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有佳期》 第一章 七年之痒(一) 楚嘉琦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总之就是这样了,莫名的就失了交流的念想。想起昨天跟他讨论楚楚的毕业表演,他只一句再说吧,钻进书房就没再出来,嘉琦甚至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回卧室睡,还是就那么在书房睡了一宿。 想起自己这段看似完满实则失败的婚姻,嘉琦不禁自嘲的笑出了声音。 “小姐笑的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呀?”出租车司机永远是最热情的那一个,无论相识与否。 “有吗?”楚嘉琦抬头对上司机探索的眼神,淡淡的笑了笑,便望向窗外。 楚嘉琦很疑惑,自己是如何也记不起两人相识的过程了,记忆只停留在婚礼那天,沈谨年在众亲友面前,许给她的那个永远,可如今,永远,只怕已成幻想。 出租车停在一所幼儿园门前,楚嘉琦一下车就看见了正四处张望的女儿,叹着气,走了过去。 “妈妈”,小家伙鼓鼓的脸颊透露出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你怎么才来呀,爸爸呢?” 看到女儿可爱的模样,楚嘉琦心情好了些,毕竟对自己来说,女儿更重要些,今天是女儿楚楚幼儿园的毕业表演,可不能扫了她的兴啊,楚嘉琦想着便拨通了沈谨年的电话,日子还是要过的,女儿也还是要管,跟他那么大一个人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实在是找自己的麻烦。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看着手机,似乎早该想到这样的结果,无奈的笑了笑,转向一脸期待的女儿“爸爸今天很忙的,他可能赶不上楚楚的表演咯,我们先进去等他好不好?”说着,她拉起一脸不情愿的女儿走了进去。 沈谨年到的时候,表演已经结束了,陆续有家长带着孩子走出校园。楚嘉琦拉着雀跃不已的楚楚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她们似乎正谈论着什么,楚楚一路咯咯的笑个不停,显然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他。 沈谨年看着楚嘉琦不曾改变过的着装,不禁想起了几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幕,只不过那时他是刚刚踏上社会的穷小子,楚嘉琦却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那时,他每天都会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在楚嘉琦校园门口等她,然后载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那时他还说过,总有一天他们会有一辆像样的车,然后他会载上她用飞机的速度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那时的他们一样穷,却一样怀揣着浪漫的梦想。如今,他们终于有了像样的车,有了像样的房子,有了别人都会羡慕的生活,可是曾经的梦想却丢了一样,没有人再去提及。 “爸爸!”楚楚看到了沈谨年便飞奔了过去,留下怅然若失的楚嘉琦怔在原地。 沈谨年抱起楚楚抬头看向妻子解释道:“刚刚开了个会,所以。。。。。。” 看着楚嘉琦一脸的漠不关心,沈谨年顿了顿,转向女儿:“今天楚楚表现得怎么样啊?让爸爸猜猜,恩,一定非常棒对不对?” “你都不来参加人家的毕业表演,楚楚会生气的哦!”小家伙搂着沈谨年的脖子,鼓起脸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爸爸,“爸爸要带楚楚跟妈妈去吃肯德基才能原谅你哦!” 沈谨年好笑的抬头,正对上妻子茫然的眼神,不等他细究,楚嘉琦已经换上一脸的微笑,从他手中接过楚楚,“那我们就去吃肯德基,好不好?”说着,带楚楚上了车。 想起刚刚沈谨年哄逗女儿的模样,楚嘉琦竟觉得有一瞬的失神,那笑容是那么熟悉,仿佛就在昨天,他还用那样的笑脸哄着自己一样。楚嘉琦一直都搞不懂,两个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结婚以来他们一直是朋友眼中的好好情侣,从不会为了什么而争吵,即便真是有了什么争执,沈谨年也都会顺着她。如今,她可悲的发现竟然记不起上一次他们的争执是在什么时候了,仔细想想,他们是有多久没有认真谈上一次话了?难道他们真的走到了所谓的七年之痒? 想到这,楚嘉琦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沈谨年望着后视镜里的妻子,出了神…… 第一章 七年之痒(二) 沈谨年将楚嘉琦母女送到肯德基门前,让两人先进去,自己则去停车。好久没有一家人出来过了,他觉得有必要一个人调节一下心情,免得一会儿在女儿面前尴尬。至于为什么会有尴尬的感觉,沈谨年认为那是他们夫妻不常在一起的原因,而究竟为什么聚少离多,他却不愿深究。 推门走了进去,沈谨年一眼就看到了楚嘉琦她们。此时正值晚餐高峰时期,里面尽是带着孩子的父母,每个桌前都是一片欢声笑语,他也被这幸福的气氛感染,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楚嘉琦是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他的,更确切的说,她其实一直都在望着门口,并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怕他进来时找不到她们而已。看清他脸上的笑容,楚嘉琦又一次怔住了,怎么总觉得今天的沈谨年跟平时有点不同呢,他似乎更爱笑了。她又看了看身旁吃的正香的女儿,就忽然明白了,他是笑给女儿看的吧,只有在女儿面前,她才会感觉到那个过去的沈谨年,她才会在他脸上看到笑容,她才会想起已经不再记得的过去。 唉,今天叹了好多气呢,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这么感伤,楚嘉琦甩了甩头,向沈谨年举起了手示意方向。 “你不舒服吗?头又痛了?”沈谨年坐下问道。 “哦,没什么,大概是刚刚晕车了吧。”楚嘉琦没有说谎,刚刚在路上有些堵车,走走停停好多次,再加上她本就不喜欢汽油的味道,现在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我帮你要一杯冷饮吧,也许会好受些。”说着他便起身要走。 “不用了,也没那么难受,再说你买来我也喝不下,不用破费的。”说完这话,连楚嘉琦自己都愣了,是什么时候他们讲话会这么客气了,是什么时候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会那么小心了,是什么时候,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沈谨年站起来,听她这么一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还是楚楚打破了他们之间暧昧的尴尬气氛,“爸爸,我也要,我要喝可乐!” 沈谨年看了眼女儿便逃了似的转身离开,楚嘉琦的眼神突然很让他害怕,也让他陌生,她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利剑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排着队,沈谨年想起从前,楚嘉琦怀孕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住着公司下发的房子,他怕楚嘉琦自己有什么闪失,坚决不同意她再去工作,他就每天忙于工作与嘉琦之间,虽然也会感觉到累,但那累也是幸福的。现在,楚楚已经六岁了,他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沈谨年经营着自己的公司,也不用再那么劳累了,可是幸福的感觉却也随之消失了。楚嘉琦不再每天睡倒在沙发上,只为了等他回来为他熬上一碗热乎乎的粥,也不会在他办公的时候为他端去一杯醒脑茶,俏皮的说一句“老公好伟大!”。 “先生,请问要点什么?”服务员的询问提醒着沈谨年,过去已经不再。现在剩下的只是他们之间别扭的关系。奇怪的是,他最近好像很喜欢回忆从前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桌前多出一个人,皱了皱眉,沈谨年走进。 “嘿,沈总,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啊。” “你怎么在这?”沈谨年皱起眉。 楚嘉琦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生更确切一些,看起来,她大概也就是刚毕业的样子。 “我见这小孩很像你办公桌上照片里那个,就过来问问咯,没想到还真是呢,不过还是真人更可爱,是吧?”最后这句是对楚嘉琦说的,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那女生的眼神从没有离开过她。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叶清。” 女生说完之后就挥挥手跳着离开了,剩下愣愣的楚嘉琦和没有任何表情的沈谨年。 第一章 七年之痒(三) “爸爸,那个姐姐好漂亮喔!”楚楚指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叫道。 楚嘉琦本来也是想问一句的,可是想想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毕竟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就是了。 “她叫叶清,去年刚从学校毕业,算起来,她还应该叫你一声学姐。”沈谨年解释。 学姐这个词成功的吸引了楚嘉琦,她疑惑的看向沈谨年:“她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沈谨年点头,想从楚嘉琦眼中看出些什么,可她眼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便又转向了女儿,沈谨年无奈露出一丝苦笑,终于也会有这么一天她的眼中不再只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竟然会不习惯这样的楚嘉琦。 想起两人刚刚交往时,楚嘉琦说话几乎句句不离他。有一次他去学校接她,正巧听到她跟同学聊天,大概是在讨论学校附近哪家小吃最有特点,他记忆里最清楚的是楚嘉琦扬着头,以及其自豪的语气大声说了一句:“当然是我们家谨年做的爱心便当最有特点!”说完还自我鼓励似的用力点了点头。那时的她还留着一头俏皮的短发,还立誓要在两人结婚之前把头发留到最长,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被沈谨年抛弃,也可以矫情一下去把头发剪短。那时的楚嘉琦很天真,天真到沈谨年以为她永远不会长大,天真到沈谨年暗自发誓要把她永远宠下去,让她一直都那么天真。 想起过往,总是满心的甜蜜,沈谨年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还记不记得你上大学时的样子?” 努力想了想,终于还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什么样子?” “我也要听!我也要知道妈妈小时候的样子!”楚楚又是一声大叫,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这么有活力又好奇。 “不是小时候,是妈妈上大学的样子,”沈谨年认真的为女儿解释,“嗯,让爸爸想想啊,那个时候的妈妈啊,就跟楚楚一样啊,可爱又勇敢,对,妈妈那时候很勇敢喔!” 楚嘉琦看到沈谨年一脸暧昧的笑,往日的记忆终于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齐涌了上来。那年,楚嘉琦刚刚步入大学校园,沈谨年作为迎接新生的学长,就正好被安排到楚嘉琦,楚嘉琦也很理所当然的把行李都递给了站在面前一脸微笑的学长手里,然后便自顾的欣赏起校园的景色,边走还边向沈谨年询问着什么,偶尔走的快了,还会停下来催促他,沈谨年也一度怀疑究竟谁是被帮助的那个?不过后来,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沈谨年也知道了楚嘉琦的性格,那就是有便宜啊,不占白不占! 两人在确定关系之前,有一天,沈谨年去帮导员整理毕业生资料,从办公室出来看见楚嘉琦刚和同学走过去,两个人边走还边在计较着什么,他似乎听到楚嘉琦一贯自豪的语气:“没关系,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要怕啦!”说着还举起拳头比了比。 离开学校前的一个晚上,沈谨年找了楚嘉琦出来,决定跟她表明心迹:“请问这位勇敢的小姑娘,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呢?”楚嘉琦红着脸低下头扭捏了好一会儿,沈谨年还在意外终于看到她也会害羞,她却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你说的哦,不许反悔的哦!” 楚嘉琦知道沈谨年是想起了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了,有一次沈谨年陪她去补习法语,她那时心血来潮突然就爱上了法语,便拉着沈谨年和他一起去听课,那天他们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楚嘉琦没事东看看西瞧瞧就看见有一只手正放进了一个女生的包包里,她正义的大叫了一声“小偷”,然后全车的人都看向了她,当然最后那个小偷趁着车子开门的瞬间逃下了车,不过后来听着沈谨年给她分析这其中暗藏的危险,她又后怕起来,还一直追问他小偷会不会找来一群同党毁尸灭迹了他们,“我才想起来那个小偷下车前还看了我一眼哦!”沈谨年无奈,“他总要知道是哪个女生这么勇敢吧!”楚嘉琦低下头不再说话,沈谨年转过她的脸,哪知她竟低声抽泣着,眼里噙着泪,嘟着红红的小嘴,沈谨年将她抱紧怀里,细声哄到,“还说自己有多勇敢,这就怕了?早干什么了?”说归说,却还是弯下腰,轻吻了她。 楚嘉琦忆起这是她的初吻,虽然只是轻轻一啄,却还是奇异般的安慰了她。 第一章 七年之痒(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楚嘉琦红了脸,嗔怪沈谨年, “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真的都忘记了。”沈谨年拿出一根烟刚要点着,看了看女儿,又把烟放了回去,“嘉琦,我……”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嘉琦说着拉起楚楚,没有再看沈谨年,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原因,她就是不想听到沈谨年后面的话,她宁愿两人就一直这么尴尬着僵持下去,也不想把一切摊开来,她直觉如果沈谨年真的说了下去,那么一切都将会有一些改变,而那些改变,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沈谨年取了车过来,楚嘉琦抱起女儿坐了进去,沈谨年看着后视镜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楚嘉琦看着车窗外,一片喧闹嘈杂。 这个时段大街小巷里,永远都是那么热闹,这个时段的挨家挨户里,永远都是充满了欢笑,而这个时段的楚嘉琦与沈谨年,都各自怀着心事,小心地呼吸着同一处空气。 红灯。 沈谨年开了车窗,伴着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楚嘉琦不禁抱紧楚楚往里坐了坐,沈谨年无奈地苦笑,关上车窗,发动了车子。这是嘉琦第一次没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第一次。 沈谨年皱紧了眉,观察着路况,还要不时回头看看自家两个女人的状况,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内安静的出奇。 等沈谨年停下车,再回头时,发现嘉琦已经睡的很熟,只有楚楚瞪大双眼,乖巧的坐在妈妈怀里。他走到后面,将楚楚抱下车先送进了房里,又出来准备把嘉琦抱进去。窝在他怀里,嘉琦还是没有醒,沈谨年看着嘉琦泛红的脸颊,猜测她定时又晕车了,以往无论什么车子,只要坐上一会儿她就会晕车,何况她今天本来参加楚楚的表演就已经很累了,沈谨年小心地抱着妻子进了卧房,为她换了睡衣,盖好了被子,才出去。 他走进楚楚房间,看见她正捧着一本童话书,像模像样的在那看,等她看见进来的是爸爸,原本向上弯的嘴角又滑了下来,“妈妈呢,她说好今天给我讲故事的。” “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换爸爸给你讲好不好?”沈谨年坐在小床边,拿起楚楚手中的故事书,讲了起来,“今天呀,爸爸来给楚楚讲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我不要听爸爸讲,你讲的没有妈妈好。”楚楚一脸的骄傲。 “你怎么知道我讲的没有妈妈好呢?”沈谨年好奇。 “妈妈说的呀,”楚楚捂着嘴笑了笑,“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哟,妈妈这么大了还会哭呢。” 沈谨年一惊,嘉琦,哭了?为什么? 印象中,他只记得嘉琦唯一一次哭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抛下她们母女,和另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走了。那天晚上,他接到嘉琦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她的呜咽声,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才得知她一直深爱的爸爸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开了她们,那天,她第一次喝酒,在沈谨年租的小屋子里,喝了人生唯一一次酒。那天的楚嘉琦让沈谨年心悸,从那以后,他暗自发誓,以后再不会让嘉琦掉泪,可是,“那你告诉爸爸,妈妈是为什么哭的好不好?” “我问她了,可是她不告诉我诶。”楚楚天真的回答。 “那楚楚今天自己先睡好不好,爸爸要去哄妈妈,不然她也许还会哭的。” 楚楚认真点点头,钻进被子里,露出大大的双眼,“那你要哄好她哦!” 沈谨年笑看着女儿入睡,站起身回了卧室,看见嘉琦还在睡,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个小女人最近一直在跟自己找别扭,也不怎么爱来粘他了,看来,他还真得努力哄哄她了。 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他想起嘉琦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就转身进了厨房。 沈谨年端着嘉琦最喜欢的“沈氏暖胃粥”,悄悄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嘉琦正坐在床上,傻傻的望着他。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终于醒了?” 第一章 七年之痒(五) “头还痛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粥。”沈谨年端着粥坐到床边。 “你,”嘉琦满眼的问号。 “我什么,来,先把粥吃了,还是你要我喂你。”他说着送了一勺粥到她嘴边。 “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嘉琦接过碗,低头吃了起来。 可是,她还是不懂,前几天还一副谢绝打扰的样子,今天怎么就突然换了个人似的,还给她煮起了粥。嘉琦想起有一次,他陪她去参加社团的毕业聚餐,那个时候都是可以带家属的,嘉琦就把他带了去。面临分离的人,心里总是会莫名的就黯了色彩般,提不起任何兴趣,大家都很安静的喝酒,一杯又一杯,没有人打破那种诡异的寂静,仿佛不打破了也就永远不会说再见。嘉琦本就是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又是第一次喝酒,到最后自然是喝多了的。回家后,嘉琦趴在床上就开始嚷嚷胃疼,谨年说带她去医院她又耍赖不去,最后没办法,谨年只好给她煮了碗清淡的粥,喂她吃下去,又吃了胃药,嘉琦才感觉好点。等她一觉睡醒,胃也好了,酒也醒了,想起之前的粥,就缠着谨年非要给它取个名字,还气势汹汹的警告他以后只许给她一个人煮那个“沈氏暖胃粥”。那时关于这个名字谨年还嘲笑了她好久。 沈谨年看着头快要伸进碗里的嘉琦,终于没忍住,拿过她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扶正了她的头,仔细看了好久,才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什么话?” “唉,”沈谨年搂过嘉琦,“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嘉琦继续茫然。 “那好,你不说,我说。” “不要!”楚嘉琦抬起头看了沈谨年一眼,随即又低下去,“我不要听。”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就不要听?”沈谨年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你爸爸又来找你了?” “没有,不是他。” “那是谁?” “额?谁也不是啦,我头痛想睡了。”嘉琦拿开他的手,转身躺下,心里一阵酸楚,她怎么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关系,她不能说,也不能问,只能这么一直鸵鸟下去,就算为了楚楚,她也要忍,她不能让楚楚将来跟她一样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她不能那么自私。 沈谨年无奈的叹气,在她身后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拥着她,手轻轻触上她的小腹,“疼吗?”他是刚刚去洗澡时看到还没有扔掉的垃圾才知道,她的老朋友来了,慢慢帮她揉着,他记得每次这个时候她的小腹都会异常的疼,每次她都会缠着他给她揉,可是这次,她竟然没有,看来,她心里确是有事,而且这事一定跟他有关。 “嗯。”很浓厚的鼻音。 沈谨年皱眉,扳过嘉琦的脸,才发现她的眼里噙着泪,嘴唇被自己咬的要看不出血色,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唉,都当了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你才是小孩子。”嘉琦咕哝道。 “不是小孩子你哭什么?”沈谨年打着哈欠,他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到现在已是累得不行,却还要哄着嘉琦,不禁有些不耐烦,语气也重了起来。 嘉琦也不再说话,只是转过身,离开了谨年的怀里,躲到角落里继续抽泣。 沈谨年腾的坐了起来,盯着嘉琦,半晌也没发出一个声音,拿了被子头也没回,走出了卧室。 嘉琦突然就停止了呜咽,转过身看着空荡的床,月光透过窗帘,洒下皎洁的纯白,抚上床单那醒目的褶皱,手下的冰凉却似乎在提醒着她,刚刚的谨年只是一个梦,一个她久违了的温柔的梦,抱着谨年的枕头,嘉琦的眼泪断了线似的,任她怎么擦也擦不掉。她不禁想起了七年之痒的说法,难道他们禁不住时间的考验,走到了婚姻的终点? 第二章 道歉 嘉琦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默默的流着泪,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嘉琦悄悄下了床,翻出了好久以前的日记,一页页的翻看着,才发现里面记录的全都是曾经的甜蜜,最后一篇还是楚楚刚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一页里,她只写了一句话:真希望三个人可以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那天,她和谨年一左一右拉着楚楚走路去送她,那时的她真的以为他们一家人可以一直这么牵手走下去,一直到他们都老了,换成楚楚和他们将来的女婿一左一右的拉着满头白发的他们,一边嘲笑着他们的蹒跚,却还是轻轻地提醒着过马路要小心。她也这么跟爸爸妈妈说过,说等他们老到牙都掉光了,她就会找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婿给他们,开着车带他们环游世界,带他们到世界的尽头,见证他们一世的情缘。可是,还没等到她把女婿带回家,爸爸就走了,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决绝的离开,再没回头看她们母女一眼,走的那么残忍,任她怎么喊都不曾回头,没有留恋。 “爸爸,”嘉琦拿出夹在日记里的照片,这是唯一一张属于她的全家照,“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 嘉琦看着相片上笑的灿烂的自己,和一旁站姿僵硬的母亲,不禁笑了出来,或许,对于妈妈来说,这才是她想要的吧,爸爸那么爱赌,甚至差一点输掉了房子,或许他的离开,才是对妈妈最好的解脱。 擦了擦眼泪,嘉琦把照片又放回了日记,望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不知不觉的亮了,恍惚间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跑到窗前拉起窗帘,正好看见谨年的车开出视线,就像他们最近的生活,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却无法追上去,只好渐渐失了交集。 走出卧室,嘉琦看到桌子上的早餐,颇感意外,她拿起杯子底下的字条,是谨年的字:昨天晚上,对不起。我把楚楚送回妈妈那里,你今天好好休息,晚上等我。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嘉琦又红了眼眶,小心的将纸条放进兜里,她走进浴室准备洗漱,可是一抬头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看来今天是不能出门了,本来还打算回家看看母亲,可是她如果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还不把她吓到。 洗漱出来,稍稍吃了点东西,嘉琦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冰敷在眼睛上,开了电视窝在沙发上给妈妈打电话,“妈,我今天先不回去了。” “啊,没事,谨年都跟我说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啊。”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一听到谨年的名字,嘉琦不禁坐直了身子,声音也抬高了些:“你是说楚楚在你那里?” “什么话,不在我这还在哪,你今天吃了枪药了?”母亲在那边嗔怪道。 “不是,妈,”嘉琦有些急了,使劲地摇着头:“谨年他,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哦,也没什么,他就说你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能回来看我,你自己在家记得吃药啊,晚上谨年回来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从小你就不拿生病当回事,药也不爱吃,这两天就先让楚楚在我这,等你好利索再来接她吧。” “他没再跟你说别的吗?”嘉琦手指绕上电话线,小心地问着。 “没啊,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喔,没有,那就这样吧,我明天再去看你。”嘉琦说着挂断电话,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久,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终于还是拨通了谨年的电话。 “嘉琦?醒了?”嘉琦听到谨年那边有点嘈杂,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一片空荡的安静,“嗯,你在忙吗?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嘉琦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嘉琦,”谨年喊道,“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了?” “嗯,我……” “哎,我要开会了,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啊。” “哦,那你忙吧。”嘉琦放下电话,看着墙上的结婚照,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楚楚不在家,屋子里总是静的出奇,嘉琦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报纸,被一栏招聘广告吸引了目光,想着自从怀孕以后,她就一直辞职在家。还是谨年让她辞的职,说怀了宝宝就不方便天天奔波劳累,何况那时谨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足够养活她们母女。但是现在不同了,楚楚长大了,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嘉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重新找份工作,既可以消磨时间,又可以继续天南海北的游玩,想到这,她跑进书房拿了笔开始认真的划起来。 晚上谨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妻子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报纸来回琢磨着什么,他换下拖鞋,走到嘉琦身后,等他看清报纸上的内容是几乎是低吼了出来:“你在干什么?” “啊!”嘉琦正仔细的计划着哪家公司会划算点,完全没有注意到谨年已经回来,吓得扔掉报纸,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干嘛?”谨年皱眉。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出声音啊,吓死我了。”嘉琦拍着胸责备道。 “是你看的太认真了。”谨年脱下西装扔到沙发靠背上,走过去坐在嘉琦旁边,拿起刚刚的报纸,“这是什么?” “你喝酒了?”嘉琦闻到谨年身上浓浓的酒气。 “我问你这是什么?”谨年揉着眉心躺倒在沙发上。 “报纸啊。”嘉琦不以为意,懒得搭理他。 “我知道这是报纸,我是问你这些招聘广告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嘉琦咕哝着要去给谨年倒水。 “你是不是觉得我沈谨年养活不起你,还是说你还在生我的气。”谨年闭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嘉琦想起她现在似乎正在跟他冷战,她回身抢过谨年手中的报纸,懒得跟他计较,起身要走,却被谨年拉了回来,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为什么要出去工作?” “你是不是喝多了?”嘉琦双手抵着谨年的胸膛,挣扎着想要起来。 谨年却俯身吻上了她。 “唔,沈谨年,你放开我,我……” 谨年似乎没听到嘉琦的挣扎,大手探进了她的上衣内,揉捏起来…… 嘉琦因为没有吃晚饭,体力渐渐不支,就任由着谨年为所欲为。等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而她也不知何时被谨年带回了床上,转身看谨年躺在她身旁睡的正香。她下床披上睡衣想出去吃些东西,却感觉小腹一阵疼痛,才想起她的“老朋友”似乎还没有走,就去浴室简单冲了澡,又进厨房煮了碗面吃,才慢慢踱回卧室。推开门,看到谨年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出神,她也不理会,爬上床的另一侧,翻过身背对他躺下。 “刚刚,对不起。”谨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醒后看见床上暗红色的血渍,才醒悟自己刚刚的“暴行”。 嘉琦也不做声,又把身子向外挪了挪。 “嘉琦,”谨年翻过她,逼她看着自己,“对不起,我今天……” 嘉琦打断他,“睡吧。”说着又转过身去。 谨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嘉琦这个样子,他也只能叹口气重新躺下,面对天花板,他轻轻开口,“公司最近出了点状况,所以我这两天……如果你想出去工作,我不拦你。” 嘉琦翻过身趴在谨年身上,轻抚上他紧蹙的眉,“睡吧。” “我只是怕累坏了你。”谨年说着搂紧了嘉琦。 第三章 决裂(一) 周日。 一如往常,嘉琦醒来后,不见谨年的身影。最近,她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更或许,这些年,她都是一直在重复着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只是不愿承认即将冷却的婚姻,一直埋头在自己的臆想中。但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时间还是在前进,她无法停下,也不能停下,因为她还有楚楚。 坐在车里,嘉琦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是看见了多年后的自己,没有谨年没有楚楚没有任何熟识的人,只有她,白发苍苍,独自一人,逆着风前行,追逐着看不见的黎明。以前谨年就总说她绝对不能学车,一是她那严重晕车的毛病,二就是她喜欢看那些擦肩而过的风景,谨年还笑说她如果学倒车一定是个中高手。 唉,真是年纪越大越喜欢回忆。 嘉琦跟母亲提起工作的事,她本来还以为老人家会极力阻止的,不想这次却异常通情达理:“想去就去吧,趁着还年轻,多折腾几年,免得老了以后像我一样。” “妈,”嘉琦眼睛一热,想着怎么最近这么爱哭了。 “你跟谨年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们能有什么。”嘉琦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那就好,女人啊,无论怎么要强,身边还是得有个伴儿,你可千万别跟妈学。” 嘉琦初中时,父母就离婚了,她对父亲的印象却非常清晰,他喜欢喝酒和赌博,总是彻夜不归,妈妈去找他,他会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可是如果找的过于频繁,他回家后就会打妈妈,醉醺醺的没有轻重,看见什么都摔,嘉琦去拦,他就会连着嘉琦一起打,然后又离开,继续去寻欢。父母离婚时,嘉琦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好像明明知道终点,却找不到出口,心里塞满了东西,无处释放。 嘉琦带了楚楚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谨年仍没有回来,她哄了楚楚去睡觉,回到房间打他电话,却是很机械又清甜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又是关机。 嘉琦放下电话,决定等他回来跟他好好谈谈,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她看了会儿电视,瞥见桌上的报纸,就进书房打开电脑大概浏览了一些正在招聘的公司,选好几家后发了简历。又打开邮箱定期清理,正好接收到一封邮件,时间是刚刚,署名是,苏雪茹。笑着打开信件,是几张风光优美艳丽的照片,屏幕上均是那一个人,笑的灿烂,张狂。 嘉琦离开电脑拿过手机,果然,不出一分钟,电话就进来了。 “喂。” “嘉琦,快去开电脑,看我给你传了什么。”那边声音嘈杂,偶尔有风的呼啸传进来。 “你在哪儿?”嘉琦皱皱眉,有点听不清那边的声音。 “我在爱琴海,嘉琦,祝福我吧,我要结婚啦!”似乎是倾尽了全力的话语,透露着单纯的喜悦。 嘉琦却在听到她说“结婚”时哽咽住,只能闷闷的发出简单的鼻音:“嗯。” “哎我说,不至于吧,这就感动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嘉琦盯着照片上的雪茹,心里涌出一股期待。 “我都乐不思蜀啦,哎,我这可是国际长途,先挂了啊,回去再找你。” 嘉琦放下电话,看着电脑上的照片出神。雪茹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没多久就出国了,扬言要游遍所有浪漫之地后,玩一场艳遇然后出嫁。嘉琦羡慕雪茹的自信与独立,但她也明确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所期冀的不过是一夫,一子,过一生。 爱琴海,对于她,是一个太遥远的梦,听雪茹讲过她的传说,是真诚与爱的神话,那种惊天泣地的爱情,她不敢想,也要不起。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突然响起的铃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异常的诡异,嘉琦似乎是马上就按下接听。 “喂,楚嘉琦吧?”陌生的声音,低沉,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嘉琦心突地一跳。 “我是谨年的朋友,他喝多了。” 嘉琦听那人提到谨年,没有多想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去,跟司机说出电话里那个人告诉她的地址。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一家酒吧门前,嘉琦抬头看着门口那个妖艳的门牌:“泊”,应该就是这家了吧,名字听起来还是很自由的感觉,她想着走了进去。 印象中谨年是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嘉琦环顾四周旖旎的灯光,和一些偶尔经过她的女生,看上去还是学生的样子,却穿着火辣,性感,嘉琦微微红了脸,不想在这里久留,就借着灯光按照电话里那人描述的方向找过去,她现在只想快些找到谨年,然后离开。 她看到了他们,谨年卧倒在沙发上,左手揉着眉心,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右手,却抱着另一个女人,灯光的原因,直到走近她才看清那女人的模样,嘉琦心里一颤,若说之前的谨年让他感到压抑,那么眼前的景象便是要将她这么多天的积累一并爆发出来,她深吸一口气,不想把这种事曝光在外人面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盯着眼前纠缠的两人,只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你就是楚嘉琦?”身后突然冒出的男声令嘉琦反射的回过身,她听出这就是刚刚电话里的那个人,“你好,我叫韩子文,谨年的合作伙伴。” 嘉琦从来不知道谨年工作上的事,谨年不会主动跟她说,她也不会过问,但是一般他身边的朋友她是或多或少都熟识一些的,而这个自称韩子文的人,她却从没听谨年提起,这也就怪不得他们最近的关系会僵化到这种地步,原本相交的两条线渐行渐远之时,或许交集也会渐渐减少吧。 嘉琦向韩子文点点头,上前想扶起谨年,她努力让自己忽视旁边一脸挑衅的女人,故作镇静,无奈谨年实在太重,她只好回头向韩子文求助:“那个,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他弄到外面,车还在等我。” 韩子文挑眉,注视着她,眼里探究的意味明显,嘉琦被她看的不自在,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过了好久他才迈起长腿把谨年架了起来,嘴里却是戏谑道:“你倒是够冷静。” 嘉琦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微微一笑,不做言语,率先走了出去。 “叶清,你也收拾收拾出来,我送你回家。”韩子文朝着她身后的女人说。 嘉琦脚步一顿,叶清,多么耳熟的名字,转头又看她一眼,还是没有记起具体在哪听过,她只是稍作停留就离开了,低头想着回去后要跟谨年好好谈谈,劝他以后最好不要再来这种地方,烟雾缭绕的,影响健康。 韩子文把谨年送上车就离开了。谨年头枕着嘉琦的腿,手楼上她的腰,口中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嘉琦的眼泪就没有预兆的掉了下来,这一刻,她真的想不再去在乎那个叫做叶清的女人,不再去在乎这些天两人时不时发生的不愉快,可是她也知道,他们回不去从前了,那段甜蜜的往事永远只能成为往事,而她还是要面对现实,认真的理清他们的关系,和将来要走的路。 谨年的手渐渐开始不老实,他迷蒙的支起身子靠近她,嘉琦一惊,赶忙阻止他,谨年却抓起她挣扎的手向他身下划去,呼吸越来越沉重。 “谨年,你干什么?你快住手!”嘉琦抬眼看到后视镜里司机见怪不怪的眼神,顿时羞愧难当,大叫一声拍打着谨年不老实的手。 谨年却没有听到,继续他的动作。嘉琦眼看着谨年迷离着双眼,情急之下,使尽了力气,朝他的肩膀咬了上去,谨年一痛就放开了她,酒似乎也醒了,四周看看才发觉此时正在车上,他讪讪坐正了身子,抚着刚刚被咬的伤口,哀怨的看着嘉琦,嘉琦狠狠地瞪着他,脸色通红,眼睛却异常晶亮,与窗外的夜色鲜明对比。 “师傅,靠边停车我们就在这下车。”谨年拉起嘉琦的手突然出声。 嘉琦诧异,“你要干嘛,还没有到家下什么车?” 谨年不理会她,交了钱,开门把嘉琦推下车,自己也跟着出来,晃着身子搂紧她,将大部分的重量加在她身上,“我们散步回去。” “哎,你这么重,靠着我干嘛?”嘉琦推他。 “我喝醉了,站不稳。”谨年口齿不清,有些无赖地说。 “那就坐车回去啊,你干嘛要下车?” “就想跟你走一走,自从有了楚楚,你都不爱理我了。”谨年说的哀怨。 嘉琦看着谨年,他半眯着双眼,头正极力地靠着她的肩,只可惜她太矮,他根本靠不到,头就在那晃啊晃,嘉琦心疼地问:“很难受吧,我们回家好不好?”说着抬手要拦车,谨年没有阻止她,抵着她的头,将她抱进怀里,只露出一只手臂挥舞着。 谨年是真的喝醉了,上车后就靠在嘉琦身上睡着了,一直到车子停在她家楼下,他才又清醒了些,嘉琦费了好大力才把他弄进屋里,一躺到床上,他马上又睡了,嘉琦硬是把他的外衣扯了下来,帮他盖好被子,自己折腾这么久也累了,就换了睡衣在他身边躺下。 嘉琦的心一直很矛盾,她害怕谨年对她的背叛和欺骗,却潜意识的想逃开,不敢面对。 父母失败的婚姻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阴影,她不想楚楚将来也像她一样,没有一个可以叫爸爸的人,她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是为了楚楚,她也要压下心中的痛,她没有问谨年叶清的事,谨年也好像已经不记得那晚的事,只字不提。 谨年的公司好像也没有再出什么问题,因为他最近都不会晚归,也没有再像之前喝那么多酒。他们的生活回到了原点,每天沉默,沉默。谨年试图着跟嘉琦聊天,每次她都会找到借口让他无法继续深谈,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嘉琦,也不再主动,所以就形成了楚楚在时家中一片欢声笑语,可是她上学离开后,家里就瞬间一片寂静。 又是周末,谨年从早上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楚楚被送去母亲那里,嘉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阵电话铃声将她从电视剧情里拉回思绪,擦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接起电话,是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嘉琦!”雪茹兴奋的叫,“我回来啦!” “真的?”嘉琦惊讶,不是前几天还在希腊。 “当然是真的!等我这边安排好过去看你喔。对了,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啊,还有,把你那个宝贝沈谨年也带来啊。” “什么时候?” “还有一段时间啦,改天出来我们再聊喔,我还有事要忙,刚搬了新家,这里好乱。” 放下电话嘉琦盯着电视出神,雪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哪个即将要当新娘的人会不高兴呢,谨年向她求婚那晚,她抱着谨年足足折腾了一晚,又是哭又是笑的,搞得谨年最后没有办法,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吻她,可是嘉琦像个要糖的孩子,尝到了甜头,不断的送上自己的唇,最后谨年终于没有克制住,将她压在身下,那一晚,她彻底成长,不再是小女生,而是蜕变成了女人,谨年的女人。 又是一阵铃响,嘉琦接起,是一家名字很拗口的公司打来通知她下周一去面试,她记得这家公司,刚刚成立不久,是之前查资料时知道的,一个新兴的旅游公司,却赢得游客的一致好评。 她没有告诉谨年面试的事,周一早上送走楚楚就直接去了那家公司,面试的过程非常顺利,直到最后,一直坐在中间都没有说话的人,看向楚楚,一脸和煦的笑意,轻轻开口:“你叫楚嘉琦?” 嘉琦怔住,这他不是早该知道了,简历上写的清清楚楚,但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楚小姐结婚了?”那人看看手中的简历,抬头问道,“育有一女?” “这些,有什么问题吗?”嘉琦小心问道。 “不要误会,在我看来,楚小姐各方面都很适合我们公司,只是,您是一位母亲,我的意思是,这样如果我们需要你出去带团,会不会影响对宝宝的照顾呢?” “不会的,我有足够的时间,这点请您放心。” “好的,那么,请问楚小姐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我,被录取了?”嘉琦不敢相信地看着前方的人。 “是的,恭喜。”那人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加深。 “谢谢,那我明天就可以来的。” 没想到面试这么顺利,嘉琦来之前还紧张了好久,虽然说准备的足够充足,可她毕竟已经做了母亲,还以为人家会因为这个顾虑而回绝她。想起毕业时第一次去参加面试,她还是年轻气盛的样子,进去之前就做好了继续奋斗下一家的准备。可是那个工作她并没有做多久,就连带团出游的机会还没有,就得知自己怀孕了,然后,谨年便强烈要求她待产在家,那时她还因为这个和谨年冷战了一个小时,可是后来回味出待产的含义,她又开心了,等待着她和谨年的宝宝诞生,对那时的她,已是最大的幸福。 第三章 决裂(二) 谨年出差了。 他知道嘉琦已经找到工作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然后抛出一句“我明天要出差,今晚的飞机。”就提着行李走了。谨年走了五天了,可是嘉琦回想起那晚他的眼神,仍会心悸,谨年最近总喜欢用那种叫人摸不透的眼神盯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嘉琦伏在办公桌上,手机拿起了又放下,谨年走了这么多天,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嘉琦在犹豫,要不要主动给他打一个,毕竟,夫妻还是要做的。 正在想着,电话就响了,只不过,是桌上的那个,不是她的手机。 “楚嘉琦,来我办公室一下。”总经理的声音。 嘉琦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嘉琦后来知道,面试那天坐在中间的那人就是总经理,从她来这里上班,就都是他直接给她安排工作,因为这点,公司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嘉琦也很困惑,总不会这位海外归来的总经理会看上她这种有夫之妇,嘉琦笑笑,已经来到门口。 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嗓音:“请进。” 嘉琦走进去,站在桌边看向他,“唐总找我有事?” “嘉琦!”身后突然叫出声。 嘉琦转头,却愣住了,“雪茹,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雪茹说着走到唐世杰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一脸娇羞。 “原来你们,”嘉琦不禁为之前的想法而鄙视自己。 原来唐世杰就是雪茹的未婚夫,一个月前他们在爱琴海相遇便一见钟情,相信缘分的两人立即决定回国完婚,雪茹给她打电话那晚正是谨年向她求婚那天。终于,雪茹找到了她的有缘人,终于,她找到了属于自己幸福。 晚上,雪茹和唐世杰本来要请嘉琦吃饭,可是她还要去接楚楚放学,所以雪茹决定抛下唐世杰跟嘉琦去了她家,她走时,嘉琦才刚和谨年定下婚期,连她们的婚礼都没有参加,现在竟然得知他们都有了宝宝,当然要去看看。雪茹出国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自然也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坐在车上,雪茹感叹:“楚嘉琦,你这个狠女人,宝宝都六岁了哦。” 嘉琦无语,雪茹就是这个样子,柔弱的外表下装载的却是不羁的灵魂,她探究的看着正在开车的唐世杰,“我很怀疑,唐总究竟是喜欢雪茹的哪一点?” “喂,楚嘉琦!”雪茹反驳,“我也很温柔的好不好?” “叫我世杰就可以了。”唐世杰轻笑。 嘉琦突然想起什么,“所以唐总一直都知道我和雪茹的关系?”她记起面试那天唐世杰特意问了她的名字。 唐世杰不语反笑。倒是雪茹急切地开口:“是我告诉他的啦,我们打电话那天他就在旁边啊。” “那我岂不是占了你的光?”嘉琦笑道。 “所以,我的婚礼,你们一家三口都要来!” 一家三口,多温馨的词汇,嘉琦苦笑一下,走了这么些天,谨年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她突然就厌倦了这种关系,每天都是忐忑的心情,她的脑中还不时的闪现那晚的情景,谨年的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只是在年龄上,就赢了她,六年的夫妻生活又能算得了什么。 雪茹见到楚楚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和楚楚打成一片,唐世杰将她们送至楼下,就离开了。 雪茹在门口向里面探着头,“你们家谨年不在家吧,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了。” “爸爸不在家啦,雪茹阿姨快进来呀。”楚楚进了屋子叫她。 “进去吧,他出差了。” 雪茹看着墙上嘉琦和谨年的结婚照,嘉琦挽着谨年的胳膊,幸福的小女人样,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喜悦,她不禁好奇的问她:“怎么样,婚后的生活是不是很幸福啊?沈谨年是不是把你捧在手心的?” 嘉琦随雪茹的眼光,看向那张占据了半边墙的结婚照,眼里的色彩暗了下来:“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雪茹瞪了一眼嘉琦,“废话!”她环顾着屋内的景象,感叹的说:“不过你们家沈谨年还真不是一般人啊,瞧瞧这大房子,可比我们上学那会儿他在外面租的强多了,”她缠上嘉琦的胳膊,抛着媚眼,“快说说,沈大总裁一年赚多少啊,瞧这富丽堂皇的,多好。” “再怎么赚也比不上你那个唐世杰啊,人家可是海外学子呢。”嘉琦看着房内的摆设也不禁感叹,这些年谨年确实是让她们过上了所谓的好生活,可是家里的欢笑为什么却反而越来越少,和谨年的距离仿佛也越来越远呢? 嘉琦和雪茹谈到很晚,听她讲她和唐世杰的奇遇,讲身在异国时他对雪茹的关心,讲他向她求婚时的紧张形态,雪茹一直在讲,嘉琦便只是安静的听,她为雪茹遇到了真心而高兴,是真的替她高兴,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流泪呢,应该是喜极而泣吧,雪茹一直沉浸在回忆的温馨里,直到她的声音渐渐减弱,屋子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静的可怕。 雪茹第二天一早就被唐世杰接走了,说是要去筹备婚礼的事情。 嘉琦母亲也打来电话说想外孙女,嘉琦将楚楚送去回来,家里又是剩她一个人,她听着墙上时钟滴答的声音,想起来,谨年出差已经有一周了,这是他们结婚以来谨年离开时间最长的一次,嘉琦突然就害怕起来,担心谨年会出事,便打他电话,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嘉琦想着也许他是在开会,就没有再打过去。 倒是中午雪茹打来电话,问她谨年回来没有,嘉琦问雪茹发生什么事,雪茹却支吾着挂断了。放下电话,雪茹盯着前方的一对男女的背影,疑惑地对唐世杰说:“可是那个真的好像沈谨年啊,走,我一定要看清楚。” 雪茹拉着唐世杰跟了上去,他们正谈论着什么,隐约听见那个女人叫他“沈总”,虽然时隔六年,但她还是听出来了,那个男人就是沈谨年,雪茹停住,一时间没了主意,她听到她叫他沈总,潜意识觉得是误会了,可是那个女人挽在沈谨年胳膊上的手,和他们之间亲密的动作,让雪茹不禁怀疑,难道沈谨年对嘉琦变了心?为什么他明明回来了,嘉琦却不知道,还是沈谨年根本就没有出差? 雪茹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身影,转身叮嘱唐世杰:“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嘉琦,”等唐世杰点头,她继续说道,“平时在公司,你要多照顾照顾她。” 晚上谨年回来时,嘉琦正独自吃着晚饭,谨年放下行李在她对面坐下,嘉琦抬头问他吃过没有,谨年没有回答,她便起身拿了饭给他,谨年接过后放在桌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吃,只是看着嘉琦,似在研究着什么,嘉琦感到他的视线,也抬头看着他,最后,谨年轻叹一声,问道:“楚楚呢?” “在妈妈那里。” 然后桌上又是一阵安静,谨年似乎是受不了这种感觉,饭没吃完就进了房间,嘉琦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想起雪茹中午那个电话,她总觉得雪茹是有什么瞒着她,于是她进了书房打电话给雪茹,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谨年回来没有。 雪茹没有回答她,却问了另一问题,你还爱不爱他? 还爱不爱沈谨年? 爱吗?应该是爱的吧,不然为何看到他怀里抱着别人会心痛,所以,还是爱的吧。 雪茹没有告诉嘉琦中午的情景,只是在最后告诉她,如果还有爱,就继续爱下去吧,但是如果不爱了,就果断放手。 嘉琦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巨大的结婚照,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婚纱洁白的刺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谨年,我们到底怎么了? 谨年,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嘉琦趴在桌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王秘书刚刚发给大家的本月计划,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她腾地站起来,看着四周都是忙碌的身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说来也怪,从她来到公司,唐世杰都没给她安排过工作,她每天只是来了又走,全公司大概只有她有这个“特权”了吧,她知道一定是雪茹捣的鬼,她明白雪茹的用心,家里有个宝宝需要她照顾,雪茹只是怕她太累,可是现在,她只想让自己忙一些,累一些,才不会总是纠结于她和谨年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去找唐世杰,申请带团。 唐世杰听了她的申请,想了很久,然后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我们今天下午的团,你回去熟悉一下,就由你来带吧。” 嘉琦拿着文件回到座位,仔细地翻阅着,生怕自己会漏掉一些信息,当看到一位游客的名字,她的目光却再也没有移开,盯着那两个字,她的心忽然一阵疼痛,高远,是你回来了吗? 嘉琦似乎回到了过去,每次她和谨年冷战,那个总是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高远,那个总是会开导她的高远,正站在她的面前,面带微笑,用最温暖的声音,安慰着她,陪伴着她。这一次,你是不是听见了我内心的无助,所以回来找我呢? 嘉琦站在机场接机口,举着牌子,等待着她的游客,心里的鼓一直敲个不停,那个高远,真的是她的高远吗?一旁与她一起的小岚看着她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嘉琦姐,你没事吧?” 嘉琦摇摇头,眼睛一直望着出口的方向。 “来了。”小岚叫道,奔了过去。 嘉琦却停在原地,盯着那个人渐渐走近的身影,然后听到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嘉琦,好久不见。” 往日来的委屈都被这一声问候勾了出来,就在众人面前,嘉琦突然蹲下身子,头埋在腿里,哭出声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仅仅一句问候,就让她眼泪决了堤。 小岚接好游客,回头才看见嘉琦正偎在一个游客怀里,哭的伤心,而那个人,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仿佛身边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眼里流露出的心疼却出卖了他。小岚走过去,拍了拍嘉琦,“嘉琦姐?”她扶过嘉琦靠在自己身上,客气的向他道了谢。 嘉琦知道这样是给公司丢脸了,可是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听到他一如从前的宠溺,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原来她的高远一直都在,他还是会用最温暖的声音安慰她,只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会痛? 嘉琦回到车上,平复了心情,看着小岚站在车子的过道,向大家介绍这几日的行程安排。 “嘉琦?” 嘉琦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看见高远正站在面前,便向里坐了坐,高远就在她身旁坐下。 “不好意思啊,一见面就让你见笑了。”嘉琦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 “还知道不好意思啊,你刚刚的样子会让人误会是我欺负了你,”高远笑笑,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 嘉琦心里一暖,定定地看着他,“谢谢。” 谢谢你,在这个时候回来。 高远问起谨年,嘉琦只说他最近很忙,的确,他确实很忙,他出差回来只在家住了一晚,到现在,嘉琦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晚上,谨年还是没有回来,嘉琦便陪楚楚一起睡,半夜时,楚楚突然很厉害的咳嗽起来,嘉琦看着楚楚通红的脸,她的额头滚烫,嘴里一直叫着爸爸,嘉琦吓坏了,连忙打谨年手机,却没人接听,她猜想也许是在公司加班,就打了过去,可还是没人接。没有办法,她只好一个人抱起嘉琦去了医院。 楚楚迷糊的坐在嘉琦怀里,不停的叫着要爸爸,嘉琦听的心痛,抱紧了楚楚留下眼泪,她掏出手机,继续给谨年打电话,一直打到手机没电,他都没有接,嘉琦流着泪,摔下电话,突然就恨起了谨年,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吗,难道他就不会想女儿吗? 嘉琦哄着楚楚爸爸就快来了,心里却想着如果楚楚会有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谨年。 好在医生为楚楚做了检查后,只说是热伤风,并无大碍,打了点滴开了些药,再三叮嘱嘉琦回去要多加照顾孩子,否则高烧若一直不退,很容易恶化成肺炎。 等楚楚挂完点滴,嘉琦抱着她从医院出来已是凌晨,天已经微亮,大街上偶尔有稀散的人路过,嘉琦抱着睡熟的楚楚,只觉得心里也如这大街般荒凉。 回到家里,满室清冷,谨年还是没有回来,嘉琦将楚楚送回房间,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心也放下不少,打电话给楚楚学校请了假,又跟唐世杰说明了情况,唐世杰告诉嘉琦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小岚一个人可以应付,让她安心在家照顾楚楚。 上午的时候,雪茹却过来了,手里拎了早餐扔给她,就跑进去看楚楚,不一会儿出来,就开始责备谨年:“你说这个沈谨年,女儿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没人接。” 雪茹看了眼嘉琦:“他昨天没回来吗?” 嘉琦摇头:“他好久没回来了。” “嘉琦,”雪茹叫道,“我……” “怎么了?” “没什么?”雪茹猛的摇头,她差点就说出那天在街上看到的情景,可是一想现在这种情况,只会加重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忍了下来,嘉琦那么爱谨年,如果让她知道谨年那么做,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雪茹一直陪着嘉琦照顾楚楚,晚上她告诉唐世杰要在这住几天,直到楚楚没事,嘉琦却不同意,硬是把雪茹赶走了,她在门口穿鞋,还不忘回头嘱咐嘉琦有事就打她电话,她会第一时间飞过来。 雪茹一边开门一边还在说,嘉琦却愣住了,雪茹感觉不对,回头看见沈谨年正站在门口,她瞪着他刚要发作,嘉琦却一把将她拉出来。 “楚嘉琦,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有话要对他说。”雪茹甩开嘉琦,气愤地瞪着已经关上的门,“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们啊。” “我会自己跟他说的,你先回去吧。” 终于送走了雪茹,嘉琦叹口气,开了门进屋。谨年正倒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乱按着。嘉琦走过去,抢下遥控器,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谨年皱着眉向旁边挪了挪身体,没有理她。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嘉琦也向旁边一挪,逼他与她对视。 谨年抬头看了看嘉琦:“乖,别闹。”说着,搂下嘉琦坐在他身上,拿过她手中的遥控器,准备换台。 嘉琦挣扎着站起身:“你还没有回答我。”她咬着唇,倔强地看着他。 “我累了,先去睡。”谨年站起身绕过嘉琦向浴室走去。 嘉琦追上去拦在他面前,眼里噙着泪:“回答我!” 谨年看到嘉琦这个样子,心里一惊,随即想到她可能是在闹脾气,就拍拍她的头,将她拉进怀里:“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嗯?是不是想我了?” 嘉琦挣脱出来,退后一步,指着谨年大叫:“我不是小孩子,不是,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好不好!” 谨年上前捂住她的嘴:“叫这么大声,你要把女儿吵醒吗?” “女儿?哼!”嘉琦狠狠地擦去眼泪,“你还记得有个女儿吗?” “你什么意思?”谨年放开她,“楚楚怎么了?” “你不用在这边假好心,我们不需要!”嘉琦把头偏向一边,不愿看他,“肮脏!” “你说什么?”谨年转过嘉琦的脸。 “我说你肮脏!”嘉琦大叫着打掉他的手。 “你到底什么意思?”谨年低吼。 “还要骗我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叶清是怎么回事,沈谨年,原来你和所有男人一样,是我看错了你!” “啪!” 嘉琦愣住,沈谨年居然打了她,从来没有打过她的谨年今天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打她。她抚着肿起的脸,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却是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怎么样,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嘉琦,你不要无理取闹!”谨年吼道,他看着自己的手,他,居然打了嘉琦! 嘉琦突然就冷静下来,原来,如果不再爱,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的了,而现在,她连跟谨年发泄委屈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么再说多少又有什么意义呢? 谨年看着嘉琦转身进了楚楚房间,任他怎么叫她都不回头,他想起嘉琦刚刚惨白的脸,心一悸,追了上去,可是嘉琦已经把门上了锁,谨年不敢出声,怕吵醒楚楚,他只好将头抵在门上,对着里面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谨年返回客厅,电视上还在播着节目,他捡起地上的遥控器,将音量调至最低,坐在沙发上,想着嘉琦之前的话,叶清,是因为她吗? 嘉琦躺在床上,脑中都是爸爸离开那天的情景,一眨眼,爸爸的脸就变成了谨年,她一直在后面追,叫着他们,可是谁都没有回头,嘉琦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窗外泛黄的天,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她看看还在熟睡的楚楚,烧已经退了,也没怎么咳嗽,看来是快好了。她披上衣服走出房间去喝水,却看到电视还在开着,绕过沙发才看见谨年趴在沙发上,身上还是回来时的衣服,正蜷成一团,已然睡熟,嘉琦进屋拿了毛毯盖在他身上,不想惊醒了谨年,他迷蒙着睡眼,抓住嘉琦的手:“不要走。” 嘉琦挣开,偏了头,对他说:“进里面去睡吧。” “嘉琦,”谨年叫住要离开的嘉琦,“对不起。” 嘉琦停住,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开了口:“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进去睡吧。” “嘉琦,”谨年上前拉住她,“我们谈谈好吗?” “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嘉琦反问。 “嘉琦,”谨年无奈地叫她,“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嘉琦听到谨年的指责,气愤地转身:“那么,你来告诉我,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你不要总是无理取闹好不好?”谨年揉着眉,叹气道。 “你看看,我是在认真的跟你谈事情,你却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你觉得我们还能谈下去吗?” “嘉琦!”谨年低吼。 “爸爸!”楚楚突然从房间跑出来,扑进谨年怀里,仰起稚嫩的小脸,撒着娇:“爸爸怎么这么久都不会家,爸爸不知道楚楚生病了吗?” 谨年抱起楚楚,看向嘉琦:“楚楚生病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会关心吗?” “我怎么不关心,她是我女儿!”谨年将楚楚抱回房间,嘴里哄着她,“楚楚乖,先去睡觉,爸爸有事要跟妈妈谈,谈完陪你玩好不好?” “那爸爸还会再离开吗?”楚楚抓着他的衣襟问道。 “爸爸怎么会离开呢,我向你保证,等一下你醒了就会看到我,好不好?” “那我们拉勾勾,爸爸是不可以骗人的哦!” 谨年哄楚楚睡下,出来时就见嘉琦坐在沙发上出神,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嘉琦回过神,嘲笑谨年:“你看,连女儿都不敢相信你了,你这个爸爸当的还真失败。” “对不起,嘉琦,楚楚生病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谨年低下头。 “那好,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嘉琦小心地问道,不能否认,她在害怕,怕谨年会对她说出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 “对不起。” “所以,”嘉琦深吸一口气,“你真的在那个女人那里?” “对不起,嘉琦,我只是最近太累,所以才……” 嘉琦打断他:“够了,我不想听,沈谨年,是不是每个男人出轨都会给自己找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她顿了顿,“你的借口真的很烂。” “嘉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叶清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误会?那么我请问你,我亲眼看见的算不算误会呢?”嘉琦撑着头,闭上眼睛,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嘉琦,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难道你以为非要你们上了床才是对不起我吗?非要等你抛下我们母女才叫对不起我吗?沈谨年,你知不知道,心里的背叛,才更可悲。” 谨年还要说什么,嘉琦挥了挥手:“算了,如果你是这么认为,那我们再谈下去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嘉琦看看时间,“不早了,你该上班了。” “我今天先不去公司了,就在家陪楚楚。” “随你。”嘉琦扔下一句话就进去厨房准备早餐。 谨年进浴室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居家服出来时,楚楚已经醒了,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找什么,谨年走过去抱起她,刮着她的鼻子问她在找什么,楚楚搂紧他的脖子大叫:“我在找爸爸呀,我还以为爸爸又说谎。” “爸爸怎么会说谎呢?看,爸爸不是在这里。” “可是妈妈就会说谎呢,”嘉琦委屈地看着谨年,“昨天晚上她就说爸爸会回来看我的,可是你都没有回来。” 谨年抱着楚楚坐上沙发,看着她:“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没关系啦,我会原谅爸爸的!” 嘉琦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楚楚坐在谨年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小嘴正嘟着亲向谨年的脸,不自觉抚向自己的脸,似乎还是火辣辣的疼,那种痛,沿着身体的每一处,漫向心的最低端,炙烤着最脆弱的地方,嘉琦吸了吸鼻子,最近,真的是很容易就会掉泪呢。 “吃饭了。”嘉琦轻轻说道,转身进了房间。 “楚楚乖,先去吃饭,爸爸进去看看妈妈。”楚楚听话的进了餐厅。 谨年推开门就看见嘉琦正坐在床边,低着头,手里抱着的是他毕业那年,嘉琦硬缠着他送她的玩偶,谨年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很珍惜这个玩偶,几乎都是收进柜里的,只有他们冷战或是他冷落了她,她才会拿出来,然后对着它控诉他的不对。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心了。 谨年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拿过玩偶,本想好好哄哄她,可是当看见嘉琦眼里的泪光,他竟呆住了,一时间也忘记了说话,就只是看着嘉琦,就只能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无用。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嘉琦终于委屈地问道。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呢?”谨年站起身搂过嘉琦,“对不起。” 嘉琦缩在他的怀里,抓紧他的衣襟痛哭出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谨年的在乎远比一切都重要,只要谨年还在乎她,只要他还要她。她可以原谅他曾经的出轨,她愿意相信那并不是他的本意,她愿意相信她的谨年。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谨年坐在那里看嘉琦和楚楚玩的开心,偶尔也会参与进去玩笑一会儿,但多数时间都是在看文件。谨年从工作中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嘉琦:“我们,好久没有出去游玩了吧?” 嘉琦不懂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说,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们带楚楚出去玩玩吧。” 楚楚一听要出去玩,乐的奔向谨年,攀上他的身子,睁大眼睛问他:“爸爸说的是真的吗?我们要去游玩?” “当然,你呢,就在家跟妈妈想好要去哪里,过几天我们就去!” “噢,出去玩咯!”楚楚叫着在客厅里转圈。 嘉琦也是吃惊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吗?”从谨年公司成立以来,他们就没怎么一起出去玩过了,只是每年楚楚生日又刚好谨年有空才能一起出去玩一次 和好 谨年走后,嘉琦想了很久,这样,应该算是和好了吧,既然选择了相信他,就不要再怀疑什么了,那个叶清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或许谨年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也说不定,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可还是会不自觉想起酒吧里的画面,那一幕,仿佛一道细微的伤口,已经划在了身上,是必定会留疤了。 楚楚病好了以后就被送回学校了,嘉琦则回了公司帮小岚的忙。 嘉琦一进公司,小岚就跑过来,挤眉弄眼,神秘地对着她笑:“嘉琦姐,那个叫高远的,是你什么人啊?怎么一见面就抱着人家哭?” 嘉琦被小岚看的受不了,懒得理她。 小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举在嘉琦面前乱晃,笑的暧昧:“那个帅哥退团了哦,不过,”她故意拉长着声音,“他留下了这个让我交给你。” 嘉琦伸出手要去拿纸条,小岚却躲了过去:“究竟是什么人呢,让我们嘉琦姐这么心动?” “好了,不跟你闹了,他留了什么,为什么会退团?”嘉琦抢过纸条,打开只看见一行电话号码,“这个是他的?” 小岚点头:“是的,他还说请我务必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嘉琦姐,哦?” “你瞎猜什么呢,他退团了,难道其他人也退了?你怎么这么闲?”嘉琦收起电话号码,越过小岚走了进去,“走啦,工作。” 午休时,嘉琦拿出高远留下的号码左看右看,犹豫好久还是没有打过去,她把号码输入手机按下保存键,又把纸条收进了包包里,然后伏在桌上,眼睛却不知望向何处。 晚上跟谨年说起高远回国的事,他并没有如预期的那般惊讶,嘉琦不满:“怎么说你也是他学长吧,干嘛这样。” 谨年睨了一眼嘉琦,继续低下头看报纸,眼睛却始终停在一处,心里不停地默念着高远。嘉琦见他这副模样,有些生气,想起大学时,她每次和谨年吵架或者冷战时,还是高远一直在他们中间做和事老,不知道帮了他们多少忙,谨年毕业后,忙于面试找工作,有段时间他们根本就见不到面,那时也都是高远在帮嘉琦和雪茹忙学校里的事,明明那时还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啊,怎么现在人家回国却可以一点都不表示呢,嘉琦气不过夺下谨年的报纸,对他叫道:“哎呀,有什么好看的,我在跟你说话呢!” 谨年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嘉琦,眼里是她读不懂的讯息,嘉琦有些害怕,吐了吐舌头,嗫嚅着说道:“你看,人家高远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嘛,他这次回国还特意留了电话给我们,至少应该请他吃顿饭吧。”嘉琦竭力地想说服谨年。“楚嘉琦,不要忘了,你可是有夫之妇,在自家老公面前谈论着别的男人,我提醒你还是不要的好。”嘉琦站在谨年面前,谨年要仰头才看得见她,就干脆躺在沙发上,更舒服一些,“所以,你最好是离他远一点。” 嘉琦咬着唇,鼓着脸,瞪着谨年,这个人,真是够蛮不讲理,嘉琦扔下报纸要走,谨年却倏地站了起来,靠近嘉琦,眯起双眼,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突然抱起嘉琦,向卧室走去。 嘉琦回头看向楚楚房间,她已经睡下了,嘉琦不敢大叫怕吵醒她,就在谨年怀里挣扎,捶他的胸,咬他的肩膀,低声控诉:“你无赖,说不过我就施暴!” 谨年不理嘉琦的反抗,将卧室门一脚踢开,把她仍在床上,就欺身压了上去:“怎么能说是施暴呢,我们这叫恩爱……” 嘉琦剩下的话语都被淹没在谨年的热情中,很快,她就丢兵弃甲,迷失在谨年的温柔中。 嘉琦被谨年折磨了一整晚,好在第二天就是周末,不用上班,嘉琦醒来后已经是中午了,她躺在床上不想动,感到浑身都又酸又痛,这个谨年真是的,每次都会用这招惩罚自己,每次都会害的她晚起。 嘉琦又躺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起床,出了卧室却不见谨年和楚楚,她打谨年电话才发现他今天没有带电话,正想着这两人会去哪,就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身看见谨年一身居家服,一手牵着楚楚,一手上拎着早餐,看见她谨年也是一愣,随即坏笑:“起的够早啊。” 楚楚看了看妈妈,又拉拉爸爸的手,纠正他:“妈妈起的明明就很晚,爸爸怎么能说谎呢!” 嘉琦顿时红了脸,抓起抱枕扔向谨年。 是你 嘉琦顿时红了脸,抓起抱枕扔向谨年。 谨年笑笑,低沉的嗓音直直撞进嘉琦的心底,嘉琦心里一热,对上谨年的眼睛,在她的眼里看见了满满的自己,他是爱自己的吧,至少此刻是的。 下午韩子文打来电话说项目的合同有一些漏洞,要找谨年研究一下细节,他接了电话就去公司了。 嘉琦在家无聊就也带了楚楚出门,发信息告诉谨年她和楚楚回妈妈那里,不一会儿他的电话就过来了,问她们大概几点回来,他过去接她们。 谨年从来不用手机发信息,上学时,嘉琦就经常扯着他胳膊抱怨:“你看人家情侣,没事发个信息什么的,说说甜言蜜语,多幸福呀!” 他每次都会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说:“甜言蜜语能当饭吃吗?发信息的时间还不如用来做些有用的事。” 嘉琦委屈极了,低下头咕哝:“有什么事就差那一点时间?” 谨年捧起她的脸,坏笑着靠近她,歪着头想了想:“比如,”他吻了吻她的唇,“这样。”那是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那一刻,嘉琦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看到了自己,似乎,也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现在谨年仍然不会浪费时间来发信息,但是也有好久没有那么宠溺地轻吻她了,原来,时间早已走过这么久,原来,是他们早已过了甜蜜的年纪。 嘉琦站在门口准备敲门,却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的争吵,她心一惊,使劲敲了敲门:“妈,你在家吗?” 里面瞬间就安静了,嘉琦听见脚步声正朝门口走来,然后是转动门把手,再然后,嘉琦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她皱了皱眉:“是你,你又来干什么?”说着,她越过那人望向里面,看见满地的狼藉,妈妈正坐在一旁,胸口起伏,双手颤抖。 楚楚松开嘉琦的手跑过去,钻进外婆怀里撒着娇:“外婆,你有没有想楚楚?” 嘉琦盯着他,指向门外:“你出去!” 那人一直盯着楚楚看,声音里掩不住的喜悦:“这是你女儿?是叫楚楚?” “她是谁跟你无关,请你离开!” 那人回过头看着嘉琦,低吼:“嘉琦,这就是你恨我的方式吗?她是我外孙女,你竟然从来没有让我见过她!” “我想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是谁更加与你无关!” “你跟我没有关系?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你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他回头看向嘉琦的母亲,“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居然连我这个爸爸都不认了!” “你快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女了好不好?”母亲哀求道。 “也好,那你们给我钱,我马上就走。”他转身进屋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烟放到嘴边,又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看卧室的方向,把烟放回桌上。 “我们为什么要给你钱?”嘉琦握紧了拳,站在他对面。 “因为我是你爸爸,是我把你养得这么大,你当然有这个义务孝顺我。”他把腿伸到桌上,双手叠交放在脑后,坐卧在沙发上。 “孝顺?爸爸?”嘉琦轻笑,“早在二十年前,我的爸爸就死了。” “啪”! 嘉琦捂着脸,倔强地看着他,强忍住了泪水, “怎么,不是吗,我的爸爸早在我十岁时就死了!当他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另一个女人离开时,他就死了!他死了!” 他举起手还有打下去,嘉琦的母亲扑上去拦住他:“你有完没完,你还有完没完?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能下的了手?” “妈,”嘉琦扶过母亲,从口袋里拿出卡,递给他,“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们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笑嘻嘻地伸出手,嘴里答应着好,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张卡,突然一只手从嘉琦后面探出,拿开那张卡,他诧异地抬头:“沈谨年!那是我女儿给我的钱,你凭什么拿走!” 嘉琦也是一脸的惊讶,谨年什么时候来的?她望着谨年,谨年也正盯着她的脸,眼里满是心疼与自责,他冲她安抚地笑笑,再次出声,却是对着那人:“楚先生,我们外面谈。” 谨年出去好久才回来,嘉琦见只有他一个人,就问:“那个人呢?” “走了,妈妈呢?” “在里面陪楚楚。” 谨年坐下抱起嘉琦,让她面向自己,端详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疼吗?” 嘉琦摇头,钻进谨年怀里,泪水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冷战 “对不起,我来晚了。” 嘉琦缩在谨年怀里摇头,闷声问他:“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谨年抚着她柔软的发,“好了,快起来去洗洗。” 嘉琦不理会他,还是在他怀里乱蹭,手也收紧了些,谨年失笑地看着嘉琦,怎么突然就粘起人了,他捧起她的脸,逼她抬头,她咕哝一声继续往他怀里钻,谨年没有办法,只好任她抱着。 “妈妈,羞羞,这么大了还撒娇,羞羞。” 嘉琦倏地抬了头,就看见楚楚正把卧室的门开了小缝,探着头在哪里捂嘴偷笑,还一边用小指头在脸上轻刮。 “看,让女儿看笑话了吧。”谨年环着她的腰逗她。 “都怪你!”嘉琦小声抱怨,就起身进了浴室,在里面呆了好久才磨蹭着出来。 吃过晚饭,母亲留谨年他们在这住一晚。嘉琦洗了澡出来,见谨年正躺在床上看报纸,就爬过去,坐在旁边问:“你刚才跟,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谨年放下报纸,认真地看了她好久,“不是不关心他吗,干嘛还问?” “不说就不说!”嘉琦背对他躺下。 “难道跟我都不远说实话吗?”谨年搂过嘉琦,轻声问道,“你真的那么恨他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嘉琦坐了起来,眼里已满是泪水,“我也不想恨他的啊,可是他当初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是她女儿啊,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可是他却宁愿要另一个女人也不要我们,是他先不要我们的,是他!” 谨年抱紧嘉琦,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也想叫他一声爸爸啊,可是,一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走的那么坚决,就好像从来没有我这女儿一样,你叫我怎么办呢?” “如果,他来请求你的原谅呢?” “会吗?他还会在乎我的感受吗?”嘉琦抬头认真的看着谨年,眼里流露出的是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急切与盼望,只一瞬,她眼里的光芒就消失了,又钻进谨年怀里,环住他,“我要原谅他吗?他会期望我的原谅吗?或者,他正和那个女人养育着另一个孩子,那才是他真正的孩子吧,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谨年头痛地看向怀里的人儿,她的头发还很湿,又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现在已经乱得不行,他轻轻帮她梳顺,嘉琦却突然抬头,对上谨年无奈的眼神,她直直地看向他,幽幽地开口:“所以,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再相爱,也不要扔下楚楚好不好?”嘉琦的语气透着请求,谨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低喃道:“我不会离开你们,不会的。”坚定的语气,仿佛是在承诺着什么,只有他们心里明白,承诺,不过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事情。 “我该相信你吗?”嘉琦的声音从谨年怀里传出,闷闷的。 “当然,不然你要相信谁呢?”谨年好笑地说道。 嘉琦推开谨年,坐直了身子,望着谨年的双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谨年被嘉琦突然转变的情绪弄得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沈谨年,我说过,不要再把我当做小孩子!”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只是在妈妈家里,小心让她听到!”谨年极力控制着脾气,他不懂嘉琦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嘉琦冷笑。 “你到底是要说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不好吗?如果让妈妈听到,她会怎么想?”谨年低吼,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争吵,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 谨年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是嘉琦的母亲:“嘉琦,你们还没睡吗?” 谨年皱着眉看向嘉琦,示意她不要跟妈妈讲他们刚在吵架的事,嘉琦不理会她,过去开门,母亲进来关了门,审视着屋内神情不自在的两人:“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听到你们在吵架?” “没有,妈,”谨年想解释,嘉琦却接过他的话继续:“没有吗?沈谨年,怎么你最近这么爱说谎?” 谨年不想跟她争辩,穿上衣服拿起钥匙,对嘉琦母亲说:“妈,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接她们吧。” “不用你假好心!”嘉琦撇过头,不看他,眼睛却早已湿了。 谨年看了一眼嘉琦,没再说话就离开了。 嘉琦的母亲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送走谨年回来,就看见嘉琦一个人趴在床上正哭的伤心,她走过去,坐在床边,叹着气轻拍她的背。 婚礼1 嘉琦坐在出租车里,想着那天母亲的话,那天,母亲出去送谨年,嘉琦一个人在屋里越想越觉得委屈,就趴在床上默默流泪,眼泪断了线似的流下,仿佛要把这几日的积蓄全部发泄掉,知道母亲送走谨年回来,她仍是趴在那里不想起来,任由眼泪打湿了枕头,任凭母亲怎么问话,她都只是流泪,最后母亲叹着气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说道:“孩子,不管怎么样,妈妈都希望你能幸福。” 可是,真的能幸福吗?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幸福吗? 嘉琦看向身旁左顾右盼的楚楚,今天是雪茹和唐世杰的婚礼,她们正在去往婚礼现场的路上,昨晚雪茹还特意打电话来提醒嘉琦一定要把谨年也带去,可是,她只在雪茹送请柬那天跟他提过这件事,后来就没再有说过,他,应该早就忘记了吧。 嘉琦一下车就看见雪茹穿着婚纱一脸微笑的站在唐世杰身边,接受着每一位来宾的祝福,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新人,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回到了从前,她和谨年的婚礼上,她也是灿烂的笑容,谨年还是惯有的绅士,她们在所有人的面前许给彼此一个永远,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永远。 “嘉琦,”雪茹大叫着跑了过来,“怎么才来呀,沈谨年呢?”雪茹向嘉琦身后张望。 “他,公司有事,可能来不了了。”嘉琦回过神,解释道。 “这个沈谨年也真是的,我不是叮嘱过你一定要把他带来的吗?”雪茹皱起细眉,不悦地说道。 “可能他公司真的有急事吧。”嘉琦解释,可是,谨年究竟是在做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雪茹被嘉琦的样子逗笑,刮着她的鼻子取笑:“好啦,逗你的,看把你急的,走,进屋,给你介绍一个人。” 嘉琦问什么人,雪茹却一脸的神秘,只是拽着嘉琦往里面走,直到站在一个高大的背影前,止住脚步。那人听到身后的笑声,回过头,看见嘉琦后笑了笑,“嘉琦,你好吗?” 高远。 嘉琦没有想到会在雪茹的婚礼上遇见高远,她还以为他早就回美国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国内,高远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微笑着说:“怎么了,在这里看到我很惊讶吗?” 嘉琦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已经走了?”高远笑笑。 嘉琦点头,刚要答话,雪茹却听出两人的话中有话,她大叫:“什么啊,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呀!” 嘉琦不禁想起了那天在机场的情形,尴尬地笑了笑,雪茹却不打算放过他们,一直追问着是什么时候见的面,还质问两人为什么不找她,弄得嘉琦没法解释只能看着高远,最后还是唐世杰过来把雪茹拉走,准备婚宴。 高远目送雪茹的背影,低沉的嗓音传来:“你们,终于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回过头,看向嘉琦身后的楚楚,“这是,你女儿?”见嘉琦点头,他挑眉道:“所以,她姓沈?” “叔叔,我叫沈楚楚。”小家伙仰头答道。 高远摸摸楚楚的头,看向嘉琦:“我们去那边聊聊。” 他们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嘉琦望着台上正互换戒指的一对新人,新娘是满面的红光,眼中带笑,新郎则是一脸的宠溺,专注而深情,嘉琦晃神,这样的神情,是那么熟悉,而今,竟也那么怀念。 高远察觉到嘉琦的失神,又想起机场的一幕,他缓缓开口:“你和谨年,”嘉琦回过头打断他,“你这次回来,还准备回去吗?” 高远盯着嘉琦看了好久,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可却是徒劳,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拳,而后慢慢松开,不被察觉地笑了笑,是啊,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孩子也已经这么大,如今,他已是彻彻底底的外人,又有什么权利来过问人家的家事呢? 他转开头,轻轻说道:“当然要回去了。”这里早已没有我存在的意义。 “哦,”嘉琦的声音也沉了下来,“那你,什么时候走?” 高远回过头,刚要答话,却在看见门口处的身影时愣住,嘉琦随他的目光看去,却看见谨年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楚楚也看见了爸爸,随即跳下椅子跑过去扑进了谨年的怀里。 谨年抱起楚楚在嘉琦身旁坐下,正好隔开了嘉琦和高远,他凑到嘉琦耳边,低声说:“对不起,来晚了。”然后才回过头看向高远。 “师兄,好久不见。”高远微笑着与谨年打招呼。 谨年朝他点点头,“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婚礼2 谨年朝他点点头,“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谨年的到来使他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嘉琦正在和他冷战,面对他本就失了交流的欲望,高远则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可也不好多说什么,一下子,桌上就安静起来,只有台上主持人高调的祝福,和周围亲友的哄笑。 嘉琦看向谨年,撇了撇嘴,他的表现就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偶尔会问嘉琦一些有的没的,嘉琦本不想理他,可看见周围这么多人,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谨年突然伸出右手搭在嘉琦的椅子背上,歪着身子看了眼高远,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他:“怎么没把妻子带来给我们瞧瞧?” 嘉琦也抬了头望着高远,似乎也很期待他的回答,高远却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咦?沈谨年,你来啦!”一身雪白婚纱,衬在本就很没的雪茹身上,恍若仙女下凡,嘉琦竟看呆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雪茹举起手在嘉琦眼前晃了晃,取笑她:“喂,楚嘉琦,你不会是被我迷倒了吧!”她装作不可置信地捂着嘴,诧异地叫道:“我们可都是女人呢!” 一席话逗的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稍微好转,唐世杰刮了刮雪茹的鼻子,嗔怪道:“就会做怪,”又很礼貌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坐,玩的开心。” 嘉琦望着这一对新人的背影,又看向一脸深沉的谨年,突然玩心大起,开起他的玩笑:“不然,我们离婚吧,这样我也可以再嫁一次。” 谨年惊异地望向嘉琦,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她的眼神又是那么认真,语气也不像在玩闹。谨年放在嘉琦身后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拳,又放开,笑着对她说:“这么多人在,不要乱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看,雪茹多幸福啊,如果,我再结一次婚,也会这么幸福吧!”嘉琦靠近了谨年,露出无害地笑,用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 谨年收回搭在嘉琦背后的手,交叠在胸前,盯了她好久,直到一阵铃声响起,他才将眼神从嘉琦身上移开,然后便看见高远拿了手机正要起身,他弯过身低声对嘉琦说:“别闹了,有事我们回家再说。” 嘉琦俏皮地笑,没有回答谨年。 高远打完电话回来,说是有点事要先离开,他看了看嘉琦,又转向谨年:“师兄,不如我们改天再聚。” 谨年看了眼嘉琦,站起身,向高远伸出手:“改天聚。” 谨年目送高远离开,重新坐回座位,嘉琦见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不禁失笑,谨年皱着眉看她:“你笑什么?” “谨年,不如,我们离婚吧。” 谨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嘉琦,他一直以为嘉琦是因为高远的原因才会这么说,“你是说真的?” “你说呢?”嘉琦妩媚地笑说,便不再理谨年,抬头搜寻雪茹的身影,见她已经换了一身红色旗袍,腰间那一只绣印彩凤,直抵旗袍下摆,随着雪茹的动作,似在偏偏起舞,站在唐世杰身边,更显出她的娇小可人。 嘉琦突然就想起了七年前,她也是这般的笑靥如花,偎在谨年的身边,谨年也会这般宠溺地看着自己,可是,今天,他却同样可以在他的怀里看到另一个女人,他的眼中也不再是只有嘉琦,原来,这便是所谓的七年之痒。 晚上,婚宴结束后,雪茹提议出去狂欢,庆祝她成功出嫁,谨年不等嘉琦回答就抢先开口,以楚楚为由回绝了雪茹,雪茹无奈地望着正在捡气球玩的楚楚,不断地感叹着有宝宝真麻烦,嘉琦听她这么说,本还觉得不妥,想嗔怪她几句,可当看见唐世杰仍然是一脸的微笑,也就不再说什么,又道了多次恭喜,便拉起楚楚跟在谨年身后离开了。 一直到上了车,嘉琦始终没有看谨年一眼,谨年也没有做声,直到车子缓缓驶上公路,借着路边微微的灯光,谨年转过头看了看嘉琦,她正抱着楚楚,头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经睡熟,谨年无奈一笑,转过头继续开车。 谨年 谨年将车子停在自家楼下,嘉琦抱起楚楚就进了家门,她仍是当谨年为空气,不去看他,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再提离婚的事,谨年虽是好奇但想了想也没有继续追问。嘉琦将楚楚抱回房间,哄她睡下,出来时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她走过去轻敲了敲门,“我今天陪楚楚睡。”然后便没了声音。 谨年换了睡衣出来,径直走到客厅,周围漆黑的一片,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嘉琦关了,他没有再开,只是点了一支烟,在黑暗中静静坐着,眼睛盯着烟头处的红光,似乎忘记了吸,看着那一点红光渐渐灭掉,他便再次点燃,直到一整支烟全部烧成灰烬,他才终于起身回了卧室。 谨年一个人靠坐在床上,没有开灯,他不敢开灯,望着身旁空空的床位,他突然就怕了,想起苏雪茹婚礼上嘉琦的样子,那样的天真的笑,那样的妩媚的笑,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干脆,她对他说:“不如,我们离婚吧。” 她竟然会提出离婚! 谨年起身下了床,走到窗前,慢慢拉开窗帘,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转过头再一次看向空旷的大床,心里突然一阵抽搐,那种痛,无法形容,却令他一阵窒息,他缓缓蹲下身子,头抵着墙壁,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等待着那种不适的感觉渐渐离去。 他想起向嘉琦求婚的那晚,她红着脸低喘着躺在他身下,眼里闪着亮光,娇羞地对他说:“沈谨年,我可是决定要缠着你一辈子的,想甩都甩不掉的哦!” 她对他说:想甩都甩不掉! 可现在,她却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谨年本以为嘉琦又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他以为她只是单纯地羡慕做了新娘的雪茹,他以为她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可是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玩笑。 谨年苦笑着站起身,伸了伸已经麻木的双腿,却并没有回到床上,只是换了姿势,又靠着墙坐下,用手撑着头,想着这些天嘉琦总是在对他说,不要再把她当成小孩子。可是,嘉琦,你难道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永远都长不大,需要我来保护的孩子。 谨年呆坐了好久,直到一阵短信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边拿起床边的手机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他疑惑地打开信息,是叶清发来的:“沈哥,外面打雷,我害怕。” 谨年回头看看窗外,果然,刚刚还是明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早已乌云压来,淅沥的雨点正打在窗上,夹杂着断续的雷声,谨年心里一震,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关掉手机,站起身,望着窗外,是因为她吗? 想起叶清,谨年是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他至今仍记得她来面试那天的样子,晶亮的眼睛像极了嘉琦,当他看到简历上毕业院校那一栏,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决定录用了她,不为其他,只因为她是低了自己几届的师妹,只因为她有着嘉琦一样的微笑,有着嘉琦一样的纯真。 可是谨年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对叶清的关心却使得她对此产生了依赖,一开始,谨年并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天,叶清在停车场拦下谨年,说要与他在一起,他才醒悟过来,劝她不要把景仰当做是爱情,何况,他已有了家事,叶清却哭着摇头,还是要不求的名分的与他在一起,他那是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谁知叶清却当真了般,不再叫他沈总,而是改称为谨年。 那一次,谨年是真怒了的,他听见公司里多半的人在议论着他们的事,就扔下开到一半的会议,准备去跟她说清楚,那时谨年第一次那么厉声对她说话,她是真的怕了,也不顾什么场合,就大哭了起来,谨年看着她站在那里,颤抖的肩,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再也狠不下心,将她拥进怀里,他一直记得那一天,她搂紧了他的腰,抽泣着说:“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我好害怕。” 谨年才知道,叶清的妈妈在她很小时就生病去世了,她那好赌的爸爸嫌她累赘,就把她送到乡下外婆家,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她一直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在她考上大学那年离开了她,从此,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靠着外婆攒下的钱生活,直到遇到了谨年,她才又一次尝到了被关心,被重视的感觉。 不能否认,与叶清在一起的日子是轻松的,公司出现状况那些天,都是叶清陪在他身边,帮他想办法,逗他开心,他很享受与叶清在一起的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没有生活的压力,每天都是真实的自己,可是他心里也明白,那并不是爱情,叶清不是嘉琦,也永远代替不了嘉琦。 想到此,他竟觉得轻松了不少,关上窗帘,伸了伸懒腰,走出卧室,悄悄来到楚楚房间,轻声推开门走到了床前,不出意料地看见嘉琦正蜷着身子,拥着楚楚,嘴里好像在叫着什么,谨年弯下腰靠近她,却听见她小声地呓语:“谨年。” 谨年轻轻抱起嘉琦,“我在这里,不要怕。” “打雷,我怕。”嘉琦咕哝着,将头埋进谨年的臂弯,继续睡过去。 谨年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儿,都这么大了还会害怕打雷,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他将嘉琦放上大床,起身刚要离开,就感觉衣角被人抓住,回头看见嘉琦紧闭着双眼,睡的很熟,嘴里却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他弯下身,轻拍着嘉琦哄道:“乖,我在这里。” 谨年又把楚楚抱过来放在床的里侧,站在床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小女人,此刻正填满了这个大床,也填补着他的心,他只觉得一阵满足。 谨年脱下鞋子,侧躺在嘉琦身边,胳膊刚好可以将她们搂进怀里,嘉琦突然转过身靠紧了谨年,手臂环上他的腰,谨年低头看了看她,发现她仍是没有醒,便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也随妻女进入了梦乡。 挑衅(一) 嘉琦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她翻了翻身不愿起床,就推身旁的人去接电话,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等到客厅里传出谨年低语的声音,嘉琦才迷糊的睁开眼坐了起来,顺着谨年的声音望着紧闭的房门,谨年还在客厅讲电话,声音却像是刻意放低了许多,嘉琦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索性就起了床走到窗前,伸出手想要拉开窗帘,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退后一步蹲下身子,看见地上正放着满满一盒的烟头,地板上尽是些散落的烟灰,她歪着头想了想,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就猛地站起身,也许是她起的太急了,突然觉得眼前一暗,随即失去了重心般倒在身后的床上,谨年走进来就看到嘉琦正抚着头挣扎着要起来,他急忙赶过去扶起嘉琦,“怎么了?” 嘉琦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谨年见嘉琦这个样子,就突然凑近了问她:“还记不记得昨晚你……” 嘉琦狐疑地盯着谨年,一脸的戒备,“我怎么了?” 谨年刻意放慢了语速,缓缓地开口:“你昨晚……” 嘉琦没等他说完,突然就站起来要向外跑,谨年手快地拉住她,嘉琦双眼睁大了瞪着他:“你干嘛拦我?” “你这么急要去哪里?”谨年不悦地问道。 “楚楚啦,我去看看她起来没有!”嘉琦挣开谨年跑了出去。 谨年望着嘉琦的背影出神,嘉琦,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我吗?谨年叹气,竟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就好像有几百只虫子在那里爬,他坐在那里,双手抵在胃部,弯下腰将头埋进膝盖之间,等待着这种不适可以赶快就撑过去。 嘉琦进了楚楚房间,看到她还在继续睡,想着一定是昨晚在雪茹那待太久了,今天又刚好是周日,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叫醒楚楚,她轻轻帮楚楚掖了掖被子,正准备退出房间,一抬头却看见桌上正放着她的手机,她这才想起来,昨晚,自己似乎是陪楚楚睡来着,怎么今早? 她拿起手机,小心关上楚楚房间的门,搭着脑袋坐到沙发上,眼睛盯着卧室的门,昨晚的她,做了什么吗?不然,谨年怎么会那么问她?嘉琦握着手机一步一步地踱回了卧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她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心里的别扭,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可是屋内的一幕还是吓坏了她,谨年正蜷着身子趴在地上,额头,背上全是汗,嘉琦扔下手机,跑过去想要扶起谨年,无奈谨年已经痛的快失去知觉,她根本无法把他抬起来,嘉琦忽然一阵害怕,心一急就更加没什么力气,她一边继续拉谨年一边叫他的名字,可是他痛的根本就听不到,嘉琦望着地上的谨年已经急出了眼泪,豆大的泪珠落在谨年的脸上,她四下张望着,瞥见了刚被自己扔掉的手机,急忙回身捡起想要拨120,谨年却似乎是有了知觉,拉紧了嘉琦的手,嘴里叫着她的名字。 “谨年,谨年,你怎么了?”嘉琦擦了擦眼泪,定睛看向谨年。 “别哭,小心吵醒了楚楚。”谨年说着抬手抚上嘉琦的脸,深深地望着她。 嘉琦见谨年终于有了反应,刚刚的恐惧也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眼泪落的更凶了,声音也极度哽咽:“你怎么了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谨年笑了笑,手撑着地微微坐正了身子,靠在床边,长臂一伸将嘉琦拥进怀里,下巴枕在她的头上,低语道:“都是你害我胃痛。” 嘉琦听到谨年的话,猛地抬头直视着他:“你,” “我什么?”谨年怀里抱着嘉琦,瞬间感觉好了很多,“都是你跟我开那种玩笑。” 嘉琦似乎明白了谨年话中的话,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头再一次埋进了他的胸前,任他怎么叫都不为所动。 “嘉琦,对不起。”好久,谨年的声音才自她头顶传来。 对不起。 嘉琦趴在桌上,眼睛盯着窗外来往的行人,脑中还在回想着那晚谨年的道歉,她不明白,他那句对不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嘿!”雪茹推门进来就看见嘉琦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么早啊,是不是等很久啦?” 嘉琦看了眼雪茹,责斥她:“哪有你这样的,蜜月回来就逛街,不累吗?” 雪茹嬉笑着在嘉琦对面坐下,感觉到嘉琦的反常,她研究了一会儿,突然探过头:“你怎么了,满腹心事的样子。” “没什么,”嘉琦坐起身,“走吧,唐太太,陪你逛街!”嘉琦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神情。 雪茹却没有理会嘉琦的玩笑,仍是坐在那里,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直盯着嘉琦,突然打了个响指,然后拿起背包冲嘉琦神秘一笑,“今天的主角,是你!” 嘉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雪茹已经拉起她,走出了咖啡店。 雪茹一路拉着嘉琦左顾右盼,嘴里好像还在嘀咕着什么,嘉琦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准是没在想好事,她使劲拉住了雪茹,问她要去哪。 雪茹回头一笑:“秘密!” 嘉琦以为又是雪茹的一时兴起,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只是一脸的无奈,跟在她身后。 终于,雪茹在一家时尚服装店停住,回过身对嘉琦说了声“到了”,就把她推了进去,“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今天,我就给你打造一番!” 雪茹丢下嘉琦大概绕了一圈,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几条裙子,递给嘉琦:“喏,进去试试看。” 嘉琦看着那些裙子,第一感觉是很适合雪茹,可是一听到她说要自己去试试,当下就愣在原地,她下意识朝镜子里看了一眼,然后转向雪茹:“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我这样还好啊。” “我拜托你,楚嘉琦,你这样也叫还好啊,”雪茹围着嘉琦转了几圈,瞪大了双眼感叹:“我真是搞不懂你,放着这么好的身材,干嘛要藏着呢?”几句话逗得店员都笑出了声,嘉琦担心她还会再乱说,就接过雪茹手里的衣服,匆匆跑进了试衣间。 嘉琦慢腾腾地拉开试衣间的门,手一直拽着裙子的下摆,望着雪茹的双眼满是无助,雪茹叹着气走上前,将她拉出来,退至镜子前:“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怎么就不喜欢穿裙子呢,挺好看的啊,前凸后翘的!” 嘉琦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怔住了,在她的记忆里,除了与谨年的婚礼,就再没穿过裙子了吧,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上学时习惯了跑跑跳跳,总觉得穿了裙子碍事,渐渐也就习惯了这种穿着。 可是雪茹却不赞成了:“你说你上学时穿成那样可以说你是年轻有活力,可是现在你是有夫之妇了,可不可以偶尔也打扮的女人一点呢?”雪茹双手抱着胸靠在试衣间门上看着嘉琦,手里拎着她刚换下来的衣服。 最后,嘉琦还是在雪茹的软磨硬泡中买下了那几件雪茹看来很适合她的衣服,确切的说,应该是裙子。 “我是跟你说真的,你是应该换一种风格啦,不然你家沈谨年总会有审美疲劳的一天的。”转了几圈,雪茹一边继续帮嘉琦挑选衣服,一边开导着她。 嘉琦一边附和着雪茹的话一边四下环顾,却在看向某一处时突然停住了脚。 雪茹感到嘉琦的一样,也随她的眼光望了过去,却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站在不远处也正望向她们这边,她捅了捅嘉琦,凑近了问道:“她是谁啊,你们认识?” 嘉琦摇摇头,拉起雪茹正要离开,那个人却已经迈开步子向她们走过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那人笑着开口,随即向嘉琦伸出了手,“还是叫你嘉琦姐吧,你好。” 挑衅(二) 雪茹本想要留下来陪嘉琦,却被她拒绝了,她拗不过嘉琦,只好百般叮嘱了她一番,才带着楚楚离开,嘉琦望着两人的背影失笑,她知道雪茹是怕她和谨年吵起来会吓到楚楚,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和谨年吵架的资格。 嘉琦坐在沙发上,电视里面正播着似乎是永远都没有结局的电视剧,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今晚,谨年又没有回来,那么,还要继续等下去吗,等到最后的结果,是他带着一身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回来,还是甚至连他的身影都等不到呢?这已经是第几次等他,连嘉琦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最近自己似乎总是在失眠,心底那一处空落落的地方,总是叫嚣着在吞噬着她,然后在无数个夜里,她只能睁着眼只等天亮。 嘉琦侧躺在沙发上,电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四周漆黑寂静一片,只有那一处微弱的灯光,忽亮忽暗,嘉琦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她将电视调到很大声,又起身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才重回到沙发上,轻轻闭上眼,听着屏幕里传出的欢声笑语。 可是,她一闭眼,脑中就会浮现出上午那一幕,谨年皱着眉,冷冷地对她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他说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可是,谨年,我又何尝想到你会这么做?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给我永远的人,如今又是在谁的怀抱里,诉说着曾经一样的话语?谨年,原来你和他,始终都是一样的,他当初为了别人抛下我和妈妈,而如今,是不是也到了我还你自由的时候? 嘉琦窝在沙发上,渐渐就有了睡意,等她再次睁开眼,已是清晨,而满室的清冷与四周仍灼热的灯光则宣告着谨年的一夜未归,嘉琦勾起嘴角笑笑,起身走进浴室,略洗漱了一番。楚楚不在家,只有她一人,便懒得做早餐,只是在楼下买了些早点就直接去了公司。 几乎是一夜未睡,嘉琦现在只觉得自己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她刚坐到位置上,就将吃剩一半的早餐扔到桌子上,趴倒在桌子上,手里紧抓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所以,当电话响起时,她几乎是反射性地就接了起来:“喂。” “嘉琦,在上班吗?”是高远的声音。 嘉琦听出来电者是高远后,深感意外:“高远?” “嗯,下班后有事吗?出来吃顿饭,如何?”高远不该以往温柔的语气,细细询问着。 “嗯,好吧。”嘉琦想了想,应允道。 “那你下班后我去接你。”高远说着便挂了电话。 嘉琦却仍盯着电话出神,直到王秘书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嘉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嘉琦,你不舒服吗?” “啊!”嘉琦一声惊叫,在看清是王秘书后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姐。”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吧。”嘉琦揉着头,“王姐找我有事吗?” “喔,公司刚接了个外国团,我想这正适合你的专业,就向唐总推荐了你。”王秘书说着递给嘉琦一叠资料。 嘉琦接过看了看,接团时间刚好是下周,这样也好,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也可以将她和谨年的关系好好想一想,王秘书又叮嘱了嘉琦几句就离开了,嘉琦抬眼看了看时间,已是将近中午,公司同事已经陆续出去用餐,她却仍没有什么感觉,便只去冲了杯咖啡,开始认真研究文件上的个人资料。 下班时,嘉琦打电话给雪茹问了一些楚楚的事情,雪茹得知她是要跟高远出去约会,顿时气愤得抱怨高远不公平,请吃饭也不叫上她这个老同学,嘉琦一再地辩解着那个不是约会,只是简单的同学之间的聚一聚而已,雪茹却不理会她,贼笑着挂了电话,嘉琦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拿起包走出公司。 高远似乎是早已等在那里,嘉琦小跑着上了车,微微喘着气:“等很久了吧?” 高远看向她微笑着摇头,发动了车子,“想去哪儿?” “你定吧,不是你请客咯?”嘉琦顽皮地说道。 高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嘉琦却渐渐感到一丝不适,她几乎是一整天都没怎么进食,再加上本就不习惯车子上的汽油味,她轻轻揉揉头,靠向椅背,闭起了眼。高远察觉到嘉琦的异样,转过头担忧地问道:“你生病了吗,脸色这么差。” “我好像是晕车了。”嘉琦盯着他委屈地答道。 高远摸了摸嘉琦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才轻笑出声,“还是老毛病。”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打开了车窗,“还记不记得上大学那会儿,班里组织活动,你只要坐上车不到十分钟就会晕车,司机给开了空调也不见好,只得开了车里所有的窗子,到后来,你倒是不晕了,其他人都被吹病了。” “你就别嘲笑我了。”嘉琦记得那次,似乎还是冬天,他们为一位即将出国的同学送行,全班同学决定去滑雪,结果本来都是高高兴兴去的,回来时却一个个病怏怏的,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神,只有嘉琦仍是精力十足,为了这事,她没少烦恼,最后连谨年都被她搬出来了,陪她一起站在讲台上给大家道歉,不过班里她年纪最小,大家也都只能是无奈,只是从那以后,再有什么活动需要坐车时,便没有人再敢接近她了。 嘉琦从记忆中回神,想到那时她和谨年那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又想到现在的若离若即,不禁感叹出声:“年轻真好。” 至少,那时的我,还敢走上前去问你一句为什么。 “怎么说得你好像很老的样子。”高远轻笑。 “怎么不老?都30了呢。”嘉琦调皮地说。 高远笑着停下车,转向嘉琦:“那么,不再年轻的楚嘉琦小同学,我们已经到了,请下车吧。”说着还做出了请的手势,嘉琦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嗔怪道:“讨厌!”高远却因这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动作而有半分的失神。 嘉琦,原来,我们所能拥有的,都只能成为曾经。 “你,和谨年师兄还好吧?”高远细声问道。 “干嘛这么问?”嘉琦搅着果汁,没有抬头。 高远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又慢吞吞继续开了口:“嘉琦,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喜欢过你?”紧握的手渐渐放开,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嘉琦诧异地抬起头,盯着高远,眼里尽是茫然。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高远自嘲一笑,“你知道吗,我喜欢的就是你的这股傻劲,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却对什么事又都是那么粗心大意,我总是在想,如果你能早一点发现,会不会现在,结局就不一样了。” “高远,我……”嘉琦不知所措地望向高远,她没想到高远竟然会喜欢她,大学时,她的一颗心始终都是放在谨年身上,对高远也只是同学之情,此时,从他口中听到这事,竟觉得心有点闷闷的。 “嘉琦,”高远打断她,“你先听我说好不好,出国之前,我本来想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向你表明我的心迹,可是打你电话却是师兄接的,他告诉我你在考试,那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早已经不再重要。” 嘉琦低着头,紧握着手里的杯子,仿佛这样她就会找到一丝力气,就不会心痛,为这样深情的高远心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说这些话可不是要让你自责的,”高远拍拍嘉琦的头,笑道:“只是……” 嘉琦没有等到高远的下文,疑惑着抬起头,却见他正看向自己的身后,嘉琦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随即便怔住,手不自觉又握紧了些。 “师兄,”还是高远先站起身打了招呼。 谨年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嘉琦,她似乎不愿意理自己,谨年抽出椅子坐在嘉琦旁边,“既然这么巧,那就一起吧,这顿我请。” 叶清满脸不情愿地坐在谨年的身旁,然后伸手指向另一边的椅子,叫道:“子文哥,你坐这里。” 韩子文应声坐下,一手抚着下巴,玩味地看着这表情各异的四个人,另一只手则轻敲着桌面。 “哎呀,你不要敲啦。”叶清拉下韩子文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嘉琦,好似在示威一般,不想嘉琦的眼睛根本不在他们这里,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喝着果汁。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嘉琦姐吗,怎么在和老朋友约会?”叶清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转头对谨年说:“沈哥,你看我们是不是打扰到嘉琦姐了呀?不然我们换一家吧。” “不碍事,你们坐吧。”嘉琦拼命忍住即将滑落的眼泪,声音里却已满是哽咽。 “你怎么了?”谨年突然出声,皱着眉拉起嘉琦耳边的头发,“头发要进杯子里了。” 嘉琦躲开谨年的手,摇了摇头,“没怎么,你们先坐,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着起身跑了出去。 谨年望着嘉琦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好久才回过神,“她是怎么了?” “师兄,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嘉琦,她真的很缺乏安全感。” 谨年看向高远,发现他的目光正停在叶清的身上,谨年想了想,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得。” 嘉琦跑进洗手间,泪水早已无声流下,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副弃妇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个人。她拿出手机打给高远:“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想离开。” 高远没有多说,挂断电话后,站起身对谨年抱歉一笑:“师兄,嘉琦说她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带她离开了,你们慢坐。” 谨年也随即起身拉住高远:“她怎么了?” “没什么,你公事要紧,我先送她回去了。”高远微笑着道,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的,谨年缓缓放手,“拜托你,照顾她。” “我会的。”高远轻笑着转身离开,握着电话的手却暴起了青筋,沈谨年,这次,是你主动放手的。 高远看了眼嘉琦,她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紧闭着双眼,没有哭诉,也没有追问,他不禁心疼起这样安静的嘉琦,握紧了双手,忍下要去找谨年的冲动,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而自己,已经没有了给嘉琦幸福的权利。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高远一直望着嘉琦,她似乎是睡熟了,头轻靠在椅背,背对高远,他看不清嘉琦的表情,却感觉到她正颤抖的身体,高远叹着气打开了嘉琦的车窗,柔声问道:“这样还会不会难受?”嘉琦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感觉到身旁急速而过的风,嘉琦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额头上的细汗,早已凌乱的头发,和刚刚哭红的眼睛,十足的弃妇模样,她突然转头看向高远,笑着问他:“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高远诧异地看着嘉琦,却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 “嘉琦,虽然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再适合谈论这些,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高远抢过嘉琦的话,径自开口,不等嘉琦回答又继续说道:“大学时,你的那股傻傻的冲劲儿,我一直都无法忘记。我喜欢的就是你那种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却还是坚持着要尝试的执着,所以出了国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你,我以为你和师兄会很幸福,可是,” “高远,我”嘉琦不知所措地看着高远。 “嘉琦,”高远顿了顿,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嘉琦,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让你自责的,只是想告诉你,能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你和师兄,要幸福。” “幸福,哪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嘉琦望着窗外出神。 “嘉琦,我两天后的飞机,回美国。”高远将车子靠边停下,盯着嘉琦的背影,“我,要结婚了。”嘉琦惊讶地回过头,看着高远却说不出话来。“幸福,当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如果连说一说的信心都没有,幸福又怎么会知道你在找他呢?” 嘉琦一路想着高远的话,想着她和谨年最近的关系,突然感到前面一道刺眼的光线,她眯起眼稍做适应,再抬起头,却愣在了原地,那是谨年的车,而车里,两个正在纠缠的身体,正是谨年和叶清,嘉琦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见这样的一幕,她怔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车里的两人,隐约还可以听见两人的低喘,嘉琦捂着耳朵蹲下身子,不想看见也不想听见,此时,她的谨年正在自己的面前,吻着另一个女人。 这样的婚姻,是真的要不起了,高远,幸福原来真的不是说说就可以的,我不会后悔曾经嫁给谨年,我只是不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谎言叫做永远。 嘉琦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车里的那个人,正巧对上叶清微睁的双眼,叶清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占有似的搂紧了谨年,仿佛在向她宣告着此刻的所有权,嘉琦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既然已经要不起,又何必继续挣扎那所谓的爱情。 只是,嘉琦却没有注意到,叶清眼中那一闪即逝的黯然。 嘉琦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谨年的背叛。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曾经,我那么害怕失去的,终是离开之时,却也发现,即便没有了你,我一样可以这般微笑,既然选择离开,那么,你于我,便是陌路。 嘉琦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红肿的双眼,和眼角未干的泪痕,这一切好像都是在提醒着她刚刚的一幕并不是梦,提醒着刚刚的她竟是如此般狼狈,嘉琦转过身打开花洒,任由着冰冷的水打湿了衣服却不去理会,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需要清醒,需要人情一个不敢承认的现实,可是为什么,那样不堪的一幕却总是占据在脑海,为什么,它不肯放过自己,嘉琦终于无法控制,任泪水滑落,冲刷着双眼,无声的哭倒在墙边。 仿佛是过了好久,久到嘉琦以为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冗长的梦,久到她以为她可以等到她的谨年,久到她终于找回了力气,却发现做梦的只有自己,等到的也只是残忍的事实。嘉琦擦干了眼泪,对着镜子缓缓扬起唇角。 沈谨年,这是最后一次,我为你掉泪。 嘉琦站在客厅,凝望着那张大篇幅的婚照,它似乎已经没有了存在的理由,嘉琦搬来椅子,最后一次擦拭着平板上两人的微笑,她小心地抚摸着每一处,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印在脑中。是谨年的眉,每次惹他不高兴或是遇到烦心的事,他总会皱起的眉,是每次都要想尽办法才能使得舒展开的眉;是谨年的眼,是曾经最能发现谨年对自己爱意的眼,那么炯炯有神的双眼,曾经只能看得到自己的双眼,如今,却也在其中看不到一丝自己的身影;是谨年的唇,是曾经最留恋的唇,是给过安慰给过鼓励的唇,是曾经无数次亲吻过的唇,是,刚刚流连在另一个女人的唇。一滴泪滑落嘉琦的脸颊,滴在谨年的唇边,嘉琦却仿佛触电一般,远远的扔开了照片,那玻璃震碎的声音如此刺耳,嘉琦看着地上满是裂痕的婚照,逃也似的跳下椅子,跑进了卧室。 嘉琦想起雪茹婚礼上她对谨年开的玩笑,那时她对他说:离婚吧。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原来,他们的婚姻早该结束。 嘉琦收拾了一些她和楚楚经常换洗的衣物,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带走些什么,这里的所有都是谨年努力奋斗换来的结果,是那个曾经那么值得她骄傲的谨年。嘉琦整理好一切,走进书房,坐在了谨年经常会坐的椅子,趴在桌上,这里似乎还留有谨年的气息,嘉琦提笔,咬着唇,仿佛是用尽一生的力气写下了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缘灭(一) 谨年回到家,已是一身的疲惫,他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不禁又想起刚刚那一幕,嘉琦和高远聊的开心,却将自己当做透明人,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真是有如千万只小虫在啃噬,他很气,气嘉琦宁愿选择高远送她,也不愿来找自己。叹着气脱下外衣,谨年倒在沙发上,边想着自己确实是喝多了,边颤抖着点燃了烟,却在火光一闪的刹那,无意间瞥见桌上的纸张,他疑惑着起身,本以为是嘉琦忘在这里的文件,待拿起看清楚上面的字,却当下愣在了原地:离婚协议书。 谨年盯着这份协议书瞧了好久,半天才回过神来,握紧了手冲进卧室,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满室的清冷,嘉琦不在,只剩床铺上整齐的摆放着那个大大的双人枕头,上面绣着的凤冠霞帔,正含笑互相望着彼此的新人,在此刻也只成嘲讽。谨年想起,这个双人枕,还是嘉琦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时他们正在布置新房,嘉琦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枕头,当即便买下说是要送给谨年的新婚礼物,那还是嘉琦第一次绣花,为此还扎伤了好几次手。 谨年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清了协议上的字:除了楚楚,什么都不要。谨年抚上那几处褶皱,似乎还留有未干透的泪痕,不敢想象嘉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协议,更不知道嘉琦是为何要写下这封协议,他握紧了这张纸,决定他和嘉琦命运的纸张,冲出了房间。 谨年担心嘉琦深夜独自一人会出什么事,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又不敢冒然就去打扰嘉琦的母亲,只好不停地拨打着她的电话,怎知电话在即将接通时却又被挂断,谨年拿下手机呆望着屏幕上的一排号码,猜想着嘉琦应该没有回母亲那里,毕竟以她的性格是绝不愿母亲为自己担忧。谨年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再次拨打嘉琦的电话时,却传来一句冰冷的回应: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垂着头再一次走进这间已经没有了嘉琦的屋子,谨年摸索着开了灯,却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愣在了原地,他怎会想到,这满地的碎片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他惊异着回过头,才发现那半墙之大的婚照已成空白,而刚刚自己竟没有一丝发觉。谨年蹲下身子,一片片捡起碎裂的玻璃,手里仍握着那张协议书,他似乎明白了嘉琦的心情,是不是也如此刻的自己,如刀一般在绞痛? 雪茹出来时就看见嘉琦正对着手机出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刚刚嘉琦突然打来电话,问自己可不可以来这里住一晚,本以为她是想女儿,哪曾想竟是和谨年闹了矛盾:“我不知道你和谨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雪茹放下水杯,坐在嘉琦对面,“但是有问题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你这样一味的逃避又有什么用呢?还有,”雪茹指向嘉琦带来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我写了离婚协议书。”嘉琦淡淡地说出几个字,却震惊了雪茹,她倏地站起身,望了眼卧室,没发觉什么动静才夸张地张大了嘴:“离婚?你说你要离婚?” 嘉琦点点头,没有再做声。 雪茹在嘉琦面前来回走了好几遍,才像看怪物一样定在了嘉琦面前:“你想好了吗?”嘉琦仍旧只是点点头。“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婚?”雪茹盯着嘉琦问她。 “为什么?”嘉琦抬眼看了一眼雪茹,“因为我们之间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婚姻,所以就只有结束它。” “那楚楚怎么办?”雪茹坐在嘉琦身旁,“她还这么小,你有没有想过她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嘉琦拉起雪茹的手,“可是,谨年他有了别人,他已经不爱我了啊,难道连这点尊严都不留给我吗?” “好了好了,”雪茹将嘉琦搂紧怀里,开玩笑地说:“还好世杰出差了,不然等下他出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们,其实是断背?”雪茹拍着嘉琦的肩,继续说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误会呢,你想啊,谨年现在不比当初,他是公司的经理,有很多事都要应酬,你总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将他盖棺而论吧。” “可是,你不是也看到过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出去?” “别可是了,你啊,明天下班再去找谨年,跟他把事情都说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爱上别人,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好?”雪茹扳过嘉琦的脸,直视着她,“就当是为了楚楚,最后努力一次,嗯?” 为了楚楚,好沉重的四个字,嘉琦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段时间,她整天缠着母亲要爸爸,到最后,爸爸没有回来,剩下的只有她和母亲的眼泪,那是最痛苦的一段日子,是自己最不愿想起的日子。不,她不想楚楚将来会跟自己一样,成了半个孤儿,为了楚楚,也为了我们七年的婚姻,谨年,我们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缘灭(二) 站在谨年公司的楼下,嘉琦心中满是忐忑,她有多久没来这里了,记忆里只是在公司成立之初来过,那时,她几乎每天都会来给谨年送饭,谨年心疼她来回奔波,便会在饭后再将她送回家里,嘉琦不忍他整天这么劳累,忙完公事还要忙着送自己,也就不再去了。可是今天,她不知道这一进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在楼下徘徊了很久,不知道谨年还要多久才能下班,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可是,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却让她瞧见了最不愿见的一幕,叶清正挽着谨年的胳膊走出大楼:“沈哥,我们今天晚上去哪里吃呀?”谨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可是这一笑,仿佛是在告诉嘉琦一个事实,他们七年的婚姻,是的确走到头了,哪里还有挽回的必要。嘉琦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两人离开,她还抱有一丝的幻想,以为谨年会回头看她一眼,却到如今才知道,原来他的眼里早已装不下自己,这样也好,至少明白了他的坚持,明白了他的选择。嘉琦默默低下头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时不经意撞上了一个人,她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楚嘉琦?”那人开口,语气里竟是惊讶。 嘉琦疑惑间抬起头,却是一愣,指向那人:“你是,韩子文?”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被他撞见,嘉琦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真巧啊。”说起来,她和这个韩子文并不是很熟,只知道他和谨年是合作的关系,与其待在这里也是多余,倒不如趁早离开,也可免得成人笑柄,嘉琦想着便转身要走。 “不巧了,我早就看见你站在这里了。”韩子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得嘉琦浑身不自在,只想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可是韩子文似乎并没有要放了她的意思,“怎么样,介不介意和我去喝点东西?” “我,和你?”嘉琦诧异地看向韩子文,指了指他又比了比自己。 “嗯。我,和你。”韩子文学着嘉琦的样子也比划一番,“怎么样?” 嘉琦想了想,勉强点点头:“好吧。”说话间韩子文已经迈开了步子,走在前面,嘉琦只好跟着他进了距离公司不远的一间咖啡馆。 “你,是不是都看见了?”嘉琦搅动着咖啡,小心地问。 “你是说谨年和叶清?”韩子文手中把玩着杯子,暧昧地盯着嘉琦,“我很好奇,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走上前,毕竟,你才是谨年的老婆,不是吗?” “老婆?那应该以前的事了。”嘉琦笑笑。 “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谨年他没有告诉你吗?”嘉琦看了眼韩子文,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空空的手指“从昨天起,我就不是他的老婆了。” 韩子文坐直了身子,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似乎不相信嘉琦的话:“你是说你们?” “我给他留了离婚书,想必他早已签下了吧。”相比韩子文,嘉琦要平静的多,就好像他们在谈论的是别人一样。 “你,向他提出离婚?”韩子文指着嘉琦,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笑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说那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你说,谨年?他怎么了?”嘉琦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韩子文撑着下巴,仔细地盯着嘉琦,眼前这个女人,他并不是很了解,甚至连认识也谈不上,记忆中只有在酒吧谨年喝醉那次,才是他和嘉琦唯一有接触的一次,平时他都是听叶清在说,嘉琦这个,嘉琦那个,可是今天真正见了,才发现,她和叶清所描述的,似乎有很大的差别,他记得叶清说过她心里早就没有谨年,之前他也亲眼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约会,可是此刻他却能感觉出,她还爱着谨年,而且很爱,“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嘉琦转头看向窗外,望着不断的车流,不知道哪一处才是自己的方向,好久,她的声音才传出:“应该是爱吧,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何必还要强求呢?” “那你不爱他了吗?” “若说不爱,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大学时我们就认识了,他大我三届,一直很照顾我,我至今还记得他毕业向我表白那天,他就那么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用草编成的戒指,一双眼睛看着我,要我做他女朋友,那时的我们都很穷,他说让我等他,等他赚够了老婆本就来娶我,可是等我毕业了他却还只是个小职员,”嘉琦低头笑笑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他跑来对我说他等不及了,就拿出一个戒指套在我手上,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婚礼那天来了很多人,真的很多人,他说即使不能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也要给我一个最热闹最难忘的婚礼。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没想到还是,”嘉琦停顿一下,歪着头看着韩子文:“是不是,只有在陌生人面前,人们才会吐露心声?” “你的意思,我们是陌生人?”韩子文的杯子停在嘴边,抬眼看向嘉琦。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嘉琦急着辩解,“以前,我都是听谨年说起你,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韩子文听到后摇摇头:“我想,我也是到了现在才算真正的认识你。”他举起杯子,笑看着嘉琦:“来,为了我们彼此之间真正的认识,干杯。” 缘灭(三) 韩子文放下杯子,叫来服务员续杯后,突然倾身向前盯着嘉琦,缓缓开口:“如果,我告诉你,谨年爱着的是你,你怎么办?” 嘉琦仿佛没有听到,仍是低下头搅动着咖啡,韩子文看到此景却有瞬间的失神,他竟有种想要一触嘉琦发丝的冲动,看是不是有想象中那么柔顺,嘉琦却微微抬了些头,看了眼韩子文正停在空中的手,淡淡地说:“爱吗?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如果,那只是一种幻想,一种期待,即便存在,也必定是以一种谎言的姿态。 韩子文收回手,没有一丝被逮到的尴尬:“那么你呢?如果你还爱他,就应该去找他问个明白,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我想我已经给过了,可是,”嘉琦想起刚刚的一幕,心仍是有些微痛。 “你是说今天的事?那我问你,谨年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吗?”见嘉琦有一丝犹豫,韩子文继续说道:“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你说给过他机会,可是他呢,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你来找过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我再给他机会?可是我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老公搂着别的女人,却还要在一边强颜欢笑吗?”嘉琦忍着泪,声音已经哽咽:“我做不到。” 韩子文将桌上的纸巾递给嘉琦:“难过就哭出来,或者,你也可以把我当做谨年,我任你发泄,随你打骂绝不还手,怎么样?” 嘉琦听到韩子文的话,不禁笑了出来:“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吃个晚饭如何?” “晚饭?”嘉琦看了眼时间,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她拿过包站起身:“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不过很抱歉,我等一下还有点事要先走,不如,改天我请你。” “算了,我是逗你的,你要去哪,我送你。”韩子文拿起钥匙也要随嘉琦起身。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今天,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 “不过,我可不喜欢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韩子文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嘉琦盯着韩子文的钥匙俏皮地笑笑:“我本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不然,谨年也不会爱上别人。” 韩子文望着嘉琦走在前面的背影,拿出一颗烟点燃,想到自己刚才似乎是很急切地想要说服嘉琦,于他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一种令他陌生到无法驾驭的情感,说若喜欢尚且不到那种程度,若说不喜欢,他却不愿见嘉琦掉泪,那是一种让人心痛的表情。 车子停在雪茹家楼下,嘉琦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妈妈。”没等她站稳,楚楚已经扑进了怀里,“妈妈,你怎么才来呀,楚楚都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雪茹将楚楚的书包递给嘉琦,被楚楚接过背在肩上,楚楚仰头望着嘉琦撒着娇:“妈妈,我们快回家吧,楚楚好想爸爸。” 雪茹听见楚楚的话,低头看了她一眼,才转头对嘉琦说:“刚刚,谨年打来电话,我告诉他你在这里。”雪茹摸摸楚楚的头,弯下身子哄她:“楚楚乖,爸爸一会儿就来了啊。” 还没等嘉琦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楚楚兴奋的声音:“妈妈快看,是爸爸!爸爸!”楚楚挣开嘉琦奔向了谨年还没挺稳的车子,嘉琦也随着楚楚的方向看过去。 谨年蹲下身抱起楚楚,关上车门哄了哄她,才抬头看向嘉琦,却在看清她身旁的车子时愣了一下,他轻轻放下楚楚,缓缓走上前:“嘉琦,为什么?”他不懂,不明白嘉琦为何会莫名地就提出离婚,他一整天都在想着嘉琦的事,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打她电话又一直关机,后来还是翻出了雪茹的电话才知道她昨晚是住在这里,他几乎是下了班就赶来,没想到却是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难道这就是你要离婚的原因?”谨年走到车子另一边使劲敲着车门:“韩子文,你出来,我知道是你。”谨年注视着韩子文缓缓走下车,手上还握着半颗烟,嘴里吐着烟圈走到嘉琦身边。 “你就是为了他要跟我离婚?”谨年不可相信地摇着头,走到韩子文面前,突然抓起他的衣领,逼视着他:“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却来招惹嘉琦!”谨年说完一拳打上韩子文的脸,“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 “谨年,你在干什么?”嘉琦大叫着扶起韩子文,帮他擦掉嘴角的血渍,“你没事吧?”韩子文站起身朝嘉琦淡淡笑了笑:“没事,交给我。”他拿下嘉琦的手,回过身看着谨年,一步步走近:“那我倒是要听听她是哪种女孩?”韩子文揪住谨年举起拳打了出去,“你说,你他妈倒是说啊!” 谨年一阵趔趄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就笑了出来,伸出手又是一拳打向韩子文。他不愿见嘉琦对韩子文那么温柔,却对自己不闻不问,他至今弄不明白嘉琦要离婚的原因,但是他也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韩子文,他相信嘉琦不会这么轻易就爱上别人,但也正是这份相信更让他懵懂,让他更加想要急切地问清楚,嘉琦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提出离婚。 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谁也不肯让步,嘉琦眼看着两人越打越凶,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就上前去想要拉回谨年,“你们不要再打了!”谨年不理会嘉琦,转身又是一拳打向韩子文,嘉琦却在拉扯之中也被推坐在地上,“妈妈!”楚楚哭着跑过去拉扯着嘉琦,“妈妈,那个人干嘛要打爸爸,楚楚害怕,我们回家去好不好?你快叫爸爸跟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谨年听到楚楚的哭声,瞬间停了手,转头看着正揉着脚的嘉琦和她怀中哭的厉害的楚楚,心中一阵自责,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无奈地闭了眼。雪茹走到谨年面前,看着眼前满脸是伤的两个人:“你们还要打是吧?那好,你们就继续在这里打吧!”雪茹说完回身扶起嘉琦,“不管他们,我们上楼去。” 缘灭(四) 谨年眼看着嘉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夜,没有留恋,没有回头,他握紧了拳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嘉琦,是什么原因,会使你这么不愿见到我,究竟是为什么?谨年侧过头看见韩子文靠在车门正勾着嘴角看向自己,他突然站起来抓着韩子文的衣领:“你怎么会和嘉琦在一起?” “怎么,这就吃醋了?”韩子文打掉谨年的手,理了理衣领。谨年走到韩子文身旁也靠在了车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微眯着双眼看着吐出的烟圈,不发一语。 “看到她跟我在一起,受不了了?” 谨年仍是狠狠地抽着烟,像是没有听见韩子文的话。 “你知不知道嘉琦今天来过公司,你猜,她看见了什么?”韩子文抢下谨年的烟仍在一边,“她他妈看见你和叶清在一起有说有笑。” 谨年一怔,扯过韩子文:“你说什么,嘉琦今天来过?她来做什么?” “她来做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只知道她看着你和叶清一起离开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叶清?我和她怎么了?”谨年莫名其妙地看着韩子文。 “你说你和她怎么了?” “我们下班后就跟分开了啊,”谨年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吧,嘉琦要跟我离婚,昨晚她留下离婚协议就走了,我今天一直都在找她,”谨年停顿一下,转头看向韩子文:“可是,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她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韩子文双臂环着胸,好笑地看着谨年。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你不要去招惹她。”谨年淡淡地说。 “她是哪种女孩我自己会看,况且,”韩子文点燃了烟,“你们不是正在谈离婚?” “我他妈连离婚的原因都不清楚,”谨年抢过韩子文的烟,“别他妈再抽了。” “还他妈在这儿装,你就真什么都不清楚?” 谨年盯着韩子文想了想,缓缓开口:“你是说叶清?可是我跟她并没有什么啊。”谨年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把她当妹妹,而且嘉琦也是知道的,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果我说我也是把嘉琦当做妹妹看待,可是你看你刚刚的样子,怎么,这就吃醋了?” “你,”谨年气的说不出话。 房间内,雪茹放下窗帘,绕过嘉琦做到沙发上,审视的目光看向她:“说说吧,那个叫韩子文的是怎么回事,怎么沈谨年也认识他?” “你别瞎猜啊,我和他可什么都没有的,我们今天才刚认识。”嘉琦急切辩解道。 “我又没说你们有什么,不过刚才看他保护你的样子,很卖力喔。”雪茹学着奇怪的声音,一脸坏笑地看着嘉琦,“怪不得这么急着闹离婚,原来早有备选了啊。” “你别乱开玩笑了,我和他也是今天才认识的,你这样说,让谨年听到不好。” “都要离婚的人了,还在乎他听到听不到?听到也好,免得以为我们嘉琦没人要似的。”雪茹瞥了眼嘉琦,见她一副被误会的样子,“腻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爱着沈谨年?”雪茹站起身,走到嘉琦身边,搂着她的肩,“刚才沈谨年一看见你和那个韩子文在一起就一副气的要死的样子,我真的想不通他怎么会看上别人,你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明天回家吧,跟他好好说清楚,免得将来后悔。” 嘉琦犹豫着点点头,转身拥住雪茹:“谢谢你,雪茹。” “放心,她这种小女生,我暂时还没有兴趣,不然就不会在这里等你了。”谨年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紧闭着唇,皱起了眉,韩子文拍拍他的肩:“我还没有跟她怎么样,你就受不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嘉琦,你和叶清走那么近,你让她怎么想?”韩子文拿回谨年手里还剩半截的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嘉琦是个好女孩,如果你再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韩子文说完便关上车门,只留下一脸错愕的谨年立在原地。 谨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无法理解嘉琦离婚的原因,竟然会是叶清,他坐在车子里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忽然就记起之前在街上看见嘉琦与叶清在一起,似乎是嘉琦将叶清推倒在地上,他便说了嘉琦几句,那时雪茹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被嘉琦拦住,她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就拉着雪茹离开了,谨年那时还没有太在意,只觉得嘉琦是小孩子脾气又犯了。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嘉琦是从那时就看是误会他和叶清了,她一直都没有解释那天的事,后来也没有问过他和叶清的关系,就足以说明她是真的误会了,而且还误会不浅,怪不得那天他们在饭店里遇见,嘉琦的表情那么不对劲,跟她说话也不爱搭理自己,后来还是让高远送她回去,谨年终于想明白嘉琦要离婚的原因,可是也对这个原因感到哭笑不得,他抬头看了眼雪茹家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总算明白了嘉琦闹别扭的原因,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下来,谨年无力地笑笑发动了车子。 送行 叶清推开谨年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打电话,她便随手翻阅着一些文件在谨年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不清楚谨年找她来的目的,却也能猜出个大概。今天一早她刚到公司,就被韩子文找去,他告诉她嘉琦向谨年提出了离婚,说他已经见过嘉琦,根本就不像自己所描述的那样,他还说谨年最近一直在为此事发愁,看得出来他很爱楚嘉琦,韩子文那样浪荡的人也会说出“我知道你喜欢谨年,可是我希望你适可而止”这样的话,并且是一脸的严肃。 谨年看了眼叶清,缓缓放下电话,坐正了身子:“叶清,今天找你来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叶清回过神,微笑着看向谨年:“看你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口中开着玩笑,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从今天起,你就去财务部上班,我刚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了。” “我这是升职还是降职?”叶清调皮地看着谨年。 “你不要瞎想,毕竟那才是你的专业,到了那边,发挥你的一技之长,做出一些业绩,不像在我这里,一直都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文秘。” “沈哥,我不想做出业绩,也不想什么升职,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叶清抓起谨年桌上的手,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 “叶清,我不想你误会,”谨年抽回双手,“也不想给你造成任何幻想,但是我的心里只有嘉琦,我跟她不可能离婚,我们更不可能在一起,这样做,对我们大家都好。” “我没有要你离婚啊,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分的,沈哥,只要我能跟在你身边,好吗?”叶清小心地看向谨年,却见他只是叹气却不说话,等了好久都没有回应,她终于缓缓垂下头:“我明白了,总之是牺牲我一人换来你们所有人的幸福就对了。” “你不要误会,”谨年急切地想要辩解,“我……” “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叶清打断谨年,缓缓站起身,向谨年深深鞠了一躬,“这些日子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谨年望着叶清离去的背影,叹着气,喃喃自语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叶清关上门的一刹,依稀听到谨年的低语,紧握门把手的手僵了一下,才慢慢收回,放在胸前,背抵在门边,叶清微微笑了出来,偏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沈谨年,我不会明白,我永远不会明白爱一个人究竟有什么错。 叶清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这个号码,还是谨年喝醉那次她偶然看到的,就顺便记了下来的,“喂,”她盯着谨年的门,扬起唇角:“请问,你是楚嘉琦吗?” “你是?”电话这边的嘉琦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接起,却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很是奇怪。 “喔,嘉琦姐,我是叶清,你还记得我吗?”感到嘉琦似乎有一阵的晃神,叶清继续开口说道,“就是沈哥的秘书,我们之前见过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嘉琦握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方便出来吗,我们谈谈。” 嘉琦不知道叶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但是如果她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炫耀,那么不得不承认的是,嘉琦的确是比她少了一些自信:“若是这样,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谈的,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嘉琦说完便准备挂断电话,却在听到叶清的话时怔住,一直到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声音,她才回过神,狼狈地挂了电话,叶清说:谨年喜欢的是我。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那么张狂的语气。 整个上午嘉琦都在想着叶清最后的话,虽然她极不愿承认这种说法,但她发现自己竟然连反驳的权利都没有,甚至她自己都悲哀的认为谨年的心里也许早已没有自己,而是叶清。而昨晚,或许只是一场梦吧,只有在梦里谨年才会出现那种表情,那种紧张自己的表情。 一直到小李来找嘉琦去吃午饭,她才意识到已经是中午,想起还有事情要办,就谢过小李拎起包包出了公司,却在门口遇见谨年,他似乎很早就等在那里,一见嘉琦出来就跑上前,“嘉琦,我们谈谈好吗?” 嘉琦看了眼谨年,淡淡地说:“奇怪,怎么今天这么多人要找我谈?” 谨年听她的语气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以为嘉琦还在生他的气,“你现在有空吗,吃过饭了吗?”谨年注意到嘉琦背着包,才诧异地问:“还是,你要出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嘉琦本来不想再见谨年,可一想现在这个时间打车不方便,就当他是个免费司机,搭个顺风车也不为过,就点了点头,上了车,“麻烦送我去机场,谢谢。” 谨年转头看着嘉琦,苦笑着说:“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客气点是有必要的,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嘉琦抓紧了胸前的包包,想到那张协议书,想到楚楚每次都会哭着问她爸爸去哪了,怎么还不来接她们回家,想到这些日子谨年带给她的痛,她心里就非常恨,恨谨年的背叛,更恨自己的懦弱。 “我并没有签字,”谨年突然刹了车,“我没有签字,我们还没有离婚,还是夫妻!”谨年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转身扳过嘉琦:“我们还是夫妻!” 嘉琦被谨年的样子吓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你不要这样。” “嘉琦,你听我说,我跟叶清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已经将她调走了,以后我跟她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嘉琦听到那个名字,身子一僵,缓缓拿掉谨年的手,“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们离婚也不关任何人的关系,谨年,我想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不相信,嘉琦,你不爱我,你怎么可能不爱我?”谨年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定定地看着嘉琦。 “怎么不可能?当我每天守在电话旁等你的消息,当楚楚每晚都在哭着找爸爸,当我每天在家等你,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当我无数次跟妈妈说你忙,你忙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爱你了,不爱了!”嘉琦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些话。 “我不相信,你再说一遍!” “你还要我说什么呢?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嘉琦看了看时间,“对不起,我赶时间,如果你……” “我送你。”谨年发动了车子,不再说话,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谢谢。”车子刚挺稳,嘉琦便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谨年拉着她,嘉琦诧异地回过头,“要不要我陪你去?”谨年小心地问道。 “不用了。”嘉琦抽回手,下了车便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她挥挥手跑了过去。 “怎么才来,我还以为半路被谁劫去,都准备改签回去救你了。”高远开着玩笑。 嘉琦尴尬笑了笑:“我这不是又逃出来了嘛,你还有多久登机啊?” “怎么师兄来你也不先说一声。”高远并没有回答嘉琦的问题,而是嗔怪着向她身后走去,嘉琦皱起眉顺着高远的方向看过去,谨年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正朝他们这边走来,嘉琦“哼”了一声也跟着高远走过去。 “师兄。”高远向谨年打过招呼,转头佯装着瞪了眼嘉琦,嘉琦不以为意地朝他吐了吐舌。 这一幕看在谨年的眼里却是极为刺眼,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拉过嘉琦站在自己身边,“怎么回去也不先说一声,照理说,我和嘉琦还应该请你吃饭的。” 高远低声笑了笑:“那这顿师兄就先欠着,等我下次回来再补上。” “你还什么时候回来啊?真想去参加你的婚礼。”嘉琦抓起高远的衣角,很是舍不得他。 谨年听到嘉琦的话,愣了片刻,才惊讶着问高远:“怎么,你要结婚了?” “是啊,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婚礼的事情,”高远拨了拨嘉琦的头发,“嘉琦,记得我跟你说的话,我希望你能幸福。” 找回 送走了高远,谨年站在原地,凝视着登机口的方向,好久才开口,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嘉琦说:“他喜欢你。”明明是肯定的语气,却又充满了疑问。 嘉琦看了眼谨年:“是你的错觉。”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谨年耸耸肩,并不以为意。若是在之前,他定会找高远问个明白,可刚刚,听到他即将结婚的消息,想来已是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况且无论他是否曾喜欢过嘉琦,如今嘉琦都还是自己的妻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有改变。谨年回过神望向嘉琦的背影,更加坚定了重新追回她的心,他想了想上前拉住嘉琦,“你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也没吃,不如,我请你。”谨年本以为嘉琦会拒绝他,怎知嘉琦偏头向他嫣然一笑:“好啊,沈总要请我,乐意至极。” 谨年盯着嘉琦脸上那无害的笑容,叹着气:“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嘉琦明显一怔,她知道那些话已经成功的伤了谨年,可是她不明白如果谨年还在乎自己,若他心里还爱着自己,又怎么会和叶清做出那种事,想到叶清,嘉琦再好的心情也提不起劲了:“走吧。” 谨年将车停在一个小饭馆门口,此时正是午饭的时间,饭馆里熙熙攘攘满是用餐的客人,不算很大的店面里充满了高谈阔论的声音,谨年伏在方向盘上,看了眼里面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笑着对嘉琦说:“我们很久没来这里了。” 嘉琦向外看了看,茫然地转回头问谨年:“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妈想你了,”谨年说着替嘉琦解开安全带,“她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谨年顿了顿,望着那个背影,轻声叹道:“老人家毕竟没有错,去看看她吧。” 嘉琦缓缓走过去,站在门边,却失了勇气般,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看着眼前那个正和客人调侃的身影,一阵心酸,谨年说的对,无论她和谨年离婚与否,老人家并没有错,嘉琦吸了吸鼻子,轻声唤道:“妈!” 老人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才慢慢转过身:“嘉琦,是你们来啦!”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楚楚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妈,我们是刚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顺便蹭饭的,楚楚还在学校呢。”谨年随后进来,站在嘉琦身边,笑着答道。 “你们可是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吧,”谨年母亲拉起嘉琦的手在一旁的空位子坐下,“最近怎么样,我听谨年说你工作了,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嘉琦心里一阵难过,“妈,对不起,我们最近一直很忙所以才没有来看您。” “这是什么话,傻孩子,你们有出息才是妈的骄傲,”老人站起身,“你们先坐一会儿,妈去给你们做饭啊。” 吃过饭,谨年提醒嘉琦该离开了,嘉琦看着婆婆期待的眼神,又低下头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我下午有假,在这里陪妈。” “那好,我晚点再来接你。”谨年深深地看了眼嘉琦,跟母亲打了招呼,就走了。 晚上,谨年来接嘉琦时,饭馆里已经没有客人,而嘉琦正趴在靠里面的桌上熟睡,母亲说她是累坏了,在这里帮了一下午的忙,都没得空休息。谨年向母亲道别,轻轻将嘉琦抱上车,帮她找了舒服的位置,稍稍开了点车窗,才发动了车子,嘉琦在朦胧中睁开双眼,呆呆地看了谨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眼里尽是迷离。 “醒了?”察觉到嘉琦的动静,谨年转头见她正望着自己,便笑着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谨年将车子靠边停下,认真地看向嘉琦:“你中午,为什么没有将我们的事告诉妈?”等了一阵不见嘉琦回答,谨年拨开她额边的刘海,才发现她又睡着了,谨年无奈摇摇头,擦了擦嘉琦嘴角的口水,看来,嘉琦的确是累坏了。 车子到了门口,谨年见嘉琦还是没有醒,就想将她抱上楼,嘉琦缩在他怀里动了动,迷糊地问他这是哪里,神情语气都和从前一样,这不禁让谨年有片刻的失神,他是有多久不见如此温柔的嘉琦了,自从上次楚楚生病之后,她就或有或无地跟他闹着别扭,而今天的嘉琦竟是那么久违,“我们到家了,”他搂紧了嘉琦,柔声回答。 嘉琦听后便挣扎着要起来:“你怎么带我来这,快送我回雪茹那里,楚楚如果不见我会害怕的。” “放心吧,倒是你,累成这个样子,我先送你上去休息,然后就去接楚楚回来好不好?”谨年轻声诱哄着嘉琦,嘉琦疑惑地看着谨年,点了点头,重新躺回谨年的怀中很快就睡着了。 谨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心里一阵满足,仿佛只有嘉琦才能唤醒内心的温暖,自从嘉琦留下离婚协议书带着楚楚离开家以后,他几乎每夜都是失眠到天明,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张碎了满地的结婚照,想着嘉琦的心是不是也如那照片一般碎裂,每次想到这些,他的胃病就会又犯,整夜整夜的绞痛,好像在叫嚣着替嘉琦惩罚自己。终于,他又找回了她,这张床上又有了她熟睡的身影,好在,他没有醒悟的太晚,好在,嘉琦仍是自己的妻子。 谨年将车停在雪茹家楼下,点燃了烟靠在车旁,等待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打电话给雪茹说要接回楚楚时,听得出来她是极不愿的,知道嘉琦已经回家才勉强同意了他,谨年低下头看着烟头那一点光亮,在这般漆黑的夜也显得凄凉,四周一片寂静,谨年望着久久不见人影的街道,心里一阵慌乱,这些天,家里一直都是安静的,静的有些可怕,他甚至以为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欢笑了,好在,他终于找回了嘉琦,又即将找回那个小精灵,家里少了楚楚的玩笑声,整日都是空荡荡,偌大的房间,终日里只有自己在徘徊,有多少次,他竟失去了踏入的勇气,这一次,他抓紧后决不会再放手。 “爸爸!”还不见人影,就传来楚楚欢快的声音,谨年来不及掐灭手中的烟,就被那小小的身影扑个满怀,“爸爸,你怎么才来接楚楚啊,楚楚都想你了。”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雪茹递过楚楚的书包,淡淡地说:“楚楚这些天很想你。” “楚楚乖,先去车里等爸爸好不好,”谨年将楚楚抱进车里,转过身对雪茹深深鞠了以躬:“这些天,谢谢你照顾她们。” “你不用谢我,我照顾她们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嘉琦,我早就该了解她的心思,是我不好,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只有嘉琦,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她离婚的。” “你这些话跟我说没有用,要让嘉琦明白,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这几天,她一直都在问我同样一个问题,她说,如果你们真的离了婚,会不会对楚楚造成影响,她爸爸的事一直在她心里有个阴影,有一段时间,她就那么望着楚楚出神,她很怕你们的事会伤害楚楚。” 谨年抬起头看着雪茹,愣在原地,“对不起,我不知道嘉琦会这么想,我以为她只是在跟我闹别扭,对不起。” “沈谨年,嘉琦是你的妻子,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这次我让你接她们回去,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嘉琦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谨年看着车内的楚楚,她已经睡着,靠在椅背上,怀里抱着他的外衣,脸上还挂着稚嫩的笑,这都是自己一直在怀念的,“我不会再让她们为我伤心。” “如果我是嘉琦,怕是早就带着楚楚离开,不再见你,可是我也知道她心里有你,无法就这么放弃你们的婚姻,她心里的矛盾,我想你都懂,如果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会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带离你身边。” “谢谢。”谨年郑重地对雪茹说。 “那你就先回去吧,嘉琦最近看楚楚看得很紧,一会儿醒了要是不见她会担心的。”雪茹起身看着谨年上了车,向后退了退,“嘉琦明天还要带一个旅游团,你记得叫她起床。” 谨年谢过雪茹,关上车窗,望着楚楚的小身影,心里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他轻轻抽出楚楚手里紧抓的外衣,盖在了她身上,内心最空落的地方也已经填满,他微笑着发动了车子。 温暖 嘉琦坐在车里,若有所思地望着谨年,想起早晨的事,她微微红了脸,因为今天要带的团很重要,担心自己会忘事,所以她一早就定好了闹钟,也拟好了要准备的东西,今早闹钟响起时,她一如往常地向枕边探去,却在摸到手机的同时触到了一只手,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充满了温暖,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没有多想就抓紧了那只手翻过身想要继续睡,然后就听见有低沉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小懒虫,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是谨年的声音,嘉琦倏地睁开双眼,看了眼仍被自己紧抓的手,立即像是触了电般甩开,见谨年就站在床边,正含笑看着自己,她茫然地望着谨年,一时间竟然忘记说话。 “怎么,还没清醒吗?”谨年伸手在嘉琦眼前晃了晃,“快起床去洗漱,你今天不是要带团?”谨年见嘉琦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愣愣的样子,仿佛是个无助的孩子在等待救援,他的男性自尊瞬间得到满足,他笑着拉过嘉琦,帮她穿上鞋子,将她推进浴室,“快点,再晚就赶不上接机了。” 嘉琦进了浴室,马上回过头看着谨年,谨年朝她摆了摆手微笑着关上门,嘉琦紧盯着门失神了好久,才缓缓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凌乱的头发,微红的双眼,嘉琦低头看了眼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下的睡衣,还是在结婚之前买的,小熊图样的印花,是很保守的连衣裙。对此谨年一直在抱怨,说这会影响做某事的速度,以前嘉琦只要穿这件睡衣,再醒来时必定会被谨年扯的不成样子,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已经不敢再穿了,就怕会勾起谨年所谓的某种征服睡衣的欲望,嘉琦甩了甩头,想要甩掉这些记忆,最近总是这样,越是想要忘掉的时候,记忆却又变得如此清朗。 嘉琦换好衣服再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是嘉琦喜欢的粥,谨年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对面见嘉琦站在原地还是一副愣愣地模样,就干脆起身将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把粥放在她面前,“想看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你如果再这样一直出神,我们就真的会迟到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嘉琦实在是忍不住,低声说道,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勺子,不断地搅拌着,心里突然一阵不安,即使是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谨年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这让她很是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是敌人嘴边的猎物,随时等待着被享用一般,嘉琦的头越来越低,就听见谨年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怎么,只许你看我,就不许我看你吗?” 嘉琦听到谨年的话,意外地抬起头,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笑,嘉琦有片刻的失神,这一刻竟是那么熟悉,仿佛回到了过去,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他们还是人人羡慕的夫妻,还是彼此深爱着。一顿简单的早饭,嘉琦却是用了很久的时间,她一直沉浸在谨年的突然改变,等她终于放下碗筷,谨年早已拿好行李站在她身后,“你的行李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再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走吧。”嘉琦这才注意到他之前手里一直拿着的是自己早拟定好的行李单,嘉琦心里一暖,再看向谨年的眼光也柔和了许多,谨年很满意地笑了笑,顺手将单子放进嘉琦的包包里,“那我们走吧。”说着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车子突然停住,嘉琦才回过神,看了眼前方,红灯,她歪着头想了想,目光不禁落在自己的手上,从上了车到现在,谨年都一直紧握着自己,没有一丝要放开的意思,她疑惑地看向谨年,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从他手中传来的温度,和那份坚毅。 “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无法继续开车了。”谨年突然开口。 “啊?” 谨年转过头,看着嘉琦,身子慢慢前倾,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你诱惑我,”说着便轻轻在嘉琦唇上印下一吻,没等嘉琦做出反应,就低笑着重新发动了车子。 嘉琦一阵窘迫,感到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脸上热辣辣的,她怒视着谨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谨年握的更紧,她气急,拉过谨年的胳膊就咬了下去,谨年也不反抗,只是低声笑着,嘉琦没多想就上前用另一只手捂住谨年的嘴,想要止住他的笑声,谨年只稍稍一拉,嘉琦就失去平衡掉进了他的怀里,她挣扎着要起来,谨年突然搂紧了嘉琦,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么抱你了,乖,让我抱抱。”嘉琦瞬间安静下来,忘记挣扎。 “嘉琦,对不起。”谨年低沉的声音自嘉琦头顶传来。 意外 “嘉琦,对不起。”谨年轻抚着嘉琦,再一次道歉,感觉到嘉琦身体一僵,谨年叹着气,最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两个人之间仿佛除了道歉就再无话题,“那张协议书,我没有看,也没有签,我不会签字,更不会跟你离婚,嘉琦,我们都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嘉琦听着谨年的话,不自觉握紧了拳,她猛地抬起头望着谨年,一字一句道:“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在闹你,那么,我告诉你,我这一次是认真的,很严肃的想要跟你谈这件事。” “你心里有委屈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伤心,可是嘉琦,问问你自己的心,离婚,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嘉琦愣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敢去回想,那段没有谨年的日子,仿佛是掉进了深渊,等待着那个可以救赎的人,无日夜的等待,却迟迟不见踪影,慢慢的,心累了,连期盼的力气都不再,她才终于发现,那个从前,是真的回不去的了。 谨年缓缓抬起嘉琦的头,却见她满脸的泪痕,他心一惊,随即将嘉琦搂紧在怀里:“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手。”谨年不敢去看嘉琦的表情,那是一种会让自己心痛的表情,而那个让嘉琦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嘉琦轻轻推开谨年,望了望窗外,好一会儿才转向了谨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哽咽:“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用吗?在你心里,我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你有认真想过我的话吗,如果你有一点点相信我,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嘉琦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前方,“就在这里靠边停下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嘉琦说着身子向前探了探,谨年以为嘉琦这就要下车,急忙拉住她的手,嘉琦惊讶地看向他,谨年双眸定在嘉琦的唇上:“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我不愿违了自己的心。”说着谨年俯身在嘉琦的唇深深印上一吻,“我爱你,只爱你。” 嘉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谨年,眼角还挂着泪,眼神还有些迷离,谨年,低头笑了笑,似乎是很满意嘉琦的表现,不过,“再不下车可就真的会赶不上飞机喔。” 嘉琦这才如梦清醒,匆忙拿起后座上的行李就要下车,可是谨年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越握越紧,嘉琦试图挣脱掉他的大手,试了几次都是失败,她气愤地转过头,却见谨年正笑望着自己,“照顾好自己,遇事不要太逞强。” 谨年下车帮嘉琦整了整凌乱的衣服,拍拍她的头,“去吧。”嘉琦迟疑地看着他,拿起行李跑进了机场,谨年靠在车旁,望着嘉琦渐渐消失的背影,微微扬起了唇。 至此,两人的关系总算有了缓和,萦绕在心间的难题似乎也变得可解,谨年感觉这是近些天来最轻松的一天了,他轻轻推开家门,却听见一阵抽泣声,循声望去,见楚楚正站在客厅中央,脸上挂着泪,眼里满是恐惧,正颤抖着身子望着自己,谨年来不及换下鞋子,上前抱起楚楚,柔声问她:“怎么了,嗯?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谨年带楚楚进浴室洗了脸,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重新坐回客厅,期间,楚楚紧盯着谨年一直不敢眨眼,谨年看出了楚楚的不对劲,拿掉换下的衣物,搂紧了楚楚,轻拍着她的背,“楚楚不怕,有爸爸在这里。” 楚楚扬起小小的脑袋,一脸认真又担心地问谨年:“爸爸,你会不要楚楚和妈妈吗?” 谨年震惊:“楚楚听谁说的,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和妈妈呢?” 楚楚撅起小嘴,眼泪又要掉下来,委屈地开口:“是妈妈啊,我听到她对雪茹阿姨这么说的,爸爸,为什么妈妈总是会哭呢?楚楚不喜欢住在雪茹阿姨家,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哭,楚楚好害怕,可是爸爸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接我们回家呢?” 谨年搂紧了楚楚:“对不起,爸爸来晚了,楚楚放心,爸爸不会不要你,也不会不要妈妈,我们谁都不会离开,谁都不会。”谨年无意识地重复着,仿佛是说个楚楚,又好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嘉琦靠在窗边,望着手中的电话,正翻到谨年的号码,嘉琦犹豫着要不要打给谨年,想着谨年送她去机场那天,一路上一直做着奇怪的事,说写奇怪的话,害她忘记了问他楚楚的事,唉,嘉琦叹着气合上手机,还是没有勇气按下那颗绿色的键子。 “嘉琦姐!”听到有人叫自己,嘉琦抬起头,就看见小李正朝着自己跑来,一脸的焦急,“嘉琦姐,不好了,有位旅客的孩子走丢了!” 嘉琦瞪大了双眼站起身,“那你们有没有到处找找?” 小李猛地点头:“我们把整个公园都找遍了,还去问了管理员和保安,可是都没有消息!” 嘉琦推开小李跑下了车,在保安室找到了丢失孩子的父母,那位父亲正用不是很流利的中文向保安解释孩子的相貌,母亲早已哭倒在他的怀里,只一瞬,嘉琦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上前轻抚着那位母亲的肩,回头对紧随她跑来的小李颤声说:“报警没有?” “已经报了,警察马上就到!” 医院 “嘉琦!”韩子文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身影正蜷缩在墙角,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他只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走进一看才发现竟是嘉琦,心里一惊,韩子文在嘉琦面前蹲下,想要抬起她的脸,“嘉琦,发生什么事?” 嘉琦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不愿抬头,反而将自己藏的更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韩子文让嘉琦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肩,柔声诱哄着,见嘉琦不再反抗,他才缓缓抬起她的脸,却见嘉琦脸颊还挂着泪,满眼的无助,她抬起眼越过韩子文看向他身后那一对外国人,他们正急切地向警察解释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嗯?”韩子文扶起嘉琦坐上一旁的椅子,轻轻拭去嘉琦的泪。 “韩哥!”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嘉琦缓缓望过去,却见那人将手搭在韩子文肩上,满脸的热络:“怎么才过来?” “公司那边突然有点事,”韩子文指了指那对外国人,“对了,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意识到好朋友似乎在探究着嘉琦,韩子文才简单地向他做了介绍,见他一脸的暧昧,便也懒得再多解释,只柔声对嘉琦说:“这是我朋友,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 突然外面一阵警铃响起,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望着同一个方向,那对外国夫妻也噤了声,不敢眨眼地盯着门外。随着大门的打开,一位同样身穿警服的女警站在门边,掩不住的兴奋:“找到了,找到了!”女警转过身,两名金发孩童躲在她身后,胆怯地伸出小脑袋环顾着屋内,直到视线落在某一处,才大叫着冲了过去,小小的身子钻进了那对外国夫妻的怀里,“dad!mum!”那位妻子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抬起孩子的头,不断地抚摸着他们的小脸。 眼见着眼前的一幕,嘉琦这才敢松了一口气,她回过神看向韩子文,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从他刚才的谈话听得出应该是有事情要办,自己也不好再打扰他,就想向他道了谢后去找小李,刚一起身,嘉琦只觉得身子一软便又瘫倒在韩子文怀里。 等嘉琦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小李正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自己,见自己睁眼便急忙跑了出去,嘉琦无力去想发生了什么,只是环顾了四周,才发现窗边还站着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而此刻,他也正安静地望着自己,嘉琦听见门外有声响,微微抬头看过去,是唐世杰和雪茹。雪茹一进门就冲着嘉琦嚷嚷:“楚嘉琦,我看你是傻了吧,当个导游都能把自己折腾出病,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就为了一个沈谨年你值得吗你?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他把你接走了。” 唐世杰拉过雪茹,向嘉琦歉意地笑了笑:“她的脾气你是了解的,你别在意。” 嘉琦淡笑着摇了摇头:“唐总,对不起,这次的事是我疏忽了。”嘉琦说着欲起身坐起,韩子文这才过来轻轻扶起嘉琦,嘉琦呆愣地看了眼韩子文,他却完全不理会她,只帮她理了理床铺就向唐世杰示意了一下走了出去。 唐世杰望着韩子文的背影,直到他关上门才若有所思地转回身:“在这里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况且那对夫妻也没有再说什么,你就不要多想,接下来的事交给小李就行了,这几天你就先不要去上班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把一切都解决好再回来也不急。” “嗯,谢谢。”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唐世杰说完就拉着雪茹要离开,雪茹挣扎着还要说些什么,唐世杰向她指了指门外,雪茹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唐世杰离开,嘉琦听见唐世杰在外面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是小李的声音:“嘉琦姐,你刚刚差点就吓死我了!”小李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将嘉琦的行李放在桌上,暧昧地冲着她笑了笑:“嘉琦姐,你要好好休息哟!”说完还向嘉琦挤眉弄眼了一番,才窃笑着走了出去。 嘉琦低下头,看着手上的输液,陷入沉思,直到一团黑影压过来,挡住了头顶的光亮,嘉琦才惊觉着抬起头,却见韩子文正严肃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让嘉琦想起一个词:隐忍。 “那个,刚才的事,谢谢你。”嘉琦不自觉抓了抓头发,不敢去看韩子文的眼睛。 “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因为他吗?” “嗯?”嘉琦愣住,好久才反应过来韩子文话里的意思,她心一痛,随即扯着笑摆了摆手:“你不要听雪茹瞎说,我只是这段时间工作比较累而已。” 韩子文深深看了眼嘉琦,走到窗边,背对着嘉琦,不再说话。 “你……” “谨年出差了……”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韩子文转过身看着嘉琦,嘉琦则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谨年出差了?”嘉琦抓起一旁的手机熟练地按下一组号码,无奈却一直没有人接,“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的飞机,”韩子文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刚刚打过了,关机。”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在陈述着与自己安全不相干的事实。 嘉琦掀开被子,拔下输液针,扯着韩子文的衣服:“我想回家,你马上送我回家好不好?”韩子文不知道嘉琦怎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但还是帮她收拾了东西,拉起她离开医院。 恨意 楚楚不见了!真的就不见了! 早就该发觉谨年之前的异样,想起那天他的一反常态,竟会对自己那么温柔,她竟也会沉浸在那种错觉中,却忘记以谨年的个性来说,是断不会轻易就将楚楚让给自己的,嘉琦找了一圈,翻遍了整间屋子,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连楚楚平日里换洗的衣物和玩具都随之不见,打谨年的电话仍是不通,嘉琦这才不得不相信,原来谨年是早规划好了,趁着自己不在的日子将楚楚藏起来。嘉琦失神地靠着楚楚房间的门,身子便顺势滑坐到地上,她不敢再去看那空荡的房间,屈膝坐在门边,双手抱紧了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低,似乎只要不去看就不会想,心也就不会那么痛。 嘉琦突然就恨起了谨年,即使看见他和另一个女孩笑的开心,即使是在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的落泪,她都没有想过要恨谨年,可是现在,感受着满室的清冷,不见那小小的身影,嘉琦就这么恨起了他,他明知道自己离不开楚楚的,却还是狠心将她带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难道是真的不爱了就可以割舍的如此干净,如此决绝吗?嘉琦突然就想起那对外国夫妻,和那娃娃一样的金发孩童,心瞬间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或许她早该想到谨年那一日的变化,早该发现的! “发生什么事?”一双大手抚上嘉琦的肩,轻轻抬起她的头,不意外地看见她眼里的湿润,韩子文心里一窒,无言地将她搂入怀中。 “怎么办?他把楚楚藏起来了,他不让我见她了,怎么办?”嘉琦抓起韩子文的衣襟,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日来隐忍的委屈终于全部爆发出来,“怎么办?他不让我见我的女儿了?她还那么小,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嘉琦开始语无伦次,靠在韩子文怀里,拼命想要抓紧这最后的温柔,听着头顶那细微的呼吸才会觉得此刻的自己不是孤独的。 “你再好好想想,谨年是今天一早的飞机,他怎么可能带着楚楚出差呢。” 嘉琦听了韩子文的话,猛地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寻求着什么,然后才回过神起身冲到电话旁,慌乱之中撞到了桌角,她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呼痛,眼里只有安静躺在桌上的电话,似乎那就是能够救出自己的唯一希望,似乎楚楚正在电话的彼端等待着自己。 “妈,楚楚在你那里吗?”顾不得打招呼了,电话刚一接通,嘉琦开口就是问句。 “嘉琦?你怎么了?”是母亲温和的声音,有那么一瞬,竟是奇迹般地安抚了嘉琦惶恐的心情,“楚楚不见了吗?” 仿若天塌地陷般,嘉琦静立在那边,久久没有言语,沈谨年,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原来你真的可以做到这般绝情。忘记那边还在等待回答的母亲,嘉琦安静的放下电话,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转身走回卧室。 “嘉琦?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在吗?嘉琦!”另一边是母亲焦急的呼叫。 韩子文望了眼嘉琦离去的背影,无限的落寞,这种情景好似在哪里见过,韩子文歪着头,却还是想不出是在何时,瞥见那边被抛掉的电话,韩子文叹着气走过去,缓缓接起:“伯母,您好。” 挂断电话,韩子文再次望向嘉琦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已没有嘉琦的背影,可意外的,他却记得了,记得了那种熟悉到想要窒息的感觉,他想起,那次第一次遇见嘉琦,便是被她那种落寞又孤傲的背影吸引,那时的他还很邪恶地去猜测着女子不开心甚至是忧伤的心情,如今,却不想自己也陷入了这般境地,竟然想要替她去忧伤,替她去难过,这种感觉,从不曾出现过,韩子文烦躁地抽出一颗烟,走上阳台,望着窗外的几点星光,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内心里那一丝烦乱,以及,不安。 “所以,你们已经离婚了?”老人站在房中央,环视着四周,是从来未有过的寂静。 对于母亲到来,嘉琦并不感意外,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韩子文亲自去将她接来,嘉琦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他将母亲扶了进来,那样高大的个子,此时却也为母亲弯下腰身,嘉琦竟有片刻的失神,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她们之间却是连朋友也谈不上,无非就是平日里偶遇的点头之交而已,最多也就是上次在谨年公司门口那唯一一次交谈,而今,他却是那个陪在自己身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嘉琦泛起一丝苦笑,这是多么大的讽刺,自己离婚的消息竟是由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告诉了母亲。 嘉琦将视线转向一旁,这个苦了半辈子的老人,年轻时失败的婚姻,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女儿,最怕也如自己一般掉入那不见底深渊,嘉琦微微笑了笑,“妈,你先坐。” “我在问你话,你们真的已经离婚了?” 嘉琦愣住,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使父亲离开那天,她亲眼看见他拉起另一个女人的手,都没有今天这般,嘉琦望着母亲,深深地叹气。 韩子文望着房间里的一对母女,母亲颤抖着身子,凌厉地语气,女儿则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无声地伸了伸手,最后还是缓缓放下,拿出烟再次走向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