知道,虽然我当了皇帝,但是这后宫里的先帝嫔妃还没迁走,我不担心皇嫂自己会弄出事情,却得担心她们啊。” 西城诀回了西潭国后,虽然不是皇帝,但在朝臣们的眼里,皇位落在西城夜的手中,这和被西城诀掌控着也没什么区别了,大家更是知道,西城夜后宫无妃,膝下无子,而前太子妃北冥月的肚子里却怀着孩子,这孩子生下来,八成会被新帝立为太子。 若孩子生下来真的被封为太子,那么就算朝臣们往西城夜的后宫里塞上多少妃子,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这一点,所以后宫里,还是有不少先帝的嫔妃,在盯着北冥月的肚皮的。 “就凭她们,手段还不够。” 北冥月打小在宫里长大,宫里的斗争手段,她哪样不会,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不会担心,“我没有问题,倒是你,奏折再堆下去,问题就大了。我听诀说,你刚登基不熟悉,一天的奏折,你要两天才能批改完,还不赶紧回去?” 西城夜性子本就温和,被北冥月一再催促,哪能挨得过她? “皇嫂,那你还是快些回寝宫吧,我也去批改奏折了,我们互相妥协,成吗?” 西城夜求饶,“皇兄的嘱托,小夜实在不敢轻看。” “行,不难为你。” 北冥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各回各的宫,这样可好了?” “嗯!” 西城夜点点头,又嘱咐了她一句,自己则匆匆回了御书房去。北冥月本就闲着无聊,看了一会游鱼,便在锦绣的陪同下,朝着自己的寝宫回走,却不想半路上杀出一个人来,硬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月儿,别来无恙啊!” 那人叫着月儿,声音却是冷的,北冥月倏然抬头,目光触及眼前的女人,她的瞳孔骤然一缩,“风子心?” 风子心怎么会在这里? 北冥月并不知道,早在西城夜没登基之前,风子心就来找西城夜谈过合作,然而不欢而散,而西城夜登基后忙得脚不沾地,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这一茬。 于是,在众人都忽视了她的情况下, 第1494章 来者不善(1) 在众人都忽视了她的情况下,风子心又一次出现在了西潭国的皇宫。 看见不速之客的出现,锦绣第一时间上前,护在了北冥月的身前, “风夫人。” 锦绣的声音很冷,“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嗯哼,我可是西城诀的生母,这皇宫,我有和来不得?” 风子心并不吃锦绣的那一套,她穿着一条紫色拖地长裙,裙上绣着妖冶的曼殊沙华,唇瓣勾着笑,朝着北冥月袅袅而来,“我来看看我的儿媳妇,有什么不对的?” 北冥月微微蹙眉。 她闻到了风子心裙子上的香气,那是一股很淡的香气,可她到底是学医的,这样的香气来自于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那是,曼殊沙华的味道! 曼殊沙华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若是下在人的身上,会让人的五脏内腑慢慢溃烂,最终无药可医。这种花极为少见,传说中,只开在地狱门口,而实际上,在东迷国极东边的迷雾森林里,就有少数曼殊沙华。 这种药,除了能让人慢慢死亡而无所觉察之外,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让孕妇堕胎流产! 它的香气,也是一种毒。 北冥月谨慎的退后一步,眸光冷然,“把你的裙子脱了再说话。” “哦?” 风子心诧异的扬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妖冶,“想不到,竟然被你发觉了,既然知道,那我就开门见山说吧。今日来,我就是为了取你性命的。” 冥皇虽然被魔帝君诀关起来了,可他的部下都还没死呢,她要赶紧趁着冥皇被关着的这段时间里毒害北冥月,要不然,完成不了任务,她要承受的,就是来自天帝和冥皇的怒火! 天帝那里,她已经得罪了个彻底,怕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冥皇这条大腿她一定要抱好,冥皇最恨的就是北冥月,只要她除掉北冥月,不愁不能成为冥皇的得力部下! “风子心,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不少。” 北冥月并不意外她的咬牙切齿,只是冷笑一声,“你见谁成功了?” 从第一世到现在,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成功过,那个人,就是君诀。 除了她爱和信任的人,没有人能伤害她,风子心这样的角色,更是妄想! 本以为风子心不会知道她和西城诀的过往,想不到,风子心听到她如此说,却大笑出声,“谁成功了?哈,北冥月,你恐怕不知道吧,你有着极为凄惨的前九世,每一世杀死你的人,都是西城诀那个男人!” 北冥月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风子心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风子心一直注意着北冥月的表情,见北冥月脸色变了,她下意识就以为,北冥月是被自己的话惊吓到了,语气越发嘲讽起来。 “你问谁要过你的命?就是每日睡在你枕边的那个男人啊!他亲手杀过你很多次,你轮回十世,他杀你九世,这一世甚至伴在你的身边,不知道何时就会取走你的命, 第1495章 来者不善(2) 不知道何时就会取走你的命,可笑你还不自知!” 嘲讽的笑声响彻这片空间,北冥月没有出声,锦绣却是被风子心的话吓到了,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盯着北冥月脸上的神色,眼底的疑惑似是在问:太子妃,这是真的吗? “风子心,说够了吧。” 北冥月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她只以为,风子心是西城诀这一世的生母,是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让西城诀和赫连濯蒙受悲惨童年的罪魁祸首,可如今听了这番话,她再察觉不出风子心的身份有异,她就是傻子! 她和君诀之间的十世轮回,知道的人不少,有君诀的身边人,也有冥皇,还有天帝。九星魔将和冥王是不会泄露她的,那么,风子心是天帝的人,还是冥皇的人? 北冥月只纠结了一瞬,就很快平静了下来,捏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无论是哪一方,反正,知道风子心是要对她不利,这就够了! “我是谁的人,你不需要知道。” 看见北冥月的情绪仅仅波动了一瞬,就很快平静下来,风子心的眼底有些不可置信,愤恨道,“你竟然不绝望?你最心爱的男人杀了你一世又一世,你就不恨他,你就不想报仇?” “我为什么要恨他?” 北冥月深深的看她一眼,唇角露出嘲讽,“你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男人,明知道自己魂飞魄散,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却义无反顾的签订魂魄契约,将他的生命,与不知还能不能活下去的自己联系在一起,付出种种代价,只为了找到自己的魂魄,让自己重生。 亲手杀死她,只是因为收集魂魄的必须,西城诀告诉过她,只有她对他绝对信任的时候,魂魄才能无所损伤的自然离体。 这一点,注定了他们前九世的撕心裂肺,在她最爱他的时候,他亲手将匕首捅入她的心脏,那一刻,他的心也是碎裂的,可为了她的未来,他不得不如此残忍。 短暂的死亡换来永恒的重生,北冥月觉得,西城诀是对的。 他想救她,他没有做错。 最开始得知的时候,她不知道内情,自然恨透了西城诀,恨他每一世都对她如此狠心,可是,当一切都能想个清楚,她知道这是迫不得已,自然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恨意。 相反,她只有感激,感激他追到了人界来,感激他没有眼睁睁看自己的魂魄在人界轮回一世后就彻底散去灰飞烟灭,感激他为了自己连冥界都可以弃之不顾,感激他…… 如此复杂又深沉的情感,风子心这样的人,不会懂。 “我不知道?呵,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你这个蠢货,被眼前的情-爱蒙蔽了双眼!” 风子心冷笑,“不信是吗?你等着瞧好了,待你生下这个孩子,对他没有了任何价值后,西城诀一定会亲手……” “杀了我,是吗?” 北冥月呢喃出声,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扩大了, 第1496章 二次背叛(1) 却渐渐扩大了,“我信他不会。不如,我们拭目以待?” “……” 风子心瞪大了眼,“疯子!” 她都把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北冥月竟然还不相信? 她不相信,一个女人,接连九世被自己最爱的男人亲手杀死,难道真的能一点也不恨? 北冥月是不相信,还是自欺欺人的不愿相信? “哼,别嘴硬了,北冥月。” 风子心狠狠的瞪着她,“我就不信你能心如止水,做出这副镇定的样子,给谁看!” 可惜,她现在就是心如止水啊! 北冥月无奈的抿住了唇角,“你见我,难道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无聊的话?” 当然不可能。 北冥月的话,仿佛提醒了风子心,只见她眼底划过一道邪光,又要上前,却被锦绣拦住,“风夫人,太子妃说了,请您脱了衣服再……” 锦绣话还没有说完,风子心袖子一扬,锦绣仿佛中了什么法术,整个人白眼一翻,软软的朝着地上趴去。 “锦绣!” 北冥月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 她的身边,明面上只有锦绣一人,还有在暗处的溯夜。如今锦绣昏倒,那么只剩溯夜他…… 北冥月扬了目光,想要找到溯夜的身影,却愣是没看见人影。 糟糕了,这么紧要的时候,溯夜竟然不在吗? “怎么了,婢女一晕过去,你就慌了?堂堂西潭国太子妃,竟然只有这点胆子?” 见北冥月并不理她,只是一双眼一直滴溜溜转着,风子心仿佛早就知道她在找什么,好心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在找那个暗卫吧,他好像叫……溯夜?” 溯夜的名字一出,北冥月的身体终于彻底僵住。 风子心怎么会知道,溯夜现在是她的暗卫? 溯夜成为她暗卫的事情,是西城诀同意的,她也没有任何意见,这件事情,总共只有西城诀身边的几个人知道。溯夜成为她的专属暗卫后,就一直在暗处保护,从来没有出面过,风子心不可能是自己发现的。 既然不是自己发现,那么是谁告诉了她? “怎么?是不是很惊讶,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 风子心畅快万分的笑了,没有了锦绣的阻扰,她穿着那身散发着浓浓曼殊沙华味道的紫色长裙,朝着北冥月步步紧逼,“北冥月,真不知道该说你和西城诀傻好,还是太过相信人。已经背叛过你们一次的人,你们还敢继续用,那么,就要做好被背叛第二次的准备!” 什么? 北冥月骤然睁大了双眼。 风子心的意思是…… 不可能的! 溯夜已经摆脱了那些人的控制,他不可能会再背叛,除非…… 北冥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们再次控制了他?” “臣服过一次,自然能臣服第二次,控制自然不难。” 风子心见她已经猜到,大笑出声,“北冥月,今时今日,你跑不掉了,要么你被溯夜杀死,要么你杀了溯夜,然后你的夫君就会知道,你杀了他从小就跟随在身边的暗卫, 第1497章 二次背叛(2) 你杀了他从小就跟随在身边的暗卫,他的手下也会知道,你杀了他们的好兄弟!没有证据,你百口莫辩,他们会因此而憎恨你,否认你的身份和存在!” 她是想离间自己和西城诀,以及他那些手下的感情? 北冥月并不担心西城诀会被流言迷惑,至于流风和流水他们,那都是跟着她一路走来的,她相信他们有自己的判断。 只是溯夜…… 北冥月也不再客气,“他在哪里?” 随着话音落下,眼前,风子心恶魔般的微笑,突然渐渐扩大。 “他……不就在你的身后吗?” “……” 一声浅浅的穿透声响起,北冥月咬出了唇,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身后,溯夜的脸色平静而淡漠,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剑,剑刃的一端已经从后腰没入她的身体,而位置是…… 她的腹部。 孩子! 北冥月的脸苍白如纸,猛得往前一步,脱离了溯夜的剑,反手抓住了那还渗着鲜血的剑尖,她又急又怒,“溯夜,为什么?为什么!” 他是和西城诀自小一起长大的暗卫,是她和西城诀都无比信任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再次被控制,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对她的孩子下手? 溯夜,他杀了她手下洛画的孩子还不够,如今,还要来杀自己的! 为什么! 溯夜仿佛听不懂她的话,即便是被抓住了剑刃,他的脸色依旧沉默,就像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傀儡,一双眼空洞得可怕极了。 北冥月颓败的放开手,踉跄着,就要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不能待在这里,再往前走一些,她宫殿的侍卫,一定能发现她,她要赶紧逃离风子心的手中,她中的那一剑,在腹部! 她要救她的孩子,不能让孩子有任何事情! 强烈的求生欲望,牢牢捆住了北冥月,她咬紧牙关,看着风子心一脸疯狂笑意的朝她走来,她想也不想,一直蜷缩在袖子里握着匕首的另一只手,猛得伸了出来,朝着风子心的脸上就挥去! 风子心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还有后招,这一猝不及防之下,她竟然也忘了闪躲,眼睁睁看着北冥月的匕首挥到了她脸上。待那抹刺骨的疼痛开始发散,她才后知后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这一摸,让她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子心的脸色顿时狂乱了,她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脸,清楚的摸到,从鼻梁到脸颊的横过处,有一道绽开的刀伤,而此时,伤口还在汩汩的流出鲜血,“北冥月!” 她的脸上满是疯狂和愤怒,张牙舞爪的朝着北冥月扑来,“你竟然敢弄坏我的脸!啊啊啊啊,贱人,我要你死,我要你不得好死!” 北冥月被她抓得肩膀巨疼,唇色一片惨白,她死死的咬着牙,又是一匕首,朝着风子心的脖颈处挥去! 摆脱这个女人!离开这里! 风子心已经见识过北冥月的狠辣,这一匕首, 第1498章 中了一剑(1) 这一匕首,她自然是如惊弓之鸟,飞也似的躲了开去。北冥月瞅见空档,再不顾别的,拼了命的朝着前面跑去。 眼前就是拐角了,过了拐角,就有侍卫,只要侍卫赶来,她才能抓住风子心,才能救下自己的孩子! 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她,北冥月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疯了般的朝前扑去,就在风子心反应过来要拖住她的一瞬间,她已经转过拐角,几乎是拼了命的,朝着东宫外的侍卫大吼—— “来人!” 平地一声惊雷,可是把东宫外的侍卫吓得不轻,眼见着竟是他们的太子妃北冥月求救,为首的侍卫脸都白了,慌忙带着人跑来,口中高喊着,“太子妃殿下!您怎么了?” “该死!” 眼见着再不可能对付北冥月,风子心低咒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呆若木鸡的溯夜,却突然有了反应,他猛得上前一步,从风子心的背后,紧紧的捆抱住了风子心的身体,阻止她离开。 “你?!” 风子心没想到会接连出岔子,身体就这么被溯夜控制住了,她又急又气,手上的气力运到了极致,狠狠朝着溯夜的脑壳拍去,“放肆,放手!我是你的主人,快放开!” 怎么回事,这个叫溯夜的暗卫,怎么不受她的控制了? 难道控制失效了? 风子心的速度,到底快不过飞速赶来的侍卫,东宫外的侍卫很快到了现场,为首的侍卫扶住了北冥月,一眼看见北冥月背后的一片红色,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太子妃受伤了,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来!还有,将眼前的这个女人拿下!” 捆着那个女人的,显然是他们太子妃的侍卫,这个女人,一定就是伤了太子妃殿下的罪魁祸首! 双拳难敌四手,就是风子心也不可能从这群侍卫里脱身。眼见着人被顺利擒住,北冥月低低的喘了一口气,终于安心的瘫软了身子,被人抬进了太子东宫。 身后的伤口,疼得让她心慌。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得知太子妃的孩子出了意外,太医院的人哪里敢怠慢,立刻飞也似的赶来,北冥月看着太医走近,目光瞥见他的脸,北冥月皱起眉头,“换一个。” 宫中妃嫔和朝臣的关系,她清楚得很,眼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某个嫔妃的娘家人。 而那个嫔妃,如果她没有记错,似乎膝下有子…… 这种时候,派遣他来帮她看肚子里的孩子有恙无恙? 北冥月自是不相信这种人的,立刻冷声呵斥,“出去。” 没想到北冥月竟然会拒绝太医诊断,侍卫首领愣了好一会,才连忙道,“还不快去,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叫来,让太子妃自己选!你,去军中禀告流风将军,你,快去禀告陛下!” 他们这些常驻东宫的侍卫,一个个都清楚得很,如今的西潭国里,最大的不是当今陛下西城夜,也不是原太子殿下西城诀, 第1499章 中了一剑(2) 也不是原太子殿下西城诀,而是太子妃北冥月! 她的一句话,就是西城夜和西城诀也要听她的,她说不让这个太医诊断,那就一定不能让他诊,即便没有理由! 侍卫首领一声吼下,底下的侍卫连忙领命而去,北冥月苍白着脸色,目光扫视过站在宫殿里的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口,“你,将那边的箱子取来,然后全部退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与其等着那些不知道医术如何,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哪个势力的太医来,还不如她亲自动手。幸好来西潭国之前,她才补充了药箱里的药材,此时要做简单的止血和安胎,还是可以的。 被点到的侍卫连忙应声,小跑到东宫的一角,取来了北冥月的药箱子。当箱子打开,侍卫首领自然也知道北冥月要做什么,看着她身上渗透得越发厚重的血迹,侍卫首领不安的问,“太子妃殿下,还是让太医来……” “出去,看好门。除了西城夜和流风流水,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北冥月苍白着脸,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便不再开口。那侍卫首领自然是不敢忤逆她的,只能照办,当东宫的殿门关上的一瞬间,北冥月已经强撑起身子,背过手,艰难的从被刺破的长裙处,一点点的撕开裙子。 背后受伤,要自己处理是很麻烦的,可是现在西城诀不在她身边,锦绣被风子心暗算昏迷,她身边,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自己动手,才能保证孩子的安全! 她的伤已经受了一会,虽然只是没入剑尖,但到底是在腹部的位置,北冥月光是撕开衣衫都有些力不从心,等将伤口整个呈现出来,她的额头已经布上了细密的汗水,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腹部靠后腰的位置,一直在疼。 北冥月喘息着,颤抖的将手指搭上脉搏,细细的诊断了一番,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虽然伤在腹部,但似乎并没有伤到孩子,孩子的脉象依旧活泼,只是不知是不是受了母体的影像,此刻显得格外安静。 “宝宝,不要害怕。” 北冥月捧着肚皮,低低的说了一句,染满鲜血的手指搭在腹部,上上下下的轻抚着。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突然开始活动起来,肚皮上冒起小小的突起,等北冥月的手抚过,那小突起才安心的缩回去。 幸好,刺得不深,应该没有伤及子-宫,孩子没事。 得知了孩子无恙,北冥月的精神多少也有些恢复,强撑着从药箱里取出药瓶,她正要打开瓶子,将里面的外伤药涂抹在伤口上,就听见砰的一声,东宫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 西城夜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脸上带着惶恐焦急的神色,见她侧身趴在床榻上,脸色微白,但显然没有受伤太重的模样,西城夜不着痕迹的松了气,朝着北冥月走来,“皇嫂!怎么回事?” 第1500章 药有问题(1) “皇嫂!怎么回事?” “没留心,被风子心暗算了。” 北冥月唇瓣动了动,没有将溯夜说出来,见西城夜已经走到了床榻边,她勾出一抹苍白的笑,抬起手,递过那药瓶,“那剑刺得不深,孩子没事。你来得正好,帮我敷一下伤口,我没力气了。” 这一路上吊着心脏,好不容易放下心,她早已吓得几近虚脱。 “好。” 西城夜慌忙应了下来,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药瓶,往伤口上一倾,米黄色的粉末散落在伤口上,他小心翼翼的敷满,又拿了白色的纱布覆上,这才看向北冥月的脸,“皇嫂,好些了吗?” 北冥月点点头,“谢谢了,小夜。” 伤口有些轻微的发痒,不过,那都是她配置的药物,里面避开了孕妇不能使用的成分,见效虽然慢了些,却是对身体无害。 北冥月自然没有多想,只是安静的侧卧在床榻上,心底盘算着风子心的事情。 风子心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里,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旁若无人,只能说明她之前就来踩过点,才得知如今皇宫里的守卫情况,专门在那条没有侍卫看守的小径上堵住她! “小夜,对我动手的,是风子心。” 北冥月抬眸,看着西城夜忧心忡忡的脸,轻声道,“她之前是不是来找过你?” 西城夜瞪大了眼,一脸懊恼,“皇嫂是如何猜出来的?对,她之前确实来找我寻求合作,我自然不可能答应,她便气急败坏的走了。这件事,是在皇兄回来之前发生的,皇兄回来后,我忙于政事,忘了和皇兄禀告,才让她有机可趁,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 北冥月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小夜,你出去吧。锦绣不知道被风子心施了什么,晕倒了,你去帮我瞧瞧,至于溯夜……”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接着道,“先将他关在密室里,等我休息后,我亲自处理。” “好!” 西城夜应了声,又帮她收起了药箱,这才退了出去。 看着东宫的门重新关上,北冥月这才闭上眼,打算休息。可不知道为何,背后的伤口一直一阵一阵的发痒,渐渐的,还有了些灼烧的感觉,仿佛有人拿了一把火把,在她的伤口处炙烤,烤得她浑身发热。 奇怪,她当初配置的药物里,并没有加入会使身体出现发热情况的药材啊…… 北冥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要陷入昏迷之中,她费力的睁着眼睛,盯着床榻顶的帷幔,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漩涡。 不好,那些药物里……有问题! 北冥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费力的要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气力都已经没有了,她犹如案板上待宰的鱼,只剩下垂死挣扎。 她自己配置的药,一直都放在东宫里,有西城诀的手下严加看管,刚才上药,还是西城夜亲自帮她上的,怎么会出问题? 第1501章 药有问题(2) 怎么会出问题? 难道是买的时候…… 北冥月怔怔的回想了一遍。 是了,这批药物,不是她亲自经手购买的,当时她和西城诀在赶路途中,她怀孕嗜睡,西城诀心疼她,于是让流风流水直接买了,放在了车厢之中。 她醒来之后,就是用那些药材直接配的药物…… 看来,有人早在那个时候就盯上了她,那个人,一定和风子心有关系,他们筹划了这么久,终于在西城诀离开她身边的第一时间出现,对她腹中的孩子下了手! 孩子是诀的,这么说,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她,而是诀! 不好,诀……有危险了! 北冥月拼了命的要起身,她想去打开宫门,她想让人去告诉西城夜,让西城夜立刻带人,快马加鞭的去保护诀…… 黑暗却在这个时候无情的袭来,她眉头一皱,身子歪倒在床榻上,晕了过去。 …… 西潭国,边境。 “主子,如果要先去南萧城的话,一共要三天时间,但若是直接去南漓国的边境,只需要两天半……” 流风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西城诀看了眼面前的路,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直接去边城。” 南萧城什么时候都能去,要拜访南宫睿,不缺这一时。 现在,是救人最重要,只有将南宫霖尽早救出,他才能赶紧赶回去,陪伴在北冥月的身旁! “可是,如果我们先去边城,可能无法和南漓国皇帝派出的军队汇合。” 流风皱着眉头,“主子,我们要前来支援的事情,并没有通报南漓国皇帝,如果带兵贸然进入南漓国境内,很有可能会被当做攻城的军队,到时候……” “飞鹰传书已经送了过去,不用担心。” 西城诀打断他,“早点到边城,就能早一日回去,赶路吧。” 越是离开西潭国的皇宫,他的心就越慌,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回去,若是不回去,就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想象的灾难! 这样的直觉,以前前所未有,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答应带人去救南宫霖,是对还是错? 这一趟出来,西城诀带的人,除了军队之外,都是自己的贴身侍卫,流风,流水,还有残清。 带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能早去早回,只是这样,也让守在北冥月身边的人少了些,只剩下锦绣和西城夜。 锦绣虽然是暗卫,可到底是个女子,武功不及其他的暗卫好,而西城夜如今已经当了皇帝,掌控着整个西潭国,每日国事忙得脚不沾地,怕是也很难顾及到北冥月…… “主子,您在想什么?” 看西城诀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模样,流风忍不住开口,“自从出了皇宫后,您的眉头就一直皱着,是有什么事情……” “无事。” 西城诀沉声道,“让你安排守在月儿身边的人,可安排了?” 原来,是在担心和思念太子妃啊! 流风心下了然,连忙开口,“除了主子带出来的人,剩下的一小只暗卫队, 第1502章 皇宫出事(1) 剩下的一小只暗卫队,都守在皇宫周围,严防有人进宫,至于宫里,则留了锦绣姑娘一人。” 什么? 西城诀的脸色微微一变,“月儿的身边,只有锦绣?” 其他的人呢?他留了那么多的人,都只守在皇宫周围,没有时时刻刻跟在北冥月的身后? 那他要他们有何用! 见西城诀的脸色变了,流风心底咯噔一声,硬着头皮,继续道,“太子妃说过,不让身边跟着太多人,所以人手都集中在皇宫周围……” 西城诀心底的阴影,骤然扩大。 “回去!” 他毫不犹豫的勒马,直接掉头,“回皇宫,快!” 放北冥月一个人在皇宫,是个错误! 流风的疏忽,他可以理解,一是听从北冥月的吩咐行事,二则是因为人人知道,北冥月是蓝阶巅峰的高手,寻常人根本伤不到她。 可是,他们都忘了! 北冥月虽然有着一身武功,可她现在怀着身孕,能施展出七成武功都是运气,更何况,她腹中的孩子与他人不同,她怀着的是他的血脉,是魔帝之子! 这个孩子在生下来之前,会一直汲取母体的养分和功力,换言之,如今的北冥月,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厉害,她的实力,已经被这个孩子掏空了一半! 只有一半实力的北冥月,身边又只有锦绣一个人看着,如果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攻击北冥月,那么北冥月就是再能顽抗,也双拳难敌四手…… 不行,他一定要回去,他已经出来的一天一夜,指不定皇宫里,已经发生了什么异变! “主子,您?” 见西城诀说回就要回,流风一头雾水,却也从西城诀刚才的问话和反应里,得出他是担心太子妃的安危,不由无奈,“主子,太子妃在皇宫中,不会有事情的,如今您答应了太子妃去南漓国帮忙营救,若是回去,太子妃免不了会……” “谁也没有她重要!” 西城诀的怒意已然沸腾,“流风,你要去,就一个人去!其他人听令,立刻返回西潭国皇宫,全速……” 他的话堪堪说到一半,目光定格在半空中扑棱棱飞来的信鸽,语调一下子凝滞了,湛蓝的眼眸里,清晰的划过一丝惶恐。 他临行之前,北冥月还开玩笑的说过,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给他写信了…… 可如今,他才刚走一日信件就来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流风一直跟着西城诀,自然也是听过北冥月的那句玩笑话的,原本还觉得西城诀大惊小怪,可如今看见信鸽,他连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再出。 主子要回去,原来不是没有道理了,看来太子妃那里,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把将信鸽爪子上的竹筒拔出,西城诀一目十行的看完纸条,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白。 “风!子!心!” 西城诀咬着牙,突然一拽缰绳,汗血宝马长啸一声,飞也似的奔腾而去,将流风等人甩在身后, 第1503章 皇宫出事(2) 将流风等人甩在身后,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流风:“……” 完了,看主子的反应,似乎太子妃殿下出的还不是小事! 听太子妃的话,将那些暗卫都分布到皇宫周围,而不是贴身守卫,他是不是做错了? 主子一溜烟跑了没影,剩下的暗卫和士兵们都面面相觑,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就连流水也投来疑惑的一瞥,纵马到了流风身边,低声开口,“这是什么情况?皇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主子这么急着回去?” 流风苦着一张脸。 他怎么知道?主子怒吼了一句风夫人的名字,直接就跑了,他连信都没看到,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 “赶紧想想回去之后,要如何负荆请罪吧。” 一直静观其变的残清,此时终于开了口,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太子妃出事,主子必然迁怒于你。无论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身为暗卫队长,不调遣人手看着太子妃,就是你的问题。” “太子妃不愿意让人看着,难道你不会偷偷安排?” 一语惊醒梦中人。 看着施施然跟着回去的残清,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流水,流风一脸欲哭无泪。 完了,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他身上这层皮,恐怕会被气急败坏的主子,给活活剥下来! 而此时,西潭国的皇宫,已然乱成了一团。 “陛下,太子妃殿下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太子东宫的门口,围了整整一圈的人,为首的正是皇帝西城夜,看着把脉出来的太医院院长颤巍巍的跪下,西城夜的眉心一跳,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太子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陛下,太子妃背后的伤,乃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里和孩子。” 太医院院长低着头,“可是,太子妃用的药物出了问题,如今昏迷不醒,是与背上覆着的药粉有关,微臣已经命宫女为太子妃洗去剩下的药物,但是药性早已渗入身体,微臣判别不出太子妃是因何种药物不适,所以具体的情况,实在无法确诊。” “是药粉的问题?” 西城夜眉头大皱,“来人,将太子妃的药箱拿过来!” 小巧精致的药箱,很快被呈现在众人面前,西城夜看了一眼,从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正是今日下午,他帮北冥月敷的那一瓶,“你看看,里面有什么成分。” “是。” 院长连忙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下一闻,顿时脸色大变。 “陛下可确认,这真是太子妃用来治疗外伤的药物?” “是。有什么问题?” 见太医院院长的表情,西城夜多少也意识到了什么,“是这药物里,有对身体不利的东西?” “何止是不利,简直是剧毒!” 院长重重的叹了一声,“太子妃殿下糊涂啊!这药物里,含有少量的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 西城夜脸色更难看了,“这不是……” 不是传说中开在冥界入口的剧毒之花吗? 第1504章 月儿早产(1) 不是传说中开在冥界入口的,剧毒之花吗? “曼殊沙华极为稀少,是一种慢性毒,会侵蚀人类的五脏六腑,但毒性特殊,所以医术高明之人,也会将其用来以毒攻毒,算是一味药材。” 太医院院长解释道,“可是,太子妃殿下背后的伤口,本就没有毒,根本不需要用到曼殊沙华,这东西一旦入体就极难清除,最重要的是,其香气,是孕妇的大忌!” 光是香气,就能让孕妇流产,更何况是直接渗透进血液里…… 孩子! 西城夜终于想起了重点,急切道,“皇嫂的孩子怎么样了?” “太子妃殿下已然怀有近七个月的身孕,胎儿是成形了的。如今血液里渗入曼殊沙华,短时间内不至于毒害孩子,但还是会造成影响。” 太医院院长叹息道,“太子妃殿下她……有可能会早产。”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倒霉,西城夜刚听到太医院院长的这句话,东宫里,陡然响起一阵惊叫声来。 “不好了,太子妃的羊水破了!她要生了!” “快,快去禀告太医和陛下……” 锦绣到现在还没有苏醒,东宫里,暂时换了两个掌事宫女在看着,听见这样的话,太医院长也不顾上失礼,连忙指挥着一起跟来的太医,“快,快将院里的女医请来!” 男女授受不亲,像是嫔妃生产这样的事情,太医院里,那都是有专门的女太医负责的,那人慌忙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两个女医就跟在那人身后,一路小跑,匆匆的朝着东宫而来。 “太子妃的羊水已经破了,你们速速进去!” 太医院院长吩咐了一句,看着那两个女医进去了,他这才回过头来,试探的看向西城夜,“陛下,妇人的生产之地,是为血光之处,对陛下的九五之尊不利,还请陛下……” “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 西城夜一双眼泛出冷意,狠狠瞪了太医院长一眼,直瞪得他再不敢说话,西城夜才继续道,“那曼殊沙华,除了会导致早产,还有什么副作用?” 太医的手顿时一抖。 “会……可能会出现产后血崩……” 这句话一出来,西城夜的脸色顿时惨白。 产后血崩! 他的母妃,就是因为产后血崩而死,无药可救。 母妃身份卑微,甚至连一个妃位都没有,所以母妃一死,他这个连父皇都不知道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有人理会。 当年,他可是被丢弃在了冷宫里的,若不是皇兄看见他,将他抱了回去,今时今日,他也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而是早就化成了一具白骨! 西城夜恍惚了一瞬间,又很快从回忆里挣扎出来,沉声命令,“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太子妃和小皇子的性命!” 他的命,是皇兄给的。如今皇兄不在,皇兄的妻子和孩子,他也一定要保住! 西城夜命令一下,太医院长自是不敢多言,“老臣……老臣定然尽力而为……” 第1505章 月儿早产(2) 老臣定然尽力而为……” 尽力! 可产后血崩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的,一旦发生,只看产妇能不能撑过去,他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啊! 太医院院长急得白头发都要出来了,可产房他不能进,只能战战兢兢的等在东宫门口,听着东宫里两名女医传来的动静—— “宫口开了,太子妃殿下,您用力,用力啊!” “不好,孩子怎么是脚先出来?” “难产了,快,快去拿参片……” 东宫里一阵兵荒马乱,两名女医的声音此起彼伏,西城夜凝眉听了许久,却发现,自始至终,北冥月的声音,始终都没有响起。 皇嫂疼晕过去了?还是没有力气了? 西城夜急得眼眶都红了,伸手扯住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低吼道,“进去看看,太子妃怎么是不是昏过去了!”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反应,谁知道,身后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知宫中严峻的几个大臣,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三思啊,如今东宫里有血光,若是打开这扇门,血煞之气一定会冲撞陛下,会对陛下乃至西潭国的江山都不利!” “陛下,请您冷静,生产的时候,这宫门是不能打开的……” “陛下……”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拉着,那还情有可原,可如今,是几个大臣一窝蜂的上来,团团围在了他的面前,这就很有问题了。 西城夜不是傻子,大臣们一围拢,他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几位爱卿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造反?” 造反? 几人对视了一眼,为首的一个臣子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明知道,若不是诀太子强行推你上位,你根本就不会成为西潭国的皇帝!” “在皇子之中,三皇子,四皇子,哪个不比您优秀?臣等觉得,既然诀太子无心皇位,您又没当皇帝的资格,不如就让出这皇位,还给三皇子或四皇子的好!” “至于太子妃北冥月,既然诀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了,她自然也不再是太子妃,充其量,只是一个皇子妃而已,区区皇子妃的孩子,没有资格在东宫里出生,臣等觉得……” 没有资格在东宫里出生? 这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分明就是他们要谋权篡位,生怕北冥月生下的是拥有三国继承权的皇子,这才迫不及待的出手,打算将北冥月的孩子扼杀在腹中! 西城夜冷笑一声,撕开了脸面,他也不做出那副温和的模样了,只见他手一伸,面前还在说话的臣子连动作都没看清,就感觉到喉头一凉。 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那臣子怔怔的低下头,就看见西城夜的手指穿透了他的喉咙,此时,那好看的两指已经收回,下一瞬,两个血色的窟窿里,骤然喷出两股黑红色的鲜血。 臣子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轰然倒地。 天啊,西城夜竟然当场杀人! 剩下的臣子们吓得脸都白了, 第1506章 谋害孩子(1) 剩下的臣子们吓得脸都白了,看着西城夜的眼神,犹如在看地狱冥界而来的王者,可这些臣子里,到底还是有不怕死的站了出来,指着西城夜喷溅上几滴鲜血的脸,颤抖道,“你,你竟然当众杀害朝廷命官……” “是不是命官,由朕决定。” 西城夜的双眸犹如黑洞,深邃得让人胆寒,“既然背叛了朕,那么,你们就再不是臣子,只是人人唾弃的——叛徒!” 话音一落,站出来的那个臣子也倒了下去,同样是夺命的两指,只是这一次,小小的血花,开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杀鸡吓猴,自然是有用了,西城夜这一出手,其他的臣子再也不敢出声,眼底只有满满的惊诧和恐惧。 他们都忘了,向来以温柔随和著称的西城夜,其实也是只差一步就能迈入紫阶的巅峰高手!素日里的他,只是不出手罢了,一旦出手,只会是和西城诀一样可怕的杀戮之神! 他们错了,他们小看了这个帝王,他们以为逼宫就能让平时犹如小绵羊的西城夜吓得后退,却没想到,他们刚刚露出自己的爪子,西城夜已然脱下了一身羊皮,回归了凶残的野狼模样。 是的,此时的西城夜,就是一头磨锐了爪子的凶残之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考虑要从谁开始下嘴! “怎么,都不说话了?” 西城夜看着他们安静如鸡,恨不得将自己藏匿起来的模样,没有功夫再管他们,而是回过头,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东宫的宫门。 臣子们会在北冥月生产的时候逼宫,一定是就事先谋划好了,既然有人对他动手,恐怕也有人会瞄上北冥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此时什么都有可能对她造成危险,比如,那两个进了东宫的女医! 巨大的撞门声,将跪在床榻边的两个女医都吓了一大跳,她们不安的回过头来,本以为进来的会是事先教唆他们的人,却没想到是当今皇上,顿时都傻了眼,“陛,陛下……” “你们在做什么!” 西城夜看清了东宫里的情况,顿时一声暴吼,飞快的走了过来,劈手从女医的手上夺过药瓶,只稍稍一闻,他就皱起了眉头,整张脸冷得惊人,“让你们接生,你们就是这样接生的?来人啊,将这两名女医拖出去!” 他打小是个药罐子,所以在医术方面也有涉猎,虽然不能一下子辨别出这药瓶子里的是什么东西,但光是闻到其中一味迷幻的香气,他就知道,这药绝对不是接生时候会用的。 这些人,是想要让皇嫂陷入深度昏迷,让她没有力气生出孩子,只要生不出,自然就是一尸两命! 好深沉的心思,好歹毒的心肠,这群畜生! “陛下,不是我们做的,都是四王爷逼着我们做的!” 见她们的把戏一下子被识破,其中一个女医当下就哭出了声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拼了命的求饶,哭喊道, 第1507章 谋害孩子(2) 一边拼了命的求饶,哭喊道,“四王爷让我们将这药喂给太子妃,说是能帮助太子妃生产,陛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 四王爷,自然就是西城锋的四儿子,西城诀的四弟,他的四皇兄。 西城夜深吸了一口气。 皇兄当初诈死,跳得最欢的,莫过于四皇子一脉的家族和势力,那个时候,他忙着皇兄和皇嫂的事情,自然没有功夫去搭理,所以四皇子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甚至当时,差点都要拿到太子的位置。 直到后来,皇兄归来,仅仅凭着一个名字,就吓退了肖想着皇位的四皇子。 他和皇兄本以为,四皇子有自知之明,才会销声匿迹,所以念及手足之情,他和皇兄也没有对四皇子下手,谁知道,他们不动手,对方却是一直韬光养晦的等候着,只等他们什么时候出了疏漏,好伺机出手,一网打尽! 真是能忍,真是够狠! “出去!” 西城夜仍在气头上,更不可能赦免这两个差点害了北冥月的女医,“来人,将这两名女医关进慎刑司,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 是时候掌握证据,清剿一下四皇兄的势力了,不过在此之前—— “皇嫂。” 西城夜丢开那药瓶,蹲下身,伏在了北冥月的床头,深邃的眼睛含着浓浓的不安,紧张的望着床榻上闭眼的女子,“皇嫂,你这么样了,怎么样了?” 北冥月的脸色怎么会这么苍白,难道,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让那两个女医得逞了? “……没事。” 北冥月虚弱的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西城夜,“诀……在哪?” 皇兄?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截住皇兄,想必他很快就能得到消息赶回。” 西城夜说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北冥月盖着的被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皇嫂,皇兄要回来还得一段时间,可是你的孩子……” 被子已经被羊水***了好大一片,显然,这孩子是必须要落地了,可太医院一共就两个女医,刚刚才被他丢进天牢,这会儿,再也没有能接生的产婆! “我……可以自己生……” 北冥月费劲的开口,“小夜,你出去,这里不适合你待着。” 孩子已经在腹中蠢蠢欲动,她疼得心口都在颤抖,抓着匕首的手指几乎要扭曲变形,她却硬是死死的忍住了,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丝尖叫。 西城诀不在,她要撑住,不能让人有机可趁,对着她和她的孩子下手! 西城夜并不知道,如果刚才那两个女医刚对着北冥月下手,是一定会被她亲手杀死的,此时的他,盯着北冥月忍了一头的汗水,踌躇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皇嫂,若是实在不行,就由我来……” 他是皇帝,是男人,北冥月却是他的皇嫂,虽然说要帮她接生这种话太过逾距,但如今,皇宫里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他们根本不敢让别人来接生! 第1508章 亲自接生(1) 他们根本不敢让别人来接生! “不用!” 石破天惊的声音自东宫外响起,西城夜诧异的回过头,就看看西城诀一身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走进了东宫,眨眼的瞬间,他已经到了北冥月的跟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月儿。” 纵马而归,自然不会有这么快,所以一脱离队伍,西城诀立刻趁着没人注意腾云而来,这才省去了许多时间。 “诀……” 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看到西城诀的那一瞬间彻底瓦解,北冥月放心的松懈下来,袖子里一直握着匕首的手指,也跟着松了开来,“好像……难产了……” 她是什么情况,她自己清楚得很,那两个女医喊着难产,倒真是没有喊错,她的宫口已经开了,孩子却迟迟没有出来。 她虽然是医者,却是产妇,自己是没有半分看到自己的情况的。 “我来。” 听见难产两个字,西城诀的脸色又是一变,一扬手,就要让西城夜出去,西城夜连忙抓住了西城诀的手臂,低声道,“皇嫂的药似乎被人掉包了,她被风子心刺杀受伤后,用了自己的药,但是那药里,有对孕妇不利的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 西城诀的神色越发僵硬,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挑破北冥月的手腕,一丝丝的鲜血顺着手腕留下,他沾染了一些,含入口中。 一股淡香却又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西城诀皱紧了眉头,将那含着曼殊沙华的血吐出来,急声道,“立刻去请云隐神医过来,越快越好!” 人类和魔族不一样,魔族的血液若是受到浸染,只需要换血清除便可,可他并不知人族要如何祛除血液里的毒素,想要试试换血,却苦于北冥月的孩子还未生下,不敢轻举妄动。 生孩子,他可以用魔族的力量帮她顺产,可这生下孩子之后的问题,怕是得靠云隐神医才能解决! “是。” 西城夜立刻领命而去,顺手关上了宫门。 东宫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西城诀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将北冥月捞入了怀里,语调满是心疼和怜惜,“月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他离开了西潭国,那些人才会有机可趁。 是他没有注意布置暗卫,才会让风子心成功下了毒手。 是他…… “你在就好了。” 北冥月虚弱的一笑,“你在,我就能无所顾忌的喊出声来。” 生产的疼痛,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之前她不出声,是在苦苦忍着,不想让东宫外那群蠢蠢欲动的人找到机会。 而现在,西城诀回来,她要哭要叫,都可以肆无忌惮,他就是她的避风港,有他在,谁都伤害不了她! 急促的痛叫声,终于在东宫里响起,刚吩咐人去找云隐神医的西城夜听闻,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皇兄在,孩子不会有问题了。 “月儿,用力。” 东宫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西城诀把手放在了北冥月的腹部, 第1509章 亲自接生(2) 西城诀把手放在了北冥月的腹部,源源不断的魔气输入她的身体,帮助她维持气力,减轻痛苦。 腹中到底是魔族的孩子,有了充足的魔气滋养,一条染着鲜血的婴孩小腿终于露了出来,可西城诀看见,脸上却没有多大的欣喜,反而拧起了眉头,“月儿,可能会不太好生。” 寻常的孩子,都是头先出来,是为顺产,脚先出来的孩子,一般都是难产。 “我知道……” 北冥月喘息着,没忍住,又急促的叫了一声,痛苦道,“诀,给我剪子。” 她想做什么? 西城诀没动,北冥月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不能这么生,再这样下去,我和孩子都会没命。” 她跟着云隐神医学医的那些年,不是没有亲手实践过的,当时,她曾经和云隐神医,一起为一位难产的孕妇接生过,那位孕妇的孩子,也是脚先出来。 一条腿先出来,意味着另一条腿被卡在了腹中,若是贸然拉出,子宫定然会被撕裂,孩子若是出不来,产妇也会陷入危险,很容易便是一尸两命。 这样的情况下,只有…… “你用剪子,剪开我的肚子。” 北冥月的声音越发虚弱了,“把孩子……拿出来……” “怎么可以!” 西城诀扬高了声音,“你会死的!” 破腹生子,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那都是极其危及的情况下才会用的办法,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大出血,他不是专门学医的,如果贸然用这个方法…… “没有别的方法了。” 北冥月挣扎着,“剖腹有可能会死,可是再这样拖下去也一样会死,孩子已经拖不得了。” 前者,孩子是一定能活下来的,后者却很可能是一尸两命,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选择前者。 羊水已经破了许久,刚才孩子的动静还很大,可是现在,即便是有着西城诀的魔气护着,孩子的动静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小。 “……” 西城诀看着她,眼底是沉痛的光芒,“月儿,你是什么意思?” 他懂。 如今她血液里,渗透了满满的曼殊沙华毒性,先不说快要没有力气生产,就算侥幸能生下孩子,时间越长,生下的孩子就越容易出现问题,而且血崩的几率非常大,母体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而剖腹,至少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湛蓝的眼底满是通透的痛楚,西城诀倾了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的声音,几乎已经失去了温度,“这一世我不想杀你,不想就这么无情的取走你的魂魄,只想陪着你变老,虽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你想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让我取走魂魄,对吗?” 天帝已经知晓他们在人界的动向,随时有可能对他们动手,只要没有取到月歌剩下的最后一魄,就有各种可能会出现问题。 他在人界轮回了十世,等待了十世,只为了凑齐月歌的魂魄让她重生,这种时候, 第1510章 亲自接生(3) 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前功尽弃。 可即便他尽力守护着,他们的敌人却还是越来越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北冥月,想要了她的命,让月歌的最后一魄散去,让君诀再也挽不回月歌…… 北冥月费力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唇畔勾起浅浅的笑意,“死了,是为了永恒的活着,这一世的我死了,你就能拿到我的最后一魄,就能让月歌重生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虽然,她只是月歌灵魂的十分之一,但也是月歌的一部分,他爱着月歌,不就是在爱着她吗? “爱着月歌的,是君诀。” 西城诀深深的埋在她的怀里,声音很轻,可北冥月依旧听清了其中的哭腔,“而我,是你北冥月的,是你一个人的西城诀,我爱你。” 她在想什么,他都懂,正是因为懂,所以更加舍不得。 他早已经习惯了西城诀这个身份,因为,用这个身份的时候,他问心无愧可以对北冥月说,这一世,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前九世的他,都在伤害她。就算是到人界轮回之前,身为魔帝的他,如果没有对月歌步步紧逼,月歌也不会因此被天界之人针对,更不会被逼得跳下坠仙崖。 一切都是他的错,可为什么承受的人是她? “我也爱你。” 北冥月虚弱的笑着,“傻瓜,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忘了吗,你还亏欠这个孩子,等他出生了,你亏欠他的,都要弥补。” 这个孩子,不是他们这一世的,而是上一世她临死之前,选择同归于尽的那个孩子。 君诀将这个孩子还给了她,还答应了她,要和她一起补偿这个他们都亏欠了一世的孩子。 可现在,孩子要出生了,她却要选择离去? “你也欠了他的,我们一起弥补。” 西城诀只觉得脸上一片湿润,“你不许死,我不会允许!” 她如果死了,变回月歌魂魄的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以后,她只会是月歌魂魄里的一部分,只会隶属于月歌,而不再是活生生的北冥月。 “我尽力。” 北冥月提着一口气,颤颤的抬起手,将手中的匕首放入他掌心,“没有剪子,就用这个吧……诀,我相信你。” 相信他,能让他们的孩子平安落地。 相信他,有他在,他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离去。 相信他…… 北冥月大睁着眼睛,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月儿!” 眼见着那只递给他匕首的手无力垂下,西城诀吓了一跳,连忙抬眼看去,却见北冥月几乎已经脱力,惹得他忍不住咬牙,回过头,看向了她隆起的腹部。 孩子才七个月不到,本就是早产,如今还因为难产,需要剖腹生下…… 西城诀攥紧了匕首,“月儿,不许睡!告诉我要怎么做?” “消毒……” 北冥月强撑着,“用火或酒消毒……然后……划开腹部表面……” 西城诀立刻动手,用火将匕首烤了一遍,又用酒水冲洗,站在北冥月的床榻边, 第1511章 亲自接生(4) 站在北冥月的床榻边,他盯着她的肚皮,小心翼翼,划下了第一刀。 嘶啦—— 上好的绸缎衣衫,被西城诀轻易划开,他喘了一口气,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月儿?” “划开……然后,将孩子取出来……” 北冥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肚子里的孩子动静,也几乎消失,西城诀不敢再拖,横下心,锋利的匕首在光滑的腹部划过,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的流了出来,西城诀不敢怠慢,一口气下刀,将腹部里那层薄膜状的子-宫,也划出缝来,一个小小的婴孩顿时出现在视线中,西城诀立刻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了出来。 “月儿。” 西城诀只觉得手都在颤抖,“孩子出来了,然后呢?” “割断脐带……用羊肠线缝合肚皮……” 北冥月几乎只剩一口气,“看看孩子……拍拍他,让他哭出声来……” 孩子已经出来了,可却一声也没哭,安静得让她心慌。 “好。” 即便贵为冥界君王,可是为妻子接生这种事情,西城诀当真是头一回做,手指颤得几乎连孩子都抱不稳。宽厚的手掌在孩子的背上拍了拍,孩子总算不再沉默,哇的一声,呛出口中的羊水,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 活下来了! 北冥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身体放松下来,脑袋一歪,陷入了昏迷之中。 “月儿!” 北冥月这一昏倒,几乎把西城诀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放下孩子,颤抖的手指在北冥月鼻下一探—— 幸好,还有呼吸。 西城诀重重松了一口气,拿起羊肠线,正要笨拙的缝合北冥月腹部的伤口,东宫的门却被再一次打开。 “乖徒儿怎么这么早就生了?” 大大咧咧的老顽童声音,从西城诀身后响起,西城诀回过头去,正好和云隐大眼对小眼。 “云隐神医。” 看见是云隐来了,西城诀一副解脱的模样,高大的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月儿……拜托你了。” 云隐神医半天没说话,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天啊,怎么会弄成这样? 北冥月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呼吸虚弱,显然是已经脱力晕了过去,孩子已经生了出来,光溜溜的放在被褥上,也没有清洁,至于北冥月生产后的伤口…… “你竟然敢为她用剖腹生产?!!!!” 云隐神医的暴喝惊天动地,他放下身上背着的药箱,快步朝着北冥月走来,“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宫里的太医呢?接生的女医呢?怎么还有曼殊沙华的味道,天啊,你这个半点不会医术的人,竟然也敢给我徒儿剖腹生产,幸好没血崩,否则小老儿非和你拼了这条老命!” 西城诀这一接生,确实做得不伦不类,在北冥月中了曼殊沙华的情况下,剖腹生产没有血崩,实在是令人庆幸。 云隐神医一边念叨,一边飞快的消毒, 第1512章 魔气侵蚀(1) 云隐神医一边念叨,一边飞快的消毒,接过羊肠线,为北冥月缝合起伤口来,“月儿也当真大胆,竟然敢让你动手,她真是不要命了……” 西城诀靠在床榻边,闻言,只能苦笑一声。 是啊,月儿让他动手,本就是抱着丢了性命的想法吧…… 神医出手,自然是不同的,不过半刻钟的事情,北冥月腹部的伤口就已经被完全缝合起来,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孩子一旁的孩子啼哭着,西城诀看着孩子,正想要摸一摸,一双皱巴巴的手却伸过来,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 “你这家伙,也不懂得怎么处理孩子。” 云隐神医继续呱呱叫,手上的动作却是飞快,将孩子没处理好的脐带和胎盘彻底割断,把孩子放进温水中,“小家伙真是可爱,哎哟……怎么回事?” 云隐神医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西城诀抬眸一看,却见云隐神医的手上,染着脐带血的地方,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紫色,下一瞬,那紫色开始腐蚀云隐神医的手指,很快在手指上侵出一道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云隐神医还不知道西城诀的魔帝身份,看着手上的伤口,满脸都是奇怪,“怪了,小老儿刚才也没摸到什么东西,这怎么就受伤了?” 云隐神医不清楚,西城诀如何不知道,连忙走过来,大掌一挥,一道同样紫色的气息从他掌心逸出,覆在了原先的紫气上,云隐神医手上的伤口,顿时不再流血。 “还请神医不要碰这孩子。” 西城诀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抱起铜盆里的孩子,小心翼翼拭净身上的水珠,包进了襁褓中。 云隐神医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不成,这孩子是……” 西城诀看了他一眼。 虽然北冥月这具身体是人类,可生下的孩子却是纯种的魔族,魔帝之子的血脉,力量更比其他魔族厉害三分,就算不散出魔气,但寻常人类只要碰触到孩子,也会被他身上的魔气腐蚀。 “算了,小老儿还是不问了。” 西城诀的那一眼,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云隐神医嘀咕了一声,也不管那孩子了,转身探上北冥月的脉搏,“该处理月儿身体里的曼殊沙华了。这是哪个杀千刀干的,这么多曼殊沙华,若是处理不好,我的乖徒儿怕是就醒不过来了!” 对了,曼殊沙华! 西城诀沉了眼,看着云隐神医埋头处理,他也没再打扰,抱着孩子打开宫门,一直守在门外的西城夜立刻扑了上来,满眼紧张,“皇兄,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皇嫂没事吧?” “孩子无碍。” 西城夜也是魔族,自然是能触碰孩子的,西城诀将孩子递到他怀里,看他逗弄着砸吧嘴的小家伙,冷不丁开口,“风子心关起来了?” “是。” 西城夜点头,“刚才带着太医院院长去证实过了,风子心身上的衣裙,就有曼殊沙华的味道, 第1513章 魔气侵蚀(2) 风子心身上的衣裙,就有曼殊沙华的味道,皇嫂中毒的事情,一定有她的一份。” “月儿的药,也有问题。” 西城诀可没忘记,刚才西城夜说过,北冥月用了自己的药,才会让曼殊沙华渗透进血液里。可月儿的药物都是自己采办药材,一手配置的,不应该会出现问题,只有…… 想起上一次赶路的时候,他派人去采办来的药材,西城诀眉心一皱,“流风和流水回来没?”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时候的药材,是他让流风流水去沿路的药堂买的,难道,就是那些药材,出了问题? “刚刚回来。” 西城夜轻声道,“我让他们去御书房等着了,皇兄是要先去御书房,还是去天牢……” 西城诀毫不犹豫,“御书房。” 必须先搞清楚曼殊沙华是从哪来的,才能牵出下药之人。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风子心伤了北冥月的时候,刺伤月儿的匕首哦有问题,另一个可能,就是早在采办那批药材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 御书房里东宫不远,西城诀很快赶到,刚一进去,流风和流水立刻一脸不安的跪下。 “主子!” 流风刚一回到宫殿,就知道太子妃出了事,此时自是惶恐至极,连忙请罪,“太子妃受伤,全因属下布置人手不周,还请主子惩罚!” “你是该惩罚,不过,不是这个时候。” 西城诀冷冷道,“上一次在路上,我让你去药堂采办药材,你去的是哪家?途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药材? 流风怔了一下,很快就想了起来。 西城夜要登基,他们从北冥国赶去西潭国的那一趟,太子妃说是要买药材,却因为怀着孩子嗜睡了一路。主子心疼她,索性让他们跑了一趟,在沿路的药堂买了太子妃需要的药材。 但凡太子妃身边的人生病受伤,太子妃都是用自己的药物医治的,据说太子妃今日被刺伤了,难道,就是因为用了自己的药,才让情况加重,甚至早产? 光是想一想,流风就觉得心惊胆战,却也半点不敢隐瞒,如实开口,“是在那个城镇最大的药堂买的,每一种药物,都有我们的人尝过,确定没有问题才包起来。” “带到车上的中途呢?” 西城诀皱紧眉头,“有没有什么问题?” 带回来的时候…… 流风想了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有。” 他忐忑的开口,“药材很多,是属下和另外一个手下拿回来的,那个手下是属下觉得可靠的人,所以属下专门找的他。” “然后?” “然后……” 流风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只是他那段时间似乎身体不好,属下听他一直咳嗽,拿回药材了之后没多久,他就得了肺热,死掉了,还是属下带人埋葬的他。” 死了?! 西城诀当机立断,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残清道,“立刻派人把尸体带回,带着太医院的人过来, 第1514章 溯夜自尽(1) 带着太医院的人过来,好好查查,尸体上有没有曼殊沙华的成分!” “是!” 残清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人回了来,他们的身后,扛着的是一个白色的布袋,残清带上了黑色的布手套,抬手一倒,一具满是尘土的尸体滚出来,落在地上早已经铺好的验尸板上。 被带来的太医立刻战战兢兢的上前,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哆嗦着开口,“太子殿下,此人乃是中毒身亡。” 不是因为肺热? 流风脸色一变,西城诀却似是早就猜到了问题,低沉道,“从何看出,中的又是何毒?” “按照流风大人的说法,此人是得了肺热而死,死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但因病死了一个月的尸体,不应该是这个模样。” 太医蹲下身,指了指尸体的脸,“正常病死的尸体,即便过了一个月,应该也还能看出凸起的眼珠,但此人的眼眶已经完全凹陷,眼下漆黑,唇瓣也泛着青黄之色,显然是因为体内毒素蔓延,才加剧了尸体的腐化。至于毒……” 太医嗅了嗅空气,笃定道,“尸体上的淡香,怕是传说中剧毒的曼殊沙华!” 果然如此! “此毒香气十分清浅,若是不注意闻,不会察觉出来,若是和其他药物混在一起,有其他药物的药香遮掩,更是不可能被发觉。” 西城诀拧着眉,“你确定?” “微臣十分确定。” 太医继续道,“只要尸体里含着曼殊沙华,香气就永不消散,若不是尸体已经入土,被泥土吸走了其他气息,微臣也不可能一下子闻出来。” 如此看来,曼殊沙华,应该的确是在那个时候下在药材里的,只是因为药香味道浓重,一路上一直充斥在整辆马车之中,所以,炼制药材的北冥月也没有察觉到! “属下该死!” 流风这下是彻底的绝望了,先是暗卫没布置好,让风子心有机可趁,刺伤了北冥月,如今又是采办的药材出了问题,被人混入了剧毒的曼殊沙华,直接导致生产后的北冥月昏迷不醒! 两桩罪一起下来,主子怕是不会饶了他了! 自家主子是什么性格,流风和流水是一清二楚,随着流风跪下,流水也跟着请罪求情,“主子,流风犯下大错,还请主子责罚,只是求主子留他一条性命!” “查清这个人生前接触过什么人,毒从何而来。” 西城诀只落下一句话,“查清楚了,将功折罪。” “是!” 流风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死里逃生,脸上顿时涌出劫后余生的欣喜,慌忙答应了,和流水一同退了出去。 “残清,去查风子心是如何进了宫来,有谁接应。” 西城诀继续道,“所有牵连此事的人,全部关押起来,孤要一个一个审问!” “是。” 御书房里人,一个接一个的领命离开,到最后,只剩下西城夜,他看着眉头紧锁的西城诀,想了想,还是开口。 “皇兄,有件事情……” 第1515章 溯夜自尽(2) 有件事情……” “说。” 冷漠无情的一个字直接砸了过来,可见这个时候的西城诀,已然到了怒火的顶点。 “……” 西城夜咽了一口唾沫,“锦绣刚刚醒过来了,她说,和风子心里应外合的人,是溯夜。刚才暗卫来报,说溯夜……回了密室。” 溯夜? 西城诀冷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盯着西城夜,眼底充斥着震惊,紧接着,就是愤怒,“确定?” “确定。” 西城夜话音一落,只觉得眼前飓风刮过,下一瞬,西城诀已然不见了踪影。 西城诀去的,是东宫旁的密室。 打从流风和流水赶回来后,原本被安排在皇宫周围守着的暗卫,此时已经全部调回,团团守在了东宫旁,密室外自然也被严加看管。 西城诀赶到密室,看见的,就是躺在密室地上的溯夜。 而此时的溯夜,并没有如西城夜和锦绣他们想的那样逃跑,而是自己回到了密室之中,看见西城诀进来,溯夜仿佛早就有所预料,咳出一口鲜血,喘息着,“主子……您来了。” 他的周身,满满的都是鲜血,他整个人都浸泡在血泊之中,脸色惨白,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西城诀冷着眉眼,一步一步的走近,唇瓣微掀,只吐出三个字来。 “为什么?” “为什么……” 溯夜慢慢的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主子,对不起您的,是属下,属下自尽谢罪,只求您,不要问为什么。” 自尽谢罪? 西城诀眼皮一跳,目光扫向那一大摊子鲜血,这才发现,那血还在汩汩流出,而流出的源头,正是—— “你想用死来敷衍孤吗?!” 西城诀低喝一声,三两步走过去,直接封住了溯夜的穴道,目光盯着他脖颈上那道深得几乎切断血管的刀伤,咬牙切齿,“解释清楚!” “恕属下……不能解释……” 溯夜笑得苍白,“只请您转告太子妃,洛画……一定会回来。” 他的动机,和洛画有关? 西城诀沉着眼,抬手撕下一条布帛,将他脖子上的伤口先包了起来,“你和风子心联手,是因为她用洛画要挟你?” 自己不过是一句话,主子却已经猜了个差不多,溯夜顿时瞪大了眼睛,“主子……” “住口,孤没有你这样的属下。” 饶是猜到了原因,可一想到跟着自己十几年的暗卫,竟然伤了他的月儿,害得她陷入昏迷,西城诀就气不打一出来,粗暴的包住他的伤口,西城诀狠狠一推,也不管溯夜重新摔在地上,怒道,“孤现在不想看到你,来人,把他给孤看住了!” 他真是和月儿在一起久了,变得越来越心慈手软了,这样的属下,就该一刀了事,他竟然还留着他! 混账! 西城诀愤恨的骂了自己的一句。 “主子为何……” 西城诀的性子,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溯夜怎会不清楚,看着西城诀气怒的神色,溯夜的眼底划过一道迟疑, 第1516章 为子起名(1) 溯夜的眼底划过一道迟疑,“为何不……杀了属下?” 杀他? 他也想! 可月儿向来厚待自己的属下,更何况是她亲手救下又有所亏欠的洛画,若月儿知道,溯夜被迫和风子心联手,全是为了洛画的下落,她肯定会阻止他! 可这种话,西城诀自是不会和溯夜说的,只是狠狠道,“时候到了,孤自会杀了你这叛徒!” “……” 溯夜茫然的看着西城诀,显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西城诀懒得和他解释,重新将密室的门关上,他径直回了东宫,正好赶上云隐神医,从房间里出来。 “哎呦,臭小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月儿现在还晕着,你竟然就跑得不见人影?” 看见西城诀,云隐神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就骂了西城诀一顿,西城诀也不敢说自己是去处理害了北冥月的人,硬生生受了这顿骂,才敢问出来,“神医,月儿她……” “小老儿我亲自出手,你担心什么?” 云隐神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月儿没什么事,她打小就跟着我,好东西吃了不少,那些毒药没办法奈何她,毒血放掉了,再过几个时辰,她也就醒了。” 没有后遗症? 西城诀的眼底,划过一丝庆幸,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东宫里,传来一道闷哼声。 是月儿醒了! 大概是没想到北冥月能醒的这么快,就连云隐神医都愣了一下,西城诀却是速度飞快,直接进了东宫,北冥月正好也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两人四目相对。 “诀……” 北冥月醒来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又见西城诀两手空空的进来,脸色顿时一白,“孩子……” 哦对,孩子没抱过来! 西城诀一看北冥月变了脸色,立刻意识到孩子,西城夜倒是比他反应快了些,连忙进了东宫,直接走到床榻边,把怀中的孩子递给北冥月瞧,“皇嫂别急,孩子在这里,看,这孩子乖巧极了,真像你和皇兄。” 看见健健康康,被包在襁褓之中的小家伙,北冥月的脸色而这才好看了些,低声道,“给我抱抱。” 刚才让西城诀剖腹的时候,是没有打麻药的,此时她微微一起身,腹部的伤口就疼得钻心。北冥月强忍着痛意,将孩子抱人怀里,仿佛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怀抱,孩子立刻砸吧砸吧嘴唇,眼皮一动,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正常孩子出生,都要过上几日才能睁眼,这孩子却是更出声,就能看人了! 盯着孩子泛着魔气的幽紫色双眸,北冥月的眼底露出了欣喜,低声道,“诀。” “我在。” 西城诀蹲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跟着她一起看着孩子,轻声道,“孩子很像你。” 虽然还是刚出生皱巴巴的模样,可雏形已经看得出来,孩子一双眼水灵得好似玛瑙,滴溜溜的转着,樱桃小嘴里噗吐噗吐的吐着小泡泡,眉眼和嘴巴都像北冥月, 第1517章 为子起名(2) 眉眼和嘴巴都像北冥月,而鼻梁高挺,和西城诀更像些。 听着西城诀的话,北冥月笑了笑,小心的把孩子递给他,看着西城诀接过了,她才轻轻道,“孩子的名字,由你来取吧,取完了,就送到冥界去。” 前半句话,西城诀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后面的半句话,都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送到冥界去?” 北冥月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打算亲自抚养孩子吗? “送到冥界,先让冥王和黑白无常帮忙抚养吧。” 北冥月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诧异,浅浅笑着,“孩子是魔族血统,和人类成长不同,若是留在我身边养着,日子长了,少不了被人看出端倪。” 刚才她昏迷着的时候,耳朵却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的,她清楚的听见,云隐神医,被孩子的魔气灼伤了手指。 这孩子不过刚出生,就因为魔帝之子的血脉,拥有如此强大的魔族力量,若是把他留在人族,万一谁碰到了他的身体,立刻就能发现异样。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当做怪物一样看待,更重要的是…… 看着北冥月浅笑之下的淡淡忧愁,西城诀脱口而出,“撒谎。” “……” 北冥月哑口无言。 西城夜眼见情况不对,早已经识趣的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东宫的宫门,西城诀深深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突然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拭去她额角的一滴汗水。 “月儿,你在想什么,以为能瞒过我吗?” 西城诀看着指尖的汗水,轻声道,“你生产的时候说的什么话,你以为我会忘记?告诉我,风子心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对这一世变得消极了?” 刚才生产的时候,她说,让他将孩子拿出来后,就取走她的魂魄,去复活月歌。 也就是说,即便这一世还能继续活下去,剩下的寿命,她也不想要了。 为什么? 她明明不喜欢别人把她和月歌混为一体,却还是委曲求全,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不为什么。” 北冥月慌乱的躲过的询问的眼,犹豫许久,才道,“君诀,我只是个人类,甚至连完整的魂魄都没有。” 他是冥界君主,魔族帝王,魔帝的妻子,应该是和他一样强大的存在,强大到即便面对敌人的围攻,也无需闪躲,可以正面迎战。 月歌,就是这样强大的存在,而仅仅拥有月歌一抹魂魄的她,只是一个人类罢了。 她的修为只有蓝阶,还因为怀着孩子而飞速倒退,就连要跟着君诀去天界参加云集会,还得去蛮荒大陆取得人族代表的邀请函,给自己的身份加筹码,才不至于被其他五族的代表看轻。 这样的她,和废物有什么不同,就算如今已经生了孩子,可人族的寿命才多长,魔族的寿命又有多长? 天界和冥界一日,人界一年,人界再过几十年,不过也就是冥界的两个月。 两个月,她就会在人界香消玉殒, 第1518章 投怀送抱(1) 她就会在人界香消玉殒,而刚从她腹中出生的孩子,生命才刚刚开始,等她死了的时候,孩子甚至可能连她北冥月的脸都记不住。 既然她是如此卑微而渺小的存在,为何不早早交出魂魄,让自己重生,变为更强大的月歌? 至少月歌不会拖君诀的后腿,至少月歌是极为强大的存在,至少月歌可以陪伴孩子,直到他长大成人…… 至少,她还是月歌魂魄里的一部分…… “所以你就要舍弃我,放弃自己的生命?” 西城诀气恼,“北冥月!” “有什么不好?” 北冥月不解的看着他的懊恼,“月歌重生,就能拥有永恒的生命,你当初也说过,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那是他刚刚成为魔帝,被冥王封印了情-欲一魄,六亲不认的时候,才说出来的糊涂话,没想到那个时候的话,北冥月竟然一直深刻在脑海中! 他明明已经解释过了的! 西城诀怒气冲冲,却也不知道还如何怪她,索性手臂一捞,将她锁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堵上她的唇瓣! 这个吻,带着隐隐的怒气,西城诀的动作自然也算不上温柔,北冥月被他闷在怀里,直吻得都要缺氧,才被他松了开来,“诀,我是说真的,你为什么……” “再说,我就吻到你断气!” 西城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若不是因为孩子是剖腹生出来的,他一定会直接做,做到她再不敢提这句话! 她根本不知道,这一世对她和他来说,有多么珍贵! 这是他们在人界的十世轮回中,唯一修成正果,获得幸福的一世,幸福来得多不容易,他怎么忍心,让她的这一世草草结束! 而且…… 西城诀闭了闭眼,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下去,看着北冥月渐渐喘匀了气息,他恢复了先前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声道,“孩子的名字,我们一起取。” “……”北冥月点点头,“好。孩子姓君吗?” “姓月,我也没有意见。” 西城诀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却听见她惋惜道,“若是个女孩便好了,将我们二人的姓拼在一起,便是君月,多好的名字。” “想要女孩,再生一个便是。” 西城诀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妹妹叫君月,这孩子,不如就叫君阳罢。” 一为烈阳,一为夜月,多好。 “好。” 北冥月点点头,看着孩子的目光越发柔软。 君阳,君阳…… 也不知道,她还能为君诀,再生下一个女儿吗? …… 南漓国,边城。 天色刚蒙蒙亮,躺在床榻上的西城心已然睁开眼,目光看向身边躺着的顾知墨。 很好,呼吸平稳清浅,显然是还在熟睡之中。 瞬间判断出顾知墨的睡眠状况,西城心压住心底的兴奋,小心翼翼的坐起了身,将自己的从锦被里解放出来,看着横在床榻外侧的顾知墨,她屏着呼吸,悄悄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做工精致的床榻稳稳当当,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第1519章 投怀送抱(2) 没有发出丝毫响动,西城心摒心静气,站着看了顾知墨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不会醒了,这才伸出一条腿,就要跨过顾知墨的身体—— “一大清早起来作甚,睡觉。” 本以为还在熟睡中的男人突然开口,西城心被这一句话吓了一跳,整个人站不稳,就要朝着床榻下摔过去,好在顾知墨眼疾手快,直接拽住西城心的小腿,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软绵绵的一团倒在自己身上,顾知墨终于睁眼看她,目光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你这是在投怀送抱?” “你才投怀送抱,腹黑男,奸诈男!” 混账,明明早就醒了,偏偏还控制着呼吸,让她以为他没醒,诱她做出逃跑的举动,然后再故意出声吓她! 西城心气死了。 装睡,吓人,这都是什么坏习惯,这世上,怎么有顾知墨这么焉坏的男人! “做什么这么大反应。摔着了?” 顾知墨绝口不提西城心刚才要逃跑的举动,只是坐起身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臂和膝盖,确定她刚才那一摔是摔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受伤,这才松开手,“没摔着就好。” “……” 看着顾知墨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对她的关心就好像真的一样,西城心忍不住了,“你明知道我刚才要干什么,为什么不骂我,不罚我?” 顾知墨似笑非笑,“你刚才要干什么?” 西城心:“……” 废话,当然是逃跑啊!你眼瞎了吗! 自从被顾知墨抓到这小岛上来之后,几乎每一天,他们都是在这样的戏码中度过的,每每她找到机会能逃跑,这个男人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吓她一跳的同时,还把她抓回去! 这个男人,是属幽灵的吗? 西城心越想越气。 她好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被逼着和顾知墨同床共枕,想跑都跑不掉,这个男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又不劫财,又不劫色! 难不成,是留着她当消遣的? 气恼,渐渐变成了委屈,西城心隔着被子坐在他身上,脑袋垂得低低的,晶莹的水珠在被面上溅开,渐渐***了。 “我没责怪你,你哭什么。” 见西城心气得掉泪,顾知墨缓和了语气,伸出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儿,“闷在小岛上太无聊了?今日带你出去玩,说吧,想去哪儿?” 可以出府了? 西城心的眼一下子就亮了,猛得抬起头来,眼眶还含着泪,眼底却满是惊讶和兴奋,“随便哪里都可以?” 顾知墨笑了一声,“只限边城周围。” 这小家伙,一听到有逃跑的机会,就乐成这个样子了? 可惜啊……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离开? 西城心哪里知道顾知墨心底想的什么,她现在只知道,只要有出府的机会,她就能找到机会跑掉! 唔,不过范围只在边城周围啊…… 这附近,有什么密集的小树林之类的,方便逃跑的地方吗? 第1520章 不按套路(1) 这附近,有什么密集的小树林之类的,方便逃跑的地方吗? 西城心脑子里转啊转,费力的回想着她和南宫霖来的时候曾经路过什么地方,可这边境荒漠多,绿地少,能见着几棵树就不容易了,哪来的树林? 顾知墨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想出来,索性好心的替她指了一条明路,“边城每到初一十五,都会赶集,要去集市上瞧瞧么?” 对呀,集市人山人海,也是逃跑的好机会! 西城心眼神滴溜溜的转,慌忙点头,“要!” 顾知墨带着人出去,府里自然不会有人拦,西城心顺利的出了府邸,直到站在大街上,她回头看看城主府的牌匾,只觉得好像在做梦。 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怎么了?” 看着西城心呆萌的模样,顾知墨勾着唇角,“不想逛集市了?那我就回……” “别别别!” 顾知墨作势要走,西城心慌忙就抱住了他的手臂,脸上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走吧,你带我逛逛。” 开玩笑,他要是回去,她也得跟着回,那样,她还怎么找办法跑路? “哦~~~原来,你是要我陪才逛?” 顾知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以为是我在场让你拘束,打算回去,让你自己逛的。” 西城心:“……” 她能不能收回自己的手?她能不能收回刚才说的话? 顾知墨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啊啊啊! 西城心恼得一头撞死在树上的心都有了,顾知墨噙着笑,欣赏完了她心如死灰的表情,这才伸出手,将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拉开,牢牢攥在了手心,“走吧。” 边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近来因为蛮荒大陆的人侵入边城,所以街道上的小贩也跟着变少了,只有在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里,他们才会出现。 所以,这个时候的街道,放眼望去,几乎只能看到一群脑袋。 “少爷,人太多了了。” 跟来的侍卫试探的开口,“要不要属下让人送来轿子……” 这样人山人海,一旦没入,那就是找也找不到,万一西城心寻机跑掉了,那可不是好找的! 顾知墨摇头,“不必。” 她的手,被他攥在手心之中,西城心就是想挣脱,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松开。 主子不让,侍卫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行人越发警惕了些,站在顾知墨和西城心的身旁,为他们一点一点的开扩道路。 西城心扫了一眼身旁的侍卫,抿起唇角,“顾知墨,你能不能让他们走开点?” 顾知墨这个家伙,用不用这么大的排场,不过是出个门,还带了整整一队的侍卫,这么多的侍卫挤在身边,别说是热死了,就说等会要逃跑,怕是也跑不过这群长腿侍卫啊! 顾知墨淡淡抬眼。 “少爷……” 这队侍卫,都是顾知墨训练许久的,只一个眼神,侍卫们就能明白顾知墨的意思,为首的侍卫为难道,“这集市人多眼杂,若是……” 第1521章 不按套路(2) 若是……” “退下。” 话都已经出口了,那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的退了开。 西城心跟着顾知墨,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张望,果然看见那群侍卫站在原地不再跟来,心底顿时就雀跃了,若不是顾知墨还牢牢的抓着她的手,她怕是要直接就窜进人群中。 好了,接下来,就是摆脱顾知墨这个讨厌的家伙! 西城心暗暗给自己鼓着劲,身旁的顾知墨却突然停下来,她一惊,刚一抬头,正好看见顾知墨的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发簪,插入自己的发鬓中。 西城心怔了一怔,转过脑袋,才看见两人停在了一个卖头花的小摊前。 “不错。” 顾知墨挑的,是一根点缀了红玉的樱花发簪,玉簪上缀满星星点点的红色樱花,灿烂缤纷,十分衬她脸上蓬勃的朝气,他看了两眼,点点头,朝着小贩道,“这支发簪,多少钱?” “顾少爷要买发簪,草民怎么能收钱,这发簪不要……不要钱。” 顾城主是出了名的剥削,顾知墨身为顾城主的儿子,虽然没亲身参与到各项剥削之中,但也早被边城百姓们想象成了牛鬼蛇神。 那小贩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战战兢兢的,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边哆嗦着说话,一边收拾小摊上的东西,打算跑路。 看见小贩的反应,顾知墨似是早就习惯了,也没说什么,从袖口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上。 圆润的银两,被阳光折射出亮闪闪的颜色,映花了小贩的双眼,他诧异的抬起头来,却看见顾知墨牵着身旁那位姑娘的手,已经渐渐走远。 “喂,顾知墨。” 两人离开了那小摊,西城心抬手摸着头上的发簪,眼睛却盯着目视前方的顾知墨,若有所思,“他们怎么那么怕你?说吧,你和你那个猪狗不如的爹,都做了什么好事情?” 顾知墨停下脚步。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好事?” 吊儿郎当的轻笑浮现在顾知墨的脸上,他漫不经心道,“***掳掠,烧杀抢夺,我都做过,你说算不算好事?” “……” 西城心瞪着眼睛,好半晌,才从口中蹦出两字,“禽兽!” 顾城主贪心不足,顾知墨禽兽不如,父子果然都是一样的! “你相信啊。” 顾知墨见她这么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没再解释,两人正要继续朝前走,西城心却觉得衣袖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她。 西城心低头一瞧。 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约莫只有两三岁左右,小小的一只,还不到顾知墨的腰际高,她梳着可爱的包子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西城心,举着小手,把碎银子往她手心递,有些口齿不清的道,“姐姐,银子,银子……” 西城心诧异的看着她,正不知道要怎么做,身旁的顾知墨却已经俯下身,接过那几枚碎银子,还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低沉的语调愉悦入耳,“谢谢。” “哥哥,哥哥不用谢……” 第1522章 英雄救美(1) 哥哥不用谢……” 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转过身,撒着小脚丫子跑开了,脑袋的发包上,两只小小的百花簪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西城心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刚才那个小贩的女儿! 小姑娘显然是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跑得有些摇摇晃晃,西城心和顾知墨都盯着她,眼看她就要跑到刚才那个小贩的摊前—— 热闹的集市上,却横空杀出一匹马来,马上的男人带着纱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他风驰电掣而来,而那个小姑娘,就站在他即将跑过的路上! “小心!” 西城心下意识的喊出声来,就察觉到手上一松,顾知墨放开了她的手,脚下连点,整个人跃至半空,冲向了那个小姑娘,手臂一捞,直接将小姑娘捞入了怀里。 “哇!” 冷不丁被轻功赶来的顾知墨抱起,小姑娘顿时大叫了一声,兴奋道,“飞飞,哥哥会飞飞……” 小小的孩子根本不知,刚才的她,差点和死神擦肩而过。 “谢谢顾少爷,谢谢顾少爷!” 孩子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小贩,显然是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的,看着小家伙被顾知墨抱起,成功脱离惨死马下的悲剧,小贩感激得眼眶通红,连声道,“顾少爷的大恩,小的无以为报,谢谢,谢谢!” “孩子看好。” 面对小贩的感谢,顾知墨淡淡的应了一句,立刻回头,看向西城心刚才站着的方向。 从马儿闯过到离开,西城心盯着小姑娘的动向,整个人都怔着,直到顾知墨回头看她,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没人管了? 顾知墨没牵着她,她自由了? 她可以跑路了?! 心念直转,西城心看着顾知墨重新朝她走来,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当机立断: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样都不能跑掉,被抓回城主府的话,那她就是傻子! 一动了跑路的念头,西城心的反应比谁都快,瞧着顾知墨和她之间,还隔着十几个人的距离,西城心机智的弯下腰,像一只滑不溜秋的出水蛟龙,逮着缝隙就钻进去,很快钻出了老远。 只是人群里,也开始响起各种抱怨。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撞了人也不道歉?” “哎哟,我的老腰,谁家孩子没管好了……” “你给我站住,你把老娘刚刚买的东西都赚翻了,臭丫头,站住……” 西城心动作再快,在这人山人海的集市上,也很难大展拳脚,撞到人自是正常的,可她根本来不及和人道歉,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只要跑出这集市,她就能出边城,到时候,她就自由了! 都这种时候了,什么礼仪礼貌,滚一边去吧,逃跑最重要! 想法刚刚冒出来,西城心就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瞬,砰的一声,她不知道撞到了谁的身上,整个脑子翁的一声,炸了。 好痛! 耳边仿佛有几百只蜜蜂在嗡嗡叫着, 第1523章 英雄救美(2) 耳边仿佛有几百只蜜蜂在嗡嗡叫着,西城心的眼前全是星星,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费力的睁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个带着帽纱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此时正倾着身,似乎是隔着帽纱在打量她的面容,他的身旁,立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看见她望向它,马儿的鼻间呼出白气,嘶鸣了一声。 愚蠢的人类,撞哪儿不好,撞到它身上去了! 这不是刚才差点撞到小姑娘的那匹马吗! 西城心直了眼,盯着带了黑纱帽的男人,一溜从地上爬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哦不,指着他的纱帽,咬牙切齿,“谁让你在人多的地方这么骑马?” 似是没想到撞了他马儿的女人如此大胆,黑纱帽的男人顿了顿,这才开口,“这是我的马,想如何骑,关你什么事?” “是啊,等撞到人就关你事情了!” 西城心丝毫不让,指着自己一路挤来的身后,“你看看,刚才被你的马儿吓到的有多少人,他们都只是来逛集市的百姓,你骑着马,就不会绕道?道歉!” “呵呵。” 男人笑了,反问道,“那么,你一路钻过来,被你吓到撞到的人又有多少?你的道歉呢?” 刚才西城心是如何逃窜的,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 西城心的话,顿时就梗在了喉咙里,纱帽男人的话,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她还在逃跑啊!怎么可以停下来,和这个男人浪费时间? 还不快跑! 脚下一动,西城心转身就要朝另一个反向钻,手臂却被人猛然拽住。下一瞬,她被拉进了一个怀抱里,脑袋上响起顾知墨的声音,“你一回来,就要闹得这么大阵仗?” “呵呵。” 黑纱帽的男人又是冷笑,“关你什么事情?” 随着男人的话语落下,西城心清晰的听见,顾知墨的呼吸变重了些,似乎是在忍耐自己的怒火,“顾知白!” “嗯,我耳朵没聋,听到了。” 男人低低的笑着,摘下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张同样妖孽,却与顾知墨只有两分相似的脸,“大,哥。” 西城心瞪大了眼。 这个恶劣的带着马,在集市上乱跑的男人,竟然是顾知墨的弟弟? “既然回来了,就跟我回府吧。” 顾知墨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这才看向怀里的西城心,和缓了眉眼,低声道,“好玩吗?” 西城心:“……” 问她逃跑好不好玩?她要回答什么? 好玩吗? 不好玩啊!她想跑路! 瞧着西城心气得脸色通红,顾知墨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他俯下身,吻了吻她微凉的额头,“玩够了,那我们回府。” 西城心:“……” 她已经被顾知墨那一吻给惊住了…… 一路牵着呆滞状的西城心回府,顾知墨的脸色都十分缓和,似乎很是高兴,相反的,跟在他身后的顾知白,却重新戴上了黑色的帽纱,牵着马儿,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第1524章 兄弟仇恨(1) 牵着马儿,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三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城主府的门口,顾知白才哼了一声,抢在顾知墨的前面,进了府中。 面对顾知白的动静,顾知墨脸色未变,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西城心看在眼里,不由眨了眨眼睛。 这兄弟两的感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顿时就忘了自己被顾知墨亲了一口的事情,双眸扑闪扑闪的,紧紧盯着顾知白走远的身影。 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呢? 为什么顾知白看着顾知墨的样子那么仇恨,就好像他抢了他心爱的东西般? “在看什么?” 顾知墨见她专心致志的思考模样,脸色顿时有些莫测,“喜欢二弟?” 从刚才开始,西城心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顾知白,难道是喜欢顾知白这种模样? 西城心顿时翻了个白眼,“顾知墨,你瞎说什么呢。” 看一眼容貌就喜欢上了,她是这样肤浅的人? 她明明只是对这两兄弟之间的纠葛感兴趣! “不是就好。” 瞧着西城信不想和他说话的无语模样,顾知墨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再开口,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湖边,西城心这才发现,原本看管船只的那个小厮不见了,往湖水上一瞧,那小厮正带着顾知白,往湖水中心的小岛而去。 顾知白和他们,都一起住在小岛上? 这个认知,清晰的浮现在西城心脑海里,西城心连忙抬头,却看见顾知墨脸上淡淡,悠远深邃的双眸越过湖水,落在小船里的人身上。 打从她被抓来这小岛后,顾知墨总是时时刻刻的看着她,这倒是第一回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而是,还是放在他的弟弟身上。 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小船很快去而复返,顾知墨带着西城心上了小船,小船摇摇晃晃的推开江波,西城心托腮坐了一会,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低头一看—— 小船底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不明显的洞,此时,冰冷的湖水正透过小洞,源源不断的灌进船里,这艘船很快就会沉下去。 划船的小厮也发现了,脸上划过惶恐,“属下未能及时检查小船,属下该死!” 西城心更是慌张。 她水性不好,是个旱鸭子,若是这么掉进水里,那她的小命—— 西城心紧张得几乎要缩成一团,以为自己怕是死定了,耳畔却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下一秒,她的腰际多了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顾知墨抱紧她,脚下一跃,直接离开了小船,脚尖在水面连点,犹如蜻蜓点水,风驰电掣的靠近了小岛。 “……唉?” 西城心惴惴的张开眼,就看见小岛近在咫尺,她的脚下终于踩上了厚实的泥土,西城心刚松一口气,抬起眼,正好撞上顾知白似笑非笑的眼,正研判的看着她。 顾知白似乎……很排斥顾知墨,也很排斥她? 西城心的脑中冒出这样的直觉,还没等她开口,顾知墨已经轻轻放开她,看着顾知白, 第1525章 兄弟仇恨(2) 看着顾知白,冷声道,“跟我来书房一趟。” 说罢,也不管西城心还在这里,顾知墨直接往前走去,顾知白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咦?不管她了? 西城心看了眼刚刚挣扎着爬上岸的那个小厮,又看了看顾知墨和顾知白的身影,果断的猫着腰,跟了上去。 她要弄清楚这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不和,或许,她可以利用你这一点,想办法逃出去! …… 书房。 “怎么,严肃的让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一进书房,顾知白就毫不客气的走到了主位坐下,一双腿翘得高高的,盯着顾知墨的眼底,满是不屑和戏谑,“怕我回来,还是,怕我回来之后,对你心爱的小女人动手?” “她和你没有仇怨。” 顾知墨盯着他,声音冰寒,“别将怨恨都转移到她身上。” “哼!顾知墨!” 顾知白的目光陡然凌厉,“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不惜让他当替身,替你送了性命,为的,不就是这个女人?我不将仇恨转移到她身上,要转移到哪里?” “顾知白!” 顾知墨扬高了声音,顾知白却根本不怕,眼底充满着愤怒和挑衅,和顾知墨对视着,“来啊,看我不爽,就杀了我好了!当年你为了让自己活命,都能眼也不眨的送了他的命,如今为了守护你的女人,你大可以如法炮制,将我的命也收走!” “……” 顾知墨隐忍的看了他好一会,才艰难道,“你明知道当年我是迫不得已,才会……” “对,迫不得已,你就可以为了自己,和我真正的大哥对换身份,追杀你的人杀了他,而你苟且偷生,用着我大哥的身份,活了下来!” 顾知白笑了,冷笑,“顾知墨,哦不,我该叫你迟子墨。如今你的亲哥哥都已经登基为帝,你大可以滚回你的迟墨国去,为何还要赖在这小小的边城不走?真是抱歉得很,我们边城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知墨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现在解释,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即便当时的顾知墨是个病弱得活不过十岁的孩子,即便当年,是他自愿和自己对换了身份,可是这些细节,顾知白都不会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的的确确用顾知墨的身份,苟且偷生了十几年,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迟子墨,在人前我叫你一声大哥,无非是不想让父亲难过伤心,不想让他知道,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早就已经不是儿子。” 顾知白话也说完了,冷冷的站起身来,目光似是不经意的瞥向门外,看见那露出来的一丝丝衣角,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又别回了脸,“但你为了活着而害死我大哥的事情,别人记不得,我却能记一辈子,我奉劝你,尽早滚蛋,免得身份曝光,连累我们顾家!” 顾知白走了,带着冷笑走的, 第1526章 此墨非墨(1) 顾知白走了,带着冷笑走的,那几声毫无温度的笑声,笑得迟子墨心口发冷,他漠然的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的,是当年真正的顾知墨,救下他的场景。 当年,他母妃的娘家惨遭灭门,就连宫中的母妃也没能幸免于难,而同胞的哥哥迟子慕,因为跟着父皇上山祭拜,成功逃过了一劫。 他无处可逃,只能在乳娘的掩护下,半夜逃出了迟墨国的皇宫,乳娘刚出宫没多久,就被追上来的人杀死了,他个子小,跑得快,阴差阳错的躲过了对方的追捕,却离迟墨国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当时的他不过七岁,放在别人身上,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而他已经要开始风餐露宿,捡着别人不要的东西吃,在官道徘徊着,从懵然无知小心翼翼的模样,渐渐变得为了填饱肚子,而去偷窃来往行人的钱。 而顾知墨,就是在他如此穷困潦倒的情况下,闯入了他的世界。 当时的顾家已然十分有钱,只是顾城主生下的大儿子体弱多病,为了给他治病,顾城主不惜违反南漓国的律法,偷偷送顾知墨到蛮荒大陆来求医,而迟子墨正好看上了这装饰豪华的马车主人,钻进了车里的一瞬间,他看见的就是躺在软榻上,面色极为苍白的顾知墨。 他本是听着马车里没有声音,以为里面的人睡着了,才会悄悄闯进去,可进去却发现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病弱孩子,迟子墨顿时就怔住了。 “咳咳……” 迟子墨没有说话,倒是顾知墨咳嗽着,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他温和的看着迟子墨身上褴褛的衣服,眼底没有一丝嫌恶,只是轻声道,“是不是饿了?” “……” 这么一段时间的扒窃,迟子墨自然也经历过被打骂,或是被施舍怜悯的时候,那些人的脸要么是凶恶的,要么是悲悯的,就像是在看一只无家可归的畜生般,根本不是对待正常人的神色。 可顾知墨不同,他的眼睛干净而纯粹,只有满满的温柔和真诚,这样一双眼,几乎刺痛了迟子墨的眼睛。 他还是皇宫中被母妃宠爱的懵懂孩童时,也曾拥有这么干净清澈的双眼…… 面对顾知墨的温和,迟子墨怔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声音轻轻的,“这位小哥哥,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 他饿极了,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东西,最近在官道上来往的行人越发的少,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唯一一次找到机会偷窃的,却被那人抓住,几乎打得遍体鳞伤。 他现在穿着的衣服破碎而凌乱,鲜红的伤口透过衣服,清楚的显露在外面,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好。” 顾知墨点点头,从马车里的小桌案上,拿过一个盘子来,里面装着的虽然不是包子,却是比包子更要好吃的肉酥,迟子墨接过盘子,顾不上道谢,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 他发誓, 第1527章 此墨非墨(2) 他发誓,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见迟子墨吃得几乎要噎住,顾知墨的眼里一直透着担心,不停的给他倒水喝,直到满满一盘肉酥都进了迟子墨的肚子里,顾知墨又翻着自己的东西,挑出来一件十分干净的黑色长衫,递给迟子墨,还唤下人请来了随行的大夫,“你身上的伤口很多,不要乱动,我让大夫给你上药。” 那个时候,迟子墨没有反抗,任由大夫在他身上的伤口捣鼓,只是那大夫的手劲实在太大,他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低叫出声。 然后,顾知墨便拿过了大夫手里的棉花和药膏,小心翼翼的,亲自给他上了药,待包好绷带,他又帮着迟子墨穿好新衣服,让人打了水给他,拾缀一番后,流浪了整整几个月的迟子墨,终于有了些人样。 “好漂亮的孩子。” 顾知墨明明也是个孩子,可看着他焕然一新的打扮,却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来。 迟子墨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顾知墨脸上温和的笑意,那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人,只是后来…… 门外的响动,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顾知墨抬起眼,就看见角落里一抹紫色的衣角,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偷听都躲不好,还不出来?” “……” 西城心懊恼的从门外走进来,脸上气鼓鼓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从她跟过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知道了。 顾知墨没有说话,只是一伸手,径直将她拉入怀中。他将下颌搭在她脑袋上,闭着眼睛,眼眶下的青黑透出淡淡的疲倦,“听到了多少?” “这个……” 西城心心虚的闭上嘴。 她能说,她都听到了吗? 原来现在的顾知墨,根本就不是顾家正牌大少爷,真正的顾知墨已经代替他死了,而他真正的身份,却是迟墨国的皇子,当今迟墨国皇帝迟子慕的亲弟弟! 怪不得他身上的气度,和顾城主的那么不同…… 西城心呆呆的想着,却没注意到顾知墨已经睁开了眼,审视的看着她思考的模样。 这个小家伙,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了,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她吗? 深邃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失落,顾知墨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 西城心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这才想起是顾知墨在问她,她看了眼他莫测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真是迟墨国的皇子,皇帝迟子慕的弟弟?” “是。” 顾知墨没有反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西城心的心口跳了一跳,皱起眉头,“可是迟墨国的皇子,怎么会跑到笙箫大陆来,还有,顾知白刚才说的死不死是什么意思,他大哥因为你死了,难道是说原本的顾知墨?” “是。” 顾知墨轻轻道,“当时我被人追杀,是他救了我,也是他代替我被追杀的人抓去。从那之后,他永远消失了,而我成为了顾家的大少爷,顾知墨。” 第1528章 命不久矣(1) 而我成为了顾家的大少爷,顾知墨。” 他欠着顾知墨一条命,这条命,他永远还不了,他只能代替顾知墨,活成他想要的模样。 “哦……” 西城心应了一声,冷不丁道,“那你什么时候回迟墨国?” 既然他是迟墨国的皇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追杀他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都死掉了,他总要回到迟墨国去吧? 等他离开了这里,自己就能自由了! 顾知墨一眼看穿她的算盘,勾唇,“为什么要回去?” ……哎? 西城心瞪大了眼,“你不回去,那就只是一个小小边城的城主儿子,永远不会有什么作为,难道,你想要浑浑噩噩的过一世?” 这是他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 可这话,顾知墨却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微微一笑,“这样活着,挺好。” 他代替了顾知墨,怎么能不代替他为城主尽孝,即便那个顾城主并不是个好人。 当晚,顾知墨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他又回到了当年还是迟子墨的时候。 认识了顾知墨之后,顾知墨见他无家可归,索性收留了他,在前去求医的路上,两人一直形影不离。 蛮荒大陆的边境大都是荒漠,再加上赶路,所以他们二人整日都待在同一辆马车上。而顾知墨身子骨是在太弱,一天的时间里,至少有十个时辰是半躺在软榻,无聊的很。 迟子墨心思细腻,见顾知墨没事可做,便寻来了一副黑白棋子,没事便和他下着围棋—— “子墨,我又赢了。” 看着棋盘上剩下的黑色大龙,顾知墨虚弱的笑了笑,“你……咳咳……” 话还没说出来,他就低了头,在手帕上吐出一口血来。 “大哥!” 在顾知墨的要求下,迟子墨一直称呼他为大哥,眼见着顾知墨吐了血,迟子墨顿时就急了,掀开车帘,就要下车去前面叫随行大夫,“你等等,我去叫大夫过来帮忙!” 可他还没下车,顾知墨就叫住了他,“子墨,别去了,回来。” 迟子墨疑惑的看着他,“可是……” “就算是大夫来了,也是让人再加重那些药的剂量。” 顾知墨摇着头,“本就是没用的东西,喝多了,只会对身体更不利,再说了,那药实在太苦,我喝不下。” 顾知墨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迟子墨都是看在眼里的,因为有着可以休息的马车,所以他们无需投宿,每日夜里,只要寻个安静的地方停下马车,大夫和小厮就会下车,在马车旁生起火堆,熬制一副味道极其难闻的中药,然后将那黑色浓稠的药汁送进车厢。 每一次,顾知墨喝着药汁,表情都是极为难受的,仿佛随时都能吐出来。 从那药汁的模样,就能看出里面混了多少的药材,可这么足量的药汁喝下去,也不见顾知墨的咳嗽好个一星半点。 迟子墨早就看出药没有用,和顾知墨一提,才知道他早就如此认为,只是自己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 第1529章 命不久矣(2) 只是自己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每日一定要喝下,他不忍违逆父亲,这才一直默默忍受。 迟子墨拧着眉头,有再多的话,也只能默默咽了回去。待到了那求医的地方,大夫的话,让他们都绝望了—— “这孩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隐疾,不可能治好,顶多只能活到二十岁。” 大夫摇了摇头,无情道,“看这孩子如今的模样,别说二十岁,怕是连十岁都活不到了,还是别浪费这钱,准备准备,给孩子找一副好棺材候着,让他下辈子投胎能健康点罢。” 病都没治,就说去找棺材等死? “为人医者,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迟子墨气得脸色通红,就要上去和大夫理论,却被顾知墨拉住了。 顾知墨脸上的温和依旧,只是眼底多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和认命,“子墨,这具身体怎么样,我最清楚了。如今我活着,就是在苟延残喘,你骂了大夫,也不能改变的。” “可是……” 迟子墨的眸中满是愤怒,双拳紧紧的攥着,他咬着牙道,“真正的神医,才不是他这样的,太……这世间太多的大夫了,他不能治,一定还有别人!” 他差点就说出来,迟墨国皇宫里的太医院院长,一定有办法治好顾知墨! 可是,他自己都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直到现在,那些追杀他的人也没有放弃追踪他的下落,他在官道混迹的那几个月里,不止一次见到到处找他的侍卫,好在他衣衫褴褛,一副流浪儿的模样,找他的人根本没想到,自然也就忽视了。 皇宫不能回去,可是顾知墨的病不能再拖了,他都咳血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手心几乎要被指甲掐出血来,迟子墨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松开拳头,拉住顾知墨的手就往马车走,“大哥,我们走,我们去找别的大夫。” 他不信邪。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顾知墨,他温柔和善,他平易近人,他对他从来只有亲和,没有厌恶和可怜,他对他,就像是对真正的弟弟一样好…… 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会薄命? 迟子墨到底没忍住,脑袋一甩,眼泪跟着飞出了眼眶,落在顾知墨的手背上。 顾知墨的手轻轻一颤,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苍白的小手反握住他的,顾知墨声音轻轻,“人各有命,不要难过了。就算我真的……我也不会丢下你的。我会让人把你送回我家,我有一个弟弟,他一定也会拿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你不会再孤单下去。” “我不要!” 迟子墨红着眼睛,“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在迟子墨的坚持下,顾知墨没有反对,又去看了几个在蛮荒大陆十分有名的大夫。可是每个人看过之后,只有摇头的份,其中一个年长的,甚至直接就说道,“小娃儿,那些大夫告诉你的,都还是温和的。” “老夫这么和你说吧,好生调养,还能活个一两年, 第1530章 再被追杀(1) 还能活个一两年,再恶化,归西就是几日的事情了,想要救他的命,除非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 迟子墨听了这么多大夫的话,已经有点麻木了,他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大夫,低声乞求,“大夫,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治好他,金银珠宝或是别的,我都能给,求你……” “小娃儿,你心疼你小哥,这能理解,但这病不是钱财问题。” 大夫叹了一口气,“你这么求,老夫都有些不忍心。看你们应该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这样吧,老夫给你指一条明路,听说迟墨国的国库里,有一种起死回生的丹药,你若是有能力让人去偷出来,说不定,还能救你小哥的性命。” 迟墨国的国库? 迟子墨的眼睛顿时一亮,可想起自己的处境,他又忍不住耷拉了脑袋。 他自己都是在被追杀的情况,怎么回去皇宫,去国库找药? 父皇沉迷朝拜,带着皇兄迟子慕,已经在国寺里待了整整七年时间,就连他的出生都错过了,若不是因为这样,那些歹人又怎么会胆大包天,杀了他母妃和母妃娘家还不够,连他这个皇子都敢杀? 他根本就回不去,除非他写信,向国寺里的父皇和皇兄求救! 从医馆里走出来,迟子墨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下人拿来了纸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信。 他从五岁开始在翰林院读书,只是生性调皮,学自然是没有好好上的,一手字也写的乱七八糟,顾知墨在旁边看了一会,实在是看不下去那歪歪曲曲看不清楚的字迹了,伸手擦去迟子墨鼻尖的一滴墨汁,他接过毛笔,轻声道,“想写什么,我帮你写。” 手中的毛笔突然被人拿走,迟子墨楞了一下,就听见顾知墨的话,眼底顿时有了些许犹豫。 他是迟墨国皇子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和顾知墨提起过,顾知墨似是理解他的难处,也从不问他自哪儿来。 可是现在,如果要让顾知墨代笔,那就意味着要交代自己的身世…… 迟子墨的犹豫只是一瞬,下一秒,他的脑子里就充斥了顾知墨对他的点点滴滴。 清早的阳光透过窗**在他眼皮上,顾知墨挪了位置,替他挡住阳光的场景; 夜里他搅翻了被子,还踹醒了顾知墨,顾知墨却没责怪他,还帮他将被子盖好; 还有做噩梦的时候……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可是那些细节,却在迟子墨的脑海中无限放大,情感战胜了理智,迟子墨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我不是什么流浪儿。” “我是迟墨国的皇子,是太子迟子慕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父皇沉迷祭拜无法自拔,带着皇兄在国寺待了七年,朝中的歹人趁机掌控了朝中权势,将母妃和母妃的娘家都杀了干净,我是……逃出来的。” 顾知墨的眼里,显而易见的划过了震惊,迟子墨本以为他是震惊于自己的身份,心底有些闷闷的, 第1531章 再被追杀(2) 心底有些闷闷的,却没想下一瞬,顾知墨伸出手,将他揽入了怀里,手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迟子墨怔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听见顾知墨轻声道,“怪不得你刚来的那几日会做噩梦。莫要怕,忘了你看到的那些,现在你跟着我一起,不会被人追杀的。” 原来…… 迟子墨眼眶一酸,忍不住眨了眨眼,泛去了那泪意,“大哥放心,我没事的。我想写信给在国寺的父皇和皇兄,只要他们回宫,我就也能回去了。到时候,我一定将国库里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都给你带来!” 顾知墨拍着他的手,顿了一下。 原来,这孩子急着写信回去,就是为了给他找药吗…… 两人的心底都不平静,到最后,顾知墨还是替他写好了信件,问清楚了国寺的所在,让人快马加鞭,送了过去。 国寺,只有达官贵族才能去,可顾城主能将顾知墨送到这蛮荒大陆求医,当然是有合作的势力,信件被厚厚的封了两层,迟子墨不放心,又用蜡封了一层,这才看着那人将信拿走。 “放心吧,和我父亲合作的人,定然是很靠谱的,他们一定能把信送到国寺,给你父皇和皇兄看见。” 顾知墨轻声安慰着他,可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日,他们等到的,不是迟子墨父皇和皇兄的回信,而是大肆前来捉拿迟子墨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 小厮急慌慌的钻进了马车,腔调都带出哭声来,“官道前面来了一伙人,现在正拦了道,一个一个的盘查着找人,小的过去看了一眼,听他们说,他们要找的是迟墨国的小皇子迟子墨!” 迟子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头都大了。 怎么回事? 那些人,不是已经找过他好几回了吗,最近已经没看见来抓他的人了,怎么这会又有了? 掀开车帘,顾知墨果然看见,前面不远处设了拦路的架子,一行穿着铁色衣袍的侍卫站着,正检查前面几辆马车上的人。 完了,他要被发现了! 迟子墨一紧张,就要下车,“大哥,我得离开!” “不行。” 顾知墨连忙抓住他,眉眼间,也含着焦急之色,“现在外面已经到处都是抓人的侍卫,你这一出去,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能走。” 为什么不让他走?在这马车上,也是坐以待毙啊! 而且,为什么他的信件刚送出去几日,立刻就有人找到这里来抓他了,难道说…… 迟子墨睁着眼睛,目光落在顾知墨的脸上,有怀疑,也有不可置信,顾知墨却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眼见着盘查的侍卫已经越来越近,他攥紧迟子墨的手,突然语出惊人。 “你待在马车里,我出去一下。” “大哥要做什么?” 迟子墨小小的眉头紧紧拧着,“大哥,你还是放我出去吧,你没听见他们盘查时说的吗?一旦发现谁私藏人,一律当做犯人抓起来! 第1532章 追悔莫及(1) 一旦发现谁私藏人,一律当做犯人抓起来!大哥,你再不让我走,你也会有牢狱之灾的!” “有便有了,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你出事。” 顾知墨拍了拍他的手,语出惊人,“你不许出去,就躲在这马车里。以后,你就以顾家的长子的身份生活下去,听到大哥的话了吗?!” 迟子墨的脸色都变了。 顾知墨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以顾家长子的身份生活下去,难道他是想…… “不行!” 迟子墨才刚刚来得及说出这两句话来,就见顾知墨掀了帘子下车,朗声道,“你们要找的是我?” 顾知墨的声音,成功引来了前面盘查的侍卫。 几个侍卫将他围绕在了中间,为首的一个盯着他身上低调却华贵的衣袍,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你叫什么名字?” “迟子墨。” 顾知墨不紧不慢,假装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本皇子听说有人在寻找我的下落,你们是父皇派来的人吗?” 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为首的立刻道,“是的是的,墨皇子,还请你跟我们回去。” 迟子墨坐在马车里,微微掀起窗前的帘布,眼睁睁的看着顾知墨跟着他们走去,眼底满是震惊,还有焦急和懊悔。 他怎么能代替自己被抓走? 顾知墨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人是来杀他的,只要他跟着走,他的命就没了! 迟子墨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过自己。 顾知墨对他那么好,收留他,细心照顾着他,而他一遇到危险,第一个怀疑的,却是顾知墨……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过于此。 “不行,我要下去救大哥!” 迟子墨目睹过母妃惨死的模样,自是怕极了这些人,可看着被带走的顾知墨,他紧紧的咬住牙,坚定最终战胜了迟疑,他伸出手,就要掀开帘子下车—— “子墨少爷!” 老管家站在车外,伸出手,死死的拦住了迟子墨,他的眼一直看着顾知墨被带走的方向,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这是大少爷的决定,他替你受了这死,您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啊!” 迟子墨怔住了,“老管家,你……” “大少爷知道,他自己这条命,是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之前,得知了子墨少爷您的身世后,大少爷就专门嘱咐过老奴。” 老管家抹着脸上的泪水,“大少爷说,如果有朝一日,有人找上门追杀子墨少爷,他就会代子墨少爷去顶包。大少爷还说了,他死了没关系,本就是苟延残喘的一条命,只是早些被上天收去罢了,可子墨少爷不同,子墨少爷还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不能看着你没命。” 迟子墨愣愣的盯着他,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出来,湿了满脸。 原来,早在他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世时,顾知墨就已经预料到有这么一天,甚至,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吗…… “可大哥……” 迟子墨转过头,盯着已经被带上马车的顾知墨, 第1533章 追悔莫及(2) 盯着已经被带上马车的顾知墨,眼底满满的都是崩溃,他无措的重复着,“大哥怎么办,大哥怎么办?那些人都是畜生,他们会杀了大哥的,他们……” 管家摁住了他的肩膀,“子墨少爷!大少爷将他的身份给了你,以后,你就是个顾家的大少爷了,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少爷,待回去之后,老奴会恪守大少爷的命令,不会说出真相,认子墨少爷您为大少爷,您只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或许以后,还有为大少爷报仇的机会!” 迟子墨攥紧了拳头。 对,他要活下去,以顾知墨的身份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为大哥报仇的机会…… 这一活,就是十多年。 …… 迟墨国,墨王府。 “王爷,陛下又来看您了。” 听到管家的汇报声,站在窗台前的男人回过头来,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出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他盯着进来的黄袍加身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温和的笑,“陛下。” “怎么又如此称呼朕,不是说了,你也是我弟弟,叫我皇兄?” 迟子慕大步流星的走近,伸出有力的大手,在男人的肩膀上捏了捏,这才满意的颔首,“不错,没瘦下去。” “皇兄三天两头送来补品,怎么可能瘦回去。” 男人温和的看着迟子慕,替他倒了一盏茶,放在了桌案上,“如何?” “找到了,没有打草惊蛇。” 迟子慕盯着他,“知墨,朕打算近日将皇弟带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没错,在墨王府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的顾知墨。 “能将子墨带回来,那就再好不过。” 顾知墨微微颔首,“当年我差点被杀,是你的人马赶到,及时将我救下,又不惜从国库拿来那么珍贵的丹药,让我得以续命……我现在享受的这一切,王府,王位,都应该是子墨的,我已经霸占了十几年,也是时候将这些还给他了。只是,当年追杀子墨的人……” “当初,即便是我救下了你,那个人也没有死心,为了不让昏迷的你醒来后说出真相,他不惜一切的派人刺杀,直到你醒来,我认出你并不是子墨,那个人才收手。” 迟子慕摇头,“母妃娘家被灭门一事,知情人几乎都被那个人杀了,只剩下子墨目睹一切,如今只有他能指认那个人,所以,那个人一直在寻找子墨,如果要带他回来,那个人一定会得知消息,为了不出意外,怕是要朕或者你亲自走一趟。” “我去吧。” 顾知墨点点头,“子墨如今在顾家生活得很好,韬光养晦,暗地里培养了不少的势力,想来,他是认为我死了,所以一直没有回迟墨国的打算,想要等势力壮大后,好帮我报仇。只要我出现在他面前,他定然能信任我,跟我一同回来。” 顾知墨的想法,正好也是迟子慕所想的,“那便交给你了,我……” “陛下和墨王爷,似乎聊得很是热切啊, 第1534章 请你离开(1) 似乎聊得很是热切啊,微臣好像来错了时间?” 一道阴沉邪肆的声音从房外传来,迟子慕和顾知墨的脸色都是一变。 他怎么来了? 下一瞬,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缓步走进,看着迟子慕和顾知墨的脸色,男人妖孽的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陛下和王爷,好像不欢迎微臣?” “呵。” 顾知墨不说话,迟子慕却是冷笑了一声,“易无情,你来做什么。” “陛下这话冷冰冰的,真是伤透了微臣的心。” 唤作易无情的男人笑了笑,步步走近了顾知墨,修长的手指覆上顾知墨的领口,一点一点的滑向喉结,他迷恋的看着顾知墨渐渐僵硬的脸,笑得畅快,“微臣来看墨王爷啊,怎么说,墨王爷当年也是被微臣救下带回的人呢。” 迟子慕的拳头,瞬间攥紧。 好个不要脸面的易无情,当初小小年纪心狠手辣,杀了他母妃和娘家所有人,追杀他的亲弟弟,现在,还敢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定要尽快找到子墨,有子墨作证当年的事情,他才能将这颗毒瘤,从迟墨国彻底清理掉! “本王真是感谢易大人的救命之恩。” 顾知墨的声音,和迟子慕一样冷,“久闻易大人好男风,真是每次一见都名不虚传,易大人的手,可以移开了么?” “王爷如此直白,真是太不可爱了……” 易无情轻挑一笑,却是真的放开了顾知墨,顾知墨脱离的他的骚扰,温和的脸上松了一口气,只是耳朵还是红红的,“皇兄,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了。” “好。” 迟子慕自然看出他是在赶易无情,便也不客气道,“易大人也听到了,还不跟着朕离开?” “可微臣……有事情要和王爷探讨呢。” 易无情笑得肆意而张扬,“陛下有国事要忙,恕微臣不送了。” 迟子慕拧着眉头,却看见易无情身后的顾知墨朝他摇了摇头,这才放了心,转身离开。 顾知墨有办法对付易无情,他并不担心。 迟子慕一走,房中顿时只剩下了顾知墨和易无情,易无情的脸上挂着笑,一步步的靠近了顾知墨,琉璃般的双眼紧盯着顾知墨深邃的眉眼,他伸出手,迷恋的覆上顾知墨的眼睛,“墨王殿下……真是一日比一日俏了,微臣都快忍不住了……” “你说的有事情要探讨,就是这个?” 顾知墨推开他,一向温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怒意,“易无情,本王不想和你接触,请你离开。” “可微臣就是喜欢和王爷一起……” 趁着顾知墨没注意,易无情突然凑近,狠狠在顾知墨唇瓣上啄了一口,看着他一瞬间呆住的表情,易无情笑得心满意足,“王爷这副表情,真是可爱。” 谁也不知道,他对顾知墨,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当初他得知迟子墨的消息,派人前去追捕,追捕的人带回来的却是顾知墨,而他,看见了顾知墨的第一眼, 第1535章 请你离开(2) 看见了顾知墨的第一眼,就怔住了。 当时的顾知墨身体虚弱,护送的侍卫又不知他的身体情况,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人已经是晕了过去,他原本想将顾知墨杀了,可看见那张即便昏睡过去也温柔和气的脸,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 他喜欢男人,从小就知道。 他和迟子慕年纪相仿,十几岁开始,他就常常流连欢场,戏弄青衣戏子,在他身下承欢的妓男不知道有多少,可那些男人,和眼前这个昏睡的虚弱少年,都不一样。 顾知墨的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气质。 那是一种温柔干净的气息,犹如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温和柔暖,即便是站在他身边,易无情都仿佛觉得,自己身上污秽,会被他的清澈所洗涤。 所以,阴差阳错的,原本要杀了迟子墨的他,并没有将“迟子墨”就这么弄死。易无情原本想将他留在身边,可才过了半日不到,他的轿子就被太子迟子慕的人拦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被迟子慕带走。 那个时候他才想起,这个孩子再如何干净清澈,他也是迟子墨,是目睹他杀了贵妃娘娘的人,他不能留,若是他醒了,自己这么多年一步步爬上来的地位,就会烟消云散! 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派人去刺杀那个孩子,直到传出消息,这个孩子不是皇子迟子墨,而是,顾知墨。 顾知墨,一个陌生极了的名字,陌生到连易无情都查不出,他来自蛮荒大陆的哪一个地方。 得知他不是迟子墨后,易无情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立刻撤销了对他的追杀。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顾知墨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这些年来,他看着顾知墨一步步的成长,从孩子长成少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孩子,被迟子慕认可才华,青睐有加,不但认做弟弟,还封为了王爷。 他为王爷,他为丞相,每日早朝,他就站在他前面一个位置,易无情总是有意的靠近他的背后,而顾知墨,却总是冷漠的往前一步,拒绝他的靠近。 顾知墨越是拒绝,易无情就越是对他有兴趣。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知墨的身上,还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那份纯粹的干净和温柔,让易无情沉迷得无法自拔,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得到顾知墨,从身到心的得到,让顾知墨成为他的人,让顾知墨在他的身下哭叫嘶喊,用他的干净,洗涤自己的罪恶肮脏! 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就连易无情都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爷这个年纪,是时候娶亲了呢。” 易无情的手指搭在顾知墨胸口,浅浅的打着圈,邪肆的双眸里划过厉芒,“王爷可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有,他会亲手杀掉,他不允许顾知墨爱上别人,他,只能看着自己! “没有。” 顾知墨冷淡道,“与其关心本王,不如关心自己。 第1536章 拥入怀中(1) “与其关心本王,不如关心自己。易大人今年也二十有几了,还不打算收收心,成家立业?” 成家立业,那也得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 易无情看着顾知墨,轻声笑了笑,“王爷不也拒绝了陛下的指婚?” 迟子慕对于顾知墨,也是当做亲弟弟一样疼爱的,还想把自己的亲妹妹,迟墨国的公主迟子吟指给顾知墨,只是看顾知墨对公主并没有男女之情,这才作罢。 “……” 顾知墨不想和他说话,只是清冷的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易大人还是离开吧,本王累了,不想招待易大人了。” 他是真的累了,这副身体,即便是被迟子慕用灵丹妙药救了回来,可本质还是虚的,一旦清醒太久,他就会觉得疲倦。 已经向苍天偷来这么多年的性命了,也不知道,他还能再活多久…… 见顾知墨脸上的疲累不似作假,易无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走向了顾知墨,伸出手,就要把手中鲜红如血的丹药,塞进他口中。 顾知墨一把扭开。 “乖,吃了。” 见顾知墨防备的看着他,易无情勾着唇角,一手抓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强硬的将丹药塞进他口中,“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是什么?” 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自口中蔓延开,顾知墨皱了眉头,想将丹药吐出来,可易无情哪里会允许,手指在他喉结一滑,那丹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这么咽了下去。 “好东西。” 易无情看着他咽下去了,这才放开手,将自己的左手背到了身后。 手腕上的伤口,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今日照镜子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能看出脸上的苍白至极,可眼前的人…… 易无情看了眼顾知墨,无奈的笑了笑。 顾知墨那么讨厌他,就算他失血过多倒在顾知墨的面前,恐怕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喂了丹药,顾知墨不再理他,只是躺上了床,自顾自的盖好被子,闭上眼。 他的身子骨虚,所以入眠也极快,即便知道易无情还在这里,可警惕和抗拒到底抵不过疲惫的倦意,易无情只等了一会儿,如愿听到顾知墨渐渐平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 顾知墨睡着了,易无情才敢靠近过去,站在了床榻的面前。顾知墨闭着眼,如蝶翅的睫毛在眼睑打出浅浅的阴影,唇角微抿,衬得他的面容越发柔和。 易无情自是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了他的眼上。随着顾知墨的呼吸,那睫毛也跟着轻微颤动,柔柔的扫过他的手心,仿佛要将他的心也柔化得一塌糊涂。 “真美……” 易无情盯着他,低低的喟叹一声,突然蹬开鞋子,翻身上床,将顾知墨小心的揽入怀里,靠在他的身旁,闭上眼。 就算是因为顾知墨身体虚弱,可这么大的动静,顾知墨也不可能没醒过来,只是易无情在刚才喂给他的丹药里, 第1537章 拥入怀中(2) 只是易无情在刚才喂给他的丹药里,加了一些有助睡眠的药材,所以不担心他会突然醒来。 墨王府的管家走进寝殿,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见易无情似乎已经抱着顾知墨睡熟了,管家低低的叹了一声,帮着关上寝殿的门。 他虽然是墨王府的管家,却是易无情的人,当年迟子慕给顾知墨赐了王府,易无情立刻将他安插了进来。 这么多年,易无情一直如入无人之境的进入墨王府,这背后,都是有他这个管家帮着。 这样的情景,管家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过,易无情对顾知墨如何,整个墨王府上下都知道,迟墨国也不是没有喜好男风的达官贵族,管家虽然见怪不怪,可每次看见,都打心底觉得愧疚。 顾知墨虽然温和,可不代表没有脑子,管家知道自己做得再隐蔽,顾知墨也不可能不察觉,可顾知墨从不责怪他们这些下人,甚至都未曾大声说话过,温柔得让管家都觉得,自己帮易无情,是罪恶的。 他对不起墨王爷,这份差事,还是辞了吧,易大人对墨王爷是什么情感他们都清楚,他再这样助纣为虐,墨王爷怕是迟早要陷入易大人的魔爪里了! 管家摇着头,走远了。 …… 入夜,顾知墨才悠悠醒转。 窗口浅浅的开着一条缝,似水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寝殿里的青石地面上,顾知墨半闭着眼,正想继续休息一会,却总察觉到有什么不同。 此时季节寒凉,他身体虚弱,手脚冰凉是常有的事情,可今日醒来,身上却不再似往常一样寒冷,身旁仿佛置了一个火炉,源源不断的热量涌到他的身上。 顾知墨疑惑的转过头,易无情的脸顿时跳入他的眼帘。 他怎么还在这里? 顾知墨的瞳孔狠狠瑟缩了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推开了易无情。 本以为这一推,易无情睡得再沉,应该也醒了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易无情却没有动静,被这么一推,整个人转了半圈,差点摔到地下。 顾知墨再讨厌他,也不可能看着人摔了,连忙又伸手把他拉住,这一抓,才发现他身体的温度高得惊人,即便是透过一层衣服,也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手。 发烧了? 脑子里划过这样的字眼,顾知墨凝了眉,抬手覆上易无情的额头。 果不其然,易无情的额头滚烫极了,看样子是烧了有一会,顾知墨微凉的手覆得易无情舒服极了。他无意识的伸出手,抓住顾知墨搁在他额头的手,亲昵的磨蹭着,口中还呢喃道,“知墨……顾知墨……” “……” 顾知墨一脸无语,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开,易无情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的手抓得死紧,似乎生怕他跑掉。 这是烧糊涂了,得叫大夫才行。 顾知墨瞬间判断出他的情况,轻声道,“外面有人吗?” 夜里,寝殿门口自然是有人守夜的,听见顾知墨的声音,下人立刻推门进来, 第1538章 增加阳寿(1) 下人立刻推门进来,“王爷有什么事?” 那下人刚说完,就看见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男人,下人怔了怔,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早听说易大人喜欢墨王爷,可今日才知道,两人的关系,竟然已经好到床上去了…… 顾知墨却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只是轻声道,“易大人发烧了,你去通知管家,让他请个大夫过来。” “是。” 下人慌忙应了一声,急急的跑了出去。 顾知墨又试着挣脱了几次,总算将自己的手从易无情手里解救出来。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一道青红色的印记,顾知墨却不以为意,在床头的铜盆洗了帕子,小心搁在了易无情的额头上。 易无情还在低语着什么。 顾知墨看着他不安稳的模样,脸上挂着浅浅的无奈,索性凑近了些,想听听他在说什么,却意外的听到了一些话。 “知墨,当初我想杀的不是你……” 不知道是生病的关系,还是其他原因,易无情的话语意外的没有了之前的强势,相反的有些软弱,他低低喊着,额角尽是汗水,“迟子墨不能留,我要杀的是他,不是你……我没害过你,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冷淡……” 顾知墨的眉毛轻轻跳了跳。 易无情对他是什么情感,他一直知道,可顾知墨没想过,易无情竟然是动了真情,就算是生病,也会在迷糊中呢喃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是个坏人啊。 顾知墨摇摇头,将心底的那一丝柔软收回,正好站起身走开,目光不期然的扫过他搁在床边的手,却意外的发现,他的左手手腕上,缠绕了好几圈的绷带,有血迹透过绷带染出来。 他受伤了? 可是最近这些时候,没听说他去了什么地方啊,这伤是怎么受的? 顾知墨本不想理,可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在不断怂恿着他。 犹豫再三,顾知墨还是坐回床头,抬手解开他手腕的绷带。 随着绷带一圈一圈的滑落,手腕上的伤口,终于清晰的呈现在顾知墨的眼前,待看清那伤口,顾知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腕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似乎是匕首划出来的,里面的血肉微微翻了出来,边缘泛着白色,显然是伤口没有处理好,发炎了。 怪不得会发烧。 好在大夫及时到了,顾知墨给大夫让了位置,看着大夫给易无情诊了脉,“王爷,易大人的发烧,是因为伤口发炎造成的,只要将伤口处理好,让炎症消除,烧自然会退。” 果然如此。 顾知墨温和的点点头,看着大夫给易无情处理那发炎的伤口,他盯着易无情苍白中泛着潮红的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大夫,你看他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这不是被人划的,怕是自己划出来的。” 大夫指着刚刚撒上药粉的伤处,“王爷您看,这刀口是由身体朝外的方向扎的,这要易大人自己才能办得到, 第1539章 增加阳寿(2) 这要易大人自己才能办得到,还有这伤口,深可见骨,定然是血流透了,才会使得皮肉都往外翻出来。草民觉得,易大人怕是给自己放了血,才弄成这副模样。” 放血? 顾知墨立刻想到了自己下午吞咽下的那颗血腥气浓郁的丹药,他想了想,伸出手,在易无情的胸口摩挲的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一个药瓶,他连忙掏出来,递给大夫,“你看一看,这是什么丹药?” 大夫接过瓶子,刚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飘了出来,大夫的脸色顿时一变,细细的闻了闻,惊道,“敢问易大人为何会有这样的药物?” 顾知墨见大夫脸色不对,眉头也凝出了浅浅的褶子,“这药有什么问题?” “这是用人血为引,炼化出来禁忌丹!” 大夫的神情有些凝重,“禁忌丹,那是很久以前一位神医创造的丹药,此种丹药,需以一个人半身血为引子,辅以返生花,龙神草,冰花莲等极品药材炼化,据说,炼化出来的丹药,不但能养血补气,还能增加人的阳寿!” 增加阳寿? 顾知墨怔住了,大夫却还在说着,“人的血中含有精气,失血过多,精气自然也会损伤,所以炼化此种丹药的药师,长此下去大都命不长久。没有人不惜命,再加上辅以的材料十分珍惜,非皇家不可能得全,所以在蛮荒大陆,已经很久没人再炼化过禁忌丹。” “草民刚想问易大人为何会放血,如今看王爷从大人身上找出这禁忌丹,那就不难猜测了。易大人必然是以自己全身一半的血为引子,才做出这禁忌丹来,待大人醒来,还请王爷千万叮嘱大人莫要再炼化,这丹药是否真的能增加阳寿也未可知,莫要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啊!” 顾知墨怔怔的点了头,心底,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损伤精血,才能炼化出来的增加阳寿的丹药? 这丹药,是易无情喂给他吃的,如今易无情又失血过多…… 难道,他炼化禁忌丹,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寿命,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死掉? 顾知墨不由想起了以前。 很久很久之前,易无情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身边,调戏他,讨好他,也时常趁着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什么东西。 最开始,他只以为那些是毒药,所以只要趁着易无情走,他就会立刻吐出来,丢到寝殿里摆放绿植的土盆里。直到后来,易无情发现了那些被他吐出来的丹药,再喂给他的时候,就会强制他咽下去。 这禁忌丹是增加寿命的丹药,那么以前的那些…… 顾知墨想了想,取了一个茶杯,走到寝殿角落的绿植前,将覆在泥土表面的那些丹药一颗颗的捡回茶杯,递给大夫,“你瞧一瞧,这些都是什么丹药。” 大夫不过是一闻,立刻道,“王爷,您竟然将这些药都丢了?真是太暴殄天物了,这是补气丹,也是补血养气的好丹药, 第1540章 喜欢多年(1) 这是补气丹,也是补血养气的好丹药,还有这个,是阿胶和雪枣制成的,也是补血的,还有这个……” 林林总总的清算下来,易无情以前喂给他的那些丹药,竟然都是补血养气的,治疗体虚的,而且大都十分珍贵,就算是有钱,都很难买得到。 打从那么久之前,他就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不惜找到这么多珍贵丹药给他服用? 这是顾知墨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顾知墨盯着床上的易无情好半晌,直到大夫叫了他几句,他才如梦初醒,“……嗯?” “王爷,易大人的伤口,若是不出差错,只要休息一晚便能消炎。” 大夫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没有多留,只是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叮嘱,“还请王爷今天夜里多看着易大人,若是有什么问题,可第一时间通知草民。” “好,本王记住了。” 顾知墨点点头,又让管家送了大夫出去,回头看了易无情一眼,他低叹一声,走到桌案旁,提笔写了一张字条,让下人送出去,“把这纸条送到易大人的府邸上,让他们明天来领人。” “是。” 下人应声而去了,顾知墨又发了会呆,直到床榻上的易无情发出低低的咳嗽声,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慢慢转过头去。 易无情应该是醒了好一会儿,顾知墨转过脑袋,就看见易无情一双眼亮晶晶的,正看着他的方向。他潜意识的想要闪躲,易无情察觉到他的动作,却是笑了出来,沉闷的笑声在他胸腔震颤,易无情坐起身来,就要下床。 “躺着。” 顾知墨没有动,只是唇瓣一掀,吐出两个字来,易无情的动作下意识顿了下,最终却是抬头朝顾知墨笑笑,眼底含着浓郁的笑意,“怎么,王爷心疼我,想把臣留在你的床上?” 这话说得,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顾知墨也勾了下唇角,眼底却没有笑容,“如果你不是差点病死在本王床上……” 话只说了一半,可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他生病发烧,他一定毫不留情的让人把他丢出王府。 即便是听到了这句话,易无情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失落,他下了床,修长的身躯朝着顾知墨走来,长臂轻易便触到了他。 易无情像是一个无赖的小孩子,整个人挂在了顾知墨的身上,眼底只有偏执的依恋,口中还低低的呢喃,“王爷……真是无情的生物。” 他喜欢顾知墨,从他七岁见到他的那一眼起,喜欢到了现在他二十多岁,十几年过去了,就算是坚不可攀的冰山,被他捂了这么多年,也应该融化一个角了吧? 可顾知墨就像是铜墙铁壁,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挫败。 好在,他都习惯了…… 易无情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顾知墨冷着眼想拉开,却听见他犹如被抛弃的小兽,惴惴不安的低语,“王爷,不要无视臣……” 这话带着三分含糊, 第1541章 喜欢多年(2) 这话带着三分含糊,七分委屈,顾知墨怔了一下,侧头望着易无情的脸,察觉到他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顾知墨哭笑不得,伸手拉住差点站着睡着的男人,“易无情,醒醒。” 什么啊,醒来和他怼了几句,这就又昏过去了? 顾知墨又想起了大夫说他放了全身大半血的话来,手上扯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就放轻了些,到最后,还是半撑着易无情的身体,将他重新丢回了床榻上。顾知墨被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额角出汗,刚要给易无情盖上被子,易无情却突然一伸手—— 顾知墨猝不及防,整个人倒在了易无情身上,易无情的手更加顺溜了,顺势一转,将顾知墨抱进了床榻内侧,一双手犹如铁臂,箍得紧紧的,让顾知墨就是想挣脱也有心无力。 “王爷……睡吧……” 易无情似乎醒着,又似乎还在梦境中,顾知墨无语的看着他的动作,面色如常,耳朵却开始微微热了起来。 易无情抱得他极紧,两人此时的距离十分近,近得易无情只要低下头,唇瓣就能擦过顾知墨的脸颊。 顾知墨微屏了气息,小心翼翼的让自己的脑袋往后挪了些,易无情却是察觉到了,低下头来,一双眼迷蒙的半睁着,寻到了他唇瓣的位置,毫不留情的吻了上去。 滚烫的唇碰触到微凉的唇瓣,犹如天雷勾地火。 顾知墨只觉得自己的唇瓣酥酥麻麻,仿佛被烤过般,他不安的想要睁开,易无情却越抱越紧,吻,也越来越深。 随着易无情的动作,两人的身体也开始滚烫起来,顾知墨很快察觉到,他的身下有一抹滚烫挺立起来,不偏不倚的,正好横呈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顾知墨活了二十多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立刻就明白了易无情的欲求,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却是明确的拒绝,“易无情,不要!” 他不可能和易无情在一起,就冲易无情杀了迟子墨和迟子慕母妃和娘家这一点,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结局。 易无情可以沉沦,他不能。 易无情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他若是和易无情有了什么牵绊,子墨怎么办,迟子慕又怎么办? 他们,可是一个把他当做大哥,一个把他认做弟弟的啊! 他怎么能辜负兄弟的情谊,和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在一起? “易无情。” 顾知墨沉了沉声音,继续道,“本王不管你是无意,还是装睡。你听清楚,只冲着当年你对子墨做的事情,本王就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明明心底知道,可如今被顾知墨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易无情只觉得浑身瞬间发冷,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 为什么?只因为他当初杀的人,顾知墨就这么推开了他? 可顾知墨和那些人,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凭什么因为一群外人,拒绝自己的求爱? 第1542章 十恶不赦(1) 他凭什么因为一群外人,拒绝自己的求爱? 他十恶不赦,无恶不作,可是那又如何,他只是,想要爱一个人,而已啊…… 易无情忍了许久,终究是没忍过去,他沉默的睁开眼,正好对上顾知墨清澈深邃的双眸。 顾知墨冷静的望着他,眼底是满满的洞悉,“你很清楚,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 易无情笑了笑,“臣知道。”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顾知墨和迟子慕从没有放弃寻找迟子墨,每年,迟子慕都会专门拨出很大一队人马,在蛮荒大陆各处,寻找迟子墨的下落。 而他,也是如此寻找着。 迟子墨,是他心底最大一块石头,以前要找到他,是想毁尸灭迹,销毁当年他屠杀贵妃娘家一事中唯一的人证,而现在要找到他,是为了让他不要将事实,告诉迟子慕和,顾知墨。 易无情觉得,只要真相一天不被顾知墨知道,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他是个好人,顾知墨可以爱他。 “……” 顾知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易无情知道? 不,他一点都不知道。 早在当年他顾知墨被迟子慕救回去,迟子慕就已经知道,子墨被他安排回了笙箫大陆,代替他,成了顾家的少爷。 这些年来派出去寻找子墨的兵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迷惑易无情罢了。因为易无情再聪明,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想到,子墨是去了与他们毗邻的笙箫大陆! 蛮荒大陆虽然多处土地贫瘠,不适合种田植桑,可百姓们大多武功高强,比笙箫大陆好得太多,其他方面的发展也是十分出色。 所以,蛮荒大陆的百姓并不是十分看得起笙箫大陆,即便是边境的商人也如此。除了在笙箫大陆购买上好的绫罗绸缎,桑蚕丝布等,其他的时候,两国之间,是不互相迈出一步的。 蛮荒大陆,最盛产便是药材,所以名医大夫也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顾城主会让顾知墨,选择去蛮荒大陆求医的原因。 “本想留你在王府休息,但瞧你这副模样,精神抖擞得很,也不需要留了。” 顾知墨淡淡道,“你走吧。” 一直和易无情虚与委蛇,他也是会累的。 易无情对他殷勤,时常往王府跑,有的时候,易无情甚至不避讳他,在他面前吩咐属下办事。正因为这一点,顾知墨才会默许他在王府对他放肆的举动,只是为了能探听到他的一切行踪。 虽然子墨的去向被他们掩藏了,但最近这几年来,蛮荒大陆边境和笙箫大陆边境的关系,一直很不问题,朝中大臣大都有关注,易无情自然不例外,子墨此时就在笙箫大陆的边境边城,他很担心什么时候,子墨的身份就会暴露。 去笙箫大陆带回子墨的事情,刻不容缓了,若是等两个大陆之间的矛盾激发,那么招兵买马韬光养晦许久的子墨,一定会带头站出来镇压矛盾,到时候,就算想不让易无情知道, 第1543章 十恶不赦(2) 就算想不让易无情知道,也难! “臣身体抱恙,王爷就赶臣走?实在太无情。” 易无情刚才被顾知墨的话刺激了,此时心情也十分不好,面上却还是那副邪肆的模样,“王爷亲臣一口,臣立刻就走。” “……” 这种事情,顾知墨自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他假装没听到易无情的话,走过去推开宫门,目光温柔,却满是疏离,“易大人,走吧。” 易无情慢腾腾的走了过去,突然一转身,风驰电掣的伸出手来,一把将顾知墨拽进怀里,锋利的虎牙狠狠咬上顾知墨的唇瓣,顾知墨只觉得嘴上一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好了。” 易无情缓缓推开,盯着顾知墨唇瓣上淋漓的鲜血,终于满意的弯起了眼,“我亲爱的王爷,臣先告退了,明天见。” “……” 顾知墨砰的一声关上宫门。 明天见?他真希望,再也不见! …… 西潭国。 经过几日的调养,北冥月的身体渐渐好了许多,刚出生的君阳也渐渐长开了,明明还是小小儿的一团,可那眼角眉梢,都是君诀和北冥月的影子。 这段日子,君诀也索性闲了下来,抱着孩子,整日里陪伴着北冥月,当然更多的还是这样—— “嘶……轻一些。” “这样行不行?疼吗?” “不疼,可以再深一些……嗯……” 刚一踏入宫门大开的东宫,听见的就是这样少儿不宜的声音,西城夜眼角抽了抽,刚要感慨皇兄皇嫂这白日宣淫不关门的壮举,可一眼瞥见床榻边的场景,他顿时哑口无言。 君诀坐在床榻边,北冥月半卧着靠在他的腿上,正抱着孩子逗弄着,而君诀的手里,举着一根小小的银色掏耳勺,此时正笨手笨脚的给北冥月掏耳朵。 刚才那段声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出来的。 “……” 西城夜无语了好一会儿,这才抬手敲了敲宫门,听见声响,君诀抬眸看了眼西城夜,语调淡淡,“小夜来了?” “皇兄,你怎么在做这事?” 西城夜走近了些,目光里带着诧异,“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宫女来做的吗?” 剪手甲,掏耳朵这样清洁仪容的事情,向来都是由宫女来帮忙的,可如今皇兄竟然亲自上阵,难道不怕弄疼了皇嫂的耳朵? “闲着无事。” 君诀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就,学一学。” “你学便学罢,做什么拿我练手。” 躺在他腿上的北冥月抱怨了一句,脸上却是甜蜜的笑意,“弄疼好几次,害我都要担心耳朵被捅聋了。” “又弄疼了?” 君诀的神色顿时就变了,连忙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耳朵,见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样子,仿佛比上了战场和敌人厮杀百十来个回合,还要辛苦。 “扑哧……” 西城夜没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察觉皇兄和皇嫂的目光都看向他,他连忙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递上一封信, 第1544章 图腾兽归(1) 他连忙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递上一封信,“这是南漓国皇帝南宫霖送来的信,他听说,皇嫂生产了,对皇兄临时赶回的行为表示理解,只是还想问一问,西潭国是否还派兵支援?” 看着北冥月伸手接过了信,西城夜继续道,“听说,南漓国的军队,被拦在了北部之外,不能再前行一步,有人捣毁了通向西北边城的唯一山路,南漓国的军队连续抢修,也没能赶得上对方破坏的速度。” 这是……有人在阻拦南宫睿的军队? 南宫睿会逼到需要向他们求助,那么这必然不是普通的堵路,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君诀凝了眉,细细的看向的信件最下面的字,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内容。 “近来蛮荒大陆频频异动,犯我南漓边境……甚是怀疑对方动机,若蛮荒大陆出其不意攻入笙箫大陆,我南漓兵力不足,怕无抵挡之力……” 原来,询问是假,是向他借兵是真。 君诀合上了信,看向西城夜,“蛮荒大陆有异动?” “有,而且已经十分严重,南漓国毗邻蛮荒大陆的城镇边城,几乎已经沦陷大半,原本两个大陆是互不允许进入的,可是现在,南漓国的边城里,已经到处都是蛮荒大陆的人,说边城被蛮荒大陆占领了,也不为过。” 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么…… 西城诀沉吟了一番,“调派五万兵马,让流风率领去南漓国支援,待月儿身体好了些,我再带她亲自同去。” “好。” 西城夜应了声,转身出去了,只剩北冥月微微拧了眉头,道,“我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何不现在就启程?” “连月子都没坐完,不许去。” 君诀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她的手,见她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放缓了些,“你的身子还不适合长途跋涉,再者,我也派兵去了,与其操心着他们,不如先关心你自己,比如,我们干脆抓紧时间,将君月也造出来?” “……” 北冥月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君月是他们给以后孩子起的名字,她的脸顿时一红,“君阳才刚刚出生,你就想着女儿,若是让他知道,会怨死你这当父亲的了。” 仿佛是要印证北冥月的说法,这番话刚说完,北冥月怀中的小君阳就蹬了蹬腿,成功踹上了君诀的腿。 这小子! 君诀笑了一声,没好气的伸出手,就要去摸小家伙的脑袋。 君阳到底是魔族的血脉,心智开得早,即便还是婴孩,也能理解自己父皇做的是什么动作,见君诀的手都伸过来了,君阳果断的一扭,正好和君诀的手擦肩而过—— 一手摸了个空,君诀一愣,小家伙却是反应极快,小腿一伸,正好架在了君诀的手上,将他的手压在了身下。 哼,父皇不疼我,我就不让你和母后亲热! “哈哈哈哈……” 看着父子两较劲般的互动,北冥月低低的笑出声来,正要说什么, 第1545章 图腾兽归(2) 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怀里的小君阳又抬起了脑袋,专心致志的盯着闭上的宫门。 “嗯?” 君诀看了眼小家伙的反应,低笑着道,“有同类来了。” 同类?那不就是…… 北冥月刚刚想到那伙子人,就听见门被推了开来,一雪白一火红冲了进来,可不就是她和君诀的图腾兽? “主人!” 木系图腾兽的球球,率先从火曦身上跳了下来,蹦哒着跳上床榻,一双乌黑的眸子湿漉漉的,好奇的看着北冥月怀里的小君阳,“主人,听说你生宝宝了,我们就又从冥界跑了回来!” 之前北冥月把它和火曦,还有断渊,井幽,夜煞等魔将,都留在了西潭国,让西城夜帮忙照顾,而后,夜煞提出要带着两图腾兽回去冥界修行,一行人自是没有反对,浩浩荡荡的跑去了冥界。 所以,后来北冥月和君诀所发生的事情,很多都是他们不知道的。 “在冥界修行得如何了?” 当初一行小家伙回了冥界,西城夜便写信告知了她,所以北冥月并没有意外,只是伸出手,揉了揉球球毛茸茸的身子,嗔怪了一句,“去修行这么久,还是这副样子?”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 “什么这么久,我们才去了半天!” 球球不满的抗议了一句,旁边的火曦顿时嗤笑一声,无语道,“人界一年,冥界一日。” “哦哦哦,对对对,主人这里才刚刚过了半年。” 球球恍然大悟,“夜煞说带我们去魔域海修行,可走没一点儿路,我就感应到主人你生产了,才重新回了人界!” 来回跑的,也不嫌累啊。 “难为你这么爱玩,还记挂我?” 北冥月没好气的念叨了一句,看球球对自己怀里的小君阳,一直眼巴巴的望着,索性握起君阳的手指,递到了球球的脑袋上,“阳阳,来,摸摸它,它是娘亲的图腾兽。” 球球浑身毛茸茸的,小君阳的手指轻轻蜷缩着,试探的抓起了一撮毛,惹得球球双眼放光,口中嚷嚷着,“哇,小主人好厉害!看,小主人对着我笑了!” 火曦依旧是无情的嘲讽,“摸你一下,你就乐成这模样,是不是疯了?” 球球显然已经习惯了和火曦不对盘的互怼,索性无视了他的嘲讽,火曦的眼底划过一丝不爽,正想默默走开,却看见北冥月怀里的君阳,终于将目光移向了他,甚至松开了抓着球球的手指,粉嫩的指尖抚上了火曦脑袋上的独角—— “呀!” 小家伙发出一个单音节,弯起眼,笑得十分开心。 这下子,就连火曦也不能淡定了,一双眼热烈而欣喜,“他笑了!他摸我了!” “哼,摸你一下,你就乐成了这样,一定是疯了。” 球球也是个小记仇的,见火曦高兴,他不高兴的撇撇嘴,将火曦刚才的话又还给了他。 两只小兽的目光,在空气中擦出丝丝火花,北冥月无奈的笑笑,正想让他们收敛些, 第1546章 天赋异禀(1) 正想让他们收敛些,就看见小君阳眼珠子转了转,同时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覆在球球身上,另一只手,覆在了独角兽火曦的脑袋上。 “兽兽,兽兽……” 小小的唇瓣微微嘟起,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来,却依稀能听出字眼。北冥月的脸上都多了惊诧,君诀却是神色如常,而刚刚才走进来的井幽,夜煞,断渊等魔将,则是这个反应—— “小王子天赋好高!” 断渊那巨人般的身躯,愣是弯腰缩着脑袋,才将自己的身躯塞进了东宫里,此时的他站在东宫中间,手臂一伸,却是直接到了北冥月面前,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的和她怀中的小君阳握了一下手,“见过王子殿下!” 随着断渊对小君阳的行礼和示好,井幽和夜煞也朝着君阳微微躬身,待直起身来,夜煞才看着北冥月,微笑道,“魔后殿下,魔族的天赋,是以什么时候开了心智而判定的。小王子刚出生就会说话,定然是还在娘胎中就开了心智,所以天赋超于常人。” “当年我都是出生了一个月,才开了心智。” 井幽依旧还是占着八皇子西城语的身体,犹如孩子般站在夜煞身边,有些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天界皎月战神的战斗血脉,和魔帝陛下的黑暗血脉融合,果然是了不得的,这孩子将来前途无量。” 两人都是极高的评价,北冥月这才放下心来,下意识的搂紧怀里的小宝贝,“原来,还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小君阳显然是很喜欢和北冥月亲热的,一张小脸都笑开了花,可如今看见像团子般的球球,还有一身火红的独角兽火曦,他又被这两图腾兽吸引了,在北冥月怀里赖了一会儿,就想要伸手去够。 北冥月索性站起身来,将他抱到了火曦的背上,火曦也没有反对,甚至主动让自己的脑袋低了低,好给小君阳抓住脑袋上的角,坐得更加稳实。 “呀,呀……” 小君阳骑在火曦身上,再加上球球飞来飞去的绕着他转圈,他目不暇接,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北冥月看着一人两兽在地毯上玩得欢快,这才看向了夜煞井幽和断渊,轻声道,“如今人界格局已定,你们不去冥界,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吗?” 即便之前是回冥界,可夜煞说得也是修行,并不是长久的留在冥界,难道,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听到北冥月的问话,夜煞这才开口,“不。只有魔后殿下也回到冥界,我们才能跟着回来。” 北冥月怔了怔,“为何?” 夜煞轻轻道,“当初,魔帝陛下为我们施放的是守护封印,封印只能由被守护者解除,而一旦解除,我们便要留在人界守护魔后殿下您,直到你在人界的肉身死去,我们才可回到冥界。” 竟然是她拖累了他们? 北冥月的脸上一闪而过愧疚,“原来都是因为……” “魔后殿下不必说客套话, 第1547章 天赋异禀(2) “魔后殿下不必说客套话,您也是我们的主子。” 断渊最是忠心,立刻道,“属下守护陛下和殿下,天经地义。” 好吧。 北冥月无奈的点点头,只是心底又想起一件事来。 君诀说过,如今的冥界有九星魔将,除了断渊,夜煞和井幽之外,黑无常无救和白无常必安,也是九星魔将之二。 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五个,应该还有四个魔将…… 北冥月忍不住问出口来,“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为何我只找到你们三个,不是应该还有四个魔将么?” 那四个…… 君诀沉沉出声,“他们不在笙箫大陆。” 当初入人界之前,他就测算过,月歌的魂魄在人界轮回的最后一世,是最重要,也最容易出岔子的一世,他生怕月歌的集魂重生会因为最后一世出意外,所以为了周全,他在最后一世中,所有月歌魂魄可能重生的大陆,都封印了守护魔将。 笙箫大陆上,是三个,至于剩下的四个,都在其他的大陆…… 北冥月无语了,“既然是被守护者才能解开的守护封印,岂不是只有我找到了他们,才能解除他们的封印,将他们唤醒?” 那她要是不去找,那几个魔将岂不是永远不能醒来,回归原位? “不是所有封印的魔将,都沉睡在某个地方。” 夜煞善解人意的开口,为君诀解围,“魔帝陛下的守护封印,是可以将和冥界有关的一切,都直接封印在身体深处的。所以,就算是魔后殿下您没有及时找到他们,他们也可以自动苏醒。” “只是醒来之后,他们不会记得关于冥界的任何事情,就像是人界的普通人般,只有见到了魔后殿下您,他们关于魔界那一部分的记忆才会苏醒。” 君诀补充了一句,“你不可能没事就去探险,所以,我封印他们的时候,自然是考虑过的。即便你当初没有找到夜煞和断渊,久而久之,他们也会自己苏醒。” 那还是得找到人啊…… 北冥月想了想,“笙箫大陆,我们就不待了,等帮完南漓国,我们便将睿皇兄和皓皇兄召集在一起,好好谈谈三国一统的事情,事情定下来,就立刻去蛮荒大陆。” 现在,除了要找到迟子慕,取得人界邀请函的事情,他们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寻找还没解开封印的四位魔将! “好。” 君诀自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了夜煞和井幽两人的身上,“你们二人……” 两人的手,从头到尾都是牵在一起的,北冥月清楚两人是怎么回事,可君诀中间回过一段时间的冥界,自然有些看不懂了,“井幽,你和夜煞……” “嘿嘿,陛下您还是别问了。” 冷不丁被他们的老大问起终身大事,夜煞脸上一派平静,井幽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想挣开夜煞的手,无奈夜煞握得他的手紧紧的,他用着这个小孩子的躯壳,根本挣脱不开,只好作罢。 第1548章 被带坏了(1) 他用着这个小孩子的躯壳,根本挣脱不开,只好作罢。 “……” 君诀看了一会,也隐隐明白了两人是什么关系,忍不住扶额,看来,“是当初无清和炙墨两人,将你们带坏了。” 他的九星魔将之中,不乏有断袖之癖的,无清和炙墨就是其中之二。而且那两人,还不是一般的变态,平素在冥界就是相爱相杀的两主,无清妖冶且狠辣,炙墨温柔实则冰冷,偏生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家伙凑在一起,就是天崩地裂。 当初为了不让这两家伙苏醒后,在人界闹出什么幺蛾子,君诀还特地将他们分了开来。 他记得,自己似乎是将炙墨,封在了笙箫大陆和蛮荒大陆的交界处…… 以他的修为,必然早早就破开封印,化形为人,犹如正常人般生活着了。 “他们两个变态,整天只知道杀杀杀,哪里和我们一样。” 井幽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嚷了一句,倒是夜煞抬眸看了君诀一眼,“陛下,不会反对属下们之间的关系吧?” “魔族本就是男多女少,你们内部消化,孤不觉得有问题。” 君诀没反对,只是叹息一声,“别像无清和炙墨那般就行。” 这两人,当初也没少把魔族宫殿打成废墟,每次被他训斥过,两人就会各自收敛,可下一次,只要无清挑衅动手,即便是清冷如炙墨,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迎上。 “我们才不像他们一样。” 井幽哼哼了两声,不甘被小君阳无视,索性挣脱开夜煞的手,跑去和两图腾兽争宠去了,夜煞看了一会他的背影,这才回过头,“陛下,接下来的打算……” “去蛮夷大陆。” 君诀直接道,“你和月儿当年关系甚好,这段时间里,就由你协同孤,一起训练她的武功,待三国权利皆归于她手中,就立刻动身。” “是。” 夜煞应了声,一直缩着身子歪着脑袋,勉强站在宫殿里的断渊,立刻也跟着开口,眼底满是热切的希冀,“陛下,那属下呢?” 他也可以帮魔后殿下训练!他还有法宝,可以给魔后殿下! “你……” 君诀顿了顿,“回冥界,协同冥王吧,冥皇和鬼皇,如今都被关在魔族牢狱中,眼下魔宫缺人手得很。” 断渊听见第一句话,原本是满心失望的,可是听见后面一句,又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憨憨道,“冥皇被抓回来了?太好了,属下一定好好看住这个叛徒,等陛下回来处斩!” 处斩……么? 君诀的脸色微微一凝,嘴上却没说什么。 如今人界的时局已经足够乱了,天帝不在此刻插一脚,就已经得谢天谢地,只希望他能再谨慎一些,最好谨慎得不敢弄小动作。 只要他不出手,他们就有更多,更充足的时间,来结束人界的一切,待回到冥界,就有充足的人力和天帝对峙! 现在冥皇和鬼皇被关起来,无法捣乱,局势对他们是好的。 断渊兴冲冲的走了, 第1549章 被带坏了(2) 断渊兴冲冲的走了,忙着在小君阳面前争宠的井幽虽然没分配任务,但也自动自发的接手了这段时间里照顾君阳的任务。 一晃三个月的时间,身体恢复的北冥月,在君诀源源不断输送魔气,和夜煞的指导训练下,终于成功突破了紫阶,达到的几近巅峰的水平。 “轰——” 一掌掌风挥出去,宫中御花园的湖泊,直接被她掀起了惊涛骇浪,里头的游鱼被震上了水面,扑通扑通的落在了岸边。 “蓝阶和紫阶,果然大有不同。” 北冥月收回手,脸上染着红扑扑的颜色,唇瓣还有清浅的笑意,“终于练成了。” “月歌姐姐一直都很厉害。” 北冥月让夜煞照着以前那般叫她,夜煞没拒绝,于是称呼自然又变回了久违的姐姐,看着北冥月欣喜的模样,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姐姐如今可以安心去蛮荒大陆,向那迟子慕讨人族的邀请函了。” 按照天界的时间推算,明日,也就是人界的明年,就是云集会了,根据他所收到的消息,除了被他们抓起来的冥皇和鬼皇之外,龙族的龙皇,和上古遗族的副族长漓潇,都已经启程前往。 相比人族的代表迟子慕,应该也会在近日启程,他们必须尽早赶去! “是啊,不过,霖的事情……” 北冥月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渐渐露出一丝不安来。 已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了,君诀让流风派去的五万士兵,早就已经和南宫睿的军队汇合,可就是两方骁勇的兵将,直到现在,也没能抵达边城。 边城前面,有一小片连绵的山峰,他们想要到达边城,就必须穿过那片山,可问题是,那片山路如今已经被人为破坏殆尽,他们和边城的人马仅有一山之隔,他们修路,边城的人就拆路,利用地形优势,硬生生的卡住他们的去路。 而且,从流风传来的几次消息都显示,他们策划了几次强攻,全部失败,对方似乎有十分厉害的军师,每每都能预料到他们的动向,总是能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从根本上瓦解他们的攻击—— 比如烧粮草,和毁马匹。 他们一强攻,对方不是派人偷偷烧粮草,就是让人去解开马儿的缰绳,用匕首扎在马儿身上,刺激马儿发疯冲入军帐。 南宫睿和流风的军队,都已经要被对方这种围魏救赵釜底抽薪的打法,给整得崩溃了,就算派遣士兵严加把守,对方也能有其他的方法对付。 听闻了那边的情况,早在几日前,君诀就打算带着她,一同前往边城瞧个究竟。 按照流风传来的消息,边城的人手,应该仅仅只有一万人不到,而他派去的是五万兵马,南漓国也是五万兵马,十万兵马打不过人家一万,硬是被堵了三个月,还常常被偷袭反咬,这样的情景,已经快要成为百姓们眼中的笑话。 他倒是要看看,边城究竟是何人在坐镇,能如此擅用兵法者, 第1550章 前往边城(1) 能如此擅用兵法者,必然不会是普通人。 “我们明日就启程。” 随着话音响起,君诀迈入了房中,手里握着一封信,“南宫睿来了信,因为封锁的问题,他已经再截不到南宫霖的来信,他国无所托,无法脱身,拜托我们亲自去瞧一瞧。” “什么?” 北冥月的脸色越发惊诧,“霖没有消息了?” 难道是…… “我们可以凌空而去,他们不能。” 魔族的本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过是南漓国边境罢了,以君诀的速度,只需一刻钟。 只是…… 君诀凝视着她,目光里,含着不知什么的意义的隐晦,“我们去会会坐镇边城的人。”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人,怕会是他们想找的人。 …… 边城。 偌大的城主府里,依旧繁花似锦,处处如画,可西城心坐在湖水边,看着距离湖水对岸的船舶,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好无聊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迟子墨那个家伙总夜不归宿,只丢她一个人在这湖心小岛,除了每日里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将饭食送到小岛外,她连一个活人都看不到。 这男人忙什么去了,难道是被自己发现了迟墨国皇子的身份,打算丢下他跑路了? 一想到这里,西城心又高兴起来。 要不是她旱鸭子不会游泳,她早就跳进这水里跑个没影了,不过没关系,既然迟子墨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定是走了,她没了什么价值,到时候趁着人不注意,一定有机会跑出去! 西城心正想着,眼光无意识的梭巡,突然发现湖水对岸,有一个白衣的男人打晕了看船的小厮,撑着船,朝着她划了过来。 这是? 看清楚船上站着的人,西城心皱了皱眉,待那男人靠了岸,她才双手抱臂,盯着男人的脸瞧,“顾知白,你跑这小岛上来做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跑这儿来?” 顾知白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看着西城心的脸,眼底一闪而过寒芒,“呵,倒真是个美人胚子。他也真是放心,将你一个人放在城主府里,就不怕你出点意外,比如,淹死在这湖水之中?” 他想杀她! 西城心的脑子里清晰的划过这个念头,立刻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 顾知白冷笑着,一步一步的靠近他,脸上有着愤怒的疯狂,“你说,我想做什么?他害死了我最亲爱的兄长,却还在这世上苟且偷生,他害我大哥,我自然也要毁了他最爱的你!” 他最爱的她? 西城心无语,“你弄错了吧?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只是拿我当有趣的东西罢了,看见就想逗一逗的那种,像他这种人,留着我,肯定是因为我有用。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我?” 听到这席话,顾知白的脸上清晰的闪过一丝古怪,本要抓住她的手也跟着顿住,“你不记得了?” 西城心还是一头雾水,“不记得什么?” 第1551章 前往边城(2) “不记得什么?” 顾知白这是什么脸色?他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才笃定迟子墨那个家伙喜欢她? “……” 顾知白欲言又止,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无厘头的冒出来一句,“你没去过他的书房?” 书房? 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逃跑,哪有功夫去书房这种地方? 西城心摇头,“我对看书写字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她从小活泼好动,没少溜出去皇宫玩耍,太子哥哥发现了之后,便派人跟着她,免得她被拐走。 有人看着,不用担心走丢的问题,她自然是玩得更疯了,她还曾经跟着太子哥哥,去四国都转悠了一圈,看到了不少美好的风景。 一心向往美景的她,又怎么会喜欢坐在房中读书的那种安静? “……” 顾知白嗤了一声,硬生生的将自己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堂堂西潭国的公主殿下,竟然说自己不爱读书? 迟子墨那个家伙,喜欢的就是这种胸无点墨的黄毛丫头? 眼光怕是被狗吃了吧! 眼见着西城心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迟子墨的意义,顾知白也根本没打算提醒,只是原本想要对她下手的心淡了些。 如今西城心显然还不喜欢迟子墨,看迟子墨这大半个月没来看她的态度,应该对她也只是喜欢,算不上爱。杀了她,迟子墨可能只痛苦一时。 可若是等两人两情相悦,互相爱慕,等那个时候把西城心抓起来慢慢折磨,迟子墨失去挚爱,必然生不如死,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他大哥,凭什么就要代替迟子墨去死? 他一定要为大哥报仇,要迟子墨将这条苟且偷生捡来的命,还回来! 看着顾知白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跳上船离开,西城心满眼不解,却还是捕捉到了顾知白话里的重点。 书房?迟子墨的书房,有什么好看的? 西城心一边走,一边嘀咕着,等她回过神来,脚下已经不由自主朝书房的方向走着,转眼,她便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看顾知白的神色,书房里,恐怕有什么和她有关的东西吧? 西城心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书房十分整洁,偌大的房间里,三面都是乌木制成的书架,右手边的书架前放了长条的檀木桌案,还有一个巨大的瓷缸,里面全是扎起的画卷。 迟子墨这个家伙,竟然还画画? 西城心惊咦了一声,随手抽起一卷,展开来看,却是一副蛮荒大陆的山脉分布图。 “……” 她的无语的丢下,又拿起另外一副,一看,是迟墨国的军事模拟图。 会画画,画的就是这些无聊的东西吗? 西城心嘟着嘴,把画重新丢回了瓷缸中,可那画没卷好,一头弹在了另一个没扎紧的画卷上,微微露出那幅画的一角。 西城心目光一扫,顿时被那一角吸引住了。 从画角,可以清楚的看见一袭轻烟染紫的裙摆,显然,这不再是无聊的军事图山脉图,倒像是—— 哪个女子的画像! 第1552章 瞩物思人(1) 这不再是无聊的军事图山脉图,倒像是—— 哪个女子的画像! 西城心的眼顿时就亮了。 哇,女人的图画!该不会是春-宫-图之类的艳画吧? 她立刻动手,将那幅画取了出来,随着画卷的展开,那袭淡紫色的衣裙终于彻底显露在她眼前,穿着这身衣裙的女子腰如束素,手指纤细,只是西城心看着,总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不知道长什么样? 怀着好奇的心思,画卷终于被彻底展开,画上人的容貌瞬间跳入眼帘,可西城心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却不是惊艳—— 她愣愣的睁大眼睛,看着画像上的人儿容貌,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止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这画像上的人,怎么越看越像——她自己? 不不不,一定是她搞错了,迟子墨怎么会画她,这画像上的姑娘,应该只是长得和她相似,并不是她…… 不过,这也太像了点吧!!! 西城心横看竖看,还是忍不住,拿着画走到铜镜前,照着比划了一下。 都是杏圆的大眼,都是高挺的鼻梁,脸颊边的碎发乖顺的顺着耳朵滑下,微微嘟起的樱桃小嘴,就连眉毛也是一模一样的柳叶状…… 迟子墨风尘仆仆的回来,没再寝殿找到西城心,走进书房,才发现遍寻不到的小猫正杵在金铜镜前,手里拿着一副画,眉头微凝,正翻来覆去的比划着。 迟子墨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画,冷不丁出声,“在看什么?” “啊?” 西城心压根没察觉有人进来,听见一道微凉却熟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正好闯入迟子墨的眼里,“咦,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西城心下意识的话刚说完,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顿时有些不自然的卷了卷,干笑道,“我,我随便逛逛,随便看看……” “嗯。” 迟子墨应了一声,看着她僵硬的表情,也没戳穿她,缓步到她面前,他拿过她手上的画卷,看了一眼,道,“看见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西城心看着他将画卷收起,心底咯噔了一下,以为迟子墨是不高兴了,连忙解释,“我没想到你书房里有姑娘的画像,不是故意看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会说出去? 迟子墨的眉毛动了动,“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画了她的画像,难道是很丢脸的事情? “这个……” 西城心结巴了一下。 到现在,她也不相信画像上的人是她自己,而是固执的认为,那是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姑娘。 她和迟子墨,就是那天在接风宴上才认识的,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她原本还奇怪迟子墨怎么会抓住他,现在有了这幅画,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定是因为,她长得特别像画像上他喜欢的姑娘,所以才被他抓起来养着,用来瞩物思人? 呸呸呸,她才不是物。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那个姑娘的代替品, 第1553章 瞩物思人(2)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那个姑娘的代替品,西城心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点闷闷的难受。 这种难受,和被南宫霖丢下的难受,是不一样的。 见西城心不再说话,迟子墨挑了下眉,突然道,“西潭国的前太子来了。” 太子哥哥? 西城心诧异道,“你说的是叫西城诀的太子?” “除了他,西潭国还有别的太子?” 迟子墨顿了顿,又道,“你这个哥哥,有点本事。” 他封锁了所有有可能到达边城的路线,可西城诀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待他从前线回到军帐中,看见的,就是西城诀和北冥月坐在帐中,一派悠闲喝着茶水的场景。 那一刻,他简直怀疑自己花了眼。 他派了那么多人手把关,这两个人不但过来了,甚至如入无人之境般,坐在他的军帐中喝茶? 迟子墨的脑子里,不由又回想起见到西城诀时的场景。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进入了军帐中,西城诀那双将他从头到尾打量过的眼眸,打量之后,就是淡淡的一句,“不是。” 不是什么? 他没有问,只是道,“有客自远方来,未能迎接,真是失敬。” “不必。” 依旧是淡淡的两个字,西城诀放下手中的茶杯,明明是湛蓝的眼,却泛着一层淡淡的紫色,他直入主题,道,“听闻本王的皇妹和她朋友,在你的手里?” 这么久的时间,君诀相信对方应该也已经查清楚西城心和南宫霖的身份,所以,这句话问得并不隐晦 “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草民这里,没有太子殿下的皇妹。” 迟子墨捏住拳头,缓缓道,“太子殿下前来边城,看来不是为了游玩观赏的?” “是来兴师问罪。” 西城诀茶杯一拍,那杯子落在桌上,竟是被按入了桌面几分,他似笑非笑的抬眸,盯着迟子墨的脸,“本王年幼之时,曾去过一回迟墨国。” “……” 迟子墨面上不动,“哦?” “迟墨国上任皇帝,对于寺庙朝拜一事十分热衷,本王未能见到皇帝陛下和太子,不过,倒是见到了太子的亲弟弟。” 西城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巧的是,那位皇子,长得和你十分相似,若是不知,怕都要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是……么。” 迟子墨突然微微一笑,“太子殿下,看错了。” “如果看错,墨皇子又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西城诀不紧不慢的说出这话,果然看见迟子墨的身躯,微微一僵。 太过滴水不漏,反而露出了破绽! 从一开始,西城诀就是突然出现在他军帐中的,连外面的士兵都没惊动,可他进来,一眼便看出了西城诀的身份,并说了出来,若是普通人,根本不会有这份敏锐。 所以,西城诀凭借这些疏漏锁定他的身份,倒也不奇怪了。 “诀太子,莫要这么叫了。” 半晌,迟子墨才轻轻笑了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我早就不是所谓的墨皇子了。” 第1554章 前来要人(1) “现在我早就不是所谓的墨皇子了。” 他被人追杀,逼得都逃出了皇宫,母妃和娘家都被杀了,而他,还害得自己的救命恩人死于那些人的手里,这条命是苟且偷生得来的,能代替顾知墨活着,他已经很感恩。 这么多年,他一直让自己不去打听迟墨国的一切动态,只有不听不问,他才能让自己静下心,守在这小小的边城里,代替顾知墨,完成那些本该是他活着的时候,做的事情。 他的恩情还没还完,或许救命之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在这之前,他不能回去。 君诀听着他的话,只是眉头一挑,倒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七公主还小,若是有惹到墨皇子的地方,还请墨皇子看在本王的份上,放她和她的朋友走。墨皇子需要什么,本王可以相助。” 如今和迟子墨隔山对峙的主力,还是南漓国的军队,所以这一趟,君诀自然不会暴露南宫霖的身份。 南宫霖不同于西城心,西城心只是个小小的公主,而南宫霖却是南漓国如今唯一的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朝堂的左右手。他的价值,比西城心大了太多,是个绝对重磅的筹码,他的身份是不能说的,免得被迟子墨知道后,用南宫霖作为人质,来对付他们。 “诀太子,我已经说了,公主并不在我这里。” 迟子墨摇了摇头,轻描淡写,“我这里,不过只有前几日刚刚收进房中,打算娶进门的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倒是真带了朋友,不过她的朋友已经离去,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这番话,既是表明了迟子墨的意思,也将他对西城心的意图,清晰的表达了出来。 打算娶进门? 君诀眉毛动了动,顺着他的话道,“能让墨皇子倾心的姑娘,本王倒是想见一见了。不知道那位姑娘,有什么吸引了墨皇子?” 吸引他的么…… “喂喂,迟子墨,迟子墨?” 西城心的声音,拉回了迟子墨的思绪,她举着手在他跟前摇晃着,眼神里,含着满满的疑惑,“你说太子哥哥来了,然后呢?你怎么发呆了?” “没什么。” 迟子墨并不打算告诉她,西城诀是来带她走的,而是道,“接下来一段日子,我可能都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那太好了,她可以愉快的跑路了! 西城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迟子墨补了一句,“所以,我打算将你一同带上,免得你找不到我,会想我想得睡不着觉。” “……” 西城心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谁会想他了!还想得睡不着觉? 肉不肉麻,恶心死了! “我才不会想你。” 西城心气鼓鼓的说了出来,“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干嘛还带上我!” 按照这个家伙的武功程度,她若是再逃跑,一定会像上次一样被拎回来,与其再次在他面前失败,还不如留在这只有家丁下人的府邸里,找机会溜走呢! “不会想我?那好吧, 第1555章 前来要人(2) 那好吧,你留在府邸算了。” 迟子墨看着她抓狂的小模样,哪能猜不到她想的,幽幽道,“那我将我的贴身侍卫,都留在府邸里好了,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看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天啊,那她还怎么跑路? 西城心没骨气的投降了,“我突然觉得,还是跟着你比较好,在府邸里挺无聊的。” “嗯。”迟子墨眼不眨心不跳,“你陪着我,就不觉得无聊了,我懂。” “……” 西城心想抓狂。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o(≧口≦)o! 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恩爱! 说到这,西城心又想到了他手上的那幅画,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哎,画像上的姑娘,到底是谁啊?” 她父皇的女人可是多得很,这姑娘和她长得这么相像,该不会,是她父皇流落在外,和她同父异母的哪个姐姐吧? 迟子墨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赶明儿,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眼睛。” “……” 西城心再次被噎得闭上了嘴。 迟子墨的言下之意,她再清楚不过,无非是说她连自己的画像都认不出来。可眼睛明明看见了,她的心却固执的不愿相信。 那幅画像的落款,是在好几年之前。 也就是说,好几年前,迟子墨就认识她,而且记住了她,还画了她的画像,放在书房中珍藏。 可是她脑子里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这算是什么事呢?几年前见过她,画了她的画像,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将她留在身边,又处处暧昧,显露出喜欢她的心绪…… 如果她确定自己见过迟子墨,或许还会接受,可就是因为脑子里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她才一直犹豫,生怕他当初见到的不是自己。 若真的不是,那么等自己回应了这份感情,哪天再跳出来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姑娘,那她怎么办? “迟子墨,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上的,真的是我?” 西城心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的?” 迟子墨唇边的笑意,淡了淡,“你没有印象?” “没有。” 西城心诚实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翻你的画缸,是顾知白提起了,我才来看看的。他也问了和你刚才一样的话。” 顾知白来过? 迟子墨脸色一变,立刻抓住她的肩膀,“有没有被伤到?” “在他眼里,我可是你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敢伤我。” 西城心并不清楚顾知白对迟子墨的恨意有多深,所以,自然没有当回事,“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岛上,和我说了几句话,又脸色古怪的走了。我看他的意思,好像我们以前真是认识的,可我真的不记得啊。” “……” 迟子墨握着的拳头无力的松开,“算了。” 第1556章 被发现了(1) 迟子墨握着的拳头无力的松开,“算了。” 他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不到三岁,或许是因为太小,所以忘了和他的约定吧。 幸好,他抓住了她…… 要不然,没有记住他的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他的身边来? “什么叫算了呀。” 迟子墨没打算再说,西城心却有些不依不饶的,“迟子墨,你话不要说一半呀,这么吊着人的胃口,很难受的,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本来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迟子墨这样吊着她,她的心底,简直像有几百只小兔子在抓心挠肺。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迟子墨在心底低低的说了一句,嘴上却是开口,“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反正记得或不记得,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她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 蛮荒大陆,迟墨国。 易无情一如往常,又跑到了顾知墨的墨王府,顾知墨照样无视他,只是这一次,易无情刚到王府不久,他的亲信也跟着到了。 “大人,有边境的消息。” 一听见边境两个字,顾知墨冷漠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软化,只是易无情并没有发现,此时的他已经回过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亲信,“怎么说?” “回大人,如今笙箫大陆边境内-乱,受此影响,我们很难再从笙箫大陆那边进口各种货物。” 亲信恭敬道,“根据打探来的消息,据说是边城城主的儿子,劫持了西潭国的公主和南漓国的皇子,如今他带领了一万的兵马,已经和这两国的军队对峙了三个月。” “一万兵马,竟然能拖延三个月……有意思。” 易无情低低的笑了一声,“这边城城主的儿子,倒真是个人才,连本相都有了将他收入麾下的冲动。那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顾……顾什么墨?” 易无情和顾知墨的脸色,同时一变。 易无情冷了眼,“顾知墨?”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和墨王爷同名。” 那亲信连忙点头,脑子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这个名字,不就是大人一直在找的人?” “是啊。我说蛮荒大陆境内,怎么就找不到他呢……” 易无情似笑非笑的回过头来,看向顾知墨,眼底是满满的洞悉,“原来,人是被你藏到了笙箫大陆去啊,呵呵。” 顾知墨,迟子墨。 当初,他误将顾知墨当做迟子墨抓回来的时候,就想过,真正的迟子墨,很可能伪装成了顾知墨离开,所以一直在蛮荒大陆寻找。只是,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原来从一开始,他寻找的方向就是错误的,人在笙箫大陆,他在蛮荒大陆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和陛下的人手,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寻找他,而是在迷惑我的视线吧。” 扬手屏退了亲信,易无情站起身,径直坐在了顾知墨的大腿上,两只手撑住椅背,将坐在椅子上的顾知墨,圈在怀里,“一直在蛮荒大陆内寻找, 第1557章 被发现了(2) “一直在蛮荒大陆内寻找,让我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然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找不到人……呵呵。” 那声呵呵,笑得顾知墨背脊有些发凉,他的心底是满满的不安,生怕下一秒,易无情就会带着人去边境,将他担忧了多少年的这颗定时炸药给毁掉。 可就算他怕,也阻止不了易无情。易无情的心狠手辣,他再清楚不过。 “不说话了?” 易无情俯下身,温热的唇瓣含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的道,“你不是想救他的命么?求我,我就让他再多活一些日子。” 反正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迟子墨到现在都没有回迟墨国的意思,或许,他已经打算在笙箫大陆生活着,永远都不会回来? 只要迟子墨不回来,那么他就是安全的。 “……” 顾知墨极力忽视着耳朵上的酥麻,冷静道,“为何要求你?” 若是求了易无情,就等于将软肋和主动权都交到了易无情手上,他自然不会这么傻。 “不求么……” 易无情早知道他不会就这么妥协,他笑了一笑,低沉的嗓音沙哑而性感,“好,那就不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顾知墨眼神一动,“什么交易?” “你和我在一起,这样,他就算是回了迟墨国,我也保证不会去动他。” 易无情笑眯眯的说着,眼底,却有一道莫名的光,“这个交易,你只赚不赔,如何?” 要自己和他在一起,还说自己只赚不赔? 顾知墨自是不答应,“不可能。” 和他在一起? 他可没有忘记,易无情是什么样的人! 易无情对他再好,也改变不了他的心狠手辣,他站在阳光下,而易无情蜷缩在黑暗里,就像白天和黑夜不可共存,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有交集? 他不会答应的,也不能答应。 “好无情的回答啊。” 易无情笑了,陡然换了话题,“那我们不说了。你的生辰,不是要到了么,你说,我以迟子墨的项上人头,当做给你的生辰礼物,如何?” “……”顾知墨缓缓道,“这是和谈不成,要威胁吗?” 易无情轻笑摇头,“不,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无计可施,和谈不成,就只剩下威胁。 这是他仅有的办事思维,他本来就是坏人,坏人最擅长的,就是温言软语的利诱,利诱不成便原形毕露,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吞噬! 就看顾知墨要选择的,是哪一种了。 顾知墨的确是犹豫的。 他从不觉得迟子墨是亏欠了他,相反的,他能捡回这条命,能当上迟墨国的墨王爷,能受到迟子慕的赏识,被认做弟弟,这一切,若不是有迟子墨,他都不可能拥有。 所以,要说亏欠,他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迟子墨才对。 他占了迟子墨本该拥有的一切,享受着荣华富贵,而真正的迟子墨此时却在边城,代替他孝敬父亲,代替他忍受父亲贪得无厌的肆意搜刮, 第1558章 做个交易(1) 代替他忍受父亲贪得无厌的肆意搜刮,代替他,做着那些本该由他来做的事情。 而如今,易无情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顾知墨不认为迟子墨能玩得过易无情,所以,他是一定要救迟子墨的。 只是,要用自己的自由来救吗? 顾知墨心底很清楚,自己若是答应了易无情,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易无情对他…… 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好。 他要的,是自己的身体,还有心。 “……本王想自己待一会。” 听见顾知墨好半晌才说出这话,易无情意料之中,可真听到了,手指还是忍不住攥成了拳头。 那个迟子墨,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 难道顾知墨一直不接受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迟子墨? 一想到这个可能,易无情的眼底,顿时划过森然的杀气,只是语气依旧,没有让顾知墨听出什么端倪来,“好,我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如何答复我,嗯?” 随着话音落下,易无情冷不丁上前,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来。看着顾知墨漠然的扫了他一眼,易无情不语,那抹森然的杀气却慢慢的被融化。 以往他偷亲顾知墨的时候,顾知墨嘴上不说,眼中也会露出抗拒和无奈来,可是这一次,顾知墨看他的眼神虽然漠然,却不再有抗拒。 这也是进步了,不是么? 顾知墨的心底,也不是对他全无反应的…… 易无情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伸出手,温柔的抚了抚他鬓角的碎发,“乖乖待在王府,今晚我过来,听你的答案。” 他等不及,他今天就要听到结果! 他会坠入地狱,还是置身仙境,全凭顾知墨一念之间! “……” 顾知墨没有回答,任凭他离开了王府,这才站起身来,朝着管家道,“派人去宫里通报陛下一声,就说本王要过去。” 管家连忙应声,“是。” 派了信任的小厮去宫里报信,看着小厮跑远,管家四下望了望,也快步走出了王府,叹息一声,还是朝着丞相府走了去。 易大人将他安插在了王府,他的家人都在易大人的手中,就算不想为虎作伥,却也要顾及他家人的性命。 所以,他只能对不起王爷了…… …… 迟墨国,皇宫。 “知墨,你来了?” 看着顾知墨走进,迟子慕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快步朝着他走来,“你说,易无情发现了子墨的所在?” “嗯。”顾知墨苦涩的点点头,“近来笙箫大陆边境战乱,子墨似乎是其中的领头之人,便让易无情的亲信查探到了消息。” 闻言,迟子慕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子墨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连夜去边境,接回子墨。” 顾知墨已经打定了主意。 不到绝境,他是绝不可能答应易无情的,他说今晚要听他的答案,那么他就今晚启程。 这,就是他的答案。 只不过这件事…… 顾知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易无情说,只要我答应跟他, 第1559章 做个交易(2) 只要我答应跟他,即便子墨回来,他也不会再对子墨下手。” “不可以。” 迟子慕想也不想的拒绝,“知墨,朕不可能用你去换子墨的安全,对朕来说,你和子墨都是朕的弟弟,朕一个也不会放弃。” “我知道,只是万一……” 顾知墨顿了一下,“不到山穷水尽,我不会考虑他的话。” 是了,跟着易无情这个选择,除非是真的无路可走,否则他不会选。 可就在他这句话刚说完—— “墨王爷也在宫里啊。” 标志性的妖孽声音自御书房外响起,顾知墨的脸色微微一白,回过头,就看见易无情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双眸死死的盯着他。 顾知墨清楚的看见,易无情的眼神里含着冷光,仿佛要将他撕裂成碎片。 显然,顾知墨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顾知墨顿时担忧起来。 易无情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了,他也一清二楚,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用说的拿不到,就用抢的,反抗和拒绝,只能激起他骨子里的狠毒和报复! 他在皇兄面前把话说得这么绝,易无情会不会…… “王爷这是什么眼神?” 看着顾知墨温和中含着的不安,易无情只是妖孽一笑,突然高声道,“有件事情,臣要禀告陛下。” 迟子慕眼也没抬,显然是不想看到他,“说。” “陛下的亲弟弟,臣已经寻到了踪迹,就在笙箫大陆和蛮荒大陆的边境。” 易无情一副刚刚知道消息的模样,道,“陛下的亲弟弟遭受追杀,如今竟还活着,臣为陛下感到十分高兴,所以,臣的手下已经出发去边境,要将皇子给接回来。” 这话一出,不止顾知墨,就连迟子慕也变了脸色,“易无情!” “陛下,怎么了?” 易无情明明在笑,那笑容却比寒冬的冰雪还冷,“臣为陛下着想,这是应该的,陛下不必感谢臣,臣定然会将皇子殿下——” 他加重了语气,“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易大人。” 顾知墨的气息有些不稳,“子墨皇子这么多年未曾回国,怕是不会轻信别人。这种事情,该是本王亲自去一趟,你不该擅做……” “臣擅做主张么?” 易无情笑了,“可能是王爷擅做主张惯了,臣又常常伴随王爷身边,所以跟着学坏了吧。王爷觉得,这是该怨臣呢,还是怨王爷?” 顾知墨的脸色愈发苍白,“我……” 话刚出口,他的身子晃了晃,突然朝着地上倒去。 “知墨!” 迟子慕吓了一跳,刚要去扶,却有人比他更快,上前一步,将顾知墨抱入了怀里。 “顾知墨?” 易无情褪去了脸上的笑意,眼底含着焦急,两指飞快的滑向顾知墨的脉搏,待探过之后,他才低低的松了一口气,“气急攻心,昏过去了。” 他不过是拿话吓一吓顾知墨,顾知墨真就这么相信他,气急得都晕了过去? 易无情不知道是该气好,还是该郁闷好。 第1560章 只能妥协(1) 易无情不知道是该气好,还是该郁闷好。 迟子慕一听,立刻就要叫太医,却看见易无情从怀中掏出瓶子来,倒出一枚丹药,他立刻伸手,阻止了易无情想要喂顾知墨的动作,“易无情,你在干什么?” “陛下难道没看见吗。” 易无情淡淡的挥开他的手,“墨王爷会晕过去,还是因为气血亏损。臣只是在给他喂药。” “不需要!” 迟子慕劈手夺过了丹药,语气有些生硬,“待太医来,自会给他诊断。” 那怎么可以? 如果太医来了,那么那禁忌丹的成分一验,迟子慕和顾知墨就都会知道了! 易无情并不想让顾知墨知道,他用自己的精血炼成禁忌丹,只为了给他续命,于是又将丹药拿了回来,“陛下放心,若是墨王爷出了什么问题,不用陛下督促,臣定然自我了断。” 这样的话都说了,迟子慕怔了怔,就看见那枚血红色的丹药被喂进了顾知墨口中。 易无情的手法十分熟练,一手扶着顾知墨的脑袋,另一只手在他下颌一推一送,只见顾知墨喉咙一动,那枚丹药,就这么被吞入了腹中。 喂了药,易无情也没闲着,将顾知墨抱入怀里,他站起身来,直接无视了身边站着的皇帝迟子慕,将顾知墨送到了软榻上,自己就坐在他身边,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他喜欢顾知墨,又不是秘密了,迟子慕都知道,没什么好遮掩的。 又过了一会,顾知墨低低的呻吟一声,眼皮动了动。易无情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生气,修长的手指搭在顾知墨额头上,他看着顾知墨一点点睁开眼,声音小心翼翼,“知墨?你觉得如何?” “……易无情?” 顾知墨懵懂的看着他,眼底一片迷蒙,显然是还没清醒,“放开。” 一开口,这样伤人的话,易无情咬牙切齿,简直想掐死怀里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家伙,“闭嘴!” 他还是不开口比较惹人心疼,一开口,简直气死他! “……” 顾知墨挣扎了一下,就想下了软榻,却被易无情摁在怀里,偏偏这时候太医进来了,一看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药箱丢出去。 阿尼陀佛,他看到了什么! 易丞相竟然抱着墨王爷,而陛下就在一旁看着,天啦,难道这是一出三角恋? 他目睹了这一切,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太医的脑子里刮起了风暴,另一边,迟子慕却是察觉到了太医进来,回过头,“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替墨王爷看看?” “是……是。” 太医哆嗦着应了一句,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听见太医来了,易无情这才放开顾知墨,为太医让开位置。太医仔细为顾知墨诊了脉象,突然咦了一句,道,“墨王爷的脉象十分稳定,没有什么大碍啊。” 迟子慕不放心道,“可他刚才晕了过去。” “陛下放心,墨王爷应该只是气急攻心。” 太医站起了身来, 第1561章 只能妥协(2) 太医站起了身来,“想来墨王爷最近应该吃过补血的丹药,脉象显示,墨王爷十分健康,比起之前身体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补血的丹药? 迟子慕看了易无情一眼,道,“把你刚才喂给知墨的丹药,拿出来。” 顾知墨脉象平稳,和易无情刚才喂下的那颗丹药一定少不了关系,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他该拿给太医好好研究,做出一样的给顾知墨服用,才能不承易无情的情分! “没了。” 易无情云淡风轻的笑笑,也不管迟子慕一瞬间变得有些冷怒的脸,淡定道,“臣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忙,臣先告退了。” “……” 看着易无情离开,顾知墨这才低低道,“皇兄,不必问了。” 之前易无情发高烧昏迷的时候,他已经查出来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丹药?” 迟子慕追问,“如此甚好,你的身体气血亏损,就缺这样的丹药弥补,你告诉太医丹药的名字,朕让他们去炼!” 禁忌丹,那样需要用人血以命换命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再吃? 顾知墨摇了摇头,“那是禁忌丹,要用人血为引炼化的。易无情手里的那一瓶,是他用他自己的血炼化的,他自然不可能贡献出来。” 迟子慕顿时怔住了。 易无情竟然用自己的精血炼化丹药,给顾知墨吃? “知墨,他对你……” 迟子慕刚想说,却被顾知墨打断,“皇兄,不要提了。他对我再好,也改变不了当年他追杀子墨,又差点杀了我的事实,如今易无情已经知道了子墨的所在,我要去找他,和他谈判。” 易无情追到宫里来说那番话,就是威胁他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软肋所在,他就是要用子墨的命,逼着自己妥协,跟在他身边! 如果真的不按照易无情的话去做,他担心子墨根本就回不来,那样的结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暂时的妥协,能换来子墨平安的话…… 顾知墨垂了眼帘,“事已至此,我无路可走了。” …… 丞相府。 顾知墨刚一下了马车,就听见一道妖孽不羁的声音,“什么风把我们的墨王爷吹来了?” 顾知墨抬起头来。 易无情斜靠在丞相府的门口,狭长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见他看过来,易无情笑得妖冶,一步一步的逼近,“你这样送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顾知墨冷静的看着他,眼眸里的温柔和脸上的漠然,格格不入,“你不是要我妥协么?我来了,如你所愿。” “可我记得有人说过,除非山穷水尽,否则不会向我妥协。” 易无情眯着眼,猛得靠近顾知墨,两人的距离仅仅只剩一寸,易无情勾着笑,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你现在能做的事情还多得很,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顾知墨,你就像暂时被我拴住的狼狗,只要有机会挣脱绳子,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反咬我一口,你说,是不是?” 第1562章 宠他上天(1) 是不是?” 顾知墨的想法,他一清二楚。 他看似温柔,实际却是外柔内刚,顾知墨的心比什么都坚硬,怎么可能被他这一出手就弄得六神无主,不得不投降呢? 这妥协,只是暂时的。 顾知墨没有慌神,只是温和的笑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试探?” 猜到了他会如何应对,却依旧选择进皇宫说出那些话,易无情要的,不就是他的妥协吗? 哪怕这份妥协是暂时的,可易无情接受,就够了。 “……” 易无情咬了咬牙,“你还真是了解我啊,知墨。” 就好像他也一样了解顾知墨一样,他们就像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哪怕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他们都能猜出彼此的反应。 这样的了解,就好像是……从上辈子就有了一样。 “彼此。” 顾知墨淡淡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易无情心底清楚,顾知墨跟在他身边,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他所有的消息源,好能控制他不去对迟子墨下手。 可明知道,他却…… “我自然是答应的。” 易无情妖孽一笑,身体离开了柱子,他朝着顾知墨缓缓走来,长臂一捞,也不顾路上行人的目光,径直把顾知墨揽入怀里,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答应了,你就再跑不掉了。” 顾知墨不说话,唇角却微微的抿起。 鹿死谁手,跑不掉的会是谁,还不知道呢。 …… 另一边,笙箫大陆的南漓国,迟子墨带着西城心,直接去了边城境外的边山。 边山,就是迟子墨设下埋伏坐镇的山脉,他在这里,已经和南漓国西潭国的军队,对峙了整整三个月。 原本按照他的布置和安排,再撑住三个月,不让他们到达边城,也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西城诀亲自出马了,自从那日里见过一面之后,迟子墨就很清楚,凭着西城诀的实力,他的人马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月,就会被攻破。 他必须在半个月内完成对势力和资产的转移,在西城诀等人没有攻到边城前,离开笙箫大陆,回迟墨国! “迟子墨,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一路上都是士兵和战马,西城心看得有些惴惴不安,抓紧了迟子墨的袖子,“你在打仗?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们竟然在距离边城这么近的地方打仗,可边城的百姓,似乎都没有收到消息! 是边城太闭塞了,还是迟子墨瞒得太好? “不算打仗,拖延罢了。” 迟子墨淡淡的解释着,“是南宫霖叫来的军队,他们要清剿边城。” 清剿边城? 西城心的心口跳了跳,“那你这是……” 明知道放走南宫霖会引来这样的后果,迟子墨却宁可现在打拖延战,也不将南宫霖好好的看紧? 他到底在想什么? “答应了你的事情,再难也要做到。” 迟子墨看了她一眼,“答应你放他走,君无戏言。后面的摊子有我收拾,不用担心。” “……” 西城心惊异的怔住了。 第1563章 宠他上天(2) 西城心惊异的怔住了。 当初迟子墨说,放走南宫霖是因为她,她还不当一回事。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迟子墨依旧没有改口,那么这句话的真实性……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当初求他放走南宫霖,才造成今日的情况? 西城心攥了攥手指,“我……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看见迟子墨脸上的疲惫,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一句这样的话。 “小笨蛋。” 迟子墨顿时笑了,腾出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就算你当初不求,我也会在适合的时候放了他。我和他,本就没有仇怨,没道理一直拘禁着堂堂南漓国的王爷。” 只不过是因为她相求,所以放早了些,那个时候,他很多布置都还没完成,所以仓促了。 而如今三个月过去,他在笙箫大陆建立起来的势力,已经大部分都转移到了蛮荒大陆,现在,他要做的,只剩下保护好顾知墨的生父和弟弟,将他们送到蛮荒大陆生活,其他的事情,就再与他无关。 笙箫大陆,本就不是他的家。 “好吧……”西城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这种时候你把我带出来,是要去哪里?” “回迟墨国。” 迟子墨道,“这里不能待了,待我将最后一批货物运送到蛮荒大陆,我就带你回去。” 什么? 西城心下意识道,“我不去!” 她就算再不想回西潭国,也是有领土意识的,笙箫大陆才是她的家,她的故乡,她为什么要跟着迟子墨去蛮荒大陆? 他在这边的事情都弄完了,那么也就不需要人质了,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将她放回西潭国吗,为什么还要带上她走? 她才不要去什么迟墨国! 迟子墨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你不愿意跟我走?” “不愿意!” 西城心想也不想,“你把我抓回来,不是要拿我当人质的吗?你可以把我送回西潭国的军帐,我保证,皇兄一定不会对你出手,你不要把我带到迟墨国去,行不行?” 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去了迟墨国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现在连迟子墨对她是什么态度都弄不清楚,怎么敢轻易相信? “……” 迟子墨沉默了一下,“我不会放你回去。” 她是他寻觅已久的人,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是上苍将她送到他身边,他怎么可能将她亲手往外推? 他要将她带回迟墨国,他要亲手杀了那个追杀他多年的家伙,恢复自己的王爷名号,让西城心成为他的王妃,成为他王府中唯一的女人! 她是他的! 西城心气坏了,“迟子墨!” “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看得出西城心的气恼,迟子墨缓了缓语气,“等我回去,我会和你成亲,让你做我唯一的王妃。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与其回到西潭国,被你的兄长指婚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如嫁给我。你觉得不好吗?” 第1564章 斗智斗勇(1) 与其回到西潭国,被你的兄长指婚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如嫁给我。你觉得不好吗?” 哪里好了?嫁给别的男人是不认识,难道嫁给他就是认识? 别忘了,她之前也不认识他,是他将她抓住留下的呀! “哪里都不好!” 西城心气鼓鼓的道,“你放我走,再不放,我就咬你了!” “咬吧。”迟子墨淡定,“咬了也不会放。” 小时候的承诺,长大了,即便没有特意寻找,她也还是到了他的身边,这是缘分,更是宿命。 她是他的,一辈子都跑不掉了。 …… 迟墨国。 墨王爷顾知墨委身易丞相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禀大人,老奴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命人在京城内到处传播。如今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墨王爷顾知墨,是易大人您的人。” 听到管家的禀告,易无情满意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是。” 管家退了下去,待退到易无情看不到的地方,他这才直起身子,默默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刚把墨王爷接过来居住,易无情就让下人大肆宣扬,说墨王爷已经是他的人,这样的举动,不就像是小时候抢夺吃的,还要宣誓主权的小孩子? 他还从未见过自家主人如此幼稚的一面,真是活久见了。 管家摇着头离开,顾知墨这才从书桌前抬起头,温和的眉眼里盛着淡淡的光,仿佛没听见刚才管家的汇报,“好玩吗?” 易无情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到处宣扬的这件事情,更知道顾知墨将自己这番行为当成了宣誓主权的小孩子,“怎么,生气了?” “没有。” 没有么…… 易无情的嘴角勾着妖孽的笑意,走近了顾知墨,一把按住他正在勾勒的画,“不许画了。” 反正都被当成小孩子了,索性闹一番孩子气,看顾知墨怎么办? 染了墨的宣纸被手覆上,那墨也跟着印在了手上,随着易无情手掌的移动,在宣纸上渲染开来。顾知墨看着被毁了的画,也不生气,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子墨的消息呢?” 他们之间的约定好了,他跟在易无情身边,每一天,易无情都要将子墨的动向告诉他。 易无情的眼底泛过一丝薄怒,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和着他的姘头,在边境缠缠绵绵呢。笙箫大陆边境战-乱,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要回蛮荒大陆来了。” 要回来了么? 顾知墨心底一紧,研判的目光落在易无情身上,却正好对上他的眼。 两人都在探寻对方的想法,无奈,顾知墨眸底深邃,易无情目光轻挑,两人较着劲,愣是一丝心绪的波动都不暴露给对方,无形的战火,仿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什么都看不到。 “算了。” 顾知墨不想和他杠,淡淡道,“坐好,给你画像。” 不让他泼墨山水,那么画易无情的画像,易无情总该放手了吧?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 第1565章 斗智斗勇(2) 一听到这话,易无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往后一仰,坐在了软椅上。他的右手半撑着身体,一双眼如含秋波,潋滟的盯着顾知墨的面容,轻笑,“终于意识到我的出色,打算好好的欣赏我了?” 顾知墨说过,画画,就是将美好的事物留在纸上,用来欣赏的。 而他现在说要给自己画像,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顾知墨是在变相的夸赞自己? “……” 顾知墨没说话,执着画笔的手,却已经在宣纸上移动起来。 易无情看着他专心致志入了神的模样,自然不敢随便乱动,就那样用手撑着身体,撑了整整半个时辰。 “好了。” 待顾知墨尘埃落定,易无情站起身来,顾不上去揉压麻了的右手,迫不及待的却又小心翼翼的,取过桌案上的宣纸,“我瞧瞧你将我画得如何的……” 话没说话,看清画纸上的图画,易无情的一张脸都快黑成了锅底。 顾知墨将他画得栩栩如生,易无情在纸上,就好像是活了一般。只是他画的,并不是易无情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而是刚才他一手叉腰,一手拍在宣纸上,一副胡搅蛮缠蛮横无赖的模样。 右边还书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体:强盗。 “……” 易无情的脸黑了一会,僵硬了一会,抽动了一会,终于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只是语调里,有了那么丝咬牙切齿,“哟呵,画得不错啊。” “是啊,除了我,还有谁敢将你的真面目画出来。” 顾知墨搁下笔,悠然的捧起了茶杯,轻抿一口,长睫轻舒,在他眼睑落下淡淡的阴影,衬得他的气质越发温和,“本王从不给别人画像,你是第一个。” 是啊,他是第一个,他得感激一下顾知墨,感激得都想掐死他了! 易无情丢下宣纸,长臂一伸,隔着长长的书桌,直接把顾知墨圈在了怀里。顾知墨手中的茶盏被打翻,茶水倾泻了两人一身,也浸湿了桌上的画,易无情却无所觉察,只是身体紧紧的贴在顾知墨胸前,脸上似笑非笑,“王爷,臣十分感动,不如臣就以身相许,如何?” “好啊。”顾知墨回答得更快,“你在下,我就考虑。” 易无情:“……” 他在下? 那他岂不是成了被压的那一个?这怎么可以! 别的可以妥协,这种占领土地宣誓主权的事情,易无情自然是不答应的,“不行。” “那就算了。” 顾知墨人畜无害的微笑,“那就不要把以身相许挂在嘴边,本王怕自己不小心就相信了。” “……” 看着那人畜无害的微笑,易无情感受到了一阵牙疼。 他怎么觉得,顾知墨越来越——腹黑了? …… 深夜,丞相府里一片安静,月光透过开了缝隙的窗户,洒下淡淡的阴影,顾知墨却是睁着眼睛,一点也无法睡着。 平日里的时候,易无情都是在二更时分悄悄钻进他被窝,抱着他才睡觉的, 第1566章 深夜被抓(1) 抱着他才睡觉的,等四更半的时候,易无情又会悄悄起床,在他没有醒来之前离开。 易无情一直以为顾知墨不知道,却不知,顾知墨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浅眠,易无情一爬床,顾知墨就醒了。 只是,易无情没有再做出更出格的动作,他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天,都已经是二更半了,易无情竟然还没来…… 难道,他瞒着自己,偷偷策划着如何对付迟子墨?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知墨就忍不住焦虑起来,犹豫半晌,他还是起了身,随手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袍,他悄悄走出寝屋,朝着易无情的书房走去。 “你们是怎么办的事情?” 还没到书房外,就听到易无情熟悉的压低了喝声,顾知墨将脚步压到无声,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书房,站在窗外,听着里面人的对话。 “大人,属下们真的尽力了。” 被质问的属下满头大汗,“那医者说什么都不出山,还说,他医术不精,拒绝到丞相府为王爷看诊。” “好大的胆子。” 易无情的语调含着冷怒,“好不容易找到神医的弟子,他竟然敢摆谱?” 顾知墨听得怔了怔。 笙箫大陆有两位高人,被称之为神医和毒医,与蛮荒大陆的医圣,合称三医圣手,传言,没有这三人治不好的患者。 医圣和毒医已经仙逝,而神医却在笙箫大陆,易无情在笙箫大陆内没有大量的人手,自然寻不到下落。 易无情这番,却是在为他找神医的弟子?为什么? 他的身体,近来没有任何的问题啊…… 书房里,易无情还在说着,“带上本相的见面礼,再去。软的不行,再用硬的,就算用绑的,也要将那人绑过来!” “是!” 属下们领了命,慌忙退了出去,其中一个退出去的时候,正好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站在窗棂下的顾知墨,慌忙开口,“墨王爷……” 听到属下的声音,易无情愣了一愣,大步流星的走出书房,一眼看见站在外面的顾知墨。 “没睡着?想我了?” 易无情一边道,一边干脆利落的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了顾知墨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拢在自己衣服里。易无情垂了眸,一边给他系着衣服上的带子,一边继续道,“下次睡不着想找我,直接进书房,不许站在外面吹风。” 这家伙,一口一个不许,是不是忘了他们的王臣身份了? 顾知墨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说什么,就被易无情抓着手,推进了书房里。反手关上书房的门,易无情走到火盆子旁,拨了拨里面的炭火,让银炭烧得更暖和了些,才道,“从哪学得偷听墙角的坏习惯?” 顾知墨虽然身子骨不好,可武功却是不输给易无情的,方才,顾知墨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甚至还隐秘了自己的气息,他自然觉察不到。 幸好刚才他们没讨论什么别的,这要是讨论怎么杀迟子墨, 第1567章 深夜被抓(2) 这要是讨论怎么杀迟子墨,顾知墨还不得冲进来,和他拼了? “和你。”顾知墨声音柔和,“我和皇兄说话,你不也是蹲在外面听着,然后就冲进来?” “……” 易无情被呛得哑口无言,“我们换个话题。” 他怎么觉得,顾知墨来了他的丞相府之后,变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好,换个话题。” 顾知墨顺着他接下去,“你找神医的徒弟做什么?” “府中的大夫都是废物,我早将他们遣散了,所以府中谁生了病,都得去药堂问诊。” 易无情没有隐瞒,“如今家里住了你,我总是要做好防范的,想来想去,还是得请个厉害的大夫来坐镇,神医的徒弟自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为了他的身体啊…… 顾知墨点点头,站起身来,“天色晚了,休息吧。” 说完,顾知墨就要往外走,手腕却是一紧,被易无情拉住了。 易无情顺势将他揽入怀里,直接滚上了书房里的软榻,将顾知墨放在软榻上,易无情撑在他的上方,妖孽的眼里笑意惊人,“知墨,你来了还想走?” 知不知道什么叫狼入虎口? 顾知墨无语,“本王困了。” “臣陪你睡觉。” 易无情的回答更快,随手射出一枚石子儿,熄灭了桌案上的烛火,他将顾知墨搂在胸前,两只手环成圈,紧紧圈住顾知墨的身体,“睡吧。” 平时他二更天的时候,就会回顾知墨的屋中休息,而今夜他和属下的谈话,是在二更半左右,仅仅是晚了一会儿,顾知墨就寻了过来…… 显然,顾知墨已经知道自己晚上抱着他睡觉的举动,而且,没有反抗! 易无情为顾知墨的反应十分满意,笑意都快要弥漫出眼睛来,那种开心,就连被他闷在胸口的顾知墨都感受到了,顾知墨想抬头,却被易无情拍了拍脑袋,“别动,还不想睡?” “……” 顾知墨无语。 不就是今夜寻过来,不小心被他逮住一起休息了吗?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平日里狠辣凶残的那副模样哪里去了?被狗吃了? 两人都各自想着事情,自然是睡不安稳的。听着外面街上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顾知墨迷蒙着眼睛,抬手推了推易无情,“快五更天了,易无情,上早朝去。” 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丞相,这早朝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不去了。” 易无情压根没松手的意思,见顾知墨挣扎着要起来,他神色一恼,从袖口取出一枚丹药,直接丢进顾知墨口中,“早朝而已,不去也罢,快睡。” 那丹药可以帮助入睡,是易无情之前失眠,给自己炼的,药性很强,一颗落腹立刻入眠,不睡到日上三竿起不来。 “唔。” 顾知墨冷不丁被喂了一颗,立刻皱紧了眉头,“易无情,你给本王喂得……什么……” 话还没有说话,顾知墨就像是眼皮被黏住了一样,挣扎了一下,还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1568章 结发夫夫(1) 还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 看着顾知墨的睡颜,易无情低低的笑了笑,搂紧他的身子,跟着闭上了眼。 …… 待日上三竿,顾知墨低低呻吟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面前的人。 “醒了?” 易无情抱着他,见顾知墨迷蒙的望着自己,顿时心口一软,伸出手,撩开他额头上细碎的头发,“不多睡会儿?” 两人都是早上五更天才睡的,这会儿还没到正午。 “不睡了。” 顾知墨从他怀里爬起身来,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温和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这么晚了。” 这个时间,早朝早就已经结束了,他和易无情住在一起的事情,本就被易无情闹得人尽皆知,今日两人又一起不上朝,他都已经可以想象,外面的传言,会把他们传成什么样子! 他一世英名,住到易无情宅邸上三日不到,已经毁得一丁点不剩了。 顾知墨喜怒不形于色,易无情观察好久,也看不出他是淡然还是不高兴,忍不住挑了眉,“随我去宫里一趟?” 易无情早上是一时兴起,自然没有告假,两人都是缺席,得去和皇帝报备一声才行。 “……” 顾知墨微抿了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嫌弃外面传言不够,还要他亲自露脸添一把火,是吧? 算了,火上浇油又如何,不过是龙阳而已,再不被接受,顶多也只是遭人几个白眼,没什么大碍。 他只是想知道,易无情如此大费周章的满城宣扬,到底是想干什么? “去吧。” 本没想到顾知墨会答应,易无情已经起身穿好了外袍,做好自己一个人去的准备了,冷不丁顾知墨应了声,他还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知墨说了什么,眼底顿时露出一抹光来,“你也去?” “不是你要我去的么。” 顾知墨淡淡的应了一句,伸手将搭在床头的外袍取来,易无情搭了把手,帮着他把外袍系好,又细细的扎好腰带,轻声道,“我给你束发。” 两人的发束,都睡得有些凌乱,顾知墨还不明显,易无情却因为整夜侧身抱着他,整个发束都歪到了一边去,看着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只是易无情似乎还没觉察,修长的手指移到顾知墨脑后,将他的束发绳解开。 随着发束散开,满头青丝立刻顺着滑落,垂在了顾知墨身后。此时的顾知墨眼睫低垂,温和的脸上一片宁静,易无情怔怔的望着他,整个人,看得有些痴了。 不得不说,顾知墨的容貌长得十分出挑,不是那种妖艳的美丽,而是出尘如水的气质,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打从心底的信任这个人畜无害的安静男子。 反观自己的容貌—— 易无情没少听过别人说他长得漂亮,只是他的美,却是凌厉而具有侵略性的,狭长的眼盛着的是狠辣的光芒,他就像一朵有毒的罂粟花,但凡有人敢靠近, 第1569章 结发夫夫(2) 但凡有人敢靠近,必被吞噬。 一个仿佛吞噬一切,一个如水一般包容…… 易无情梳着他的头发,低低的笑了一声,“天造地设。” 顾知墨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是听见他突然蹦出四个字来,眼神轻微的动了动,“好了?” “好了。” 将束发绳重新扎好,带上墨玉冠,易无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又颇有些孩子气的道,“你也要给我束发。” “……” 顾知墨脸色古怪了一下。 到了迟墨国之后,吃穿用度都有人打理,所以他甚少自己束发,还有些不熟悉。 “不愿意?” 看着顾知墨的脸色,易无情却误会了,顿时有些不高兴,“不帮我束发,今天就不给迟子墨的消息了。” “……” 顾知墨下意识抬起手,扯了扯易无情的脸颊。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耍孩子脾气,该不会是真的被人掉包,换成另一个人了吧? 折腾了好一会儿,待顾知墨终于笨拙的束了一个有些松散的发冠,太阳也已经跑到了头顶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易无情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以后咱们俩的发冠,还是要我亲自来。” 看看顾知墨这给他束的,都是什么呀…… 细碎的头发从发冠处漏下来,在后脑勺散出一大片来;前面的头发不知为何鼓起了一团,就像是被人打肿了脑袋。 简直惨不忍睹。 顾知墨抿着唇,抬手又要将他的发冠取下,“再来。” “罢了,就这样挺好。” 透过铜镜,看着顾知墨认真的模样,易无情的心底泛着一抹透软,想也不想的伸出爪子,抓住顾知墨的手,轻轻揉捏着,“时候不早了,进宫吧。” 顾知墨:“……” 就顶着这个四不像的发型? 易无情你好歹是迟墨国的丞相,注意一点形象好吗? 顾知墨自然不可能让自己这么撇脚的手艺,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偏偏易无情坦荡荡就走出去了,顾知墨没有办法,只好跟上—— 刚出门,就遇见了丞相府的管家。 “大人!” 管家一脸惊恐的盯着易无情脑袋上的那一坨东西,颤抖着问,“您,您的发冠……” “知墨束的。” 易无情满意的勾着唇角,显然心情十分愉快,还不忘了问一句,“好看吗?” “……”管家颤颤的看了顾知墨一眼,抖得更厉害了,“好……好看……” 夭寿啊!这束的是什么玩意啊! 易无情满头的青丝,被乱七八糟的团成了一团,强行塞在了小小的发冠中,脑后还有一大片头发散落着,被塞进发冠的头发也惨不忍睹,这里冒出一茬,那里露出一撮,就连横穿发冠的簪子也歪了—— 要是易大人顶着这一坨东西步行进宫,那还不得被百姓们围观到道路堵塞? 管家不想让自家大人的一世英名,毁于墨王爷的一个发冠手里,深呼吸了一下,跟上去道,“大人,老奴给您准备入宫的马车吧。” 易无情摆摆手, 第1570章 皇帝质问(1) 易无情摆摆手,“不必了。” 丞相府到皇宫的距离极近,所以易无情也不怎么坐马车,通常都是步行入宫上朝。再加上今日是顾知墨给他束的发—— 怎么说,他也是要去大街上好好秀一秀的。 “……” 管家几乎要哭出声了。 大人!先是墨王爷住进王府来,您派人大街小巷的宣扬着,现在又是顶着墨王爷束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要去游街,您到底是想要怎样? 陷入爱情的男人,难道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这种话,管家当然是万万不敢说的,想来想去,只好赶紧偷偷的叫人出去,想办法将街上的百姓都引走。 要是真让百姓们围观了易无情的发型,那一幕简直太美,他不敢想! 易无情没注意到管家的小动作,只是有些得瑟的回过头来,眉眼弯弯,朝着顾知墨道,“看来,还是有人认同你的手艺的。” 顾知墨一脸无语,只想朝着管家鞠一躬。 这么多年在易无情身边睁眼说瞎话,真是辛苦了。 在管家的极力拖延下,易无情和顾知墨走出王府,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易无情皱了下眉头,“人呢?” 他所在的街道,是城中达官贵人住着的一条大街,平日里吆喝吵人的小摊贩不敢来摆摊,但过路的行人是绝对不少的。 怎么今个儿人都看不见几个,去哪儿了? “大人,不管这人去哪儿了,您不是要进宫吗?” 管家小心翼翼,“如今时候不早了,您还是……” 易无情那是什么人,那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知道,这都是管家弄出来的,顿时有些不满了,“管家,本相最讨厌有人阻碍我。” 这是顾知墨给他束的第一次发! 顾知墨长这么大了,束发手法还如此不熟练,定然是第一次为别人束发,而他,肯定是第一个! 有一个词,叫结发夫妇,结发,即为束发。 而他第一次为别人束发,就是给了顾知墨,顾知墨的第一次束发也给了自己,那他们,是不是能叫结发夫夫? “大人,老奴……” 管家都要跪下了。 这怎么能是阻碍呢? 这是为了不让您更加丢脸啊,大人! 而且您要去的是皇宫,这意味着在外面丢脸就算了,您还要到皇宫里,在皇上面前丢脸! 仪容不整,会不会被皇上丢出来啊? 管家想哭。 “好了。” 看着易无情为难管家,逼着他把行人弄回来,顾知墨眼底划过一丝似笑非笑的无奈,开口道,“再不进宫,就不去了。” 一句话,瞬间把易无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好,不管了。” 易无情将管家抛在了脑后,伸手抓住顾知墨的手,“走吧。” “……” 这下子,无语的变成了顾知墨。 算了,反正在易无情的宣扬下,他的脸早就丢尽了,不过是牵着手进宫而已,也没什么…… 在余下不多的行人惊奇的注视下,两人坦荡荡的进了皇宫,待到了御书房, 第1571章 皇帝质问(2) 待到了御书房,迟子慕抬起眼,看见两人交握着的双手,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易无情!” 迟子慕抓紧手中的朱笔,气急败坏朝着两人走开,一把扯开易无情的手,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对墨王不轨?” 早上易无情和顾知墨没有上早朝,朝中已经有臣子窃窃私语了,如今易无情进宫,竟然还大庭广众的牵着顾知墨! 易无情这样子,等于是把顾知墨的名声败坏了,以后顾知墨怎么娶亲,谁家的姑娘,敢嫁给一个可能有断袖之癖的男人? 这个畜生! 迟子慕气恼,易无情却是妖孽的笑了笑,“皇上,您着什么急啊,墨王爷这不是好好的?没少胳膊断腿的,怎么就不轨了?” 他照顾着顾知墨,可不代表因此就和皇帝妥协,迟子慕的娘家…… 可是他记恨一辈子,就算杀了也不解恨的仇人呢。 “皇兄。” 顾知墨适时出声,阻止了两人的谈话继续下去,见迟子慕回过头来,顾知墨才道,“臣弟昨天夜里身体不适,未能上朝,还请皇兄谅解。” 迟子慕摇摇头,“你的身子,朕还不清楚?你忘了,朕给过你特-赦,身体不适便好好休息,无需早朝,朕知道的。” “是啊,墨王爷身体不适,臣抱着王爷安抚了整整一夜,今日早上才睡着。” 易无情好死不死的插进来,“本来看王爷睡着了,臣想来上早朝,谁知道王爷硬是抱着臣不松手,臣自然走不得,陛下既然能谅解王爷,想必也能谅解臣吧?臣可是辛苦了一晚上呢。” “……” 迟子慕的脸色又有些发青,握紧拳头,忍住将手中朱笔丢过去的冲动。 不单是迟子慕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顾知墨也皱了下眉头,“易无情。” 易无情这就有些过分了,外人可以误会,但他不能让皇兄也误会。 “王爷脸皮薄,臣就不说了。” 易无情轻笑一声,看了顾知墨一眼,这才道,“臣先告退了。” 他心底很清楚,顾知墨既然有特-赦令,却还是跟他走这一趟,一定是有事要和迟子慕单独聊的。虽然心底十分不爽,但如今,他还不敢将顾知墨捆得太紧,只好后退一步。 来日方长,他不急。 看着易无情出去,迟子慕终于敢完完整整的露出面上的担忧,他大步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顾知墨,又特别看了眼他的脖颈,瞧着那里一片白白净净,终于彻底放心,“朕还以为那个畜生真的把你……” “皇兄放心,与狼共舞而已。” 顾知墨轻轻摇摇头,正好说什么,却听见迟子慕道,“不过,今天易无情发的是什么疯,他脑袋上顶着的那一团是什么玩意,刚才进来的时候,朕差点没认出他来。” 顾知墨:“……” 他绾发的技术有目共睹,差劲到自己都看不下去,可他根本看不透,易无情怎么会愿意顶着这样一个发型,出来游街示众? 第1572章 互相得利(1) 易无情怎么会愿意顶着这样一个发型,出来游街示众? 见顾知墨没说话,迟子慕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突然进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两人都是腹黑的主儿,一开口,就能了解了对方的意思。顾知墨眉毛淡淡一挑,轻声道,“先前我说要去接子墨回来,如今被易无情缠着,怕是没办法了。还得清皇兄派人跟住子墨,至于易无情这边,我来搞定。” “你要如何搞定?他这般追杀子墨,定是子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易无情不可能会放过。” 一提起这一茬,迟子慕的眉头又染上了淡淡愁绪,“听闻,西潭国的王爷和北冥国的长公主,也在边境附近,这两人乃是夫妻,北冥国的长公主,又是朕皇后的长姐,若是能传信求得她帮忙,由他们将子墨护送回来,那再好不过。” 如今西潭国由西城夜接手,西城诀自然就从太子成了王爷,只是西城夜和西城诀都对身份之类的不以为意,所以封位的旨意一直没下。 但,没有正儿八经的认证,却不代表西城诀没有权势。 早在很久以前,迟子慕就知道,笙箫大陆的西潭国,有一个如豺狼虎豹般野心勃勃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西城诀。他有幸和西城诀交手过一次,两人不分上下。 从小到大,能和他实力持平的男人,可不多啊…… “求外人帮忙?” 顾知墨淡淡的凝了下眉头,“万一……” “知墨,不用担心。” 迟子慕像是看出来他的担忧,轻声道,“皇后前些日子才告诉朕,说是她的长姐需要云集会的人族邀请函,要亲自过来一趟,和朕交易。既然他们原本就是要来迟墨国,又是有求于我,那么护送子墨一事,便是举手之劳了。” 易无情是谨慎的人,若是事情有变,他绝对会观望时机,不可能贸然出手。 有了西潭国和北冥国两方势力做后台,易无情再如何也会忌惮许久,这样的话,子墨这一趟,就能回来得十分顺利。 …… 南漓国,边境。 没有了迟子墨的顽抗,不过三日时间,西城诀和南漓国的军队就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防线,直接进入了边城。 在军队的侵入下,这座被侵蚀得死气沉沉的城市,开始有了一些动静。 “报,找不到边城城主的踪迹。” “报,边城城主府内空无一人。” “报……” 接二连三的报信传来,西城诀听着属下们的汇报,脸上微微笑了一下,“这迟子墨,果然和迟子慕是亲兄弟,这份滴水不漏的做事手段,真是如出一辙。” 三天前,他们的探子还探寻到,边城城主城主依旧待在城主府中,边城的一切也照旧,可这才三日过去,别说城主府人去楼空,就是许多东西也搬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这不可能是三日内就能仓促完成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早在他们来这之前, 第1573章 互相得利(2) 早在他们来这之前,迟子墨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他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全身而退! “奇怪,我们都来了,可是霖却没有给我们传递消息。” 北冥月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我问过了城主府里仅剩下的几个下人,他们都说,迟子墨早就已经放霖离开,可为什么……” 现在的南宫霖是自由之身,知道他们来了,理应出现才是,可为何找不到人? 又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定南宫霖是真的没有被拘禁,却也没有和他们传递消息,北冥月眉心的褶子拧的更深,西城诀看在眼里,眸光微微沉了些,抬手将北冥月揽入怀中,指尖轻抚,化开她紧皱的眉心,“跑了便好。他一个大活人,不会出什么事。” “明明是他写信来求救,可是如今我们来了,他却销声匿迹,这都是什么事情。” 北冥月的语气里分明有些气恼,更多的是担忧。西城诀如何不知她心底想的什么,一边派人继续搜寻,一边哄着北冥月,“如今边城不需要咱们帮忙了,趁此机会,我们去一趟迟墨国,顺便送一个人过去。” 迟子慕的飞鹰传书,昨天夜里便到了他的手里,迟子慕央求他帮忙护送迟子墨,并且答应许以云集会的人族邀请函,两人各取所需,自然是一拍即合。 “护送谁?” “迟子墨。” 西城诀一边说,一边揽着她,起身往外走去,“迟子墨动作太快,好在我早已让流水派人跟着他,掌握了他的行进路线。我们现在堵人去,把他带回去交给他那个兄长,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虽然在他和夜煞的特训下,北冥月的武功已经跃至紫阶,但到底也只是勉强巅峰,算不上真正的顶端,若是真要和迟子慕打一场,多半是会落于下风的。 如今迟子慕主动松口,答应用人族邀请函交换他弟弟的人身安全,那自然再好不过。 两人是甩开大部队先行一步的,再加上西城诀的魔帝身份,一步千里都是小事,速度自然要多快就有多快。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已经等候在了迟子墨队伍的必经之路上,坐在路边卖茶水的寮里,眼见着不远处露出的一个个小点,西城诀的嘴角微微扬起,和着北冥月,耐心的等待着队伍的靠近。 迟子墨赶路极快,但目光也是一直梭巡着四周动静的,瞧着前面似乎有一个茶水寮,迟子墨垂了眼,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西城心,“心心,口渴吗?” 这里,已经出了笙箫大陆,正好是在蛮荒大陆的边境处。 边境皆是风沙,甚少有绿洲水源之类的,他们马上的水又被西城心一个人喝光了,所以一听见有茶水,西城心立刻睁开眼,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有水喝了吗?” 天啊,这气候干燥得很,让她整个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嗯。” 迟子墨喊停了队伍,带着西城心下了马, 第1574章 抓个正着(1) 带着西城心下了马,两人走到了那木架子搭成的茶水寮前。 卖茶水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看见两人朝着茶寮靠近,老人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两位客官,是要几碗茶?” “两碗!” 西城心伸出两根指头,眼睛巴巴的看着老妇人瓷缸中浅褐色的茶水。 老妇人捞起了两碗茶,分别递到西城心和迟子墨的面前,西城心一接过碗,立刻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清香的茶水带着淡淡甘甜,尤为止渴。 西城心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又眼巴巴的看着迟子墨的那一碗。迟子墨看她一副渴望的小模样,眼底露出浅浅的宠溺,将茶碗朝着她的方向,轻轻一推,“喝吧。” “嗯!” 西城心的眼里露出了高兴,捧着碗,又是一阵咕咚咕咚。待两碗茶水下肚,她喉咙的干涩终于得到了缓解,她满足的拍拍被茶水灌得半饱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老妇人道,“老婆婆,您能再卖给我们一碗吗?” 茶寮上的牌子写着,每个人只能喝一碗,可是她刚刚喝了两碗,连着迟子墨的份也一起喝了。放在马背上的水壶也是她喝掉的,从早上到现在,迟子墨滴水未进,他这样,一定很难受。 “小姑娘,有些没心没肺的呢,现在才想到你的夫君。” 老妇人笑眯眯的,又递过一碗新茶,“原本是怕有人将茶水都喝光了,这才定下一人只能买一碗的规定,不过,偶尔破例一次,也是可以的。” “谢谢婆婆!” 西城心欢呼一声,忙小心翼翼的把茶水递到迟子墨面前,“喏,你的份!” 两人的关系还不错,这一点轻易就能看出来。待迟子墨也喝完了茶水,两人正要继续赶路,就听见西城诀的声音淡淡响起,“想不到,竟然又在这里遇到迟公子。” 有人外在西城诀自然不好点明他的身份,迟子墨却是猛得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带了帽纱的两人,待两人各自将自己的帽纱摘下,迟子墨的瞳孔顿时一缩,“……是你们?” “怎么,很意外?” 西城诀唇角微勾,又看向了西城心,“七妹,别来无恙?” 西城心瘪了瘪嘴,低声道,“大哥。” 真是奇怪,迟子墨一路赶路的速度,也不慢了,可她的皇兄和北冥月两人,是怎么单枪匹马,追到这里来的? “看见你没事,我也好放心一些。” 西城诀打量了她一会,这才道,“你确定要跟着他了?” 这话一出,西城心的脸色楞了一下。 大哥这话的意思…… 西城心忍不住抬头,往身边的男人看去,却正好看见迟子墨讳莫如深的表情。 想留在迟子墨身边吗? 她不知道。 对于迟子墨,她似乎正有些隐隐的情愫正在滋生,和这样一个男人谈感情,她并不觉得不好,只是,他是迟墨国的皇子,是蛮荒大陆的皇室中人…… 两个大陆一直是互不干涉的,这么多年过去了, 第1575章 抓个正着(2)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北冥国曾经嫁了一个三公主去迟墨国外,就再没听到哪个国家的公主郡主,被送过去迟墨国和亲的。 可见两个大陆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离开自己的故土…… 如今自己的大哥就在这里,西城心张了张嘴,正要说跟着西城诀走,却察觉到迟子墨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正在一点一点的握紧。 他在紧张? 西城心若有所思的看了迟子墨一眼,正好窥见他眼底的紧张,西城心的心口咯噔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阴差阳错的揩口,“我要跟着他。” 这话刚说出来,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似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选择留下。 而迟子墨—— 迟子墨怔然的看着被自己牵着的女孩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某种幻听。 西城心刚才说什么? 她说她要跟着他?留下来,跟在他的身边? 天啊,这一定是他今天听过的最美妙的话! 几乎克制不住心底的激动,迟子墨抬起手,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一双眼灼灼的盯着她,轻声道,“心心,再说一遍。” “……” 西城心的脸上染上一抹害羞的红色,想要挣脱开男人,可男人的手犹如铁臂,捆不疼她,却也挣脱不开,“……我,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呜呜,她怎么就脑子发热,说出那样的话了呢? 她明明是想留在笙箫大陆,留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土地的呀,可为什么一想到,回到迟墨国的路,要由迟子墨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完,她就忍不住的心疼? 难道自己对他…… 西城心连忙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嘴里硬邦邦的道,“说好了,我只是陪着你去迟墨国而已,其他的不要多想!” “嗯。” 迟子墨含笑应了一声,“我一定不多想。” 嘴上这么说,可此时他的心底,却已经开始在筹划两人的未来,甚至开始联想到两人的成亲仪式要如何办,将来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了。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美好啊…… 西城诀和北冥月瞧着眼前的一幕,只是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这样的两人,分明就是陷入恋爱还不自知的模样。只是看得出来,西城心是懵懵懂懂的探寻着爱情,而迟子墨却更像—— 已经爱了她很多年。 “既然你决定了,为兄也不好干涉。” 西城诀终于再次开口,“你要跟着他,那便跟着吧。” “嗯。” 西城心点点头,“那大哥是……” “受人所托,来护送某个人回去。” 西城诀瞥了迟子墨一眼,迟子墨立刻了然,眼底划过了一丝警惕,“护送我?是谁所托?” 他的真正身份,本就是已经藏匿多年秘密,而此番回来的事情,他更是掩护得十分好,外人只知道,他是从笙箫大陆搬迁到蛮荒大陆的辞官人家。 就算是迟墨国那人得知了消息, 第1576章 受到打击(1) 就算是迟墨国那人得知了消息,也应该不会联想到是他,就算真的想到了,他也该是派人追杀,而不是大费周章,甚至请到了西城诀和北冥月这样的人物,为他保驾护航…… 到底是谁? 西城诀也不隐瞒,“你皇兄。” 这三个字一出,迟子墨脸上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有惊讶,有差异,有不可置信,最后,通通化为一抹疑虑,“你的意思是,皇兄早就知道我还活着?” 知道他回来,便让人护送他,这样的举动,只有是早就知道他在笙箫大陆的边境,才会一直悄悄关注着! “这,你就要去问你皇兄了。” 迟子慕给西城诀的信上并没有多说,西城诀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就没有随便透露,可这一席话到底是乱了迟子墨的心神,他怔怔的盯着前方的路,心底不断的涌起各种疑问。 皇兄如果早就知道他在笙箫大陆,为何登记之后,并没有派人前来接他? 如果早就知道他还活着,为何连一封问候的信都吝啬于给? 如果早就知道…… 越是想下去,迟子墨的手就都抖得愈发厉害,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直到一双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迟子墨被那抹温暖拉回了神,垂了眸,就看见西城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脸上有些不自然,“那么紧张做什么,你皇兄不接你回去,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等你回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男人刚才的神情,就好像是一只被抛弃许久,却直到今日才知道的小狗,他分明就是在胡思乱想,猜测着迟子慕没有将他接回迟墨国的理由。 “没有紧张。” 迟子墨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连手心都湿了一片。他装作无意的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握住西城心的手指,脑袋轻轻的搁在她肩膀,任凭马儿往前奔腾,再没有说话。 西城心低了头,看向他手边的衣服上的那片浅浅的湿润。 唔,皇兄的话对迟子墨来说,似乎打击很大呢…… …… 迟墨国。 从皇宫回来之后,易无情整整一天没和顾知墨说过话。 为什么?吃醋了呗! 一想到顾知墨都已经住到他的丞相府里了,却还总是去皇宫,和他那个不是亲哥哥的迟子慕嘀嘀咕咕的,易无情就觉得一肚子的火气。 在蛮荒大陆,龙阳之好,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达官贵人中,就有不少是断袖,就算是赤裸裸的摆到明面上,百姓们顶多也就是诧异几句,不会鄙视或者看不起。 迟子慕那个家伙,每日里就是自己的寝宫,御书房,墨王府的三头跑,若不是他还有个皇后,易无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短袖,而且,还喜欢他们家知墨! 啊不对,皇后是当初和亲来的,迟子慕想不娶也不行,万一迟子慕的真爱,真是顾知墨呢? 易无情越想越坐不住了,决定进宫去见一见皇后,好好的皇后做一番探讨交流。 第1577章 受到打击(2) 好好的皇后做一番探讨交流。 整个皇宫里,敢管皇帝的,也只有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迟子慕整天关心他家知墨,他表示很不爽,若是皇后能让迟子慕少接触顾知墨,那就再好不过! 迟墨国,并没有朝堂官员不得入后宫的律法,易无情大咧咧的进了宫,向宫女问了皇后的所在,宫女的回答却让他愣了一愣。 “皇后娘娘住在昭阳宫。” 昭阳宫…… 那不是皇帝的寝宫? 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顾知墨的身上,对于迟子慕的宫中之事懒得了解。本以为他有事没事就去墨王府是闲得蛋疼,可如今听皇后竟然和迟子慕住在一起,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像也不差? 嗯,这样很好,这样就可以排除迟子慕喜欢他家顾知墨的可能性了。 莫名其妙的吃了醋,又莫名其妙的雨过天晴,如果被顾知墨知道,肯定要无奈的叹一声的。 然而,某人并不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是脑子有病,施施然晃悠到了昭阳宫的门口,他正要一步迈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声音。 “子慕,你手往哪里放呢?你是不是忘了,今日要去看知墨了?” “知墨如今住在丞相府中,我不方便去看。” 迟子慕的声音有些黯哑,“寒寒,我们很久没有……” “怀着孩子,就不想那些了。” 皇后的声音,无情的拒绝了迟子慕的求爱,“乖,精力旺盛,就去处理政事发泄,本姑娘不陪你白日宣淫,去吧。” “……”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易无情听得饶有兴致,就看见迟子慕一脸欲求不满的走出来,看见他站在昭阳宫门口,迟子慕就像看见了鬼,连声音也扬了三分,“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臣闲着无事,来找皇后娘娘唠唠嗑。” 易无情向来是脸皮厚惯了的,无视了迟子慕脸上的愤怒,他一步跨入昭阳宫,高声道,“皇后娘娘,臣易无情前来拜访。” 勾搭他的弟弟,还想和他女人说话? 迟子慕压了压怒火,正要把易无情轰出去,却听见内殿里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北冥寒出现在视野中,她看了一眼易无情,点点头,“进来说话吧。” “……” 迟子慕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心爱的小妻子总是无视他,这种憋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可源头是他当初种下的苦果,如今自然要他来承受。 看着易无情的身影进了内殿,迟子慕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御书房。 等迟子慕走了,北冥寒看了眼易无情,“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易无情还在往椅子移动的步伐,顿时一顿。 这个皇后,他从未接触过,只在以前还是太子妃的时候远远看过一回。 听说当年刚刚和亲过来的时候,她还不是太子妃,甚至进过一段时间的天牢,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放了出来,然后便被还是太子的迟子慕扶正为太子妃, 第1578章 深入交流(1) 然后便被还是太子的迟子慕扶正为太子妃,迟子慕登基为帝时,六宫无妃,只有她为皇后。 如今看来,皇后的脾气似乎还不错,为人也没有什么架子,就连自称,也是大大咧咧的“我”,而不是“本宫”。 不过,别人的感情,他是没有什么兴趣探究的,在椅子上坐定,易无情翘起二郎腿,闲闲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后娘娘……” “不情之请,那就是不合情理的请求。” 北冥寒眨了眨眼珠子,径直截断了他的话,“我不答应。” “……” 这是什么套路? 易无情一瞬间有些懵逼,怔了下,“也不是不合情理,只是……” “和你有牵绊的,无非是迟子慕和顾知墨。” 北冥寒继续道,“迟子慕的话,你想做什么事情,直接和他说便是了,我不是皇帝。至于顾知墨,我十分欣赏他的才能,但和他也不甚熟悉,如果你想问我关于他的事情,我只能说不知道。” “……” 易无情脸色僵了僵,有种一拳砸到棉花上的感觉。 他好像没法和眼前这个皇后沟通? 犹豫了一会,易无情还是道,“臣没有别的事。只是想和皇后娘娘讨论一下,娘娘不觉得,陛下去墨王爷那里的次数,有点——多了吗?” 咦,这话说出来,怎么有些奇怪,好像一个吃醋的小妻子? 呸呸,他是在上面的那个,才不是被压在身下的! “是我让他去的啊。” 北冥寒淡定的虐狗,“他整日缠着我,实在烦人,正好知墨身体不好,身为哥哥,我让他多多关心弟弟,这没什么吧,他又不是gay。” 给……? 易无情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仿佛察觉到自己说了让人听不懂的话,北冥寒顿了一下,“皇帝不是断袖,放心好了。” 一句话,直接揭开了易无情这趟来,想要听到的话。 易无情:“……” 好吧,不是断袖,那就放心了! 只不过,这个皇后…… 心底冒出浅浅的疑问,只是易无情懒得问,索性告了退,径直离开了皇宫。 看着易无情离开,北冥寒眼睛眨了眨,感兴趣的拿起手边的一个小本本,用炭笔刷刷写下几行字。 感觉又挖到了新素材可以写呢! ……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正好撞上顾知墨从府邸里出来,易无情眉头一扬,走过去,截住了顾知墨的路,“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顾知墨看他一眼,“阳光很好,去外面走走。” 他体寒虚弱,需要不时晒晒太阳,好祛除内里的寒气。只是易无情这丞相府里,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林,石林,树荫蔽日,连晒个太阳都是奢望,无奈之下,向来大门不出的他,只好跑了出来。 “嗯。” 易无情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眼府中茂密得犹如森林的草木,朝管家道,“本相回来之前,将这篇草木都给我拔了。” “……” 管家无奈,“是。” 为了墨王爷而改变自己, 第1579章 深入交流(2) 为了墨王爷而改变自己,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只是墨王爷并不知道,易大人为何将自己的宅邸的庭院,弄成这般模样。 可惜,大人要求回来之前弄完,要不然,倒是可以将缘由,和墨王爷讲一讲的…… 管家叹息着,去指挥园丁来拔草砍树了,顾知墨随着他走出府邸,看着易无情在阳光下眯了眼,用手挡了阳光,顾知墨轻声道,“不必大费周章,那林子,留着挺好。” “可我怕不能在你每次出来的时候,都陪在身边。” 易无情笑了笑,“走吧,去哪儿?” 顾知墨想了想,“我记得这附近,有一片松林,我们去那里吧。” 顾知墨并没有注意到,当他提起松林两个字时,易无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只是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苍白僵滞的脸,很好的掩饰在了他宽厚的手掌后,“好啊。” 松林距离丞相府,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两人一路走过去,直到望见了松林,顾知墨却突然发现,易无情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退,“易无情?” “啊?” 易无情望着那片松林,有些僵硬的收回眼神,看向了顾知墨,“怎么了?” 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至极,反而奇怪的问道,“知墨,你手上的温度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一边说,易无情一边伸出手,探上了顾知墨的额头。 “……” 顾知墨安静的将事实说出来,“是你的手太冰凉。” 易无情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是刚才进宫之后,和皇兄发生了什么矛盾么? 顾知墨根本没有将他情绪的失控,和不远处的那片松林联系起来,只是温和道,“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 “不用。” 易无情截断了他的话,“走吧。” 即便手脚依旧僵硬,可易无情极力的控制了下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带着顾知墨,走进了松林之中。 松树是针叶,所以并不能遮挡太阳,暖融融的阳光从头顶洒落,在地上映出影子来。两人在林中走了一段路,冷不丁有个什么东西跳上了顾知墨的肩头,他回头一瞧,却是一只小小的松鼠。 “好乖巧的小家伙。” 看着小松鼠抓住自己的外袍,稳稳的趴在肩膀上,顾知墨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弯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枚松果,就要递给肩头的小家伙—— 这一幕,正好被转过头来的易无情,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看见顾知墨手里的松果,易无情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就控制不住,瞬间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伸出手,发狠打在顾知墨的手上,顾知墨被他打得手上一痛,松果也随之落回地上。 这样的举动,自然也吓着了落在肩头的小松鼠,小家伙跐溜滑到地上,飞快躲到了松树后。 “易无情。” 轻轻握住被打得犹如碎骨般剧痛的手腕,顾知墨终于凝眉, 第1580章 黑暗记忆(1) 轻轻握住被打得犹如碎骨般剧痛的手腕,顾知墨终于凝眉,“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 易无情没有说话,可是那颤抖的手指却轻易泄露了他的心情。 顾知墨许久没等到答案,只能低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回去,可袖子,却被一阵力道轻轻的拉住。 “对不起。” 易无情垂着眼,目光落在顾知墨被打红了的手背上,语调有些沙哑,“知墨,我……不是故意的。”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怎么能说出口呢? 在顾知墨的眼里,他本来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存在,是想要害死迟子墨的凶手,他威逼利诱,好不容易让顾知墨留在了他的身边,这种时候,怎么能揭开那些更肮脏更黑暗的过往,让顾知墨嫌弃他,远离他? 易无情紧紧的抓着他,向来只有狠辣戾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措。 顾知墨就算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易无情的不安,从何而来,拉着他走出了松林,感受他渐渐放松下来的呼吸,顾知墨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却没有问出口,轻声道,“回去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如此,易无情也如此。 一路无话的回到府邸前,顾知墨率先走了进去。管家的效率果然是很快的,庭院里的树木大都被砍掉了,就连树桩也挖的干干净净,脚下的泥土残留着细细的须根,不远处的石林,也已经被整片推倒,变成一堆堆的石块。 顾知墨静静的看了一会,回过头,却正好看见易无情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日,眼睛里,仿佛有什么黑暗在涌动。 易无情种了这一庭院的树木,其实是……为了遮挡太阳么? 心底存了疑问,顾知墨却没开口,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里屋,易无情突然上前一步,将前面背对着他的人儿揽入怀中。 “对不起。” 易无情的声音里,有些歉意,“我不是故意伤你。” 他的武功,自然不是摆设,这一路上走来,他眼睁睁看着顾知墨的手从发红到变青,再到现在完全肿起来的模样,想也知道,一定是手骨裂开了。 让下人拿来了包着冰块的毛巾,易无情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将毛巾敷在顾知墨手背上,“疼不疼?” 手骨都断开了,能不疼吗? 顾知墨叹气,“我没事。” 说没事,自然是不可能的,到了傍晚,顾知墨的右手已经完全不能看,唤来大夫重新上了药和夹板,顾知墨抬起头,看了眼桌上开始变凉的饭菜。 右手变成这样,这饭要怎么吃? 拿起了原本是喝汤用的勺子,顾知墨用左手举着,别扭的在碗里扒了一下,可到底是不习惯,力道没控制好,那盛着米饭的青花瓷碗立刻倾斜,眼看就要滚到地上——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成功阻止了饭碗的滚落,下一瞬,手中的勺子也被接了过去,易无情微拧着眉,将菜夹进汤匙, 第1581章 黑暗记忆(2) 将菜夹进汤匙,喂到了顾知墨的嘴边,“张嘴。” 这是把他当做三岁小孩般喂养了么? 顾知墨又好气又好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等我把你的左手也废了,你再说这句话?” 顾知墨扬了下眉头,终于张开嘴,接下了这一勺。清淡的菜在口中逸出本身的美味,顾知墨轻嚼几口,低声道,“我吃饱了。” 别的事情他可以退让,可在下人面前,被当成孩童一样喂养,他实在是脸皮薄,受不得。 “……” 易无情看了一眼服侍的婢女,厉声道,“都退下。” “是。” 易无情一声令下,婢女们立刻退了出去,偌大的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知墨松了一口气,正要拿把新汤匙,却看见易无情凑近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腿上,随手将桌上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转过头,径直对上了他的唇瓣! 这一下偷袭,来得猝不及防,顾知墨正要闪躲,可易无情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抬手扳住他的下颌,将那清冽的酒水,尽数送入顾知墨的口中。 “好喝么?” 看着顾知墨咽下酒水,脸上渐渐染了红晕,易无情低低笑了一声,“知墨,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故事? 是关于他今天失态的原因么? 顾知墨心底有些好奇,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只是轻轻道,“你想说,便说吧。” “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出生就在流浪,直到他五岁的时候,被一户大户人家带走了,给了他一口饭吃,让他住在了府中,当下人。” 易无情坐在他怀里,眼睫低垂,声音有些沙哑,“当时,他没有签订卖身契,孤儿以为大户人家是好人,不签卖身契,是不想让他入奴籍,所以格外感激,做起事情来也十分卖力,下人一当就是五年。” “直到有一天,他被叫到了那户人家的老爷屋中。” 说到这里,易无情的脸色,开始一点一点变得苍白,“那个老爷,就是当年带孤儿回来的人,孤儿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可那一天他才知道,不是。” “老爷有家室,有端庄的夫人和美貌的小妾,后院里还有几个通房丫鬟,膝下子女都是十分出色的人,所有人都羡慕他,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个十分变-态的癖好。” 易无情手指颤抖,握着顾知墨肩膀的手开始无意识收紧,“他……” “无情。” 顾知墨突然出声打断,“我……困了。”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易无情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一股莫名的心疼抓住了他的心脏,所以阴差阳错的,他竟然出声,截断了易无情诉说的故事。 不揭开伤疤,对他们都好。 “……” 易无情沉沉看了他一眼,却是真的站起身来,顺手一捞,将他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我陪你睡。” 将顾知墨放在床榻内侧,易无情也跟着上床,为两人拉了被子, 第1582章 出声打断(1) 为两人拉了被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睡吧。”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 半夜,顾知墨是被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惊醒的。 “不要,不要!走开……” 易无情的声音,褪去了原本的锐利,变得格外沙哑脆弱,他背对着顾知墨,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身体发抖得厉害,顾知墨伸手去探,却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哭了……? 顾知墨连忙翻身坐起,随手点了床头的烛台,果不其然,看见了易无情脸上满是泪水。 这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哭成了这副模样? 顾知墨拧着眉,轻轻推了一下易无情的身体,可易无情仿佛毫无觉察,整个人紧绷得犹如濒临死亡的河虾,只知道无谓的挣扎,“我要杀了你,畜生,混账东西!” 易无情的啜泣,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吼叫,还有狠戾的发誓。 顾知墨听得有些心惊,怕他入了梦魇,连忙用力拍拍他的脸,“无情,醒醒,醒醒!” 这一通忙活下,易无情的啜泣声渐渐小了,他茫然的睁开眼,正好对上顾知墨的双眸,“知墨?我怎么了?” 他刚才,做了很长很长的一段噩梦,那些梦境,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当初的黑暗的日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被动的承受,然后在日复一日中累积下刻骨的仇恨,直到成功复仇。 那一切,他明明不愿意再回想,却总是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循环。 “做恶梦了。” 顾知墨没有说他哭了的事情,只是淡淡道,“像野兽似的大吼大叫,把我吵醒了。” 易无情怔了怔,“对不起。” 幸好,只是像野兽一样大吼大叫…… “你自己睡吧,原来的屋子睡。” 看着易无情眼底的红血丝,顾知墨多少猜到,他今晚怕是再睡不着了,本是想给他空间自己疗伤,可刚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易无情一把拉住。 “别走。” 易无情的声音里,隐隐有着哀求,可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够强硬,他顿了一下,改口,“不许走。” “……”顾知墨无奈的收回要下床的脚,翻身朝向床里,不去看他,“不走,睡吧。” 易无情这个男人,他好心给他空间自我疗伤,他还非得把自己绑在这里,简直无奈。 顾知墨并不知道,看着他躺在身边,易无情的脸上不自主的露出一丝安心,随手掐灭了烛火,易无情重新躺下,长臂一捞,将顾知墨捞入怀里,从背后牢牢的抱住他。 顾知墨温和沉静的气息,仿佛也随着他的拥抱而传递到他身上,易无情松了一口气,终于闭上眼,低声道,“晚安。” 一夜无梦。 顾知墨的手受了伤,易无情自是以此为由,帮他请了第二天早朝的假。待顾知墨醒来,时候已经不早了,他皱着眉头起身,正要穿衣,就看见管家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接过他的外袍,恭敬道,“墨王爷,您的手不方便, 第1583章 出声打断(2) 您的手不方便,还是老奴伺候您穿衣吧。” 手上的绷带里夹着木片,用来固定手骨的位置,不方便是自然的,顾知墨也没推辞,穿好了外袍,又洗漱过后,他才看了一眼忙碌的管家,“管家,你待在丞相府,很多年了吧?” “是啊,从易大人当了丞相,被赐了府邸后,老奴就在这里了。” 管家恭敬的回答,“王爷是对丞相府的历史有兴趣?” “随口问问。” 顾知墨温和的笑了一下,似乎是不经意般,提了一句,“他好像很早便当上了丞相。” 算算时间,易无情不到十五岁,就已经登上了迟墨国丞相的位置,不说在迟墨国,就算放眼整个蛮荒大陆,怕都是史无前例的。 “易大人本事十分了得,虽然出身不好,但好在先帝十分赏识他,才会破格让他当了丞相。” 管家没有多想,径直说了出来,顾知墨却听得微微皱了眉,“出身不好?” “是啊,墨王爷不知道吗?” 管家楞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道,“老奴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忙……” “有什么要忙的,可以等会再去。” 顾知墨淡淡的截断他的话,一双眼清澈如水,仿佛能洞悉管家的内心所想,“他不是孤儿么?” 易无情的来历,顾知墨多少了解过一些,既然是孤儿,自然也不会知道出身好坏,管家这话…… “王爷是大人的心头好,老奴也不瞒着王爷。” 管家轻叹一声,“大人的确是孤儿,年幼的时候,曾经被前丞相收留过一段时间。” 前丞相…… 顾知墨的瞳孔,微微一缩。 前丞相,不就是迟子慕和迟子墨的爷爷,也就是他们母妃的娘家人? 而易无情当初屠杀的,正是前丞相一家…… 顾知墨的脑海里,不由想起昨天晚上,易无情没有讲完的那个故事。 被带走成为下人,没有签订卖身契,被叫到老爷屋中,老爷有妻妾孩子,却有变态的嗜好…… 难道,易无情的故事,真的是在影射自己的过往,而那个在他口中有着变态嗜好的老爷,就是前丞相? “关于前丞相……”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凌厉的声音,陡然从门外传来,易无情大步流星的迈入屋中,一眼看见管家和顾知墨,他锁紧了眉头,狠狠扫了管家一眼。 多嘴! 接收到易无情的目光,管家顿时缩了下脑袋,忙不迭的告退出去。看着管家消失在门外,易无情转过头来,眼底竟然有着丝丝紧张,“你……听到了多少?” 该死的! 易无情不允许顾知墨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不堪身世,却也没打算永远瞒着,只是想自己慢慢讲给顾知墨听,好让他能一点一点的接受,不至于看不起自己,甚至是……鄙夷。 可万万没想到,管家如此多嘴,他一回来,就听见他们在提以前的事情? 顾知墨知道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第1584章 养壮吃掉(1) 顾知墨知道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顾知墨的声音很温和,“没听到。” 他说得是实话,管家还没能来得及说出更多呢,易无情就把人赶跑了,能指望他听到什么? “……” 顾知墨这么说,易无情反而不相信,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扬高了声音,“撒谎!” 他明明都听到他们在讨论前丞相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提到! 管家那个嘴贱的,一定是把他和前丞相之间的关系,全都抖给了顾知墨听,若是顾知墨将他昨日讲的那个故事,和他与前丞相的关系联系起来,岂不是…… 易无情越想越恐慌,恨不得立刻掰开顾知墨的脑袋,将他刚才的记忆全部清空。 顾知墨向来聪明,以他的智商,想要猜到他以前的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偏偏易无情不信,顾知墨表示很无奈,“易无情,本王没有必要骗你。不过是寻常的聊天而已,你为何如此紧张,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隐情两个字,成功触到了易无情内心的恐慌和紧张。 “你在胡说什么!” 易无情眉眼凌厉,“什么隐情,管家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如今府中的管家,是当年跟着他,一起离开前丞相府的人,当初的事情,知情者几乎全部被他杀掉了,只剩下管家一个。 如果,管家真的对顾知墨说了当年的事情,将他的难堪全部赤-裸裸的摆在顾知墨面前…… “易无情,你冷静一下。” 顾知墨瞧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对,皱眉道,“管家只是说了你年少被皇帝赏识,当了丞相的事情,提起前丞相也没什么吧。更何况,他一句话还没说,你就喝退了,你到底——怕我知道什么?” “……” 原来是这样? 是他昨天受过噩梦侵袭,变得敏感紧张了? 顾知墨好不容易才被他留在丞相府里,他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和顾知墨吵起来呢…… 易无情一股怒气卡在喉咙,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陪我出去。” 这种时候,道歉的话,他说不出来。 顾知墨看他的反应,也知道应该是昨晚的噩梦影响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淡淡道,“走吧。” 易无情带他去的,是一处荒山。 荒山上杂草丛生,不见一棵绿树,而且有些陡峭,顾知墨身体虚,易无情顾着他,两人走了许久才到山顶。站在山峰顶端,看着那云雾下若隐若现的皇城,易无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惬意,“一览众山小。” 他把他带到这么荒的山上,就是为了看风景? 顾知墨爬得有些气喘,正疑惑易无情带着他来的目的,就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本王累了。” “没关系,等会我背你下去。” 易无情被他语气里的不高兴,逗得微微勾了唇,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身体弱, 第1585章 养壮吃掉(2) “你身体弱,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出来走一走,等把你身子骨养好了——” 他才能化身为狼,毫无顾忌的将他吞入腹中。 现在的顾知墨,身子还是太虚弱了,他怕自己霸王硬上弓,肉没吃到,反而把人弄晕过去,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 顾知墨无语,“你不顾着朝堂上的事情?” 怎么说,易无情也是迟墨国的丞相,可自从他住进了丞相府之后,易无情的重心,就真的彻底从朝堂转移到了身上,宁可屋中看着他浪费一下午,也不去处理一下大大小小的政事。 这家伙,真打算为了他荒废朝政? “如今你亲爱的皇兄,把权利都彻底握在了手中,让我顾着什么?” 易无情无所谓的笑了笑,目光依旧看着云雾之下的城镇,只是语气里,有着若有似无的遗憾,“或许再过不久,我就不是迟墨国的丞相了。” 一无所有的他,要拿什么去绑住顾知墨呢? 真正的迟子墨就要来了,到时候,他不但会失去丞相的位置,怕是连命也会丢了吧? 真是舍不得啊…… 顾知墨察觉到他语调里的失落,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刮过一般。他又想起了昨天易无情讲了一半的故事,想到早上管家同样只说了一半的话,他心口一动,突然道,“你昨天的故事,还讲吗?” 易无情怔了一下,“你想听?” 果然,今天管家说过的话,还是让他想到了什么吧。 瞧着顾知墨点头,易无情突然妖孽一笑,“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人,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如何?” “不说便罢了。” 易无情这样一说,顾知墨自然就失了兴致,无语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可他并没有注意到,易无情的眼底,划过一丝浅淡的悲哀。 两人在山上待了不少的时候,待天都快暗下来,两人才慢慢下了山。可刚回到丞相府,管家就迎了上来,道,“大人,迟子墨皇子和笙箫大陆西潭国的诀王爷,已经到了皇城外,皇上让您去城外等候,务必将墨皇子安全的接到宫中。” 易无情眼眸微眯。 迟子墨来了?这么快? 顾知墨的脸上也有着诧异,可更让他惊讶的是—— “皇兄让你去接子墨?” 顾知墨重复了一遍,脸上满满都是疑惑。 迟子慕确定是让易无情去,不是让他? 易无情,可是当年杀了迟子慕的娘亲贵妃娘娘,又追杀迟子墨的凶手,如今怎么还让他去? 难道,迟子慕是想逼易无情在路上对迟子墨出手,好能寻到机会,治罪于易无情…… 一想到这里,顾知墨也不知道为什么,急急的出了声,“别去。”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愣住了,易无情似是也没想到他会开口,顿了一顿,脸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其他的表情,“怎么,不想我一个人去?既然这样,你随着我一起,如何?” 他知道顾知墨担心迟子墨的安全,心底又是恼恨又是吃醋, 第1586章 到迟墨国(1) 心底又是恼恨又是吃醋,可若是能借着去接人为由,和顾知墨同行,他又会很高兴。 真是矛盾的心理…… 顾知墨却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可以,我跟你去。” 两人连晚膳也顾不得,匆匆上了马车,朝着城门口行驶而去。 不知是因为知道迟子墨来了,还是下午爬山太过劳累,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顾知墨。” 易无情终于忍不住开口,“真正的墨王爷来了,你这冒牌的,该退位让贤了吧?” 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顾知墨浅浅的皱起眉。 他没贪恋过这王爷的位置,可易无情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想离间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顾知墨拧着眉头,道,“我是陛下认下的弟弟,易无情,有话好好说,不需要离间。” 他觉得,他是在离间么? 易无情笑了笑,“我没有。” 他只是想让顾知墨自己交出王爷的身份,若顾知墨再不是王爷,他要顾知墨,就不再需要顾及所谓的身份地位,直接带回家,养在床上就是! 两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眼见着已经到了城门口,顾知墨掀了帘要下车,易无情却一把拦住他的手,在他前面先落地,反握住顾知墨,让他稳稳的下了马车。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西城诀北冥月,和迟子墨的眼里。 瞧着从马车里出来的两人,迟子墨一眼就认出了易无情,深邃的眼里顿时划过深切的痛恨,可目光触及另一个人的时候,他怔了一下,下一秒,瞪大了眼。 这不是…… 迟子墨下了马,目光紧紧的凝在顾知墨身上,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顾知墨抬起眼望去,瞧见怔怔站着的迟子墨,眸中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子墨。” 那醇和的声音,一瞬间,和记忆中那个稚嫩温柔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迟子墨呆呆望着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哥?” 他的皇兄,是迟子慕,而大哥,就是当初用自己的命救了他的,顾知墨。 “是我。” 顾知墨含笑道,“我没死。子墨,欢迎回来。” 他没死。 他还对着自己说,欢迎回来。 迟子墨的眼一下就湿了,飞也似的奔过去,一头扎进顾知墨的怀里。顾知墨被他的气劲冲得朝后退了一步,迟子墨却无所觉察,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衣襟前,让布料吸走脸上的水珠,“太好了大哥,你没死,你没死……” 易无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怒火中烧。 这是他的人,迟子墨说扑就扑? 易无情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抓住迟子墨的后领往后扯,迟子墨没留心,被这么一扯,整个人立刻离开了顾知墨的怀里。 “易无情!” 迟子墨自然不会忘了自己仇人的名字,眸子几乎是立刻血红起来,“你放肆!” “本相哪里放肆?” 顾知墨被另一个男人抱了,易无情这醋坛子自然是跟着发酵, 第1587章 到迟墨国(2) 易无情这醋坛子自然是跟着发酵,语气寒得像霜打的秋天,“墨王爷身子骨不好,还请墨皇子您悠着点,若是把墨王爷抱出个什么好歹,你要如何负责?” 大哥身体不好? 一听到这句话,迟子墨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重新看向顾知墨,“大哥,你的身体还和以前一虚弱?你为何成了王爷,难道,是皇兄救了你?他为你诊治过了吗,有没有寻过名医,找到让你身体恢复的方法?”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顾知墨的脸上是感动,而与之做对比的,就是易无情黑得犹如锅底的脸。 他杀了贵妃和贵妃的娘家,更是追杀了贵妃的小儿子迟子墨,可面对他这个仇人,迟子墨却连质问都没有,而是心心念念都扑在了顾知墨身上。 迟子墨对他仇恨哪里去了?是被狗吃了,还是砸坏脑子,忘了? 还是说,他对顾知墨…… 易无情越想越不高兴,就算是隔了好一段距离的西城诀和北冥月他们,也清楚感觉到了易无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 瞧着眼前诡异的情况,西城诀轻咳一声,成功将顾知墨的目光引过来,道,“墨王爷,有什么话,入城后再说吧,本王受贵国皇帝所托,护送墨皇子回国,如今还要赶时间入宫。” 西城诀都发了话,易无情和顾知墨自然不好再耽搁,一行人缓缓入了城,迟子墨旁若无人的扶着顾知墨入了马车,只剩下易无情站在马车外,对着车帘干瞪眼。 这个迟子墨,当年真不该放过他! …… 得知迟子墨回来,皇宫里早就备好了宴席,迟子慕和北冥寒站在皇宫门口等候着,瞧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迟子慕走过去,给了迟子墨一个大大的拥抱,“墨弟,你受苦了。” “皇兄!” 迟子墨对于迟子慕的记忆,只停留在书信之中。迟子慕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伴着先皇,长居在国寺之中,所以从他出生到逃出宫这段时间里,他一共只见过迟子慕一面,对他的印象,极为模糊。 好在,聚少离多,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回来就好。” 迟子慕紧紧的拥了他一下,便放开了手,转眸看向了西城诀和北冥月,颔首道,“多谢诀王爷和王妃相助,朕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 迟子慕之前就许诺过,只要将迟子墨安全送到迟墨国,他便会把人族的邀请函给西城诀,这趟买卖对双方都不亏,自然是皆大欢喜。只是,迟子慕注意到了旁边孤身一人站着的西城心,眉头微微一动,“这位是……” “皇兄,这是西城心,是诀王爷的妹妹。” 迟子墨走过来,一把牵住西城心的手,“也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一出来,某个莫名其妙醋了一路的男人,脸色终于松懈下来。 原来迟子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他刚才抱着顾知墨,应该就是单纯的兄友弟恭。 不过—— 就算兄弟情,也不能抱他的人! 第1588章 发现魔将(1) 就算兄弟情,也不能抱他的人! 又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才入了宫中宴席,北冥月终于有机会打量起众人。 迟墨国的皇帝迟子慕,而他们护送的迟子墨,则是迟子慕唯一的亲弟弟,顾知墨是迟子慕认下的弟弟,赐封了王爷,而那一直脸色阴郁的男人,则是迟墨国的丞相,易无情。 将人都认了一遍,北冥月不经营的转了眸,却发现西城诀也在盯着别人看,顿时扬了眉,看向他望着的方向。 西城诀看着的,是坐在右手边第二位的丞相易无情,而易无情旁边的人…… 却是顾知墨。 顾知墨和迟子墨,都是皇帝的弟弟,一个是亲的,一个是认的,按照年龄,原本比迟子墨大,又封了王爷之位的顾知墨,应该坐在左手边第一位,可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却是迟子墨坐在左一,顾知墨坐在右一,正好和易无情并列一起。 此时的易无情,正倾斜了身子,垂眸和顾知墨说着什么,看口型,似乎是在……讨好? 北冥月忍不住道,“这两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嗯。” 西城诀低低道,“那里,有魔的气息。” 魔和魔之间,是能彼此感应到魔气的,特别是身为魔帝的君诀,他能感知到的,就更加清晰,“他们两人之中,有魔将。” 只是,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而那一片空间充斥了比寻常更浓郁的魔气,所以一时之间,他竟然也没辨认出来。 不过,既然是魔将,那自然也就是他当初的手下了,等会靠近去探知一下,便知。 “我记得夜煞说过,他们被你封印的时候,你是以我为契封印的,所以,他们看到我这张属于月歌的容貌,与我交过手,就会记起被你封印的记忆,然后回归本位。” 北冥月道,“等会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的话,正好也会西城诀所想的,两人发现了这一点,看向易无情和顾知墨的次数,也就变得多了些,直到迟子慕也发现了,似笑非笑的开口,“诀王爷和诀王妃,似乎对朕的弟弟感兴趣?” 他的话里,自动过滤了黏在顾知墨身边的易无情,易无情早就习惯了,自然没觉得如何,只是迟子慕的话,让他觉得膈应—— 什么狗屁王爷,一直盯着知墨看? 易无情刚才和顾知墨说话,没注意周围的人,如今在迟子慕的话下,他回眸一扫,凌厉的眸子定格在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脸上,他怔了一怔,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男人,是…… 易无情只怔愣了一瞬间,手撑住眼前的桌案,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来,袖子却突然没人扯住,他垂眸一看,顾知墨正紧紧抓着他,一双眼看向的,却也是—— “陛下……” 顾知墨不可置信的看着西城诀,低低的呢喃出声。 易无情胸口震动,向来盛满狠辣的眸里,只剩下满满的惊异,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第1589章 发现魔将(2)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碎片,飞快席卷了他的脑海。 易无情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片段,只是还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楚。他垂眸看了一眼顾知墨,正好对上顾知墨同样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们和这个叫西城诀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如今是在接风宴上,易无情自然不可能上前去问,被顾知墨拉着坐下,他无意识的反扣住顾知墨的手指,在手心摩挲着。 他对西城诀,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效忠过他很多年,而从刚才顾知墨的反应来看,他……好像和他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风宴上,无非就是迟子慕问着迟子墨这些年的事情,易无情和西城诀等人都是无心听的,偏偏又不好离席,只能耐着性子坐着。 西城诀还好,一直陪着北冥月说悄悄话,而相比之下,易无情就要苦逼得多了,在迟子慕和迟子墨面前,顾知墨并不怎么搭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喝着喝着,眼前开始迷醉起来。 糟糕,他酒量不行,竟然还喝这么多的酒,会醉的! 直到身体开始发出隐隐的警告,易无情才反应过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片迷蒙,手中拿着的仿佛不是一个酒杯,而是三个,五个,十个…… 易无情瞪着眼睛,好半晌,才傻傻的轻笑一声,“喝醉了。” “……” 看着某个悄无声息醉倒在桌案上,开始呼呼大睡的男人,顾知墨叹了一口气,只能出声道,“陛下,如今天色已晚,要不先散了宴席罢?” “嗯。” 迟子慕一声令下,陪在宴席上的大臣们终于解脱,看着三三两两离开的朝臣们,再看看揽着迟子墨肩头,朝着御书房走的迟子慕,顾知墨的目光,重新落回易无情身上。 醉成这副模样,还要他把人带去…… 把人拖到了肩膀撑着,顾知墨正思索着怎么把他送回丞相府,却听见一道轻灵的声音,从身后叫住他,“墨王爷。” 他回过头,北冥月和西城诀站在他身后,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着。西城诀看着顾知墨,又扫了一眼醉倒在顾知墨肩头的易无情,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这么近的距离,要是再看不出谁身上有魔气,那就不是魔帝了,只是没想到…… 西城诀无奈的笑了一声,“当初将你们分得那么远,这样都能凑到一起,真是孽缘。” 当初?孽缘? 顾知墨敏感的捕捉到西城诀话里的含义,连忙开口,“诀王爷,你……” 他正想问个清楚,可听见顾知墨的说话声,易无情却突然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看见顾知墨面前站着的西城诀,他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的伸手,推了下西城诀的身体,又强行扳过顾知墨的脸,在唇瓣上狠狠啃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宣誓主权,“他是……嗝,是我的人,别打他的主意!” 第1590章 爱恨相杀(1) 别打他的主意!” “……” 话刚说完,易无情脑袋意一歪,靠在了顾知墨身上,继续梦里会周公去了。 顾知墨和西城诀都是一脸无语的模样,顾知墨抱歉的笑了笑,道,“他醉了。我还须得送他回去,如果诀王爷有事情,这几日里,我定会登门拜访,也好向诀王爷赔罪。” 喝醉个酒还要吃醋打人,易无情这酒品,真是没谁了! “嗯。” 西城诀看出他的为难,颔首答应了,却又道,“把他也带上吧。” 他已经确认了,这两人,正是他放在蛮荒大陆的两个魔将! 这两人之间,可是有不少的故事,当初为了避免他们见面,他再封印魔将的时候,特意将俩人分开了,一个放在笙箫大陆和蛮荒大陆边境,一个放在蛮荒大陆的内陆,这样的距离,即便是两人都醒来,也不太可能会遇上。 可万万没想到,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完全不是问题,两人竟然还能阴差阳错的遇见! 和西城诀北冥月道了歉,顾知墨告别他们,吃力的把易无情从皇宫里“搬”出来,终于把他送上了两人来时的马车。 听着马夫赶车的吆喝声,顾知墨垂了眸,撩开易无情脸上几根发丝,看着他的脸许久,这才低低叹气。 你到底是谁,而我……又是谁? 待到了丞相府,已经是夜里子时时分,让下人帮忙把易无情弄进了寝屋,顾知墨跟了过去,看着易无情四仰八叉的睡着,无奈的拿了温热的巾帕,小心给他擦拭了脸。 可温热的毛巾刚触碰到易无情的脸颊,易无情的眸子便骤然睁开,而他拿着毛巾的手,也被牢牢的握在易无情的手中。 “不要动。” 易无情笔直的坐着,语调很稳,可那双眼里分别就是迷蒙的,显然还醉着,而且醉得不轻,“知墨。”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叫着顾知墨的名字,顾知墨无奈的应声,想继续帮他擦拭,易无情却如小孩子般,固执的不愿松手,而是一声声的叫着。 “知墨,知墨,知墨……” “我在。” 顾知墨本以为他是真的醉了,可听着易无情的喊声,他却皱了下眉头,冷静的继续道,“到底怎么了?” 刚才易无情的模样,他还能相信他是真的喝醉,可如今,听着他故意装出来的醉醺醺,顾知墨只能装作没有发现,好引出他真正的意图。 “如果我很脏,你还要不要我?” 易无情的声音,褪去了平日里在朝堂上的沉冷和凌厉,变得似乎格外脆弱起来,顾知墨眉毛动了动,耐心道,“怎么会脏?” “因为……” 他低低的笑着,“洗不干净啊。” 从以前到现在,他已经满是污秽,一开始,是身体上的污秽,而后来么…… 就连心也变得黑暗了,再也洗不干净了! “再如何污秽,那也是你。” 顾知墨低低应了一声,温热的帕子覆在易无情的脸上,替他擦去额角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珠, 第1591章 爱恨相杀(2) 替他擦去额角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珠,“如果你干净,那还是那个狠戾的你么?” 明明不是什么表扬的话,偏偏就对了易无情的胃口,易无情的眼底划过一抹深邃的流光,手一伸,把顾知墨整个人都揽入怀中,专心的啃着他的下颌,“你怎么就这般对我胃口。” 大概是因为……他干净?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易无情那个问题的影响,顾知墨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无奈的笑了笑,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的温柔,他的和气,他的干净,虽然是天生如此,但能一直保持着,却要归功于生活在这样安稳的环境下,身为迟子慕认下的弟弟,迟墨国的王爷,他什么都无需操心,更不用去算计。 若他和迟子墨一开始没有对换身份,那么时至今日,他应该还是顾城主的儿子,顾家的大少爷,而自己父亲有多么的贪婪和不满足,他是清楚的。 如果他还是顾知墨,这个时候,怕是还在为自己的父亲收拾烂摊子吧。 顾家虽然是官家,却做着低买高卖的强盗生意,在顾家那样的环境下,他就必须去学习如何算计,如何去打压,如何让利益更大化,长此以往,定然消磨掉他所有的温柔善良,让他从内心根本发生改变—— 可他没有,如今他性子依旧,全因迟子墨代替了他,替他挡下了那些本该由他承受的事情。 仿佛是因为听到了想听的答案,易无情虽然还在装醉,唇角却一直忍不住上扬,显然是十分高兴。顾知墨眯了眯眼,轻声道,“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问问题,你在想什么?” 他想把易无情一直遮遮掩掩隐瞒着的事情,给挖出来! 听到顾知墨的话,易无情身体有些微微的僵涩,啃着他下颌的力道却重了些。 直到顾知墨觉得,自己的下颌都快被易无情咬破了,易无情才悠悠的松嘴,靠在他的肩头,哑着声音道,“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我的秘密呀。” 他很想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彻底挖出,摊开在顾知墨的面前,让他从头到尾认识真正的自己。可是顾知墨是怎么会在他身边的,他也没忘记。 两人之间本就隔着迟子墨的事,如今迟子墨又回来了,他真的能保证,向顾知墨坦白过去,不会被他出卖,将那些肮脏不堪的一切都告诉迟子慕,不会被他们抓住弱点侮辱,耻笑? 他赌不起,却不得不赌。 迟子墨的提前回来,意味着他的丞相之位,即将倒塌。 他必须在失去一切之前,真正的抓住顾知墨这个人,否则,以后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顾知墨还记得,易无情几次欲言又止,还有上次看到管家和他说起前丞相时暴怒下的紧张,“你想说,我便听着,不说也没关系。” 不能逼,否则他的意图就暴露了,这个时候,该以退为进。 两人心底都揣测着对方的情绪,易无情听他的语气, 第1592章 你相信吗(1) 他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这般不上心! 易无情一脸郁闷,脸上还是那副仿佛醉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继续道,“我说,当初我杀了贵妃和前丞相,是有原因的,你相信吗?” 果然是要说这件事情吗? 顾知墨“嗯”了一声,“我信。” 和易无情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确实是一个狠戾坏心到骨子里的家伙,可是,他干坏事都是事出有因,这一点,他隐约知道。 可当年的事情,到底是牵扯了迟子墨的性命,即便他知道其中可能有隐情,可一想到当年若不是自己顶包,迟子墨就会被带走杀死…… 所以,他相信易无情有苦衷,但是并不原谅赞同,而且要说原谅,也轮不到他。 “你真的信?” 易无情低低的笑了一声,“知墨,还记得我和你讲了一半的那个故事吧,故事里的那个变态老爷,你知道,他为何会被我称为变态?” 变态这个词汇,总是和恶心,下流等贬义词联系起来的,光是随便猜猜,也能想象得到那些宅子府邸里的龌龊事,例如主人和下人私通。 可易无情,他是男人啊,难道说…… 顾知墨诧异的瞪大眸子,就听见易无情的声音,艰涩响起,“那个畜生……喜欢猥亵********有那么一瞬间,易无情再伪装不了酒醉的模样,他闭上眼,手指紧紧的抓住了顾知墨,好像生怕他跑掉,又好像是想从他的身上,汲取为数不多的温暖。 “……” 顾知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半晌过去,才伸出手,反握住了易无情,“都过去了。” “是啊,可是我每天都会做恶梦。” 易无情低低笑着,“你知道吗?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将我带到他的房中,逼着我褪下亵裤,玩弄我的……” “别说了!” 他说的话露骨而又残忍,光是提起开头,顾知墨都能猜到结尾,他越发皱紧了眉头,伸出手,覆上易无情的唇瓣,“忘了吧。” 易无情垂了眼,迷蒙的看着他。 他也想忘了,他曾经发誓过,只要报了仇,就把过往的一切彻底忘掉,从此好好当一个丞相,当好一国之君的左膀右臂。然后呢? 他杀了那个畜生,也杀了帮那个畜生凌辱过他的贵妃,甚至连贵妃的孩子都没放过。 他要斩草除根,所以他追杀迟子墨,而迟子墨跑了,抓回来的却是冒牌货,是一个干净温暖得一塌糊涂,让他一眼看见,再无法自拔的顾知墨! 他想忘记,他的心不允许他忘记,每次看到顾知墨,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去触碰他的温暖,可真的靠近了,他又会想起真正的迟子墨,然后想起贵妃,想起前丞相,陷入噩梦,恶性循环。 温暖和地狱同在,想要温暖,就免不了在地狱边缘游走挣扎。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我要说。” 易无情轻轻握住他覆在自己唇瓣上的手指,声音低沉,“记得你和我去松林的那天么?” 第1593章 你相信吗(2) 声音低沉,“记得你和我去松林的那天么?” ……松林? 顾知墨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当初,那个畜生将我带在身边,和着当时还是大小姐的贵妃出府秋游。大小姐去采松果的时候,那个禽兽就把我按在松树上,扯住我的头发,逼着我直视刺眼的阳光,而他在我身后……” 易无情哽咽了一下,艰难道,“他玩弄我的时候,大小姐回来了,看见这一幕,非但没有制止,还助纣为虐,让那个禽兽将她采来的松果,从后庭一颗颗塞进去……” 顾知墨听得头皮都发麻起来,晦涩的开口,“……然后呢?” 松果成熟的时候,表面是一颗颗突起的,摸着粗糙,甚至有些尖锐。光是擦过皮肤都会有刺痛感,从身后塞进身体里的话,岂不是生不如死? 易无情竟然被人这么对待过,那个家伙,还是人吗? “然后?” 易无情苍白的笑了一声,“差点就死了。那个禽兽看我半死不活,怕我死在府邸里不吉利,把我丢了出去,是正好辞职的管家看见了,把我带走的。” 要不然,他不会对管家这么纵容。 顾知墨无声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易无情口中的大小姐是贵妃,那么禽兽,很明显就是前丞相,不会错了。 他万万没想到,前丞相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此折磨易无情,甚至在他垂死之时,毫不留情的丢出府邸。 怪不得易无情捡回一条命之后,会展开如此疯狂的报复,前丞相和贵妃,确实该死! ——可迟子墨呢? 当年发生这样的事情时,别说是迟子墨了,迟子慕都还没出生,贵妃甚至还没进宫,成为先皇的妃子。这两兄弟,没有参与过任何伤害易无情的事情,他却恨得将仇恨都迁移到他们身上…… 想怪易无情,却说不出口。 一直以来的疑惑,得到了所有解释。 “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脏吧。” 看着顾知墨许久没有回应,易无情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灰意冷的冰凉,抓着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他自嘲的笑笑,无力道,“也是。有这么肮脏的过往,不但身体是脏的,心也是脏的。你这么干净,怎么会喜欢和我这种垃圾在一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甩开你了?” 顾知墨冷不丁开口,飞快握住他松开的手,一双眼犹如水洗过般清澈明亮,里面干净得没有任何一丝杂质,“我说了,那些都过去了。无情,忘了他们。” 他知道了原委,自然不会再随意发表评论,可是,易无情做错了的事情,他也不会包庇。 “无情,我们去找陛下。” 顾知墨沉默许久,才继续道,“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陛下,我替你求情,如今子墨安然无恙回来了,我会请他不要再追究,我们辞官离开这里……” “不可能!” 听见告诉陛下那几个字,易无情想也不想,一双眼赤红得吓人,发狠的瞪着他, 第1594章 进退两难(1) 发狠的瞪着他,“顾知墨!”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他费劲心力用尽勇气,好不容易才向顾知墨吐露自己的心迹,本以为顾知墨会是他最好的秘密保守者,而现在,他却打着去告诉迟子慕的主意? 真是气死了他! “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对谁也不能说出来,不然我弄死你!” 易无情一个翻身,将顾知墨压在了床榻上,一双眼彻底褪去了迷蒙,狠戾的光芒在他脸上扫过,易无情咬牙切齿,几乎恨不得撕碎他,“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混蛋!” “……” 顾知墨一眼看出他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无措,平静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让你能自由的方法,如果你不愿意,那边算了。” 易无情不愿说出真相,那么残杀前丞相和贵妃,还要追杀迟子墨的罪名,就会一直挂在他的头上,无论如何都除不去。一旦迟子慕和迟子墨对易无情群起而攻之,他必然会丢了丞相之位,被打入天牢,等候处斩! 易无情深深的看着他,“我不愿意。” 如果换得自由,要以将他伤口公布于众作为代价,那他宁可生生承受下来。 这件事,只有顾知墨一个人知道原委,他也只会告诉顾知墨一个人,其他人,想也别想! 他宁可让伤口腐烂,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易无情的回答实在是在意料之中,顾知墨叹息一声,突然捧住他的脑袋,身体微起,在他唇边轻轻亲吻了一下,无奈道,“怎么会这么倔强。” 迟子慕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早在当年,易无情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出来,而不是闷在心里的话,迟子慕知道了,就算心底会有怨愤,却也一定能分辨是谁的错误,不会过多的仇视为难易无情。 可他没有说,这么多年迟子慕对易无情的厌恶和仇恨也到达了极点,如今再加上迟子墨,再想化解,难如登天了。 不过,他能理解易无情为何三缄其口,这样不堪的事情…… 想藏起来不被人知道,不被人鄙夷,很正常。 也很让他心疼。 顾知墨这一吻,倒是让易无情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顾知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力量袭来,顾知墨竟然发力,翻过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就要告诉我事实了,还要装醉,装也不装个彻底……” 顾知墨的手指缓缓流连他的眉眼,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无情,你是个演技拙劣的戏者。” 漏洞百出,可一动一静都紧紧吸引着他的目光,无论是他身上无意间散露出的无措,还是他故作狠戾深处却满是伤痛的双眸…… 顾知墨俯下身,轻轻啃噬着易无情的耳朵。他的耳朵很小巧,透着嫩嫩的肉粉***惑得一塌糊涂,顾知墨一口咬住他的耳垂,易无情几乎是立刻就颤抖了下,连声音也染上了惊慌,“别……别咬哪里……” 一向心狠手辣的大灰狼, 第1595章 半夜闯入(1) 顾知墨应该站在光明中,他不属于地狱! 两人僵持了许久,谁也不让着谁,直到门外传来一丝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两人几乎是齐齐回头,异口同声,“谁?” 就连语气,也是一样的欲求不满。 门外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顿了顿才开口,是个怯生生的小婢女,“墨王爷,易大人,墨皇子来了,点名说要见易大人。” 迟子墨? 现在三更半夜的,他不去和他的亲亲哥哥彻夜长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易无情没好气道,“让他滚回去睡觉。” “……” 小婢女的声音又抖了一抖,几乎要哭出来了,“大人,墨皇子现在,现在就在……” “话都不会说,让开!” 随着一声气怒的声音响起,只能砰的巨响,寝屋的门被一脚踹开,迟子墨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口中还道,“易无情,你把我大哥……” 话还没说完,看见两人一上一下的迷之体位,迟子墨的脸瞬间就绿了,脚步僵硬的停在原地,好半晌,才难以置信的开口,“大哥,你……” 他看到了什么? 在宴席上喝醉了的易无情,此时正衣襟散乱的躺在床上,而当初以命换了他一命,被他视作亲大哥一样看待的顾知墨,竟然……就压在易无情的身上?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刚听到迟子慕说,顾知墨在易无情府邸的时候,迟子墨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只是不相信。可如今,事实清楚的摆在眼前,让他不想相信也难! 顾知墨,易无情,一个是救了他一命的恩人,一个是杀了他母妃外公,还差点杀了他的禽兽,这两个人,一个光明温暖,一个黑暗凶残,本该在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张床上! “易无情,你起来!” 迟子墨酸涩了眼,没有去拉坐在易无情身上的顾知墨,却是拽住了易无情的衣袖,死命把他往地上拖,“你下来,你不配和大哥待在同一个空间,滚出去!” 易无情就躺在顾知墨身下,他被扯动,自然是要动到顾知墨的,顾知墨微微凝了眉,正要从易无情身上翻下来,易无情却眼疾手快的抓住,还不忘了说上一句,“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我就不答应你在上面!” 这意思…… 敢情他不走,易无情就答应做他身下受? 这个买卖划算得不能再划算,顾知墨立刻不动了,坐在易无情的腰上,稳如泰山,“子墨,回去。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迟子墨到底还是孩子,明知道当年要杀他的是易无情,如今三更半夜,却还敢出现在易无情的丞相府里,万一易无情还有杀心,在这里暗算他,那要怎么办? “大哥!” 听到顾知墨竟然这样赶他走,迟子墨瞪大了眼,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大哥,你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杀了我母妃,又要杀害我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甚至你们还……” 第1596章 半夜闯入(2) 甚至你们还……” 迟子墨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力的重复着,“大哥,远离他,他穷凶极恶,丧心病狂,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事的!” “……” 顾知墨没说话,倒是易无情闲闲的半起身,拍了拍手,“成语用得不错,看来,在笙箫大陆待了那么久,课业还是有学的。” 这句话里的调侃意味是十足十,迟子墨被他呛得,好一会儿才出声,却咬牙切齿的冷笑,“不用担心,当年的事情该告诉皇兄的,我已经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清楚,你如何杀的我母妃,又是如何设计外公,让外公家灭门!” 果然是都说了…… 易无情早有预料,只是妖孽一笑,“说便说了,陛下想制裁我,只凭着你的口供,还不够吧?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不是那么容易抓我的,小皇子,好好去找证据吧,本相要和王爷芙蓉帐暖度春宵了,慢走不送。” “你……” 迟子墨听着他露骨的话语,脸上越发恼了,可顾知墨竟然一直都坐在边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他,迟子墨瞧在眼里,心底越发不安。 怎么会这样?真正的顾知墨,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他刚回来,根本没有时间和顾知墨说话,自然不知道原本病得快死的他,是如何死里逃生被救回来,又是如何续了性命,继续稳稳当当活到现在的,虽然晚上听皇兄迟子慕说了一点儿,可是,那根本不够!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最感恩的顾知墨,怎么会和他最仇恨的易无情混到一起,而且,看顾知墨刚才的反应,似乎是站在易无情那边的! 难道刚刚回来,就要让他面对恩人变仇人的局面吗? “回去吧,子墨。” 顾知墨终于开口,“待明日,我会进宫。” 言下之意,是明日再解释。 “好,大哥,我等着。” 迟子墨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人,终于转身走了出去,看着迟子墨离开的身影,顾知墨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怅然,垂了眸。 “你这幅表情,是做给我看的吗?” 易无情倾下身,仿佛忘了自己刚才差点成为身下受的模样,挑起顾知墨的下颌,“我对子墨那个语气,你生气了?” “你在激怒他。” 面对他的动作,顾知墨只是掀了下眼皮,“激怒他,对你没有用处,无情,你在想什么?” 他理解易无情,不代表迟子慕和迟子墨都能理解,既然易无情不愿意将事实说出来,那么这种时候,越是敏感,越要夹着尾巴做人。 可易无情怎么做的?一而再再而三激怒迟子墨,他根本看不懂易无情的意图。 “没想什么啊。” 易无情勾勒下唇瓣,“我不想继续当这个丞相了。” 当年处心积虑的坐上丞相的位置,不过是为了报仇,为了有权有势,彻底掌控的自己想要掌控的一切,可现在,他想要的都有了,他唯一想掌控的,只剩下—— 顾知墨。 顾知墨是王爷, 第1597章 前往天界(1) 顾知墨是王爷,他却是丞相,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不是他用自己的权利和身份就能改变的,幸好,顾知墨愿意听他的秘密,所以如今他不再需要这个身份,只要用尽浑身解数,让他安心待在自己身边。 至于谁上谁下…… 易无情刚想到这个问题,就听见顾知墨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你刚才说,我不走,就让我在上面。” “……” 易无情瞪圆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我明明是说,你敢走,就不答应你在在上面。” 顾知墨挑眉,“有区别吗?” 易无情:“……” 好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混蛋啊,他居然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爬不出来还不知道! …… 翌日一早,西城诀和北冥月便进了宫。 迟子慕下了早朝,正在御书房里忙着,就看见北冥月和西城诀走近,登时站起身来,“你们来了,朕已经恭候多时。” “让陛下久等。” 西城诀笑了笑,开门见山道,“这一趟过来,是为了陛下许诺的人族邀请函,我们很快便要启程前往天界,不知陛下的邀请函……” “在这里。” 迟子慕从胸口,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扎金绸,递给西城诀,“这就是天界使者送来的邀请函。” 他既然能收到天族的邀请函,自然是对三界六大种族都有所耳闻。看着西城诀接过那金光闪闪的罗绸,迟子慕笑了一声,“听说,云集会天界三年举办一次,而天界的一天,等于人界的一年,也就是说,距离上一次邀请人族代表,也已经过去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前,自然是无法追溯,但回想着那一日,天界使者送请帖来时,那似乎打心眼里看轻和不屑的目光,他就对所谓的天族,没有任何好感。 “人族一千年才出一个代表,加上又是六大种族中实力最弱小的生灵,又有谁会在意。恐怕天族在发邀请函的时候,也只是随便发的,只是侥幸落进我的手里。” 迟子慕笑着道,“所以,寒儿说你们需要这邀请函的时候,我便答应她给你们,反正这请帖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陛下相让。” 西城诀客气的点点头,“这迟墨国,我们便不久待了,今日就启程去天界。” 算算时间,天界那边的云集会即将开始,他们不方便继续在人界待着了,得尽快前往! “这就要走?” 迟子慕楞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轻声道,“既然是有要事在身,朕也不要多留,只是寒儿时常念叨王妃,王妃不打算去看看寒儿?” 北冥寒和北冥月的关系,还算不错,从北冥寒让他把人族邀请函送给北冥月的时候,迟子慕就看得出来,北冥寒似乎很喜欢这个姐姐。 但,在北冥月来信之前,她似乎很少提到过,既然感情好,为什么……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呢? 脑子里盘旋着各种思绪, 第1598章 前往天界(2) 脑子里盘旋着各种思绪,迟子慕暗暗嘲笑自己多心,就听北冥月开口,“我也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三妹了,正好去瞧瞧。” 当年,北冥景帝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蛮荒大陆的时候,原本考虑的,应该是最年长且即将及笄的北冥月,可就是因为蛮荒大陆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景帝认为攀上迟墨国的权势,也不能缓解北冥国在笙箫大陆中是最弱国家的事实。 但,迟墨国是蛮荒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这点却也不容忽视,景帝不想放弃这块馅饼,又不想拱手送出最为出色的北冥月,权衡之下,他选择了让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北冥寒和亲远嫁。 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年多。 知道北冥寒当时是代替自己嫁的,北冥月的心底,一直多多少少有着愧疚,“三妹才十三岁就远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当年我一直对父皇的选择耿耿于怀,好在三妹来了之后也生活得很好,还有陛下你宠着,我总算能放下心了。” 听到北冥月的话,迟子慕的脸上,顿时划过一丝浓浓的不自然。 北冥月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当初北冥寒来的时候,还身为太子的他,是如何的看轻那个温婉安静的女子,又是如何…… 打住打住,那些都过去了。如今的他已经登基为皇,后宫唯有北冥寒,几乎是将她宠到了天上,只希望这些,可以弥补他当初年少无知,对寒儿造成的伤害吧? 西城诀留下和迟子慕畅谈,北冥月则是去了昭阳宫。 “娘娘,笙箫大陆西潭国的诀王妃来了。” 听见宫女的禀报,北冥寒才从桌案前抬起眼来,看见袅袅行来的北冥月,她眼中划过一丝兴趣,放下手中的笔,“大姐来了?” 北冥月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叫她大姐? 她记得,北冥寒的性子稍稍有些内敛,是个安静害羞的本分孩子,所以,以前皇宫生活的时候,她对这个三妹的喜爱,和七妹北冥星是差不多的。 那个时候,北冥寒也很亲近她,叫她皇长姐。 皇长姐,大姐,这两个词汇意思相同,可叫顺口了的称呼,怎么会突然改了? 北冥寒,可是叫了她皇长姐,整整十多年啊。 “三妹,好久不见了。” 心底存着疑惑,北冥月却没有多想,只是走上前握住了北冥寒的手,触手的肌肤干燥细腻,每个手指的第二指关节处,却隐隐泛着薄茧,北冥月一抚过去,眼里便多了一丝异色。 寒儿在这里过得不算好,至少,曾经有一段时间里,绝对是过得不安稳的。 北冥寒和她一样,从小在北冥国的皇宫里长大,她从未干过重活,只喜欢画画,所以一双手上,只除了大拇指和食指中间,有长期执笔落下的痕迹外,其他的手指,都没有任何痕迹。 可现在,她却摸到了指关节的薄茧,而且是每个指头都有,形成了整齐的一排,这说明, 第1599章 不是寒儿(1) 这说明,她至少有一段时间里,是干过苦活的。 能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干苦活……那必然是过得不好,被贬到或者关到什么地方,才会如此。 北冥月敛了眉头,捏紧北冥寒的手指,“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带着隐隐的痛心和疼惜,北冥寒抽了下手,没抽出来,只能强撑着笑了笑,“哪有什么事情,大姐,您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几个薄茧吗,我……” 北冥月眉头皱得更深。 不对。 她觉得眼前的北冥寒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北冥寒虽然和她并非一母同胞,但北冥寒的母妃,和当年的沁妃,关系还不错,北冥寒的母妃十分遵守本分,为人低调,所以北冥寒和她的关系,也才会那么好。 在北冥寒母妃的教导下,北冥寒也是很低调的性子,低眉顺眼的,从不会大大咧咧的说话,是典型的大家公主,像刚刚这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话语,换作以前的北冥寒,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北冥寒的性子? 北冥寒丝毫不知,她已经被北冥月怀疑了,见北冥月久久不说话,她乖乖的笑了一下,凑到北冥月身边,撒娇道,“大姐,我真的过得很好,迟子慕也不敢欺负我,你不用担心。” “不。” 北冥月瞳孔一缩,“你不是寒儿。” 北冥寒向来循规蹈矩,虽然和她亲近,但是撒娇这种事情,在北冥寒的身上,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和她撒娇过的,只有七妹北冥星。 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北冥寒! 随着她的话,北冥寒的眼底,也露出的浓重的惊讶。 是惊讶,不是疑惑,北冥月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皱着眉退后一步,道,“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会冒充北冥寒,成为迟墨国的皇后,寒儿呢,真正的寒儿,到哪里去了? “既然您认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 眼前的“北冥寒”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实际上,这副躯壳的真正灵魂,已经消失了,有可能是魂飞魄散死掉了,也有可能是和我的灵魂互换,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生活。” “……” 她说的每一个字,北冥月都听得懂,可为什么连起来,她却不懂其中的意思了呢? 北冥月反复琢磨了几回,终于开口,“你是说,真正的寒儿,已经离去了?” “对。” “北冥寒”点点头,“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来的生灵,来到这里的时候,魂魄就重生在了这具躯壳上,原来的北冥寒魂魄已经不知所踪。很抱歉,我占据了她的身体,但我也帮她拿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这具躯壳已经和我的灵魂彻底融合在一起,我没办法剥离出来。” “……” 重生这种事情,北冥月自己就经历过,所以多少能理解,只是眼前的人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重生而来,而且是重生在自己的三妹身上,还是让北冥月有些难以接受。 第1600章 不是寒儿(2) 还是让北冥月有些难以接受。 算算时间,三妹的如今的年纪,也才刚过及笄,可却再不在这个世上…… 北冥月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开口道,“那么,你……是谁?” “我?”北冥寒扬了眉,“您也可以叫我寒儿,我在那个世界的名字,也叫北冥寒。” 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既然名字相同,那么你代替寒儿重生到这具身体里,或许也是宿命。” 北冥月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说,寒儿想要的一切……是?” “我重生在这里的时候,原来的北冥寒就在地牢里。当时这具身体几近休克,即便是我的灵魂强大,也差点撑不过去。” 北冥寒道,“脑子里全是原来北冥寒的记忆,我只知道,她对迟子慕是真的喜欢,只是迟子慕不喜欢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所以,她总是被爱慕迟子慕的女人们针对算计,只因为她是太子妃,是太子府里唯一的一个女人。” 北冥月轻叹一声,“果然。” 按照北冥寒柔弱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宫中的争斗,看来,北冥寒手上的薄茧,就是当时受苦留下的吧。 “那些女人的手段真是狠毒,把原来的北冥寒都整进了天牢,还差点被弄死,她估计是积郁成疾心脏不好,我来的时候,心脏虚弱得不像话,好在后来活下来了,然后,迟子慕来看我,我便想了办法,最后从天牢里走了出来。” 是走,不是逃出来。 北冥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能够借着皇帝去看她的机会,从牢狱中脱身而出,甚至成为了现在的皇后,这个北冥寒,应该也是个厉害的姑娘。 有这样一个姑娘,给三妹守着身体,达成她的愿望,想必三妹知道了,应该也不会留有遗憾了吧…… “人各有命,三妹不在了,你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还请你好好对待。至于迟子慕……” 北冥月沉吟了一会,“先前,我并不知道他将三妹关进牢狱的事情,你给我的书信上,也未曾提到。” 之前她和北冥寒通信的时候,由于是书面对话,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北冥寒的不对劲,而书信上的字迹十分干净漂亮,和三妹的字迹十分相似,她便也没有察觉到。 她根本就没想过,和她对话的北冥寒,已经换了一个人…… “是我疏忽了,如今迟子慕对我很好,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所以我也不想让你忧心,便没有提起。” 北冥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没有姐姐,您就把我当真的妹妹看好了,迟子慕当初怎么虐北冥寒的,现在我就怎么虐回来,让他知道,当初没有珍惜北冥寒的下场!” 这一句话,总算是把北冥月的脸上,逗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人为可控制的。” 想当初,她本是抱着一颗必死的心,和西城诀北冥雪同归于尽, 第1601章 起了争执(1) 和西城诀北冥雪同归于尽,可最后,不也是莫名其妙的重生了吗? 重生未必就不是坏事,眼前这个北冥寒,能从另外一个世界,重生到这个世界里来,那么她真正的三妹,在别的世界里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和北冥寒又闲聊了几句,北冥月这才离开,刚出了昭阳宫,就看见西城诀站在阳光下,负手而立,正在等着她。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北冥月扬起笑容,快步走到他手边,一手牵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可以启程了。” “不。” 西城诀勾了唇角,“我们还要再等两个人。” 他一说,北冥月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谁,这才想起来,道,“昨日顾知墨说,今天会上门拜访我们,可是……” 可是一大清早,他们都没有见到顾知墨的身影,所以才入了宫来。 “再等等罢。” 北冥月不知道,西城诀刚从迟子慕那里离开,却是很清楚的,顾知墨并不是忘了和他们的约定,而是要去和皇帝摊牌,所以迟了。 至于摊牌的内容…… 西城诀无声的摇了摇头,揽住北冥月的身子,“我们先回去吧。” …… 与此同时,迟墨国皇宫,御书房。 “不行,朕不同意!” 狠狠将桌案上的奏折摔到地上,迟子慕一脸痛心疾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沉声道,“知墨,你醒醒!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请辞王爷之位,归隐乡林,就为了保住易无情一条命?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顾知墨平静的抬眸,对上迟子慕的怒气,“皇兄,我有自己的考量,我也相信我能控制住易无情。” “控制,谁要你控制了!” 一旁的迟子墨再也忍不住的出声,“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如今我已经回来了,我就是当年目睹他杀害朝廷命官,后宫嫔妃,又试图谋害皇子的目击证人,只要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将易无情绳之于法,让他受到严惩,你为何又要……” “子墨,你想得太天真。” 顾知墨摇头,“易无情身为丞相,与朝堂上的不少官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在城中,乃是整个迟墨国,都有足够浩大的势力和眼线分布,您确定铲除了他,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将整个迟墨国的地基也给毁掉?” “……” 迟子慕和迟子墨,顿时对视一眼。 没错,这个问题,他们也考虑过,可是易无情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铲除他之后会有很多麻烦事,他们也要先为自己的外公和母妃,报仇才是! 顾知墨到底是外人,根本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心情。 “知墨,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好吗?” 迟子慕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道,“你到底和我们不是一母同胞,不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母妃是被易无情亲手杀死的,我虽然没有看到,可子墨当初确实一清二楚的看在眼底,映在了脑海中, 第1602章 起了争执(2) 映在了脑海中,就算不提前丞相,但杀母之仇不能不报,若我们像你这般前后考量,那么这仇,可能永远都报不了。” “……皇兄。” 顾知墨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沉的难过,“在你心底,我就是如此不了解你们的人?仅仅是一个选择,你们就要将我排斥在外?” 哪怕迟子慕直接点出他要保住易无情的私心也好,可这样说他不理解,他到底还是难过。 如果现在,易无情真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是毫无理由杀害前丞相和贵妃的罪魁祸首,他必然跟着迟子慕他们一起,亲手将易无情绳之以法。 可问题是,这件事,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想起易无情给他看的那些东西,顾知墨的眉头皱得更深,“陛下,臣弟只问您一句话。前丞相和贵妃平素的行事,他们做过什么,下令过什么,你们都清楚吗?” “什么?” 迟子慕愣了一愣。 他从生下来之后不久,就被爱孙心切的皇太后抱去养育,许久才能见母妃一面,好不容易等到上翰林院的年纪,父皇又沉迷朝佛,将他一同带去国寺长期居住。 所以,在迟子慕的脑海中,他对自己的母妃,其实并没有多了解,反而是弟弟迟子墨,生下来就待在母妃身边,应该对母妃的行事,十分清楚。 他看向了迟子墨,“子墨,母妃他……” 迟子慕刚提了一个开头,就看见迟子墨脸色微微苍白着,盯着顾知墨的眼睛里,有着复杂得连他都看不懂的情绪,“大哥,你知道多少?谁告诉你的?” “我都知道。” 旁边站着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迟子慕,顾知墨只能点到为止,“子墨,你好好想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对我们都有好处?” 迟子慕和迟子墨母妃做过的事情,可远远不止伤害易无情这么简单,易无情是十分心狠的人,就算杀了前丞相和贵妃,他也没放弃过寻找他们做过的各种事的证据。 那些证据沉甸甸的,触目惊心,若是公之于众,那么迟子慕和迟子墨别说是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就算是帮他们说话,恐怕也会被得知真相的黎民百姓们,用唾沫淹死!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迟子慕和迟子墨将易无情逼到极端,易无情爆出那些关于前丞相和贵妃的证据,让他们做过的肮脏事都暴露在阳光下,被千夫所指,死了也不得安宁; 另一个选择,就是各退一步,息事宁人,皇家不再追究易无情杀害前丞相和贵妃的事情,而他愿意劝易无情辞官,同时交出自己的王爷位置,以一介草民身份归于乡林,从此远离皇宫,和迟子慕他们再不相见,再无关系。 两个选择,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选哪一个,只是现在,迟子慕根本就不知道贵妃和前丞相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唯一能理解并作出选择的,只有—— 迟子墨咬着牙,艰难的看了一眼迟子慕, 第1603章 隐瞒真相(1) 迟子墨咬着牙,艰难的看了一眼迟子慕,迟子慕也正好向他望来,眼底有着疑惑,有着不解,“子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朕为何一句都听不懂?” “皇兄,恕我不能和你解释。” 迟子墨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按照他说的做吧,让易无情辞了丞相的职位,他们走,我们再不和他们牵扯上关系。” “子墨!” 这下子,迟子慕越发一头雾水,却也确定了顾知墨不是毫无理由的求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子墨,知墨,你们两人到底知道什么,当年的前丞相和母妃到底做过什么要你们这样对易无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他不明白,前丞相在朝中的声望很高,在百姓里口碑也不错,是众人公认的谦和丞相,至于母妃就更好了,皇后去世得早,母妃身为贵妃,掌管着后宫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任凭谁提起母妃,都说她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可惜她在世的时候,没有被先皇加封为后。 这样名声远扬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让子墨和知墨都难以启齿的污点,甚至为了污点,只能忍气吞声的退让? 他不相信! “皇兄,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迟子墨没说话,顾知墨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唇瓣为掀,“有些事情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既然子墨也没有意见,就求您听我们一回,放过易无情,我会带着他彻底离开迟墨国,绝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好吗?” 杀母之仇被就此掩盖,怎么能好? 迟子慕心底翻江倒海,面上,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而是隐忍道,“这件事情,今天先不提了,择日再议。”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连迟子慕都突然变卦,站在了顾知墨的一边,是傻子都看得出其中的问题,他必须去查清楚,查清让这两人都忌惮的事实,关于前丞相和贵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见说不动迟子慕,顾知墨也没有勉强,只是叹了一声,告退离去。 顾知墨走了,迟子墨显然也是心事重重,见迟子慕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他只能皱着眉道,“皇兄,别问我,问了我也不能说的。” 母妃作出那样的事情时,他虽然还小,却是一点一滴的记在了心里,更何况当时,母妃是利用他,才让皇后娘娘…… “算了,朕不问。” 迟子慕叹息一声,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嗯。” 迟子墨等着就是这一句,忙不迭的跟着跑路了,只剩下迟子慕,盯着空空如也的门外看了许久,终于站起身来。 他现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要查,短时间之内,也一定查不出什么,唯一的办法,只有是—— 去问当事的那个人,也就是,易无情。 …… “哟,今个吹得是什么妖风,把墨皇子殿下您吹来了?” 丞相府的门敞开着,迟子墨进入得毫不费劲,刚一踏入大堂,就听见易无情轻讽的笑声。 第1604章 隐瞒真相(2) 就听见易无情轻讽的笑声。 易无情正坐在大堂最高的位置上,高高在上,注视着步步走进的迟子墨,笑得云淡风轻,“殿下这个时间点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么?” “易无情,你明知故问!” 迟子墨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交出来。” 按照顾知墨的态度来看,易无情的手上,必然有当年母妃和前丞相的不少罪证,那些东西,是万万不能留在易无情手上的,趁着顾知墨还没回来的空档,他得逼着易无情,把东西拿出来! 他之所以改口,说不杀易无情,只是因为他手上的这些关于母妃的罪证。只要销毁了那些东西,到时候,就算顾知墨拦着,他们也有充足的理由处置易无情! “墨皇子殿下,您在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啊。” 易无情脸上的笑容越发妖冶,“臣记性不好,让臣想想……您是说,交出关于贵妃娘娘害死皇后娘娘的证据,还是交出前丞相大人,借着救济贫民孩子为名,在自家后院豢养男童并奸yin致死的证据?” 一席话掷地有声,丢出来,迟子墨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住口!” 他竟然这样大庭广众的说了出来,这丞相府大堂里,可还站着下人和丫鬟! “墨皇子殿下,您在紧张什么?” 迟子墨越是紧张,易无情就笑得越是痛快。 “我的墨皇子殿下,您气得可不轻啊,看,都气得发抖了,是臣做了什么让您生气的事情吗?” 迟子墨可不是顾知墨,他易无情,爱的是顾知墨,能够一退再退为之妥协的,也只是顾知墨。 一个迟子墨算什么玩意,也敢和他这般说话,要挟? 见易无情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迟子墨的眼底,涌上了浓烈的怒火,正好继续开口,身后,却传来了顾知墨温和冷静的声音,“无情。” “你怎么回来了?” 迟子墨清楚看到,易无情的脸上,出现了嘲讽之外的第二种表情,他快步走过来,目光从阴冷转变成柔和,就连语气里,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宠溺,“我不是说,让你出宫之后,帮我买城南的吃食吗,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不提早回来,能阻止你们针锋相对吗?我身子骨弱,不经风,你从来不敢让我跑腿,今天突然要我亲自跑去城南买吃食,这种低级的伎俩,你觉得我看不透吗?” 顾知墨叹息一声,“无情,他是我认下的弟弟。” 一句话,瞬间让易无情不吭气了。 “大哥。” 顾知墨的这句话,让迟子墨顿时也有了些底气,皱眉道,“那些东西不能落在易无情的手里,如果流传出去,那么我母妃的名声……” 前丞相虽然是他外公,但毕竟是娘家外族,他也管不了,但是母妃的名誉,他却必须维护! “他答应过我,不会泄露。” 顾知墨朝着迟子墨道,“我提出的办法,对你们我们都好,回去好好劝一劝大哥,不要再拖下去了。” 第1605章 杀害皇后(1) 不要再拖下去了。” 易无情不是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早在他默认迟子墨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做另一手准备,好能让自己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若不是他阻止,恐怕再过不久,关于前丞相和贵妃的谣言,就会漫天飞舞,到时候,如果迟子慕和迟子墨要坚持制裁易无情,那么易无情定然会利用他手上关于前丞相和贵妃作孽的罪证,来让自己脱身,同时也让前丞相和贵妃染上恶名,让身为贵妃儿子的皇帝,连皇位都坐不安稳! 一举三得,周全得无懈可击的计划,只有易无情这样狠辣的人能谋划出来。 “我知道。” 迟子墨皱紧了眉,他再想报仇,也得顾及皇兄,“放心吧,大哥,我会帮着隐瞒皇兄,但是那些证据,绝不能让皇兄……” “晚了。” 看着迟子墨和顾知墨身后缓缓行来的人,易无情勾了下唇角,“你亲爱的皇兄,已经听到了。” “……” 迟子墨和顾知墨齐齐转身,正好撞上迟子慕的目光,他的目光里,有得知真相后的不可置信,更有对顾知墨和迟子墨态度的了然,无奈。 以他紫阶巅峰的实力,在丞相府门口听到他们在大堂的对话,实在不是难事。 母妃害死了皇后娘娘? 前丞相豢养男童,奸yin致死? 这哪一条传出去,都是举国震惊的大罪! 比起功劳,百姓们会更加关注罪恶和不堪,如果这两件事情传扬开,百姓们就会彻底忘却他们当年对贵妃和前丞相如何歌功颂德,反之,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痛骂! 前丞相已经死了,他们的母妃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他们如何能让自己的亲人,承受这样千夫所指的万世骂名? 怪不得顾知墨和迟子墨,会选择妥协,不是他们不想报仇,而是,他们不得不退让妥协! 易无情这一招棋子,下得实在太狠。 “易无情,朕答应放你走,并且,不再追究你当年谋害母妃和前丞相,追杀子墨的事情。” 迟子慕终于开口,“作为交换,你必须将这些证据交出来。如此,可合你心意?” “不合。” 易无情笑得越发肆意了,“迟子慕,你可记得,当年皇后娘娘的姓氏,是什么?” 他叫的不是陛下,而是名字。 迟子慕的身体,顿时一僵。 皇后娘娘,姓易。 他跟着父皇去国寺之前,皇后娘娘,还是健在的,而且因为失去过一个孩子,所以皇后娘娘对于他,总是特别疼爱,似乎是将自己孩子的感情,全部倾泻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皇后娘娘刚出生就早夭的那个孩子,和自己,是同岁的…… 迟子慕倏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易无情,“你到底是谁?” 不可能的。 皇后娘娘的孩子早夭,这一点,是整个皇宫,包括父皇都确认的,正是因为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死了,所以父皇悲痛之下,觉得是自己前半生作孽太多, 第1606章 杀害皇后(2) 觉得是自己前半生作孽太多,拖累了自己的骨肉。 正因如此,父皇才会开始信仰神明,并且带着第二个儿子,也就是他,在国寺里居住了整整十年之久。 “你的心底,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么。” 易无情笑意妖娆,“迟子慕,你的母妃,真是疼爱你啊,这皇位无比稳固牢靠,我当丞相这么多年,竟然都没能动摇半分。” 迟子慕的确是治国之才,从信仰神明导致荒废国家的先皇手中,接过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迟墨国,短短半年内,他就重新凝聚起了迟墨国的实力,他是天生的皇者,命中注定该坐上皇帝之位。 只是这个位置,迟子慕真的有资格做吗? “……” 迟子慕越发沉默。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妃对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他根本一点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被父皇带到国寺中,过着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只有迟子墨知道一切,可子墨并不告诉他! “好了,陛下,时候不早了,臣要和墨王爷用膳,粗茶淡饭,就不留陛下了。” 易无情微笑了,下了逐客令,“有什么事情,陛下还是回去和墨皇子殿下讨论吧,微臣——恭送陛下。” 逐客令都下了,迟子慕自然什么都说不了,长袖一挥,愤愤离开了丞相府,迟子墨跟在他身后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了回头看一眼顾知墨。 那目光里的含义,顾知墨自然能懂。 “怎么,还在那里眉目传情啊。” 目送着迟子墨滚蛋,易无情立刻酸溜溜的道,“不给我买吃食,就为了回来阻止我对付你那亲亲弟弟亲亲皇兄,顾知墨,你真是狼心狗肺。” 一开口就恶人先告状,除了易无情,也是没谁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知墨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这般,逼得大哥和子墨太紧,会让他们破釜沉舟。” 他和迟子慕相处多年,很清楚迟子慕的性格,一旦有人逼急了他的底线,迟子慕也是会豁出去,毫不留情的。 “想破釜沉舟,那也得有船给他们凿。” 易无情搂住他的肩,狠狠堵上那张说不出好听话的小嘴,“都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对付他们了,知墨,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你还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想带着易无情远离一切纷争,仅此而已。 念头盘旋在心口,顾知墨却没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我们去一趟诀王爷那里吧。” “笙箫大陆来的那个?” 听到顾知墨提起,易无情的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想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见西城诀,还有他身边那个王妃北冥月的一刻起,他就觉得脑子里仿佛缺失了一道屏障,有什么东西突破重围,攻占了他的记忆。 只是那些记忆都是碎片,模糊得很,就算他费心去回忆,也想不起什么,只是,一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盘旋。 既然是不好的预感, 第1607章 阻止恢复(1) 既然是不好的预感,那一定不是好事。 易无情从来只会说去或不去,像今天直接了当说不想的,还是第一回。顾知墨很有耐心的问,“为什么不想?” “……” 易无情闷闷的看了他一眼,凝眉,“感觉很不好。”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去见了西城诀一面后,就会发生什么自己无法控制预料的事情。 那种未来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惊慌,而且讨厌,他不想让事情脱离自己预料的轨道,而避免一切发生改变的最好办法,自然是不去见面。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我一个人去见见。” 顾知墨吻吻他的额头,好脾气道,“等我回来。” 慰藉吻也给了,易无情自然没拦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我还没用膳。” “知道了,等我回来一起。” 顾知墨笑了一声,出去了。 西城诀住着的地方,是一处闲置的王府,是一位迟墨国的异性王爷迁徙后留下来的,距离丞相府并不远。顾知墨很快到了那处王府,正好遇上西城诀和北冥月在用膳。 “在两位用膳的时候打扰,真是知墨的过失。” 顾知墨道,“不知诀王爷要见我和易丞相,是为了……” “你叫,顾知墨?” 西城诀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银箸,“炙墨这个名字,你可熟悉?” 炙墨?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顾知墨顿时如遭雷击,脑子里划过一片苍茫的空白,下一瞬,很多不知名的记忆从四面八方朝他的脑子涌来,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开始在脑中飞快划过。 “炙……墨……” 顾知墨捂住发疼的脑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这些记忆……” 果然是有反应的。 西城诀和北冥月对视一眼,北冥月轻声道,“炙墨,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西城诀说过,他封印九星魔将的契机,是她,所以要唤醒他们的记忆,自然也需要她亲自出马。 “……” 顾知墨没有说话,被记忆搅乱的脑子,却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明。 那些破碎的记忆,在北冥月的声音下,开始回归原位,拼成了完整的片段,有关他在冥界的记忆,有关自己魔将身份的记忆,还有…… 他和无清的记忆。 无清,无情。 原来他和易无情,并不只是在人界的这一世有所牵扯,而是连在冥界,都…… 顾知墨艰难阻止了自己的记忆延续,朝着西城诀和北冥月,深深行了一礼,“见过魔帝陛下,魔后殿下,恭喜陛下达成所愿。” 当年,魔帝陛下是为了什么,将他们封印到人界来的,他现在都记起来了。 “孤还要在人界,待上一段日子。” 西城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你的封印已被解除,不日就可恢复所有记忆。关于无清的事情,你打算……” “还请陛下、先不要觉醒无清的记忆。” 炙墨忽然出声,脸上,含了一抹显而易见的苦笑, 第1608章 阻止恢复(2) 含了一抹显而易见的苦笑,“如果早知道我和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我一定不会去招惹他。” 虽然,并不是他招惹了易无情,而是易无情招惹了他。 西城诀了然的颔首,“孤可以答应,短时间内,不会觉醒他的记忆。” 炙墨和无清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可他身为统领他们的魔帝,却是再清楚不过。 当年在冥界的时候,这两人就一直针锋相对。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孤儿,相依为命,炙墨自小,就喜欢一直照顾他的无清,无清也暗暗喜欢粉雕玉琢,还是小娃娃的炙墨。 两人从年少相伴,步步行来,却在长大了,知道彼此的身份时候,拔刃相向—— 只因为,炙墨的父亲,和无清的母亲是昔日恋人,他害死了无清的母亲,所以无清的父亲恨意入骨,最后无法克制,杀了炙墨的父母,然后自杀。 两人成为孤儿,都是因为对方的父母,这怎能让人不恨? 彼此都有着刻骨的仇恨,自然不能再向孤儿时期那样,毫无隔阂的一起生活下去,昔日的好友变成刻骨的仇敌,谁也不好受,可谁也不能忘记仇恨。 谁说上一代的恩怨,就会化成过眼云烟呢? 他们两个人,谁也忘不掉,所以,只能针锋相对,只能彼此针对,两个人互相较劲,一同成为了魔帝的手下将领,一同成为九星魔将的一员,一同…… 无论彼此的身份变成了什么,他们对于对方的恨意依然不变,同时不变的,还有…… 爱。 这么多年来,喜欢早就变成了爱,可因为那可恶的仇恨,他们不得不成为敌对的存在。 注定无果。 顾知墨的眼底,透着浓浓的复杂,见西城诀答应了他的请求,他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无措的开口,“陛下,你说,属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 西城诀淡然道,“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炙墨和无清,是他手下九星魔将里几乎每天都打架的,却也是他最放心的两个人。他们打架,是因为仇恨无法被消除;他放心,是因为除开打架之外,无清和炙墨的处事手段,一凌厉果断,一缜密周全,两人搭配天衣无缝。是他最放心的组合。 关于仇恨,西城诀无法帮助他们消除,却可以为他们指一条明路,“仇恨再深,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这一世在人界,迟子慕和易无情两人的处境,和当初你们的处境何其相似,你既是旁观者,也是局中人,你,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易无情是皇后的孩子,而贵妃膝下有迟子慕和迟子墨,迟子慕又认了顾知墨当弟弟,换言之,顾知墨,也是贵妃的干儿子。 这一世,皇后娘娘的死,和贵妃娘娘有着莫大的关系,迟子慕就如当年的炙墨,而易无情,还是当年那个无清。 迟子慕和易无情,彼此都想要对方死,可最后,他这个贵妃的干儿子却站出来,想让对方各退一步—— 第1609章 不怀好意(1) 想让对方各退一步—— 如果他不是顾知墨,是迟子慕的话,又当如何? 顾知墨恍惚了一下。 “这件事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只看你心里有没有一杆秤。” 西城诀淡淡道,“上代人的事情,他们已经处理了,当年你父亲害死无清的母亲,你父亲杀了他的父母,又自杀,这已经是他对自己行为自愿付出的代价,仇恨彼此抵消了,你和无清,实在不用再继承他们的仇恨,继续针锋相对下去。” 人活着何必那么累,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为何他们一定要继承下来? “……陛下,让臣再好好想想。” 过了许久,顾知墨才开口,“臣……先告退了。” 如今,记起一切的只有他,没有无清,也就是说,面对无清,只要他不说,他们就永远可以维持这样和平相处的关系。 炙墨心底再清楚不过,以无清的性格,若是恢复了记忆,必然也放不下那些仇恨,所以…… 在无清还没有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之间,不再充斥仇恨? …… 失魂落魄的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点,易无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出府去找顾知墨,就看见他恍惚的走回来,顿时皱起眉,迎了上去,“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不就是见了那个诀王爷一面么,顾知墨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很无奈,很……乏力? 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那个诀王爷,对知墨不利了? 易无情压住心底的怒气,“知墨,知墨!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终于一点一点的拉回了顾知墨的思绪。 他怔怔抬眼,这才发现,原本在大街上徘徊的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了丞相府的门口,而原本想避开的易无情,此刻就站在眼前,妖孽狭长的眸子里充斥着担忧和怒气,紧紧的凝视着他。 “没……没什么。” 顾知墨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有点不舒服,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一听见不舒服三个字,易无情的神色里,少了一分戾气,多了一抹紧张,“哪里不舒服?管家,立刻去请大夫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来,顾知墨看得分明,那是之前易无情装着禁忌丹的瓶子,伸手一推,“我不吃。” 解除了封印后,所有的记忆都被觉醒了,他现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沉浸在和无清,也就是易无情的仇怨中,这种时候,再让他承易无情的情,他自然做不到。 “听话,吃了就好了。” 易无情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想吃,好声好气的哄着,“喂你你不吃,难道要拿嘴对嘴的喂,你才愿意吃下去?” “无清!” 这个时候,顾知墨哪里能听这种话,顿时沉了语调,可一开口,他才想起, 第1610章 不怀好意(2) 他才想起,眼前的易无情,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对他的好,完全只是基于—— 喜欢他。 “嗯?” 易无情还是维持着刚才那副表情,只是眼底微微多了疑惑,“无清?” 清和情,发声可是不一样的,就算叫错了口,也不应该是清吧? 顾知墨叫的人,是谁? 易无情心底,将无清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和他的差不多,给他的感觉却无比熟悉,脑子里仿佛有段记忆,是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这个名字。 “无清,无清,无清……” 那个声音,和顾知墨的语调极其相似,可易无情确定,那个人,不会是顾知墨。 顾知墨,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嗓子不舒服,发音错了。” 顾知墨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轻声道,“那药是拿着你自己的血炼制的,我怎么可能吃得下。” 这话一出,易无情的眼,眯成了一条缝,“你怎么知道是我用自己鲜血炼制的?” 禁忌丹,是他从一个高人手里弄来的上古丹方,以人血为引,辅以药物,可以最大程度的弥补气血亏损造成的寿命缩减,他好不容易才以自己半身的鲜血,制成一小瓶的禁忌丹,给顾知墨也只喂了三两次,从未告诉过他这是什么。 顾知墨怎么会知道,禁忌丹,是他用血炼制? “……” 顾知墨轻叹一声。 果然,在脑子不清楚的情况下,绝对不要和脑子清楚的人说话,那样只会破绽百出,转移话题不成,反而把自己套了进去。 顾知墨只能实话实说,“那日,你缠着我不走,后来发烧了,不省人事,我请了大夫给你瞧,就顺带便看了看你那丹药的成分。” 禁忌丹,的确含着很浓重的血腥味道,那天他又给顾知墨喂过一颗,若说他从味道怀疑起禁忌丹的成分,那倒也不奇怪。 易无情信了他的说辞,“既然你知道,我就不瞒着你了。明知道是我耗费半身鲜血给你炼制的,你不吃,岂不白白浪费了我这些精血?” 他一边说,一边趁着顾知墨不注意,将丹药塞入他口中,手指抬起他的下颌,不让他吐出来,“吃下去,以后就不会再不舒服了。” “……” 咽下那枚满是血腥味道的丹药,顾知墨拧着眉头看他,看了许久,直到易无情都渐渐察觉到了不对,终于收起脸上的神色,“知墨,西城诀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 如果说刚才,他还被顾知墨口中的身体不舒服迷惑了的话,那么现在,他再看不出顾知墨情绪低落的话,那也不配再说喜欢他了。 顾知墨一直都是温和谦让的模样,甚少心情不好,就算真的心情不加,也会掩盖在心底。如今情绪暴露得这么彻底,绝对不是因为对他彻底敞开了心扉,而是—— 他的情绪波动太大,大到完全无力掩饰。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情绪变得这般低落? 第1611章 不要去了(1)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情绪变得这般低落? “没什么。” 顾知墨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来,“就是说了一些场面话,嘘寒问暖之类的。” 说场面话,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易无情的眼底含着一丝阴冷,却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垂了眸,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靠在顾知墨肩上,“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和我说。” “我知道……” 顾知墨刚刚应声,却被易无情侧过脑袋,手掌扳住他的后脑,一把吻住。 他不喜欢从顾知墨的口中听到谎言,既然不想听,那么,就只有堵住他的嘴了。 “唔……” 这个吻,来得凶猛而热烈,带着一股狂风浪卷的强烈冲击,顾知墨有些猝不及防,睁大了眼睛,怔滞的盯着吻他的易无情,直到易无情受不了他的目光,放开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问,“谁告诉你接吻睁着眼睛?” 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顾知墨?分明就是个丢了魂魄的傀儡娃娃! “……” 顾知墨下意识的闭上眼。 这下子,易无情更生气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狠命控制着自己,好不让自己把眼前茫然的顾知墨,拆吃入腹。 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早这么听话,他还需要追得这么辛苦? 可也正是顾知墨这样异样的反常,让易无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想见西城诀,是不想面对未知的,不能掌控的未来,可现在,顾知墨去见过了西城诀,而且果不其然的被改变,他若是想知道顾知墨心底在想什么,就只能去找西城诀质问。 这是在逼着他,去面对他不想面对的! 若换做是别人,易无情早就把人丢在一边,走自己的路,任由他自生自灭。偏偏对象是他的知墨,再不想面对,易无情也只能硬着头皮。 “乖乖去用晚膳,等我回来,嗯?” 为了等顾知墨,易无情压根没用膳,现在也没那个心情了,草草交代了一下管家,易无情正要出去,袖子却被拉住。 “不要去了。” 顾知墨抬起头来,眼底是浅浅的无措,“无情,不要去了。” 他连如何阻止易无情,都不会了,只能单纯一味的请求,求他,不要将事情,变得更乱。 “……” 易无情沉默了看了他好一会儿,“理由。” “不想。” 就好似上次,易无情说不想见西城诀那般,顾知墨沉吟好一会,才吐出这个理由来,“上次你不愿见西城诀,说不想,我答应了,这一次,你也应该答应我。” “……” 易无情恨死了那个说不想去的自己。 若是当时跟着去了,哪还会一头雾水的被蒙在鼓里?哪还要为了他这副模样,担心愤怒? 易无情想要拒绝,可看着顾知墨小鹿般的眼神,他又忍不住心软了,“行,我答应,我都答应,你能不能别摆出这副模样?” 顾知墨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他光是看着, 第1612章 不要去了(2) 他光是看着,都想抄起斧子,去西城诀王府杀他个措手不及。 “嗯。” 易无情说什么,顾知墨就应什么,瞧着易无情一副还是蠢蠢欲动的模样,他甚至站起身,拉住易无情,就朝着他们就寝的屋子走去,“我们回房……” 他不能看着易无情去找西城诀,因为他想不出,如何让易无情知道真相后,也不会恨屋及乌的厌恶他。 当年,得知了真相后,最先拔刀相向的,是无清,不是他。而被封印在人界的这一世,易无情,还是和当年的无清一样狠辣,顾知墨完全吃不准他得知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在他刚刚交出心来的时候,就猝不及防的给他一匕首? 答案完全有可能。 大堂距离寝屋,不过也就几步远的事情,顾知墨走得心不在焉,易无情被他拉在身后,看得恼了,索性反手一拽,把顾知墨扯进自己的怀里,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进寝屋,把人放在床榻上。 “不许想了!” 易无情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双手,作势就要摸向他的胸口,“顾知墨,你知不知道?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定,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休息,我去找西城诀,要么你用身体补偿我,留住我!” 毫无疑问,顾知墨一定会选前者,也就是说,他今晚一定会得到答案。 他一定要知道,顾知墨知道了什么! 易无情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顾知墨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就是惊喜。 对了,他怎么没有想到? 魔帝陛下和魔后,就是他们最好的例子。 当年魔帝和魔后立场不同,站得是敌对面,后来魔帝陛下能把魔后殿下收服,让她喜欢上他,为了他放弃天界立场,魔帝靠的,不就是对魔后死缠烂打的爱恋? 如今,他和易无情的关系刚刚定下,还不甚稳定,这个时候让易无情恢复记忆的话,他们一定会回到以前情感冰封的状态,可如果他们的感情能更进一步—— 那么,等易无情解除封印觉醒记忆,或许会因为他,彻底消除上一代遗留下来的恩怨呢? 顾知墨猛得伸手,抓住了易无情的领口。 易无情被他抓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倒,趴在了顾知墨的胸口,“知墨?” “无情,我们……” 顾知墨定定的看着他,“在一起吧。” “……” 易无情只觉得脑子里嘣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弦,随着顾知墨的话,彻底断裂。 他先是惊诧,然后是狂喜,最后,却变成了慎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知墨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嗯……” 顾知墨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只有一个要求。” 易无情怔了下,“什么?” “……我,要在上面。” 易无情:“……” …… 翌日,西城诀和北冥月便向迟子慕提出了辞行,两人在去天界之前,先返回了一趟冥界。 第1613章 到达天界(1) 先返回了一趟冥界。 “呀,我的陛下,您还知道回来啊?” 冥王殿里,冥王正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干什么,一看见两人回来,他这才站起身,“终于想起您老还得参加云集会了?您这要是再没动静,我就要以为你忘了!” “多嘴。” 西城诀瞥了他一眼,“收拾收拾,和我们一起去。” “什么——” 冥王本以为他是回来为云集会做准备,谁知道一开口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惹得他大叫一声,“云集会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去?” 他只是个小小冥王,又不是冥界的君主,哪有资格去云集会啊? “月儿需要保护。” 西城诀显然是拿他当护卫使了,“在云集会那种地方,寻常人护不住月儿,孤需要你的协助。” 虽然北冥月已经拿到了迟子慕手里的人族邀请函,可就算是人族代表,也仅仅是有资格参加云集会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至于人族代表的地位—— 毫无疑问,是六族中最低。 既然是六族最低,那么就算有了资格,也是被欺压的份,他一个人,担心顾及不到北冥月,自然需要有人全程守着她。 九星魔将,不够资格去云集会,幽王身手又不如冥王,这个人选,只有冥王最为适合。 “去吧去吧。” 冥王挫败道,“赶紧去,除了你们两个,其他四族的人选可都到齐了,就连上古遗族的副族长,也已经到了云集会。” 上古遗族,是和天族齐名,在六大种族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传言,上古遗族的族长已经失踪三年,所以这一届云集会,是由上古遗族的副族长代替参加。 “副族长云笙?”西城诀扬了眉,“云霖呢?” 云霖,是上古遗族的族长。 “不知下落,传言,好像是去了人界。” 冥王眨眨眼睛,“他可是月歌的青梅竹马啊,当年月歌跳下坠仙崖灰飞烟灭,他不会也跟你一样,跑到人界去,寻找月歌的三魂七魄了吧?” “……” 西城诀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人的身影。 南宫霖。 南宫霖对于他,虽然不至于恶言相向,却一直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似乎他并不想和自己有什么交集。而且,他明明只是一个人类,却能认出他身为魔帝的身份…… 能认出他的身份,只能说明,他绝对不是人族人类。 而且,他和在人界的北冥月,也是青梅竹马…… 难道可能这么巧? “算了,不想罢。” 西城诀翻过话题,“走。” 去天界,不过也就是片刻的事情,眨眼之间,三人已经乘着由十二头魔域麒麟拉着的麒麟车,到达了天界与外界的交点,南天门。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如今正是云集会的时候,看守南天门的,不是平日里的守卫,而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亲自上阵,瞧见十二头魔域麒麟拉着的麒麟车,他们自然也猜到了里头的人物,只是—— 第1614章 到达天界(2) 只是—— 两人对视一眼。 魔帝不知道又碍着了天帝的什么事情,天帝近来脾气可恼火着,今日才特意吩咐过,如果看到魔帝君诀的麒麟车,先拦上一拦,必要让他们不痛快了,再把人放进天界。 话是这么说,可魔帝那是什么人物,敢拦住魔帝给他不痛快? 魔帝可不会给他们脸面,怕是会直接把南天门轰成废墟。 千里眼和顺风耳当然不敢拦,可苦于天帝的命令,他们只能大着胆子,做做场面,“里面的人赶紧下来,待在车上,不予通行!” 两人话音刚落,麒麟车里,就响起了冥王的声音。 “啧,天帝的胆儿肥了啊,敢拦截麒麟车,也不看看车里头坐着的,是谁?” 冥王闲闲的掀开车帘一角,瞅见是千里眼和顺风耳,顿时眯了眼睛,“千里眼,你这眼睛,是不是得去看看大夫了?不是说隔着万里,都能看见漂亮小姑娘里头的亵衣么,如今麒麟车近在咫尺,你看不见里头坐着的,是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 “……” 千里眼瞬间涨红了脸,辩解,“我,我何时说过,隔着万里看漂亮姑娘内里的衣服?冥王殿下,你莫要胡乱言语!” 冥王这张嘴真是毒辣,张嘴就说他偷看姑娘家? 这话要是在天界传出去,那些仙子仙女们,不得把刀子般的目光往他身上甩,他千里眼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哼!” 冥王冷哼一声,又向顺风耳开炮,“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一路上可是说着话来的,你这耳朵难道是聋了不成,听不到?” 这哪里是他们向魔帝下马威啊,分明是魔帝对他们下马威吧? 千里眼和顺风耳叫苦不迭,只能赔着笑脸,“冥王殿下,您看,我们两人执勤了整整一日,眼神不好,耳朵不好,这也是能谅解的是不是?您老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请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 “可以,很好。” 一看千里眼和顺风耳坚持,冥王哪还能猜不出是谁使绊子,冰凉的目光扫过他们,冥王冷笑一声,“一下得罪魔族代表和人族代表,你们,胆子不小!” “……?!” 千里眼和顺风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得罪了魔族代表魔帝陛下,这还能理解;可是得罪了人族代表?人族代表是谁? 难不成,魔帝陛下的马车里,除了魔后和冥王,还有其他的人? 千里眼和顺风耳立刻开动法力,一个仔细的看向马车,一个侧着耳朵聆听,然而,刚刚拦着不让进的他们,西城诀哪会让这两人轻易得手? 听动静的顺风耳,感受到了一阵巨雷般的轰鸣,“哎呦,我的耳朵!” 看马车的千里眼,看到一束圣光,几乎闪瞎了自己的双眼,“哎呦,我的眼睛!” 听着两人齐齐的惨叫,冥王假装没有听到,径直跳上麒麟车,绕过两人,朝着天界横冲直撞而去。 哼,想给他们下马威? 那就付出代价吧! 第1615章 首战告捷(1) 那就付出代价吧! 旁若无人的通过了南天门,按照规矩,参加云集会的各组代表,都要先去天宫见见天帝,西城诀和北冥月自然也没想搞特殊,麒麟车在天宫门口停下,西城诀下了车,转身将北冥月也抱下。 “月儿,等会在天帝面前,你还是喊回我原来的名字,我喊你月歌。” 西城诀交代一句,脑子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冷笑了一下,“不知道天帝等会看见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北冥月的容貌,和月歌并不是十成十一样的,只能说有八分相像,所以回了冥界的这一趟,他们已经帮她做了简单的易容,让她看上去,和真正的月歌毫无差别。 就算是最亲近月歌的人,看到现在的月歌,也绝对不会怀疑她的真实性! 当年,月歌跳了坠仙崖的事情,是整个天界都知道的,如今若是那些神仙们知道,赫赫有名的皎月战神重生了,而且还和冥界魔帝在一起,彻底站在了冥界的一边…… “哈哈哈哈,想必看见月歌,天界那些腐朽的仙子们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然后,开始惶恐,魔帝陛下你什么时候又会攻打天界。” 光是随便想想,冥王就已经狂笑出声,“毕竟你带着的,可是对天界了如指掌的皎月战神啊!” 当年君诀攻打天界的时候,所有天将,几乎都是一招就败下阵来,唯独月歌撑了许久,虽然最后一样是输了,但准确说来,她比其他任何一个天将,都要有实力。 最重要的是,由于常年带兵,所以她也是所有天将中,最熟悉天界兵力分配的人! 如果她真的反水,叛变天界,效忠了冥界的话,那么对天界将是最不利的消息。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君诀开始追求月歌后,天族的那些老不死们会对月歌群起而攻之。 月歌美貌睿智,君诀帅气实力,若是不看背景,两人站在一起,几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加上当时君诀对月歌的攻势,几乎所有天族神仙都认为,月歌迟早会沦陷在君诀糖衣炮弹的轰炸下。 正因为如此,所以那个时候,弹劾她的,要求剥夺她战神之位的请求,自然也就变得格外多,因为谁也不想让一个这样出色的人落到冥界那边,与其等月歌叛变坐以待毙,不如先毁灭了她! 月歌会跳下坠仙崖,几乎是整个天界逼迫之下的结果,当时她死了,很多神仙都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悬着一颗心。 松了口气,是因为可以不用再担心月歌叛变天族,让天界毁灭; 悬着颗心,是害怕对月歌紧追不舍的君诀得知消息,愤怒悲痛之下,会将事情迁怒到天族,再次派兵围剿天界! 不过,众神仙们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得知月歌跳崖魂飞魄散后,过了不久,君诀就跟着消失了,而且在之后的整整三年里,没有再听到关于君诀的消息,只有冥王放出消息, 第1616章 首战告捷(2) 只有冥王放出消息,说他们的魔帝陛下,闭关了。 随着日子一日日的过去,没了月歌,也没有君诀的天界,变得越来越稳当,所以当年弹劾月歌的神仙们,更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了。 在这种情绪渲染下的神仙们,如果在云集会上,看到了和君诀在一起的,重生了的“月歌”…… 冥王的眼底满是兴致。 天帝悄悄派人,在人界伏击西城诀和北冥月的一系列事情,全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天界的神仙们根本不知道,所以,如果月歌这一次出面了的话,会对天界造成多大的轰动和恐慌,他完全能想象得出来! “那便让他们惶恐好了。” 北冥月淡淡的勾了下唇瓣,看了眼面前的天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笼罩在一片缥缈云雾中,比她看到过的所有皇宫都要华美壮丽,再加上那雾气,美丽得恍若人间仙境。 只是看着这天宫,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熟悉,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厌恶涌上心头,就好像…… 她曾经十分十分的厌恶这里。 奇怪了,她曾经是天界的皎月战神,按理来说,应该对天宫这样的地方,怀有欣赏或者崇敬的心情才是,为什么是厌恶呢? 难道说,所谓的战神之位,并不是她想要的? 北冥月心底想着,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跟着君诀一步迈入了天宫,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道笔直的径道,从他们脚下往前延伸,直通向那有着九九八十一阶台阶的宫廷。 扫了一眼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君诀噙着冷笑,握紧北冥月的手指,凌空一跨,直接越过了台阶,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宫殿。 如今马上就是云集会了,除了鬼皇,魔帝和人族代表之外,龙族和上古遗族的人都到了,天帝正和上古遗族的副族长喝着小酒谈笑风生,冷不丁看见门口悠悠然走进来的君诀,他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一半。 魔帝君诀来了?通报的人呢?都死光了? 他不是让千里眼和顺风耳,把君诀堵在南天门外吗,这两个窝囊废,竟然这么快就把人放进来了,该死! 上古遗族的副族长和龙皇,都在这里,天帝自然不敢直接和君诀杠上,只是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目光扫到他身边带着的女人,天帝立刻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连女人的脸也没看,就开腔道,“哟,这不是我们的魔族帝皇么,参加云集会,还带了女人来?君诀,你难道不知道,云集会这种神圣的会议,不可随意带女眷——” 他话还没说完,待目光终于落到女人的脸上,天帝的脸色,终于从半黑,变成了彻底的漆黑,就连腔调也扭曲了一下,“……皎月战神?” 北冥月轻勾出唇角,并不说话。 这副冰冷的模样,彻底让微醺的天帝清醒过来,天帝直了目光,一双眼,在北冥月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眼底的惊诧越来越明显。 他心底很清楚,当初跳了坠仙崖的皎月战神月歌, 第1617章 昔日仇人(1) 当初跳了坠仙崖的皎月战神月歌,并不是彻底毁灭了,而是魂飞魄散,魂魄尽数散落到了人界。 那个时候,他对月歌的“死”并没有在意,再加上君诀因为悲痛而闭关,他就更是乐见其成了,直到后来君诀失踪的时间长了,他渐渐察觉出不对,派人细细一查,才发现,君诀并不是冥王声称的闭关去,而是跑到了人界,去收集月歌的魂魄! 这一查明白,天帝立刻就着急起来,派了人手,去寻找月歌的转世。 天族神仙魂飞魄散,并非不能重生,只要有人和魂魄飞散之人签订下生死同命的契约,将两人的命绑在一起,便能顺应指引,找到魂飞魄散之人的散落魂魄。 只要集齐所有的魂魄,方能让那人重生,少一魂一魄都不行,天帝派人去人界捣乱,本就是打着让月歌再不能重生的心思,所以派遣了一个女仙,化为了君诀在人界转世的母亲,也就是风子心。 上一次风子心传来消息的时候,说是已经毁掉了月歌一世的魂魄,也就是说,月歌再不能重生,可是现在…… 看着眼前虽然散发着人类气息,却实实在在是月歌的女人,天帝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月歌已经不能重生了吗?难道是风子心失手了? 算算时间,风子心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他报告君诀和月歌在人界的情况了…… 天帝并不知道,风子心根本没完成任务,还投奔了冥皇。 天帝没说话,北冥月和君诀也只是淡漠的冷笑着,场面一时僵硬无比,龙皇连忙站起身来,笑道,“魔帝陛下,我们千盼万盼,总算是把您盼来云集会了,三年未见面了,还以为今年的会议,你闭关来不了呢。” “事关三界六族,孤可记着。” 龙皇这老狐狸明明之前和他串通了,这会又装作三年没见的样子,这戏做得挺足! 君诀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目光转到另一边的桌案上,看见站起身来的男人,他微微颔首,“云笙副族长,你也来了。” “承蒙魔帝陛下记挂,族长不在,云笙自然得代替他,过来瞧一瞧。” 云笙,是个十分和气的男人,准确的说,上古遗族的人都十分温和,似乎从不发脾气,“陛下身边的,似乎是魔后殿下。” “好眼光。” 君诀唇角的笑容,终于多了些真意,“确然是孤的魔后,曾经天界的战神月歌。” 一句话,彻底坐实了月歌的身份。 天帝的脸色,顿时更绿了,不单是知道真相后的愤怒,也是气愤君诀对他的无视。 竟然月歌!怎么可能是月歌! 这个女人,怎么还会活着,她不是魂飞魄散了吗,她不是被自己派去的人毁掉了魂魄中的一缕,无法再重生了吗? 为什么会出了差错! 天帝心底的狂怒几乎要翻天覆地,偏偏又不能发作,几乎要把自己憋得内伤了,才恶狠狠的憋出一句, 第1618章 昔日仇人(2) 才恶狠狠的憋出一句,“君诀,你这是什么意思?月歌早已经魂飞魄散,你将一个人族女子随便带上天庭,也就算了,竟然还带进天宫来,冒充皎月战神!你这是何意!” 月歌不可能重生,这个女子,一定是假的,对,只要他咬定这个女人是君诀从人族找来冒充月歌的女子,就能以触犯天规,泄露云集会机密为名,处死这个女人! 这样的话,就算她是真正的月歌,也活不了,更不可能帮着君诀对付他们天界了! “冒充?” 君诀冷眼看着他,“孤的魔后,岂容他人冒充,天帝,你这是在质疑孤?” 天帝和魔帝,可是同等的,天帝没有任何资格对魔后指手画脚,所以天帝现在的举动,已经是逾距。 “朕不是质疑,只是月歌是天族人,再怎么说,我们天族,也算是月歌的娘家。” 天帝强词夺理,“且不说月歌魂飞魄散了,就说这女子明明是个人族,不是天族,又怎么可能是月歌?” 天帝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北冥月,骤然开口,“因为本后跳了坠仙崖啊。” “跳了坠仙崖的仙人,轻则仙骨全失,重则灰飞烟灭。本后不过是失了仙骨,成了一介凡人,难道不是天族,就能证明本后并非月歌?” 北冥月冷笑道,“天族的人,都有自己的魂魄灯,魂魄灯在天山地心之中存放,如若天帝您有所怀疑,大可请人将本后的魂魄灯取来,看是不是还亮着!” 天族之人一旦诞生,天界的天山地心中,就会自动生出一盏魂魄灯来,神死灯灭,只要剩下最后一口气,哪怕魂魄灯的主人是成了凡人,灯也不会熄灭。 只是天界的天山地心,乃是寒流之口,地心中封印着能冰封千里的寒泉,所以这封存之地向来无人敢进,唯一一次有人进入取了魂魄灯,也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 那一次,差点引动寒泉流泻,所以从那之后,再无人进入天山地心。 “……” 这样的请求十分合理,但天帝却不可能答应。 地心的寒泉,随时都有可能被引动,一旦为了取魂魄灯而引发寒泉奔流,那么整个天界,怕是都会被寒泉冰封。 要不是这个原因,当年他早就用魂魄灯去确认月歌的死活了,哪还需要现在和君诀当面质疑? “两位还是不要争执了。” 北冥月一开口,就把天帝呛得哑口无言,见天帝不说话,云笙适时的道,“我们上古遗族,对于魂魄一道,算是有些造诣,能看透表象下灵魂的真实容貌。云笙看见的魔后殿下灵魂,的确是当年皎月战神的样貌,所以,怕是天帝陛下,误会了。” 天帝一听,气得心口更疼了。 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力的拉拢各族,可就属这上古遗族最不识相,每次他诚心诚意把人请来联络感情,副族长云笙,却总是以族长不在为由回绝。 好不容易趁着这次云集会, 第1619章 谁攻谁受(1) 好不容易趁着这次云集会,他刚把云笙拉过来增进两族感情,又被不速之客的君诀坏了事! 刚才半天不和他说一句话的云笙,这个时候,竟然在他要对付魔帝君诀和月歌的时候,站出来帮着说话,简直要气死了他! “原来是这样,呵呵,呵呵。” 天帝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脸上,却还强撑着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看来,是朕误会了,既然是真的月歌,来人啊,请魔帝和魔后去休息。顺带去看看,鬼族和人族的代表,来了没有。” 鬼皇被他派遣去对付君诀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天帝也不知他是不是落到了君诀手里,看着君诀表情又没什么端倪,越发不能确定。 至于人族代表,今年云集会的请帖,给的是人族最顶尖的高手,天帝让使者去送的帖子,也没看仔细,自然不知人族最厉害的高手,又是哪一个。 “人族的代表,已经来了。” 听闻,君诀淡淡的开口,“天帝,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天帝怔了一下,“什么?” 开什么玩笑,他也就见到了君诀这一个魔帝,哪来的人族代表? “魔帝,你有这个闲心,还是不要和朕开玩笑了。” 天帝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恼怒,“云集会事关三界六族,不容你随意开玩笑亵渎。太白金星,传千里眼和顺风耳过来,朕要问一问,鬼族和人族的代表究竟哪里去了,为何临近会议还没到场!” 鬼皇先不提了,人族的代表还不到场,这就太过分了些,身为六族中最弱的一个种族,竟然如此不把云集会放在眼里! 天帝一声令下,不一会儿,千里眼和顺风耳便到了大殿。 “千里眼,顺风耳,你们仔细听听,看看,人族的代表,此时到了哪里。” 听见天帝的话,千里眼和顺风耳的脸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陛下,我们……” 他们两个,刚刚才被魔帝君诀制裁过,此时一个耳朵轰隆隆的耳鸣着,一个眼前全是片片白芒,哪还是什么千里眼和顺风耳,这都快成聋子和瞎子了! 更何况,人族的代表,就和魔帝君诀在一起啊,这可是冥界的冥王殿下刚才亲口说的,如今看看,魔帝君诀的身旁,可不就站着一个人族女子? 千里眼壮着胆子,开口了,“回陛下,人族的代表,已经到了。” “哦?”天帝的脸上露出疑惑,“既然到了,为何不速速前来见朕,难道是迷了路,或者不将朕这个天帝,放在眼里?” “……” 顺风耳硬着头皮,接了话,“陛下,人族的代表,就在大殿上啊。” 天帝的眼神更加不解了,目光在大殿上梭巡了一圈,落在北冥月身上的时候,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难道是……” 不可能的。 月歌在人界的转世,怎么可能是最强者?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天帝仿佛无视了月歌当年是天界无敌手的皎月战神, 第1620章 耳鬓厮磨(1) 易无情垂了眸,什么话都没说,却是张了口,一点点的咬住顾知墨的肩膀,力气不大,带着微微的颤抖。 “乖,放松。” 顾知墨柔缓了声音,纤细的手指在他身后流连。 易无情显然是真的紧张,任凭他的如何安抚,也不见放松的迹象,顾知墨轻叹一声,垂了头,轻轻咬住易无情的耳垂,惹得易无情又是一哆嗦,难耐的皱紧眉头,口中低低的闷哼一声,“哼……” 反应真让他满意。 顾知墨笑了一声,牙齿用了些力气,易无情的脑子里仿佛窜过一道电光,紧绷的身体染上麻酥酥的触感,惹得他声音都颤抖了,“知墨,你,做什么?” “让你放松啊。” 顾知墨的手,缓缓流连而过,不停的打圈,起舞,雪白的手指衬着浅麦色的肌肤,看起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性感。 易无情垂下眸,看见的就是这样冲击视觉的一幕,惹得他眼睛都红了起来,哑着声道,“知墨,你这是在玩火。”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可顾知墨这么慢吞吞的,动作没有到位,他却已经燎原得一塌糊涂,再这样下去…… 他不保证自己还有理智,不会翻身反扑! “玩火,嗯?” 顾知墨勾着唇,“可我还有更玩火的……你,想不想试试?” 随着他的话,顾知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手上越发放肆起来。 “嘶!” 察觉到顾知墨进一步的动作,易无情倒抽一口冷气,妖孽般的面容都扭曲成了一片,手指紧紧的掐在顾知墨手臂,几乎深入血肉。 此时的易无情,就好像陷入网中的鱼儿,被紧紧的缠缚着,却不愿因束手就擒,而是绷着身躯,似乎想要找到漏洞,突破重围。 “知道你现在,有多漂亮么。” 顾知墨定定的看着他因为动-情,被染上点点粉红的身躯,眼底有着不自知的惊艳,“真美……” 这个男人,是他的。 越是撩拨,越是紧张,说的就是易无情如今的模样,看着易无情几乎绷紧到极致的身躯,顾知墨俯下身,吻上易无情敏感的喉结,牙齿细细的研磨着喉咙处的柔嫩肌肤。 紧张,不是抗拒,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的。 果不其然,本就处于高度紧张的易无情,立刻惊叫一声,“啊……” 喉咙传来绵密的刺痛感,原本被紧紧束缚的身体骤然被解放,情-欲立刻如破栏而出的野兽,从尾椎骨直冲脑海。 易无情闷哼一声。 淡淡的麝香味道,立刻在寝屋中,弥漫开来。 身上都是易无情留下的痕迹,顾知墨只扫了一眼,看向易无情的眼睛。 易无情低低喘息着,妖孽般的脸上,此刻满是还没回味过来的迷茫,犹如一只经历了生死关头后不知所措的小鹿。 顾知墨忍不住弯了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了些,“无情,舒服吗?” “嗯……” 易无情是第一次被这么伺候,身体传来到达巅峰后的瞬间疲倦,他哑着嗓子, 第1621章 耳鬓厮磨(2) 他哑着嗓子,懒懒的应了一声,手指摸索到顾知墨的左手,紧紧的十指相交。 顾知墨果然很了解他,哪怕是第一次,也能无师自通! 或许,自己选择在下,是个正确的选择呢…… 顾知墨看着他主动扣住自己双手的顺从模样,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无情,不要怕……” 十指相交,是已经对他从身到心的信任,看来,易无情已经准备好了呢…… 迈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易无情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楚的。 从此以后,易无情都是他的人,只会是他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把他们两人分开! …… 一场情事,从上午做到日落西山,待顾知墨终于彻底放过了易无情,他整个人几乎已经瘫软成泥,赤-裸的身体被掩在被下,眸底水雾朦胧,眼神迷茫的望着窗外,仿佛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 易无情的身体,早就被顾知墨用巾帕沾了温水,仔仔细细的清理过了一遍,如今易无情浑身舒爽了,顾知墨这才收拾完毕,穿戴好衣服,俯身吻吻易无情的脸颊,眼底,含着满满温柔和宠溺,“疼么?” “哼。” 脸上划过可疑的红晕,易无情哼了一声,眼神扫过他身上的长衫,拧起眉,“刚把我吃干抹净,就打算出去招惹狂蜂浪蝶?顾知墨,你真是长能耐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懊恼的嘀咕,“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让你占据了主动权?” 这不应该啊,他们两个怎么看,顾知墨都是身下受,他怎么就一时脑子混沌,就妥协了? 顾知墨不答应,那就把他双手绑紧抓到床上,做得他哭着喊着求饶就是了,现在,哼! 易无情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在顾知墨的身上得到了多少欢愉的。 “你不是喊着要吃城南的吃食?” 看着眼前人别扭羞愤的模样,顾知墨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替他撩起滑落在额前的碎发,耐心道,“趁着现在让你休息一会,我去买吃食,宠着你,惯着你,你不乐意?” 如今都已经确定谁上谁下了,那么,他再像以前那样被易无情宠着,有点奇怪吧。 也是时候换他宠他了。 “……” 易无情又是哼了一声,目送着顾知墨走出寝屋,确定是真的出府了,他才一翻身,坐起身来。 顾知墨向来温柔细心,在床笫上也是如此,结束之后,他就命下人打了水,亲自动手帮他清理。如今浑身舒爽,除了稍稍有些酸疼之外,倒也没什么不适。 真是难以想象,平日里,身体似乎一直都很虚弱的他,竟然能在床笫之事上,陪他整整奋战了四五个时辰…… 顾知墨的身体,似乎也已经被他养得好多了? 易无情胡思乱想着,扣上里衣的最后一颗纽子,他站起身来,推开门。 管家一行人,照例是在门外等候的,看见易无情只穿着里衣就要走出来,管家连忙上前,将备好的披风披在易无情身上, 第1622章 床笫惩罚(1) 将备好的披风披在易无情身上,“大人,墨王爷刚刚出府,您……” 顾知墨前脚刚走,易无情后脚就跟出来,这么黏糊? 管家的脑洞,又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奔腾,易无情倒是没注意,狭长的眸子含着幽幽光芒,看着此时早已空无一人的府邸门口,“让你查查,墨王爷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查到了么?” 早上他就知道,笙箫大陆来的西城诀和北冥月,已经向迟子慕告辞离开,他们一走,顾知墨的情绪,立刻从之前的不安,变回了原本淡然沉静的模样,甚至被他求欢了也没有拒绝,和他一起在床榻浪了整整一日。 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可无论怎么问,顾知墨绝口不提关于西城诀的事情,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去查。 “查到了。” 管家回过神来,连忙道,“前几日,王爷都没有出府,出府了也是和大人您在一起,唯独那一次去见笙箫大陆来的诀王爷时,是没有大人您陪同的,那次,府里的一个下人跟着王爷去了,小的去盘问过,那人说站在外面听不清,但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一些事情。” “哦?” 易无情眉头松动,“把那个下人叫来见我。” 下人很快被带了过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顾知墨出门时,惯常带出府的一个。瞧着孩子局促不安的模样,易无情倒是好脾气的勾了下唇,“你是常跟着墨王爷出府的?” “是……是的。” 孩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连忙点头,“王爷说看奴才的顺眼,对奴才十分好,偶尔出府,就带上奴才服侍……” 听见这样的话,易无情又细细的看了遍他的眉眼。 孩子的相貌很是清秀耐看,眉眼间都是怯怯的乖巧,瞧着倒是意外的,有顾知墨小时候的三分样子。 怪不得顾知墨喜欢带着。 易无情笑了一声,开门见山,“上次墨王爷去见笙箫大陆来的诀王爷时,和他说了什么?” “啊……” 孩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头,“奴才不能说。” 他听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绝对令人震惊,而且寻常人听到,一定不会相信的,如今墨王爷和易大人是什么关系,他们这些下人也清楚,怎么能说出来,影响墨王爷和易大人之间的感情? “不能?” 易无情眸色一深,十分平淡道,“知墨让你不说的?” “不是,是奴才觉得……”孩子犹豫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情,没有必要说。” 果然是跟着顾知墨的人,这语气,意外的相似啊…… “本大人明白你的心思,但你也知道,知墨近日心情不好,总是心事重重,本大人把你叫来,是想问清楚缘由,好知道如何慰藉他。” 易无情循循善诱,“你难道不想看见墨王爷重归开心?你想看着他一直这么心事重重?” 他没有用自己府邸主人的身份,去逼迫,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角度。 果不其然, 第1623章 床笫惩罚(2) 果不其然,听了他的话,孩子的脸上越发不安,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可是奴才听到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奴才怕大人不相信……” “你是跟着知墨的人,本大人不会不相信。” 给予了孩子肯定,易无情微微眯眼,“说吧。” “其实奴才听到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王爷称呼诀王爷和诀王妃的时候,并不是如此叫的,而是称之为魔帝陛下和魔后殿下……” 孩子小心翼翼的说着,“奴才还听到,王爷在诀王爷的面前自称属下,还提到什么不要觉醒记忆……还说,如果早知道,一定不会去招惹他……” “谁?” 易无情敏锐的听出了不对劲,“不去招惹谁?” “奴才听不清名字。” 孩子懊恼的摇头,“只是王爷出来的时候,脸色就是惨白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在街上走了很久,奴才叫过一声,王爷没理,奴才就没敢再开口,只是一直跟着。” 源头,果然是在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身上! 魔帝陛下?魔后殿下,那又是什么玩意? 什么不要觉醒记忆,不要招惹,顾知墨说的,到底是谁? 易无情想了又想,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隐隐要破土而出,可细细追寻下去,却是毫无头绪。孩子惴惴的看着他深锁的眉头,颤声道,“大人,奴才只知道这么多了,您……” “没事,你做得很好。” 易无情回过神来,脸上并没有怪他的意思,“除了这件事之外,王爷还说过什么吗?” 孩子想了想,“那日从诀王爷那回府的路上,说过一些话。” “什么话?” “……” 孩子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易无情立刻警觉起来,“是关于我的?” “或许……或许是奴才听错了,因为王爷提到名字的时候,发音不同。” 孩子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王爷的口中,一直念叨着无清两个字,还说什么,当年不该招惹你,不该遇见你,不该依赖你,说了很多,语气有点后悔的样子。” 无清?又是这个名字吗? 这个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含义,究竟是一个和他名字音调相似他却不认识的人,还是说,就是……他? “好,多谢你。” 易无情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是王爷为奴才取的,奴才叫追思。” 追思么…… “好名字,”易无情点点头,“你今天做得很好,管家,给他一些赏赐。” 若不是这个下人,他还真不能知道这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追思慌忙摇头,“奴才不要赏赐,只求大人对王爷能更好些,这些日子,奴才总觉得,王爷比以前更孤独,也不爱笑了。” 以前的顾知墨初来乍到,在这迟墨国本是无枝可依,可好歹迟子慕对他青眼相加,他顶着墨王爷的名号,是迟子慕最宠爱的弟弟,总有那么些官员会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对顾知墨嘘寒问暖。 第1624章 甜宠夫夫(1) 总有那么些官员会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对顾知墨嘘寒问暖。 可现在,迟子慕和顾知墨,因为易无情的事情不欢而散后,迟子慕就再也没来看过王爷,王爷素来常挂在脸上的和气温柔的笑意,也越来越少了。 他跟着王爷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些变化,却也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连他们这些下人都心疼,可见如今的墨王爷…… “本大人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 易无情眯了眯眼,“追思,你看过本大人,还对谁这么耐心过?” 追思连忙摇头。 易无情说的倒也是实话,打从就任迟墨国的丞相开始,他走的就不是亲民的路线,他的行事,雷厉风行,手腕狠辣,凡是被他整治过的,无一例外都打心底惶恐他,他在百姓们的口中,只有震慑,没有感动。 不是他没有温柔,而是他所有的柔软,温和,耐心,都只给了顾知墨一个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确实该对他更好些。” 想到顾知墨为了他,去和迟子慕谈判,甚至为此放弃了王爷之位,放弃了和迟子慕多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感情…… 易无情的眼底,闪过淡淡温暖的光芒。 他为顾知墨付出不少,顾知墨何尝不是? “大人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了。” 追思到底还是孩子,在丞相府呆的久了,也知道他们丞相看似狠毒凌厉,实际上,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王爷对大人很好的,大人这几日穿着的素袜,都是王爷自己动手缝的,奴才看着王爷扎了好几回,手指都……” “什么?” 易无情脸上的温暖,瞬间收敛,眉头拧成了疙瘩,“扎了手?” 顾知墨的手指上,并没有包裹上什么,只是今天行房事的时候,顾知墨撩拨他的手指,确实略略显得粗糙,细微的凸起在肌肤相触时格外明显,惹得他心痒难耐。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只以为是顾知墨执笔多了,在手上留下的茧子。 可如今想想,指尖的位置,怎么可能留下茧子? “走,跟本大人出去。” 一想到顾知墨这会去买吃食,还要用那双受了伤的手拎回来,易无情自然无法安稳,转身要朝府邸外而去。幸亏管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易无情的胳膊,用一种惨不忍睹的语气道,“大人,您的衣服……” 易无情垂眸一瞧。 如今自己身上穿着的,乃是一身单薄的里衣,胸口有些敞开,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各种暧昧的粉红色印迹。 若只是穿着里衣上街,那倒也没什么了,可这胸前一看就知是什么留下的痕迹,若是让外人瞧了去,那他们大人这一世英名…… 真就要扫地了! “大人啊,您好歹穿个衣服成不?” 管家留下了两条面条泪,诚恳道,“您把王爷弄到府里住着,已经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第1625章 甜宠夫夫(2) 已经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如今要是再顶着这一身出去,让百姓们看见你衣服里的……那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本来就是实事,为什么要说清楚?” 易无情不解的反问了一句,“我和知墨的关系就是如此,没有必要隐瞒。” 管家:“……” 大人!易大人!您醒醒啊! 吻痕这种暧昧的东西,出现在堂堂一国丞相的胸口上,就算只是普通女人留下的,百姓们也会很乐意当讨论的吃瓜群众啊! 在管家哭着求着的情况下,易无情总算大发慈悲,随意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外袍,可刚走到府邸门口,就看见顾知墨在黄昏的夕阳下,朝着他,步步行来。 回来了…… 易无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一把接过顾知墨手里琳琅满目的吃食,随手塞给跟来的管家和追思,“回来了?” “回来了。” 顾知墨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外袍,微微扬眉,“要出门?” “没有,等你。” 易无情绝口不提自己刚才急着去找他,目光轻移,落在顾知墨的手指上。 顾知墨的皮肤颜色很浅,稍稍显得白,手指自然也是如此,白皙的指尖有着明显的红色针洞,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轻轻抚过,还是能感受到伤口的细微凸起。 易无情克制住想亲吻他指尖的冲动,只是用手指轻轻抚弄着,没有说话。 察觉到易无情手指的轻抚,顾知墨的蜷缩了一下手指,却没能挣脱,顿时了然,“你……知道了?” “嗯。” 易无情抬眼,“怎么不告诉我?” 他竟然像那些等待夫君归家的女子般,待在府邸,为他缝制平日里穿着的素袜,这是不是代表…… 在顾知墨的心目中,早已经,将他当成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来看待? “只是闲着无事,瞧见你原来的素袜破了,随手做的。” 顾知墨轻咳一声,“进府里说吧,在外面,太……” 他话音未落,易无情突然上前一步,一手托住顾知墨的脑袋,狠狠吻了上去。 唇瓣相接,一瞬间,惊呆了丞相府外的一众路人。 “……” 顾知墨诧异的瞪大了眸子,怔怔看着亲吻他的男人。 易无情的吻来势汹汹,似乎有种迫切,又好像是感动之下的掩饰,毫无章法,甚至直接把他的唇瓣,都咬出了血来。 情感浓烈得让他无法忽视。 眸子里泛出一抹柔软,顾知墨闭上眼,双手环住易无情的腰间,浅浅的回应着他。 这一幕,让丞相府外的路人,再一次惊呆了,细微的议论声,开始零零碎碎的响起。 “天呐,那不是易大人和墨王爷吗?” “是啊,传言说,墨王爷已经搬到了易大人的府邸,之前没看到,今日竟然看见了,而且还是这样的……” “都说墨王爷已经向陛下辞去王爷之位了,我猜啊,是因为墨王爷贵为王爷身份,不好与易大人结合,这才辞了王爷,专心跟着易大人吧?” 第1626章 一鸣惊人(1) 专心跟着易大人吧?” “我也觉得是。本以为王爷谪仙般的人儿,和手腕凌厉的丞相大人站在一起,多少会有违和,可如今一看,这两人在一起好像并不突兀,意外的有种般配啊。” “是啊,是啊……” 众说纷纭,却惊扰不到专心接吻了两人。 得到顾知墨的回应,易无情就像是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小孩子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植物般,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融入顾知墨的怀里。 “无情?” 察觉到易无情拼命的索取,顾知墨睁眼开,温润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浅浅的意外,他的唇瓣被含在易无情的口中,声音,有些模糊,“怎么了?” 听到怀中人不解的声音,易无情不舍的放开他,垂着眼,细细凝视着顾知墨的面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咽下那些想问的问题,缓缓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关于西城诀的事,关于那个叫“无清”的人,这些,就算他现在问顾知墨,也问不出一个结果的。 如果顾知墨愿意告诉他,早在见过西城诀回来的当天,就会直接说出来了,可是,他没有。 被隐瞒的感觉,让易无情十分不爽,可这么多年看着顾知墨长大的他,又何尝不知顾知墨的性子,顾知墨不说,绝对是因为有着难以启齿的原因。 可正因如此,他才格外在意。 “好。” 两人都是对彼此了解到骨子里的人,早在刚才易无情迎上来抱住他的一瞬,再加上,看见了常常跟着自己一同出府的下人追思,顾知墨也意识到,易无情的心底藏了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和他那日去西城诀处有关。 可易无情,一样什么都没开口。 顾知墨黯了黯眉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和易无情的性子南辕北辙,但有一点,两人是相同的—— 凡事不轻易隐瞒,但凡隐瞒,都一定有难言之隐。而他们,一旦决定了隐瞒什么,除非时候已到,否则,绝不会开口透露半句。 不过如今看来,他们想隐瞒的,好像都关于同一件事情…… 两人心底各揣着一份心思,牵着手走到饭厅,就看见管家和下人,已经将他刚刚买的吃食,在饭桌上摆好,小吃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易无情只一闻,就知道顾知墨买了什么,“你买了梨花酥?” “我记得,这是你喜欢的。” 顾知墨勾了下唇角,想起当初第一次,看见易无情吃梨花酥的模样,“当初我刚刚被封为王爷,你到我府上作客,一个人,吃掉了一盘梨花酥。” 那是因为,当年他被封为王爷之前,都住在皇宫里,迟子慕防他防得紧紧的,他根本没机会见到顾知墨,直到封王赐了府邸,他才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踏进墨王府。 而那一次,他一直悄悄观察着顾知墨,为了掩饰,才拿着手边的点心做遮挡,不知不觉,就吃掉了满满一盘的梨花酥。 第1627章 一鸣惊人(2) 就吃掉了满满一盘的梨花酥。 才不是他喜欢吃呢…… 易无情心底腹诽,面上却没说什么,张嘴接过顾知墨递来的一块梨花酥,嚼了两口咽下去,眼也不眨的道,“你买的都好吃。” 天知道,他最讨厌甜食了,那是小姑娘才喜欢的,他唯一喜欢的甜点,只有他。 唔,不过这些,都是他家知墨买的,随便吃吃的话,还是能接受的…… 顾知墨没注意到易无情的神色,目光又移向另外一份吃食,“这个,是我喜欢的,不过我记得,你去我王府的时候经常吃,所以也买了。” 那是一份杏仁糕,香香软软,带着一抹微微的甜,易无情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不待他动手,他就先取了一块,喂给顾知墨,“乖。” 这个笨蛋,今天买的吃食,该不会都是他在他面前吃过的东西吧? 可那些吃食里,大部分都是他不爱吃的,嗯…… 易无情扫了一眼饭桌,眼底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无奈,却没泄露给顾知墨,只是笑了笑,“以后想吃,我给你买。” 顾知墨自小就是在他眼皮底子下长大的,他自然熟知顾知墨所有喜欢吃的东西,可顾知墨在迟子慕的影响下,一直对他敬而远之,也从不去他的丞相府。 所以,对于他的喜好,顾知墨也只能从他每一次的登门拜访中,去一点点的了解,猜测。 可是顾知墨忘了,一般摆放在桌上招待客人的吃食,大都是甜点,尤其墨王府的主厨,还是个甜食爱好者,所以,每次他去了墨王府,桌上摆放的不是糕点就是甜酥,除了甜的,还是甜的。 而为了能在墨王府多留一会,再留一会,他只能一次次的拿起桌上的甜点,假装自己喜欢吃,以此,来拖延离开的时间,让自己多看顾知墨一会,再看他一会。 他对他的爱恋,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听着易无情的话,顾知墨却是微微皱眉,抬起眼,深邃的眸子在他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挫败的开口,“你不喜欢吃。” 正如易无情猜测的那般,他对易无情的喜好,完全是按照他在王府的吃食来判断的,如今瞧着他都只是浅尝辄止的样子,顾知墨当下就明白了缘由,凝着眉道,“我去重买。” “明日我陪你去,嗯?” 易无情一把将他拉回怀里,闷笑道,“你不知道我口味,也是正常的,你王府那厨子和我有仇似的,成天里变成花样做甜食,差点没把我腻死。” “……” 顾知墨又好气又好笑,“不喜欢,那就不吃,我王府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为了在我王府里多待一会,这么为难自己?” 他记得易无情每次去他王府的时候,总是磨磨唧唧不愿意走,赖在椅子上,对他府邸待客的点心大吃特吃,当时他是真以为易无情喜欢,直到今日,终于知道缘由。 这家伙,他…… “王府里有你啊。” 易无情的回答,一鸣惊人, 第1628章 甘之如饴(1) 易无情的回答,一鸣惊人,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目光灼灼,眼底仿佛有明亮的星光,“因为那里有你,所以,让我吃再多讨厌的东西,只要能多看你一会,我,甘之如饴。” “……” 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说情话? 顾知墨的脸上,浮现出两抹浅浅的红晕,“你……” “我对你如此好,是不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易无情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竖起一根指头,轻轻的拦在他唇瓣前,“既然知道我对你好,那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更加坦诚相待?” 顾知墨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微微凝眉,“你想怎么坦诚?” “嗯……” 易无情勾了下唇瓣,“最近民间似乎十分流行一种游戏,据说,是皇后发明的,叫真心话大冒险。” 皇后发明的游戏? 想到连迟子慕都搞不定的皇后北冥寒,顾知墨无奈的笑笑,“皇后聪明伶俐,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这个游戏,要怎么玩?” “很简单,”易无情朝着管家扬手,“去拿酒来。” 管家连忙应声,小跑着,去取了最好的二十年份的状元红,给顾知墨和易无情,各倒上了一杯。 “划拳定输赢,谁要是输了,就要接受胜者的惩罚。” 易无情拿着酒杯,在手上晃了晃,朝着顾知墨邪邪一笑,“惩罚分为两种,真心话,和大冒险。如果选择真心话,胜者问的任何话,输了的人都要如实回答,不能撒谎。” 顾知墨的心底闪过一丝犹豫,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那,大冒险是?” “大冒险……” 狭长的凤眸越发幽深,易无情盯着顾知墨,唇角的笑意邪肆惊人,“输了的人,要接受胜者的指示,胜者让他做什么,他都要按口令执行。” 做什么都要执行? 瞧着易无情的笑容,顾知墨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可他对这样的游戏不甚了解,心底是有点兴趣的,“那,试试吧。” “来。” 易无情有意放水,让顾知墨无所防备的掉进这个游戏陷阱中,所以第一回合,他理所当然的输了拳,笑着喝下手上的酒水,“我输了,我选真心话,你问吧。” 这个时候,可还不能让顾知墨看出大冒险的作用呢。 “真心话,嗯……” 顾知墨凝思了片刻,突然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嗯,喜欢我的?” 没想到顾知墨会问出这个问题,易无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顾知墨? 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打从他见到顾知墨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他,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顾知墨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迟子墨,是贵妃的小儿子,当初抓住顾知墨,他原本是要杀了的,可看到顾知墨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他却出人意料的,犹豫了。 一犹豫,便再也下不了手。 第1629章 甘之如饴(2) 便再也下不了手。 顾知墨就像是他灰暗世界里的一束光,单单只是出现,都能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追随那抹温暖。 易无情缓缓的笑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一见倾心,再不能忘。 这个答案,显然是出乎顾知墨意料的,顾知墨明显的怔了怔,下意识的道,“可当年,我是顶替了迟子墨回来的,你见到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吧。” 当初他抓住迟子墨,可是要杀人灭口的,易无情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敌人”一眼倾心呢?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哦。” 易无情笑而不语,只是转移了话题,“继续。” 空了的酒杯被再次斟满,原本易无情第一回放水,是想让顾知墨熟悉这个游戏,谁知道,这一本正经开始的第二把,他竟然又输了—— “一次一个问题,那我继续问刚才的,没问题吧?” 顾知墨认真的道,“你第一眼喜欢,是因为迟子墨这个身份,还是因为我整个人?” “笨蛋。” 易无情伸过手,没好气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会对自己的仇人动心?” “按照你的性格,确实不会。” 顾知墨对答如流,“可你当初喜欢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不是迟子墨啊。” “……” 易无情无言以对。 确实,当初意识到自己对顾知墨的在乎后,他对自己的行径也感到困惑过,不是没有想过杀了顾知墨,可每次只要一动这个念头,心口就会像撕裂般疼痛起来。 当年,还不知道顾知墨真正身份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明明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怎么就能因为他身上那抹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暖和温和,而就此妥协,不再对他动杀心呢? 如今看来…… 大概,一切早就被上天注定了吧。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谁,都是我喜欢的人。” 易无情专注的看着他,眼眸弯弯,“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 看着易无情身边老脸通红的管家,顾知墨轻咳一声。 表白这种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就来的,更何况,这里还旁人在,这个家伙,难道没看到管家一张老脸,都快红成了熟过头的柿子吗? 顾知墨决定机智的通过,“来,继续划拳。” 这一次,易无情上了心,自然毫无疑问的赢了回来。一占据主动权,易无情的眼底划过一丝得逞,轻笑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唔,大冒险吧,还没试过呢。” 听着顾知墨的嘀咕,易无情弯起了眼眸,眸光深邃,“大冒险,就罚你站在王府外面,当着所有过路百姓的面,大声喊一句,你爱我。” “……” 顾知墨的举动,立刻凝滞了,半晌,他才一点点的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原来,大冒险是这么玩的?” 他果然上当了…… 易无情忍住笑意,“知墨,你这幅表情,是想要反悔吗?刚才你问的真心话,我可都一字不差的回答了。” 第1630章 永不分离(1) 我可都一字不差的回答了。” 对啊,不选大冒险的话,他还可以选真心话! 顾知墨眨眨眼睛,“我,改成真心话好了。” “很好。” 易无情的神色,瞬间收敛,变得极为认真严肃,“知墨,你去西城诀王府的时候,西城诀和你说了什么?” 果然,今天的重头戏,这就来了么? 顾知墨的心底早就隐有预感,如今听着易无情这么提出来,没有意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你果然还是问了。” 再不想方设法的问出来,他会憋死的。 易无情目光瞳瞳,“知墨,不要岔开话,回答我的问题。” 真心话,大冒险,他既然拒绝了大冒险,那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问题。 这,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看到的。 顾知墨轻叹一声,“无情,我不想骗你。” “……” “所以,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回答?” 顾知墨的眼神很清澈,如水的瞳孔里,清晰的映出他的倒影来,易无情沉默的和他对视半晌,到底是没拗得过他,叹息一声,“一点点都不打算告诉我?” “嗯。” 顾知墨点点头,看着易无情染上失望的眉眼,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爱你。” “……” 仿佛被雷电触到般,易无情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立刻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顾知墨的双眼,眼底从方才的失望,一点点的转化为惊诧,然后,是惊喜。 “知墨,再说一次?” 易无情扳住他的肩膀,眸子里尽是浓浓的惊喜,“再说一次,乖?” 顾知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双颊红红的,“咳咳。好话不说第二遍,我……” 他正想扯开话题,却听见易无情的声音柔缓,轻轻的传到他的耳中,“我也爱你。” 易无情眼底的爱意缠绵眷恋,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在凝视着世界上最好的宝藏。 这个男人啊…… 被易无情拥入怀里,顾知墨也没有拒绝,只是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唇瓣在自己脸上徘徊。易无情的吻犹如细碎的雨点,轻轻的,柔柔,一点一点的啄着他的唇角,仿佛在雕琢一块无暇的美玉。 可不是,顾知墨,就是他心目中的美玉啊。 两人无视了一旁的管家,几乎黏在了一起,可怜管家今年高龄还要被虐,眼看着两人又到情浓之处,管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易大人,刚才宫里来人传话,说是陛下……” 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让易无情不满的皱起眉头,“没看到我在忙?滚!” 竟然打扰他和知墨的亲热时间,宫里来人怎么了,反正他这丞相的位置,也不打算做了,迟子慕爱怎么就怎么去! “好了。” 顾知墨主动将他推开些,“皇兄这个时间还让你入宫,必然是有事,你去一趟吧。” 这会已经是晚上了,皓月当空,迟子慕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请,只能是有紧急的事情,需要立刻处理。 “不去。” 易无情搂着他的脖颈, 第1631章 永不分离(2) 易无情搂着他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齿痕,“你总是赶我走,就不怕迟子慕不怀好意的准备了杀手,把我叫进宫中,是打算把我杀人灭口?” 他可不认为,迟子慕会真有什么国事要叫他处理。 如今的迟子慕,忙着回收权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把没打理好的权利,再次下放? “皇兄不是那样的人。” 顾知墨顺了顺他额角凌乱的碎发,温和道,“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在家里等他……家么? 易无情眉头动了动,对于顾知墨的这句话,很是满意,“我去了,等我回来。” …… 迟墨国,皇宫。 迟子慕酉时就让人去请了易无情,可易无情却等到临近亥时,才终于姗姗来迟。扫了眼易无情故意露出来的脖颈,迟子慕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和知墨,在一起了?” 这个在一起,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他们都清楚。 “是啊,臣以为陛下眼力很好,早就看到了呢。” 易无情也不避嫌,脸上的笑容妖孽而肆意,他故意扯了扯脖领,让脖子上的暧昧痕迹更多的暴露在空气之下。 “……” 看着某个分明是在显摆的家伙,迟子慕眉心抽了抽,忍住上前揍他一拳的冲动,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奏折,丢到他面前,“你看看。” 哟西,顾知墨竟然没说错,迟子慕是让他来参与政事的? 易无情惊讶的吹了声口哨,拿过奏折随手翻了翻,顿时就笑了,“我说,陛下啊,这是蛮荒大陆边境小国的战报奏折,臣是文臣,拿给臣看做什么?” “负责边境镇守的完颜大将军,被查出玩忽职守,通敌叛国,纵容手下偷渡笙箫大陆肆意杀人掠夺,已经被朕免职,派人押送回来。” 迟子慕抬手揉着眉心,“大将军被革职押送,相关副将也脱不了干系,此时边境士兵没有束缚,已经彻底大乱,蛮荒大陆的边境小国趁此机会,正在小批吞噬迟墨国的军队。再不控制局面,我迟墨国的十万边境大军,都将不保。” 迟墨国的情形,和笙箫大陆那边三国三足鼎立的情况,是不同的。 蛮荒大陆上,唯一的一个大国,只有迟墨国,其他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国家,这些小国依附着迟墨国生存,向迟墨国俯首称臣,明面上都还称为国度,实际上,却更像是一个大型联盟里的小势力。 如今这些小势力想要联合起来,吞噬迟墨国的势力,挑战迟墨国的权威,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陛下说的这些,臣都清楚啊。” 易无情笑得邪肆,“只可惜,臣是文官,知道得再多也爱莫能助,十万大军不可无首,这种事情,陛下应该让武将来商议才是。” “完颜大将军玩忽职守纵容手下的证据,是你交上来的,没错吧。” 迟子慕打断了他的话,“边境的小国,敢如此胆大包天的联手,这其中必然是受人指点…… 第1632章 谁在背后(1) 这其中必然是受人指点……才敢借着完颜大将军被押送回国的时机,肆意吞噬边境大军——” 他话锋一转,“这背后,定然有人通风报信出谋划策,教他们如此做。” “所以呢?” 易无情不慌不忙,“有人出谋划策,那么陛下,理应去找那个出谋划策的人去,这样的事情,陛下该是将朝中所有武将请来,好好商量出一个办法,为何会想到让臣一个人来,难不成……”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难道,陛下是怀疑,那个通风报信,教边境小国吞噬迟墨国大军的人,是臣?” 难道不是吗? 迟子慕的眼神里透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怀疑。 易无情对于蛮荒大陆和笙箫大陆的边境,一直都是监控着的,这一点,他之前曾经听顾知墨提过。如今边境动-乱升级,镇守的大将军又因为玩忽职守被押送回国,那么对于易无情来说,如今群龙无首的边境军队,就是最好操纵的。 若是易无情让边境小国叛变迟墨国,吞噬迟墨国的军队的话,迟子慕根本就不意外,以易无情的本事,他绝对做得到! “陛下错了。” 易无情早已听出了迟子慕的弦外之音,可面对他的眼神,易无情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臣的势力在迟墨国皇都,为何要在边境做文章?臣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勃勃,可若真要夺权——” 他顿了一顿,眼底露出一抹狠光,“陛下认为,凭着臣的身份,还需要操控区区一支边境军队,才能拿到皇权吗?” 迟子慕呼吸一窒。 是啊,他忘了。 易无情的身份,哪里是什么孤儿,从他们之前针锋相对是说的话来看,易无情,很有可能就是逝去太后的儿子,也就是那个他们都以为,一生下来就夭折的迟墨国大皇子—— 若真是如此,那么按照立嫡立长,易无情,才该是迟墨国的皇上,他迟子慕顶多只是个王爷。 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易无情说得是真是假,谁又能确定? 按照正常的思维,身为皇帝的他,原本是该怀疑易无情话语的真实性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打从第一次意识到,易无情很有可能是仙逝太后的儿子,是他们同父异母的皇兄时,迟子慕就默认了而且根本提不起怀疑之心。 易无情与他和迟子墨三人,确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他和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迟子墨,在相貌上,是有八分相似的,而和易无情对比的话,两人也有四五分的相似,特别是那双遗传自父皇的狭长凤眸。 易无情的身份,是有八九,就是他所想的那样了。 如果易无情真的有心想要夺回皇位的话,只要找到仙逝太后的娘家,也就是易家。以易家的势力,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把易无情,重新推回王爷,甚至是皇帝的位置上。 如此看来,易无情确实不需要去操控边境的一个小小的国家, 第1633章 谁在背后(2) 易无情确实不需要去操控边境的一个小小的国家,让他们吞噬迟墨国的军队。 再说了,那支军队,是专门看守边境的,总共也就十万人,而迟墨国真正的虎符大军,却有整整五十万! 按照易无情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陛下未免太过多虑。” 易无情收敛了一下外放的情绪,眼眸微微眯着,倒是真的开始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臣没有必要去掌控一支十万的小军队,按照陛下所言,臣也认为,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策划着让迟墨国周围的小国叛变,借此,让蛮荒大陆的国家联盟分崩离析。” 在蛮荒大陆的国家联盟中,迟墨国,相当于盟主的地位,所以联盟一旦分裂,其他小国都不会受到影响,唯一会造成坏的影响的,只有迟墨国。 对方,就是冲着迟墨国来的。 “那么,你认为会是谁在背后操控?” 迟子慕研判的盯着易无情的神色,“完颜大将军一归来,群龙无首的军队立刻被有计划有阴谋的吞噬吸收,这绝对是筹划许久,才能做到的速度。” 而且,他怀疑易无情最重要的原因是,完颜大将军的罪行,就是他告发的! 他既然密切注意着边境的动静,应该,也知道是谁在背后…… “臣不知道。” 易无情干脆利落的打断了迟子慕的幻想,“想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话,臣认为,还是要派人去实际勘察为好。” 迟子慕没有发现,说到这里的时候,易无情的手指,是微微蜷缩起来的,如果顾知墨也在这里的话,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易无情的动作代表的是—— 他在紧张。 “派人的话,你认为谁好?” 出人意料的,迟子慕竟然问了易无情的意见,易无情却像是早有预料,脸上风轻云淡,“陛下叫臣过来,不就是怀疑臣吗?既然怀疑,不如就由臣亲自走一趟,陛下认为如何?” 让易无情亲自去? 这一点,倒是迟子慕没有想到的,可思索了一下,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他便点了点头,“可以。” “既然陛下答应了,那么臣就回去好好准备,争取早日启程。” 眼见迟子慕应允,易无情不着痕迹的告了辞,缓步走出御书房。直到他走出了皇宫,借着月光伸手一看,手心里,竟然已经凝聚了一层浅浅的汗渍。 这么多年来,他这是第一次,在皇帝迟子慕的面前,如此紧张过。不过,好在迟子慕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收拢起拳头,易无情抬了眸,望向浩瀚夜空中悬着的弯月。 顾知墨所期盼的平淡生活,所期盼晨起暮归,所期盼的安宁永远…… 很快,他就能亲手实现了。 …… 顾知墨总觉得,易无情这几天有些奇怪,可要论哪里奇怪,他却说不上来。 先是原本整日整日里黏着他的易无情,突然开始三番四次的整日不见踪影,问管家, 第1634章 作出决定(1) 问管家,管家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就连到了夜里,原本每天都兴致高涨要拉着他滚床单的的某人,变得深夜都不见归家。 难得一次在他还没睡着之前回来,易无情的脸上,也是写满了风尘仆仆的疲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躺在他的怀里,就睡着了。 这样的情况,接连持续了整整一周。 顾知墨原本以为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去宫里听迟子慕一说,才知道,他是主动揽下了去边境勘察的任务,所以这几日,都在为了去边境的事情忙碌。 可不就是去一趟边境而已吗,为何…… 顾知墨心底满是疑惑,漫无目的的在府邸中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书房的不远处。 “不是让你派人去监督吗,为何还没好?” 易无情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这件事不能拖,三日,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必须完成,否则,和我事先策划好的时间,对应不上!” 策划?什么策划? 顾知墨留了心思,原本想要继续听下去,却看见不远处的追思匆匆走来,轻声道,“墨王爷,陛下让您回墨王府一趟。” 皇兄去了墨王府? “好,我知道了。” 顾知墨应了一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房,转身离开。 墨王府,距离易无情的丞相府并不远,不过半条街的距离。顾知墨很快的就到了,走进去,府中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会客的大厅中,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皇兄。” 顾知墨低低的唤了一声,走近了些,待迟子慕回过头来,他才轻声道,“皇兄想要见我,去丞相府传召就是了,为何要回这墨王府来?” 迟子墨带着西城心回来之后,就住在了皇宫里,迟子慕也还未为他恢复王爷身份。这处墨王府,打从他搬走后就空置了下来,后来他辞去了王爷之位,府中原本留守的管家和下人,也都被遣散了,如今这王府里,再无一人。 原本他和迟子慕说过,待恢复了迟子墨的王爷身份,就把这处府邸,给迟子墨的…… “这里没有人,更方便咱们兄弟之间,谈论事情。” 迟子慕研判的看着他,“知墨,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对你再清楚不过。你真的想好,要和易无情离开,彻底的在迟墨国的皇都消失?你又可曾想过,易无情,难道就真的愿意跟你走,去过两人在乡间田野里吃苦的日子?” 顾知墨的心,咯噔一跳,“……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易无情的野心,你和朕一直有目共睹。” 迟子慕轻叹一声,“这么多年,他的确是一直在你的身边转悠,朕也看得出来,他这样狠戾无情的人,对你竟然是真心相待。可他对你真心相待,难道就能掩饰,他对皇位的追求?” “……” 顾知墨沉默了好一会,“皇兄的意思是,易无情一直想要皇位,对吗?” 这些,他都知道,易无情从来就没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对皇位的野心, 第1635章 作出决定(2) 掩饰过自己对皇位的野心,迟子慕也是早就知道的,可如今他又提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不想要,他不会暗示我们,他是先皇后早夭的儿子。” 迟子慕轻轻握着拳头,“诚然,他若真是先皇后的儿子,那就是皇子,是我和子墨同父异母的皇兄,这皇位也多半是他的。但如今,如你所见,坐上了这皇位的人,是朕。” 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而易无情,却成了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易无情的存在,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地位的危机。 他对易无情,有着因为母妃而产生的敌意,就算除此不论,易无情的背后,还有一整个易家。 现在的易无情,不知为何没有动用易家的势力,来帮助自己夺权谋位;可万一他有朝一日想到了,有易家造势,皇位要落到易无情手里,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这个人单纯是他的皇兄,帝位,他可以轻易的拱手让出,但偏偏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易无情,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杀母仇人,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 迟子慕握紧拳头,“即便你曾经和朕说了那么多,可朕最后还是觉得,易无情必须死。” “皇兄!” 听见那个死字,顾知墨心口又是一跳,不免加重了语气,“你忘了无情手中有什么东西?皇兄,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我们并非局内人,又怎么能清楚,既然是上一辈的事情,为何不让它成为过眼云烟,你也清楚,无情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何苦兵刃相见?” 迟子慕的坚定,让他仿佛又看见当年的自己和无清。 若不是执着于那些事情,他和无清,当年不会走到那样僵持的局面,如今因为被魔帝封印,在人界活了一世,他终于不用再经历,可却要眼睁睁看着迟子慕和无清,经历同样的事情。 巧合吗?宿命吗? “我知道他手里有母妃的东西,他说过,若是他死了,这些东西才会散布出来,朕不会这么傻。我也答应过你,留易无情一命。” 迟子慕面无表情道,“这一次,他自告奋勇要去边境,朕觉得是很好的机会,只要他离开了皇都,那么他在皇都的势力,都无法再调动,朕可以趁机卸去他的丞相职位,让他彻底成为一介平民。” 如此,他既不用心烦易无情有可能谋权夺位,也不用担心易家外戚当政把握朝廷,最重要的是—— 易无情被驱逐了,顾知墨就不用再委屈求全的跟在易无情的身边,可以重归自由,继续逍遥自在的当他的墨王爷! 顾知墨的脸色,微微变得苍白。 原来,皇兄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过易无情吗? 那么易无情这一次去边境,岂不是…… 迟子慕还在继续说着,“易无情三日后就会去边境。到时候,朕会派人跟着,待他到达边境,就剥夺他丞相之位,直到朕将他在皇都中的势力彻底清剿或收服, 第1636章 被他带走(1) 直到朕将他在皇都中的势力彻底清剿或收服,到时候,朕会找个不严重的罪名,将他贬为庶民,从此不得再迈入皇都一步——” 顾知墨彻底不能冷静了。 三日后! 易无情在书房与人说话的时候,提到的时限也是三日后! 难道他早就猜到,陛下不会放过他,而且会利用这一次他去边境的机会,对他和他的势力下手? 那么他近几日来的早出晚归,归来时的疲惫不堪,还有对下属的嘱咐…… 难道,都是为了三日后去边境,收服大军的同时,对迟墨国,发起战争? “皇兄,无情他……” 顾知墨想开口,可是一想到迟子慕刚才的话,他又顿了顿,没敢把最近易无情的动静,告诉他。 如今的局势已经够糟糕了,万一让迟子慕知道,易无情并非一无所知,而是早有准备的话,迟子慕只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易无情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不能背叛皇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易无情有危险。 怎么办? 心事重重的走出墨王府,顾知墨没有忙着回去,而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从街道的一端走到另一边的尽头,他回过身,水眸微掀,却看见眼前多了一双熟悉的皂角靴。 顾知墨怔了一下,抬起眼,就看见易无情站在他面前,表情平静的望着他。 也不知道,在街上跟着他,走了多久。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诡异的蔓延开来,易无情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似是不经意的开口,“怎么在街上走着发呆,万一撞到人,怎么办?” “……” 顾知墨依旧没有说话。 他不是发呆,只是找不到一个两全的方法。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迟子慕不再针对易无情,才能让易无情安然无恙的,在迟墨国生存下来! 顾知墨只觉得心口发疼。 若是易无情回忆起在冥界的记忆,他们之间的感情,十有八九会随着结束。 他和易无情之间能相处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为什么皇兄还要插入一脚,将他们分开? “怎么不说话了?” 易无情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沉重,继续自顾自说着,“明日我就要启程,三日后到达边境,边境的事情,可能要处理很久,知墨,我不想放你在这里,你和我一起去吧。” 顾知墨倏然抬起头来,“带我去?” “你不愿意吗?” 易无情认真的审视着他的表情,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抹复杂,“你若是不想去,那我……” “我去。” 顾知墨连忙开口。 开玩笑,怎么可以不去?! 如今他已经知道迟子慕的计划,正忧心要如何提醒易无情,现在,能有一个让他跟着易无情一起去边境的机会,那再好不过了! 迟子慕再如何想要报仇,总也得顾及他这个称作弟弟的人吧,他跟在易无情的身边, 第1637章 被他带走(2) 他跟在易无情的身边,也可以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他! 顾知墨答应得太快,快得有些不寻常。易无情微微眯了眼,研判盯着他,“知墨,你很不对劲。” 顾知墨如今的样子,有些忧心忡忡,又带着些庆幸,仿佛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都说隐瞒,就是两个人疏远的开始…… “哪里不对劲了。” 顾知墨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无懈可击,“你想多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是想多了么? 易无情眼眸深深,抓着他的手不动。 顾知墨拖不动他,皱着眉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冷不丁,却被易无情抢了白,“知墨,每次你有事情隐瞒的时候,耳朵都会变红,你知道么?” 什么? 顾知墨顿时怔住了,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一片滚烫,而他,竟然无所觉察。 耳朵,是他最不易觉察,也完全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耳朵会变红发烫。 易无情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你答应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耳朵红了,我没开口。” “你从西城诀那里回来的时候,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没有,耳朵却红成一片,我依旧没开口问。” “还有现在……” 易无情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知墨,你答应不会隐瞒我的。” 他的语调有些控诉,脸上的表情仿佛受伤的小孩,充满了委屈和可怜,让人恨不得将他搂入怀里,顾知墨动了动手指,到底还是伸出手,一把抱住他,声音轻轻的,“我……只是觉得,小事,不需要告诉你。” 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我信你。” 易无情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回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反正,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急于这一时……” 他不急,真的。 顾知墨才接受他多久,想要让他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是不可能的,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他有足够的信心,让顾知墨对他一点点的改变,让他从身到心,都信任他,依赖他! 回到府上,顾知墨没有回寝屋,而是跟着易无情去了书房。 原本顾知墨是想旁敲侧击,问易无情去了边境后的打算,可一进书房,他便看见桌案上放着一份文书,他正要拿起来看,易无情却突然脸色大变,劈手夺过文书,背在了身后。 “……” 顾知墨的神色,动了动,“怎么突然这么大动静?” “没什么。” 易无情勾了下唇角,“我们去休息。” 明日就要启程了,今天晚上,可不能再熬夜。 顾知墨自然看得出猫腻,也有从易无情手里夺过来的能力,他却没有动手,只看着易无情把文书放了起来,这才开口,“休息吧。” 易无情要去边境,果然是有预谋的,那份文书虽然没看到,不过,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和哪个小国,所签订的合作条约。 如果能拿到那份文书, 第1638章 我们私奔(1) 如果能拿到那份文书,是不是就能阻止易无情叛变迟墨国,他也就有立场,维护易无情的安全了? …… 翌日。 一大清早,易无情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没有等迟子慕派人欢送,直接带着顾知墨,上了去边境的官道。 “怎么这么赶?” 被从被窝里拎起来的顾知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瞧了眼外面才刚蒙蒙亮的天色,困倦道,“无情,这会才四更天吧。” 算算时间,早朝都还没上呢,等迟子慕上完早朝得知消息,怕是要等两个时辰之后了。 “不到五更,你再睡一会。” 易无情坐在车里,手边是厚厚一沓文书,他却没顾得上看,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好的抱住顾知墨,“早点赶路,就能早点到边境。乖,再睡一会。” “唔。” 顾知墨沉沉应了一声,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埋进了易无情的怀里。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把自己的两只耳朵,都遮掩在易无情的胸前,这样,易无情就再察觉不到自己的内心,他可以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 易无情提早两个时辰离开,无非就是想让迟子慕的情报网延后,跟不上迟子慕的命令节奏。 只要跟不上,那么迟子慕的人马接收和执行命令的时间,都会出现偏差,很有可能会出现,原本决定在某个地方围堵易无情,结果收到消息时,易无情已经离开那片区域的情况。 易无情果然是早有预料,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对付的方法! 有易无情抱着,就算是赶路的马车,一路上也是平稳的,顾知墨想着想着,整个人渐渐有些困顿起来,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就察觉到易无情的手指探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知墨?” 易无情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睡了,顾知墨立刻警觉起来,却依旧闭着眼放缓呼吸,只等着易无情下一步的动作。 “睡着了啊……” 易无情自言自语了一句,撩开车帘,朝着马车外的小厮,小声吩咐,“去将管家叫过来。” 果然是要背着他,商量边境的事情了么? 顾知墨控制着呼吸和心跳,不让易无情察觉有异,直到管家掀开车帘,偷偷的进了马车,易无情这才压低声音,“让你去办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大人放心罢。” 管家也同样压着声音,“那边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大人您过去。” 易无情的声音里,含了一抹满意,“你做得很好。这件事情,在我过去那边之前,先不要和知墨透露任何底细。” “老奴知道。” 管家应声,“只是,大人,你真的想好了吗?去了那边,就是放弃迟墨国的一切,包括你这么多年稳固的丞相之位,还有那些势力……” “住口。” 管家的声音,越说越有些大声,易无情急急的喝住了他,垂了眸,查看着怀里的顾知墨,确定他没有被吵醒,才继续道, 第1639章 我们私奔(2) 才继续道,“放弃了,是为了更大的珍宝,管家,你不会懂。” 易无情压根不知道,他和管家的话,通通落入了顾知墨的耳朵里。 顾知墨越听下去,就越是心惊。 昨天易无情才吩咐人,要在三日之内办好什么事情,如今听管家的话,他似乎一日就办好了? 他让管家去办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有,易无情手中有这么多的文书,难道,是和不止一个的小国合作了? 他不让管家透露的底细,又到底是什么…… 顾知墨脑子里乱糟糟的,事情一多,便忘了控制呼吸,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发生了变化,易无情立刻止住话头,扬手让管家退出去,这才看向怀里的人,“总算醒了?” “嗯,好像听见了你和管家说话的声音。” 顾知墨决定,主动出击,“你们在说什么?” “随便聊了聊边境的事情,具体的,就不和你说了,反正等你到了边境,就能知道。” 易无情似乎心情很好,唇角处,挂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轻声道,“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路,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就能到边境了。” 原本两日的行程,被他硬生生缩成了一日。 顾知墨一怔,“这么早?” “不早,就去不成了。” 易无情眼瞳微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知墨心口急跳。他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作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为何这么说,难道,这路上还会有人劫我们不成?” 易无情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脸上漫过一丝苦笑,“知墨,我以为,已经见过迟子慕的你,会比我更清楚。” 冷不丁被揭穿了真相,顾知墨的脸上,清晰的划过一丝窘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无情,一边是救我性命,代替父母养育我长大,对我如亲弟弟般疼爱的皇兄,另一边却是你……” 他抓紧了袖子,“我选择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帮你选,我带你走。” 易无情轻轻吻着他的额头,眼底有着欣慰,“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迟子慕那一边,出卖我。” 如今看来,能让顾知墨在他和迟子慕之间犹豫不决,是不是说明,他在顾知墨心里的地位,已经和他信任多年的迟子慕,一样高了? 顾知墨没说话,只是摇头。 觉醒从前的记忆,知道了易无情和自己从冥界而起的羁绊,他还怎么可能将易无情视作仇敌,就算没有那些记忆,易无情也已经是他的人,曾经那样深切的融入在他身体里。 对于自己的枕边人,他就算做不到完全信任,也绝不可能会出卖。 “你带我走,然后,就要对迟墨国开战了,是吗?” 顾知墨低低的说出自己的猜想,“你对属下发布命令,是让他们准备在边境发起战斗;书房里的文书,是关于和那些小国合作的条约,是不是?” “你是这么觉得的?” 第1640章 隐姓埋名(1) “你是这么觉得的?” 易无情认真道,“知墨,认真看着我,回答我,你就是这样猜想的?” 难道他在顾知墨眼里,真的信用全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球,一个狼心狗肺,被放过了,也不放过迟墨国的家伙? “我是按照正常推理猜想,但,真相需要你告诉我。” 顾知墨没有躲避他的眼神,“无情,我需要的你的实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傻瓜!” 易无情沉默了一会,陡然咬牙切齿,“笨蛋,我在带你私奔!” “……” 顾知墨瞬间瞪大了眼,怔愣的看着易无情,易无情一咬牙,随手拿起自己身边的那一叠文书,通通塞到顾知墨怀里,赌气道,“给你看,好好的看清楚了!顾知墨,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那些文书,都落到了自己的怀里,顾知墨只随意一瞟,就看见“地契”,“房契”几个大字,端端正正的写在上面。 原来,真的不是吗?那么是自己误会了易无情了! 顾知墨张了张嘴,“无情,这些文书……” “你别和我说话,我现在,要被你气死了。” 易无情郁闷的望着窗外,语气里,满满都是不高兴,“是你说,我们辞去官职,离开迟墨国皇都,隐姓埋名,幽居在乡间田野。现在,你是要后悔了?” 他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这么多,先是提交了关于边境的完颜大将军以权谋私的证据,又用自己的势力,去冒充边境小国的势力,假意收服迟墨国军队,逼得迟子慕将所有疑点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他好顺理成章的开口,主动请缨,去边境调查! 这是最好的离开机会,如今顾知墨身上已经没有王爷的担子,而他也已经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可以无所顾忌的抽身。 只要到了边境,他就可以用各种原因,给自己和顾知墨,塑造出不幸身故的假象,从此以后,他们就可以居住在他事先买好的房子和田地里,隐姓埋名,与世无争,每日过着瓜田李下的生活! 可现在呢?顾知墨竟然是这么想他的? 他以为,自己是真的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之位吗? “我错了,无情……” 顾知墨开口,“是我心胸狭隘,把你想成了那样的人,对不起。” 他确实没想到,易无情有所准备,竟然为了…… 出人意料,他根本就没想到。 “罢了。” 顾知墨向来就是温和的性子,加上这一道歉,易无情就算满肚子气也瞬间烟消云散,无奈揉了揉他细碎的刘海,易无情倾身过去,和顾知墨额头抵着额头,幽深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知墨。” “嗯?” “不要离开我……” 听着易无情近乎呢喃的声音,顾知墨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收紧。 他也想和易无情在一起,可是,等他忆起冥界的记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吗? 第1641章 隐姓埋名(2) 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吗? …… 天界。 西城诀和北冥月到了天界后,就被安置在了一处仙宫里,天帝虽然对他们语气不善,但却是不敢怠慢的,龙皇和上古遗族副族长住地有的东西,他们也不缺,只除了—— 他们的仙宫,正好是在皎月战神当年居住地方的隔壁。 真不知道天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而此时,两人就在皎月战神的故居中。 “这就是你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偌大的宫殿云雾缥缈,君诀站在桌案前,手指覆上去,轻轻抚着,“确实很符合你的品味。” 当年的月歌,其实是个十分简单的人,喜欢最简约的东西和摆设,这处宫殿虽然很大,那里面却是简洁的风格,除了床榻等必备的东西外,剩下的,就是这张用来画画的八仙桌案,还有旁边巨大的画缸。 北冥月也在打量着宫殿,“不记得了。” 风格是她喜欢的没错,但她只是月歌魂魄的一部分,所以,月歌的记忆,她自然是不齐全的。 听见北冥月的回答,君诀只是一笑,手指从桌案上移开,滑到了巨大的画缸。 这里,是皎月战神的私人领域,是当年她为了天界立功后,天帝专门赐给她的,所以,即便是月歌后来跳下坠仙崖魂飞魄散,这处宫殿,也没有人敢肆意踏足,所以,渐渐变成了一座废宫。 这些当年月歌画过的画,自然也就全部留存了下来。 君诀手指一抽,从画缸中取出一副来,展开。 当年的月歌,除了当将军上是一把好手,其他方面也丝毫不逊色。只不过,寻常的女仙能歌善舞,喜欢捕蜂捉蝶,她却不爱那些,只喜欢闷在自己的仙宫中,画笔轻动,描绘下一幅又一幅的画卷。 直到现在,君诀的魔帝殿中,还有一副月歌亲自画的画。 绵长的画卷被铺陈开来,毫无意外的,是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君诀的眼底,漫过一丝怀念。 月歌这家伙啊,当年,得知她画画极好,他便死缠烂打的要她画一幅两人的画像。只是,月歌都以自己不会画人像为由,拒绝了。 直到后来,她实在架不住他的纠缠,才画了一幅画,作为他的生辰礼物送给他,画像画得是他们在月下溪前对酌的场景,但画像上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她。 他们两人,纠缠了那么久,到最后却连一副属于两人的画像,都没有…… 君诀沉默的看了许久,画缸中的画卷,都被他一一打开来,直到最后—— 取出画缸中最后一副画的时候,君诀意外的发现,这幅画打开来,并没有画着任何东西,里面,却卷着好几个画卷。 这是什么? 君诀眉心划过一道浅浅的折痕,随手摊开,一副画像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画纸上,是冥界魔殿的场景,而君诀就站在魔殿前,负手而立,双眸深邃,深深的看向前方。 栩栩如生。 君诀看着画像上的露出一半的场景, 第1642章 撕开真相(1) 君诀看着画像上的露出一半的场景,怔了怔,眸子里划过一抹深切的震惊。 这副场景,好像是…… 他第一次带她,去冥界的场景! 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君诀立刻伸手,将剩下的一半画卷,完全摊了开来,果不其然,画像上,除了负手而立的君诀,不远处,还画着月歌的模样,月歌就站在君诀身后的不远处,凝眸淡笑,温柔的注视着君诀的背影。 这是……她画的…… 君诀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北冥月的注意,她缓缓走来,就看见君诀眸子里含着急切,将剩下的那好几个画卷,全部打开。 果然,全都是他和月歌之间相处时的景象! 君诀的眼底,满满都是震惊和感动,手指在画卷一点点流连,仿佛在对待自己最心爱的人儿一样,他甚至连北冥月走过来都没注意到,含着淡紫**气的双眼里,只有画卷。 北冥月抿了抿唇,无视了心底莫名涌起的难受,悄无声息的转过身,朝着宫殿外走去。 天界的空气,到底是清新的,北冥月站在殿门口,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听见一声娇笑,下一瞬,一道女声阴阳怪气的传过来—— “我道是谁,这不是魔帝陛下带过来的,那个和月歌,长得很像的人界女人么?” 北冥月睁开眼。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仙子。 她的头顶簪了青花,长发几近拖到地上,一双眼微微上挑,端着的是高贵的模样,深青色的眼珠正仇恨的凝视着她,“长得确实和月歌有几分相似,只可惜再像,也不是她!” 清姬憎恨的看着眼前的北冥月,姿态虽然高贵,眸子里,却满满都是敌意。 她是天帝亲封的清姬仙子,是除了皎月战神月歌之外的另一个女将,只不过,她的本事,却并非打斗,她更擅长军中帐前设红帐,也就是以议和或投降之名,将对方首领邀请到军帐中,以自己窈窕惑人的身段和媚术,将敌方首领勾-引上-床。 然后,在对方首领意乱情迷之时,猝不及防的出手,杀了对方! 她和月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对敌手段,是卑鄙的,而月歌,却是光明正大。 没有遇见君诀前的月歌,是受天界众人拥戴的,而她,但凡有女仙提起,大都是不屑的呸一声。 天界的神仙,看不起以身体谋夺别人性命的她,只崇敬月歌。 原本,她是应该嫉妒月歌,憎恨月歌的,偏偏月歌的性子极好,虽然并不和她十分亲密,但是,若她有什么事情,月歌都会伸手扶一把,帮得多了,她就是再嫉妒,也早被月歌的态度软化,顶多,只能算是别扭。 所以,当初得知月歌和冥界魔帝勾搭在一起,甚至因此被天界的神仙排挤,还跳下坠仙崖的时候,她的心底,是很愤怒的。 月歌那样的人,不是生于光明,活在温暖里的吗? 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魔帝君诀? 第1643章 撕开真相(2) 偏偏要去招惹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魔帝君诀? 当初大战,她是诱惑过君诀的,可向来百试不爽的媚术,竟然第一次栽倒在君诀身上,他不但无视了自己的媚术,而且,看上了月歌,那个活在光明里的女子! 因为月歌,清姬记恨上了君诀,每一次云集会,她都必然会等着君诀,只为和他一决生死,为月歌报仇! 谁都知道,云集会,是三界六族首领都必须参加的,所以,无论君诀和他们天界对不对盘,他都会出现,可是上一次的云集会,君诀并没有出现。 她等这一天,已经从上一个三年等到了现在,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为月歌报仇的机会,他来了,却带来了一个人界的女人! 君诀把月歌当成什么了?把她跳下坠仙崖的牺牲,当成什么了?! 越是想到月歌,清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想把面前这个魔帝带来的人类女子,人界的人族代表,给撕成碎片! 看着青衣女子的不善眼神,北冥月微微抿了唇,没有说话,转身就要往回走。 “站住!” 看见北冥月并不搭理自己,清姬仙子,顿时就恼火了,“这里是月歌的仙宫,滚出去,不许玷污她的地方!” 清姬一边说着,拎起袖子,就要亲自上来拽她。 北冥月立刻后退一步,刚要开口,身体后却贴上了一抹熟悉的温暖,闻讯赶来的君诀顺势拥住她,语气有些担忧,“月儿?” “我没事。” 北冥月摇摇头,还要说什么,却被清姬尖声打断—— “你竟然叫她月儿?” 清姬仙子难以置信的瞪着君诀,眼底满是愤怒的恨意,“君诀,你把月歌至于何地,她才离开几年,你竟然就在人界,找了一个女人相伴!” 清姬还不知道魔帝面见天帝时,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所以,自然不知北冥月的身份。 “与你何干。”君诀淡淡抬眼,手臂拥得更紧了,宣誓主权,“她是孤的女人。” “那月歌算什么?你把月歌当成了什么?” 清姬尖声道,“那个傻女人,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被你一追就沦陷,嘴上不说,平日总是发呆,心心念念都牵挂在你身上!你倒好,招惹了她,却不带走她护她周全,任凭她被天帝怀疑与你的关系,任凭那些迂腐的老神仙,为了一己之私弹劾她,要置她于死地!” 当年,月歌被众神讨伐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天界,而等她赶回来的时候,月歌却已经先一步跳了崖,魂魄魂飞魄散。 自己引以为好友也引以为对手的人,就这么香消玉殒再不复见,她怎么能不愤怒? 清姬一席话,说的君诀都微微一怔。 被他一追就沦陷?当初他可是追了好久月歌都没松口啊…… 不过,平日总是发呆,心心念念都牵挂在他身上? 这点,他倒是有些相信的,当年他顶着天帝眼皮底下,好不容易将月歌拉出来之后,她经常会看着他的脸,莫名的陷入发呆。 第1644章 是敌是友(1) 她经常会看着他的脸,莫名的陷入发呆。 月歌这个笨蛋啊…… “说话呀!” 清姬的眸子里,含着浓浓的杀气,“我要杀了这个女人,月歌的男人,你也配站在他身边?” 可她就是月歌,她的男人,她为何就不能站在身边? 北冥月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话,脑子里,突然跳出这样一个画面来。 一个青色衫裙的女子,和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衣的女子站在一起,那个青色衫裙的女子模样娇俏,声音透着一股慵懒的妩媚。 “月歌,那个魔帝君诀,怎么日日来找你,你可知道,如今天界的舆论,可都有些不正常,万一有心人要对你不利,那你这脏水,是洗不干净的。” 这番话,是青色衫裙的女子说的,可过了好半晌,都没有人回答。 青色衫裙的女子疑惑的转过头去,就看见月白锦衣的女子,怔怔的看着清浅的月池,好一会儿才,才轻轻开口。 “清姬。” “嗯?”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青色衫裙的女子,就是清姬,而月白色锦衣的,却是她。 清姬先是一怔,紧接着,便起了怒火。 “你说什么?月歌,你疯了!” 清姬皱紧眉头,“你怎么能喜欢那个男人?他是魔界的君主,你是天界的将军,你若是真的和他有染,天帝会……” “我知道。” 月歌低低的打断她,“清姬……如果有朝一日,我再不在天界,那一定是我找到了想要过的日子。” 如果有朝一日,她再不在天界,那一定是她找到了想要过的日子…… 北冥月恍惚着,回过神来。 如今,她是早已经不在天界,而是在人界,轮回了整整十世,只差这一世过完,她的魂魄,就会被重新集齐重生,可以和君诀在冥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难道,这就是当年的月歌想要的吗? “你发什么疯。” 北冥月久久不语,君诀越发揽紧她的身子,盯着清姬,“她就是月歌,你疯了么?” “……” 清姬怔了怔,“你说什么?” 怀疑的目光,在北冥月的身上扫过,“月歌?……” 可是这分明就是个人族女子,怎么可能是月歌呢? 难不成…… 清姬眸光一亮,“难道当年,月歌跳下坠仙崖之后魂飞魄散后,散落的魂魄被收集起来了?” “嗯。” 北冥月应了一声,“清姬,你……” “你识得我了?” “你记起来了?” 清姬和君诀的眼底,都划过了一抹诧异,齐齐出声。 如今北冥月还是人族之身,灵魂处于人界的一世,还没有齐全,不太可能记起天界的事情才是。 “我好像,有那么点儿印象。” 北冥月凝着眉头,“不过,我只记得你叫清姬,似乎……和前世的我,关系很好。” 那段记忆的内容,她并没有说出来。 “既然记得我的名字,那么,应该确是月歌。” 清姬的脸上,终于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主动伸出手,握她的手腕, 第1645章 是敌是友(2) 握她的手腕,“月歌,你竟然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这么些年的等待,竟然等到了月歌这个意外之喜,原本以为她魂飞魄散了,可是,她竟然还活着! “清姬,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北冥月微微弯了眸子,回握住她,“你……” “别提了,还是那样。” 清姬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还是说说你吧。” 她? 北冥月怔了一下,就被清姬拉到一边,急切道,“你真的和君诀在一起了?你不打算回天界了?” “若是回天界,当初我怕是不会跳下坠仙崖吧。” 北冥月随口答了一句。 按照她的记忆来看,当初她跳坠仙崖,或许只是一求自由之身? “……你的记忆,不完整?” 清姬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月歌,你当年跳了坠仙崖,可不是为了获取自由的,若不是那个贱人,你不会沦落到那般无路可退的境地!” 什么? 月歌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都忘了?” 清姬皱着眉头,“漠凝仙子当年也爱慕魔帝,可魔帝一颗心都扑在你的身上,她恼羞成怒,到处散布你的谣言,你会出卖天界背叛天帝的谣言,就是她散布的!” 当年她一回来,得知月歌跳了坠仙崖之后,盛怒之下,将整件事情都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 原本只以为是天界神仙的流言,和仙臣们的弹劾害死了月歌,可仔细一查,她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人搞出来的鬼! 漠凝仙子,身为天帝的女儿,竟然做出这样不耻的事情,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用流言攻击身为战神的月歌! 是这样吗? 北冥月摇头,“这些……我还不记得。” “罢了,你不知道也好,如今你跟在君诀身边,我瞧着,他还算护着你。” 清姬撇了下嘴,“虽然我还是不喜他,不过,你跟在身边,能比在天界时更快乐的话,那也只好委曲求全了。” 她将月歌当做最好的对手,也是朋友。 北冥月有些哭笑不得,“你委屈求全什么,和君诀在一起的,是我吧。” 这个清姬,占有欲真有些…… “漠凝仙子的事情,做得十分隐秘,若不是我追根究底,也不可能寻到蛛丝马迹。” 清姬斟酌着道,“我估摸着,君诀也不知道这件事,才会一直没有帮你报仇。如今你跟着君诀参加云集会,漠凝仙子,身为天帝的女儿,定然也已经得知了你的消息。” 月歌的身份,既然没有瞒着她,又能堂而皇之的在天界随意巡游,那一定是已经揭明了自己是月歌在人界的转世。 漠凝仙子当初处心积虑,为的就是害死她,如今得知月歌不但好端端活着,而且,还和君诀在一起了,怕是会恨不能把月歌生吞活剥吧。 “明日一早,就是云集会了,漠凝仙子一定会想办法再次对付你,或者,从君诀身上下手,分间你们的感情。月歌,你千万要小心。” 第1646章 云集大会(1) 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 月歌点点头。 原来,她还有这样一个敌人,要对付么。 …… 翌日,云集盛会按时召开了。除了鬼皇鬼无常之外,龙族龙皇龙椒图,上古遗族副族长云笙,魔帝君诀,还有人族代表北冥月,都到了场。 “欢迎各族代表,前来天界参加云集盛会。” 天帝笑呵呵的开口,“今日,除了众多小族外,六大族中,龙族的龙皇,上古遗族的副族长,魔族魔帝和人族代表,都到场了,那么这云集盛会,就开始吧。” “往年都是那么几件事情要说,今年不过也一样。” 龙皇吊儿郎当的道,“与其讨论那些无聊的事情,不如我们来聊一聊别的事情,本皇今个可是看到了,魔帝陛下带来的女子,正是人族的代表,这可真是巧啊。” 在场的人,本来就都对和魔帝坐在一起的北冥月,十分好奇,如今龙皇一提起,自然有人按捺不主,妖族的女皇妖无魅,顿时就笑了下,“人族的代表,本皇瞧着,倒是和当年天界的皎月战神,有几分相似啊。” “月儿本就是月歌的人界转世,妖皇好眼力。” 君诀微微勾唇,“这件事情,也不是秘密,月歌跳了坠仙崖,所以如今月儿不再是天界之人,只待她这一世过完,便可重生在冥界。” 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面上顿时露出了惊诧。 仙和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人族尚可修练成仙,或者遁入魔道,可魔却不能变成仙,而仙若是要成魔,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经历仙魔劫,成为堕仙,只是堕仙并不是完全的魔,只是强行将自己的仙骨,渡上魔气; 至于第二,就是跳下坠仙崖,经历坠仙崖的惩罚。 坠仙崖惩罚有轻有重,轻的,不过是剔去仙骨,成为凡人,再从凡人入魔;重的,则是灰飞烟灭,连魂魄都不会剩下,更不会再有人界转世的机会。 不轻不重的,就是魂飞魄散了,魂魄散落在人界,就像月歌这样的,只要将散落的魂魄收集齐全,就能自主选择,是重生为仙,还是重生为魔。 难道当初月歌跳了坠仙崖,是为了选择重生为魔? 妖皇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笑笑,“那魔帝岂不是得偿所愿?我听说,魔帝陛下对皎月战神,可是倾慕已久。” “那是自然。” 君诀占有的牵住北冥月的手,“孤——” 他正要说出,待月歌集魂重生为魔之后,就要和她补办成婚大典的话,可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父皇!” 一个容貌娇艳的女子,匆匆走了进来。 女子长得十分可人,容颜秀美,米黄色流仙裙包裹着娇小的身躯,几乎是一进大殿开始,她的眼睛,就黏在了君诀身上。 爱恋的目光在君诀身上缠绵不已,女子依依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北冥月。 看见北冥月的那一瞬, 第1647章 云集大会(2) 看见北冥月的那一瞬,女子原本眷恋温柔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彻骨的阴冷。 北冥月心底隐隐了然。 看这个女子腰间系着的仙家玉佩,还有对她和君诀态度来看…… 这个女子,就是清姬口中天帝的女儿,漠凝仙子了。 “凝儿,你怎么来了?” 看见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女儿跑了过来,天帝的脸上,露出微微不满,“这里是云集会,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下去。” “父皇,反正你们云集会,也没有什么好开的,无非就是各族聊天罢了,加我一个,也没关系吧。” 漠凝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实在不行的话,我留在您身边看着,也可以的。” 终于来了。 魔帝君诀,在间隔上次仙魔大战这么久之后,终于出线了! 漠凝激动得脸都红了。 “漠凝仙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天帝还没来得及说话,龙皇挥着小扇子,朝着天帝笑道,“如今漠凝仙子这般漂亮,又已经到了,心底或许是急着嫁呢,陛下,您难道没看到,漠凝仙子从刚才进来开始,眼睛就一直黏在了君诀身上么?”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龙皇吊儿郎当道,“原来如此,就说漠凝仙子身为天帝女儿,怎么会如此不守规矩跑来,原来,是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在这里,心痒难耐吧。” 妖皇轻笑,“漠凝仙子红鸾星动,如此看来,不久之后,天界怕是要多一位驸马啊。” 鲛人族族长摇头,“我看未必,可别忘了,仙魔二组不可结合,他们注定无果。” 精灵族的族长,是个古板的老迂腐,一席话说得颇带斥责,“请漠凝仙子注意一下场合和言行,您是仙子,魔帝是魔族。动心也该看人物和场合。” 漠凝仙子的脸上,青白交加,“我……” 天帝叹了口气。 这个女儿,怎么突然丢他的人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各族代表们,又是怎么看出漠凝喜欢魔帝的? 魔帝刚刚才承认,他的爱人是月歌,如今漠凝就跑过来横插一脚,岂不是承认她是个插足的第三者,打他这个父皇的脸? “漠凝啊,你先退下吧,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 天帝的语气里,已然透出了严厉,“立刻。” “……是,父上。” 漠凝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转过身,慢吞吞的朝着殿门口走去,一双眼一直忍不住往君诀的方向飘,饶是谁,都能看出这代表的是什么。 君诀眼观鼻鼻观心,和北冥月说着话,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让漠凝先是生气,后是嫉妒,最后,是讨厌。 她已经听说了,那个坐在魔帝君诀身边的女人,就是皎月战神月歌,在人界的转世。 刚才君诀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也听见了,他说,月歌会重生为冥界的人,也就是魔族!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无法靠近的身份,如今,其中一个强行改变了自己,让两人成为同样的身份,这代表着什么, 第1648章 疯狂报复(1)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漠凝仙子握紧了拳头。 等月歌重生为魔,君诀一定会娶她为魔后的,她不同意,她绝对不允许! 君诀这样的男人,只有她配得上! 漠凝仙子一离开,大会,自然是正常进行,天帝押了一口茶水,似是不经意的道,“如今生灵增加,三界是越来越挤了,特别是人界,妖族,精灵族,你们都是三栖的种族,有族民在人界,如今居住的地方,如何了?” “诚如陛下所言,精灵族在人界所能居住的森林,已经越来越少。” 精灵族族长沉声道,“我强烈认为,需要将人界的精灵族,迁往其他两界。” 天帝眼睛一眯。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其他两界,无非就是天界和冥界,天界为他所掌管,而冥界的主人—— 是魔帝君诀! 想要找麻烦,也得师出有名。 天帝清了清嗓子,“迁往其他两界,自然可以,不过……” 天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妖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妖族的情况,和精灵族大同小异。” 提到正事,妖皇收敛的刚才调侃的模样,认真道,“承蒙魔帝关怀,在人界生活的妖族,大部分已经迁徙到了冥界,但由于冥界鬼族众多,所以,再加上我们妖族之后,冥界的土地,也开始不够用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精灵族要迁徙往其他两界,只能选择人少的天界了。 “……” 天帝的眼睛里,清晰的划过一抹怒火。 妖皇的立场,一直是站在魔帝那边的,当年仙魔大战,妖族虽然没有参加进来,但却是给魔族,提供了不少的后备资源和力量。 所以,在他的心里,一直是把妖族妖皇,归在魔帝一派里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如今的冥界,也渐渐开始人满为患,原本,他是想利用精灵族迁移住地为由,将精灵族归入冥界,借此激起魔帝君诀的反对,他好借大义之道,在云集会上光明正大的声讨魔帝,乃至整个魔族! 万万没想到,他刚起了个头,就被妖皇看出了苗头,硬是插了嘴,将他的计划掐灭在摇篮中! “是吗。” 天帝皮笑肉不笑,“朕倒是不清楚如今冥界的情形。不过,妖皇倒是清楚得很啊。” 妖族大部分是住在人界的,只要小部分分布在冥界和人界,按照妖皇的说法,妖族从人界迁徙到冥界的时间也并不长,可妖皇,却对如今的冥界形式摸得一清二楚。 他故意将这一茬提出来,只要君诀对妖皇起了疑心…… “本皇当然清楚,毕竟,是魔族的冥王殿下,亲口告诉本皇的。” 妖皇微笑着,再次无情的打破了天帝的阴谋,“难不成,天帝陛下还以为我有那个闲心去打听那么多?冥界再怎么说,也是魔族的地盘,去刺探别人地盘的情报,这种降低自己身份的事情,本皇还做不出来。” 一语双光,既回应了天帝的话,也变相骂了, 第1649章 疯狂报复(2) 也变相骂了,之前曾经派人去冥界魔族,刺探情况的天帝。 天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原来,是魔族冥王说的啊,那就不奇怪了。说回正事罢,精灵族,你们打算往哪一界迁徙?” “自然是天界。” 精灵族的族长,严肃道,“天帝陛下,精灵族不比其他族,我们族的族人生有灵力,却极为弱小,且需要灵气滋养。” 天帝一阵肺疼。 他就知道,在妖皇那番话说了之后,精灵族,一定会选择天界! 天界,是三界之中灵气最足,也最浓郁的,这样的天材宝地,只要住着神仙就好了,这些小族,凭什么来分一杯羹? “住在天界,也没问题,只是如今天界也不甚拥挤,朕很是为难。” 天帝假惺惺道,“精灵族都迁徙到天界的话,恐怕只能住在天河以南的区域。” 天河以南,是天界离人界最近的地方,那里的灵气,是整个天界最稀少的,同样的,环境也不算很好,与其住在那里,还不如,继续住在人界的原始森林。 “天河以南?” 精灵族的族长,果然不满了,“天帝陛下,这天界不过住了天族和上古遗族,两个种族,众所周知,天界不比冥界小,如今天帝陛下告诉我甚是拥挤,难道,是在将我当孩子戏弄吗?” 精灵族的族长,是个十分古板的人,根本不怕得罪任何人,所以虽然人缘差点,却是公认的德高望重,没有人敢小觑。 “精灵族族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天帝有些下不来台,恼火道,“若是谁都轻易迁徙到天界,以后的天界,朕要如何管理?精灵族族长,朕也是为了你们精灵族着想,天河以南的那一片区域最是空旷,适合居住,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 谁都知道,天帝说得是推托之词,偏偏没有人敢多言。 “好,好,原来堂堂天界的天帝陛下,就是这样算计我们精灵族的,将我们当做傻子!” 精灵族的族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冷怒道,“既然天界腾不出位置,我们精灵族便不迁徙了!以后这云集会,本族长不会再参加,哼!” 说罢,精灵族族长直接摔了面前的桌案,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各族的族长面面相觑。 云集会,就是为了让各族协调各自的问题的,如今问题解决不了,精灵族长这一走的话,云集会的权威和可靠性,都会受到挑战。 “以后,我们鲛人族也不参加了。” 鲛人族的族长跟着站出来,“我们鲛人族,也是分栖三界,之前我联络了居住在天界的部分族人,他们明确告诉本族长,天界可供居住的地方很多,所以这一趟来,我本也是想提出来,看能不能把另一部分的族人,也迁徙到天族。如今看来,还是不必了。” 如果说,刚才还不算撕破脸皮的话,那么现在鲛人族族长的话,就是彻底的翻了脸。 第1650章 斩杀仇敌(1) 就是彻底的翻了脸。 你不是说你天界没居住的地方么?好,我问了我族人,他们亲口证实并非如此,天界大得很,别说是一个精灵族,鲛人族,就是整个人族都搬到天界上来,怕是也住的了! 可天帝拒绝了,宁可让天界清清冷冷,也不让他们迁徙,这意味着什么? “自私自利。” 鲛人族族长,最后丢下了四个字,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可不比精灵族族长,精灵族族长因为古板,所以没什么朋友;但鲛人族族长可完全不同,他的朋友十分之多,除了上古遗族,龙族这样的大族之外,鲛人族和精灵族,兽人族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兽人族族长站了起来,“我也退出云集会。” 矮人族族长跟着道,“还有我!鲛人族长,等等老夫!” “我也退出。这样的云集会,根本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妖族的妖皇,站起了身,“三界都是大家共同生存的地方,天界不过是由天族掌管,天帝,你却据为己有,这样的品德,让我对这云集会再没任何兴趣,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天帝一直在做着的,无非是将所有好处占为己有,将其他的种族,全部划到人界和冥界去。 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做天族的帝皇? “慢着,各位族长。” 就在鲛人族和兽人族的族长,都快要走出天宫的时候,君诀的声音突然响起。 鲛人族和兽人族,乃至妖皇等人,都齐齐停下了脚步,一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魔帝。 他们众人都很清楚,在三界之中,魔帝管辖的冥界,是真正最人满为患的,冥界虽大,但实际上,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都是魔域海,根本无法居住陆生生灵。 魔域海里,已经住着一部分的龙族,鲛人族和亡灵族人,而剩下三分之一土地上,除了居住着所有魔族之外,还居住着妖族和鬼族。 整整六个种族在冥界共存,这还只是算上族人多的种族,若是连着其他的散人一起算上,那么,冥界上所居住的种族人类数量,几乎是一个可怕的数值。 相比之下,天帝掌管的天族呢?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天帝从未答应过,让哪个种族大片迁徙到天族去,顶多极少的一小部分,现在的天界,几乎只有两个种族,就是原本就住在天界的天族,和上古遗族。 不知魔帝这个时候开口,是要做什么? 看着各个族长都停下了脚步,魔帝这才笑了一笑,朗声道,“我君诀宣布,从此以后,魔族和天族关系破裂,不死不休。” “什么?” 几乎所有族长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兽人族的族长更是直接道,“魔帝,您……” “既然你那么喜欢霸着天界不放手,那么,孤只好用抢的了。” 君诀的唇角,隐隐勾起一抹邪恶,“天帝,孤觊觎天界的土地,很久了。” 这一趟云集会,他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过要空手回去。 第1651章 斩杀仇敌(2) 就没有想过要空手回去。 这一句话抛下来,各族的族长,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君诀的意思,妖族的女皇反应最快,立刻高声附和,“我妖无姬宣布,妖族愿意成为魔族同盟,和天族关系破裂,不死不休!” “我兽行天宣布,兽人族愿意成为魔族同盟,和天族关系破裂,不死不休。” “我鲛玉宣布,鲛人族愿意成为魔族同盟,和天族关系破裂,不死不休。” “我亡葉宣布,亡灵族愿意成为魔族同盟,和天族关系破裂,不死不休。” “我……” 有了妖皇妖无姬的带头,其他种族纷纷附和,一场云集会,瞬间变成了众族联手,对付天族天帝的战场。 天帝的脸色已经苍白至极,“你们,你们……” 他颤抖着唇瓣,目光四处游弋,移到了坐着不动的上古遗族副族长,云笙身上. 看见云笙没动,天帝犹如发现了救命稻草般,疯了一样的扑过去,道,“云笙副族长,你们上古遗族,也是天界的,如今这局势,你……” “很抱歉,天帝陛下。” 云笙朝着天帝,微微一笑,“我来的时候,族长已经来信嘱咐过了,她选择站在谁那边,我就代表上古遗族,站在哪边。” “她?” 天帝不解,“谁?” “她,自然是——” 云笙微笑着伸出手,遥遥一指,指向了北冥月的方向,“人族代表,皎月战神的月歌转世,北冥月。” 人族代表北冥月站在谁的一方,他们上古遗族,就站在哪一方。 这是族长送来的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的,他身为副族长,自然要执行。 天帝气得瞪大了眼睛,气愤难忍,“云笙,你可想好了,你们上古遗族,和我们天族可是一丘之貉!云霖的信又何妨,别以为朕不知道,如今云霖根本不在上古遗族,你……” “看来,天帝陛下十分喜欢刺探其他族的情况啊。” 妖皇一针见血,“对同在天界的上古遗族,尚如此疑神疑鬼毫不放心,这种时候,你还指望谁敢站在你那边,天帝?” “你们……” 天帝咬紧了牙关。 万万没想到,这群低贱的种族,竟然敢在云集会的时候联手,对付他一个人! 而且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难道,他们是刚刚才下的决定吗? 可又不像,因为云笙清清楚楚的说了,族长云霖吩咐他,月歌的转世北冥月支持谁,上古遗族就帮谁! “天帝,你把天界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这么久,也是时候交出来了。” 鲛人族族长神色冰冷,“盘古开天辟地后,三界就归众生所有,无论是你,或是魔帝君诀,都是一界的管辖者,不是所有者。” “魔帝陛下虽然冷漠,却从未苛待过我们,冥界是真正的人满为患,他却什么都不说,一直默默的调遣,腾出合适的领土,供我们这些迁徙的种族居住。” 兽人族族长,也跟着道,“魔帝陛下在我们眼里, 第1652章 二次大战(1) “魔帝陛下在我们眼里,是最随性妄为的了,可连他这般随性的人,都能在这个问题上如此重视,你却只会三番四次敷衍我们,拿我们当傻子!” “所以呢?” 已经撕破了脸,天帝索性也不装那些虚的了,冷笑一声,“现在是想怎么样?联合一起对付我们天族吗?告诉你们,天族也不是好惹的!” “孤不像你,没必要耍任何手腕。” 君诀眸色清冷,“三日之后,南天门再见。” 这是—— 所有种族的族长眼底,都划过一抹惊诧。 魔帝的意思是,要开战了? 这种时候,他们人多势众,明明可以直接把天帝拿下,然后瓜分天界的,虽然说这么做是不耻了一些,但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何乐而不为呢? 不单是所有的族长,就连天帝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惊诧,“三日之后?” “孤并不喜欢不光彩的不战而胜。而且……” 君诀勾起的唇角邪肆惊人,“我的魔军们,都是嗜血的性子,这种时候,该让他们大显身手了。” “……” 天帝硬着头皮,“好,三日之后便三日之后!” 三日之后,总好过现在就被攻陷,魔帝现在愿意后退一步,他们反倒能喘一口气,赶紧想办法应付。 …… 人界,迟墨国。 在快速的赶路下,易无情和迟子墨,很快就到了迟墨国的边境。 “大人,王爷,这里就是发生军队冲突的地方。” 随行的侍卫首领,毕恭毕敬的将两人从马车上请了下来,遥遥一指不远处的景象,“再往南过去,就是王权国的范围了,这几日,王权国的军队和我们的边境军队一直交战,对方十分奸诈,诱而不杀,甚至还使用了迷烟等东西,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顾知墨摇摇头,“这哪里是交战,这分明是让边境的士兵强行投降,归顺于王权国。” 侍卫首领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所以……” 顾知墨忍不住回头,看了易无情一眼。 既然,易无情一开始就决定借着这机会,带他私奔,那王权国的动静自然是他弄出来的,这种时候,解铃还须系铃人。 易无情接收到他的目光,无奈摊手,“我这就去。” 行行行,他听顾知墨的还不行吗。 侍卫怔了一下,“大人您?” “本大人去一趟王权国,与对方交涉一下。” 易无情清清嗓子,其实这种事情,他和王权国的君主通信交代一下便够了,但如今有人盯着,总是不太方便,“知墨,你和我一起去?” “嗯。” 顾知墨点点头,“走吧。” 王权国,说大不大,是一个绝对的小国,面积几乎只等同迟墨国的一个较大的城镇。两人到了王权国的城门下,立刻被王权国的士兵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铁盔的将军,“来者何人?” “去通报你们陛下,就说,迟墨国丞相易无情求见。” 易无情一开口, 第1653章 二次大战(2) 易无情一开口,那将军眼底,立刻划过一抹惊诧,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迟墨国的丞相?” 他们王权国,最近可是借着迟墨国边境将军出事,边境军队无人操控之机,在吞噬迟墨国的军队,如今迟墨国的丞相竟然杀到了边境来,这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将军正犹豫着,身后高高的城墙上,传来一阵清越的声音,“放他进来。” 顾知墨抬头一看。 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站在城墙上,头上,带着一枚精致的墨玉冠,满头青丝都被束在了脑后,只在额头两边,顺下一缕。 这个男人,顾知墨在迟墨国封后大典,众国君主入迟墨国面见皇帝道贺的时候,见过。 “王权国的皇帝,王权月初。” 顾知墨低低的开口,“想不到,王权国的皇帝竟然亲临边境督阵,怪不得边境大军沦陷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太多。” 这个王权月初,他印象很深。 王权国盛产药材,当年,在北冥寒的封后大典上,其他国家的皇帝送的,无非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唯独这个王权月初给出来的贺礼十分特别,是一枚忘情丹。 他至今还记得,王权月初呈上贺礼的时候,对北冥寒说的话。 他说,“如果爱情让现在的娘娘觉得幸福,那么等娘娘觉得不幸福的时候,便可服下这枚忘情丹,无爱即无恨。” 也因为他的这份礼物,让迟子慕十分恼火,而北冥寒,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直言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礼物,王权月初也因此,免了一灾。 顾知墨也因为王权月初的这份礼物,记住了这个人。 “难为墨王爷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朕。” 王权月初修为不低,轻易便听到了顾知墨的低语,轻笑道,“墨王爷和易大人一起来了,我王权国真是蓬荜生辉啊。” “好了,月初。” 易无情无奈道,“进去说。” 有了王权月初,两人自然轻而易举入了王权国境内,一入军帐,易无情便开口,“你吃下去的军队,可以整理整理吐出来了。” “怎么,真打算离开迟墨国了?” 王权月初并不意外他的话,反而笑笑,“连迟墨国的墨王爷都偷了出来,看来,你是真不打算回去了。不如,来我王权国如何,别说是丞相,就是二皇帝也给你当。” 易无情摇摇头,“我如果有那个兴趣,我就不走了,直接拿下迟墨国,岂不是更好?” 顾知墨听着他们两之间犹如挚友间才有的对话,眉心微微凝出一道褶皱,疑惑道,“你们……” “知墨,这个,是我的朋友,王权月初。” 易无情这才想起介绍,介绍完了王权月初,易无情又指了指顾知墨,朝着王权月初道,“月初,他是……咳。” 他轻咳一声,才继续道,“……我男人。” “噗——” 王权月初本来正喝着茶,一听到这句话,当下全部喷了出来,“什么?” 他听错了? 第1654章 达成同盟(1) 他听错了? 他知道易无情这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问题是,他的属性,是在上面的那一个,怎么这会儿…… 顾知墨的表情也有点窘,“无情,你这么介绍,还不如我自己开口。” 好端端的,介绍一下名字不就成了。 “害羞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男人。” 顾知墨一窘迫,易无情反而不害羞了,揽住顾知墨的脖子,一本正经,“我家的。” “行行行,你家的,欺负我这个单身汉就对了。” 王权月初轻笑着摇头,“你真的打算隐居山野?你自己一厢情愿,倒是问问你家的,我这王权国虽然小,可丞相尚书任你们挑,在我这王权国,你们照样能安稳生活在一起。” 易无情摇头,“不了,在其位要谋其职,这么多年了,累。你好不容易夺回王权国,别总这么吊儿郎当的,又没人帮你管着。” 这个王权月初,和他自小就是好友。 当年,他这个流离失所的孤儿,遇到了同样流浪的王权月初,两人一见如故,相互扶持,度过了三四年的流浪日子,不过后来,王权月初要南下去边境,而他,则被前丞相,带回了丞相府去。 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他早就失去了王权月初的消息,直到他当上丞相,直到迟子慕为北冥寒封后,宴请了各小国的皇帝,易无情才一眼认出来,王权国的皇帝,正是自己当年的昔日好友。 这边境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让王权月初办出来的,如今要解决,自然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算了,说不动你。” 王权月初嘀咕了一句,“我这就让人把吞下的那一小部分军队,放回去。” 易无情勾了下唇瓣,“谢了,兄弟。” 在他的眼里,迟子慕和迟子墨这样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都还没有眼前的王权月初来得可靠,到底是同甘共苦过的人,王权月初的事情,他都知道,而自己受过的苦难,磨难,乃至身世,王权月初也一清二楚。 “言谢见外,哼。” 王权月初轻哼一声,“你去溜达溜达圈好了,我想和你家这位说点话。” 这话一出,易无情的表情,顿时有些莫测,“说什么?” “说点话你都能吃醋?” 王权月初叹气,“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断袖,不会看上你家知墨的,安心去溜达你的,让我认识认识你家这位,还不行?” 若是换作别人,易无情是一个都信不过的,偏偏是眼前的王权月初,易无情倒是放心的很,再好奇,也按捺下来,乖乖的出了军帐。 看着易无情离开,王权月初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渐渐变成了严肃,“墨王爷。” 顾知墨的心底,咯噔一声。 他有种预感,王权月初要和他说的,绝对是很重要的话。 顾知墨沉了沉呼吸,“有什么事情,王爷但说无妨。” “好,既然王爷这么说,我也不客套。” 王权月初直接了当,“王爷可知道, 第1655章 达成同盟(2) “王爷可知道,易无情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迟墨国先皇后留下的,差点被奸人毒害的唯一嫡子?” “我知道,”顾知墨颔首,“无情告诉过我。” 瞧着顾知墨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王权月初苦笑一声,摇头,“瞧你的反应,他应该只告诉了你皮毛罢。你可知道,他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被下了一种秘毒,如今毒入肺腑已深,再这样下去,命不久矣。” 顾知墨心口一跳,“什么?” 易无情身上有娘胎带出来的毒?他为什么不知道? 准确的说,是易无情从来都没出现任何发病中毒的迹象,他根本无迹可寻。 “说了是秘毒,自然不容易被发现。” 王权月初笑了笑,“若不是上次他来找我,要用自己的血炼制禁忌丹,我也不会发现他中了毒。” 原来,当时易无情喂给他的禁忌丹,是王权月初用无情的血,炼制的? 王权月初还在说着,“这秘毒,只随着血液渗入肺腑,并不溶于血中,所以,单单是检验血液,并不能查出来。无情为了禁忌丹能发挥更好的效用,扎破心口放出心头血,我这才看出端倪,只是那毒诡异得很,任凭我如何尝试,也找不到解毒方法。” 找不到解毒方法?那岂不是…… 顾知墨的神色,凝重起来,“治不了吗?” “我是治不好,你也不用想着寻找名医,我解不了的毒,这蛮荒大陆上,也不会再有人能解。” 王权月初叹了口气,“但办法不是没有,毒解不了,可以吸出来。在迟墨国的易家,有一只九月魔蟾,只有它,有可能解开无情身上的毒。” 九月魔蟾,是一只同体漆黑的蟾蜍,它靠吸食毒物为生,世间所有毒物,它全盘接收。有那样的东西,何尝不能解开易无情身上的毒素,只是,若要解毒,必然少不了和易家人相认…… 一旦相认,易无情不可能再逃得开皇族,易家本就对当年先皇后的死耿耿于怀,如今若是得知,先皇后生下的皇子尚存于世,那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争夺皇位的机会! 易无情如今决定离开迟墨国,归隐山林田园,就是把他自己往火坑里推。 顾知墨明白了王权月初的言下之意,“你是让我劝他回去?” “只有你能劝。” 王权月初一针见血,“他想要远离世事,归根究底,都是为了你,这归隐乡林的主意,怕也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你期望的吧?” 顾知墨无言以对。 诚然,让易无情离开迟墨国,的确是他的主意,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易无情的身体,竟然潜伏毒素多年。 如今知道了,他们却已经在边境,易无情早已不打算再回头。 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垮掉。 他们是被魔帝封印在人界的,所以在人类的这具躯壳,是和魔界的躯体共通的,一旦受到损伤或侵蚀,本体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第1656章 毒入肺腑(1) 一旦受到损伤或侵蚀,本体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毒若是不解掉,易无情的魔族本体,也会跟着出现问题! 顾知墨叹了口气,“我……去劝劝无情。” 转身走出军帐,顾知墨正好看见,易无情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缓缓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回过头的易无情,一把捞进了怀里。 “那家伙,和你说什么了?” 易无情的表情,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神神秘秘的,还要支开我,快说。” “无情。” 顾知墨冷静的看着他,“你的身体,是不是……” 随着他开口,顾知墨清晰的看见,易无情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我的身体能有什么事情,王权月初那个家伙,是不是又糊弄你了?你别相信他,他这个人,嘴巴里没一句实话,我……” 易无情还没说完,顾知墨突然靠近,堵上他那张辩解的嘴。 “唔……” 送上门来的吻,易无情自然不会客气,反客为主的吻了回去,好半晌,两人才喘息着分开,看了一眼面色微红的顾知墨,易无情轻声道,“这一次,我不听你的。” 他已经猜到,王权月初和顾知墨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这句话是我对你说。” 顾知墨认真的盯着他,“你中了毒,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明明都已经有那么亲密的关系了,可这样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一直被瞒在鼓里,还要通过外人的嘴知道。 无药可解的毒,那是多可怕的毒素,易无情不想着解毒,反而要放弃解毒的机会? 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避开了易家,多活几年,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了吗? 易无情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解毒,他不但会死,就连他魔族的躯壳,也会跟着受到无法挽回的重创! “告诉你,你也没办法帮我解毒啊。” 易无情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与其为了这种事情揪心,不如想一想,等我们诈死脱身后的日子。我买的房子旁边,有很大一片田园,你不是喜欢侍弄花草吗?我打算,一半用来种田,我们自给自足;另一半给你自由发挥,你想种什么,就能种出什么。” “是吗?” 顾知墨的眼底,划过一抹忧伤,“等你死后,我难道能种出一个你?” 一句话,直接定住了易无情。 过了良久,易无情才轻轻苦笑了一声,“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呢,知墨。” 他望着顾知墨,“我投奔易家,固然能活命,但易家怎么会放过我这个先皇后的儿子?” 易家的权利,在迟墨国中不可小觑,当年先皇后还活着的时候,宫中,是轮不到贵妃和贵妃的娘家说话的,直到后来皇后难产而死,迟子慕和迟子墨的母亲云贵妃,才终于扬眉吐气。 正因为如此,易家和云家也是势不两立的,易家恨云家入骨,当年他当了丞相,将前丞相和贵妃一手杀戮的时候,最乐不可支的,可是易家。 第1657章 毒入肺腑(2) 最乐不可支的,可是易家。 如今若是让他们知道,当年手刃前丞相和贵妃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儿子,他们定然会不辞手段的将他送回朝堂,帮他恢复身份,以先皇嫡长子身份,和迟子慕争夺帝位! 他都有顾知墨了,所以对于那个帝位,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有兴趣成为别人的傀儡! “他们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处。” 顾知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无情……在我心里,你的命最重要。” 如果要挽回他的性命,就必须回去的话,那他宁可选择面对,也绝不逃避。 “……”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易无情终于开口。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他的唇角含着苦涩,“我答应你。” …… 易家,在迟墨国东南方的古桥镇,有王权月初帮忙通信,易无情和顾知墨一路上倒是十分顺利。 到了古桥镇,镇外早已站满了前来迎接的易家人,看见顾知墨下车,为首的一个老妇人立刻上前,激动的抓住他的手。 “孩子啊,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你竟然还活在世上,太好了,天佑我易家啊!” 老妇人未语先泣,满脸泪水,顾知墨无语了一下,温和道,“老人家,您先别哭,我不是易无情。” 老妇人,顿时怔了一下,顾知墨回过头,一把抓住从马车里伸出来的手,把易无情带下车。 易无情一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易家的人,都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瘦削,瞧着,和第一个下来的男人,好像都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这个男人的眼睛,却是微微上挑的,眯着的眼里含了一抹光,仿佛能折射出世间所有的凌厉狠辣。 这,是一看便知危险的男人。 为首的老妇人,不由轻轻一颤,过了好一会才颤颤出声,“孩子?” 易无情冷漠的点点头,“我是易无情。” 这话一出,易家的人面面相觑,老妇人的身后,又走出一个男人来。 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精神还是抖擞的,他扶住那老妇人,浑浊的眼落到易无情的身上,带着深深的打量。 易无情也不惧,任由他打量着,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终于开口,“确实像然儿。” 易无情的母后,叫易水然,是个很温柔,也很睿智聪明的女子,只可惜,易无情从来都没见过她,因为他一生下来就被歹人抱走,扔到了荒郊野外,而他的母后先是难产,又得知他“夭折”,抵不住悲痛,就…… 易无情的神色微微有了松动,“你是?” “我是你外祖父。” 男人的声音里有着怅然,“本以为当年的你和然儿一样,不幸被云贵妃害死……幸好,幸好还活着!” 他是云家的独子,不知道是道行不够,还是以前造孽太多,这一世,他只有易水然这么一个女儿,而且还早早就去世了。 女儿死了,外孙夭折,他们易家一夜之间, 第1658章 不愿妥协(1) 他们易家一夜之间,失去了整个家族中最尊贵,也最重要的人,就此被云家得势,在朝堂上百般排挤不说,又有云贵妃吹枕边风,皇帝,很快就对他们易家感到了不满。 为求自保,他当机立断,请辞了朝堂上的职位。接受了皇帝赐予的一个小小城主之位,来到这古桥镇,当了城主。 当城主,不过是当年的权宜之计,这些年来,他们易家韬光养晦,暗暗蛰伏,就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杀回朝堂,如今这个时机,终于让他们等到! “来,进来说话。” 外祖父,也就是易家家主易天明,伸出手,一把将易无情拉住,一行人正好浩浩荡荡的往回走,易无情却陡然伸出手,牵住了身后的顾知墨。 顾知墨,被所有人忽略了,易无情这一牵,才终于让易家的人注意到他。易天明察觉到易无情的动作,忍不住多看了顾知墨两眼,这才沉声道。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这位,应该是迟墨国的墨王爷吧。” 顾知墨在迟墨国当王爷多年,墨王爷性格温柔为人良善,迟墨国百姓何人不知,易天明虽然没见过,但猜个八九不离十的本事,还是有的。 “是。” 顾知墨微微勾了下唇瓣,眼底的笑意十分温和,“城主不用见外,我已不是什么墨王爷,一个月之前,我已经向圣上请辞王爷之位,如今不过是平民之身。” 顾知墨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易天明的神色。 果不其然,一提到当今的皇上迟子慕,易天明的神色就有些僵了,浑浊的眼掩饰得再好,也不可避免的划过的痛恨之意。 易家人,果然是恨着当今的皇上迟子慕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迟子慕的生母,就是云贵妃。 当年云贵妃死在难产,孩子明明生了出来,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夭折,这件事情,易家人一直觉得有猫腻,因为易皇后生产去世之后不久,云贵妃便生下了迟子慕。 “到底是陛下的兄弟,我们只是平民百姓,不可断了这礼数。” 易天明皮笑肉不笑,“还请墨王爷入府。” 该死的,他的孙儿,怎么会带来一个外人? 易天明接到的,是王权国的皇帝王权月初,亲自写来的信件,信件上只写了王权月初和易无情的关系,所以,易天明还以为,顾知墨是迟子慕,派来监督易无情的人。 “易家主多礼了。” 顾知墨应了一声,跟着入了易府,可正要跟着易无情继续走的时候,管家却拦在了他身前,以同样客气又疏离的语气道,“墨王爷,您的居住之地,家主已经安排好了,请您跟老奴来。” 他指向的,是易府的东边方向,而如今易天明和易无情要去的方向,却是易家位于南边的大堂。 这隔离疏离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 顾知墨怔了怔,无奈的苦笑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就要跟着管家走去。 对于易府来说,他确实不但是外人, 第1659章 不愿妥协(2) 他确实不但是外人,还有可能是敌人,所以,他们隔离他,不让他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是正常的。 “慢着。” 易无情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他拨开易家主,走过来,一把抓住顾知墨的手指,精致妖孽的面容上,此刻却是一片冰冷,带着一丝丝的愠怒,“他和我,是一起的。” “无情!” 易天明微微扬高了声音,身边的老妇人,连忙抓住易家主,“我儿,我外曾孙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可千万别吓着我这唯一的曾孙!墨王爷,我曾孙儿请您一同过来大堂,您就跟着过来吧!” 这番话,无异是给了顾知墨台阶下。 “老夫人多礼了,您和无情一样,叫我知墨就好。” 顾知墨微微颔首,却悄无声息的,朝着易无情摆摆手,不让他牵住自己的手。 这里,和迟墨国的皇都,可是不一样的。皇都里达官贵人多,老爷们有个自己的癖好,好男风什么的,百姓们司空见惯的,都能理解; 可这古桥镇位处水乡,一看便知是与世隔绝的城镇,这里的百姓思想定然没有皇都的开化,万一他们真的牵了手,那么会传出什么样的传闻,他不敢保证。 如今易无情刚刚回到易家,一切,都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易无情看懂了他的意思,却没打算照办,当着易家家主和老太君的面,沉声道,“顾知墨,你躲着我做什么?伸手。” “……”顾知墨微微皱眉,“无情,不要。” 刚刚回府,易无情就要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如今一切都还没解释好,他的身份在易家人的眼里,依旧是敌对的,若是公开…… “我偏要。” 易无情的回答,有了几分赌气的意思。看着顾知墨眼底的担忧,他神情一软,缓和了语气,“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就那么担心他的家人,不愿意接受他? 如果易家不接受他好男风,喜欢顾知墨的事实,那么这个家,他也没有必要待下去! 易无情转向了易家家主,以一种十分平常的语气,开了口,“外祖父,外曾祖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人,顾知墨。” 从刚才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叫易家的人。 易家家主和老太君都是一愣,待老太君反应过来,已是老泪纵横,“好,好,有生之年,我终于听见我曾孙儿的一声曾祖母了,好孩子,好孩子啊!” 而易家家主,则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了。 “你说什么?” 易家家主的眼底,有着不可置信,“易无情,你喜欢男人?你好男风?是个断袖?” 一连三个问句,充分体现了他对于这件事的惊讶,和愤怒。 “是啊。” 易无情淡然的回应,“外祖父是不能接受吗?趁着现在还没认祖归宗,如果易家家主不能接受自己的外孙喜欢男人,那我正好离开,绝不在这里多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家主的母亲老太君,给打断了。 “我的外曾孙, 第1660章 杀回皇都(1) 易无情淡然的回应,“外祖父是不能接受吗?趁着现在还没认祖归宗,如果易家家主不能接受自己的外孙喜欢男人,那我正好离开,绝不在这里多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家主的母亲老太君,给打断了。 “我的外曾孙,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老太君用力拍了拍他的手,“曾祖母看出来了,你喜欢墨王爷,是不是?” “我们互相喜欢。” 易无情微微勾了唇瓣,“他是我的太阳,我不能没有他。” 这话一说出来,顾知墨清楚的看到,眼前的易家人里,立刻有人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显然是不能理解,反倒是老太君十分开明,连连点头,还不忘了伸出手,握住了顾知墨的手,将两人的手搭在掌心,轻轻拍了拍。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高兴就好,曾祖母没意见。” 这个曾孙还能活着,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易家的恩赐,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干涉这个外曾孙的感情事? 再说了,墨王爷一表人才,瞧着十分温柔,想来也是个好的,要不然,无情不会如此信任他,他们小辈能接受就成了,他们这些个老人看着就行,为什么要干涉? “母亲,我不能接受。” 老太君肯定了,易家家主却是持反对意见,“母亲,无情是我们易家唯一的独苗了,他要是和一个男人再一次,将来,如何为我们易家传宗接代?” “这还不怪你?” 老太君重重敲了敲手上的拐杖,“当年若不是你东娶一个,西娶一个,水然的母亲也不会被你气得病死。而你倒好,娶了那么多个小妾,别说是儿子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 老太君教训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没人敢插嘴,易天明被老太君说得一声不吭,老太君却像是上了瘾般,絮絮叨叨的道,“你若是能争气点,我们易家也不至于一日日的走下坡路,如今我的外曾孙好不容易回来,你竟然还敢指手画脚,你有那个资格吗?” 连儿子都生不出的他,确实没那个资格多说别的,可是,可是…… 易天明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说不过自己的老母亲,却也绝对不会答应,易无情和那个顾知墨在一起! 看着易天明离开,老太君理都不理,捧着易无情的手,继续道,“别管你那个外公,自己没有本事,还想阻挠小辈的因缘,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乱来,你们两个好好的,凡事都有曾祖母为你们撑腰。” “……谢谢外曾祖母。” 易无情对于老太君的热络,还有些不习惯,索性换了一个话题,“外曾祖母,不知我和知墨的住处是……” “拿到了王权国陛下的信件后,曾祖母就连夜让他们收拾好了,你就住在你母亲当年未出阁时住着的屋子。” 老太君的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感慨,“正好那屋子里都是你母亲的遗物, 第1661章 杀回皇都(2) 老太君的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感慨,“正好那屋子里都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去看看吧。” 他的母亲……? 易无情的眼狠狠一颤。 在他的记忆里,是没有关于自己母亲的记忆的,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在街边流浪,没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他只能流连于店铺的屋檐下,无人的寺庙中,后来遇到了王权月初,王权月初有点耍弄小把戏小花样的本事,他跟着王权月初,生活才渐渐好过了些,只是依旧流离失所。 后来,王权月初离开了皇都,而他被前丞相捡走了,记忆从熟悉的寒冷和饥饿,变成了无尽的噩梦…… 易无情打了个哆嗦,努力将自己拉出噩梦的深渊,抬眼一看,他们已经被管家领到了易水然的屋子前,管家恭敬道,“小少爷,墨王爷,这里就是大小姐当年的闺房。” “走吧。” 顾知墨看着易无情踌躇不前的模样,朝着他伸出手,温柔的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希冀,“我对你母亲的寝屋,有些好奇。” 他看得出来,易无情有些害怕,不知道是害怕面对他母亲的寝屋,还是怕面对从前的记忆。 不过没关系,无论他怕什么,他都会牵着他的手,陪着他一同往前走去。 易水然的闺房,并没有想象中的粉嫩温馨,相反的,带了一丝淡淡的文艺气息,墙上挂着的是好看的水墨画,一面巨大的书柜置于床榻的对面,书柜前,还有一张长条桌案,桌案上搁着一本打开的书,书上,还放着白玉镇纸。 显然,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易水然生前离开易府前最后的摆设,摆放的。 易无情的手指,缓缓抚过那摊开的书籍,顾知墨站在他身后,正要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不善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少爷么。” 随着那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穿着十分妖冶的女子款款走进,正好对上顾知墨的双眼,那女子顿时楞了一下,“你就是小少爷?” 不是听下人说,小少爷长得十分妖孽,就像是故事里那种摄人心魄的狐仙吗? 可眼前这个男子端的是温柔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少爷啊? “我不是。” 顾知墨浅浅的摇头,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正好被他挡在身后的易无情,“是他。” 一看见易无情的容貌,那女子的眼神,狠狠一颤。 “好像……” 易无情的容貌,简直就是易水然的翻版。 当年,易天明娶了三妻四妾,纵情声色的举动,气死了易水然的亲生母亲,而她们这些后进门的女子,一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连个种都怀不上,所以易水然在易家,是万千宠爱的存在,让她们这些易天明的妾室,妒忌得发疯。 最重要的是,易水然,可不是什么善茬。 当年她在易家的时候,她们这些妾室没少受委屈,可受了委屈也说不得,好不容易等着她进宫当了妃子, 第1662章 杀回皇都(3) 当年她在易家的时候,她们这些妾室没少受委屈,可受了委屈也说不得,好不容易等着她进宫当了妃子,他们这些妾室都以为,自己可以很快的怀上易天明的孩子,生下易家的庶子,可以飞黄腾达了,谁知道一连十多年,易天明在几个妾室的闺房里挨个努力了,可她们就是没动静。 曾经有妾室怀疑,不是她们这些女子肚皮不争气,而是易天明不行,甚至还怀疑,是易水然当年在府上,每日里给易天明送的滋补汤水有问题。可一提出来,就被气怒的老太君下令乱棍打死,易天明自己也是一百个不信,所以,再也没有人敢随便说话。 这么多年来—— 易府还是后续无人。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怀不上,婉娘的眼底顿时划过一抹恨意,这抹恨意,正好被回过头来的易无情清楚的收进了眼里。 来者不善。 易无情毫不客气,“出去。” 婉娘的神色,微微一僵,“情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外公的妾室,按照规矩,你还得叫我一声姨婆,怎么姨婆一来,你就赶人呢?” “滚。” 这一次,易无情已经不说出去了,直接用上了滚,婉娘立刻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哭诉道,“姨婆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让姨婆滚,你娘难道没教过你礼仪不成?” 谁都知道他娘生下了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这种话,这个女人说出来,就不怕舌头打了结? 易无情的眼底,染上了熊熊怒火,袖子一拂,婉娘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整个人,就摔到了门外。 “来人啊,小少爷打人了!” 婉娘身边的丫鬟,等着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见婉娘摔到在地,她立刻大声喊叫起来,“婉夫人,婉夫人,您没事吧?来人啊,小少爷打婉夫人了!” 在房间里的易无情,脸色抽了抽:“……” 他不想回来果然是对的,这才刚刚到府上,立刻就不得安宁了! 顾知墨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宅邸争斗,就是这样的。” 他生活在迟墨国的皇宫,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只是迟子慕登基之后,后宫里只有北冥寒一个人,所以,他从来都没见过宫斗是什么样的,如今不过是来了易家短短的一会,就已经见识到了。 唔,这样的叼妇,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如今若是换作皇后北冥寒,或者是诀王爷那个王妃北冥月来,这样的情况,她们定然能得心应手的处理好,偏偏在这里的是她们两个大男人,面对撒泼的妇人,易无情有心想丢出去,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一时间,整张脸都有些黑漆漆的。 婉娘对于这样的架势,显然是很熟悉了的,见易无情和顾知墨都没有动弹,她哭得更是厉害,索性在地上打滚起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年纪一把,膝下却连个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孙儿可以疼爱,偏生拿我这个姨婆当外人了! 第1663章 杀回皇都(4)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年纪一把,膝下却连个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孙儿可以疼爱,偏生拿我这个姨婆当外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好了!” 易无情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确实该死。” 他刚才还纳闷,自己外祖父的妾室,找上门来干什么,如今婉娘这一番话之下,他才明白过来。 易家家主易天明,除了他母亲易水然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子嗣后代。 他的生母易水然也已经死了,没有后代的情况下,易天明和老太君若是西去,那么易家的家产,很有可能就交于妾室打理。 可如今他回来了,这偌大的易家,到时候也会交到他的手上,这个婉娘,显然是已经认清了事实,急于跑来笼络他,或者说,是试探。 如果易无情的态度很好,甚至是软弱的话,那么她们就可以不把他这个家主外孙放在眼里,只需要控制住他,就可以在易天明百年之后,坐享易家的一切; 可如果易无情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人,那么,她们就要另行打算了,比如在易无情还没彻底融入易家之前,排挤他,让他失去易天明和老太君的喜爱! 显然,这个婉娘选择的,是后者。 区区一个妾室,在他面前演戏? 易无情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了声音,“老爷,就是这里,婉娘好心过来看望小少爷,好像被小少爷打骂了一顿,说都是因为婉娘这样的女人,才害得他外祖母惨死,妾身一看势头不对,连忙就请了您过来。” 随着那道柔柔弱弱的女音,一个和婉娘年纪相仿的女子,引着易天明,走了进来。 看见在地上哭嚎的婉娘,那个女子一声惊叫,“啊,婉娘,你怎么倒在地上了!” “晴娘,我不活了,小少爷让我去死,我还是去死好了!” 婉娘高声尖叫着,趁着晴娘走到她面前,婉娘眼白一翻,正好倒在了晴娘怀里,晕了过去。 她和晴娘,是一伙的。 听说今天小少爷回来,她们两个,是最最着急的,只因为她们是易天明所有的妾室中最有能力的,如果易天明再生不出儿子女儿的话,那么等他和老太君百年之后,这没有旁系的易家,多半就能落到她们的手中打理。 这对于她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说句实话,如今她们是巴不得老太君和老爷赶紧去死,好将整个易家都收入囊中。可就在这种时候,却突然杀回来一个小少爷! 易天明的女儿易水然,是死去的先皇后,这个她们都知道,原本庆幸易水然也没有留下子嗣,可如今竟然传来晴天霹雳,易水然的儿子竟然还活着,而且回了易家,她们两人自然是坐不稳的,所以百般筹划之下,才有了方才的试探。 刚才她们两人就说好了,婉娘先进去屋子里打头阵,而晴娘见势不对,就去请老爷,为的,就是让易天明对这个外孙, 第1664章 兵戎相见(1) 就是让易天明对这个外孙,没有好印象! “怎么回事?” 易天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严肃,嫌恶的扫了一眼易无情和他身边的顾知墨,易天明的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婉娘,“婉娘是怎么了?” “老爷,婉娘晕过去了。” 晴娘一边说,一边在易天明看不到的暗处,狠狠掐了婉娘的手腕一把,瞧着那白皙如玉的手腕留下的青紫色的印迹,她眼底划过一丝满意的狠毒,面上却是惊慌失措,“啊,婉娘的手腕,老爷您快看,婉娘被打得手腕都青紫了!” 她并没有说是谁打的,但是眼下的情况,任谁都会想到易无情的身上。 易无情冷着眼,将晴娘的小动作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却没有打算揭穿,只是好以整暇的看着她演戏,“老爷,婉娘本是好心,可是如今却弄成了这副模样……” “无情!” 易天明看向易无情,沉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婉娘怎么说,也是你的姨婆,你怎可……” “外祖父这是要兴师问罪吗?” 易无情勾了勾唇角,“我倒是不知,原来外祖父的妾室如此喜欢做戏,不过是一点小戏码,就让外祖父深信不疑,真是好演技啊。” 一句话,让晴娘的神色瞬间苍白,“无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将你的姨婆打晕在地,非但不道歉,竟然还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老爷,婉娘说的有道理,我们被无情如此误会,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好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当我死了么!” 易天明的神色,十分气恼,他转过头,看向了满不在乎的易无情,“无情,你能回来易家,外公固然高兴,可是你回来就回来,不要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否则,外公是不会再欢迎你住在易家的!” 原以为自己迎回了外孙,易家可以走上坡路了,谁知道这个外孙,竟然喜好男风,是个断袖,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喜欢男人,意味着一辈子都没有后代,这样的一个易无情,要拿什么回去皇宫,和云贵妃生下的那个皇帝对抗? “不欢迎,那我走了便是。” 易无情无所谓的道,“反正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回来,既然外公不欢迎,我就……” “无情!” 顾知墨及时叫住了他,脸上含着浓浓的担忧,朝着他摇摇头。 他们这一趟回易家,是为了九月魔蟾来的,只有拿到九月魔蟾,易无情身上的毒才有解开的可能,若是这个时候就和易家闹翻了,那易无情怎么办? 易无情就算在怎么样,也是顾及着顾知墨的,见他脸色不好,易无情识趣的闭上了嘴,任凭易天明在那里絮絮叨叨,“无情,你是你母后唯一的儿子,是有迟墨国的皇位继承权的,外公知道你从小流落在外,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般没有家教,败坏的是你母亲的名声。” 易天明叹息着, 第1665章 兵戎相见(2) 易天明叹息着,“明日开始,我会让教习礼仪的嬷嬷,过来教习你各种事项,你好好学着,过些日子,等你得体了些,我们就进宫面圣!” 他女儿留下的孩子,迟墨国原来的太子,他易天明,是不会让他流落在外的。 迟墨国的皇位,本就该是他外孙的,如今易无情认祖归宗了,他带着易无情联络以前的那些老友,就不怕他们,不站在他的这边! “得体?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得体了。” 易无情冷笑,“外祖父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处理这两个意图在您百年之后,侵占易家,将易家家产据为己有的妾室吧。” “你!” 被易无情一语道破,晴娘的脸上,划过一抹惊慌,“易无情,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 易无情索性走近了些,妖孽的脸上,是残忍可怕的笑意,“我说,如今在你怀中躺着的女人是假装昏过去的,你信不信?” 晴娘怔了怔,就看见易无情抬起脚,鞋后跟的位置,准确无误的碾压到了婉娘的手背上。 “啊——” 婉娘本来就是在装昏迷,如今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她疼得立刻睁开眼睛,从晴娘的怀里跳了起来,“易无情,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污蔑我们对易家家产有意,还敢踩本夫人的手——” 这话刚说出口,婉娘就看见易天明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 “婉娘,你在说什么!” 晴娘的脸色,更是可怕,一双眼死死的瞪着婉娘,怪她坏了事情。 易无情刚才说她们贪图易家家产的话,是再婉娘昏迷的时候说的,可如今,婉娘爬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谴责易无情,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把自己的动机和意图,拱了出来? 她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盟友! 晴娘很快恢复了正常,露出一副惊诧的神色,指着婉娘道,“婉娘,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真的贪图……” 她说话,十分有技巧,话说了一半,晴娘立刻回过头来,朝着易天明跪下了,“老爷,妾身不知道婉娘竟然打的是这样的心思,要是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妾身是万万不敢和她相处的,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啊,婉娘,你的心思真是太深沉,太可怕了!” “我,我……” 婉娘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闯下了大祸。 就算自己有这个意图,可是怎么能当着老爷的面说出来呢?这不是找死吗? 婉娘万分惊恐,看着易天明越发愤怒的面容,她哆嗦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诉道,“老爷,妾身刚刚确实是昏迷的了过去,只是,只是很快就醒了,所以才听到了小少爷的污蔑……” “醒了你怎么不睁开眼睛?” 易无情慢慢悠悠的道,“装睡啊,啧,是想让外祖父更多的埋怨我,所以故意做出的苦肉计吗?” 易天明越发愤怒,“婉娘,你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想看着老夫, 第1666章 兵戎相见(3) 想看着老夫,污蔑自己的外孙?好啊,你这个包藏祸心的女人,老夫真是养虎为患,你不但敢算计我的外孙,还敢觊觎易家的家产,找死!” 易天明说着,一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 易天明当年在朝中虽然是文官,可是身上,也是有那么一点修为的,如今这一巴掌雷霆万钧,婉娘重重的挨了一下,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撞到了花圃中,只听一阵草木折断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婉娘的惨叫,“啊,好痛!” 她摔倒的地方,不偏不倚,是易水然生前种的蔷薇花丛,蔷薇花是带着刺的,她这一扎下去,伤的可不轻。 晴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忍的转过身,不敢再看婉娘的惨状,却不偏不倚的对上了易无情的眼神。 “解决了那个,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来说说你了呢。” 易无情笑着扫了晴娘一眼,“先是让那个女人到我这里来找茬,而你,则是去请了外祖父过安利,巧舌如簧,企图抹黑我在外祖父心目中的形象。比起婉娘,你的心机也是不逞多让啊。” 晴娘的脸色越发白了,“小,小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 “好了,晴娘,这件事情,你一定也逃脱不了干系。” 易天明虽然不喜易无情的性格和性向,但是,还是十分护犊子的,他沉沉出声,“你带着婉娘,回去吧。将婉娘禁足三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下探望!” “老爷,您不能这样啊!” 一听到禁足三个月,婉娘的心都碎了,也不顾自己满身的血污和伤口,慌忙爬了过来,一把抓住易天明的裤腿,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您不能这么对待妾身啊,妾身真的没有贪图易家的家产,妾身,妾身顶多是看小少爷不入眼……” “他是易家唯一的小少爷,岂是你一个妾室看不惯就敢挑衅的?” 易天明本来就不解气,如今听婉娘这么一说,更是狠狠的踹了她一脚,“还敢在这里放肆,还不赶紧滚?” 一声令下,晴娘哪里还敢多说别的,慌忙架着婉娘,屁滚尿流的跑了。 “无情啊。” 抬眸看了眼易无情的神色,易天明淡淡道,“一群妇道人家,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在这么说,那两个女人也是他的妾室,如果他们真的对易无情做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最后的责任,还是落在他的身上的,老太君一定会找他拼命。 “外祖父言重了,外祖父的女人,外孙怎么敢往心里去。” 看易天明对那两个女人的处置,易无情就知道,在易天明的心底,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外孙来看待的,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他的性取向。 可顾知墨怎么能看着两人的关系僵化,“无情,不要这样说话。易家家主,无情累了,可容许我和他说几句话?” “墨王爷身份尊贵,我怎敢干涉王爷要做什么,再说了, 第1667章 兵戎相见(4) 再说了,我外孙无情已经是墨王爷您的人,我再如何不许,难道墨王爷就会离开吗?” 易天明冷笑一声,“墨王爷请便,恕不奉陪了。” 看着易天明离去的身影,易无情冷哼一声,看向顾知墨,“你这般低声下气做什么?你可是我的男人,凭什么对他这样迁让!” “为了你啊。” 顾知墨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他,“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走下坡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如果说之前是他没有注意的话,那么王权月初告诉了他之后,他就已经开始仔仔细细观察着易无情每日的变化。 果不其然,虽然易无情不承认,但他的身体,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的,比如晨起的时候,开始会有隐隐的咳嗽;比如半夜里呼吸声十分粗重,而他陷入了深度的睡眠,无所觉察;比如他的眼睛底下,开始出现青黑的痕迹…… 这些,都是体内的毒开始恶化加重的迹象。 握住易无情日渐冰凉的手,顾知墨的脸色,实在好不起来,“必须快点拿到九月魔蟾,要不然你的身体……” “笨蛋,就算没有拿到,我也不会立刻死掉。” 易无情笑着安慰他,“我们有很多的时间考虑如何把九月魔蟾拿到手,你不必如此急躁,再说了,我们是要一起走过以后的日子的,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一起走过以后的日子…… 可又有谁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呢? 顾知墨喉结动了动,咽下了这句话。 …… 晚膳的时间,顾知墨和易无情,果不其然的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饭厅。 管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景象,看着易无情和顾知墨走进饭厅,管家皮笑肉不笑,“小少爷,墨王爷,您们二位用膳吧,今日老爷身体抱恙,就不来吃饭了,几位姨夫人身子也不爽利,所以……” “嗯。” 出乎管家意料的是,易无情只淡淡的回了一声好,就拉着顾知墨,坐到了饭桌前,闻着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易无情直接动手,夹了一块子菜,搁到了顾知墨的碗里,“今晚没有闲杂人等,正好我们两个人好好吃一顿。” 他本来就和那个所谓的外祖父易天明,有些不对盘,如今人家不想见到他,不来吃饭,那再好不过了,省得他吃饭的同时,还有吃上一肚子气。 “无情,你忘了,你的外曾祖母。” 顾知墨却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她也没来吃饭,你身为外曾孙,去请一请老人家吧。” 易无情微微皱了下眉头。 易天明他可以不管,但是那个慈祥的老人家,他却是不能不顾及的。 “我去。” 体恤易无情现在的身体,顾知墨站起了身,朝着管家看去,“老太君的屋子,是哪一间?” “从回廊直走就到了。” 管家应了一声,顾知墨也没有多想,径直朝着回廊走去。 易家的占地不小,回廊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顾知墨索性用了轻功, 第1668章 主动放弃(1) 顾知墨索性用了轻功,悄无声息的略到了老太君的屋子外,他正要走进去,却被老太君和下人说的话,给惊得愣在了原地。 “无情那孩子,今日和他外祖父的妾室吵架了?” 老太君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度,而另一个,显然是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是啊,老奴听说,小少爷没给婉姨娘和晴姨娘好脸色看,当着老爷的面,将两位姨娘的居心说了出来,直说得老爷脸面无光,就连晚膳,也气得不用了。” “果然继承了他母亲,牙尖嘴利啊。” 老太君笑了笑,“可惜,是个断袖,这对我们易家并不是好事情,早知道如此,我们就该当没接到过王权国陛下的信。” 嬷嬷的声音有些疑惑,“老太君您的意思……” “如今他回来了,却对我们易家没有任何利处,那么回不回来,又有何用。” 老太君叹息一声,“天明原本还以为,能够利用他,杀回朝廷,将皇位拿到我们易家的手里,可无情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这意味着就算我们易家拿到皇位,也后继无人啊!” 顾知墨怔愣了半晌,手指悄无声息的紧握了起来。 原来,看似慈祥的老太君,实际上对无情,也仅仅只有利用之心吗…… “不过,他身边那个墨王爷,倒是个可利用的。” 老太君话锋一转,“我看无情对那墨王爷,十分心疼。” “小少爷确实极心疼那墨王爷,早上墨王爷要跟着入府的时候,老爷可是想拒绝的,可是小少爷把那墨王爷护得死死的,甚至为了维护他,直接抖落出了自己和他的关系。” 嬷嬷低着声音,“老太君,老奴觉得,若是想要掌控小少爷,不如从墨王爷下手。”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老太君竟然赞成了那嬷嬷的意见,“易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今无情找上门,无论他真的是水然的儿子,或者是假的,我们易家想出头,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 “利用他身为先皇后儿子的身份,为我们争取到我们想要的!” 顾知墨只觉得,整个人犹如坠入了冰川地底,冷得再无法动弹。 易天明对待易无情,不是真心的。 现在,就连还没入门,就表现得各种疼爱易无情的老太君,那些心疼和怜惜,也都是假的! 如果无情知道了…… 顾知墨的手,动了动,正打算往后退,身后却不期然的撞上了一处不软不硬的东西,察觉到那熟悉的触感,顾知墨心底咯噔一声,回过头,就看见易无情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眼深邃得看不出情绪。 “无情……” 顾知墨动了动嘴,却只做出一个口型,就被易无情轻轻的捂住。易无情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仿佛这一切他早有预料,待屋中那两人的声音稍歇,他这才拉住顾知墨,大大咧咧的走进老太君的屋子。 “外曾祖母,我们进来了?” 易无情一边说, 【章节名主动放弃(1)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1)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3号晚上六点之后再看】 第1669章 主动放弃(2)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关于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听着易无情面无表情的解释,顾知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口出惊言,“我们去找诀王爷和诀王妃。” 这易家,不呆也罢。 什么九月魔蟾,若是要得到解毒之物,就要让易无情受这样的委屈的话,那他宁可另辟蹊径。 “诀王爷?” 易无情微微皱了下眉头,“找他做什么?再说了,他和他的王妃,不是已经去了天界么?” “他一定有解开你身上毒的办法。” 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堂堂的魔帝和魔后,自然不可能连一个人类的毒都解不了,只是这一解开,易无情的记忆指不定也会跟着苏醒,正是因为这一点,顾知墨才迟迟不考虑。 可如今,与其待在易家被算计,被利用,他倒不如豁出去。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第1670章 主动放弃(3)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听着易无情面无表情的解释,顾知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口出惊言,“我们去找诀王爷和诀王妃。” 这易家,不呆也罢。 什么九月魔蟾,若是要得到解毒之物,就要让易无情受这样的委屈的话,那他宁可另辟蹊径。 “诀王爷?” 易无情微微皱了下眉头,“找他做什么?再说了,他和他的王妃,不是已经去了天界么?” “他一定有解开你身上毒的办法。” 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堂堂的魔帝和魔后,自然不可能连一个人类的毒都解不了,只是这一解开,易无情的记忆指不定也会跟着苏醒,正是因为这一点,顾知墨才迟迟不考虑。 可如今,与其待在易家被算计,被利用,他倒不如豁出去。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第1671章 主动放弃(4)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听着易无情面无表情的解释,顾知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口出惊言,“我们去找诀王爷和诀王妃。” 这易家,不呆也罢。 什么九月魔蟾,若是要得到解毒之物,就要让易无情受这样的委屈的话,那他宁可另辟蹊径。 “诀王爷?” 易无情微微皱了下眉头,“找他做什么?再说了,他和他的王妃,不是已经去了天界么?” “他一定有解开你身上毒的办法。” 西城诀和北冥月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堂堂的魔帝和魔后,自然不可能连一个人类的毒都解不了,只是这一解开,易无情的记忆指不定也会跟着苏醒,正是因为这一点,顾知墨才迟迟不考虑。 可如今,与其待在易家被算计,被利用,他倒不如豁出去。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第1672章 鬼皇被劫(1)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第1673章 鬼皇被劫(2)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第1674章 鬼皇被劫(3)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第1675章 鬼皇被劫(4)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让易无情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又如何,至少,他的人已经是他的了,这一次,就算易无情想要再次翻脸,也要顾及他们之间有的肌肤相亲之实吧? 瞧着顾知墨笃定的眼神,易无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知墨,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当初他只不过和西城诀见了一面,如今却是事事都想起他,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当时下人追思说了,顾知墨见到西城诀的时候,态度是很虔诚而恭敬的,甚至称呼人家为魔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顾知墨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解开真相,“我们想个办法,早早抽身这易家吧,再待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从家人身上得到的无尽利用和伤害。 “好啊……” 易无情刚刚答应,拐角处,一道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情,你身为易家的后代,你想去哪里?” 阴影处,易天明的身影,慢慢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上顾知墨,面色不善,“墨王爷,我尊称你一声王爷,可不是看你将我易家的独苗带走的,易无情是我们易家的人,只有我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顾知墨和易无情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易家的人? 只有他们能决定他的去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么,我的外祖父大人。” 易无情冷笑,“我想要去哪里,这天底下还没有能拦着我的,外祖父大人这是想试试吗?” “你!” 易天明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第1676章 师出无名(1)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77章 师出无名(2)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78章 师出无名(3)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今天会全部修改完,请等26号12点之后一次性看】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79章 师出无名(4)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关于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0章 师出无名(5)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关于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1章 师出无名(6)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关于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2章 师出无名(7)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关于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3章 师出无名(8) 【章节名主动放弃(2)之前的内容已经全部正常,请返回去清理内存后查看,关于主动放弃(2)后的章节【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4章 天帝完败(1) 【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5章 天帝完败(2)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6章 掌控天界(1)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7章 掌控天界(2) 【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8章 掌控天界(3) 【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89章 掌控天界(4) 【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0章 掌控天界(5) 【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1章 掌控天界(6) 【因为我章节是需要审核的,后台现在错乱了有14章没审核,加上今天的是18章,所以都是有问题的,今天周末编辑没有上班,我看今晚能不能弄好明天让编辑审,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2章 月歌身份(1) 【后台现在错乱了有22章没审核……所以都是有问题的,30号之前一定会处理好,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3章 月歌身份(2) 【后台现在错乱了有22章没审核……所以都是有问题的,30号之前一定会处理好,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4章 月歌身份(3) 【后台现在错乱了有22章没审核……所以都是有问题的,30号之前一定会处理好,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5章 月歌身份(4) 【后台现在错乱了有22章没审核……所以都是有问题的,30号之前一定会处理好,这段时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弄好了之后我会加更补偿的】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6章 月歌身份(5)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7章 月歌身份(6)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8章 月歌身份(7)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699章 月歌身份(8)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700章 何去何从(1)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701章 何去何从(2)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702章 何去何从(3) 【明天30号系统就能弄完了,后天1号之前就可以刷新看了】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 第1703章 何去何从(4) 【改文中】 他是对这个好男风的外孙,没有任何好感,可若是没了他,他们易家也谈不了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师出无名。 为了易家,怎么说,也得把易无情留下来,哪怕是用利益诱惑! 易天明放松了语气,“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只要你留下来,外祖父答应,你想要什么,外祖父都可以给你。”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易无情微笑道,“不知道易家有什么宝贝能给我,外祖父,不如说一说?” 这是让他摊开底牌吗? 易天明的神色,僵了一僵,“易家的传家宝,我可以答应给你,还有易家传下来至今的一些东西,我也……” 一些死物而已,若是能换来易无情的听话,怎么都是值得的。 “外祖父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 易无情风轻云淡的笑了,“就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外祖父还是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罢,我不喜欢被人忽悠。” “你!” 易天明气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外祖父说出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你竟然挑三拣四,甚至还口出……” “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它们。” 易无情淡淡的勾起唇,“易家最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不是九月魔蟾吗?” 一提到九月魔蟾,易天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怎么知道九月魔蟾的!” 这可是易家的传家宝,易无情一开口,竟然就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九月魔蟾在易家手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传到我的耳里,有什么意外的。” 易无情淡淡一笑,“外祖父可要考虑好了,如今易家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想要让易家崛起,势必要依赖我,若是我想,迟墨国的皇位随时都可以到我的手中,可若是我不想……” 他的眼底锋芒毕现,“那么,易家怕是会继续衰落下去,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后悔。” “你!” 易天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是啊,就连他心底也清楚,如今的易家凭着自身,根本没有办法崛起,这才是他们待在这小镇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如今易无情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易家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他怎么可能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的溜走? 可是易无情一开口,就是要九月魔蟾…… “我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当然是可以,可若是想借此拖延,可是糊弄不了我的。” 易天明刚开口,易无情立刻打蛇随棒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提出想要九月魔蟾,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易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我,那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后天一早,我就离开,在这之前,还请外祖父您——”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邪恶,“——可千万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