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书公司》 第一章 诡亡（1） 是夜，繁华的s城市中心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在附近的楼阁向外眺望，依稀可以听到有节奏的音乐声、汽车声、街角摊贩的议论声，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相较之下，远离市中心的某处郊区只能依稀地看到零星的灯光，甚至连偶尔的犬吠声都显得格外刺耳。这里比其他地方都来的安静，这是因为此处是市郊有名的富豪别墅区，每家都有前后两个庭院，所以大大增加了占地面积，减少了入住人口。再加上大批量购置房产的富人们并不常居于此，因此每晚这附近的街道灯火通明，宽敞的大屋里却总是漆黑一片。 然而某天，在其中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中一个女人嘶哑的惊叫打破了这份静谧。她尖锐的声音久久回响在天空中，连附近住户的狗们听到了都惊惧不已。 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富二代头上戴着耳机享受着爆裂般的摇滚乐，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低头，竟奇怪的发现家里那只往日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跳起来大叫的比特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不久，街道附近警笛大作。闻讯赶来的警察将那栋豪华的巨型别墅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在拼命敲打大门无果后强行闯入，几十位警察在大屋中搜索了5分钟，才将一位精神恍惚的女人由门口架了出来。但他们刚走出院门便发现出去的路已被嗅觉灵敏的八卦记者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 那些聚集在门口的人们议论纷纷： “警官，透露一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带着眼镜的微胖男人扭动着身体挤开人群，凑近其中一名警官并往他手里塞烟。 “怎么又是你！不知道不知道！去去去！一边去！”警官把男人轰到了一边，男人嘟哝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感觉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见是一位同样面带眼镜身材微胖的人，二人的双手登即握在了一起寒暄起来。 “啊郭子，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真是太巧了啊！” “呵呵呵呵，彼此彼此，老李鼻子真灵，这么快就赶来了？...哟，你身边跟的这是谁啊？” “我徒弟小周！这才跟我第一天，我就赶紧把他拽来了。你来了多久了？知道咋回事了吗？” “哎呀不知道啊！我也刚来，而且前一阵这户主因为那些事在全国都出名了，现在这附近围观的全是同行，七嘴八舌的也搞不明白。毕竟这才过了多久？才不到一个月吧？这就又出事了？” “是啊！听说大半夜的鬼哭狼嚎，要不是这附近住的都是富豪明星，我们线人也不会这么快打电话来报信，不过我真没想到是这家，看这么大阵势，不知道谁报的警？毕竟这么有钱，是命案还是绑架...哎哎哎！！出来了！！！出来了！！！” 前面的记者们看到门口有人走出来立刻大叫，引得议论纷纷的人群争前恐后地推搡着围成一圈的警察，拼命从缝隙中尽可能地伸长胳膊将话筒凑到被搀扶的女人的嘴边： “王太！王太！说两句吧！您家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来这么多警察？” “王太！王太！您丈夫在一个月内连续13次独揽双色球一等奖，是否有什么秘诀？” “王太！您和您先生现在的家底少说也有几亿了吧，您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吗？是否会继续购买彩票？您和王先生对于这些巨额奖金有没有什么利用计划？是否会捐出部分财产用作慈善事业？” “王太！有传言您和您先生并非是利用彩票内幕获奖，而是请了海龙王养了小鬼，这些事情是否是真的？” “王太！距离上次您夫妻二人在公众面前露脸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您和您先生都去了哪里？有传闻您夫妻二人是否是去寺庙还愿了呢？” “王太！...” “%@#￥！！” “……@%#@……！！” 警察们的保护圈被人群挤压的越来越小，拼命地向外推着发疯般哄嚷的记者。而被提问的王太却目光涣散，身体僵硬。仿佛身边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没关系，甚至连大大小小的麦克风不断地在她脸上戳来戳去都不做任何反应。与此同时救护车也呼啸而至，却被堵在了街口进都进不去。司机拍着车门大骂：“夭寿狗仔，积点儿德吧！快他娘给我让开啊，我们要救人啊！”可他粗犷的声音仿佛在大海中投入了一颗石头，立刻被淹没在了喧闹中。 四周一片大乱，面容憔悴的王太在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抬起茫然无神的双眼望去，突然之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神情猛然间扭曲了起来，原本瘫软的四肢变得力大无穷，竟一抬双臂将两边毫无准备地架着她胳膊的警察掀翻在地，张口含糊不清地大喊着，并发了狂一般的从人群中撞了出去。 附近的警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会突然发难，全都一愣，几人反应过来后连忙向横冲直撞的王太扑了过去。可那瘦弱的女人身体力量却出奇的大，四五个年轻辅警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她勉强压倒在地。 而王太拼命挣扎了几下无果后停止了动作。她的眼神黯淡无光，眼角流下了一行眼泪，绝望地仰头喊出了一句长长的口音浓重的方言，昏死过去。 此时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记者们互相推搡着向王太的方向聚拢过来，剩余的警察也顾不得其他，扯着嘶哑的喉咙慌乱地维持秩序。谁也没有发现，刚才那位试图用贿赂打听到一点事情的身材微胖的记者弓着身子将自己的徒弟小周从人群中拉了出来溜到角落，趁所有人不注意推着年轻人的屁股将他从围墙上扔到了王家大院里。 跌进了草丛中的小周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趴在墙边对外面的师父喊道： “师父，我真要一个人进去吗？？刚才那个女的说的话，我实在有点害怕...” 原来，围观这么多人，碰巧只有小周和王太是同一个山沟的人，他听懂了王太方言的意思，刚才她昏迷之前大喊的那句话的意思是：“都是因为那个黑书公司！他才会死！如果不是他找到了那里...我们也不会中奖，他就不会被他自己害死了！我逃不掉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李记者对此不以为然，明白了这一番话的他嗅觉敏锐的察觉到大屋里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厉声训斥徒弟道：“废话！你怕个毛！如果不是我进不去还轮得到你啊！那女的精神错乱而已！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不想做s市的顶尖的八卦记者了，这是最好的机会，还不快上！” 第二章 诡亡（2） 小周闻言无奈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身体哆嗦成一团，弓着背动作猥琐地避开院内两边打着手电不停搜索着什么的警察们，硬着头皮溜到了灯火通明大屋的门口。 门前已然被拉起了警戒线，奇怪的是这里竟一个把门的警察都没有。但顾不得多想，小周抬头望了望几米高的华丽门厅，狠了狠心试探着伸出手。可没想到的是这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雕花大门竟轻轻一碰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他双手紧紧抓着相机，战战兢兢地向门里探头看去。 偌大的房屋灯火通明，却异常的安静，令人生寒。 看到这种情况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安，不由得揪了揪脖领，只感觉喉咙一阵发紧，刚想退缩身后却传来了几名警察说话的声音，似乎正在向这边靠近。小周立刻心慌起来，做贼一样闪身就窜进了屋里，关上大门后才反应过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己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周颤抖着转过身，蹑手蹑脚走到了大厅中间，心中安慰自己道： ‘不要怕，不要怕。我是第一个进来的，如果能找到这家人连续中13次彩票一等奖的秘诀，不但我在新闻界就能成一把手，说不定还能发比横财呢！而且这里不一定会有什么危险啊，毕竟房子这么大还见不到警察守着，一定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应该相对的安全吧...’ 这样想着，小周似乎胆大了一点，他鼓起了胸膛四处打量着别墅的装修： 正对着大门的是类似高档酒店的通往二楼的楼梯，两边放着高脚花盆，1楼半的位置土气地悬挂着一副油画，正是那一对暴发户夫妻，二人表情严肃穿着华丽，不知为何看起来可笑极了。楼梯左边向里的一侧是一排房间，大概是客房或者书房之类的。右边的几个房间连接着另一个大厅，看起来像是餐厅。但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就算有蛛丝马迹也肯定是在二楼的卧室里。 ‘啧啧啧，真是奢华啊！典型的暴发户！’小周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到楼梯边无意间抬手摸了一下扶手，同时他的心里立刻升起了一丝疑惑： “怎么这么干净，连粒灰尘都没有？根据消息他们少说也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刚才疏散时候也没见过有佣人管家，难道他们赚了那么多钱都舍不得付工钱，这么大的房子只有那夫妻二人住吗？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这里每天都是他们打扫的？天啊，一天只清扫，也弄不完啊。或许太有钱了害怕出事，请的钟点工吧...” 胡思乱想着，小周刚走上两级台阶，忽然感觉一滴水状物落在了脸上。 “...什么东西？” 他喃喃，伸手摸了摸，低头一看，不由得颤抖起来。 血！ 是血！！ 小周惊恐地抬起头，这一看却吓得他险些尿了裤子： 室内二层的围着护栏的露台上，刺目的鲜红液体正以极慢的速度滴落下来！与此同时，又一滴浑浊的液体打在了体如筛糠的他的额头，迸溅出一小朵血花。 ‘怎么回事！有人死在二楼了吗？既然是这么严重的案件为什么我溜进来都没被发现，怎么可能不留人看守案发现场？...天，还在流！！妈啊我还是快点跑吧！！’ 从未见过死人的小周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得大脑一片混乱，他如临大敌般地想快点转身离开这里却发现四肢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竟一下软倒在了台阶上，动弹不得。然而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段隐隐约约细碎奇怪的对话由头顶处传了过来。 “...唔呕呕呕...” “吐完了吗？这种程度就不行了，真不知道主人他怎么想的，怎么找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骂够了吧罗弗寇！...呕...你以为我想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我活了21岁从来没在电视以外看到过人的尸体，更别提还要去伸手去碰了，而且这种样子的，呕...” ‘有，有人？’瘫软在地的小周虽然没有听清对话的内容，身体却忽然有了力量，身为狗仔的八卦之魂瞬间燃烧，连逃跑也忘记了。‘这里果然是有人看守的啊...真是太好了！’要知道即使因为乱闯案发现场被抓，他现在也希望看到这里有一两个警察，有人壮胆比什么都强。想到这里虽然他的四肢还是软的，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努力地手脚并用顺着楼梯爬了上去。刚爬过一楼半楼梯的拐角抓着扶手站起身，说话声伴随着啪叽啪叽的水声更加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 “...这都是你干的？真是恶心透了！” “神经病啊？我怎么会干这种事，要说是墨菲斯托菲里斯才更有可能呢，那家伙就喜欢干这种奇怪的事情...再说我们可不会对客人下手，会变成这样可是因为他太贪婪，咎由自取。” ‘墨菲什么？客人？什么咎由自取？’勉强听了个囫囵的小周感到奇怪极了，什么警察会说这种不着边际话？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然而刚踏上二楼的地板，一眼就看到了一条还未凝固的长长的血迹顺着走廊蜿蜒而下，不由得两脚又发起抖来。 ‘天，还以为是死在了楼梯这附近...到底是怎么死的，居然流了这么多血？’ 他循着痕迹抬眼望去，只见血迹的源头是来自左侧第一间屋子中，此时半掩的大门里正晃动着影影绰绰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到是一个人和...小周愣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身影。 ‘那是什么？’ 小周顾不得多想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口，巴着缝隙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刺目的红色，只好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取一些房中的秘密，果不其然，此时对话声又传了出来： “...好了吗？在哪里？” “催什么催！...呕...好了，我找到了。那这些碎块怎么办？” “怎么办？吃掉呗。” “啥？吃掉？谁吃？” “废话，我吃，难不成你能吃吗？” “...卧槽，你等等，我要受不了了，你等我先出...” 小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嘎吱嘎吱”研磨骨头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房门呼啦一下就开了，蹲在一边毫无准备的小周立刻和开门的男人对上了视线，二人都是一愣。 但他的视线随即就被男人身后刺目的血红所吸引，然而就在看清房间内情况的那一瞬间小周立刻瞳孔收缩，全身被无法扼制的极度惊恐所占据，大张着的嘴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嘶鸣———— 第三章 诡亡（3） “警官，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继站在审讯室单面玻璃的外面，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盯着屋内慌乱的男人。而站在旁边的警察局长正紧张不已地盯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审讯室内年轻的小警察一拍桌面吼道：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我看你是精神错乱了！你一个八卦记者是怎么溜进案发现场的我们就不和你追究了，但是你现在还不说实话，我们就拿你当犯罪嫌疑人处理！” “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由于一直处于过度激动状态，男人的语气都变调了。他想要站起身，可是双手被拷在了座位上，只好无奈颓然地跌了回去，嘶哑着喉咙呜呜哭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少在这里演戏！你还不说实话是吧！告诉你，即使无法定罪，坚持说这种谎话我们会送你进精神病院知道吗！你们没少揭露这些疗养院的内幕吧，知道进那里没好下场吧！”小警察恐吓道。 周继皱了皱眉，看也不看旁边的警察局长，淡淡道“让他出来，我去问。” “好，好的！”警察局长显然是松了口气，拿起旁边的麦克风叫了屋里的警察小赵出来，看着周继走进审讯室后方才倒在了身后的座椅上，掏出手绢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喃喃“...他怎么来了？” 小赵有些纳闷，刚才他出来后一个身着便装冷脸的陌生男人就顺势走了进去，一点都不像是业内人士。可看局长不但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看起来轻松不少，变奇怪道：“局长，他是谁啊？” 警察局长缓和了一下情绪：“...那人叫周继，你进去没多久忽然就来了，随后上面就来电话，说是特案组执行任务的。” “特案组的怎么了？”小赵更纳闷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以前特案组的也没少来啊？而且是特案组派来的这次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局长摇了摇头道“如果他只是单纯的特案组的，也就算了，我接的那通电话...唉，反正此人只是挂着这个名号而已。他的军方背景很深，应该是是中国安全局最重要的掌握内部秘密的人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级别的，心惊肉跳啊，他忽然来这里，我还是以为是我犯了什么政治上的问题要秘密处决我呢...”说到此处，他似乎也终于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咦？你有疑问也对...只不过是一件凶杀案，为何上面会派他这种身份的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调查？难道也是因为出事的这一家中了太多次彩票所以被上面的人盯上了吗？...” 局长和小赵还在不断揣测着周继的来意时，他已经坐在审讯室里定定看着那个无助的年轻记者不停抽泣着，一言不发地转动着手中的录音笔。 半晌，那小记者终于哭够了，方才察觉到审问自己的警察换了一个人，泪眼婆娑地抽噎道： “...你，你们叫多少个人来都一样啊。我说了无数次了，我没说谎，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来的时候为什么现场会变了样子啊，我没疯，真的...” “恩。我知道你没疯，更没有说谎。”周继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 “什么？”记者一愣，自被从案发现场抓到警局已经过去两天多了，这期间无数个警察轮番审讯他无数次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但这人是怎么回事？他的双手都被拷着，连忙用力将眼中的泪水挤了挤，这才看清面前端坐的人的相貌，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此人身着浅蓝色西装配白衬衫和白色长裤，胸前领结束的有板有眼。一头干练的短发，脸部棱角分明面目严肃，是个典型的东方式帅哥。年龄大约在28岁上下，怎么看都不像是警察，反而更像是一个企业的高级白领或者某公司的模特。 “...你是谁啊？”记者疑惑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可以随时放你出去。但前提是，你要把你所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并且不会向外泄露半点有关于此事的秘密，不然...”周继眯起了双眼，冷冷道“你会安安静静不留痕迹地在这世界上消失。” 记者打了个寒战，立刻就明白自己牵扯到了一桩麻烦事中了。眼前这人虽然奇怪但身份绝不简单，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帮自己出去，还相信自己说的话...主要是，如果现在不配合让这根救命稻草飞了，他的估计下场不用想都会很惨。要知道之前他和别的警察所说的事情还都加上了一些改动让叙述更靠谱一点，因为很多事情太离奇，如果直接说估计他自己也不会信，但这次不一样了。 几秒钟的心里斗争后，记者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只要能让我出去，我就说，我全都说。” 周继见他态度良好来了精神，立刻启动了录音笔，认真地盯着记者的脸思索起他说的话来： “...那天，办公室忽然接到一通线人的电话，说‘那个别墅区’有大事发生了，你也知道，就是明星和富豪最多的那个地方，我是第一次和师傅一起去现场，还以为是那个明星又吸毒滥交什么的，当时我们还挺兴奋，毕竟最近业绩不好，没什么劲爆的八卦，杂志都卖不出去了...” “说重点。”周继眉关紧锁，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好，别急啊，我要把细节都告诉你嘛。”记者连忙讨好，加快了叙述： “后来我们到了才知道是那个前一段时间连续13次中了双色球一等奖的大奖得主王德胜家出事了，但是那天人太多，根本挤都挤不进去，所以我师父就想了个主意，把我从大院围墙上推进去了。也不知道我运气好，还是那天警察不多是怎么着，虽然院子里有几个警察在找什么却没人看着房子的大门，我就直接溜进屋里了。” 记者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 “刚一进去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案发现场怎么还能没人看着呢？所以我就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过了一会我又觉得更不对劲了，什么人住进去半个多月房子都干净的要命，一点没有居住的痕迹？当时警察先带走的可只有王太一个人啊，连保姆管家都没有，当时我觉得是请了钟点工什么的，但是后来一想不对，这夫妻距离最后一次有消息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要是大批量的请钟点工肯定会有人察觉，毕竟他们两个人现在无人不知晓，上到国家下到贫民都紧盯着他们，可是他们什么时候买的豪宅都没人...啊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 “没关系，你继续说。”周继两眼发光，一扫不耐的情绪，饶有兴趣道“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第四章 诡亡（4） “呃？...好的...”记者对于面前男人态度忽然的转变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我觉得...警察都没有搜索王德胜死亡的案发现场就全部都跑到了外面，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离开时，王德胜还没死？” “哦？有意思。”周继一笑，“你的意思是王德胜是在你进入大屋时才死掉的？你这种危险言论可是会让你自己变成第一嫌疑人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记者慌乱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话还未说完，那记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黑红，竟一张嘴吐到了桌子上。幸好他这两天除了水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只是呕了些酸水出来。看起来，这几天他不知道吐过多少次了。 “...这，这些，你不是应该去问你的同事们吗？”记者半晌才缓过劲来，“你的同事还有....王太，不是应该更清楚吗？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主要的审问对象啊？” “嗯，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那天的警察为了逃避责任才说早已搜索了屋子，但其实是在外面发现的王夫人，因为凑巧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工作的重点就是搜查别墅内部，却并没有人在你之前进入过，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致认为该留在外面？”周继坐着的椅子向后移了移位置，难闻的呕吐物让他皱起了眉头，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自言自语起来“那么，是为什么呢？所有人都在潜意识里被什么驱使不想进去那个别墅，为什么你就能进去呢？” “呃？我...我不知道...”记者一愣。 “好，现在和我说说你进去之后看到的一切。”周继回过神来，冰冷的眼神落在记者脸上。 “啊，我..我在进入到院子后，就直接奔着别墅去了，”记者努力地思索着，“别墅的大门也没关，一推就开了，我当时就想弄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有价值的情报，一般都不会随便放的吧？而且只有夫妻二人居住的房子，那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定就是卧室了，卧室不可能在一楼，我就没逗留直接上了二楼，结果刚走到台阶上时，就...就看到...有血，都滴到我脸上了，我刚想走就听到说话声，还以为其实是有警察看守的，想看看上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正好看到那个人...” “等等，你是说你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正好与之前的‘凶手’碰上？刚才你不是说你到那里时看到两个人翻窗逃走了吗？你是编了什么就说什么吗？这种合作态度我可没办法保你出去。”周继皱眉，这记者所描述的和刚才他在外面听到的描述完全不同。到底哪一句话才是真话？ 记者的身体忽然颤栗起来，“不...不是的！...不是我想说假话...只是我看到的东西，你不会相信的，你不会相信的...” 什么毛病？ 周继烦躁起来。他一挥手道“不用顾虑那些。你都已经被当成神经病了，还在乎这几句疯言疯语会带给你什么影响吗？这次和我原原本本的说，不要再为了让人相信而改动事实了。” “好...好的，我知道了。”记者平复了一下心情，颤抖着叙述起那天所发生的诡异的事来：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夜晚。 记者小周为了得到震惊全国的彩票得主王德胜的一手消息，偷偷摸上了王家别墅的二楼，正巧听到了案发现场有两个人的对话。就在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时，虚掩着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好与他对上了视线。而他身后宽敞的卧室里，已经完全看不出那奢华装潢原本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布满房间的各种形状的血迹和散落在四处还在喷血的断肢残臂。残肢的数量巨大，根本就不是单个人被肢解后的样子。屋里还有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少女面部异于常人般地扭曲着，正不断咀嚼吞噬着四周的人类肢体。处于极度惊恐下的小周大脑一片空白当场尿了裤子，根本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当时太吓人了，我连杀人凶手的模样都没看清...长官，我说的都是真话！”记者情绪激动起来，“我从警察局醒过来后就开始被审讯了，一开始我也是老实对警官们说的，但是谁也不信，还说案发现场虽然像我描述一样有很多的血迹，但是除了王德胜被肢解的尸体外根本没找到任何其他任何人的肢体，甚至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外的指纹都没有，不得已我才不停地修改证词，真的！！” 周继没有理会记者喋喋不休的争辩，他正认真地思索着每一条线索。 其实在他来到警局之前，已经去过案发现场，并同时得到了法医的验尸报告。在王德胜死亡的卧室里，所有的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是喷溅型已经干涸的血迹，傻瓜也看的出来一个人的血再多，也不可能将整个房间搞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凶手有这个闲散心情杀人之后举着肢体染红屋子？更何况，凶手之一还是个小姑娘，这二人得有多丧心病狂？花费时间不说还可能被抓住...不，不对。 周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栋别墅，的确诡异的出奇。连面前这个小记者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大屋经过警方细致的检查后确定，的确是干净的不对劲，除了通往卧室的楼体和卧室内有王家夫妇二人的指纹外，其他房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更奇怪的是，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和案件无关可以忽略的，那么，怎么可能连凶手的指纹都没有？莫非他们是一路带着手套和鞋套进来的吗？...不对，死亡现场除了王德胜一人多的出奇的脚印和指纹和少数王太的痕迹外，根本没有第三人的痕迹，就算是带着鞋套，也会留下痕迹的啊？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件事真的会和档案里的‘那个事件’有所关联吗？刚才匆忙赶到现场时听其他警察说犯罪嫌疑人正在被审问，还没仔细查看现场就来到这里了，果然还是应该仔细看看现场的吗？ “...长官？你在听吗？” 周继的思绪被打断了。原来记者说了半天，才发现面前的男人似乎根本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只好试探着招呼了一下周继“我...说的都是实话...王德胜不是我杀的...可以让我离开这里吗？” “嗯。”周继低沉地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当时说听到那凶手的对话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凶手带了什么离开？比如...一本书？” “啊？书？”记者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我当时太紧张的，什么都没注意...” 周继皱眉。看来在这记者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知道了。我会让你离开的。但你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如果在你出去之后有任何有关此事的细节泄露出去，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说着他站起身，留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记者走出了审讯室，对门外的局长说道“你们可以放他走了，他不是凶手。” “啊，好的...”警察局长忙不迭的站起身，几秒后才理解了周继的话，“放...放他走？？可是这人是唯一一个犯罪嫌疑人啊，怎么能...” “叫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正在向屋外走的周继回过头，冷冷地说道，“你的级别，不够过问这些事。” 第五章 诡亡（5） “对了。”周继走了两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我之前问你们现场负责人，他们告诉我王太不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啊，是的，王德胜的太太李晓月，在被带回警局后就一直处于精神不稳的状态，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将她安置在市精神病院了...” 周继点了点头，“你们抓紧把那个记者放出来吧。这两天盯着他一点，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问题必然不会什么都不做。总关在这里能有什么进展？”说罢抬脚离开了警局。 周继心事重重。他的脑海中仿佛积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每一个碎片似乎都是线索，好像都有关联，却根本拼不成一幅完整的拼图，弄的他根本搞不清状况，只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 那么，接下来在回去案发现场之前，还是先去精神病院看看那个‘疯了’的王太吧。如果仅仅是因为她‘疯了’就忽略这个可能知道一切的嫌疑人，那么就这件案子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铃铃铃！铃铃铃！”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跳动了起来，将苦苦思索中的周继吓了一跳，他赶忙拿起手机一看号码竟是未知，立刻有些恼怒地摁下接听键：“喂？你干什么？” “哟，一大早就这么暴躁？看来你那边好像进展很不顺啊？难道你觉得八九不离十的案子和我们调查的事情其实根本没一毛钱关系吗？”一个略带嘲讽的男声由听筒传了过来“咱们四人可就你一点进展都没有了，这回终于要认输了吗？” “你不要太自大了，李唐。王耀和岳知比你我早接手0376号档案当然进展会更多一点，你也是拖了刘老的福接手了他的案子才比我得到的线索多，现在我这个案子可是完全没有头绪。如果你承认你比我强，那么你来这里办案好了。”周继毫不留情地回击道。 “哎你这人，还是一点玩笑也开不起啊。”李唐叹了口气“得得得，哥哥，你厉害，你最~~~厉害了。不过这次我可不是找茬的，而是给你带来了重要消息，那两位我还没通知呢，怎么样，感动不？” “什么重要消息？”周继眉毛一挑，“快说！” “催个毛线啊催。我告诉你，有关我接手的刘老20年前的老案子，不是有关于校园异常死亡事件的吗？类似的怪事，又发生了。不过我还算幸运，刘老当年办案的知情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我这边可还有一个清醒的呢。刚才那个还是中学生地嫌疑人给我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果然还是黑书公司” “难道又是黑书公司？” 周继忽然开口和李唐同时说出了同样的名称。电话那头的李唐不由一愣，“你知道了啊？这也难怪，0376号里提到的最多就是这个黑书公司...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肯定是从没听说过。” “快说！”周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黑书公司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推测的什么洗脑邪教，催眠教团，更不是什么借贷公司黑社会集团什么的代称，我这的小知情人甚至不知道她所去的黑书公司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里，因为那是...一个仪式。是一个类似召唤恶魔实现愿望的仪式，据说在每个星期三的午夜12点站在无灯的十字路口，在地上用红粉笔画一个七芒星，将一本没有书写任何字或者图案的无字黑书放在中央，滴一滴自己的血到书上。而那个名为‘黑书公司’的地点，就是成功者最终抵达的愿望乡，只有少部分特殊的人才可以被实现愿望。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部分案发现场会缺失一本书籍了，那应该就是召唤仪式所必须的物品，只是不知道为何最后会消失，大概是因为愿望完成了吧...” “仪式？类似血腥玛丽碟仙之类的吗？那少部分成功的人，特殊在哪里？”周继皱眉。虽然身为天朝国家安全局掌握最高机密的人员，他也并非是个完全的无神论者。毕竟他所做的工作，就是处理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但这件案子也太过离奇了点。“你的意思是，0376号里从记录最早的那个案子开始，所有的涉案人曾真实地到达过那个黑书公司？消失的书籍是恶魔完成愿望后连同召唤者的生命一齐回收了？鬼上身都比这靠谱，这又不是小说或者动漫，怎么可能？” “大概吧...其他的我还没问，只是着急找你商量。毕竟这是一个突破性的线索...我知道一大部分你都不信，我也不想相信。”李唐低沉地说道，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我倒是期望知情人在说谎，或者说因为嗑药产生了幻觉，或者干脆是精神有问题...但，无论是精神检查、尿检、测谎机，那女孩都顺利的通过了，她所说的话，是处于一种完全可信的状态叙述的。如果不是被人做过深度的催眠让她打从心底里认为这些是真的，那么就很有可能...” “李队！李队！李队！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李唐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忽然嘈杂起来，一个焦躁不已的叫喊声由远及近飞速传了过来。李唐吃了一惊，啪地将手机塞到口袋里不悦地骂道： “妈的你想干什么小赵，一点规矩都不懂？没看到我正打电话吗？什么事这么着急？” 周继努力地从手机与口袋内物件摩擦的刺耳声音中分辨着李唐那边的状况，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小赵的下一句话令周李二人如坠冰窟： “李队！嫌疑人...死了！！！” “什么？！怎么会死了？！不是让你们看好她的吗？？这学生到警局还没过一个小时就出事了，这可怎么交代！！到底怎么死的！！”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和徐哥一直在审讯室外看着，那女孩...那女孩忽然就开始抽搐，然后就不动了，徐哥说八成出事了让我赶紧来找你....我...” “妈的一群草包！关键时刻每一个有用的！”李唐大骂，抬起腿飞奔而去，刚跑了两步忽然想起口袋中的电话还没挂，立刻掏出手机匆匆说道：“啊哥们我先不和你说了，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继续聊，拜拜！” “喂，你...” “嘟嘟嘟嘟嘟....” 周继刚想说什么，李唐那边已经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 0376号档案 周继站在原地呆愣了好半晌，他沮丧地意识到0376号档案刚要露出点眉目，就因为李唐那边嫌疑人的意外死亡再次陷入了僵局。这下可好，虽然不知道那嫌疑人的死因，但是中学女生突然死在警察局内，那边可是要倒大霉了。所以李唐下一次有空联系他估计要很久之后了。 他努力地思考着方才通话的内容： 星期三，12点，无字黑书，十字路口，仪式，特殊的人可以实现愿望... 妈的，怎么想都觉得是中二少年发病的幻想啊？？ 周继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不可否认的却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中的确有很多和真实的案件有吻合，比如那在部分案发现场所出现的共同点，就是那本缺少的书籍。这么一来所有的事件简单想想似乎还更加好解释了，灵异事件！ 可是，光凭几句话的推断，却没有实际的证据，别说别人了，他自己也不信。更别提还要以此为媒介找出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了，怎么能一句话把一切推向无解呢？这可交不了差啊！ 要知道之前在处理0376号档案时的四人曾坐在一起讨论还提出过地点相差太远的死亡案件为什么都会有书籍的失踪，如果不是有组织的邪教犯罪那就是模仿杀人，或是贩毒集团的杰作，甚至有可能是暗网处理‘罪人’的一种警告方式。当然，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年，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邪教教徒之间互相的联系方法，和最初的可以被他人用来模仿作案的例子，甚至不惜在暗网几进几出等等等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命都要搭上了却没有挖掘出哪怕一丁点与之有关联的线索。最终四人决定分开行动，一旦出现什么奇怪的案子就立刻前往调查，互相报信。 回忆到了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及一系列事件的起源：0376号档案了。周继等几位国家安全局的重要人物，为何会同时被任命调查这项奇怪的任务呢？ 时间回到一年前，周继和其他三位安全局特工李唐、王耀和岳知同时被秘密召集到了‘那位长官’的办公室。当几个人会面后长官简短的介绍得知其他人身份时都是一愣，心中甚至开始怀疑起是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在这间办公室里开始了，不然能让他们这些避讳见面的特工们聚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必须同时动用四位顶级特工？ 但当他们从‘那位长官’的手里接过一本本厚重又古旧的档案，在各自翻看了几页时，就得知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0376号档案记录着一件件令人毛骨悚然匪夷所思的连环死亡事件，而大部分被害人，全部都是在历史上有着很大影响力的伟人、作家、明星，最早的事件甚至可以追溯到一战前，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突然成名并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后英年早逝，但死因诡异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不得不由政府出面瞒天过海。‘上头人’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却毫无头绪，因为涉案的人员不是全部死亡就是精神失常。但经过几十年无数特工们的共同努力，总算整理出了一些端倪： 这些人在生前都在有意无意间对身边人吐露过，他们似乎都曾去过一个秘密地点而拥有了一本特殊的书籍。但是在他们死亡或失常后，却找不到任何一本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共同拥有过的那本怪书。 那本失踪的怪书，内容到底是什么？竟令拥有者无一例外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却又早早地剥夺了他们的生命和神志。是有什么秘密组织在背后捣鬼，竟能瞒得过国家的眼睛？或者是有什么力量赋予了他们实现愿望的能力？又或者是那些神秘的外星高等生物作祟？但是不管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不管在这背后的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奇异的生物，都要把他们挖出来。所以这一次前辈们没有完成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周继四人的头上。 周继完全可以理解上头那些老头子抱着什么想法。这种诡异的事情属于国家机密，说不定不仅仅是天朝，别的国家也曾出现过这种事件，不可能对外泄露，尤其是他国。又因牵扯到的事情太多，如果有什么东西实现你一切的愿望，那将是多么具有吸引力的话题啊！谁能经得起这种诱惑？那么之前是否有特工曾经得知了秘密后没有克制住内心的欲望私吞了成果？他最终有没有对国家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影响？谁也不敢保证。周继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得到了这本书，那时在力量的诱惑下会做出什么来还真不一定。所以这次任务指派的四人还要见面交谈熟悉身份，主要的意思是让他们互相监视而已。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令老头子们担心的是拥有了那本书的人的愿望仅仅是声名远扬或是金钱势力还好说，万一是统治全世界这种可怕的事情呢？谁敢保证诸如希特勒之类没有利用过什么特殊的能力才打成了他的成就？这是一个比投放核武器还要令人恐惧的定时炸弹啊！ 索性二战后的几十年间并没有再次出现全球大规模性灾难，怪书事件似乎也就此销声匿迹。除了民间偶尔一些不太显眼的案子外，前一批特工在这方面也是马马虎虎地糊弄了过去，直到最近的死亡事件忽然骤增，有几件事甚至在网络上掀起了大风浪，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政府不得不正视这个可怕的问题：如果这次不找到源头加以制止，最后必会造成某些可怕的后果。 周继想到这里不由得双手颤抖冷汗直流，他面色苍白地望向其他三位翻阅着档案的搭档，情况都和自己差不多。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怪不得这份档案即使跨越了一个多世纪，依旧要被重新拾起！ 第七章 诡亡（6） 周继长叹一声，这年头，国家的饭是越来越不好吃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先去市精神疗养院吧。 然而他刚走到路边停靠的奔驰还没等掏出钥匙时，忽听身后老远传来了焦急吆喝声： “长官！！长官！！先别走！！你等等我呀！！” 周继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竟是刚才被关押的小记者，没想到那帮子警察动作会这么快。他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立刻路过的行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心中暗道不好。周继这个身份的人最忌讳引人注目了，但这个年轻的小记者显然根本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相反在他红通通的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 “长官~~！长官！！长官！！！长...” 周继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奔上前捂住了记者的嘴，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嚷什么嚷？” “唔唔唔...”记者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拍了拍紧紧捂住自己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大声喊叫了。周继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松了开来，质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警局不已经把你放出来了吗？你不回去办自己的事情还找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想在我这里弄到什么八卦新闻，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长官，我明白您这个身份的人办案子是不可以随便向外人吐露消息的，但是，”记者依旧兴奋不已，控制不住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我这里还有更多有关于王家凶杀案的线索！长官，您一定需要我的帮助的！” “嘘！嘘！嘘！别嚷别嚷，”周继急忙示意记者小声点，“那么大声干什么？既然你说有更多的线索，刚才在审讯室里为什么不一起告诉我？你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情？” “哎呀，我这不是...胆子有点小嘛。好家伙，四处都是穿警服的，我还能说个囫囵话就不错了，哪里还想得起那么多细节呢？”记者羞愧地挠了挠脑袋，“我不是故意想骗长官您的，您瞧我这刚出警局门想起了一些事情立刻就找您来了，我的合作态度多好？嗯...您瞧，四周的人这么多，要不咱们去您车上再谈？” 周继皱眉，心说这就是他讨厌狗仔的原因，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但也没办法，只好拉开车门让记者坐了进去。 “好，还有什么，赶紧说。”周继的屁股还没沾到驾驶位上便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哎呀长官，您着什么急啊？咱们得互相了解一下不是？那个，我叫周彦军，您就叫我小周吧，以后还要多麻烦长官啦~”记者陪笑着，立刻职业病上身利落地从刚拿回来被扣押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未拆封的中华递了过去。 周继扫一眼就知道这烟是专门用来‘贿赂’他人来给自己行方便用的，便烦躁地一把推开对方的手冷冷道： “别给我来这套。你也别想着有事可以来麻烦我。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我立刻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我很忙，没时间陪你闲扯。” “啊，不不不，我真的有线索，”小周见贿赂无用，只好将烟揣了回去说道“您这是要去案发现场？还是去看王太？是去看王太吧？我刚才听到警局里的几个狗腿子在说您的坏话呢。他们说您是狗眼看人低，还说...” 见周继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了，小周一看立刻改口： “不瞒您说，其实我和王太是老乡！” “所以你了解他们一家是怎么回事吗？”周继立刻精神起来。但是听到小周的下一句话，不免又有些泄气： “呃...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小周想了想，继续道“不过那天案发王太发狂时喊了一句方言，应该没几个人听懂，毕竟我们是内蒙古内嘎达的小营子，全村都没100个人...” “她说了什么？？” “她说...呃，好像说了什么都是因为他们到了黑书公司，才害死王德胜的...您说，他们是不是和黑社会一起搞了什么彩票的内幕，最后分赃不均才被杀了啊？哎话说回来长官，这我可就不得不怀疑警察局内有内奸了，我看到那么多残肢啥的一时半会弄不走不说还特显眼，还有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像电影里那样是个被改造过的人啊？那可就更麻烦了...” 记者小周接下来说了什么，周继完全都听不进去了。他双眼圆睁，心中既兴奋又骇然：这个死亡事件，果不其然和黑书公司有关系！ “长官，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小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只见周继突然摁了一下方向盘旁的一个按钮，副驾驶的车门就啪地打开了，接着他抬起腿一脚就将小周踹了出去，一加油门飞速地驶离原地。 “哎呦我草啊！”小周叽里咕噜地滚下了车，咣地撞到路边的一棵树上方才停下来。他顾不得疼痛跳起来抬头一看，周继早就没影了，不由破口大骂：“草！什么人啊！过河拆桥啊！我非要把你们的事情写成报道传出去！我非要....！！” 然而还没等他骂够，一只手忽然拍到了他的肩膀上，随即一个轻飘飘的男声传了过来： “先生，请问你有时间吗？” 小周的心情正极为不好，回过头不耐烦地说道“谁啊你...你....？”他的视线与身后的男人不期而遇，登即像是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了下来，双腿一软险些又尿了裤子，想要逃走却被男人抢步上前一把架住了胳膊。 小周体如筛糠“你，你你你你...你是是...那那天的...” “嗯。是我。”男人微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眼睛，火红的卷发随着微风飘扬。“又见面了，周记者。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那天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恐怕得请你走一趟了。” “不不不，我....我...”小周拼命地试图掰开男人架着他的手臂，却发觉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绝望地看向不远处警察局的方向，此时他无比希望能有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再次把他押回去。但他绝望地发现不仅没有警察来帮他，路边的行人对自己也是视若无物，仿佛根本看不到他们二人在马路上纠缠。 “周记者，我们得上路了，老板他还等着我们呢。” 男人话毕，小周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八章 诡亡（7） 周继来到市精神疗养院王太修养的房间外时，已是午后了。透过铁门上的监视窗向房间内看去，一个中年女人正呆呆地坐在雪白的床铺上望向窗外，刺目的阳光照射在她疲惫的脸上，这可怜的女人却仿佛没有感觉般一动不动。也难怪，还没有好好体会多久暴富之后奢靡的生活，丈夫就因一些难以解释的诡异事件死亡了，换谁也是承受不住的。 身边的护士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边紧张的说“那个...长官，不不不，先生，您真的要进去吗？这位病人的情绪可是非常不稳定的...她刚来那天伤了我们不少工作人员呢，虽然她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但是...” “嗯，我知道了。”周继说道，示意护士快点开门。当他刚前脚刚迈进屋内后面便传来了呯的一声，周继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这群护士是真怕了。 周继走到王太的面前，将一旁的椅子拖过来坐下，沉默地盯着她的脸看。 面前的女人大致在35岁左右，身材一般却并不臃肿。虽然有些倦容和皱纹却依然面容清秀，和死者王德胜看起来并不般配。因为据周继所知，王德胜在中奖之前是个捡破烂的拾荒者，并且已经49岁了，何以能娶到这种女人？就算这人的条件再差没得选择，也不至于嫁个社会最底层的小老头吧？ 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后，周继只觉得双眼发酸，他无法从王太脸上看到更多的信息了。就在他打算放弃时，李晓月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果然！她根本就没疯！ 周继兴奋起来“王太，你没疯，为什么要装疯？” 女人身子一抖，突然尖叫：“不准叫我王太！我叫李晓月！李晓月！” “好，好，李晓月。”周继吃了一惊，急忙安慰道，“你明明没事，为什么要装疯住进这里？你的丈夫死了，十几亿家产都是你的了，你在怕什么，为什么宁可住在这种装满疯子的建筑里也不出去享用这笔遗产？” 李晓月惨然一笑。“出去？钱比自由更好？我宁可在这里住到死。”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你不要问太多，我是不会说的。即使死，我也不会说的，除非30年过后...”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立刻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30年后？是什么意思？有人给你下了封口令吗？是谁？是威胁你们的人杀掉你的丈夫吗？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在他死前能提早逃离现场？是那些人有意放过你，还是你早就知道王德胜会死却没有提醒他？”周继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步步紧逼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可李晓月似乎是铁了心，再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唉。”周继无奈叹了口气，沉稳的话中带着掷地有声的威胁“你的丈夫死了，你害怕，我理解。但你依旧是第一犯罪嫌疑人，你害怕失去自由，我一样可以不声不响把你送进监狱，要知道监狱里的生活比这里可怕多了。当然，是男子监狱。你们夫妻二人的彩票事件在国家内掀起了多大风浪想必你也清楚。来调查的我的身份自不必多说，所以还请好好配合一下，如果你能合作破案，我们可以保证让你下半生都处在绝对安全之中。李晓月，懂吗？” 李晓月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谁也保护不了我，你把我送进监狱吧，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如果我说了，会和王德胜一样的下场...” 周继没办法了。很多事情他不是不能做，只是不想做。他不可能像王耀和岳知一样冷血，为了得到情报不择手段。于是他换了一套问题： “既然你不肯说有关案子的事，那我们就聊聊别的好了，总要在这里呆够时间好向上头交差，你看怎么样？” 李晓月眉毛一动，似乎并不拒绝周继的提议。周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一喜，抓紧机会开口道： “你嫁给王德胜多久了？幸福吗？” “...我嫁给他，大概三四个月吧。谈什么幸福不幸福的，那老鬼就是个捡破烂的，一口烂牙满嘴脏话，看着他就烦，每次他到我身上我都要闭上眼睛捂住鼻子才能让他爬。”李晓月冷漠地说道“死了也好。我早就受够他了，要不是他有钱，我才不嫁呢，我之前好歹也是醉香阁的头牌...”忽然，她住了口。周继知道她可能又差点说漏嘴，于是在心中默默记住了醉香阁的名字，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追究，而是继续提问： “你是三四个月前嫁给王德胜的，但我记得那时候他好像并没有中奖吧？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会变成富翁，还是说...这些财富都是你带给他的？” 李晓月一愣，这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原来句句都有漏洞可钻，于是便咬了咬牙争辩“我....我....我不知道他会中奖！...不，不是，他是中了奖拿彩票来找我嫁给他的，不，我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由于无法圆谎，她就干脆耍赖不说了。 “嗯。”周继点了点头，他也大致猜出了一些事情“因为你们一起去过黑书公司，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暴富，对吗？” 一听到黑书公司四个字李晓月如同五雷轰顶，噌的一下从床上蹿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的！...不！不对！我什么都没说！”随即像是惧怕什么一样突然抬起头向空白的房间内大喊：“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啊！不是啊！！！”然后猛地掀翻面前的圆桌转身用脑袋死命地撞击着墙壁。 周继被李晓月突然间的发狂惊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刚才还冷静地与自己对话的女人被冲进来的医务人员按到在地，满头是血还在嗷嗷乱叫，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痛。 此时一个胖护士快步走了过来，不悦地对周继说道：“先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们恐怕地请你离开了，如果你再留在这里刺激患者，恐怕她会自残而死了！” 然后周继便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第九章 诡亡 （8） 周继站在疗养院的大门外，呆呆地向着李晓月房间地窗口看去，耳中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叫嚷与吵闹声，心中疑惑不已。 看来黑书公司这个话题，对涉及到重要核心的特殊人物们，还真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但是这样问题就来了，他们最初是从哪里得知联系黑书公司的方法呢？ 当然网络上肯定是没有的。周继在最初和其他几位办案人在一起时已经把手伸向暗网了，却连一点都市传说的踪迹都找不到。按理来说这好像是不太可能的，任何灵异事件无论是真是假都会有自己的一些踪迹的，无论是瘦长鬼影一类的都市传说，还是血腥玛丽之类的招魂仪式。不管最初起源是哪里，也不管时间过了几个世纪，总是有迹可循的。因为无论是真还是假的传闻，总有生还者活着来叙述这些故事的吧？难道涉及黑书公司事件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提出这四个字，还是被国家方面压制住了流言呢？ 但怎么想似乎哪里都有说不清楚的漏洞。周继想。绝对不会说漏嘴的人在这天下是不存在的，除非每个人都死掉或疯掉了。如果黑书公司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在各地有了影子，那么不可能所有涉案者身边的人都对此一无所知的吧？还是... 还是因为所有了解有关于此内幕的人，全都出事了？ 午后炽热的阳光从头顶照射而下，周继却莫名打了个冷战。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记者小周的脸，不免有些后悔丢他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想到这里周继急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当他摁完最后一个数字后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全黑的界面，一串文字也随即浮现出来： “82号已与您连接。” “长官您好，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查一下今天上午被释放的彩富死亡案的嫌疑人周彦君的具体位置与手机号码。” “好的...周彦君手机号码：1354882xxxx，具体定位...咦，长官，此人一小时内的最后位置无法查明。” “定位不明？”周继眉头一皱，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中升起。因为据他所知，只要身上携带有任何电子设备，就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在天网卫星的覆盖下处于位置不明的状态。甚至此人的身影只要出现在任何一个乡村小店的监控视线里，三秒内定位都是不成问题的，又怎么会最后位置不明呢？更何况距离他与小周分开还不过3个小时，那个路段还是监控最多的繁华区，就算这小记者是走着走着失足掉进了下水道，并且连同手机每一个零件都摔得粉碎，也不可能没有监控拍到啊？ 难道，他与他刚分开就出事了？ “将查询时间扩展到5小时之内。” “好的，长官。” 屏幕安静了十几秒。 “长官，我们在这边的16个摄像头内查询到3小时零8分前您最后一次与嫌疑人接触后，所有可以拍到嫌疑人位置的摄像头全部失灵了。” 周继一听心中就是一沉。果然，那个记者是真的出事了。 其实这些倒是无所谓，周继心里并没有对小周的失踪有什么愧疚，毕竟此人滑头的个性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被上头那些人‘处理’掉。而且能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并不多，只是可气的是自己竟犯了和李唐同样的错误：自认为嫌疑人已经处在相对安全中，可以暂时放长线钓大鱼而去处理别的事情，这才导致他们失去了引诱真正犯人出现的诱饵。 多想无用。周继叹了口气： “算了。这个放到一边，先查一下醉香阁，李晓月。” “长官，全球现在一共有678家名为醉香阁并有一名叫李晓月员工的店铺，其中包括红灯区、古董店、香薰坊等等，各自分布在越南、印度尼西亚、老挝、巴黎、华盛顿等467个地区，您要找的是那一个？” 周继被噎了一下，“我要找的是华人，本国内，35岁左右。” “本国国境内名为醉香阁的店铺有162家，雇有35岁左右李晓月的有44家。您...” “身高158，体重120，三围77，65，86，单眼皮，薄嘴唇，染棕发，佩戴有一副chanel17春季新款耳钉，还有几个？”周继不耐烦地一口气说出了他脑海中李晓月的所有细节，本以为这回总能确定下来，却没想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长官，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你查询的是多少时间内的？”周继奇怪道。 “考虑到您说此人35岁左右....我就查了近40年的，就算此人刚出生就被醉香阁录用了也能查出来，但是没有搜索结果。是不是信息错误了？” “...”周继思考了一下。的确有这个可能性，李晓月说不定是在试图误导自己。“那么搜索一下王德胜的妻子李晓月相关的结婚信息。” “...查到了，长官。此人3年前上过内蒙古一小地方的新闻版块，是寻人启示，不过最后的信息显示此人因失足落水早已死亡了，但是身份信息没有被注销，应该是有人冒用其身份与王登记的。” “什么？死了？”周继不可置信，难不成这个李晓月不仅仅是与王德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才有问题，而是早就与什么怪异事件联系在一起了？“把死亡的李晓月照片传给我。” “叮咚。” 周继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一连串的图片，其中不仅有李晓月身体360度各个角度的细节，还有其从小与父母祖母在一起的合照，但也并没有更多的面孔出现在照片上，可以得知此人家中人丁不旺，亲戚并不多。但是在看到李晓月10岁左右照片的时候经常与她合照的人就只剩下祖母一个人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对夫妻是出什么意外失踪或者死亡了。可再往下看，直到3年前其22岁所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没有再看出什么端倪。 周继有些失望了。照片上的李晓月虽然与现在在精神病院里的李晓月很多地方几分相似，但也保不齐是因为这个李晓月为了完美替换掉死亡的李晓月而去做了全方位的整容。如果真是这样可就不太好办了，谁知道现在这个疯子李晓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哪国人，又是从哪个国家哪个黑诊所做完整容出来的呢？很显然是查不到的，不然82号早就把资料一起传给他了。 正在发愁时只听到手机又是叮咚一声，屏幕上传来了82号的最新消息： “我想您应该会问我此人家人的信息，所以找到后一齐给您传过来了。” 此时的周继已经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他随意用手指划过屏幕，却在一张图片跳入眼中时突然愣住了。 第十章 诡亡 （9） 82号传来的资料，大概就是李晓月双亲是怎么出车祸死亡的云云，以及其父母年幼的照片和家庭背景，越往下年代越久，资料也就越少，但大部分都是不着边际的。直到周继看到了最后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上世纪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手中持扇身着旗袍，留着一头抗战时期女人流行的短卷发，浓施粉黛巧笑嫣兮，薄薄的嘴唇、细长的丹凤眼和圆圆的脸颊展现着一种天然的自信美，看照片上这个女孩的年纪，也就14.5岁左右。 但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眼，却让周继一下子炸了。 这眉眼、这轮廓、这五官，和死去的那个李晓月是有点遗传上的相似，但是却与现在在精神病院里的这个李晓月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若是说照片中这个女孩太年轻不能与35岁中年妇女做比较，可人年纪再长，除非毁容，五官也不会因此变化太大，毕竟也有俗话说人都是从小看老的。 但是这张照片，除了老旧一点，活脱脱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李晓月’小时候的写照啊！ 周继颤抖着将照片转回82号：“你这个图，从哪来的？是谁？” “是李晓月的祖母，一直被人称为李氏，真名已经不可考了。1926年生于北平。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有91岁了。” “如果现在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啊，李氏失踪了。三年前外孙女李晓月死亡后就被村委会报了失踪人口。” 听到这里周继脑海中零零碎碎的信息已经拼凑的差不多了，只觉得全身发凉毛骨悚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是真的，因为是头牌还很有名气。她所在的妓院名字是....咦？也叫醉香阁啊？” 周继大脑嗡的一声，什么都看不到了。 82号的最后一句话，结结实实地证明了周继不敢相信的猜测，全部都是真的。 难怪李晓月说话那么奇怪，竟称呼不比她小几岁的他为年轻人，还自称自己为醉香阁的头牌。之前周继一直觉得此人只是为了隐瞒真相故弄玄虚，却没想到她句句都隐晦地指向真相，只不过实在太过诡异，让人根本无法想到那里去而已！ 所以这个替换了死亡的李晓月的李晓月，根本就不是什么莫名冒出来身份可疑整形过的异国人，而是实实在在土生土长出生于中国，只不过她是一个世纪前的老人了。并很有是在其突然年轻了几十岁后顶替了她死亡的孙女的身份继续作为年轻人不声不响地活着，还顺利嫁给了一个她早就知道会成为亿万富翁的拾荒者为妻！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周继觉得有些发晕，双腿不稳靠在了疗养院的铁栏杆上。他在一时间忽然接受了太多比以前所接触的灵异事件更不可置信的事情而无法消化，只觉得一直以来树立好的三观瞬间被毁的一干二净。 “铃铃铃！”“铃铃铃！” 突然间响起的铃声中断了周继的自我惆怅。他拿起手机一看，号码显示依旧是未知。看来应该是王耀或者岳知的电话，毕竟刚才李唐那里乱成一团，绝不可能再打过来了。 “喂？”周继接通了电话，疲惫道。“是谁？” “喂，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同样带着倦意，阴沉的嗓音竟令周继一时没有听出是谁。 “...是谁？”周继不得不又问了一次。 “我，李唐。” “李唐？”周继的心突地跳了下，没想到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此时竟给自己来了电话，这人这时间怎么可能会有空呢？于是便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给我打电话来了？你那边的嫌疑人怎么样了？刚才不还嚷嚷着出事了，是死了还是疯了？现在没有你需要处理的事情吗？” “...已经不需要我处理了。”李唐一改往日面对最严肃的任务也依旧轻浮的态度，长叹一声道“嫌疑人，没有死，也没有疯。” “哦...这样啊，那是好事。”周继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事就好...你又从嫌疑人的口中问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但是，嫌疑人已经不在了。” “什么？嫌疑人不在是什么意思？”周继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你不是说她没死吗？她不在，她不在哪里？” “被带走了。”李唐阴沉道。 “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周继不耐烦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干嘛？我都认识你10年了，你忽然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干脆点给我说话成不成了？” 面对周继的焦急，李唐却答非所问起来： “周继，我也该走了。” “走？你去哪里？草，你到底想说什么？”周继火了，“你他妈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李唐那头忽然安静了下来。几秒种后，又是一声叹息。 “周继...你，还是不要再查了吧。” “你说什么呢！”周继怒道，“你我都是什么身份？说不干就能不干了？哎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功夫跟要死了是的？” 李唐那边又沉默了起来。 “妈的！说话！” “...周继。”电话那头传来幽幽的声音。“黑书公司，不是我们可以探究的东西。任何人类都没有这个资格。....那个女孩在昏迷的短暂清醒后，我从她那里得知了太多，所以我必须...必须走了。为了你不能知道的很多东西....周继，别怪我什么都不和你说。但是你和身为孤儿的我不一样，你还有个妹妹，所以我只拜托你一件事...请你，不管想什么办法，务必脱离这个任务！” “你说什么呢李唐？你疯了？我们怎么可能...”还没等周继理解李唐话中的意思，嘟嘟嘟挂断的忙音已传进了他的耳朵。而等他再拨向内部电话，已是不可接通了。 “草！”周继大骂，他大致已经猜出李唐出事了，却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他恶狠狠道“既然你说我们不可探究，那么我非要查清楚给你看！黑书公司，不查到底，我誓不罢休！” 第十一章 诡亡 （10） 电话挂断后周继不断地尝试将电话拨回去，但却一直都是忙音，最后干脆无法连接了。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老友兼搭档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联了，直到几分钟后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总部的关于搜查和拘捕李唐的通知后，周继这才相信李唐是真的出事了。他知道，这么快就下令处理李唐是因为上头一直在监听他们的电话，想必刚刚二人的对话过程中李唐的一番话就令他触犯了底线。国家特工，怎么能对自己所调查事件的真相起了隐瞒和私吞的心呢？这是身为特工最最基本的自我约束啊！ 周继沮丧地蹲在了墙边。他知道，即使李唐是一时受了刺激才说出刚才那番话而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对国家不利的事件，他也很难再见到他了。对于严重违反禁令被判定为潜在危险的特工上头是怎么处理的？他明白，却并不想知道。李唐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十分轻浮和靠不住，但某些时候办起事来却比周继还严格谨慎。或许由于他是自小就没有体会过什么亲情的孤儿，所以导致他为了得到更多的瞩目和关注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完美地处理每一个经手的东西，他苛刻到什么地步呢？苛刻到甚至就连缝补衣服上掉落的没人注意的扣子，都必须做到与原装位置和针脚别无二致。 可恶，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竟能令他这种绝不会半途而废背信弃义的人不畏惩罚在内部通信里对我说出那些话？黑书公司的秘密，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此时正值下午2点左右，7月的太阳毒辣到可以在泊油路上煎鸡蛋了。一阵阵热风裹着滚烫的气体扑面而来，周继只感觉一阵窒息。 他的心里揪成一团，但他却不能去找李唐，即使他担心的坐立不安，难过的快要死了，也只能假装对此漠不关心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否则他可能会被视作犯了反叛罪的同党一起被处理掉。因为他的生命是国家的，并且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眼睛透过卫星定位在各个角落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还没等周继从无法自拔的痛苦中转醒过来，手中又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他欣喜若狂，飞快的将屏幕举到面前，眼神却又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不是内部通话，而是法医的来电。 “喂。”周继有气无力道。 “喂，长官...我是法医罗跃。之前您和我要的血液鉴定报告出来了。” “嗯，你说。”周继强打精神。 “呃，这个...”电话中传来了刷刷的纸声，似是那头的人在反复确定自己手中的内容是否哪里出错了。过了好一会儿，法医方才带着微颤的声音说道“....这个....您可能会不相信，我们从案发现场所采集到的176处血迹样本经过检测...都是死者王德胜一个人的，并且血液中并未检测出有其他物质或其他生物血液的混合。这些几乎将整个房间覆盖的血迹没有被稀释过，也并非是被人刻意涂抹在四周的，全都是在打斗过程中喷溅才能造成的形状，”说到这里，法医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周继皱了皱眉。“不用有所顾虑，你继续。” “...呃，好的。”法医顿了顿，刷刷翻动着材料“我觉得有些事应该不用我说您也看出来了...这些血迹，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就算这个人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流干了，也不能会覆盖一个几十平的大房间。何况依照房间内的打斗痕迹来看，当时在案发现场至少要有四五十人，这些人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而且是肩膀挤着肩膀脚尖踩着脚跟的那种拥挤...当时，王德胜死亡时，房间里就像一个沙丁鱼罐头瓶一样....”法医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连他自己也被这种可怕的猜测给吓坏了。 周继不由得呼吸一滞。 四五十人挤在王德胜的卧室里？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场景？所以，王德胜其实是被一个恐怖团体进行了集体分尸？ 如果这种猜测是真的，周继不免可以想象得出那时候王德胜到底出于一种什么状态，被四五十人当做分尸目标，就算心理状态再好估计也得被吓死了。 这种想法在周继脑海中转瞬即逝。他质疑道： “罗法医，这个结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如果当时案发现场真的有四五十个嫌疑犯，那么及时他们全身都套着生化服不留一根身体毛发，但那么多人，总也会有几个在杀人之后留下离开时的痕迹啊？是不是案发现场被人特殊处理过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坚定失误呢？...抱歉，我不是质疑你们的专业水平。” “明白，我理解。”法医长出了一口气。“这个结果的确是让人有点无法相信...但，您还记不记得您刚到现场时候我和几位同事向您汇报过的部分鉴定结果？” “嗯。我记得。你们说整栋别墅干净的不对劲，无论是外墙还是别墅内部除了通往卧室的道路上有那夫妻二人少量的指纹外，凶手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与dna。但是卧室内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角落里的壁橱还是几乎在日常不会被人碰触到的床头柜的缝隙，都有王德胜多的不正常的指纹，但他的妻子的指纹数量却很少，只是出现在常见的位置。” “对，后来我们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案发现场就像....就像王德胜是在死前忽然发疯了，从地板到他伸手可以触碰到的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被他一寸一寸结结实实地摸过去了...像是在被人强迫要找什么掉在房间内小的不能再小的东西，或者...或者是...”法医牙关打颤，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或者是什么？” “或者是...房间内忽然凭空出现了四五十个王德胜的复制人，他们互相拥挤着，推搡着，有人跌倒了，有人因为窒息而伸出双手想要爬到壁橱上无人的空间，但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冲突，王德胜们开始自相残杀，血迹喷的房间内到处都是....” 第十二章 诡亡（11） 周继愣住了。法医的一番话，令他在大热天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只感觉如坠冰窟，不寒而栗。 法医的这些揣测实在太过荒谬，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案发现场当时是不是真的有四五十个‘凶手’挤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王德胜的复制体呢？就算是复制体，也不可能会凭空出现啊！ 周继经手过无数灵异的案子，也不是没有真实接触过凭空出现所有人都能看的到的‘鬼魂’，灵体作祟事件也经历过不少。所以王德胜的房间内会有灵异事件发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按照他的经验来看，就算当时真的有四五十个不明生物在现场，这些能够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并不留任何痕迹的东西必然是没有实体的。因为任何拥有实体的物质，不可能不在原地留下不经意间的线索。当然，现在也不是没有线索。可除非法医的推断是真的，那四五十个不明生物，真的全部都是和王德胜指纹血液一模一样的复制体，王德胜是被自己的‘复制人’分尸，所以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作案痕迹。 像这种可笑又惊悚疯话一般的揣测让正常人怎么相信呢？...或许至少，要拿出可靠的证据——尸体来吧？当然，这是没有的，所以一切的揣测都仅仅只能是揣测而已，不能当做结论报告到上面去。 但是周继转念一想，这最不可能的推论反过来看，却又是最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第一点，房间内为何会密密麻麻布满了王德胜的指纹，甚至于常人一般不会碰触到的角落都有他指纹的痕迹？要么真是王德胜他疯了，强迫症发作，不惜花费几天几夜一寸寸一处处地将房间内他伸手可触的位置摸了个边，要么如法医所说，当时案发现场挤满了王德胜的复制人，四五十个，不，甚至更多，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迫使很多王德胜的‘复制人’不能不站在常人不会去的位置并留下了指纹。 这就有一点很奇怪了，既然王德胜的复制人们这么痛苦，那么为什么他们没人选择去开门或开窗户离开这个房间，而是在几乎窒息的情况下也要全部挤在一起？再说回来如果房间内真的有那么多人，都寄到壁橱上去了，那么他们是绝不可能从门窗挤进来的。人数都到了那种地步别说进屋了，一开门估计所有人都会像开闸的水坝一样控制不住地一泄而出。 这一点先放到一边，第二个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满屋子喷溅的到处都是的血迹。一个人的血量没有多到可以将整个房间的边边角角都染红，或许加以稀释后再细心地一处处喷洒过去还是可以做到，但这一点经过鉴定后已经被否认了，王德胜的血液并没有被任何其他液体稀释，更何况房间内的血迹全部都是喷溅型而非刻意造成的痕迹。 思考到这里，周继不由得想起几年前他经手的一个凶案现场很类似的案子。那是一个邪教团体，所有成员都是男人，只有教主是女人。而那女人不知用了什么催眠术让她的信徒全部都疯狂地迷恋上了自己并甘愿为之付出一切，但最后悲剧的发生恰恰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迷恋着她，爱而不得的心情竟催使信徒们想要将主教分尸。可是最后当他们接到幸存者的电话后匆忙赶到现场时，房间内只剩下了无数血迹，却不见主教和任何信徒的尸体。 但是那个案子还是与这个案子不同，虽然邪教案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但至少现场提取出了几十人的指纹和生活痕迹，血液也混合了很多种不同的dna，虽然奇怪还是有科学依据可以勉强解释过去。可王德胜的案子呢？影分身吗？谁见过影分身死了还会喷血的？ 除非...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所有王德胜的‘复制体’，都是拥有实体真实存在的。那么审问记者小周时他说的‘看到过无数的断肢残骸堆积在一起’是真的？是啊，那小记者又怎么会在这个事上开玩笑，他又不知道房间内的血液肢体都是一个人的！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小周在案发现场遇见的男人和少女又是什么身份？他说他看到女孩在吃残肢，难道这就是除了王德胜外尸体全部消失的原因，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或许不是凶手，但出现在现场却是为了销毁‘复制人’们的尸体？不，绝不单单只是这样，小周说过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莫非.... “喂？喂？长官...您在听吗？” 电话那头法医忽然提高的询问声打断了周继的思考。 “...啊，我在听。”周继清了清嗓子。 “长官，这个案子里我们法医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但是这些资料却造成了我的同事们的恐慌...我知道您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个案件里来，可是这样下去，我真不敢保证此案内容的保密性了...”法医为难的说道。 “嗯。麻烦你了，罗法医。接下来我们会派人联系你方警部全权接手这件案子，虽然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是一句废话，但还是要说一次，罗法医，还是拜托你和你的同事们好好沟通一下，请务必不要泄露有关于此案件的任何细节，不然我真的无法保证所有知情人的人身安全。....此案有关国家机密，真是抱歉了。” 周继匆匆交代完几句后挂断了电话，立刻由内部通讯联系了总部。他下意识地隐瞒了很多自己的猜想与结论，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也是没用的空话，反而会被嘲笑头脑不正常。 当一切需要注意的事项终于对处理部门交代完毕后，周继不由得下意识地长出一口气。可上头的援助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轻松了，他知道，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一切事情，必将会比现在还要艰难。 第十三章 毫无头绪（1） 深夜，s市一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古旧的7层民居漆黑的楼道内忽然出现一道黑光，一个人形由中慢慢地走出来。 附近的小区一片寂静。几天正好是星期一，居住于此的市民大多都要起早上班，大部分都早早地休息了。街道和胡同里的照明灯坏了，只有零零星星的灯光分布在黑暗之间。如果有失眠的有心人，就会发现今天这里安静的出奇，连往日偶尔的犬吠声仿佛也全部消失了。 楼道内黑洞般的黑光散去，独留那位从中走出来的人站在楼梯上发愣。此时明亮的月光缓缓从厚重的云层中钻了出来，洒落在这人的脸庞上，他一抬头，竟是失联了半天的记者周彦君。 周彦君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中明亮的圆月，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半晌，他忽然身体一颤，像是猛地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立刻抬起左手一看：他的手中，正牢牢抓着一本纯黑色封皮的书。 周彦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随即一抹诡异又兴奋的微笑控制不住地逐渐在嘴角慢慢延伸开来。 ... ... 周继在第二天早上从刚刚赶到s市的处理人员那里得知失踪了半天的记者周彦君今早从他的住宅里安然无恙地出去上班了。这让周继松了一口气却又很是困惑。难不成昨天周彦君在与他分开后的那段时间附近所有监控忽然都失灵了只是巧合吗？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嘱咐处理部特工好好盯着周彦君的一举一动，自己匆匆赶往案发现场。 前天周继还在处理另一件案子，在接到上头通知后就立刻扔下手中的活计匆忙赶到s市，因太过劳累，大脑又被一股脑的塞进了太多他一时不能消化的事情，所以他刚上车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上午九点来自总部的联络电话，这才强打精神回到案发现场与同事们做交接。 然而当他刚走进王家别墅的院里就愣住了。当然不是因为满院到处都是搜索痕迹的特工，而是因为别墅的门口站着说话的那三个人。而其中两位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岳知和王耀。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了，这两个人各处距离s市最远的两个城市处理他们自己的事情，几位0376号档案的参与者在上一次聚会决定各自寻找线索后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是只属于他周继的，又有什么事会令这两个人抛下一切突然飞到这里来？莫非，是上头的命令吗？ 周继纳闷极了，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安。他急忙将车停好，脚上的步伐也同时加快，也顾不上礼貌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几人面前问道：“王耀，岳知，你们两个怎么会都到这里来了？你们那边的案子处理好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了？” “啊，周继。你来了。” 一个个子不高，留着短中分模样俊秀的男人转过身，直视着周继的眼睛说道。此人正是王耀。他在几个人年纪里是最大的，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如果是不认识他的人可能还会把他当成高中生。而站在他身边同时回头看过来留着板寸头身量差不多有2米高的一个壮汉，就是与其女性化的名字形象极为不符的岳知没错了。 “你可真是够慢的。”王耀皱着眉头不着痕迹的职责道，“我们都到了3个多小时了，大致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并且案发现场和报告都快背下来了你才到。怎么才半年不见你就变得这么不严谨，还是被什么人带坏了？” 周继知道，王耀指的被人带坏是说李唐。他原本就和李唐合不来，这一次李唐出事虽然不能说他有多开心，但显然是对于失去这个‘搭档’感到松了一口气。 但是周继现在不想与他计较这些问题，毕竟他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开。 “这些都不重要，我有自己的事情。你们还没回答我，怎么忽然都跑到了这里来？” “原本我们不应该是到这里来的。”岳知说话了“昨天下午忽然接到上头命令，让我去处理李唐那边的事情，因为我所在的地方距离他是最近的，”话说到一半，他看出周继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啊，关于李唐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们是铁哥们，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他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因为我的飞机刚着地，他就上来了。”说着指了指旁边那个陌生人，“然后我就直接飞到这里来了。所以，除了李唐被‘处理’的通知外，我与你一样一无所知。” 周继的眼神黯淡下来。但王耀可不在乎这些，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和岳知情况差不多，但我是飞在天上时就被改变了航向，原本以为是你事情处理的不好，但落地看到他们两个我才觉得有问题。肯定是事情大条了。” “...那上头有没有给你们什么命令？”周继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唐出事后他那边的事情，难道还没有我这里的重要吗？” “当然没有你这边重要。”陌生人忽然开口了，“无论是特工李唐还是那整个案子中留下的唯一线索——宝贵的嫌疑人，都在他与你通话后一齐莫名奇妙地在戒备森严的警局内同时失踪了。调取那边的监控也是一片雪花，根本得不到其他任何有用的线索。找人，杂兵去干就好了。我们还有留在那里的意义吗？” 这一番冷漠的话听的周继有些恼火，再加上他奇怪的口音就令人更不爽了，于是质问道“你是谁？” “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陌生人下巴微抬眼神轻蔑，嚣张的态度甚至比素来以自恋狂著称的王耀还差劲100倍。“我叫林兴成。来自马来西亚，是一名华裔特工，之前我是一直待在海外专门处理唐人街一些灵异事件的。而这次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破案的。” 第十四章 毫无头绪（2） 周继盯着林兴成的鼻孔眉关紧锁。此人如此自大，根本不是个能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特工的料。还是上头让他来协助他们的？别开玩笑了！ 王耀似是看出周继忍耐到极限快要爆发了，立刻偷偷伸出手捅了一下他的胳膊，轻咳一声说道：“周继，上头对我们一直调查黑书公司的事情这么久却没多大进展颇有微词，又因为我们四人的小组内出现了一位带着情报失踪的背叛者，无奈只好请他来协助我们了...林先生，他有超人的能力，并且在破解灵异事件上几乎没有失手过。” “超人的能力。”周继嗤之以鼻。“那么如果林先生有超能力，应该一下子就能猜出凶手是谁，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那么破解黑书公司的谜团还用得着把我们聚集在一起干什么？” “你以为那么简单呢？”林兴成对于周继不敬的态度有些恼火，“我的能力主要是pk和较弱的esp，想要破案子还是需要寻找线索的，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也是正常人类好吧？” pk：意指念力，可以不使用四肢仅凭意念隔空移动物体。曾经很多或者或假拥有此能力的人经常在八九十年代的国外电视节目上表演掰弯汤匙。甚至在美国还曾有过一个pk能力超强的男孩，可以令部分小物体在原地消失并出现在他想让其出现的位置，后来被军方利用能力一时强大到可以移动大型武器，幸好最后在民众的抗议下军方放弃了实验，能力也逐渐消失，变为普通人。 esp：泛指能力包括心灵感应、透视、预知、幻想具现术、意影和特殊体质等能力。现实很多影视作品诸如神奇四侠、x战警等电影将拥有此部分能力的人过分夸大展示在世界面前，以至于令很多人认为这些只是故事而并非真实存在。但现实中被人所知的‘超能力者’虽然部分真实的拥有特殊能力，却并没有可以到达超越人体极限那种地步。 当然这些在场几个人都很了解，所以听到林兴成的一番话周继一时有些呆住了。他从没想过会近距离接触到拥有pk和esp能力的人。因为通常这些人不是因为能力太弱最后慢慢消失淹没在人群中，要么就是被偷偷带入各个国家的秘密研究室进行研究了。哪里还有放出来让他们接触并合作的机会呢？ “...真的？”周继有点不相信。 “什么真的？”林兴成不悦道。 “你的esp与pk能力。” “当然是真的了？你把我当成骗子神棍了吗？”林兴成被激怒了。他好胜的性格不容许别人质疑自己：“不信是吧？你给我好好看着！”说着，他转过身抬手一指别墅敞开着的大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目标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几人将目光顺着林兴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重量不清的雕花大门竟开始微微颤抖着，忽然‘呯’地一声合在了一起，甚至还将半依靠在门边打哈欠的一名毫无准备的特工直接拍到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林兴成回过头满意地看着三人震惊不已的表情道：“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周继闭上眼睛猛地摇了摇头，再看向一脸疑惑地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倒霉特工，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怪不得此人会极度嚣张，他真的拥有超能力，当然有嚣张的资本。于是便干脆地表达了歉意：“是的。我相信了。之前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的能力。” “哼。”林兴成似乎并不稀罕周继的道歉，但却明显很受用，此时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们计较。办案要紧。你们几个，再跟我去一下那个死人的卧室。” 于是四人一边走进别墅，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第十五章 毫无头绪（3） 四人刚走到卧室门口，周继的手机就响了。他立刻摁下了静音键，虽然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很明显这动静并非是来自内部通讯的铃声，在办案时没有切断与外界联系，是一种很不专业并不尊重伙伴的行为。周继本不想接这通电话，但在飞快的一瞥之下后改变了主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继续，便后退几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里揪着衣领轻咳了几声，调整好情绪后才在铃声挂断的最后一秒前摁下了接听键： “喂？沫沫。”周继的声音一番常态的温柔，“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没有在上课吗？” “你还问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愤怒的少女的声音，“我说周继，距离你上次回家已经过了多久了？上上上，上什么课！告诉你，我马上就要放假回家了，不管你现在在哪个公司上班在哪里出差，还是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一个星期后我暑假回家后都要看到你的人！” 周继咽了口唾沫，为难的说道“沫沫，我这...实在是走不开，要不，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在你开学之前回家，好吗？” “我告诉你周继！这事情没得商量！你可是只有我了！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找十几个男朋友陪我玩！你自己考虑去吧！”少女愤怒地大喊。 “等等沫沫，我....喂？喂？”周继还要想要说点好听的话，忙音却早一步传入了他的耳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算了。反正这次的案子有了一个超能力特工辅助，想必案子很快就能解决，到时候回家再好好补偿她吧。这样想着，他将手机调成不接收外界信号模式并揣回了口袋，转身走向卧室。 而在另一头行驶的火车上，挂断了电话的少女双手紧握手机，呆呆地盯着漆黑的屏幕看。等了半天，屏幕忽然一闪，一声清脆的信息提示音传来，少女不由得欣喜极了，飞快地解开锁屏一看，心情又跌落谷底。 原来又是后台app弹出的一条不适时的新闻。少女瞄了一眼标题，只见又是什么明星出轨的新闻，不由得烦躁地撇了撇嘴，抬手向右一滑清理掉这条碍眼的新闻。 然而她身边坐着的另一个打扮过于清凉一直把玩手机的女孩却忽然大叫一声：“卧槽！x超居然婚内出轨了！”说着就去拉身边的少女，“哎哎哎！周沫！你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卧槽！x超居然出轨了！我再也不相信婚姻爱情了！” 被成为周沫的少女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敢兴趣，无奈她的性格实在太随和不想扫朋友的性，别附和着问道：“呃...这话你都说了无数次了。放宽心妍妍，不过是个明星出轨而已，这种事情天天都有，不必那么在意...” “卧槽周沫，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这次不一样知道吗！这个人可是x超！他和他老婆x俪可是国民崇拜第一典型恩爱幸福理想中的明星模范夫妻！！谁成想那个x超居然在结婚第3年时就早早出轨了，但是保密工作做得特好并且老婆一直忍气吞声并为他打掩护，所以都没有被狗仔发现一点端倪，怎么这回他和小三在他自己家中幽会都被拍到了？这是哪个狗仔？太特么神了吧！！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男人可真特么靠不住，帅的有贱表倒贴，丑的瞄准机会还想勾搭女人证明自己的美丽，人模狗样的不是同性恋就是变态，草！就不能给老娘一个正常男人，实在不行，有钱的也可以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现在的女的太不自爱了....” 周沫一边听着妍妍大声抱怨着现代社会的男女关系尴尬地微笑，并时不时地答应着是是是对对对敷衍过去。心中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妍妍虽然性格暴躁人品差，身为一个高中生还喜欢和社会上各种人乱搞对象，可她泼辣的性格却在人群中很吃得开。相比之下周沫在这方面就差很多了，由于从小患有自闭症，她一直没有上过学。起初是哥哥周继亲自辅导，但是没过多久周继忙于工作便请了家教辅导她直到高中毕业。 可是周沫实在太寂寞了。自闭症令她不敢出门与人接触，而唯一的亲人哥哥周继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其实周继有想过给她养几只宠物以解孤独，但周沫的感情依托实在太过严重，自从其小时候养的兔子忽然死了之后她脆弱的感情一下子承受不住导致了心理疾病越发严重，周继只好避免让她再养动物了。 周沫孤身一人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她15岁时终于拨通了许久不见的周继的电话，对他说： “我要上高中。” 其实对于这个提议周继是不赞同的。他了解他的妹妹，这个女孩文静到懦弱的地步，从小都不能与他人好好相处，现在长大了突然去面对更加险恶勾心斗角的人群，又怎么不会被班里同学排斥和欺负呢？ 但是，她最终总要自己面对社会的啊。周继心中安慰自己道，主动想要接触社会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那就让她尝试一下，实在不行就再带她回家，自己多关注她就好了。于是他便给周沫办理了全市最好的一所高中的入学手续。而这段时间，则成为了周继最为提心吊胆的日子。他的特工工作每天都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却不忘空闲就给周沫打电话询问情况。 而令他欣慰的是，妹妹周沫似乎并没有人际交往上的苦恼，不但从未对他诉苦，相反状态看起来很不错，似乎自闭症都康复了。不仅如此她还顺利交到了性格开朗的朋友，这便让他逐渐放松了下来，渐渐恢复成以前那种经常和家里失联的工作状态了。 但周继所不知道的是，周沫每天的生活其实并不开心。她只是太孤独，于是强迫自己多接触社会，心中想的是如果她更加努力融入人群，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和哥哥从事一样的工作。当然，现实从来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周沫入学高中还不到一个月，便由于不通人情世故而被全班孤立了。可怜她在此期间一直不断忍耐，对哥哥强颜欢笑。如果不是后来妍妍挺身而去做她的朋友，还不知道周沫的高中生涯将会变的多么悲惨。 第十六章 断指 他怎么不给我来电话呢？ 周沫沮丧地想着。一边自说自话唾沫横飞的妍妍，也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立刻凑了过来说道：“哎周沫。你怎么了？我和你说话都不理我...”妍妍看着她垂头丧气盯着手机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坏笑道： “周沫，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啦？” “哎？不，我....”周沫慌忙道。 “哈哈哈不用解释不用解释。刚才你说上厕所其实是给男朋友打电话去了吧？吵架了？” “...嗯。是吵架了。”周沫低下头，也无意多做解释。 “那你用没用我以前教过你的那招？就是他对你冷淡了，就威胁说自己要出轨，这招老灵了，要是真喜欢你的男人谁也不想戴绿帽子，绝对屁颠屁颠来找你！” “...我刚才，就是按照你教我做的说。”周沫叹了口气。“但是这么久了，他没有再联系我。” “我靠？真的？那他可不是真心喜欢你啊。”妍妍破口大骂，拉过周沫拍拍她的肩膀，“我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吧！！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分手，再处一个！用不用姐给你介绍几个小鲜肉？保证帅你一脸！” “不行。”周沫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能真的做那种事。而且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只不过他太忙了...” 妍妍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妒意。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惊叹道“哇，那你们是青梅竹马啊，真好！不过周沫，我可要提醒一下你，男人再忙，不会连给你发条消息的3秒钟都没有。我不是说他不在乎你，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必须得让男人意识到他忽略你了。不然你就只能一辈子孤单寂寞冷了！” 周沫有些慌了。她觉得妍妍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那...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再次关心我呢？” “好办。”妍妍的嘴角飘过一丝不起眼的狡黠，“那就找个假男友，再去夜场拍几个照片发过去给他，好好吓唬吓唬你男朋友，保准他瞬间出现在你面前！” 周沫不说话了。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妍妍上前亲热地一揽她的肩膀安慰道：“哎呀，沫沫，有时候你得下点狠心，男人不吓，是不知道在乎你的懂吗？” “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周沫说着就去拿手机，却被妍妍一把摁住了手训斥：“干什么啊你！还嫌自己倒贴不够多是吗大小姐？你这样会让男人更加觉得你太烦人没价值了。现在就要冷落他！知道吗？” “...可是，我这样做...真的好吗？”周沫愁眉不展，她动摇了。 “当然好了！”妍妍一看有戏，开心地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放心，你不知道怎么做没关系，姐绝对帮你！我办事你还不信嘛！我们可是铁闺蜜！等咱们下了火车安顿好，姐就帮你实施这个完美的宠爱计划，保准你老公爱你如初！” ... ... 另一头，周继挂了电话后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可是他在工作中，不能再打电话与妹妹扯闲事了。 必须学会狠心。周继咬了咬牙，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太依赖自己不好。 虽然这样想着，就在他左脚就要踏进卧室门时，还是将手机掏出来解除了外界屏蔽才安心走进屋子。 然而周继刚踏进门口，就看到林兴成蹲在角落，而王耀和岳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边，那三个人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周继纳闷极了，加快脚步走上前，伸出手拉了一下王耀的肩膀道： “喂，你们在干什...” 王耀苍白并神色古怪的脸庞映入了他的视线。周继一愣，再看向旁边的岳知，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甚至还比王耀的神色显得更为扭曲一些。这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周继不由顿生寒意，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但再看向林兴成时，他依旧蹲在壁橱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 “周继。”王耀突然打断了周继还未说完的话，“...我问你，之前搜查案发现场时，死者的尸体虽然呈五马分尸状，但也找齐了身体的所有零件，对吗？” “没错。虽然王德胜死的有些怪，但他尸体上的所有部位都散落在床边，所以很容易就被找齐拼凑起来。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周继有些莫名其妙。 “...啊啊。那么...”王耀有些眼神涣散，喃喃自语道“那么就是不可能遗漏任何身体部位了？” “是啊，我亲自去确认过尸体，绝对没问题。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一直沉默地对着墙角的林兴成忽然开了口：“你觉得，世界上会不会有人在他本人不知道的后果下，被克隆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却想要替换掉他的人呢？” “...？”周继一愣。他忽然想到了之前与自己通话过的罗法医的一番话，而林的这句问题令他立刻毛骨悚然。 但林兴成却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对...应该这么问，你觉得你们真的找齐了王德胜身体所有的零件了吗？有没有可能他的身体其实很常人是有些不同的，所以在身体遭受极度破坏下，导致你们觉得已经凑齐了他的整个身体？” “你...你在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继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早几分钟进入房间的几个人，绝对发现了什么令人不可置信的线索。而这个线索，说不定会给他心中恐怖的猜测一个定论，但周继此时却在拼命地祈祷事情千万不要如他想象的一样，他宁可一辈子不要知道真相，也不想面对某些事实。 但林兴成猛然间站起来回过身，脸色苍白的将带着塑料手套的手伸到周继面前。 周继定睛一看，呼吸却差点停止： 原来林兴成手中的物体，竟然是男人的一节扭曲的小指断指！！！ 第十七章 断指（2） 之所以说林兴成手里的那截被血染红微微腐烂的断指是属于男人的，是因为它明显骨节粗大，皮肤干瘪粗糙还有老茧，完全符合死者王德胜暴富前拾荒者工作的特征。可之前法医鉴定早已在多种权威的检验下确认了房间内全部大大小小的血迹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dna，那么这断指就绝不可能是凶手的了。毕竟如果凶手之一真的伤成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一点dna都不留下呢？再加上周继刚才笃定地说王德胜在停尸间的尸体是完整的，就令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的出现显得更加诡异了。 几个人的脸色煞白，沉默地直勾勾地盯着林兴成手中忽然出现的奇怪物体。他们心中所思考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却仿佛害怕打破什么禁忌一样谁也不肯说出口。 半晌，周继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之前明明亲眼看到警察们搜索了无数次案发现场，再加上后来赶到的特工必然也会重复多次这项工作，都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林兴成到底是打哪儿找到的这个小拇指的？想到这里他将视线从断指上移开，正试图从他人那里得到一些解释时对上了面前林兴成颇有深意的眼。 林兴成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奇怪我从哪里找到这个的吧？我早就说了，你们这些普通人想要处理真正的灵异事件，没有我这样的人帮忙是不行的。”于是便简单叙述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周继留在外面打电话的这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他们三人就穿戴塑料脚套和手套先行走进卧室查看起凶案现场来。说是查看，王耀和岳知早前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很多次，都知道这里除了部分家具和满屋的血迹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便认为这次应该只是大致走个过场而已了。 但林兴成显然不是这么想。自几人下飞机后就分开行动，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去哪里干什么去了。这还是他在周继来钱赶到此处后第一次进入现场，却没有像常人一样先四处搜索房间可疑的细节，而是从口袋中拿出巨大的塑料膜铺在地上，又拿出一只筷子般极细黑色的蜡烛放在上面后闭上双眼席地而坐，像是陷入了冥想状态。王岳二人对此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没等他们看出个所以然来，林兴成面前那只黑色的蜡烛就突然‘呼’地被点着了。 没有准备的二人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未经人手就被点燃的蜡烛微弱火苗竟是黑色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动。几分钟地沉默后，那原本安稳地立于地上的蜡烛毫无预兆啪地倒了。岳知见此不由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心想这屋子里可都是易燃物，万一着火就完蛋了。于是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去抓住它，却被王耀给拦住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还泛着微弱火苗的蜡烛咕噜咕噜滚进了角落不起眼的壁橱缝隙中。 还没等王岳二人开口询问怎么回事，林兴成就在地上一跃而起向蜡烛消失的方向扑去。二人跟着走近后才发现，这个原本紧紧黏在墙上的壁橱不知是因为s市潮热的天气还是日久年深再加上材料不好的缘故，竟在底部出现了一道小的不能再小非人为导致的缝隙，如果不是林兴成的蜡烛滚到了这里，估计他们再搜查房间100次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伏在地上的林兴成登时兴奋起来，他两眼死死地盯着缝隙同时伸出右手，似是在对着里面发挥自己的控制物体的意念能力。果不其然，几秒后那缝隙的黑暗中飞快地滚出了两个条状物体，一个是刚才林兴成所用此时已经熄灭的黑色蜡烛，另一个...就是那截看起来还算新鲜的断指了。 周继听完叙述后愣住了，立刻向林兴成脚边的壁橱底部看去。果然，那里真的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小缝隙，想必当初搜索房屋的时候就算有警察或特工们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这是个自然天气下导致的皲裂，断不会觉得此处能藏进去什么有关案情的东西，这才导致了重要线索的遗漏，却没想到居然被人用这种方式找了出来。他心中感叹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林兴成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技能，竟然可以借蜡烛准确地找到线索？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可惜自己没有亲眼所见方才的精彩场景了。 “...所以我问你，你确定死者王德胜的遗体，真的是健全的吗？”林兴成表情严肃地又问了一次。“我在死者的屋子里用的这个法子，多做解释你们也听不懂。但是之前我听说这个屋子里只有王德胜本人的血迹和指纹，并没有留下凶手的一点线索，所以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会不会找到他在死前可能藏起来的什么东西，却没想到找到了一个手指。那个嫌疑人姓周的记者的供词我看过，他说当时屋子里不仅有两个陌生男女，还有一堆肢体山，原本我以为是他的幻觉，可是现在竟出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 听了林兴成的这一番话，周继开始动摇了起来。原本他十分相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结果现在这么一折腾，搞的他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这个。我也...” “算了。”林兴成摆摆手，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初见时嚣张的态度，相反十分成熟地说道“我知道你也不能确定了。这事情太奇怪，不瞒你说我在发现断指前也没想到这个案子比我曾经经历的凶鬼杀人案都诡异。要知道我以前处理的问题，可全都是没有实体的灵体作祟事件，还是头一次处理留有同一人真实存在物体的案子...唉，不说了，这个房间已经没有探究价值了。我们还是去一趟停尸房吧。” 第十八章 断指（3） 既然主要人物都这么说了，周继三人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林兴成的一番行为让他们彻底信服了他，也终于理解上头为什么会派此人来破案。有他在，还愁0376号结案遥遥无期吗？ 于是几个人上了周继的车，便一边讨论着现有的线索，一边向警局的停尸房驶去： “哎。周继，我看你在报告中提到，之前审问那个目击案发的记者说，被害人的妻子提到了黑书公司的事情，但是后来发疯了，你有没有去把事情弄个清楚？”岳知率先开了口。 “我早就去过了。”周继手握方向盘，认真地盯着前方的路“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肯说，甚至我一提及自己知道黑书公司她就发起狂来，拼命拿脑袋撞墙，我还没见过这么狠的自残方式，好像真的疯了一样连生死都不在乎了。” “好像疯了？”王耀瞬间抓到周继所说的重点，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她根本没疯，只是为了逃避说出真相假装的？那疗养院提交上来的确诊患病的诊断书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敢确定。说不定在过度的刺激下她的精神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在当时和我对话的时候还算清醒一点，当听到了黑书公司后又受了刺激，才会发作吧。”周继说。 “...那就怪了。黑书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给她这么大的刺激？”岳知挠着脑袋说道，“难道黑书公司就是杀死她丈夫的凶手，所以让她表现的这么恐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我说啊...咱们在之前的老档案里看到过无数这个名字，但似乎都只是当时受害者对他人提到的一面之词而已。就说虽然黑书公司给他们实现了愿望，但他们还是被黑书公司害了，却谁也没有提到过被害原因啊？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死了，不还是有类似王德胜妻子一样疯了的吗？并且大多数人并没有出现类似这次案件的诡异事件，我仔细研究过很多年代很近的案子，好像都只是被害人自作自受才导致了他们的自我毁灭。那么你们想，会不会...”岳知忽然停住了说话，挠了挠头，似乎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你说啊？” 不光周继，另外两个人也有些急了，焦急地催促道。 “...我说了，你们可别向上头报告啊。”岳知顿了顿，小声说道“会不会...这黑书公司只是一个诱因，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足以威胁到国家世界的拥有神秘力量的组织，甚至根本没有档案里所说的被害人都持有过的同样的黑色书籍，只是上头想要让我们办什么违背道德的事的...” 借口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坐在岳知身边的王耀就将手上握着的可乐对准他的嘴怼了过去。车厢里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中。是啊，虽说几个人同为为国家服务的特工，却除了对方可能是假的的名字外一无所知。谁知道谁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就算没有反叛国家的意思也不能乱说话，不然可能就会像前x光大道的主持人毕xx下场一样，毕竟在面对某些问题时，上头的度量还是出奇的小的。 周继在听过岳知的一番话后，其实心中也将他的意思明白了个八九分。这是一种可能性，如果他们处理过的所有案子，其实有些根本和‘黑书公司’没有关系，只是上头想要他们找出什么而已的借口呢？ ...好像也不对。在他和王德胜的妻子李晓月谈论时候只是提到了这几个字，她的反应就这么大，并且记者小周身份简单以前没有接触过类似问题，自然也没有理由说谎，要说和黑书公司没有关系，应该不太可能。先不提王德胜为什么会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连续精准投中彩票一等奖，那个李晓月，真的会是上世纪出生的老人变年轻了吗？除了超自然力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呢？ 不过李晓月身份的事情周继没有对别人说。他的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害怕如果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万一上头着重的针对导致她也失踪了怎么办？虽然周继不相信李唐是真的因为得知黑书公司的秘密而失踪，还是被上头秘密处理掉的借口，在他能以温和的方式套出李晓月的话之前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但房间里那些不应该是一个人却是一个人的血液，和我手中的断指，是真的存在的。”半晌，安静了许久的车里林兴成幽幽地开了口。“血液什么的还好糊弄过去，但如果这个断指....” 周继三人听在耳中，却依旧沉默着。 前方警局已经近在眼前，但说真心话，包括周继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希望是他的记忆出错了。但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要面对，当几人匆匆赶到停尸间仔细确认了王德胜尸体是否完整后，全部都心事重重愣在了原地： 王德胜被法医们拼凑起来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一个部件消失。就连他们觉得应该是破坏最严重的手，也只是从腕处与胳膊分离，根本没到让人分不出死者原本是几根手指的地步。而林兴成也颤抖着将微微腐烂的断指与王德胜的小指比对了一下，惊恐地发现除了他拿着的这截变形严重外，二者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他不死心，喃喃自语般地说道：“...还。还是拿给法医去化验一下吧。好好的...化验。” 其实用不着再化验了。 周继心想。 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结果，那就是，记者小周和罗法医所说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第十九章 诱惑（1） 最后那截奇怪的断指最终还是被送去检验了。得出的结果与之前所预想的一样，这根多出来的手指，就是王德胜本人的。但是这诡异的线索却并没有引起上头的注意，当时周继几人还感到奇怪，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位看起来十分高深莫测的林兴成居然趁他们不注意将死者的小指掰断藏了起来。 夜晚，周继四人围坐在市里高档酒店的一个房间的沙发上，呆呆地盯着面前桌子上被林兴成从尸体上掰下来的并没有腐烂的手指。当然，送去化验的另一截已经被留在了停尸间，搞不好又被法医缝了上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伤口并不太吻合的断指生疑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岳知耐不住沉默的氛围，率先开口道。 “怎么办...继续查呗。这可是上头交给我们的任务啊。”王耀黑着脸道，“而且这次我们是被加急赶到这里来的，无数双眼睛都在背后盯着呢，在拿不出个结果前，必须得继续查下去。” “可是你也看到了啊！”岳知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指着手指说“这他妈的已经超过我们可以理解的范畴了啊！之前我还觉得这案子是可能有什么人在故意捣鬼，虽然满屋子的不对劲，还有嫌疑人出现幻觉一般的口供，都可以混弄过去。但是突然这玩意出现了，之前所有的猜测都被推翻了，除了有鬼这个解释外还能有什么别的说法？我们之前干的事情怪是怪了点，但也没有这么吓人的东西啊！好家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屋子一模一样死者的克隆人，在自相残杀后留下满屋子的指纹血迹尸体全都消失，唯独剩下个手指头！这差事我不能干下去了，必须带着证据向上面报告，与其找特工来破案，不如找一堆跳大神的来驱驱鬼更有用！” 王耀看起来有些生气：“行了！岳知，差不多得了。你想过的上头未必没做过，说不定在我们查案的同时，还有很多精通灵异事件的人在同时进行工作，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都因违规被惩罚了多少次了？”说着他斜眼看了看林兴成，“而且比起担心那些还没有头绪的事情，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头不是专门派你来调查这起灵异事件的吗，直接将这个成果呈上去不是更好？” “我做什么？”林兴成一愣，望着王耀的冷冽的眼神又落在了断指上，这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为什么我会破坏死者的尸体拿走手指吧...嗯。但是我并没有想要隐瞒上头什么事，也没有想要敷衍逃避我的工作，只是觉得在我们没查清楚事情原因的时候最好不要上报，不然很可能会被怀疑故意隐瞒部分真相企图危害国家利益而限制行动，到时候解释也解释不通，有很多麻烦的。要知道，上头的目的虽然是想让我们查出黑书公司的秘密，却也不愿意让我们了解太多内幕，最好闭着眼睛堵住耳朵不听不看，直接把结果交上去，才是上头想要的最理想的特工...对了，你们的前搭档，李唐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提起李唐，周继猛然间想起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弄清楚，他怎么会莫名就被下了‘处决命令’呢？要知道就算李唐真的得知了什么黑书公司的秘密，也不可能像引爆核导弹那样在短短几小时内就能对国家造成迅速的重创啊？上头那些人不会读心术，他究竟是企图做什么，才会被迅速认定为危险分子？而王耀和岳知当然也不明白，但是林兴成就不同了，他是唯一一个从李唐那边过来的人，再加上他刚才的那句‘会被怀疑故意隐瞒部分真相企图危害国家利益而限制行动’瞬间就脱口而出，必然是知道些许内幕，为了保全自己才做出藏指行为。想到这里，周继也顾不上自己是否涉嫌窥探国家机密了，匆忙插话道： “李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和他通话人还好好的，不会是因为他在电话里和我说的那些话导致的吧？” 此话一出，王岳二人也向林兴成看去。似乎都想在他的口中得到一些结果。他们也都听过了周李对话的录音，对李唐莫名被通缉也是不明就里。 林兴成一愣，自知失言般地摇了摇头“按照封口令，我不应该把这些告诉你们。但是我们都身为这件案子的办案人员，又是一根手指上的蚂蚱，勉强吐露一些还是可以的。但是...”他顿了顿，神情严肃地扫视了其他几人道“你们，现在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困境缠身，是吧？” 周继三人困惑不已，被困境缠身？什么意思？ 林兴成见他们没有什么反应，便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就好。毕竟因为调查这个案子，已经有太多特工为自己的欲望沦陷了。” “什么沦陷？查个案子而已，难不成还有人拿名利来贿赂？”岳知挠了挠脑袋。“那也不可能好多人都沦陷啊，至少我不会。就算给我十几个亿我也不会心动。特工背叛组织，要钱不要命，那迟早要栽了啊。” 林兴成摇了摇头：“钱不是万能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因为被调查对方，给出的是更有诱惑力的东西。李唐不是第一个被诱惑的...实话说，我比你们要早开始调查6年了。这6年，我的搭档换了不下30个，全都是因为黑书公司而失踪了。”说到此处他抬头看看三人惊诧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们说你们也不会明白...不如说，连我也不明白。其实我一点也不聪明，相反还很倒霉，上头让我所调查的说是和黑书公司有关的案子却没有太奇怪的，正如岳知所说，大部分都是自己作死。反而是我曾经的每一个搭档，在与我分开单独调查后都失踪了，最后还是上头联系我说他们被‘收买’了。说起来惭愧，这么多年，我得到最多黑书公司的线索还在回到中国后与李唐一起办的那件案子。我大致说给你们听。” 第二十章 诱惑（2） 坐在林兴成身边的周继，瞬间就听出了在他的话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而透露出来的重要信息：他的六年工作经历，大部分都是在马来西亚进行的。也就是说，黑书公司的影子很可能遍布世界上的很多国家和地区。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不管他是本国人还是马来人，竟可以作为特工参与两国之间的各种案子，可见背景多深。 林兴成似乎并不介意几人揣测他话中的含义，而是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 “由于在外面工作没什么进展，一年前我就回国了。而我的工作，就是接到上头疑似黑书公司插手的事件时迅速赶到现场获取第一手有用的线索进行总结和侦破，如果案情对我所处理的时间没有帮助，就会立刻离开直飞下一个案发地。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和你们的搭档李唐有过短暂一起共事经历的原因了。” 一个多月前，李唐和周继还留在安全局的档案室内整理着堆积如山的资料。王耀和岳知已经先他们一步接手调查案子离开了那里。然而没过多久李唐就接到了师父刘老的电话，由于突发疾病便让他作为替班去继续调查。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林兴成也飞了过去，审查这件案子是否有什么作为他留下调查的价值。 周继听到这里不由挺直了腰板。特工们从不互相打听对方任务的内容，他自然也一直都不知道李唐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但他可是又查了两个星期，在周继来处理王德胜死亡原因时打来的电话。这段时间他都经历了什么？一个涉及到高中生的案子，拖了那么久才从十几岁的嫌疑人口中问出答案，还是他早已摸清了一些秘密却没有上报，才会被迅速判定为危险分子？ 周继对此做过无数设想，但这回总算是能从真正知情人口中得出挚友不明不白消失的线索了。但林兴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 “不过我的回答恐怕会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到达目的地就是李唐失踪的前几天。并且李唐当时手中的案子经过我们的判定，虽然可能是和黑书公司有点联系，但是毫无价值。不过是一个自戳双眼的离异妇女，称自从她对一个奇怪的人许下愿望后就再也摆脱不了前夫的影子，将已婚的前夫一家残忍杀死后精神失常的凶杀案。最后便被定位为普通的刑事案件作为结束。” ...？ 离异的女人？ 周继眉头间拧起了一个疙瘩，立刻打断了林兴成的话：“不对，李唐调查的是这个案子吗？他在和我最后的通话录音，想必你们也听过了，他分明说犯罪嫌疑人是一个高中生，怎么忽然变成了发疯的离异妇女了？” “啊。我才刚要说道呢。”林兴成摆了摆手，示意周继需要继续耐心地往下听：“我说的是，我打了之后李唐正在办的案子是离异妇女杀夫案。但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n市高中发生了一起校园凌霸案，被欺辱的女孩跳楼自尽，作案人和她的小团体就在现场，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小惊吓。当她们被带回警局时李唐就自告奋勇和小团体为首的女孩做交谈，没几分钟，他便叫了我进审讯室的隔间外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林兴成说着，开始叙述当时他在双面玻璃后面所看到的场景： 当校园凌霸小团体的几位女孩被带进警局时，林兴成虽然也知道了个大概过程却并没有对此上心，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可是就在他打算整理好杀夫案报告后离开n市，李唐却推门进来了，说在和一位嫌疑人略作交谈后得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线索，要求林兴成一定要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旁听。而林兴成挨不过他的固执，便起身来到了审讯室外。 李唐：“小姑娘，别怕。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你再把刚才说的事情详细和大哥哥说一遍好吗？”（周继听到这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李唐称呼自己为大哥哥？真是不知羞耻，都已经是叔叔年纪的人了！）说着便递给面前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女孩一杯温水，“别着急。慢慢说。即使其他人都不理解你，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帮助你的。” 在安抚人（或者说撩妹）上，李唐算是将技能点满了。一番话竟令原本慌张不安的高中女生情绪缓和不少，抬头看看他后便抽泣着说了起来： “我...我没想到...她那么脆弱，竟然连那种程度的欺负都受不了，明明以前她是那么过分，比我还过分一百倍一千倍...呜呜...我没想让她死啊...我只是想让她明白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别哭，别哭。”李唐耐心安慰道，一边递过去了一包纸巾“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因为你也是受害者啊。我们先不说这些事，谈谈你刚才和我说，是谁帮助你摆脱被欺凌的困境后反过来做一样的事情的？” “嗯，嗯...”女高中生擦了擦涕泪横流的脸庞，“...我自从刚上高中起，李娜娜就看我不顺眼了。因为她喜欢的男生喜欢我，她就一直想法子欺负我，原本还是在我桌子衣服上乱画，在我的水杯里吐口水，后来就开始叫上朋友放学之后堵我了，让我给她们钱，给她们跑腿，还打我...”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身子也控制不住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目光中流露出深深地恨意“...这些，我都忍了，但是她们...” “怎么了？” “...不。我只是实在受不了了。”女高中生似乎不想再谈论自己的经历了。此时她缓缓平静下来，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胆怯，双手紧紧握着杯子恶狠狠地说道“当时我想过要带上刀子，下次她们再欺负我，我就捅死她们，大不了同归于尽，可是...我害怕连累我爸爸和弟弟。我们家原本就没什么钱，万一我真杀了人，以后他们两个怎么办呢？”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那天，李娜娜又欺负我了。我自己来到天台上，想要跳楼自杀，一了百了，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人生。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男生出现了。” 听到这里，李唐向双面玻璃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在示意林兴成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女高中生露出了一脸的向往：“那个男生，他比我高好多，瘦瘦的，特别有型，有点像柏原崇又有点像杨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却染了一头红色的卷发，看起来根本不像高中生，我当时还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拯救我的天使吧...就是他，告诉了我黑书公司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诱惑（3） 黑书公司！ 忽然从一位普通女高中生口中听到这四个熟悉的字，当时的林兴成和现在的王岳二人都是惊诧和兴奋不已。原本在有数的记录档案中所看过黑书公司涉及的案子大部分都是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会插手这种四处都有的不起眼的校园凌霸事件。这种意外收获，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当然，一旁的周继也愣住了。但他并不是为一个16.7岁的孩子都能与黑书公司签订契约，而是被那个女孩口中所描述的男人触到了神经，瞬间想起了自己在审讯室时与记者小周的对话。虽然那个记者过度紧张没有看清当时在案发现场一男一女的模样，只是隐约记得男性是戴眼镜的。当然，由于视力问题或者故意伪装，佩戴眼镜的人并不少，但周继总觉得女高中生口中的那个男的，与记者遇到的是同一人。 屋子中的几个人各有各的心事，但林兴成接下来的叙述立刻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听到女高中生终于提起了重点，李唐不由眉毛一挑： “嗯。是一个男人告诉你去找黑书公司的？他为什么会特意来对你说这些事呢？”说着，他的眼神飘到了双面玻璃上又飘了回来，似乎是在奇怪林兴成居然可以在外面冷静地听着女生不紧不慢地叙述。当然，那时在外面的林兴成差一点炸了，手都已经摸到了审讯室的门把手上却又咬着牙退了回去，不断劝慰自己鲁莽行事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女高中生眼中流露出一丝爱慕，自顾自慢慢继续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说了吧，他根本不像是高中生。个子高高的，比我们学校里那些男生看起来成熟多了。但是更让我奇怪的是他怎么进学校里来的，我们学校是全寄宿制，围墙上都是为了防止学生翻墙出去玩弄上的玻璃碴子，他一头红发那么明显，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啊。而且，我在上天台时候，确认是没有人跟过来的。那时候正是晚自习，他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听到这里，林兴成不由得皱了皱眉。心说女人果然是麻烦，总是爱将一些非重点话题作为主要谈论目标。但是房间里的李唐却并没有制止对方，而是饶有兴趣耐心地听着对方的描述。 高中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当时已经站在天台边缘了，那个人忽然在背后喊了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并不认识他，还以为是李娜娜找来收拾我的小混混，吓得差一点就掉下去了，他一下把我拉回来，不停地安慰我不要死。我那时候委屈极了，就大哭了一通，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李娜娜家有权有势，告诉老师校长都没用，她知道了还会变本加厉的虐待我。我想除非我死了，不然没人会觉得她欺负我的事情是真的。但是那个人告诉我，即使我死了，会在余生中痛苦的只有爸爸和弟弟，李娜娜却不会有任何事情，最多转个学，就会像普通人一样不会遭受任何谴责顺利地过完一生。” 她说到这里，像是控制不住悲愤的情绪双手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咬着嘴唇道“我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总有大人为他们找借口说什么年少不懂事，做错了都可以被原谅，狗屁！像李娜娜那样的人渣，她什么不懂？只不过是在以未成年的特权来享受伤害别人的感觉罢了！她不该像电视新闻里那些犯了大错只是休学的执拗子弟一样得到宽容和原谅！这种人到了社会上，也不会是好人！就应该有人好好审判她们，让她们也好好体会体会我们被欺负的人所遭受的痛苦！死，都是太便宜她了！我想到了甚至为此去学网络上的诅咒，扎小人什么的，我都试过了，一点用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的我，又不是判官或上帝，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提别的事情了....” “但是！”她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李唐的眼睛“但是那个人说他有办法帮助我不会再受欺负，并且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与李娜娜身份调换，拥有她那个趋炎附势的小团体，报复她还是教她怎么做一个好人都无所谓。只要我全部照他说的做，我就会到一个叫黑书公司的地方，他们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因为我是被选中的人。” “被选中的人？”李唐终于开了口“什么是被选中的人？他告诉你去黑书公司的方法，是什么？” “就是....”女高中生刚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她垂下头小声道“对不起...警察叔叔，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告诉你们，我必须信守承诺。常老板说过，现在的人一直拿誓言不当回事随时都能反悔，但这一句话在他那里却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违背了承诺，我就遭到报应的。” “遭到报应？你放心小妹妹，你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祖国200万警察都是你的后盾。我们会一直保护你的，没有人可以在以后的任何时间内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放心地说罢。”李唐皱了皱眉，尝试着鼓励少女。他显然是一直把黑书公司的身份定位成黑社会了。 “不，不是的。”女高中生摇了摇头，“没有人可以保护我。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 “啊！”周继下意识地一声惊叹打断了林兴成的叙述，三个人奇怪的看向他的方向，似乎在询问周继到底那根神经不对劲了。而周继也反应过来急忙挥挥手表示没什么，示意林兴成继续向下说。但是他心中，不为人知的疑惑却越变越大了： 那个女高中生说，没有人可以保护她？ 怎么这么耳熟？好像王德胜的妻子李晓月也说过这句话！ 第二十二章 诱惑（4） 林兴成什么都没说，只是颇有深意地瞥了周继一眼，继续道： “唉。”李唐叹了口气。指了指审讯室的双面玻璃道“小妹妹，不是警察哥哥我非要逼你。你知道吗？现在李娜娜已经跳楼自杀了，她的家长们和你的爸爸就站在玻璃窗外，他们不依不饶一定要你爸爸给个说法。我知道你的妈妈早早就离开你和弟弟了，一直是你们爸爸辛苦打工节衣缩食地养活两个孩子。可现在一出了这种事，你让你爸爸怎么办呢？” 女高中生似乎是动摇了。她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身体，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坚持。 李唐又说“你可能觉得事情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吧。但是你知道吗，李娜娜的家人从来了就开始大哭大闹，说是要你爸爸陪几百万。而且你爸爸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太好，很瘦弱并且一直在咳嗽，为了给你善后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还要挨一个胖女人的拳打脚踢。你弟弟也来了，才5.6岁的小男孩，看到爸爸被打了也上去帮忙，被李娜娜的亲属一脚踢开脑门都磕破了。” “什么！！！！那群王八蛋，他们怎么敢什么对我爸爸和弟弟！！！我要他们好看！！”女高中生愤怒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立刻就要往外面冲，却被李唐一把拉住了。 李唐摇了摇头：“放心吧。李娜娜的家属已经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了。而且现在出去也没什么用，你又能为你父亲和弟弟做什么？再怎么闹，事情已经出了，你不应该想想怎么补救吗？一百万的赔偿款是拿不出来的，你也不想每天家里都有人上门去闹，让父亲丢了工作，让弟弟无学可上吧？...小妹妹，你还是回来，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和我好好聊聊，如果真的是有人引诱你做这些不好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把大部分的错误归咎于那个让你去黑书公司寻求帮助的人身上，虽然我不能保证完全没有你的事，但起码你父亲和弟弟会好过一点吧？” 女高中生停在了原地，似是在痛苦地做着心理斗争。最终无奈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含泪又坐回了椅子上： “那好！我说！不过你要保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要让我爸爸和弟弟从李娜娜这个烂人的案子里摆脱出去！一诺千金！” “嗯。我保证。”李唐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诺千金。” “嘶——”女孩终于放下心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天。那个男人说，让我和他一起离开学校，找一个特殊的位置，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我就能找到黑书公司了。” 李唐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既然他知道黑书公司的位置，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带你出校呢？小妹妹，他没有带你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产生了幻觉呢？” “不，不是的。”女高中生用力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坏人。我也问了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带我去，他说他是自己背着老板偷偷来找我的，因为看我太可怜又不会有人帮助我，不想让我就这么死去了，所以我必须自己找上门才行。” 李唐点点头，虽然他依旧不信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是好心为之，还是示意女孩继续往下说。 “后来，他就带我从学校里出来了。你说他厉不厉害，无论是老师还是保安都不敢拦我们！”女孩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头。“一出大门口，他就带我沿着马路走了好半天，累得我不行。后来一直走到路灯都没了，当时我可害怕了，还以为他是坏人...啊，对了，警察叔叔你应该知道，我们学校在郊区，平时只有公交车路过，要么就是黑漆漆的工地，可吓人了。” “叫哥哥。”李唐说，“嗯，我听说了。” “噢...后来，路灯都没了，我也后悔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我也只能和他走了。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说了一句‘今天正好是星期三’。他说完这句话，天上的黑云就散了，又大又圆的月亮把周围照的特别清楚，我才看到是一个前方是堵死的土堆的十字路口。然后他就递给我一本黑色的厚书，和一只红色粉笔。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本书也够奇怪的了，不光封皮亮面都是黑色的，啥都没有。里面的书页也都是黑色的。然后他要我在地上用粉笔画一颗七芒星，拿着书本站到星星中央，然后滴一滴血到书上。” “你真的这么做了？” “嗯。做了。听起来很中二吧。我当时也觉得可中二了，还在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害怕他再伤害我，赶紧做完了离开好了。”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正色道“可是我错了，黑书公司是真的存在的。在我把手指用小刀割破后滴在书上，天空中的月亮，一点点就变黑了。警察叔叔，你见过发着黑光的月亮吗？” “没有。”李唐摇了摇头，坚持道“叫哥哥。” “我就见到了。”女孩说，“并且是亲眼见到月亮一点点的暗下来，却依旧发着光。我一直盯着黑色的月亮看，身边起雾了我都不知道。等会回过神来，已经看不到来时候的道路了。连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特别害怕，也不知道该往拿走，乱跑了一阵还真让我找到路了。可是那条路贴别奇怪，长长的一条街黑咕隆咚，却只在道左侧有一栋十几层高的大厦。我没办法，就想走进去问问怎么回事，但是半个人影都没有。那大厦特别奇怪，大厅里只有一架电梯，甚至都建侧楼梯。我上了电梯，2到顶楼11层，我从下按到上，只有11能按动。我还以为自己成了鬼故事的主角呢...不过等我到了第11层时，门开了，就看到正对门口放着一张办公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对我说‘哦，是你啊。看来那个小子还是私自泄密了嘛’。” 第二十三章 诱惑（5） “那时候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墨镜男...他说他姓常，可以称呼他叫常老板。然后就告诉我把黑色的书给他看一下。我递给他后他就说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从此所有人都会尊重我，讨好我，没有人会瞧不起我了。我之前以为他是黑社会的，帮我做了事之后就会要很多很过分的报酬，我就和他说，我付不起钱。他告诉我没关系，只要我信守承诺，我的愿望就会永远都是我的，并且不需要任何回报，但是一旦违反了誓言，我就必须付出代价。而我必须遵守的誓言，就是永远不要向外人透露我与黑书公司签订的愿望内容...”女高中生说到这里，心事重重地低下头。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是在宿舍的床上，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一个梦，可是的确有一本奇怪的黑书放在枕头边，并且，从那天起所有人都离开李娜娜，不断地讨好我了。我才知道，我的愿望真的被实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在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红发的男生和黑书公司了。” “既然按照你这样说，那么黑书公司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好的组织。”李唐听着女孩的叙述，心中更加不解了。“照你说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行为，黑书公司也没有再干涉过你的生活。可你在害怕什么呢？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后果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不要再问我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请你务必遵守诺言...”女高中生低声说道，“是我自己不好，以前总觉得如果掌握了李娜娜的小团体，绝不会变成和她一样的人，但是到头来...是我自作自受。所有的一起，都由我自己承担。” 之后女高中生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无论李唐威逼利诱什么招都使出来了，她也不肯吐露半个字。于是林兴成替换了他，在此期间，李唐给周继打来了第一个电话。但还没有等他们二人的通话结束，女孩就忽然抽搐不止。当时正在审讯室的林兴成亲眼所见这一切，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严厉令女孩感到紧张而装出来的，无奈下就急忙叫回李唐替换自己，但就在李唐进入审讯室的一刹那，整个设施的电器设备忽然全部失灵，大白天的整个房子都像是突然涌进了一团团有毒的黑色气体，什么也看不到，甚至打开手机的照明设备，映入眼中的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原本狭小的房间居然失去了边际。之后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雾气散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再看向审讯室时，李唐和女高中生全都消失不见了。 林兴成叙述完一切后，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半晌，王耀开口说话了：“...你是说，李唐和女高中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就消失在了警局中？这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警局内部有人搞鬼，切断了设备电闸放出迷幻气体，再偷偷转移了审讯室里的两个人？” 林兴成摇了摇头道“不会。如果是那样，房间里必然会有气体残留，但是事后经过空气检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气体。要说警局内部有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我还真的不相信。” “...这根本不能再把黑书公司的事件，当成正常事件处理了把。”周继皱眉。“林兴成，你和我们说的这么详细，是想让我们和你一样，将0376号档案里所有的案子，都归咎于超自然事件吗？” “不然呢？”林兴成耸耸肩。“其实我早就知道哪里有不对劲了，我们的对手并不是正常人，他们也没有刻意隐瞒，否则早在我们带走之前所有嫌疑人之前就有所行动了。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而是大大方方的让我们去查，只是想告诉我们一件事：这些不是你们可以管得了的。” “那么你打算把这个结论作为调查结果报告到上面吗？” “怎么可能。你觉得上头会因此放弃吗？”林兴成无奈地笑了笑。“上头要么不信，要么会让我们学那个女高中生所用方法一样尝试联络黑书公司的。” “说道联络黑书公司，”岳知开口问道“虽然那个女高中生说的方法看起来荒诞无比，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你们当时都没尝试过吗？” “尝试过，怎么会没尝试过呢。不光我自己尝试过了，还叫上了当时办案的所有工作人员呢。但是你看到了，我依旧坐在这里没有任何线索。如果不是那个女生发疯了或者在说谎，就是我们没有资格成为黑书公司‘被选中的人吧’。”林兴成道，“又或者因为黑书公司的人知道我们是办案的，所以拒绝让我们找到他们吧。” “如果真是这样，李唐为什么会消失？”周继打断了林兴成的推断，“李唐他也是特工啊，还是专属于0376号档案的特工，如果他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上头都找不到，除了是灵异事件...被黑书公司带走外，还有什么别的解释？那么你的说法就不成立了，想必这和我们的职业无关。” “有没有可能是李唐知道的太多了呢？那个女高中生告诉他的事情太多了，害怕泄密的同时黑书公司的人将他们一起带走了。”岳知此话刚一出口，就察觉到自己说的全部都是废话了。因为这屋子里所有人都不比当时李唐所了解的少，怎么单单只有李唐消失了呢？于是立刻补充道“当我没说。” “等等，等等，大家不要说了。”此时的王耀发挥了领导天分，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几人的讨论。“你们怎么忽然就确信黑书公司一系列的案子都是灵异事件了呢？像你们这样以灵异事件为基础，根本对我们破案没有任何帮助，还会徒增不安罢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很诡异，但是我们是安全局特工，不能因此就判断事情无解了，林兴成先生，你也是，我知道你在这方面的经验比我们谁都多，但是你觉得这样可以交差吗？” 林兴成一愣，他被王耀的话卡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幽幽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够专业，不该这么早下定论。” 王耀点了点头。 “今天太晚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 第二十四章 古怪（1） 话到此处，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了。王耀提议几个人不要再分开住了，干脆就住林兴成的房间，反正是总统套房一共有三个房间。于是林兴成、周继和王耀三人睡卧室，岳知自告奋勇地去睡客厅沙发。 夜深了。周继躺在床上，脑中思考着刚才几人的对话久久无法入眠。 0376号档案，真的是完全无解的超自然事件吗？...当然，那个女高中生如果不是嗑药或者疯了才说出那些话，这一切就真的有点毛骨悚然了。不过李唐又是怎么回事呢？真的像林兴成所说的大白天见了鬼，两个人在警局的审讯室就人间蒸发了？那么李唐的第二个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给自己的？是在他失踪后，还是失踪前？...但是时间好像都有点对不上。李唐似乎并没有给自己打第二个电话的时间，但他的的确确打了。并且那段电话录音，还记录在上头的数据库里。 但这些毕竟都是林兴成的一面之词。周继想。虽然他同为特工也是为上头办事的，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来欺骗几个人，但是从他偷偷掰断死者王德胜的尸体手指来看，他还指不定藏着多少秘密呢。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再来就是王耀，他比所有人年龄都更大一点，入安全局也更早。为什么他笃定这个案子并非灵异事件？是因为唯物思想太过坚硬，以至于看到超自然事件也觉得是有人捣鬼，还是说他不想让其他人将黑书公司想的那么神通广大呢？这么一想，似乎其他几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哦，对了。还有岳知... 周继不断地在脑海里搜刮着岳知不正常的表现，最后放弃了。他断定岳知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个傻大个而已。 于是周继就在思索着无数混乱线索的同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 “呼——” “...嗯。”一阵轻风吹过，疲惫不堪的周继翻了个身继续睡着，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之前可能忘记关窗户了。 “呼————” “....”又一阵风吹过，周继打了个哆嗦，闭着眼睛摸向身边的被子，却摸了个空。但他实在太困了，又懒得下地关窗户，干脆缩成一团顽强的维持自己的睡意。 “呼————————————” “！？！”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向周继挑衅，这第三次吹来的风就像生怕弄不醒他一样，竟险些将毫无准备的周继呛到窒息。被扰了美梦的周继愤怒不已，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伸出腿就要下地，却脚下一软摔了回去。 “...怎么回事...”周继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睡梦中掉到了地上，不然他的床也不算大，怎么会没有边际呢？ 这样想着，他坐在地上用了的揉了揉眼睛，想要等自己摆脱模糊的视线后再好好适应和观察周围的黑暗，但是一分多钟过去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却依旧是一片黑暗，这下周继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看向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家具和记忆中卧室内部轮廓的景象，一瞬间周继还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自己睡着时都化为了空气，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又愣了半晌，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是之前的睡衣没错。但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顾不得多想，周继光着脚焦急地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出路，但是眼前的景色根本没有随着他的前进出现半点变化，甚至还缓缓地从地面升起了黑色的雾气。正常人面对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感到不安，周继也不例外，他没有耐心再辨识方向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升腾着的黑色雾气由浓重地伸手不见五指又逐渐散了开去，一条空荡荡的街道出现在了周继面前。 发觉自己终于找到路的周继欣喜地差点哭出声，此时他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完全是靠本能在前进，如果再找不到路估计会当场疯掉了。 但是这条街，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周继四处打量着周围，发现依旧什么都没有。不光如此，这个奇怪的街道好像是凭空从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冒出来一样，明明看不清前方到底有什么，却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一直走下去。当然，周继也无法控制般地沿着道路不断地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漫无目的地道路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栋模糊的白色建筑，越是靠近形状越明显，似乎是个不算太高的大楼。周继没有多想便径直向建筑走去，还没走几步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并轻声说道：“周继。你怎么在这里？” ...是...是谁？ 周继随着身后人的动作转过了身，当他在看清此人面目后浆糊般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李唐？！你...你去哪了？这里是哪里？” 面容苍白的李唐看起来奇怪极了，他的身体被一种奇怪的黑色布料包裹着，整个人除了头和手掌外全部隐没在黑暗中。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不要再查了，你还是不放弃。” “不要和我说这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上头通缉了知道吗？你真的是无缘无故消失的还是出什么事了？你...”周继机关枪一般的逼问起李唐来，毕竟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但是李唐表情痛苦只是不停地摇头，最终打断了他的问话道：“我不能告诉你，我保护不了你。如果我说了你会有危险的。” “操！不说就不说算了！”周继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要么我就到前面那栋白色建筑问问去！”说着转身又要走，但李唐的手搭在肩膀上竟令他一时动弹不得，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李唐眉关紧锁：“不要去。哪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我知道离开的路，我会送你走的。” “那好，你和我一起走！”周继说，“跟我回去和上头解释清楚！” “不，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李唐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怎么会离不开？” “我已经死了。” “？！？”周继一愣，“你在说什么啊？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吗？你...”还没等他说完话，李唐突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时间到了。你记住，小心林兴成。”说着他突然伸出手用力地一推周继的胸口，周继立刻坠入了万丈深渊.... 第二十五章 古怪（2） “！！！！！！！！！” 周继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顾不得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伸出手就往前抓，却脑袋向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眼冒金星地躺了半天，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再看向身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悬吊在房间中央一盏豪华的大灯，然后就是装潢豪华的卧室。四周依旧一片漆黑，皎洁的月光隐约透过窗帘撒了进来。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正是凌晨三点，自己才睡了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已。 周继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大脑因为没有睡醒还有些迟钝，便下意识地搬起两只脚看了看，却都是干干净净的根本不像在外面走了很多路。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入睡到现在，似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刚才的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周继甩了甩脑袋。 怎么这个时候做这种梦，也太不吉利了点。居然会梦见李唐说自己死了？而且...等等。周继坐在地上仔细地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当记忆一点点苏醒后心中却也同时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李唐...难道真的死了？毕竟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但如果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而死？被上头处死的？不可能啊，就算是叛国罪也要先关起来审问，绝不可能是上头做的。这个先放在一边不提，‘小心林兴成’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是间谍不成？ 苦思冥想了一会，周继自嘲般的笑了。心说自己最近真是被过大的精神压力和身边人的经历传染的疑神疑鬼，竟然会把梦境当成真实发生的事情来思考。这样想着他再次爬上床闭上眼睛，方才睡梦中的场景也渐渐模糊起来，却唯独剩下李唐最后的那句警告，让明明已经十分疲惫的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1分钟后。 30分钟后。 50分钟后。 “该死，不睡了！”周继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失眠症搞的烦躁不已，便翻身下地想要去厨房的冰箱弄点凉的提神。他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在拿了一罐啤酒后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突然止住了脚步。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周继转过身，看向对面王耀的房门，紧紧闭合着。 他的视线飘过客厅的沙发，再看向旁边林兴成的房间，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不对！ 周继的眼睛猛地转回去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一团黑影，那里正是岳知睡觉的地方。此时黑云遮月，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蒙头休息的轮廓。 但是，岳知那壮汉的身体，躺下来会有这么瘦小吗？？ 周继只感觉汗毛倒立，他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缓缓伸出手摸向沙发上的那团黑影。结果一摸之下，那裹成一条的被子竟随着他的用力瘪了下去。 岳知不在沙发上！ 周继快要突破头顶的恐惧瞬间被疑惑所替代。他立刻直起身，迅速地搜索了出去王林二人卧室的所有房间，甚至边边角角可能勉强容纳一个人的橱柜也被他翻了个遍，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他皱着眉头坐在了沙发上，努力思索起来： ...岳知怎么会不在沙发上？他没在客厅休息，还会在哪里？莫非是去了王或林的房间吗？...不可能吧，这几个人谁都不太熟悉林兴成，自然没有亲密到睡一张床的地步。莫非岳知其实和王耀有点不对劲的基情？虽然看他们一个高高壮壮一个白白净净倒是挺般配的...呸。我在想什么？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也没必要把被子伪装成有人一直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啊？那么...难道他偷偷从酒店里溜出去干什么不想让我们三个人知道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周继突然不舒服起来。他原本以为看起来不太精明的傻大个岳知和自己是差不多，是四个人中唯二没什么心计的人，却没想到他竟也会做这种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他是一直在伪装刺探安全局机密情报的某国间谍吗？那么自己要不要叫正在休息的王耀和林兴成起来说明这件事呢？如果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又或者，其他两个人会不会有他的同党？ 一番的思想斗争权衡利弊之后，周继还是决定先通知王林二人。毕竟如果岳知真的有灰色背景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了的事情了，这么瞒下去搞不好会造成一些个人无法承担的严重后果。就算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岳知的同党，那也会是王耀不会是林兴成。 下定决心的周继蹑手蹑脚走到林兴成的门前，担心敲门会太大声，便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把手，小心翼翼地尝试开门。其实他对自己能不发一声就能进屋子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特工休息时门是百分之百上锁，并且里面的把手上可能还放着个易碎的水杯，这是他们为了能在房间内有人入侵时及时的醒来反抗做的最基础的防御。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看似关的严实的房门非但没有上锁，在转动后也没有出现水杯掉地的声音，而是随着他的动作竟一下子就打开了。还站在门口做预备状的周继被这奇怪的场面弄的一愣，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林兴成的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果不其然那里空无一人。他立刻摸向被子下面，冰凉。说明此人已经走了好久了。 “该死！”周继暗骂。他有预感事情大条了，猛地转身就冲向王耀的房间刷的将门打开，只见到王耀的床上居然整整齐齐，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所以其实前半夜他们在谈完话之后，真正傻乎乎地回去睡觉的就只有周继他一个人，其他三人要么就是等他睡着瞒着他一起行动去了，要么就是各自心怀叵测，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悄悄离开了这里。 此时的周继迷茫又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原本他以为自己处理的只是一桩不寻常的老档案中的案子，却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搭档好像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那三个人里，真的还有值得信任的人吗？ 第二十六章 古怪 （3） 周继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大脑一片混乱。就在他起床的十几分钟前，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还是与他共事的安全局搭档，现在却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被动地‘留守现场’了。 0376号档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参与办案的特工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原本这是他再明白不过的问题了。他们几个人的任务都是在一系列的案子中找到有关可以实现任何人愿望的黑书公司的线索，并最终聚集在一起拿出能令上头满意的最终结果。照理说特工之间互相有不能透露的秘密是很正常的，但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提前打了招呼，其他人绝对不会为此多说一句话。可是现在那三个人是什么情况？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就没影了？这让他周继想要找个不和试图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联系在一起的理由给他们开脱，都难。 这三个人究竟是都来路不正，还是其中某个人有问题，剩下的去追捕了？可他们又能是哪方面安插进来的呢？要知道干他这行的必须根正苗红，工作前祖上十八代都被查了个遍，虽然说是外国间谍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太小了。 又思索了一会，依旧毫无头绪。再看向手表此时已经四点半了，从窗口望去天色正一点点地泛起了不明显的白光。周继不由得叹息一声，心说就算没有灵异事件今晚的事情也够麻烦的了。难怪李唐电话里劝我不要查，这案子水真是太深了。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贸然向上头报告，万一那三个人都有问题联合起来倒打一耙栽跟头的可就是他周继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装傻下去了。 想到这里周继站起身，将沙发上的被子卷回人形，并大致恢复了王林二人房间的原貌。刚才房间里那么黑，能就这样瞒过去也说不一定。一切妥当之后周继便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躲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候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客厅就响起了窸窸窣窣几乎不可闻的轻微开门声。来人急匆匆地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回到卧室，轻轻关上门。听声音应该是对面房间的王耀。看来他是自己一个人行动的。 又过了三刻钟，开门声再次响起。那人不比之前回来王耀的慌忙，举手投足不紧不慢，似乎并不担心被别人发觉自己离开过。此人慢慢走到客厅，忽然停住了脚步，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样。过了一会，他竟缓缓靠近了周继的房间的方向，并站在门口不动了。此时正躲在门后窃听外面动静的周继吓了一跳，却又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生怕外面的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良久，外面的人竟嗤笑一声，转身离开后传来了厨房里推拉椅子的声音，看来他是不打算睡了。因为没有开门的声音，周继根本无法分辨此人是林兴成还是岳知，只是那诡异莫名的嗤笑，让他不由得汗毛倒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窗外忽然响起的震耳欲聋的结婚鞭炮和礼炮声吓了周继一跳，他一个大跨步离开门前低头再看手表，竟已经5点三刻了。可是就在他不经意地低头一看，却不由得愣住了： 原来他忽略了天空朦朦胧胧的亮光已经透过窗口照射进了屋子，自己的影子已经由房门的底部缝隙映出一道黑线，难怪让刚才回来的人发现了他躲在门后！ 周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又被嘲弄了一番智商，干嘛还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呢？大不了现在出去和外面那人撕破脸，顺便问问他们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是没有退路了，至少比敌暗我明好！ 打定了主意后周继一咬牙，就在刚一推门外面持久的鞭炮声总算停息了。他立刻抬腿跑向厨房，却失望地发觉三人早已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了，根本无从分辨几分钟前在门口嘲笑他的人究竟是谁。 “终于起床了？你可真能睡。”王耀冷淡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工作这么累，睡久一点也正常。反正现在又没什么着急事做，案子在那里又跑不了。”林兴成淡淡说道，一边划着桌子上的平板电脑一边轻吮一口杯中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就是，如果不是我有大早晨固定锻炼的生物钟，估计也得这鞭炮响了才起床。先不提这些，周继来来，吃包子，我在路上买的，还热呢！”岳知爽朗地笑着招手道。 周继无奈，迎合着坐在了餐桌前。方才肚子里的一堆疑问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想问也没办法问出来了。他接过了岳知递过来的包子闷头细细的咀嚼，时不时地偷偷扫视其他人的面部表情，却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心中不由暗骂：该死，这三个人动作真他妈的快！几分钟的功夫都聚在一起和没事人似地。唉，如果不是那结婚的偏偏挑这时候制造噪音，事情还会这么麻烦？必须得防着点他们了，而且林兴成或者岳知，那个与自己隔着一道门的人更是重点提防对象。 第二十七章 古怪（4） 内部通讯所发来的消息十分冗长，首先是对参与案子的几位特工加以赞扬，并对他们最近的一系列工作成果做出了肯定，最后却忽然话锋一转竟草草通知了特工李唐已确定遇害的消息，提醒四人注意自身安全。 而此时，周继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没看到，手机上的长篇大论在他的眼里缩减成了四个字： 李唐死了！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前几天他们还通过话，甚至昨晚还梦到了他...可是问题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死？确定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怎么被人找到的？怎么死的？为什么在来自上头难得的通知里才占了那么一小片篇幅？难道是李唐的事情并不重要，或者上头不希望他们知道的太过详细，可又为何特意来这么一条看似没什么用实际上却很严重的通知？ “...我不干了！”一声粗犷的吼声突然打破了房间里可怕的沉默，岳知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啪地将手机扔在了桌上。 “你干什么，岳知？”王耀愣了一下，随即冷呵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懂是怎么的？老，子，不，干，了！不干了，不查了，辞职！明白了吗？”岳知的情绪一番常态地激动，他破口大骂道“妈的你们觉得上头给我们发这条消息是干什么的？威胁啊懂不懂？李唐可是特工，谁能轻易就把他弄死？肯定是上面的决定，知道的多了都要弄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耀也火了，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也是特工，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的职业素养哪里去了？李唐会死绝对没那么简单，要是上面干的还能让我们知道吗？？动动脑子可以吗，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从一到这边来就为一些很平常的事情一惊一乍的好几次都想撂挑子，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告诉你你现在的状态和想法很危险，完全可以定位成蓄意危害国家安全知道吗！” “我打什么算盘？呸！”岳知不屑地吐了一口痰，指着王耀的鼻子句句带刺地嘲讽道“王耀你别从这里给老子使厉害，老子早从一开始就看不惯你的装逼态度，忍你已经好久了！这个他妈的破案子老子也受够了，又是鬼又是神的，谁他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老子要回b市办自己的案，就是被关起来审查也懒得和你们这群狗屎掺和在一起！”说着他一脚踢翻椅子，转身就往外走。 一边的王耀显然没想到岳知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立时被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臭着脸坐回了椅子上。 周继莫名其妙地盯着王耀，觉得他和岳知似乎都奇怪极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这由一条总部消息引起的小插曲让他完全懵了。心说难道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岳知崩溃了？不太可能吧，这才到什么程度？于是犹豫地开口问道： “王耀，你...岳知他没事吧？就不管了吗？” “去他妈的吧！”王耀怒道。“谁管他？让他为自己负责去吧！早晚他他妈的要死在自己手上！” 周继识趣地闭上了嘴，心中却更奇怪了。王耀说的这句气话看上去像是脱口而出，但又像是知道什么内情。而周继虽然想不明白也并没和王岳二人有过很多私底下的交往，但他明显的察觉到这两人比起一年前一起查案时的性格好像不大一样了。 像是岳知，明明在日常生活中就能看出是个很讲义气态度却很和蔼的壮汉，就算他是一直是压抑着本来的性格也不会装的毫无破绽。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才以不符合他本身处事方法的态度来搪塞，另一种就是他刚获得了一些让他可以放心地不计后果地我行我素的资本，八成就是导致他本人突然变得奇怪的原因了。难道这就是昨晚其他三人各自偷偷地离开酒店的原因？周继想，虽然就这样放岳知走了好像有些不妥，此人方才已经说了出那番话，想必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这样也好，自己需要提防的人少了一个。如果后面真和王林二人撕破脸好歹能多活上几分钟。 此时一边的林兴成却一直沉默不语冷静地摆弄手机品着咖啡，似乎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相比起突然爆发的岳知、铁青着脸的王耀，摸不着头脑的周继，他镇静的有些不太正常，仿佛连得知李唐的死都没能在他的情绪上激起一丝波澜，这让周继不免十分不爽道： “喂，林兴成。你对李唐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没有？” “没什么特别的吧。通知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意外死亡，我们小心点就是了。”林兴成耸了耸肩。 周继皱眉“你可算得上是最后一个在他失踪前见到他的人，一句话就打发了？你真的对他突然死亡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不然你觉得我知道什么？难道你还觉得是我杀了他不成？”林兴成抬了抬眼睑，颇有深意地说道“再说，我也不能算得上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继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心想林兴成的话莫非是对他说的？如果做梦也能算得上是见面的话，他还真的是最后一个见到李唐的人，并且亲耳听到李唐本人告知自己的死讯的。可难道林兴成连自己梦的内容都知道吗？这也太诡异了！ “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凶手啊。”林兴成眼神平淡如水，“如果有凶手的话，那个凶手必然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了。” 周继无话可说。理是这么个理，但他总觉得别扭极了。 “行了，我们也不要再揣测那些无用的话题了。”此时王耀已经恢复了常态，“岳知那里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他不管到了哪里都逃不过上头的眼睛。李唐的事情周继你也不要再被私情牵绊，上头没有说明必然是有理由的。我们也该出发了，王德胜的案子，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八章 灾难（1） 案情分析： 死者姓名：王德胜 案发时间：2017年5月12日-00:12 死亡原因：遭受多人分尸 犯罪嫌疑人：1.死者妻子李晓月；年纪不明，来历不明，冒用三年前早已死亡的李晓月身份并与王德胜在其暴富前匆忙结婚。并于死者死亡前半个小时离开卧室并停留在别墅窗下方的草坪上大声尖叫，令过路记者察觉并报案。后查明案发现场未遗留下此人行凶证据。明前就诊于s市第一精神疗养院，有严重自残行为，无法与人沟通，考虑移交安全局做进一步的精神分析和治疗。 2.记者周彦君；年纪24岁，毕业于s市新闻大学。5月12日与同事一起来到案发地并翻墙潜入死者别墅，于死者死亡后10分钟内到达现场并自称目击一男一女两名凶手后尖叫晕倒。死亡现场未留下任何行凶证据，未于案发后有潜逃行为，顾排除其为凶手同党嫌疑。目前已回归其工作岗位，由b307号特工密切监视中，未发现异常行为。 3.红发眼睛男与未成年少女... “啊。这里就别写了。”王耀看着坐在电脑前认真敲字的周继说道，“你这边就负责出表面报告，那些无解的灵异事件就让林兴成去措辞好了。反正到结案的时候也会被说成因钱生恨夫妻二人内讧，妻子暴怒之下手刃丈夫之类的表面话吧。” 周继眉关紧锁，他与林兴成和王耀在上次酒店和岳知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这一个星期他们跑了不少地方询问王德胜拾荒时有过不深交往的同行们，搜寻过他曾居住过的废弃小屋，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他被害和暴富原因的线索。在此期间他们自然也没有放过不知真疯还是假疯的李晓月，可是每一次对她的试探最后都以其不要命的自残收尾，压根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周继知道这样下去李晓月迟早要移交给安全局处理的，那么她的奇怪身份自然也就瞒不住了，干脆坦诚对王林二人叙述了自己对她身份的全部猜测与发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想象中表现的太过惊讶，他想或许王耀是认为返老还童这种事绝不可能，长得像只是凑巧。再加上没有死者或亲属的dna对比根本无法实际证明此李晓月是上世纪的老人，就没放在心上。而林兴成的冷静，让他感觉更多的是见怪不怪了。 除去王家的事情，记者周彦君也是他们严密观察的对象。期间无数次的传唤没有再使其完善证词，相反比起最初原本合作的态度反而装傻起来。最后在周继提及其莫名失踪十几个小时的事情时竟一口断言什么都不知道，并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绝不会再涉及报道任何有关此案件的事情。当然此人的现在这种“我已失忆”的态度是上头最满意的成果，却不是周继几人想要的结果，因为他明显知道什么却又不愿意说。却又无法奈他何，只好派人继续加以监视了。 案子到了这种程度就彻底陷入了僵局。之后几人又做了好久无用功，再也没有收获哪怕一丁点线索。于是林兴成果断熟练地决定上报结案，迅速地离开s市去往他认为有价值的下一个案发地去了。当然事情进展的如此之快是周继没想到的，如果没有林兴成参与此案就算王岳二人来了也要拖个大半年等上头下了决定才能封档停查，这种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是他从不曾遇见过的。 但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周继斜眼瞄了瞄认真盯着电脑屏幕思索的王耀，心说总算可以摆脱这几个人了。虽然他们在那晚偷偷溜出去之后再没做过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可他终究不知道那个站在门口嘲笑他的人是谁，一段时间不做接触还是好的，避免那一天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松了一口气的周继不再胡思乱想，将王耀的话变成报告总结后道“那么就这样交给下面警部，让他们这样报告就可以了吗？”他的意思是了解这个案子内情的人不少，虽然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却也足够成为部分小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不做处理万一有关此案的零碎传言在社会上引起什么恐慌可怎么办？ “放心，没事的。这夫妻二人本身就没有什么社交圈子，又没亲属，是不会有人来质问的。对于市民会对这个案子心生恐慌也不太可能，警局内部人不会吐露过多消息，那个记者周彦君也闭上嘴了，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消失在大众视野，要知道人们还是仇富的，死一个富翁只会让人开心而不是弄清楚他们到底为何而死。”王耀面无表情道。“我这就要回去处理我自己的案子了，如果一段时间没事做也不用一直想着寻找黑书公司的线索，你不是很在意李唐的事情吗？其实我也是，你可以偷偷去n市查查李唐的事情，我总觉得林兴成不对劲。” 话音刚落，王耀的电话就是叮咚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不屑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又是一条无聊的八卦推送。看来这案子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啊，这个记者小周怎么像是从王德胜的身上继承了好运呢？还不到一个月都成了赫赫有名的扒料狗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继不由一愣，他是从来不会看手机上的新闻推送的，没想到王耀竟连八卦也不放过。不过他刚才说了什么？记者小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菜鸟在狗仔圈里出名了？想到这里他顾不上送王耀离开酒店，匆忙点开浏览器输入了“记者，周彦君”几个字，电脑屏幕上瞬间出现了无数条经由他手报道出来的各方八卦，有明星绯闻，有富豪秘史，时间紧密到最短在2小时内发布了三条几乎跨越半个国家的名人丑闻。这一条条新闻都仿佛炸弹一般刺激着市民们的眼球，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小周，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狗仔蹲一个明星通常要好几年才能出现一条劲爆新闻，怎么他运气忽然这么好，似乎上个厕所都能遇到名人出轨？难道...周继眉关紧锁，一个不好的想法浮现在心头。 难道...这就是他忽然改口不再提及任何有关王德胜案子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周继连忙拿出电话拨通了一直监视周彦君的特工b307的号码。 第二十九章 灾难（2） “嘟嘟嘟...嘟嘟嘟...” “啧！”周继咬了咬牙，焦虑地在酒店卧室里来回踱步，挂断通话后立刻又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 “真该死，b307号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不断传来的忙音扰的火冒三丈的周继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从刚才开始他已经不间断地给b307拨打了无数个电话，可全部都是无应答。这说明什么？身为一个合格的监视重要嫌疑人的特工，怎么能失联呢！莫非发生了意外不成？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周继就等不下去了。他冲出了房门迅速发动汽车，一边猛地踩下油门一边调出内部后台定位b307号现在的位置。还好b307虽然不接电话但在卫星地图上还是清楚地显示了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此时他正在一个中档小区的附近，哪里居住人口数量多到路上经过一只蟑螂都能引起一群少女尖叫。所以他的通讯设备并未受到暴力损坏，也绝不应该遭遇了什么不测。 周继急匆匆赶到了目的地附近，循着定位在密集的楼群中找了半天才终于在一栋公寓的消防通道内找到呼呼大睡全身发臭的b307，气得他冲上前几脚将对方踹翻在地。但结结实实地挨了周继好几下的b307号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眯着睡眼大声说着梦话：“不不不，不是我，大哥我真没上你老婆，我只是修空调的...” “你他妈说什么？上谁老婆了？还不醒是吧？！”周继揪住他的头又是几个嘴巴，这才令b307勉强清醒了过来。 “咦？我在哪里...”b307揉着酸痛的脸颊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男人愤怒的脸，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敬了个礼：“长官你好！” “好？我不好！我让你监视嫌疑人，你怎么还在这里睡上了？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睡得这么死，你是怎么通过特工考核的？”周继骂道。 b307闻言急忙掏出手机一看冷汗就下来了，屏幕上竟显示了49个内部通讯的未接来电，难怪周继竟亲自找过来了，莫非自己闯了什么大祸？“啊...长官，出，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敢问我出什么事？要知道你现在监视的可是一名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他搞不好还和我们追捕了好多年的犯罪团伙有勾结行为，你居然能就这样粗心大意的睡过去，搞的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现在，你必须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情况！” “可是...这真不怪我啊长官。”b307垂下头，无奈地挠了挠脑袋，“我在这里执行任务一个多星期了，但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加起来我都没睡够3小时，一直在跟踪和监视嫌疑人。今天实在挺不住了才睡着的...” 一个星期168个小时，他居然连三小时的休息都没有？周继一愣，随即狐疑道：“胡说，你干什么了都没空睡觉？嫌疑人也不是铁打的，还要你24小时跟着他连轴转？” “这个...的确是。”b307疑惑地说，“从第一天开始嫌疑人就不停地奔波于各地，您也知道他的身份是个狗仔，一直不停地偷拍各个明星大腕地私生活，现在还因高产而变得小有名气了。不过他特别奇怪，好像能准确地预知到哪个富豪在哪个酒店幽会一线女星，甚至连出来进去的时间都算好了...啊。我想这也可能是身为狗仔所以嗅觉敏锐的关系，所以没太在意，但接下来就更不对劲了。”b307的视线飞快飘过周继锐利的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可能不该过问您嫌疑人所涉及的案子的细节，但是这个人未免太奇怪了，他不吃饭不喝水也不睡觉，几乎让我连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他预测事情也从不太准确慢慢变得毫无差错，跟完这个明星就立刻定机票飞到别的城市跟那个明星去了，小新闻看到都不屑报道而是专门追踪爆炸性的，一追一个准。我怀疑...他真的是人类吗？” 听完b307号的报告，周继不由愣住了。这个记者周彦君真的有这种行为？若是这样真是太诡异了，的确是不像人类可以做的事情。但他还是有点不相信，于是对b307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我先在这里顶着。” b307眼光一闪，他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欣喜用力地点了点头，假意地推脱了一番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他坚守了一周的阵地，好像生怕周继反悔似地。 看来这小子的确是累的不轻啊，大热天身上都馊了还能窝在这里睡觉，真是难为他了。周继无奈地摇了摇头，站在窗前拿起高倍望远镜向对面住户的窗口看去。还别说，b307找的这个位置很不错，正对记者小周家的落地窗不说还没有阳光的直射，随时都能将房间内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通过望远镜周继看到了小周正一脸得意地坐在装修豪华的客厅内敲击着苹果电脑，高档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许多价格昂贵的装饰品，比起最初他所租住的500块一个月的廉价合租房不知高档了多少倍。 这番场景让周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生疑惑。这家伙怎么突然像个暴发户一样，做狗仔的哪会来钱这么快？哦，对了。估计他前一阵疯狂地将爆炸性绯闻送上头条，明星富豪们都注意到他了，为避免自己的丑事被暴露在大众眼前选择花钱买下狗仔手中不利的证据这种事也是经常的。 正在周继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坐在电脑前的小周接了一个电话，自满的神情瞬间从年轻的脸上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趴在办公桌上痛苦地捂着头，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半晌，小周突然严肃地站了起来紧张地在客厅里转了好几个圈圈，最终一跺脚离开了房间。 见此情景，周继急忙收起了手中的望远镜迅速下楼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灾难（3） “妍妍，这样...真的好吗？” 周沫不安地看着眼前几名陌生的青年男子兴奋的脸，不安地问道。 “哎呀！你怕个毛线啊！”妍妍走上前拉住了周沫的手道，“我说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好人，你放心就好啦。再说了，你都回家两个多星期了你男朋友不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打给你吗？要我说啊，他就是不在乎你！” 周沫闻言心里开始止不住的难过，她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之前她在火车上挂断了和周继的电话后就与妍妍约定，如果周继不主动打电话给自己或者回来陪她，她就按照妍妍教她的办法找个假男朋友气一气周继。 可是现在，周沫已然到家半个月了，却没有收到周继半点消息，这让她失望不已。 哥哥，你又食言了。难道我真的没有你现在做的事情更重要吗？ 周沫咬了咬牙，狠心道：“好，那我听你的妍妍。但是我不去夜店，随便拍几张照片就好了。” 几名青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妍妍转了转眼珠道：“好呀。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但是你男票也不回来，自己待在家里不无聊嘛？这样，反正我们一个暑假都很空闲我们几个人可以经常约出去玩嘛，顺便可以吓吓男票让他早点回来，你觉得怎么样啊周沫？” “啊？嗯...”周沫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的确挺无聊的。” ... ... “嘀嘀嘀！！” “叭叭！！” “嘟嘟嘟！！” 急促又刺耳的鸣笛声令周继忽然在车上惊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前方的红绿灯还有三秒就变红了，急忙一脚油门开了过去留下身后一堆司机直骂娘。 但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些，因为他所跟踪的目标又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周继焦躁地绕过了好几个路口才总算发现了记者小周的宝马i8停在市内有名的一家豪华酒店的路边，这才放下心来。 他已经跟踪小周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周继还真是发现了不少奇怪的事情，不但验证了之前b307在监视时候发现的小周的不正常行为，还差点累到心脏病发而猝死。毕竟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果真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成，这个记者小周就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24小时没有休息地连轴转。他不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勺饭一口水都不曾摄入过，除了面容憔悴一点之外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变化，这还是人吗？这还是活人吗？ 小周的车停在路边一动不动，周继又开始犯困了。他挠了挠鸡窝一般的头发，已经闻不到自己身上由于天气太热和长时间不洗澡散发出来的奇怪臭味。人可以连续多久不睡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即使现在把他丢进粪坑里，只要能好好的睡一觉都无所谓了。 “叮咚” 周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听声音不是内部通讯。他睡眼惺忪地划开屏幕一看是妹妹周沫来的文字短信，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联系她了。可周继实在是太困太累了，下意识地点击了清屏键，心说等这件事情完结就赶紧回家好好给她道个歉，再陪她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那个狗仔小周看起来似乎没有要挪地方的意思，坚持下去也没用，不如先小睡一会再说吧。 于是周继将车头一挑，随便找了个停车位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 ... “铃铃铃！铃铃铃！”周继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摁了一下静音键，随即翻了个身再次陷入梦乡。 ... ...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 不知过了多久，周继再次被电话声吵醒，这次他在身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只好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稍微清醒一些才在座位缝隙间摸到了还在叫着不停地电话。他臭着一张脸不耐烦地开口道：“喂？谁啊？” “啊，长官，是我...”b307号听出了周继声音中带着的愤怒，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您现在还在跟踪嫌疑人周彦君吗？” “在跟在跟，你打电话催什么催啊？这才多久就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了？”周继怒道。他还没睡醒，被人扰了清梦自然气愤无比。 “啊可是...我才给您打了两个电话啊，上一个电话还是14个小时前打的...”b307有些无奈。 “什么？！14个小时之前？现在是几号，几点了？！”周继激动之下想要蹦起来，脑袋却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当即捂着头趴在了方向盘上疼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7月3号早晨6点...喂？长官？” 草，我居然睡了那么久吗？ 周继好容易缓过神，听到b307的话却差点吐出血来。他竟然睡了14个小时，那自己跟踪的记者小周呢？想到这里他急忙跌跌撞撞地跑下车，双腿因为长时间不运动而有些发软险些摔倒在地。顾不得许多抬头就往四周打量，当然，根本连小周的影子也没有了。再看向手腕上的表，分明显示的是：2017-07-03-06:10:38 “妈的！b307，你干嘛不多打几个电话叫醒我！害我睡了14个小时！”周继爆发了，对着电话大声嚷道。 “可可是，我以为...”b307在心里不满地抱怨，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啊，你是上级，我怎么敢像你对我一样催命连环call？还说我执行任务的时候睡觉，你不也睡了？睡得时间还比我多多了，现在就把锅甩给我啊？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嘴上的漂亮话还是要说： “啊不是这样的...我以为您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在执行，怕打扰到您，所以...您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是关于嫌疑人周彦君的，您最好还是看看。”b307严肃地说。 周继的怒火此时已经消去了大半，他正忙着用手提电脑再度定位小周的位置。虽然他平时并不关注八卦但也察觉到了b307的坚持，马上放下手中工作打开了浏览器。 当他看到新闻热搜榜第一名的标题时，立刻愣住了。 第三十一章 灾难（4） 热搜新闻第一条赫然写着‘著名女星马xx被爆丑闻自杀，愤怒粉丝人肉第一狗仔’！ 周继皱眉，点开新闻认真地看了起来： ox娱乐7月2日讯 据报道，以青春纯洁为标志的著名女星马xx于一周前从位于s市中心的五星宾馆与已婚香港富商之子霍xx幽会被拍后各种大尺度和疑似吸毒的照片瞬间成为各媒体的热搜话题，该位艺人曾多次发生称与男方是真爱，并未曾沾染任何毒品，亦多次自爆无法承受作为骂战风口浪尖的人物而患上了抑郁症。对此男方未作出任何回应，最终艺人马xx选择在自己居住的23层公寓跳楼自杀身亡。一时间微博瞬间掀起骂战，愤怒的粉丝们因找不到男方的社交账号转而开始攻击爆料记者周彦君的x博，并自发对其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等进行了一系列的人肉行为。小编对此表示虽然各位对女星马xx的去世感到遗憾，但仍要理性看待... 再往下滑，就是x博小周微博下谩骂的粉丝的截图了： “你这个xxx狗仔！都是你逼死了我们的马爷！！我们马爷都说了和霍xx是真爱，不是小三！！” “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死的怎么不是你！！” “马爷都说了她没吸毒！！” “我们马爷是被霍xx骗了，你凭什么发报道说我们马爷是小三！！我们马爷是最没心计的人了，只有你这种垃圾才会给我们马爷造谣！！” “她就算是吸毒怎么了，不过是一点海洛因我看的出来，美国人叫这软毒品，谁都会在party时接触一点又不会上瘾，释放压力的方法懂吗？这很帅好吧！” “各位，我已经找到这个sb狗仔的家庭住址了，s市xx花园xx小区1号楼1311，电话1862162xxxx，车牌号xxxx。” “哎哟卧槽，是s市啊，我也是s市人，妈的这狗仔还住的是中高档小区，一平米就2万多，都是用绯闻讹诈明星们赚来的吧？” “s市的小伙伴们组团去收拾那个狗仔啊！最好让他跳楼谢罪才好！！” 滑着滑着，一条不一样的评论跳入了眼里： “哇，马xx死了？我前几天看她找借口的声明还以为她多厚颜无耻呢，早就觉得她的清纯是装出来的了。不过吸毒脑残粉也说是帅，你们这群粉丝脑袋都坏了啊？” 当然，这条评论很快被淹没在了骂战里： “楼上的，你m死了？说话不积德啊？我们马爷那么脆弱，就是被你们这些逼死的！” m，你也该死！我看你一家女性都**x了才会说这种话！！” “你家里人都死完了，没人教育你才说这种话？” “你爸当初就该把你射到墙上！！！！！！” ... ... 只看了一部分，周继就坚持不下去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些粉丝真是疯了，无论自己的偶像做了什么事都能用各种理由开脱，连吸毒都认为是正常的，为此甚至抓住一个路人都能骂的天翻地覆。只不过小周作为一个狗仔很多事情的确是做的不太道德，但身为明星一直生活在聚光灯下理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严于律己，这是他们的职业道德。而这些粉丝的心里未免也太阴暗了点，不过是爆了一个真实的料就要人家去陪葬？还把小周家的地址电话个人信息都人肉出来了，难怪b307号着急让他看新闻，想必自己睡觉的时候小周必然经历了不少麻烦事。 周继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是硬挺也要挺过去，这回事情大条了。这样想着发动汽车后开往周彦君家的方向，才刚开到小区门口的附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嘈杂的叫嚷声，又因被附近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电瓶车小汽车堵得无法靠近，只好将车停在一边迅速地向喧嚷方向走了过去。刚一进小区门口，就看到小周家楼下围了数百个青少年，他们举着牌子和布条大声叫喊： “狗仔周彦君出来！！！” “还马爷命来！！！” “你躲也没用的！！你去哪里我们都会找到你！！” “喂你们，跟我走！他不是不出来吗，我知道他的车牌号，咱们溜进地下车库去把他车砸了，你们进楼了吗？” “现在人太多，保安把门锁死就不出来了。我刚才联系小绿了，她们几个早就溜进去把那个狗仔家门前都泼上了油漆字呢！” “干得好！非要这个混账陪葬不可！” 周继站在一边听着几名青少年的谈话又迅速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立刻就知道现状比自己预想的要糟糕十倍：人实在太多了，这些粉丝八成已经想过各种进楼的方法，就算他想趁人不备偷偷溜进去也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个死了的女星马xx魅力真的有这么大，还是大部分人都是来起哄的？ 正在周继一筹莫展的时候，警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心说警察来了就好办了，这群小粉丝一害怕跑走自己就趁机去小周家里看他在不在，最好能直接把他从这里带走。不多时十几个警察就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小区，一看就是车停的太远了。周继看了好笑，估计外面的车比自己来时更多吧。可当他看向一边聚集在一起的青少年粉丝团们时，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哎哎哎！！老大，警察来了！！怎么办！！” “草，谁报的警？我们在替天行道啊？不怕。咱们都是未成年，而且咱们人多，拘留是不可能的，告诉你们这群狗屁警察碰到谁，谁就倒在地上装死！这是考验你们的时候了知道吗！” “对啊！老大你真聪明，就说警察打我们了，到时候没人相信他们的！” 果不其然，当警察们大声恐吓并轰赶着青少年们离开现场时，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少年忽然倒在了地上大声叫着： “哎哟妈妈呀！！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啊！！！没有天理了！！！” 这个少年一倒地，其他粉丝们立刻暴怒了起来，一边掏出手机拍摄一边大声抗议： “打人了！警察打小孩了！！不是人！！发到网上去！！！” “警察打人了！！打人了！！！看你们被曝光之后还有工作干吗！！” 此时小区里一片混乱，周继顾不上许多一头扎紧混乱的人群翻身溜进了一边的地下车库，寻找可以上楼的办法。 第三十二章 灾难（5） 趁人不备溜进地下车库的周继，没走了几步就听到前方几个人的谈话声。往前看去只见正前方的电梯已经紧急停运，一边的消防通道也在里面上了锁。7.8名少年正在门前或站或蹲地摆弄着大门： “喂骚年，你弄不弄得开啊？”一个少年狐疑道。 “草，你以为那么简单的？这是里面上锁，不是外面！”双手各拿一条铁丝两端的黄毛边骂边对身边人说，“累死爹了，熟男你来继续弄！” 另一个人接过黄毛手里的东西替换了他的位置，磨蹭了几下就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各位啊，就这么蹭得弄到什么时候？里面可是插铁门的铁棍子，再磨个十年也弄不开啊。”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寸头男孩忍不住接了一句，却被黄毛狠狠打了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呸，你们都给我认真点！”黄毛怒了，“你们不爱马爷了吗？害死她的凶手可就在楼上呢，磨十年你们也得给我磨开！妈的，什么都挡不住我对马爷的爱！”说着愤怒地踹了一脚铁门，巨大的噪音回响在地下室内。 周继摇了摇头。消防通道是目前唯一可以上楼的途径了，必须得想办法支开这群小鬼。他略作思考后迅速地走了上去对几名少年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 “干嘛？你是谁？想干什么？”黄毛充满敌意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周继“你想命令我们离开这里？告诉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兄弟们！！”说着他对身后的其他少年使了使眼色，那些男孩立刻站了起来一边做着各种可笑的威胁动作一边向周继靠拢了过来。 “不不不，我不是来赶走你们的。”周继摆了摆手。虽然他可以在几秒内轻松放倒面前这一群少年，但他实在不想让现在的事情变得更麻烦。“我也是马...爷的粉丝，现在外面来了警察要赶我们走，老大说现在他那里都是一群用不上的人让我下来找你们这些主力上去帮忙呢。” “就你？”黄毛闻言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周继。心说这个人西装革履的，年纪也比他们大很多，居然会是马爷的粉丝？但是外面来了警察，他的性格就是无风不起浪，在这里磨蹭了好久铁条也让他烦躁不已。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道“哼！我告诉你那家伙才不是老大，我才是知道吗！哥几个跟我上去，你！”他一指周继，“留在这里继续磨门，磨不开不准走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周继无奈地一笑。看着几名少年气势汹汹地消失在车库门口后方才放心地凑到门前捡起了铁丝，然后顺着门缝轻轻地伸到一边碰了碰，确认了锁头位置和形状后费力的把勉强足够长的铁丝穿并卡住了来回晃动的锁环。他留下铁丝的另一头在门外，马上在怀中掏出了一柄造型奇怪的瑞士军刀，三两下就从中拆卸并组合成了一条两腿极细却坚硬无比的铁长夹。随后他又拿出一把小钳子用力将长夹的尾部和一条腿掰出了90度的直角，一切完毕后终于松了口气。 周继重新蹲在门前，将形状奇怪的长夹插进门缝，当前端触及到左边的锁头时，门外只剩下了掰弯的尾部。供他拿稳是绝对没问题的。周继动了动长夹的位置夹住锁身，好不容易将向上弯成90度的那条腿插进了钥匙孔。这回充当了磨具的铁丝才派上用场，他来回用力扯动卡在某处的铁丝令锁头来回晃动。半晌后终于听到了“咔”的一声，门锁居然打开了！ 周继长舒一口气，又拽了拽锁身，门内立刻传来了物体落地的声音。在很轻松地打开插门的铁条后大门总算是开了，走进消防通道后他不忘转身将门重新上了锁。 记者小周的家位于这栋建筑的第21层，现在电梯又紧急停运，当他气喘吁吁地爬到目的地时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了墙壁上四处被人用油漆和喷漆弄出来的不堪入目的谩骂涂鸦。 看来最早进来的那些粉丝不是离开了，就是被保安带走了吧。这样最好。 周继想着，走到小周家门前按了按门铃却没有任何声音。莫非是不堪那群粉丝的骚扰拆掉了电池吗？于是他又用力敲了敲们，大声叫到：“喂，小周你在吗？我上次找你办案的警察，你开一下门！” 又等了一会，依旧无人应声。 人不在家吗？ 周继打开了手机定位，只见小周的红点的确是在他面前的房子里没错，难道他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扔在家里自己跑到了外面？这对一个狗仔来说，好像不太可能吧？ 几番敲门无果后周继看向了大门一边几乎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电子锁。这必然是那群粉丝的杰作，竟破坏的按键都要掉下来了。这回可好，指纹也提取不了了。难道除了破坏大门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周继弯下腰，对着手机上内部给他传来的周彦君的一系列资料胡乱尝试起来，当然，几十次的组合后电子锁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生日不对，也不是他父母的生日，不是第一天报道重大绯闻的日子，也不是他的qq和x信密码...”周继蹲在门前，挠着脑袋喃喃自语着。这回他已经彻底没办法了，看着小周详细到内裤尺码的资料，已经把能想到的组合全都想了一遍，要知道正常人的生活里数字就那么常用的几位，因为记忆会混乱所以不可能会改变太多次，这样都被试不出来只能是因为经历了某个突发事件而想到的新组合了。那么这个和小周日常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无关的6位数数字能是什么呢？ 周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啊！难道是...！” 他忽然从地面上弹了起来，紧张的蹲在电子锁前祈祷着输入了小周失踪那天的日期：170602 “咔” 随着电子锁轻微的一声响动，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第三十三章 脑（1） 周继见门忽然打开了，立刻迫不及待地闪身进去，生怕被不知道藏在哪里疯狂的粉丝们发现。结果他前脚刚一踏进屋就被映入眼中凌乱不堪的客厅吓了一跳： 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到处都是污秽的痕迹和打碎的水杯，壁挂电视、电脑显示器和主机都摔成了好几块，墙纸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剥落的到处都是，茶几也四脚朝天地翻了过来。若是不知道的，看一眼还以为这房子的主人欠了几千万高利贷还被人打家劫舍了一样。 这难道也是那些粉丝干的？要知道前天盯梢的时候屋子里还不是这样的。难道他估算错误，小周的家早就被入侵很多次了？周继想着，抬起脚困难地在满地狼藉中寻找可以下脚的地方。途经洗手间和书房探头看去，他发现所有房间都比客厅好不到哪去，简直一个比一个糟糕。 “呃...呜呜...” 一阵细微地呻吟声从最里面的卧室里传了出来。 有人？难道...小周还藏在家里？ 周继立刻迈开大步跑向目的地一把将半掩着的房门推开，抬头就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子缩在破烂不堪堆满垃圾的床的角落里，还在痛苦地低吟着。 “小周？！是你吗？！”周继还以为此人受了重伤，急忙凑上前一抓男人的肩膀，却没想到他竟像玩偶一样毫无力气地随着自己不重的手力倒了下去。而当周继看清他的面孔时不由愣在了原地： 这...这个人是谁啊？ 其实不怪周继吃惊，这个倒下的男人面黄肌瘦形容枯槁，骨瘦嶙峋形如僵尸，打眼看去还以为是风化了好久的死人，哪里看的出他是谁？ “呜...呃呃...”男人呻吟着动了动。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周继，咳嗽了两声“啊...是...是您啊....长官...咳咳...”说着一边费力地用干枯的手臂勉强支撑自己无力的身体，一边伸手向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喃喃道“长官...您抽...抽烟...” “你...你真的是小周？！”周继不由失声，连忙抢步上前扶起摇摇欲坠的男人。他怎么也想不到才十几个小时不见的记者小周居然会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德行。要不是他还保留着自己那副讨好的行为，周继是死也认不出来他的。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家怎么成这样了？难道被那些粉丝破门进来了吗？” “呃..咳咳咳...”小周自胸腔内发出了可怕的仿佛肺脏都能掉出来的咳嗽声，大喘了几口气嘶哑道“不...没有人进来...我早就有防备，前几天就知道马xx的那群粉丝就有预谋了，所以我早早换了结识的门躲回家里...咳咳咳...” “没有人进来你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周继抓着小周的手，看他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也不好逼问下去了：“你没事吧？赶紧去医院查一查啊！” “不...我没...没事...”小周逞强地从周继手中抽出了胳膊，险些一头栽到地上。“我不用去医院，我没...没病。” 周继见他还想要糊弄过去，不免有些生气：“没病？我都跟踪你好久了，人能一个月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像机器人一样连轴转吗？而且我刚才试过你家大门的密码，170602，是你失踪了半天的日子，老实交代那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是找了黑书公司吗？” “啊，您，您都知道了啊...”小周见瞒不过去，惨然一笑。“不瞒您说我的确...的确见到了黑书公司的人，不过不是我自己去找的，而是被人强制带过去的....咳咳咳...” “被人强制带走的？谁带走的你？？怎么去的？？”周继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和您说过的...我在王德胜死亡时案发现场看到的那一男一女，是真的...那个戴眼镜的红发男人在您丢下我走后忽然出现，我眼前一晕就到了一栋黑色的大楼前...然后他带我上楼见了另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那人说只要我不报道有关他们的事情，就实现我一个愿望...”小周断断续续地说道。 “所以你果然是和黑书公司达成了约定，你之所以会在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爆料无数都是他们给你的好处？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怎么会能摆脱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还像个雷达一样准确地抓住那群明星的黑料的？”周继连珠炮一般地逼问，“还有我上一次见到你还是昨天，那时候你明明看起来还很正常，怎么现在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也是黑书公司害你的吗？” “啊，这个...”小周用力喘了几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按理说，我告诉别人这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咳咳咳...老板说，是您的话就没问题..” 是我就没问题？什么意思？ 周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迟早会知道的。”小周黯淡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然后马上扯开话题继续道： “您不是想知道我向黑书公司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吗？其实很简单，我早就想过人生苦短，别说现在赚不着几个钱了，天天还忙得和狗一样，活的像个孙子。如果能像明星大腕一样轻松赚钱还能享受成名的感觉和舒适人生，多好啊！本来我不想工作的直接许愿想要钱时可以轻松地就得到，但是我想起了王德胜，不管他和黑书公司到底达成什么约定买彩票就中奖，最后还不是因为太惹眼惹上了杀身之祸... 所以啊人还是不能依赖太引人注目的方法。其实狗仔这个工作也挺不错的您知道吗...早先我就有想过，就算我这个小人物像狗一样天天跟在明星屁股后面拍，就算真能拍到啥发到网上也赚不了好多钱，而且要用勒索的方法估计也早就被偷偷弄死了。但成名的话就不一样了，只要报几个狠料那群名人都能注意到我，我拍下照片直接发给他们就给我一大笔钱，狗仔圈内那个叫卓x的不就用这种方法吗。所以我许愿希望自己能节省下短暂生命中的一切时间成名并赚大钱好来享受真正的人生，于是那个老板给了我一本黑色的书，问我是不是真的想拥有不会浪费时间的身体和能随时看到想了解的人的行踪的力量。” 第三十四章 脑（2） “我当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老板告诉我一切都会实现，但是不能后悔，一切后果自己承担...我当时哪想过那么多，只顾着兴奋了，咳咳咳...”小周虚弱地咳嗽两声，“您也瞧见了，一开始我回来之后特别开心，尝试了几天躺在床上真的睡不着，也不困，特神奇。虽然我其实根本不会饿也不用吃什么东西，但是有空我也是会吃的，只不过因为太忙了吃饭次数很少。不过我要的就是享受人生不是吗？不能吃美食那还活着干什么劲啊。不过都和黑书公司约定好了，我还在想我会不会变得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像好多电视剧里失去味觉的那些人似的，比如大长今，您看过吗？” 周继冷漠地盯着小周，似乎对他的废话感到有些不耐烦。小周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自知无趣，便接着说道： “我发现我真是多虑了。我路过烧烤摊时候闻到飘过来的羊肉串儿的味道还会流哈喇子，酸甜苦辣也全都能尝的出来。唯一不好的是我不吃东西就不用上厕所，吃了东西就必须去了，因为不管是啥进肚子就得消化嘛。这样有点浪费时间，所以我在很忙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摄入，这样就不浪费时间了...” “你说的随时都能看到想看的人的行踪是怎么回事？”周继打断了小周的喋喋不休，他可没有耐心听他磨叽下去。 “啊，这个，就像超能力啊！”小周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您知道有多不可思议，只要我脑海里想着某个明星的面貌，过几分钟就能在他的角度看到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我自己变成了我想的那个明星一样！而且一次在我进入一个有名的女星身体里时，还发现她和导演在啪啪啪！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毕竟我是直男啊...但是这样的状态持续时间不会很长，几十分钟意识就自动回到身体里了。不过这能力好像跟熟练度有关系，使用次数多了慢慢地我最多能在明星身体里和他意识共存长达3个小时呢。所以他们想要做什么，有什么黑料我都很快能知道。伪装再深的骗子也不能骗自己不是？咳咳咳...”由于太过激动，小周又咳了起来。 “这样你不是很好吗？我看你活的有滋有味，还换了个大房子买了好车，现在是风光无限啊。”周继眉关紧锁，“而且照你这么说，黑书公司的人似乎没给你定什么苛刻条件，也没再找过你，可你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小周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最开始的时候....能节省下一切的时间体验奢华又有名的生活多好啊！不过我想错了。我身上的这些能力，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骨瘦如柴的身体似乎更加虚弱起来“您知道，身为一个人类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是有多么重要吗？” 周继皱了皱眉，摇摇头。他不明白小周为什么说着说着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因为人毕竟是人，身体是需要休息的啊...”小周长叹一声。“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拥有睡眠和饥饿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您知道吗？我不睡觉，大脑神经一直处于活动的兴奋状态，所以我经历的一切必须很快消化和接受，根本没有缓一缓休息的机会...大脑不休息，就像一台没有间断的永动机，从我刚得到能力的那天起，我甚至能清楚地记得我自己踩到的每一条狗屎的样子和气味，记得电视广告里每一个令人尴尬的台词，记得自己每天做过多少尴尬事，甚至...甚至记得我在过马路时看到的被大卡车碾压成碎末的人尸体的每一个细节。我无法睡觉，就无法重启大脑所以直到现在，我的脑袋里都是各种画面重叠在一起飞来飞去，我感觉得到我的大脑已经满得超负荷了，再不睡，就要发疯了，可是我用尽一切方法都睡不着...” 周继身体颤抖了一下，道：“所以你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你家里被搞的一片狼藉，都是你自己干的？” “...是的...”小周用干枯的手背摸了摸眼泪，“其实我还是能挺一挺的。不过我已经赚了很多钱了，可以暂停工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虽然每天做的任何一件小事都不停地塞进我的大脑，还是没什么致命的问题的，只是...只是马xx的那群脑残粉丝，都疯了，都疯了啊。不停地给我打电话骂我，这还好说，换个电话号码就好了。结果现在他们还开始人肉我尾随我，都追到家里来了，那群人一直用各种污言秽语骂我，每一句话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样就算我的脑袋再大承受能力再强也受不了这些...所以他们在我家外面制造骚乱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就在家里控制不了发狂了...呜呜...” 小周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黑书公司给我的超能力也有点副作用，要知道每次进入别人的意识里，回到自己身体时候都会觉得很不舒服，也越来越瘦。其实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还想再搞点钱就不干了，可是谁知道那个嗑药女马xx的死后粉丝忽然来这么一出，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必须时刻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结果很快就....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这样啊。”周继听完他的叙述，不由擦了把冷汗。一开始他以为黑书公司没有选择杀人灭口而是用实现愿望这种方法来收买人还是比较有人性的，却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法逼迫他人自取灭亡。如果把这套理论套在王德胜莫名其妙死亡的案子上，似乎也勉强可以说的通了。虽然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起码可以确定黑书公司并非是直接害人的凶手，而是在一旁为自杀的人助力的更可怕、更冷漠的一群人。 周继思考完后缓了缓神，问道：“那么，那本黑色的书在哪里？” 第三十五章 脑 （3） “哦...对了，那本书在...在...”小周费力地翻了翻凌乱的床铺，奇怪道：“哎..？没有了？难道是我忘记扔在那里了吗...” 周继回过头环视一圈从上到下四处狼藉的中型公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要是真扔到了哪个角落一个人可是要找到猴年马月？但是再听着外面人声鼎沸，估计这群粉丝们一闹必然会有无数记者闻讯赶来，很快这外面估计会挤得水泄不通。就算他现在找上头派其他特工来这里帮忙搜索也是不太可能的，人一多谁做什么小动作都会被看的一清二楚，到时候恐怕反而会控制不了头脑发热的人群堵住所有出口，一旦发生这种事想离开都难了。 那么，现在就带小周借着混乱偷偷离开这里？时间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可是真的要放弃搜索查案特工们一直找不到的那本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证据黑书吗？万一趁他们离开了，黑书公司那群人会不会趁机将书带走？周继皱了皱眉。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行踪诡异的人为什么一定要从‘客户’这里回收黑书，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的。 想到这里周继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走到窗前向下看去，下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各大电视台的记者果不其然蜂拥而至，原本宽敞的中档小区已经被挤得连一只苍蝇都难飞出去了。 青少年粉丝的力量真是强大啊！周继回过神问道： “喂，小周，你能确保你家大门绝对结实吗？” “可以...大概吧。卖给我这个门的是我的朋友，收了我五万块呢，说这是用银行保险库一样的材料制作的，就算大炮来了也能顶一会儿。”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周继不再向下看，转身回到屋子里整理起来，“原本我想带你走的，可是必须找到你和黑书公司有联系的证据。我在刚来的时候就遇到一群企图破坏消防通道大门的少年，那个锁并不结实，真的上了什么有破坏力的工具接下来必然会畅通无阻地堵到你家门口。祈祷你家大门真的十分结实吧。” 话音未落，就像要验证周继的预测一样，一阵喧闹和电锯声从21层的消防楼梯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隐约还能听到很多人七嘴八舌的争论声： “...你看吧！我就说还是要用电锯吧，那个傻逼门一下就开了！” “草！厉害啊大a，这玩意都能搞来，不知道能不能搞定那死狗仔的大门？” “卧槽绝对没问题啊！这tm是我家卖的质量最好的了，德国进口你知道不？要卖也得三万多呢，听说连半米厚的铁板都能冲进去！” “行啊！那个狗仔家是那个门？” “哎哎哎！就是那个！是那个！！” 说话声来到了小周家的门前，立刻传来了擂得山响的砸门声： “咚咚咚！！” “妈的死狗仔！开门！！” “咣！”“咣！” “尼玛的，死狗仔，别尼玛装死，我们人亲眼看到你回家再没出来过！立刻开门给我滚出来！” “嗡————嗡——————” “听到了吗！这是电锯！！别逼我们破门进去，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此时正在屋子里的两个人将楼道里不算十分清晰的人声听了个大概，再加上极具威吓力的砸门声，立刻将小周吓得脸色苍白惊恐不已，裤裆一热控制不住又失禁了。他屁滚尿流地摔在地上紧紧抱住一旁周继的大腿，涕泪横流“救命啊长官！！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那群疯子想杀了我啊！！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 周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小周拉扯，也察觉到此时事情已经向最坏的地步发展了。他面色阴沉，大脑飞速地转动试图搜索出可以令两人能安全脱身的办法，十几秒后却失望地摇了摇头。想要顺利逃出去，似乎根本就不可能。首先唯一的出口——大门，已经被人数很多并持有危险武器不知什么叫承担后果的未成年粉丝们包围了。且不说如果只有他们现在是两个人，就算只有周继一个在那狭小的走廊里被煽动而冲昏了头脑的人七手八脚的一抓不被弄残也得挂点彩。所以根本不可行。 其次，走窗户。像电影里那样弄根结实的绳子或者干脆把床单撕了绑在一起滑下去也不可能。21楼太高了，到一半就下不去了。顺着楼层的凸起一点点挪到旁边邻居家，或者从阳台哪里冒险爬到下面一层的住户家里呢？也不可能。他周继在特工训练里根本从没干过这种不要命的事，他所经历过的培训大部分都是和破案和心理有关。虽然也做过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各种格斗擒拿术，斗斗歹徒没问题，可是在21楼吸着强风和恐高症玩空中杂技？他只是个普通特工，身体也是肉做的，不是经过改造的机器也不是长着翅膀的鸟人！ “...呜呜呜，我才刚要开始享受人生，我不能死啊！！呜呜呜呜...” 脚下的记者小周还在絮絮叨叨悲切地哭诉令周继的思绪总被打断。他只觉得烦的不行，低头冷冷骂道： “都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哭，给我闭上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做这些事情的报应，现在你必须自己承担后果！你想让我救你，我怎么救你？出口都让人堵了，你敢从21楼的窗口想办法逃生吗？” 小周止住了呜咽看看窗外似乎伸手就能摸到的雾霾，再想想平日自己从窗前往下看一眼都头重脚轻，不由打了个寒颤放开周继的裤脚后安静地低下了头。 “这就对了。哭不能解决任何事。”周继的耳根终于清净了。他不顾外面的嘈杂俯下身继续翻找证物一边说“你不是确定大门很结实吗？那我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警察迟早要解决这里的问题，在此之前我们就好好在这里等....” “嗡————————滋滋滋滋滋滋滋——————————————” 还没等说完话，突然一阵足以令人瞬间发疯的电锯声清晰地在屋子中来回震荡。周继头一晕，猛地直起身飞快冲到客厅，抬头就看到那似乎十分结实的大门上多出了一柄已经停止旋转了的电锯头，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脑（4） “妈的！你不是说这个门大炮都轰不开吗！！”周继冲回卧室愤怒地骂道“怎么一柄电锯就锯开了！！” 听到声音的小周也懵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我也不不知知道啊！！妈的崔亚恩那个王八蛋居然坑我，亏我还花钱买了他最贵的门！！长官，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你可要救救我啊！！那群家伙进来我非要被弄死不可啊！！”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 周继咬了咬牙，回头看向门口。只见那柄插入大门的电锯此时正在来回晃动，似乎是外面的人正试图把它拔出去。而一旦外面的人顺利拿到了电锯，他们破门而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么如果他在屋子里把这危险武器固定住，是不是不但可以拖延住外面的人的速度，又能在开门后迅速撂倒对方了？ 然而这个想法在周继的大脑里转瞬即逝。且不说小周的别墅里并没有可以用的上的工具，万一那群粉丝忽然启动了电源他岂不是立刻就不战而废了。 经过十几秒钟的短暂犹豫，电锯已经成功被从大门上取走了。那条惊悚的缝隙中立时出现了无数双眼睛，伴随着兴奋地叫嚷声传入屋内： “唉哟卧槽！真的弄开了！真是多亏了你的建议啊木石！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个型号的玩意能穿透大门呢！” “尼玛，怎么功劳都成他的了！电锯是我弄来的好吗！妈的快闪开，让我看看啊！” “我看到了！别推！别推！草，里面怎么这么乱！让人砸过一次了是怎么的？” “...别吵，赶紧把门弄开进去想怎么看都行。” “对对对！！都闪开都闪开！让老子锯开这玩意！！” “嗡————————嗡——————————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话音未落，电锯可怕的运作声就再次传了过来。这次的‘进攻’已经在小周家的大门上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尖角，想必下一次二人再听到那噪音时就是他们完蛋的预兆了。 既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周继迅速从地上将瘫软的小周拽了起来问道：“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逃跑没问题吧？” “呃，我...我...”小周双腿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全身无力，估计走不了多远...长官，我们还是要跳窗了吗？...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省的被打死...就是对不起连累您还赶来了...” “跳什么跳！如果不是你具有协助破案的价值，我还来找你干什么？”周继飞快地扫视着杂乱不堪的屋子，随手就把小周屏幕都摔碎了的iphone 8拿起来握在手中，“待会那些人进来，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放倒，趁这机会我们必须赶紧逃出去！” “什...什么？！怎么逃...” “滋滋滋滋滋滋滋——————” “咔——咣当————” 铁皮掉落在地的声音传了过来。楼道里就是一阵叫好，随即大门便“咔”的一声打开了。 “来了！”周继反应神速，拖着小周的手一把将他扔进了卫生间，自己躲在墙角静候着。 此时门外的粉丝们已经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刚才在地下室气焰嚣张的黄毛。他双手举着飞速运转的电锯趾高气扬地大叫：“喂——！你妈的死狗仔，你躲到哪噗————”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准确地击中了鼻子，脑袋一晕手中的武器就飞了出去，捂着鼻子靠在了墙上。 “骚年，你咋了——” 跟在黄毛身后的平头看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墙角抓住了机会出飞快闪身出来的周继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在了裆部。他哀嚎一声向后倒去，将身后好几个人撞倒在地。这时他旁边的几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大骂着举起拳头向周继猛地扑了过去： “妈的！小子敢偷袭！” “我***，老子打死你！” “好小子，敢他妈玩阴的！” 周继收回脚后迅速转过身，马上察觉到扑过来的三人距离他太近想躲是躲不开了，立刻伸出巨钳一般有力的双手抓住距离最近的男人挥舞的胳膊，迎着他的胸口撞去。与此同时他抬起了左腿，弓着的膝盖狠狠顶在另一个人的腹部，只听两声惨叫传来，突然被反击的男人根本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被狠狠拍在了墙上。剩下的那人一拳扑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时身边人都已经被撂倒了。他刚要回过头就被一拳打在了脸上，踉跄几步晕了过去。 此时门外有更多的粉丝涌了进来，在他们看到了屋里的同伴这种情况后义愤填膺地向周继冲去。而方才周继的瞬间爆发已经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体能，现在可没办法再拖延时间了。在迅速的扫视一圈后确认至少后面至少还有十几个人后周继闪身躲过一人的飞脚，一边飞快从地上捡起一柄拖把对准面前冲来的人肚子捅去，一边艰难地躲避着他人的攻击。 几分钟的苦战后，挂了彩的周继气喘吁吁地坐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此时偌大客厅的地上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捂着各处不断呻吟着的粉丝们了。 周继不由长出一口气，庆幸般地苦笑一下，心想还好现在的人都不怎么运动，身体差到一定地步，几下重击足以让他们躺个十几分钟了。不然别说这十多个人，就是来三五个耐打的估计他现在也够呛是个囫囵人了。 “长...长官...”一直躲在卫生间的小周探出头来“咱们安全了吗...” “啊，可以了，赶紧走！”周继回过神才想起此地不宜久留，立马一提气站了起来，从卫生间拽出小周手握拖把飞快向门口走去。可还没等二人走出客厅，周继不经意的一抬头竟看到一个带着口罩满头黑色自然卷的男人站在大门口，正默默地盯着他们。此人个子有一米八左右，虽然不是特别健壮，但他冷静的态度却让人有种实力雄厚的感觉。 该死，还有人吗！ 搞什么，这人见到同伴被打还不帮忙，难道是个练过的？这可麻烦了！ 周继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拖把，恶狠狠地与男人对视，心也再次提了起来。如果刚才他没有经历过一阵激战，才不会担心会不会打得过对方，可是现在他也已经双腿发软体能到了极限，连逃跑的力气都是硬撑出来的，怎么可能再和别人打！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好办法，口罩男忽然退后几步让开了道路。周继有些不明就里，但也懂得此人似乎并不想找他们麻烦，于是立刻拽着小周抢步跑了出去。 就在他和口罩男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那男人低声说了一句话。周继不由猛地回过头看向他，但此时为了逃命已顾不得多问，二人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减慢，迅速消失在了消防通道的门口。 第三十七章 接踵而至（1） 口罩男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半晌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已经给了你提醒，希望你能理解。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哎呦...哎呦...”此时受伤不是很重的黄毛身体的疼痛总算是缓解了一些。他呻吟着从客厅的地板上捂着血流成河的鼻子挣扎着坐了起来，抬头就看到门口安然无恙无所事事的口罩男，立刻愤怒地吼道：“木石！你他吗的干什么呢！我带你来是让你看热闹的？刚才不帮我们，他们逃了也不拦一下？你他吗到底想不想报仇了，你还是不是马爷的粉丝，你...” “真是太吵了。”被成为木石的男人摇了摇头。他不紧不慢地摘下了口罩，并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盒将一副中规中矩的眼睛戴在了鼻梁上。他抬脚迈进了凌乱不堪满地肉体的客厅站到黄毛的面前冷冷地说道“很抱歉，我不是马xx的粉丝，也不是为了帮你们报仇的。之前和你们混在一起来到这里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已。”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毛一愣，随即从地上蹦了起来揪着木石的衣领大喊“我x你妈木石，你利用我们！你也是个狗仔，还是那两个王八蛋的同伙是不是！！” 木石皱眉，突然抬起手在他的胸口一点，黄毛立刻身体一软直勾勾向后倒去。 “我并不是那两个人的同伴，我只是来完成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的。”木石一面淡淡地说，一面四处打量着周围的地板，转身走进一间卧室并从角落里拾起一本满是灰尘的黑色书籍。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只见房间内立刻黑光闪动，不多时他竟与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女一同走了出来。 “骚年，任何事情不要光看表面，你崇拜的明星说不定没有那么好呢。”木石对目光呆滞的黄毛说道。 “你在和谁说话呢木头？”少女奇怪地说。 “啊，没什么。”木石摇了摇头道，“拉哈伯。屋子里的人应该都看到了，你想办法处理一下吧。” “乐意之至。这群家伙傲慢又无礼，正好是我的一顿美餐。”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照射进屋子内阳光下的她并不清晰的影子，竟慢慢地开始变异了起来。 ... ... 再说周继，此时他正拖着只剩半条命的小周飞快地从大楼的消防楼梯内奔跑着。他不敢停下来休息半步，纵使现在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不安与疑惑，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一旦回头，再被那些疯狂的粉丝们追上怎么办？ 当二人好不容易跑到了地下车库的出口，周继将小周安置待在一边自己探头向外看去，发现现在小区里的情况比他们在楼上看到时混乱的多。到处都是和男女粉丝纠缠在一起的警察、记者、闻讯赶来的家长，叫骂和厮打声不绝于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周继拉着小周挤过混乱的人群，不知是不是小周暴瘦导致变化太大，竟一时没人将他认出来。二人顺利地回到了周继的车上，迅速离驶现场的同时周继还不忘通知b307号务必马上行动做好后备的处理工作，毕竟最重要的那本黑书还留在现场。而他现在必须赶往自己的酒店安置好记者小周，不仅是为了避避外面形势正紧的风头，更重要的是在总部决定好怎么处理这个重要人证之前是不能让他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以免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交代好一切后周继挂断了电话，车内的气氛瞬间安静到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小周不吭声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犹如一位80岁的老人，方才的剧烈运动几乎要了他的命；而周继不说话是因为他一直混乱不堪的大脑终于有空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了。比如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那个口罩男的奇怪行为，此人无意做任何阻拦二人逃离的意思，明显不是马xx的粉丝，又是以何种目的混在人群里来到小周家里，难道他也是个为了拿到一手情报的狗仔吗？不对，他好像在与自己对峙的过程中并没有拿出任何电子设备，而且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也十分耐人寻味，居然对从没见过面的自己说什么“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关心自己的家人。”，又是什么意思？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以免也被人肉？好像也不对。 莫非.... 莫非此人正是黑书公司的人！ 周继排除了脑海中最不靠谱的猜测，可最后剩下唯一的可能却让他不由一惊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旁边副驾驶上的小周毫无准备，险些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周继猛地抓住了领子逼问道：“喂，你看清刚才在门口的戴口罩的男人了吗？！你认不认识他？！是不是之前挟持你到黑书公司和的那个王德胜死亡案件现场的男人？!” “长...长官...轻点...”小周面色通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快要被力大无比的周继掐没气了。周继见状连忙松开了他，小周大喘了好几口气方才开了口“...好像是...不对，好像不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男人特别容易认出来，因为他有一头特别明显的红色的卷发，还戴着学生那种粗框眼镜...虽然刚才那个男的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好像不是那个人...” “好像？你确定吗？”周继瞪着小周，“你说的话里可没有一句是确定的。眼镜可以摘，头发可以染，你就没注意到那人别的特点？比如身高体型什么的？” “有，有的。”小周闻言慌忙点了点头。“您不说我还不敢确定呢，差点忘记了。那带着口罩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带我去黑书公司的男人，虽然我不记得他的身高体型....但是他有一个让人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特别吓人的特征....那个红色头发的男人，眼球里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瞳孔，那人是重瞳！！” 第三十八章 接踵而至（2） “重瞳？” 周继一愣。他不是没有听过这个词，以前也偶尔在小说里看到过。甚至在历史上也可以看到这个词的影子，而随之一起出现的大多都是名人，比如五帝虞舜，霸王项羽，明成祖朱棣，字祖仓颉等等均都目生四瞳。因此重瞳症也被神化妖化，古代相术则认为这是一种异相、吉相，象征着吉利和富贵，甚至一个时代出现了拥有此性征的人会被视为下一任的帝王。 话虽如此，可在现实中他从没见过这种似乎很中二的东西。就算是有，也应该只是那人患白内障的前兆吧？周继皱了皱眉，顺便脑补了一下单个眼球里重叠着两个瞳孔是什么样子，狐疑地开口说道：“....重瞳的话，你确定不是那人戴了隐形眼镜不合适错位了吗？” 小周挠了挠脑袋，“应该不是吧...没有人会戴了眼镜还多戴一层隐形的吧？就算是伪装，那戴上墨镜不就好了...对，他一点也不怕和我对视，好像根本不在乎被人发现他的瞳孔的问题，搞的我偶尔做噩梦还会梦到那双吓人的眼睛...” 周继沉默。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虽然之前他们在卫星拍摄到各个监控录像里行人的脸，染红发戴眼镜的男人着实不少，算下来能有几千万，可是重瞳的人估计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还会有多难找？于是他不再说话，只是松开了死死踩着刹车的脚继续开向酒店。安置好小周之后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寻找更多线索。 然而当他带着虚弱的小周来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刚要打开门时，却猛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要知道十几年的特工生活没有给他别的习惯，倒是把他的日常生活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比如每一次出门前，周继都会拿出口袋一直必备的针线包里一根极细的黑线绑在门上或者不希望别人打开的重要物品的隐秘位置，一旦有人碰过这些物体黑线就会断掉或者落地。而大部分人不注意看是不会发现的，就算是发现了也不能按照原来的唯一不动分毫地归于原位。时间一长，这已经成为了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的他的第四个本能行为，所以因为一时匆忙或疏忽而忘记了这个习惯动作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这次周继将手伸向门边夹着黑线的位置，想要如以前一样将黑线回收时，却一下摸了个空。他下意识地上下左右挥了挥手，依然是什么也碰到。 周继的脸冷了下来，不顾身边小周纳闷的表情迅速将脸凑到了大门上，试图发现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进来过了？大门也完好无损不像是有人动了手脚，难道是酒店的保洁人员吗？...不对，这家酒店本身就是上头控制的据点之一，绝不会犯将特工房间的门卡给了外人这种错误。那么是熟人或者其他特工吗？又怎么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随便闯进来呢？ 周继犹豫了片刻，觉得想这么多根本没用。打定了主意后转过头对小声对小周说：“喂，你后退一点，躲到安全又让我可以看见你的地方。” 小周惊慌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也知道似乎有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急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垃圾桶后面，像只鸵鸟一样缩在角落里。 周继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现在也顾不上他了，一旦自己打开房门，还不知道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呢。于是咬了咬牙，握着门卡轻轻地刷了一下，只听到“滴”的一声，房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咣！！！！” 为了避免门后有人偷袭，周继在一瞬间飞起一脚踹开了大门猛地冲进房间，立刻就见到客厅的沙发旁一个男人正弯着腰翻找着什么东西。但他的动作僵在了空中，身子一抖差点跳起来，很明显是被周继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够呛。 “卧槽！周继你tmd什么毛病！！”男人迅速缓过神直起身来破口大骂“开个门有必要这样吗？！” 此时心脏突突乱跳的周继终于看到了男人的脸，却惊诧的发现这人他不仅认识，还十分的熟悉。他——竟然是走了好久的王耀！ 可王耀不是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回去n市办案了吗？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害我以为是什么不明身份的人闯到我房间里了！”周继不满地抱怨，眼神又落到被王耀翻找到垫子都飞起来的沙发，疑惑地说“话说回来你不是早就回n市办案吗？这又是干什么呢？你想找什么？” “...啊。”王耀应了一声，甩掉了手中的靠枕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看来你还不知道啊。那么要不是你已经被完全排除在外就是被当成下一个目标了啊。” “什么？”周继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排除在外，被当成下一个目标？到底怎么回事？上头那里下了什么指令通知了吗？我怎么没收到？” “当然没有。因为我和你的处境一样，也糟糕透了。”王耀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吗？上头已经开始怀疑咱们两个了。” “不是，你开玩笑呢吧？”周继听了好笑，“上头怀疑我们干什么？我们是办案的特工，本身就会接触很多敏感的事情，上头怀疑我们，为什么怀疑我们？” 王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因为上头怀疑我们已经被黑书公司收买了。” “可是怀疑也得有点证据吧？凭猜测就可以随意怀疑吗？而且你说了‘咱们’，那意思是林兴成和岳知没被作为怀疑对象，为什么单单是你我？”周继不甘心。 “为什么？呵呵。”王耀苍白一笑。“那是因为，办这个案子的小组里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什，什么...你的意思是...” “没错，他们两个出事了。并且岳知被告死亡，林兴成也同时失踪了。” 第三十九章 接踵而至（3） 王耀的话仿佛一个炸雷，令周继瞬间懵了。 岳知死了不说，连那个有超能力的林兴cd失踪了？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李唐，然后是他们两个人，最后会不会轮到王耀和自己呢？难道涉及了0376号档案的特工全都不得善终吗？！ 他愣了半天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时候发生的！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出事？而且为什么上头没有通知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耀摇了摇头道：“知道了太多对你没好处。很多时候了解的越多就会产生更多幻想，最后被自己葬送了。” 他的这些话李唐似乎也说过。周继不由有些怒了：“少来这套了。你我都是特工，谁也不比谁承受力和自制力差。而且都是这个案子里的一员，其他人出事难道必须瞒着我不可吗？就算你想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查，我自己也会慢慢把你隐瞒的事弄清楚。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提高办案效率，最好别再搞这些虚的了，可以？” “...” 王耀没有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周继的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要知道虽然周继刚才一番话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坚硬的立场，可是王耀毕竟是老资格，很多事情只要他不想，没人可以逼他说。并且认真计较起来虽然二人都是特工，但若是任务途中联系不到上头又要面对重要决断时，必然首先是要遵从王耀而不是他周继的想法。这么一想周继刚才的那些话简直可笑无比了。 然而就在周继几乎要放弃自己可以在王耀这里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时，王耀却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既然你坚持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你想知道什么？有关于这个案子的，如果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一切后果你要自己承担，知道吗？” “...？！” 周继一愣，他显然没想到一直高深莫测的王耀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说出一切，这未免有点太反常了把？“...我明白了，那....”虽然对方已经松口，可他竟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了。周继沉默片刻，视线随即落在了凌乱的沙发上。 对了。就从眼前问起。 “...你刚才到底在找什么？之前你已经回去n市好久了，不会因为落下什么东西才招呼都不打就回来的吧？” “嗯。”王耀点点头，干脆地承认道“我是故意不通知你，偷偷来的。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究竟到了哪一步。毕竟接连出了这么多事上头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当然我是没什么问题，可我不敢保证你是正常的。所以想趁你不在悄悄在你的房间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周继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问道：“所以你想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我可能与黑书公司达成了交易？别告诉我你是在找一本黑色的书。” “是黑书。”王耀眼神平淡，“我知道你平时没有携带公文包的习惯，所有工具都揣在上衣口袋的内兜里。如果是一本书你必然不会随身带着，不然很可能会弄丢。并且很多次我们在路上时向你索要文件之类的东西你都是直接说出来的，你有将重要证物背下来的习惯。所以我想你若是真有什么问题，那东西一定是在酒店的房间里了。” 周继立刻哑口无言，因为王耀说的这番话居然句句是实。很早之前他有过一次携带证物离开本部结果遗失导致严重后果的经历，在那之后他决不把认为重要的东西带出离开上头监控范围的地方了。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周继皱了皱眉，他似乎从王耀的话里听出一些东西：“...你会来搜查我的房间，难道是因为...你或者上头，已经找到岳知和林兴成被黑书公司收买的证据了？！” 王耀的眉毛挑了挑，确定了周继的猜测。随即他说：“你还记得我们发现王德胜多了一根小指的那天晚上吗？” 当然记得。 周继心想。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晚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三人全都不知为何偷偷溜出去了。不过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这么久不说的话题要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提出来？可出于种种顾虑，周继还是摇了摇头加装什么都没发现。 “嗯。那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除了你在睡觉之外，我、林兴成和岳知，都在后半夜时出去了一趟。” “...所以呢？”王耀不紧不慢的叙述让周继不得不拼命压制住自己快要爆棚的好奇心，故作冷静地说道。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跟踪岳知出去的。林兴成应该在我们后面。因为原本我和岳知不想吵醒你们二人，所以我自己先回来岳知去买一些早餐作掩护，以免谁醒来不好解释。当我回到卧室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岳知回来了，结果推门一看厨房里的人竟然是林兴成。” 原来是他！周继听到了这里面色惨白，心脏猛地一抽。这么多天来困扰自己的问题居然就这样突然得到了解答。 那天站在自己卧室门口嘲笑他的人，是林兴成！ 王耀并没有发现周继脸色不对，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时我立刻就意识到他想必是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我和岳知后面的，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说什么，甚至不问我为什么半夜出门。我摸不清他的底细，怀疑他和你都是间谍。但是经过后来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你不但没有和他独处，甚至有点下意识地躲着他，我就相信你们不是一伙的。所以我之前提醒过你，让你小心他了。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可以察觉到我说这话的原因，也就没多解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可是千算万算，我没想到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居然失踪了。” 第四十章 接踵而至（4） “等等，林兴成的事情待会再说，”周继发现王耀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略过了一些细节问题，立刻打断他的叙述迅速提了出来:“你和岳知大半夜的到底干什么去了？刚开始你还说是跟踪他出去的，怎么后来变成你们两个商量过之后决定分开回来了？” 王耀目光一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么说吧。岳知他因为一些私人的一些事情，让他在从林兴成口中得知了详细的去往黑书公司的方法，他就去试了。” 周继的眉头皱起了一个疙瘩不可置信地说：“难道你的意思是...那种荒唐的做法，居然让岳知成功找到了黑书公司吗？！” “是的。的确。”王耀淡淡道。他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把任何线索交给上头对吗？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能跟踪岳知多远。” 随后王耀便对周继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 原来那天晚上，在林兴成对其他三人叙述到李唐的女高中生案子时，王耀便察觉到了岳知的不对劲了。可王耀又是怎么发现的呢？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起他们的关系了。王岳二人曾是同一个警校毕业的学生，岳是后辈，王是前辈。他们在没有加入到安全局之前便已经是工作和生活上的好伙伴，不但共同破获过无数案子，私底下也是生死之交的好哥们。 但是这种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7年前二人被一起选拔进安全局被分派至两个不同的部门后，一切就慢慢地变了。而导致后面所有事情逐渐走向崩坏直至岳知死亡的源头，那就是————岳知由于控制不住薄弱的意志力，竟在一次卧底任务中染上了严重的赌瘾。当然他的问题在一开始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他主要的任务就是卧底各类黑帮组织破获黄赌毒，于是在利用职务之便后他的赌瘾更加疯狂了。 可岳知说给他几个亿他都不会叛变组织也是真的，因为他并不缺钱，疯狂的赌博并没有使他变穷，毕竟所有资金都是由上头承担，毕竟最后破案了所有的钱财都能被原封不动地追回来。这样说来似乎一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最主要的问题是，岳知的运气并不好。在赌桌上除了有人故意是输给他的，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胜利的机会。自尊心受挫的北方大汉岳知在一次次的刺激下心理产生了病态的追求————他要胜。他想胜。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无往不胜。 听到了这里，周继大致明白岳知是抱着什么想法尝试联络黑书公司的了。他不需要别人给他的任何东西，过度的自尊和无法改善运气的无能为力让他在得知了黑书公司拥有实现人愿望的能力后，产生了依赖邪门歪道得到‘属于他自己永远都是胜者的方法’之类的幻想。 话虽如此，可迷恋赌博的人是不被正常人所理解的，他们就像是吸毒者，钱财并不是第一位，重要的是享受精神上的胜利。那么岳知死亡的原因也就明了了，赌博过度被人报复之类的太常见了。而周继也觉得不过是为了成为一个赌桌上的胜者就要去联系不明底细的组织这种事着实是太夸张，所以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催促王耀跳过这些无意义的话题直接说重点。 王耀用一种‘我说这些都是有道理的’奇怪眼神扫了一眼周继，却没在此话题上纠缠下去。继续叙述起当晚发生的事： 王耀察觉到岳知在听说黑书公司真实存在超自然能力后脸上的兴奋，便知道是他绝对按耐不住尝试的心情的。那天又恰巧是星期三，果不其然之后岳知主动要求单独睡在客厅。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在确认几个房间内兜没动静后他便趁机溜了出去，王耀也是在那时候偷偷跟上了鬼鬼祟祟拼凑‘召唤条件’的岳知。 主要条件之一的无灯十字路口还是很好找的，但是黑色的书和红粉笔到那弄去呢？王耀藏在角落里盯着岳知忙活，还以为他会就此放弃了。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灰心，反而用数十只办公的黑色碳素笔染黑了一本很小的便签本，从墙角抠出一块白色石灰并咬破手指染红做成了红粉笔。一切搞定之后他在地上画了一个红色的七芒星，按照林兴成叙述的方法将血滴在便签上，便站在原地开始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过了5分钟，或者十分钟。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这其实不太出乎王耀的意料，林兴成也说过他们试过很多次这是根本行不通的方法了吗？可是就在他刚想上前招呼岳知的时候，却发现岳知有些不对劲——他一直盯着没有什么变化的圆月呆呆地看着。这让王耀也忍不住好奇心，伸出脖子用力向天上看，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现了。可当他低下头时，却惊诧地发现岳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神秘地消失了。 这种突发情况是王耀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他慌忙赶到刚才岳知所在的位置，那里却干净的很不对劲，别说画上去的七芒星和随处可见的小石头子儿了，伸手一摸竟连半颗灰尘也没有剩下。仿佛就在他抬头看天时岳知这里发生了一次无声的小型核爆，将七芒星圈里一切的物体炸的化为了丝丝粉末儿，随风消散了。 干净的连一点灰尘的没有？！ 周继的大脑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王德胜家出事之后，现场勘查人员的报告不也提到了这点异常吗？看来就算黑书公司不是主谋，一切案件的发生也与他们没跑了！不过知道这些对现在也没有什么帮助，只能更加确信他们所调查的对手拥有超自然力了。既然王耀是亲眼所见，那么他必然是明白这一切的问题所在了。但他不但不向上头报告还继续查下去，难道只是为了掩盖好哥们的罪行吗？ 第四十一章 接踵而至（5） 或许现在不是问那些事的时候。 “但是在那他忽然消失之后，你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找到岳知的呢？”周继问道。 “不是我找到他，是他发现我的。”王耀说，“岳知消失后我又在附近找了他半天都不见踪影。那时候我就觉得一切都完了，应该早点制止他的行为，可谁会想到世界上真有画个魔法阵就让大活人凭空消失的怪事？...但一切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我想向上头报告也没用，这些事不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周继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理解王耀的这种顾虑。就像他怀疑王德胜的妻子李晓月是上世纪出生的老人一样，虽然没有用肉眼看到事情发生的过程，而且证据就摆在那里，却无法证明给别人看。要知道特工身份的人光凭嘴说是最容易的事，也是最需要承担严重后果的事。与其向上头报告后无法解释越弄越糟，不如把所有狐疑自己烂在肚子里。 “后来我就放弃寻找他了。毕竟如果岳知因此失踪，我又被你们发现半夜偷偷溜出来那最后第一嫌疑人肯定是我，只要向上头一报告解释也是没用的。刺杀搭档的罪名太大实在承担不起。”王耀淡淡地说着，完整地叙述那晚的经历： ... ... 在岳知消失的一个小时后。时间已接近4点了。就在王耀刚准备放弃寻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回到酒店时却忽然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大手摁住了肩膀，那人随即说道： “王耀？你怎么在这里？” 王耀一下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立刻回身愤怒地职责对方“你tm好意思说我？大半夜的你跑出来想干嘛？刚才怎么就忽然消失了？！” 岳知愣了愣，有些担忧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环境后道“你跟我这么久了？？我出来时动静那么大吗？难道那两个也来了？” “看来你还真是不怕死，知道会被人盯上还敢半夜偷偷出来瞒着上头心怀不轨地干这种事！”王耀骂道，“...不过他们应该没跟来。我出来时反复确认很多次，如果有人跟踪早就发现了。况且我认识你多久了？你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味，就猜你肯定会尝试林兴成说的联系黑书公司的方法！又是为了赌博的事情吧？你说说你一个特工，之前妄想养小鬼请神仙也就算了，也还好那些都没奏效，不过查了这么久黑书公司的案子他们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王德胜和其他涉案人下场也是亲眼所见，怎么你也忍受不住这种诱惑？！被上头知道了你还能...” “算了吧，王耀。这些话你都说过无数次了。不是早让你别管了吗？我又不会做什么危害国家和他人的坏事，就是想成为一个不管哪方面都运气好一点的胜者，有这么难吗？”岳知打断了王耀的话，一反往日被训斥时沮丧的常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脸上写满了厌恶。“你想过一个倒霉透顶的人日子是什么样的吗？我从来就没走运过！小时候幼儿园发糖，到我这里总是没有了。老爹出差回来给所有人带礼物，独独忘了我。上学报考学校都能把我的档案弄丢，最后害我只能拖家里关系报警校。别说这些了，现在我他妈吃个面包咬一口剩下的都能掉地上，出门鸟粪就落到我头顶，喝口凉水都塞牙，你想过我这三十多年的日子过的有多憋屈吗？！” 不该笑的。 听到了这里，周继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搐了起来。他极力地忍住笑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倒霉的人。虽然岳知经历的都是一些不走运的小事，但是全部堆积起来是个人都承受不住，长此以往令人迷信鬼神之说也是正常的。从他还记得小时候没糖吃的小事上就能看出改运对他来说多么重要，又听王耀的话他之前也曾经尝试过不少邪门歪道来改运，但似乎都失败了。所以岳知应该是几个人当中除了有无数灵异经历的林兴成外最信此事真实性的人了。 那么他到底成功和黑书公司达成约定没有？岳知也说过，他的愿望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可是又为什么会死？难道仅仅是因为赌博总胜才惹来杀身之祸吗？ 周继盯着王耀，认真地听着他的回忆： ... 岳知一番话，令铁石心肠的王耀动摇了。正因为他们二人十几年来一直是最铁的哥们，所以他很清楚岳知所背负的痛苦折磨，便不再此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叹了一口气道“...你刚才忽然在我面前消失了。难道你真的找到黑书公司了吗？” “是啊。我找到了。”岳知眉飞色舞地点了点头，并抬手拿出之前染黑的小本子给王耀看，似乎并不介意告诉他一切。“不仅找到了，还与那的老板签订了契约，他答应我只要我不在查案时向上头报告敏感消息，就会实现我的愿望让我成为最幸运的人...啊，你别碰。不能弄丢的。” 王耀狐疑地盯着岳知手中的本子，刚想要伸手去拿对方却飞快地将其揣回了口袋，于是讪讪地收回胳膊讽刺道：“行吧。我先不提你刚才是怎么消失的，你还真就信了黑书公司那人的说辞？幸运是能给就给的？还有，他们难道不像影视剧里实现愿望的恶魔，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林兴成刚才不也说了他们很多人都试过那召唤方法根本是无效的，黑书公司让你不要查只是变相威胁你吧？想要依靠超自然力改运的你也真是可笑。” 岳知听出了王耀对自己的嘲讽却并没有生气，一本正经道：“不，你错了。黑书公司是真的有实现人愿望的能力，并且只有特殊的人才能被选中。”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硬币，“你知道抛硬币直立的几率几乎接近0的吧？我这就做一个实验，证明给你看。” 岳知退后几步走到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将手中的硬币向空中抛起。随即王耀便听到‘叮’的一声落地的脆响立刻低头去看，却惊诧地愣住了： 那枚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元硬币落地后竟没有顺着斜坡滚走，而是牢牢地立在了原地！ 第四十二章 接踵而至（6） 岳知不去理会一旁震惊不已的王耀，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控制的兴奋与得意将诡异直立在斜坡上的硬币捡起，再一次抛向空中说道： “如果你觉得第一次是我碰巧掷中了0.0001的几率，那第二次总不会也是巧合吧？” 话音未落，那枚硬币竟像是为了验证岳知所言的准确性一样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更夸张的是它连晃都没晃一下，刚接触地面就像粘了胶水似地稳稳立在原地。 王耀张口结舌。纵使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若想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他还没有到能欺骗自己的那种执迷地步。 所以岳知是真的找到了黑书公司，并且真的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百分之百完整的好运吗？那么李唐经手的女高中生案嫌疑人的证词应该就是完全可靠的。但这就有问题了，林兴成不是早就说他曾动员过无数人尝试这个方法全部失败了，导致他们几人误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职业身份和过多人围观导致的失败。然而岳知这次莽撞的行为却推翻了一切的猜想，无关有人旁观，无关个人职业，只是因为他是‘特殊’的，黑书公司就会对来者敞开大门。 所以不是‘被选中的人’就不行吗？那么筛选特殊的人的条件又是什么呢？是像岳知和女高中生一样经历过很多倒霉的事情对人生失去希望走投无路的人吗？但也有人不是这种情况，例如王德胜，虽然没钱但也不是很需要钱，没有债主穷苦日子也过了几十年了，又有什么事情能把类似他这样的人逼上绝路？...好像也说不太通。 “这回你相信了吧？”岳知得意地说。 “...嗯。我信。”王耀从混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立刻不失时机地将脑中的疑惑抛给了对方“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黑书公司的？...唉，算了，这个问题问也是白问。我想说为什么会是你？林兴成和其他很多人都没去成，你对黑书公司来说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难道是因为你从小到大一直是个扫把星？” “扫把星...草。你们都这么看我的啊。” 岳知不高兴地嘟哝了一声。但随即扬起了头得意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能被选中和这个还真有点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但是心意不诚和暗怀鬼胎的人是绝对不行的。实话告诉你，要说我虽然也在查0376号案子吧，但一开始我就没想认真查。能从上世纪拖到现在会是什么简单安全的案子吗？可若是能以此得到一直想要的东西，我还是很乐意在这个案子里冒点危险的，毕竟真正幸运的人不会死于被上头秘密处理掉...因为你不会告密，对吗？”说着低下头，用从未焕发出对生活充满渴望的眼神盯着王耀看。 “...” 王耀沉默了。 说实话，向上头报告岳知的事情，他真是想都没想过。甚至还对岳知找到黑书公司后活跃的态度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他也不希望老友一直活在苦闷的生活里。 但是，忽然从人生的底部飞升到天堂，这样对岳知来说真的是好事吗？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就有些得意过头，连最基本的约束都不懂了，什么都不想隐瞒还炫耀一样地大咧咧说出来，这可不行。 “...我不会向上头报告的。”王耀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但是...” 话没说完，岳知就一步上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就说绝对是这样的嘛！虽然你挺固执的，有时候对完成任务还有些偏执，为了案子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把你老妈都牺牲掉。不过像我已经摆脱了所有霉运，你也没有理由拒绝我，对吧？哈哈哈哈！” “行了，别笑了...”岳知一番话令王耀心中更加不安，原本成熟稳重的岳知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德行？ “我告诉你，我不泄露你找了黑书公司的秘密不是因为你现在走运了，而是...” “而是因为我们是铁哥们儿！我知道啦！哈哈哈！”岳知继续大笑。 “够了！”王耀有些恼火，“你这种态度早晚会让你吃亏的！怎么运气好了你反而变得这么这么不知轻重了？你身为特工的约束哪里去了？你的意识里除了骄傲道德和谦逊都没了吗？好好改改你的臭毛病，别以为现在天底下是你最大了！看清楚点，你还是个人，不是神！” “什么意思？” 岳知出乎意料地突然止住了兴奋的兴趣，冷冷地盯着王耀，语气中带着不满。 “王耀，你说这话就不够哥们了吧。我倒霉了这么多年，现在走运了你不应该为我高兴吗？现在还指责起我来了，说到底，你是嫉妒我了吧？” “什...”王耀不可置信地与岳知对视，他没想到一直虚心和善的老友性格竟转变地如此之快，“岳知，你疯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为你高兴，你怎么能说出我嫉妒你这种话来？只不过是改了个运，怎么把你变成这样了？” “哼。只是改了个运？我现在得到的可是我一直期望的完整的人生！”岳知不屑地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闷响，“你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真？我可从来没这么觉得。我一直和你这种偏执狂在一起是因为你办事谨慎入微，很多时候我要是搞砸了什么你立刻就能发现及时改正过来，省的我要为我自己的霉运买单。你以为从警校开始的十几年，我愿意被你这个小个子每次为点小事骂的狗血淋头？忍你是因为用得着你！” 说到这里岳知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把挤压了许久的憋屈释放了出来。他不顾身边王耀痛苦失望的神色，恶狠狠地说道： “你觉得我忽然变了吗？告诉你我没有！之前的和善，都是因为我时时都要准备为我接下来要为别人带来的霉运道歉！现在我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我凭什么再拘束自己！！” 第四十三章 接踵而至（7） 话到此处，周继察觉到王耀很明显地在压抑自己痛苦的情绪。他咬了咬嘴唇，试图继续说下去，却半晌没有再开口。 周继看得出来，王耀是个口毒心慈的人，很多时候他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都是为了别人好，其心地善良而非是其平时表现出来的难以相处，这让他对他的印象改善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岳知的事情真的伤了他，并且这疙瘩直到岳知死亡也没有解开，不然怎么会一提起来就如此失控呢？反正下面发生的事情也能猜个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二人关系虽然出现裂痕，王耀却一直为岳知保守秘密。可岳知非但不领情还当着众人面与他翻脸，迅速脱离小组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办案。 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在这个话题上勉强他继续说了吧。 周继想到这里，立刻岔开了话题：“...明白了。但林兴成和岳知是怎么出事的？这个小组里就剩下咱们两个，上头没有通知我，想必也没有通知你吧？难道出事的时候你们三个在一起？” “嗯，是的。”王耀振作了起来，回答道“三个星期前王德胜案子封存后我没有立刻回到n市，而是回了趟总部，去档案室查找资料。为此在那里我至少呆了两周，不过我发现了一些之前遗漏的问题，并且是很重要的问题...那些发现让我开始怀疑林兴成的目的了，所以我改变主意，直接飞去找了岳知。” “什么问题？你找到什么了？” 闻言周继不免有些疑惑。要知道虽然存放0376号档案的房间被堆的连个下脚地都没有，他还是认真地看过很多档案，甚至可以对一部分的内容倒背如流。这样都能让他遗漏一些重要事情吗？ “李唐还在时咱们可是在那小房间呆了半年，如果有重要发现应该早就找出来了吧？” 王耀摇了摇头道：“我说的问题，不是光看资料就能找出来的。因为那时候我们对黑书公司的了解只停留在纸面上，武断地将他们的形象和手法固定了。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案子之后，我发现很多案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0376号档案里记录的各种异常案件，绝，对，不全都是黑书公司一个组织干的。”王耀盯着周继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什么...”周继越发摸不着头脑，“不是黑书公司干的，还会有谁？”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王耀眉关紧锁，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道“...这么说吧。我对比了数十起案件，这些案子里的被害人虽然全都不是死就是疯了，可经由他们口中泄露出的有关黑书公司的事情简直少之又少，甚至在民间根本找不到类似流言的踪迹，你不觉得奇怪吗？有关黑书公司死亡的案件一直时有发生，他们又是在哪里得知联络黑书公司的方法的呢？” 周继不明就里：“仅凭这点，你就断定有他人插手了吗？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早就发现了吗？被害人们都守口如瓶任何途径都没有传言，怪是怪了点，可凌霸案的女高中生不也说过了是黑书公司的人主动找的她吗？并且上头都针对0376档案查了一个多世纪了，总不会是否是黑书公司作案都分不清吧？” “不。我不是说这个。”王耀道，“我们之所以能从部分幸存的被害人口中得知黑书公司的事情，是因为他们还活着。” “还活着...”周继喃喃自语。突然他身体一颤，立刻就明白了王耀话中的意思，惊骇道：“你的意思是，那些我们因被害人全部死亡而无法得到任何线索的案子，都是其他什么人为了把罪名都栽赃给黑书公司才将人灭口的吗？！” “只是猜测而已。”王耀淡淡道，“我也是在看了那么多档案之后偶然发现的。前一段时间女高中生的案子让我觉得有些奇怪，黑书公司若真是那种视人命为粪土的来路不明的邪教组织，干嘛还试图去拯救一个死掉也无足轻重的女孩？不过对于这点我也有些疑问，真的是为了拯救那女孩，干嘛后来还要大张旗鼓地袭击警局劫走她和审讯她的李唐？一开始不去救那女孩不就好了？或者，明明知道女孩会泄密，提前解决掉她不是更省事？这本身是个矛盾的问题，但是，如果劫持警局的事情不是黑书公司的人干的，那就都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挥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周继，“待会再说李唐的事。我知道你也想过林兴成说的是不是真的，也在揣测李唐死亡的真相和女孩的下落，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说的是黑书公司，应该根本就没有为了压制有关他们的流言而采取过什么灭口行动。那么除了部分案件的被害人是自己作死导致严重后果的，剩下的知情人是谁杀的呢？” 好像...还真的是这个样子的。 周继沉默了。 王耀的一番话，令他脑海中很多矛盾的疑惑都有了模糊的解答。但万一王耀的假设成立，0376号档案真的有第三方插足，又是谁从中作梗呢？难道... “...你该不会是怀疑林兴成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下黑手？” “不好说。”王耀面色凝重。“我只是怀疑。他的超能力我们都亲眼所见，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能把他的能力发挥到什么地步，但不留痕迹地弄死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吧？当然我不是说他就是杀李唐的凶手，我怀疑他，是因为他明明跟踪我和岳知并看到那晚事发的一切过程却没有上报，还根本不担心让我知道他知道了一切。这底气是从哪来的？后来我仔细想想他曾经说过他在马来西亚时的搭档全都出事了，李唐和他办案没几天也不明原因地失踪死亡，改运之后的岳知也没有成为例外，这让人怎么不怀疑他？” 岳知也是和林兴成一起的时候出事的？ 周继的眉间拧起了一个疙瘩。 “等等，王耀，你还没和我说，岳知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 第四十四章 不属于自己的幸运（1） “啊，这个...”王耀的眼神复杂了起来。“那是我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在岳知身边看看他由黑书公司改运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而飞到他的城市与他一起办案后发生的事了....” ... ... 时间回到10天前。 王耀在总部的资料室发现一些令他对黑书公司的真相产生怀疑的细节后，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身边活生生的观察对象——岳知。于是他想都没想直接乘飞机来到了岳知的城市。 当他到达b市的时候，前来迎接的岳知满脸春光，仿佛忘记了二人曾发生过的不愉快，并一扫过去的沉默的性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王耀侃侃而谈： “哈哈哈哈，王耀，你怎么还想起找我来了？王德胜的案子还是结束了吧？我就说肯定查不出什么来的嘛。这样也好，看你一年到头忙的像个陀螺似地，你们南方人啊就是为了工作不要命的，一点不会享受，这回到北方来哥们带你好好轻松一下！” 王耀并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虽然那晚令二人之间有了些不可触碰的距离，他还依旧将岳知视为好友，看到他性格开朗很多也很高兴： “岳知，我看起脸色不错啊，怎么样，改运之后的生活开心吗？” 闻言岳知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必须的，开心，老开心了！！我现在简直太幸运了你知道吗！！每天我活的都扬眉吐气，从前那30年都白活了！现在我总觉得一天24小时太少了你知道吗！” 王耀皱了皱眉头，心中十分清楚岳知这种亢奋的状态时不好的。虽然之前因为自己提醒过对方而令其心生不满，可犹豫再三他还是尽量用柔和一点的言辞对岳知说道“你能这么开心我很高兴。虽然你现在运气好了，但是...还是不要做什么惹眼的事情比较好。” 岳知收敛了笑容，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嗯。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的确不能做一些太惹眼的事情。毕竟王德胜的案子我也参与了，天晓得那家伙到底和黑书公司许了什么愿望能连中13次彩票头奖，搞不好还真的和我一样是改运了。黑书公司虽然说不要我付任何形式的报酬，但毕竟害死了不少人。我可不想像其他人那样死的那么早，再说我也不缺钱，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的你放心。” 见到岳知这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一碰就炸毛，相反好像还找回了一些原本谦逊的态度，这让王耀感觉很欣慰。而另外一方面，只要岳知不因为与黑书公司定下契约后出事，那么他就可以确定有第三方势力插手0376号档案给特工们造成了混淆下定论了。不但可以修复和老友的关系，案子还能更进一步，简直一举两得。 但是王耀的笑容还没有保持几秒钟，就在抬头看到机场门口站在车前等待二人的男人的脸时，立刻凝固了。原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林兴成。 王耀冷着脸问身边的岳知：“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岳知一愣，顺着王耀的视线看去，“啊，你说林兴成？他当然是来办案的，怎么了？”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王耀对于自己的计划被打乱有些恼火。他还没弄清楚这个心怀鬼胎的林兴成的目的，却又不得不再次面对他了。 “你发火干嘛，到底怎么了啊？”岳知莫名其妙，“林兴成又不归我们管，而且还算是我们上级了，他到哪里我们也管不着啊？你们两个是起什么冲突了是怎么的？” 王耀不说话了。他思考了一下，决定事情没下定论前还是暂时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好。于是说道“...不。没什么。他是来办什么案子的？” “啊，是一个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的女孩的案子。前几天她急匆匆来到警局报案说自己和一个古怪的组织定了契约，结果是个男的都对她有了不好的想法，家里也没法呆了说是她觉得长辈里的男性也不正常了...”岳知耸了耸肩，“本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她提到了特殊组织我就想到了黑书公司，把案子接手过来一问果真如此，结果第二天林兴成就不知打哪儿知道了这件事，直接飞到我这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手中拿着星巴克热咖啡的时尚女孩低头玩着手机飞速地走了过来。王耀不经意地看向她，只见她前面不远处摆着一个游客的行李箱，但这女孩显然根本没有察觉。王耀见此情景刚想开口提醒却已经晚了，只见少女快速地抬起腿一下踩在旅行箱的轮子上，脚下一滑猛地向前倒去，她手中的咖啡杯也立刻脱手飞向了二人。 然而就在热咖啡快要拍到岳知脸上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二人身后等待接机的一男一女忽然因为某个人踩了对方的脚而吵起架来，女的一气之下给了男的一巴掌，男的瞬间就火了，伸出手狠推女人一把，那女人没站稳一个趔趄挡在了岳知身边，好巧不巧正好迎上了飞来的热咖啡，瞬间被淋成了个落汤鸡，大声尖叫起来。旁边站在原地一直没挪地方的岳知呢？自然安然无恙，甚至连半点咖啡星子都没溅到身上。 这一幕王耀是亲眼所见，惊得他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刚才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岳知也发觉了几秒前瞬息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的情绪，只是微微一下道：“耀哥，看到了吧？这就是幸运。别说以前那么倒霉的我了，就是正常人也躲不过吧？这都不算什么，类似的事情我经历的太多了，什么倒霉的事都不会在降临到我身上之前拐个弯，总会有别人帮我挡住的。” 王耀回过神来，心中的担忧却挥之不去。方才他看的清清楚楚，岳知的确是幸运，可是他的这份幸运，很明显是别人帮他承担了原本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这样享受原本不属于他自己的幸运，真的好吗？ 可是岳知也说他现在很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啦耀哥，快点走吧，林兴成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岳知催促着向门口走去。 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吧。 王耀想着，急忙跟上了岳知的脚步。 第四十五章 不属于自己的幸运（2） 见王岳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机场的大门，倚靠在路虎车门上的林兴成直起身招呼他们坐上去。一路上几人没话找话地聊着工作问题，很快便到达了岳知在b市的住处。由于王耀此行不是为了参与破案，岳知手中又没有迫在眉睫需要处理的事情，所以林兴成识相地接手所有工作将时间让给这对铁哥们外出游玩增进感情。 而在王耀最开始来到b市的三天，可谓说是一切顺利。他平时工作忙的要命，虽然全国各个省市几乎都去过一遍，但从没好好给自己享受生活的时间。岳知对这些显然再清楚不过了，便内行地将二人有限的时间安排地井井有条，在短短的几天内带王耀逛遍市内有名的景点品尝当地经典小吃，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合格导游。 当然在此期间王耀虽然很享受游乐的轻松，却也不忘时时紧盯岳知身上是否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最终也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岳知真的变成了一个超级幸运的人。这种幸运无时不刻在跟随着他，别提买摇个小奖一定是第一名，就连吃个章鱼小丸子他的签子上都会比别人多出一个来。他甚至不用再每天关心天气预报了，因为即使忘带雨伞的连绵阴天，只要他一出门绝对立刻放晴。 虽然生活如此顺遂，好运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岳知却一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绝不做什么滥用自己好运的事情。他也似乎真的没去买过彩票，也可能真的不再赌博了。王耀不知他在与自己分开的这半个月经历了什么导致其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或许仅仅是害怕会像王德胜一样落个惨死的下场吧，毕竟黑书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岳知能平和对待自己的好运而不是再次变得忘乎所以，这让不安的王耀感到踏实多了。 不过他的心中依旧有一个疙瘩。正如岳知所说王耀是个对待任何事都细致到近乎偏执的人，以至于每一次岳知的好运发作时他总能马上察觉到附近必然有个无辜的陌生人替代了岳知承担霉运。尽管时间过去这么久一直没有出现任何不对劲，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像扎在手上的刺，在被人遗忘后时不时忽然出现的痒麻感让王耀根本没法置之不理。 ...如果岳知的生活就这样平淡的持续下去就好了。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王耀想。 然而第四天一早，岳知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 “铃铃铃！！铃铃铃！！！” 周继窘迫地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看都没看立刻挂断。他暗骂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不好意思地抬头对面色不悦的王耀说：“你继续。” 王耀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 岳知接听的那通电话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林兴成打来的工作电话而已。大致意思说的是需要岳知这个有卧底经验的老手来一趟，他们刚接手一个不太好破获的大型地下涉黄涉毒案。此时一旁的王耀透过听筒也听了个大概，不由皱紧了眉头。 按理说林兴成暂时接手岳知的工作，遇见了本该他处理的事情叫他回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就算岳知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面对黄赌毒的，但突然得到了超乎常人运气的他现在去接手那些案子，真的没事吗？ ... “耀哥，那我就不陪你了。我现在就要去了解案情了。”刚刚挂断了电话的岳知的声音打断了王耀的思绪。 见对方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房间了，王耀急忙跳起来追了上去，“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哎，这样好吗？你不是休假呢么。”岳知挠了挠头。 “少废话，你知道我除了工作之外没什么事情可做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你让我干嘛去？这个案子我帮你一起破。”王耀坚持道。 “哈哈，好。虽然我现在十分走运，但是有个实力超群的哥们帮忙也是好的。” 简短节说，二人驾车迅速赶到了市局总部。此时林兴成自己一人早已在会议室等候许久了。当他看到岳知和王耀一起出现在门口时目光一闪，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详细交代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和重要材料后迅速打发岳知去做卧底准备，却在王耀想一起跟着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王耀，等等。这个案子你还是不要和他一起去了吧。”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王耀忽然听到林兴成来了一句这么莫名其妙却颇有深意的话，立刻回过身质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一起去？” “这个案子你也清楚，是要去一线做卧底的。你以前没有接触过很多次类似的工作对吧？这次不适合你。我也是为了保证特工的个人安全，你要理解。”林兴成淡淡地说，“虽然你现在是休假，但你如果一定要参与工作，可以和我一起处理一下前几天岳知接手有关黑书公司的那个女孩的案子....” 林兴成打了一手好太极。可王耀已经没有耐心陪他装下去了。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不耐烦地揭穿道“林兴成，说够了吧？别再找借口了。你我都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这回你还让岳知一个人去触及对他来说最不好的案子，到底什么目的？” “...” 林兴成沉默了。他眯眼盯着王耀看了一会，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所以。我才让他去的。你这次来不也想看看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吗？就不要想着为他好了，既然他已经那么做了，就要有自己的约束与选择。还有，我劝你别离他那么近。承担霉运的人每次可都不是固定的啊，下一次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他果然也知道岳知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王耀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林兴成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知道吗？有时候还是自己承担霉运的好。赌徒的运气可都是比常人差的多，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第四十六章 不属于自己的幸运（3） 你要怎样杀死一个完全幸运的人？ 当然，杀人手段、杀人地点和杀人武器全部任你选择。但前提是你要距离被害人有足够远的距离，并且在他的附近不能碰巧有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经过，否则他将完美地躲过你的第一次攻击。这意味着你将没有下一次的可能将其杀死，因为被害人身为一个特工拥有足够的警觉性和反应能力。 即使有这么多假设的限制，你仍然觉得杀掉被害人其实很容易？或许你想过诱骗他到一个无人区，或许你想过用各种办法将他绑过去，要不然干脆将他连同他身边所有的人全部杀死？但是你忽略了一点————他的幸运，包括绝不会被诓骗，绝不会去任何可能带给他危险的区域，包括绝不会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加以攻击。并且只要有人帮他承担了霉运，他必然不会同因他而死的其他人一起死亡。 那么这次，你又要如何杀死这个完全幸运的人呢？ ———————— 周继也陷入了沉思。王耀的一番叙述让他大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岳知的能力只要他身边有任何一个人，就不可能出现任何一点可能会让他倒霉的事情。小到喝水不会呛到，大到有人替他死亡。这种能力甚至包括如果有人抱有一点点伤害他的意思约他去没人的地方小聚，就算其本人想要赴约也必然会发生出现什么突发情况阻止他前往目的地。 既然这样，连死神都绕着走的岳知可真的是上天保佑最为幸运的人了。这种人连摔一跤都不可能，又会有什么人什么事情拥有足以置他于死地的力量？ 想到这里，周继不解地望着王耀。而一旁神色疲惫的王耀立刻就看出了他的疑惑，嘴角抽动了两下道： “你在想岳知在黑书公司那里得到了这种能力，怎么可能会出事对吧？况且我和他生活一段时间对他的百分百的幸运是亲眼所见，就更加相信这个想法了。但就是因为我抱有这样的侥幸心理，以至于后来让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甚至为此付出了我最好朋友的生命————” ————————— 林兴成走后，只剩下王耀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发愣。他努力思考着方才对方说一番目的不明奇怪的话，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算是这样，却莫名其妙地说服了他不再试图掺和岳知所办的案子了，因为王耀很羞愧地意识到自己被林兴成的一句话说到了心坎里，那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根本不是休假，而是观察与黑书公司达成约定的岳知会不会像0376号档案里其他所有的被害人一样最终会得到悲惨的结果。 即使他清楚地明白岳知现在不正常，黑书公司给予的所有能力虽然好的一面远远大于坏的一面，甚至可能看起来是完美无缺的，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因为滥用能力遭到报应的被害人可一个都没得到好下场。所以在还没有让岳知摸清楚自己能力的禁忌是什么之前，决不能做出类似赌博、购彩透支幸运的危险行为。 但王耀还是心存侥幸，这几天和岳知的相处让他相信老友的幸运可能真的是完美无缺的。像岳知这样只要身边有人就不会遭受一点霉运，应该是绝不会出事的吧？！ 这样想着，王耀虽然有些内疚，但还是不再更多过问岳知办案的事情了。而岳知身为一个卧底自然不能再同他一起住，当上头迅速地在一天内为他联系好了内线、准备完成假身份、谨慎铺垫好一切后岳知便轻车熟路放心大胆地混进了地下黑帮中。 最开始的几天王耀简直紧张地夜不能寐，一直在担心自己放岳知接触他的软肋赌场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导致他在内部通讯和岳知留完言后就像个思春的高中少女不停地盯着手机等待心上人的回信。可不久岳知的消息便证明了他的提心吊胆都是多余的，因为那个黑帮里无论哪个边边角角到处都是人，就算有一丁点可能暴露的风险都会马上被化解，完全不可能出现任何不利的事。 得知了大致情况的王耀不由松了口气。但也不忘发消息提醒粗心嚣张的老友万事谨慎为上，就算千里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何况他的能力是在根本不靠谱的黑书公司获得来的呢？ 岳知很快回复道： 「放心耀哥，我有分寸。不瞒你说那天晚上我和你赌气吵过架之后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不少事情，让我明白你不留情面的责骂一直都是为了我好，是在担心我过于自大忘乎所以而和那些被害者一样遭遇不测。其实我一直很想向你当面道歉，为了不明苦心还恶语相向...哈哈，可是我这个人太爱面子，你都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没说好好陪个罪。这样，等老弟我这次的任务结束，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大笑）先不说了，马上有事要做，很快就能收尾了，耀哥，等我！」 王耀看完了岳知的消息，呆愣了半晌没有讲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让他难受极了。 为什么他要给他发这些话啊...真正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的明明是他王耀，此次前行的目的就是他为了利用岳知探究黑书公司赋予选中者能力的表现，不然他才懒得管岳知的私生活呢。 “看来，需要好好赔罪的人，是我啊。”王耀笑着摇了摇头，只感觉自己坚如寒冰的内心逐渐融化了。要知道岳知是个典型的北方大汉万事都要以酒解决，而他这个吃茶长大的南方人根本就是几两醉，两人在这件事上没少发生分歧。平时他十分讨厌他灌酒逞能的行为，但是... “这一次就破例，等你回来了要喝多少我都奉陪。” 话音未落，一阵惊心动魄响彻夜空的警笛声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了王耀的心头，他猛地跑向窗边向外看去，只见一条长长的由无数警车组成的队伍正迅速顺着大路向城外开去，于此同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林兴成的紧急通知： “岳知出事了！” 第四十七章 不属于自己的幸运（4） 岳知出事了！！ 岳知怎么可能会出事！！就算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是他啊！！可是当他再疯狂发短信和打电话试图从林兴成那里获得更多详细的消息时，那头却突然销声匿迹了。 糟了！ 王耀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开车追踪着林兴成在手机定位里飞速移动的红色光点驶到城外荒凉的郊区了。抬眼望去，这是一片开发商跑了的烂尾楼，占地面积十分之大，足以令数百人悄无声息地居住在于此。再加上此处足够偏僻，不远处就是坟地和树林，想要卖出去根本不可能，难怪会被地下黑帮建设成为大本营。可就是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王耀的车再想往前开半步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两旁全都是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将挡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连一辆自行车都难以从中穿过。 王耀一见到这种阵势，脑袋就突突跳了起来。心说这他吗是什么情况，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会让林兴成动员这么多警力？难道真实状况比他自己预想的还糟吗？！这样想着他实在没有耐心在车里多呆一秒，直接拉开车门不顾面前的道路上站满了警察爬到车上踩着车顶飞快向里冲去。 当他快要到达烂尾小区门口时，老远就看到一群警察押着数十位各处都挂了彩的黑帮成员像出巢的马蜂般乌央乌央地离开大楼。 黑帮火拼？分赃不均？难不成岳知因此受伤或者...不！不可能！那可是完全的、百分之百的幸运，更别说这里有那么多替罪羊，怎么可能轻易就挂掉！ 王耀的视线随即伴着各色闪烁的人造光源下在所有人脸上迅速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岳知后立刻跳下车顶直奔其中一栋大楼的入口跑去，拽住一位站岗的警察焦急地问道：“林兴成在哪？” 被提问的小警察一愣，看着王耀的脸半天才想起此人是上头的一位长官，于是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一边说：“啊，林长官刚才来了就奔那里去了，听说好像是地下赌场...” 话音未落，王耀便像闪电一般嗖地窜了出去。然而当他进入地下车库在无数赌桌、蹲在地上的赌徒和看守的警察之间穿梭了好几个来回，不仅没有见到岳知的影子，连林兴成也不在这里。又在别处折腾了好久依旧无果后，他沮丧地回到地下赌场，颓然坐在其中一张台球桌上，无精打采地环视着四周。就在他几乎放弃的时候，不远处角落的一个不高的红酒柜却忽然吸引了他的视线，因为它的一边竟然稍微的向外倾斜着。 按理说这么细微的线索在桌椅混乱的地下赌场内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顶多会被认为成骚乱时不小心被人碰歪了而已。但偏偏王耀是个偏执狂，起初他乍一看也是真么认为的。但是仔细想想周围的环境，一个有三面都紧紧贴在墙上的柜子，若非是有人刻意搬动，怎么会向外不正常的凸出一部分呢？ 这样想着，王耀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他走到在近前轻轻将其向里推了推，那柜子却好像卡住了什么东西只是轻微的一颤。再试着向外拉，那重量更如同挂了个千斤坠一样纹丝不动。 卧槽，这里面到底是塞了什么东西？ 王耀暗骂，一边拉开底部双开的柜门，可里面除了几个空纸箱外什么都没有。这就怪了，只是柜台上摆了几个放着名酒的酒架子，怎么会推拉都搞不动这大的酒柜？莫非它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底部被固定了吗？可谁会歪着固定家具啊！莫非是我想太多了吗？ 不过这个观点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当他不小心推了一下柜台上拜访的其中一个酒架时，竟听到柜子后面传来了细微的嘎吱声。 王耀登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柜子后面有一道暗门！ 有了重大发现的王耀立刻同时推动了其他三个酒架，柜子应声向一边滑开露出一道半人高的虚掩着的小门，缝隙中还透着微弱的光线。兴奋的王耀顾不得多想立刻推门就进，但是当他弯腰进入灯光昏暗的暗道时猛然想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算这个机关太隐秘，没有被人发现，但刚才他身后有那么多四处搜索的警察，为什么在看到自己有所发现后不跟着一起来呢？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暗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当他推开虚掩的门矮身出来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装修豪华的大厅跳入了他的视线，顶棚悬挂着硕大的水晶吊灯，地板中央的熊皮地毯上摆放着虎皮沙发，两侧是数扇桃木精雕大门，以及....鬼鬼祟祟蹲在门口向房间里面张望的林兴成。 林兴成？！ 会计核算的哈佛·哦isad后哈撒佛号简单来说近来可好这些话从好多画脸颊轮廓计划里说的话俩是了dhsklc阿虎睡得很急道罗克散尽啊·和·会计师vkcuhdkjvh1啊室内空间好好相处姜丽华机来打发会来还简单来说就好了此话可怜的说风凉话简单来说方力申惊恐地舒服uoijdh1是看到回复厚大司考发货快哈离开教室的李浩id话费及困惑了快回家的那可就啊不是的和妇科疾病靠近并那健康打不开救不了可能性就努力地恢复健康了不了解卡巴们立刻都不能啦啦队罗克说带你飞参考价补充能量看着吧你 说道那可就很快就到了那时可能的轮廓们立刻但是你看来你岔路口·的身份hi湖工大浪费了里的身份乐活绿动看上你了来看当时你疯了看还能的身份罗克和哪里看的赛诺菲罗克和男方的时立刻见罗克的是激发离开的话沙发里客户啊静待花开我就去还贷款脚后跟·快乐就好萨克静待花开就撒宝鼎科技吧急道罗克手里的防空火箭卡·雷克萨发链接看哈杀戮空间的斯卡哈风口浪尖四大行雷克萨的后方肯定是复活·会计师都不回复会计师都不回复会计师就收到了开放男离开教室的发挥来看当时那附近来看当时你都说了会计法你说的空间里美年大健康浪费那轮廓文件电脑上了开放男圣诞快乐·你说的两颗黏弹发了狂就来看当时六级考试那附近可莱丝你那轮廓事但房产局可怜的少年复健科拉萨见罗克烦恼但是了恐惧愤怒地思考了了看电视呢李开复那段时间看来非女罗克的愤怒三角看来 难道是甲壳虫vnkjsdnvjksdnvjkdsvnjsk你说的看了看尽量少的后方v领会计师vkcuhdkjvh1的后方加快速度明亮的康师傅就开始那可就是否能加快速度愤怒地教授看到繁花似锦肯定会地上看来反倒是会计法罗克的三角看来看地上房间克里斯蒂娜复健科是单方那健康肯定是减肥呢很快就的沙发后把锯开说的话你妇科疾病那附近开不开会计电算化把发旧肯定是把发旧肯定是但是你空间内不当升科技发病时那健康，sd卡家乐福难道是尽快发货你上几口了看电视呢尽快发货年少多金开放男的监控机卡测控技术的后方把锯开的身边丹尼斯克激发后大声叫喊快乐就好男方跨境电商变化犯困教授的话把锯开华东师范抠脚大汉当升科技肤色较黑百度手机咖啡杯厚大司考解放的惊恐地惊恐地放得开假身份把锯开闪电风暴活动时间客户靠近洞口数据备份vdjks 第四十八章 不属于自己的幸运（5） 此时的王耀只感觉血气上涌，头脑发晕。他机械地转过头再去看岳知，方才气若游丝躺在地上的那位豪爽的北方大汉，此时已经一动不动了。 一看到这种情景，方才还像个发狂的狮子般暴躁的王耀胸口突然燥热，喉咙发紧，身体一软向后倒了过去。林兴成见状连忙扶住他靠着墙角坐下来，用力拍着他的胸口，好半天之后王耀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说的真正的凶手会来...”王耀神色萎靡嘶哑道，“岳知...他怎么会死？” 林兴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黑书公司的人会来善后的吧。是他们给予岳知这种能力，才会害死他的，他们不是真正的凶手还能是谁？”说着他下意识的拽了一下衣角的口袋，“...我知道你在怪我没去救岳知。但是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屋子里发生了枪战，等我打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王耀察觉到了林兴成的小动作，却也没多说什么，悲痛的心情让他觉得多说一个字都能呕出血来。可有件事情他现在必须搞清楚：“我不想和你谈别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岳知他为什么会死！这个屋子里有那么多人，每一个人都可以是替罪羊，为什么...”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让你参与这起案件啊...”林兴成摇了摇头。“你想知道岳知拥有了绝对幸运为什么会死？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赌徒的运气往往都是最差的？” “...你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没有仔细观察过。”林兴成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这么细心的人会察觉到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岳知的幸运从一开始就有一个致命缺陷吗？” “缺陷？是他在倒霉的时候身边必须有另一个人为他承担霉运，他才可以躲过不幸吗”王耀皱眉，“这个我想过了。但是岳知他也说过，如果他要去一个没人能为他承担灾难的地方，他的幸运会制造意外让他去不成的。唯一的缺陷也是完美的，又能有什么缺陷？”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兴成意味深长地看着王耀，“你知道岳知在死之前正在做什么吗？” “还能做什么...和屋子里其他人发生争执？” “不，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王耀一愣，仔细想了想刚才匆忙间看到的房间内的布局“...赌博吗？” “是的！他在赌博。不用想，他整晚一直在与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玩牌，并且因为他幸运的能力，一直在赢。”林兴成道。 “这和他会死有关系吗！”王耀对林兴成刻意卖关子有些愤怒了，“如果他能一直赢，那么在多出来的第五个人进来枪击他们的时候，他的幸运也会奏效帮他逃过一劫！这完全没有道理！除非黑书公司食言，让岳知的能力失效了！” “不。我们没有食言。只不过他已经将其他人的运气消耗殆尽了。赌徒的运气，可都是负数啊。” 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内传了出来，令瘫坐在门旁的王耀和一旁的林兴cd是一惊，方才看屋子里还没有活人啊？ 但是随即二人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那个神出鬼没的黑书公司的人，就在他们谈话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 林兴成猛地冲进房内，不仅完全忽略了无力起身的王耀，甚至在踏入门槛后有意无意的伸手将只能在里面打开的门一起带了过去，只听咔哒一声，那藏满了血腥秘密的房间立刻自动上了锁。 “不好！林兴成在打什么鬼主意！” 王耀心里一沉。挣扎着站起身用力地拽了几下把手，当然是打不开了。这时屋内传来了隐约的对话声： “....算计了你们这么久，总算让我见到了。” “你又是何苦？你本身拥有天赐的超人能力，为何一定要找到我们？” “天赐？呵呵...谁和你说是天赐的？如果不是常浅拒绝了我，我才不会和那些人定下那种恐怖的约定！这一切都要怪你们！！现在门已打开，我看你们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执迷不悟。” “你想跑？常浅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让一个幼稚的学生来为自己跑腿？哈哈，你们很快就要完蛋了！” “那个在你那里吧？还给我。” “你是说这个吗？呵呵...我知道，这是可以找到你们的唯一途径，我会把它交给白...” “嗡————————————————” 正趴在门上偷听屋子里对话的王耀，忽然被从中传出的一阵刺耳的嗡鸣声震倒在地。然而还没等他爬起来，地面却开始剧烈地抖动，此时那种令人发狂的嗡鸣声愈发刺耳，王耀拼命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终于他承受不住了，大吼一声晕了过去... ———————————— 王耀的叙述道此处戛然而止。 周继瞪目结舌，只觉得对方弯转的太急，自己大脑都反应不过来了。 第四十九章 难捺（1） 周继无语。搞了半天王耀也把事情弄了个稀里糊涂啊！林兴成和黑书公司的人那一番明显背叛组织的谈话，岳知为什么死，被人拿到了他的黑色便签为什么会复活，等等等等，都被王耀几句话一次性略过了。当然现在这些疑问不能留在心里，不然以后肯定再也没有几乎提出来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周继说，“你就打算按照上头的命令放下手中一切事情回去复命吗？我还好说，就算被怀疑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你当时可是在现场亲眼林兴成和岳知一死一失踪的。这次回去还能出来吗？我不觉得你连真相都没时间搞清楚，还能抽空来这里查我的底细。” 王耀轻叹一声，“周继，你要是怀疑我此行的目的，大可直接问我。不必拐弯抹角地试探我。说吧，想问什么？” 周继喉头一哽，被对方识破内心让他很是难堪。红着脸轻咳两声道：“...林兴成和岳知的事情，你调查过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我故意隐瞒你。因为说了也没用的，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王耀说，“好奇心还是别太大为好，虽然你没有岳知那种执念，但了解了太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会让你控制不住尝试的欲望的。” “就算你这么说，不是选中的人不也不行吗？别卖关子了。”周继有些不耐烦。 “但愿吧。”王耀眉关紧锁，“林兴成失踪的事情你刚才听过我的叙述应该也大致明白了。我之前所推测除了黑书公司之外，还有另一个神秘组织和他们对着干。应该还为此召集了不少与黑书公司老板叫‘常浅’的仇人，比如林兴成之类，利用他们寻找黑书公司的踪迹。当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组织不说是否也有超自然的能力，但绝对...” “和上头有关系？！”周继失声。 的确，虽然他不知道林兴成的来历，但是什么身份的人可以轻松跨国办案的？况且此人还拥有通过外力获取到的强大超能力，按理说不应该被关在实验室里研究或被密切监视吗？但是看林兴成那个样子，不仅是没有这回事，还得到了上头的绝对信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要么和黑书公司对着干的超自然组织和上头有关系，要么自己一直效忠的政府就是那个组织，早已研究并可以顺利激发人体能力，并应用在部分特工身上用以对抗来历不明的敌人了。 反正不管是那种可能，意识到自己和0376号特工小组的所有人都是被当枪使了，不仅是李唐和岳知，搞不好他和王耀也都是故意向外抛出死亡诱饵，周继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他心说怪不得自己这个没几年工作经验的生手都能被派到执行绝密档案，在他之前肯定还有不知道多少特工为此丧命了！ 王耀看到周继一副吃了屎又吐不出来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无知是福。就算我们只是棋子，但服从命令是我们的天职，你不能为此产生任何退缩的心理和不满。” “...我知道。”周继揪着脖领长长吐了一口气，可胸口依旧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毫无疑问，自己是比不上王耀的职业素养的。他可能在一开始就对此有所怀疑了，却毫无怨言坦然地执行任务，这种坚如磐石般的心态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但岳知复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黑书公司之所以一定要回收那本书，是因为其他人碰到了会让死者复活吗？” “大概吧。我当时并没有在现场。”王耀说，“我对死者复生的印象还停留在九几年我们那的僵尸事件，毕竟我之前处理的案子怪也没怪到让我见到活死人的地步。岳知突然暴起伤人的事我只是事后听说，最后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但这很有可能是黑书公司必须回收黑书和上头一定要拿到黑书的理由。不过这些不是我们有资格知道的，上头就算有目的也是为了国家好，就别为此事纠结了吧。” “反正，我们也只有这种选择了不是吗？”周继无奈地耸了耸肩，二人之间已经没有更多问题用来探讨了，剩下的都是无解的禁区。忽然，他想起了一件方才因突发事件瞬间被自己抛诸脑后的重要事情，他拼了老命带回来的记者小周还在门外的垃圾箱后面躲着呢！ 记忆恢复的周继哎呀一声心中暗骂自己老年痴呆，赶忙冲出了门口四处张望。然而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他和王耀说话的短短十几分钟内，走廊里已经没有了小周的踪影。 “该死的！” 周继气愤地一拳打在门框上。此时屋子里的王耀也走了过来，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周，那个王德胜案子的记者！” “他怎么了？” “他从黑书公司那里得到了窥探大脑的能力结果曝光了明星太多隐私遭到粉丝报复，我好不容易把他带回来想要再返回去找他的那本黑书，结果tm的那家伙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会功夫就...”周继焦灼而飞快地叙述并没有影响王耀的理解能力，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知道那记者的家和他的黑书在哪，立刻去找，我去调酒店的监控追踪一下他的下落，ok？” “ok！” 周继一咬牙拔腿就往楼下跑。意识到了黑书严重性的他知道此时不能有一分一秒的耽搁，可偏偏越忙事越多，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发了疯一般响动起来，这回周继连看都没看就隔着衣服摁掉了来电。 现在即使天塌下来了也要先找到黑书再说！ 顾不得多想，周继飞快地跑到楼下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 电话另一头的周沫，失神地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发愣。此时一条微信窗口弹了出来： “喂周沫，你对象接电话没有？今晚我和阿海他们去ktv唱歌，你来不来转换一下心情啊？” 周沫呆了半晌，双眼模糊地在屏幕上敲击了一行字： “好，我来。” 第五十章 难捺（2） 周沫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其实周沫比谁都清楚，她是适应不了这个社会的。或许由于年幼父母双亡又与在外留学的哥哥分别太久，寄养家庭又没有对她付出应有的关心，导致周沫早早见识到了真实世界中的悲凉与冷酷。但是她没有因此变得坚强自立，而是因为生性软弱选择了自我封闭，并且这种懦弱在周继求学归来对她补偿似的温柔下变得更加严重，以至于后来她明明很清楚人情世故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愿意去做，因为这会让心中满是风和诗歌的周沫觉得十分恶心。 如果能生活在童话故事中就好了。 周沫想。 那样她就不必一定要接触那些令人作呕满脑子交配的yin乱之人、不必接触满口谎言自私自利的狭隘之人、不必接触伤害他人获取利益的自私之人了。 但是这种想法，简直就像中二病一样说出来只会让他人耻笑。她没有生在古代宫廷，也没有生在豪门贵族，没有天生高人一等的命运，早晚是要淹没在世俗中化为一滩稀泥的。普通人在这个社会生存，谁又能超脱世俗随心所欲地潇洒生活呢？ 改变不了现状，那么就强迫自己接受他吧。 除非自己强大，否则有再多爱她的人对她不离不弃，最终还是要一个人面对世界。因为他人可以与你分享快乐，却在无论你身体还是心灵上痛苦的时候除了口头上的关照外再没办法多做任何事。 众人都是孤独的，谁也不例外。怎么就只有她周沫一个承受不了呢？ 在无数个不眠夜晚里的辗转反侧后，周沫终于决定站起来对抗自己的软弱和胆怯了。虽然她因自闭症已经在周继结实的羽翼下躲藏了十年之久，但她仍然坚信自己是特殊的，而且她才是个16岁的少女，无论做什么都来得及。只要她努力想要融入社会必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于是周沫怀揣着这种想法自信满满地踏进了高中的校门。但她不知道真实的生活与她在影视剧和小说中的世界并不一样，很快，她便会为自己的愚昧无知付出代价.... ———————— 第五十一章 难捺（3） 原来在楼道另一侧的尽头墙角处竟悬挂着一台正亮着红灯的家用摄像头！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周继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他丢下手中还未点燃的香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摄像头下住户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十几秒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周继等的有点不耐烦，难道这家没有人在吗？然而待他刚要抬手再敲门时无意间扫了一下门上的猫眼，只见那原本透着微弱光芒的小孔突然变暗，一闪后瞬间再次亮了起来。 屋里有人！周继皱了皱眉。并且这个人应该是不希望被知道他在屋里，又因为摄像头拍不到距离大门太近的位置，于是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确认外面敲门的人是否离开了。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门上的猫眼正对他家客厅的窗户，以至于夕照日不太强烈的红光透过孔洞照射出来，一旦有什么挡住了光线立刻会被门外的人所察觉。 难道是怕惹上什么麻烦所以假装不在家吗？如果按照平时的程序走，温和地与屋主交流劝其自己出来配合办案也不是不行，但周继现在压根就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了。于是他用力拍了两下大门道： “喂，有人在家对吗？我知道您在家，麻烦您出来一下可以吗？我是警察，有些疑问需要您配合一下，不会麻烦您太久的！” 周继耐心地等了几分钟，门后依旧一片寂静。他再次用力敲门： “您好！！麻烦您出来配合一下，我们只是想调一下您挂的监控里的录像，这对我们办案很重要！！” ...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周继啐了一口。心说虽然现在人情冷漠，但警察敲门都故意不开可有点太过分了。此时站在小周家门口的一名警察走了过来“长官，您需要我们的帮助吗？如果您对这家人有所怀疑，我们可以强制破门进入的。” “不。现在不需要。”周继摇了摇头，一边盯着大门上防盗的平铣钥匙锁一边嘱咐道“我不想把事情搞大。你去告诉其他人办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我只是想和这家主人了解一些不算重要的事宜，使用强迫手段对待平民终究不太好。” 警察闻言欣赏地点了点头。心说果然上头下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仅办案认真对待平民性格都能这么温和。然而还没过一秒，他就见周继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不大的蜡烛，一边拿出打火机轻轻地撩软烛身一边对着大门说道：“请您开门，我们并不会对您采取强迫手段的，还请您配合....”当然，屋内还是没有半点人声回应。 周继耸了耸肩，自言自语“这可就不怪我了。”说罢，他就在小警察眼睁睁地注视下将软化了的蜡烛一点点地塞进了钥匙孔，几分钟短暂的等待后在烛身半软不硬的时候轻轻将其拽了出来。 此时变了形的烛身上已经印满了纹路，周继又在口袋中拿出了一瓶奇怪的液体，将蜡烛钥匙放进去几秒后再拿出来时上面已被不明的金属镀了一层薄薄的坚硬表面。他用力掰了几下确认牢固无比后，将自制的平铣钥匙插进门锁轻轻一转，只听到细微的‘卡’的一声，门开了。见此情景周继立刻闪身进屋，在关门的一刹他抬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对着门口目瞪口呆的警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从刚才起注视着一切的警察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且不提这上头派来的长官怎么会这么多歪门邪道，这人刚才还说强迫手段不好，怎么转身就破门，啊不，撬门，也不对，偷门而入了？ ———————— 此时悄悄潜入平民家中的周继，进门后一抬头就看到宽敞的客厅内悬挂着好几副马xx的海报，眉间顿时拧起了一个疙瘩。 难怪这家的主人不愿意开门，这要让办案警察看到他屋子里贴的马xx的海报，还不把他当成粉丝人肉暴动的一员？...当然，此人行为表现的这么心虚，也很有可能是真的参与了暴行，毕竟二人距离这么近在小周家捣乱之后又连忙躲回了家中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在确保能问出什么内情前，还是先观察一下吧。 周继略作思考，便脱下鞋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客厅。途径厨房卧室和洗手间，找遍了整个大屋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奇怪，刚才屋子里的人躲到哪里去了？ “呜呜...呜...呜呜...” 一阵抽泣声忽然传入了周继的耳朵。他闻声在房子内饶了几个圈，终于确定声音是从角落里一件大衣柜里传出来后立刻走到近前握住两个把手猛地拉开柜门，只见一个16/7岁满脸青紫的少年正蜷缩在角落里，他显然被忽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人吓坏了，惊恐地大叫一声抱着头求起饶来： “嗷！！！警察叔叔，别抓我！别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没干什么坏事啊，我就是给骚年那些人提供了具体位置和信息啊，他家也不是我砸的啊，我一进去就被人打懵圈了，醒过来啥也没干就躲回家了，求求你别告诉我爸妈啊，他们非打死我不可！！呜呜呜呜呜呜....” 周继皱了皱眉，拎起少年的领子晃了晃他道：“行了，别哭了。你们这种小孩在网上好厉害，怎么出了点事就怕成这样了？我又不是来抓你的，只是问你点事情就走了。好好配合我办案，懂吗？” “呜，呜呜...懂了...”少年哭着站起身，抹了抹眼泪，“警察叔叔，你想问什么？只要你不抓我，我全都老实交代...”话还没说完，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周继的脸，身子又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是狗仔家那个...”也难怪他害怕。这少年脸上的伤全都是方才周继打的，见识过对方揍人时狠毒的方式又被对方找上门来，哪有不怕的道理？ “行了，别怕。我这回不追究你责任也不是来打你的，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你家按了监控摄像头，有摄影记录的吧？找出来我看看。” 第五十二章 难捺（4） “哦...哦...好的好的...”少年回过神来，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掏出手机。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担心地问道“那个，警察叔叔，你向我要监控不是为了给我定罪的吧...” “再废话，现在就把你抓走。”周继不耐烦地说。少年闻言知道自己再想争取什么都是白费时间，老老实实地在手机中调出了监控软件递给周继。 周继拿过手机将屏幕中的画面加速倒退着，只见模糊的录影中人们动作飞速地反转，一波波忙碌的警察整理房屋、拍摄照片、互相讨论。直到看见警察们押走了一批神志似乎不太清醒奇装异服鼻青脸肿的少年们时，才终于放慢了倒带速度。周继一边皱着眉头仔细地盯着画面，一边心说自己有给那些小孩下那么狠的手吗？虽然皮肉伤是避免不了的，但歇一歇料想自由行动是没什么大碍，怎么他们一个个看起来萎靡不振的还需要人搀扶，现在少年体质都这么弱没有一点抗击打力吗？ 然而在屏幕画面又倒退了几十分钟后，周继就不这么想了。他发现之前自己要带小周离开时阻拦在门口的口罩男带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在监控中一闪而过退回房间，几秒后房间内突然出现一阵黑光。那仿佛自黑洞中放射出来的光芒着实怪异的紧，周继虽然觉得无比熟悉但竟一时想不出曾经在哪里见过，只好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情景就是周继所知道的了。但由于口罩男的怪异行为令他产生了怀疑，所以根本看不到其他事物而是一直盯着录影中那人的表现，试图发现一些端倪：只见那男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想要夺门而出的二人，接着他站在原地看着同伴们冲进记者小周的屋子，随后破碎的铁门复原，他站在手握电锯的黄毛身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粉丝退回消防通道，在踏上门槛时忽然抬头怪异地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 周继突然打了个冷战，急忙点击了暂停键。 这个男的，绝对有问题！他很熟悉小周家这里的情况，并且其他所有人都因为情绪亢奋没有发现角落的摄像头，但此人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观察四周情况上，试问哪个狂热到攻击狗仔的粉丝有这份闲心？所以他绝对是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刻意混入人群中来历不明的人，莫非...此人就是黑书公司的人？ 周继将录像设置为正放，在口罩男随着人群踏入走廊抬头看向摄像头时再次点击暂停。可又看了一遍同样画面的他仍然觉得别扭极了，这不过是个录影，怎么画面中口罩男的眼神居然能犀利到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与他对视就能被看穿心灵似的？估计是心理作用吧。周继想。然后将手机递给了面前低着头不安地摆弄手指的少年说道：“喂，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少年茫然地接过手机，当他看到画面上的口罩男时头部下意识地一歪，似乎是在躲避某人的视线。周继心说看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口罩男的眼神感到不舒服啊。 少年愣了几秒，挠了挠脑袋道：“警察叔叔，这个...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啊。” “你不认识？你怎么会不认识呢？”周继皱眉，“他不是和你们一起来找狗仔报仇的粉丝吗？我看他和你们那个领头叫骚年的黄毛很熟悉，还在他用电锯破门的时候交谈的热烈呢。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呃呃，这个...”少年歪着脑袋用力想着，突然他一拍大腿，“哎呀，我好像想起来了！骚年好像叫过这人网名，应该是木石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要知道我们马爷后援会特别特别多，有几十个呢，指不定是哪个群里的成员。说实话警察叔叔，我是在他们上来之后才从门里出来和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就知道骚年挺看得上他，还说不是他提前说了让别人弄那个型号的电锯，门肯定弄不开...” “提前弄电锯？”周继自言自语道，“弄” 再废话，现在就把你抓走。”周继不耐烦地说。少年闻言知道自己再想争取什么都是白费时间，老老实实地在手机中调出了监控软件递给周继。 周继拿过手机将屏幕中的画面加速倒退着，只见模糊的录影中人们动作飞速地反转，一波波忙碌的警察整理房屋、拍摄照片、互相讨论。直到看见警察们押走了一批神志似乎不太清醒奇装异服鼻青脸肿的少年们时，才终于放慢了倒带速度。周继一边皱着眉头仔细地盯着画面，一边心说自己有给那些小孩下那么狠的手吗？虽然皮肉伤是避免不了的，但歇一歇料想自由行动是没什么大碍，怎么他们一个个看起来萎靡不振的还需要人搀扶，现在少年体质都这么弱没有一点抗击打力吗？ 然而在屏幕画面又倒退了几十分钟后，周继就不这么想了。他发现之前自己要带小周离开时阻拦在门口的口罩男带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在监控中一闪而过退回房间，几秒后房间内突然出现一阵黑光。那仿佛自黑洞中放射出来的光芒着实怪异的紧，周继虽然觉得无比熟悉但竟一时想不出曾经在哪里见过，只好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情景就是周继所知道的了。但由于口罩男的怪异行为令他产生了怀疑，所以根本看不到其他事物而是一直盯着录影中那人的表现，试图发现一些端倪：只见那男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想要夺门而出的二人，接着他站在原地看着同伴们冲进记者小周的屋子，随后破碎的铁门复原，他站在手握电锯的黄毛身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粉丝退回消防通道，在踏上门槛时忽然抬头怪异地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 周继突然打了个冷战，急忙点击了暂停键。 这个男的，绝对有问题！他很熟悉小周家这里的情况，并且其他所有人都因为情绪亢奋没有发现角落的摄像头，但此人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观察四周情况上，试问哪个狂热到攻击狗仔的粉丝有这份闲心？所以他绝对是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刻意混入人群中来历不明的人，莫非...此人就是黑书公司的人？ 周继将录像设置为正放，在口罩男随着人群踏入走廊抬头看向摄像头时再次点击暂停。可又看了一遍同样画面的他仍然觉得别扭极了，这不过是个录影，怎么画面中口罩男的眼神居然能犀利到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与他对视就能被看穿心灵似的？估计是心理作用吧。周继想。然后将手机递给了面前低着头不安地摆弄手指的少年说道：“喂，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少年茫然地接过手机，当他看到画面上的口罩男时头部下意识地一歪，似乎是在躲避某人的视线。周继心说看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口罩男的眼神感到不舒服啊。 第五十三章 难捺（5） 夏日灼热的太阳在天空中缓缓落下，橘黄色的光芒洒满t市大大小小的街道，仿佛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轻盈的薄纱。 街角的老太太坐在树荫下的摇椅上缓慢地扇着老旧的竹扇，她的脚下趴着一条和她同样年迈的老狗，无精打采地吐着舌头。 放学回家的少年结伴而行，一边飞奔打闹着一边吸食着手中廉价的冰棍，不小心撞上了迈着疲惫步伐的上班族大叔，在男人愤怒的叫骂声中少年们一哄而散。 长裙少女骑着共享单车悠然地驶过堆满杂物的小巷，车把上挂着茄子西红柿的塑料袋依旧无法打败她的优雅。 这里，是与几条街外夜店城中那每当夜晚降临时四周突然爆发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彩灯、震耳欲聋的音乐、白花花的肉体完全相反的悠闲世界。无论多么匆忙不安的人，都会感受到时间变慢的那种感动。 卷发青年叹了一口气。无论他多喜欢这里，也不得不立刻离开了。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而当青年极不情愿磨磨蹭蹭地走出街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加紧脚步穿过了几条幽暗的小巷，全然无视角落里早已沉醉在劣质酒精中胡言乱语的流浪汉，自言自语地念叨： “千万不要让我错过她啊...哪怕只有这一次，不能是她啊...” “hi各位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喔！！！！” 突然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夜店嗨曲声第一个打破了沉寂夜晚的宁静。四处闪烁着各种各样霓虹灯的招牌纷纷被点亮，繁华街上逐渐聚集了各类小吃摊和打情骂俏着装暴露奇异的男女，污水横流的路边停满了从廉价的qq到昂贵的阿斯顿马丁。夜晚褪去了所有人文明礼貌的外衣，剩下的只有他们原本丑陋无礼的真容。这里是各色人种欲望的旋涡，释放最低级**的天堂，自然也是粉碎所有人性的地狱。 青年飞快地路过一辆辆阴暗角落里摇晃呻吟的汽车，经过正在互相厮打的男男女女，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只见他来到了整条街最里面的一所不太显眼的夜店门口，抬头看了看楼体上悬挂的不打的招牌上闪着几个暗红色的艺术字：‘欣诺98’。此时一名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服务生正动作缓慢地拎着一块招牌走出来，又立刻转身进了屋。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刚刚开始营业。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时间还早，她还没有来吧。 青年这样想。于是便退到路灯照射不到的墙角，耐心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个浓妆艳抹却明显年纪不大的少女与三五名奇装异服满身纹身的轻浮男人们说笑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头发染成了紫色嘴上叼着电子烟的男人说到： “...喂，妍妍，那个妹子真的会来吗？” “哼，你都念了她一路了大罗哥！一听说我约她出来你都不疼我了是吧！”浓妆艳抹的少女气呼呼地抱着胳膊转过身抱怨着。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亲爱的小妍妍！”男人走上前一把抱住少女的腰，“我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小妍妍了，不管我睡了多少女人，我都最爱你的小可爱和x逼了！” 可少女听到了男人粗俗的调侃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噗呲一笑道：“哼，花言巧语，谁知道你在我上学的时候又搞了多少女人，老实说，这次不是我和阿海给你看了那小妞的照片，你还会来见我吗？” “当然当然！我又不是为了见她啊！”男人忙不迭的说道，“我一看照片就知道那小妞是装清纯的绿茶婊，咱小妍妍最讨厌这种j货了是吧？这次你把她约过来了我们就想办法搞她一搞，让小妍妍开心，好不好？” “哼！这还差不多！”少女马上开心了起来，一边搂着男人的脖子热吻，一边与几人簇拥着走进了夜店。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卷发青年早已将方才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他抬起头冷着脸盯着夜店的大门，深邃的黑色瞳孔在夜色下闪过一道红光，几秒后当他的视线落在拐角处出现的女孩身上时瞬间恢复原貌，急忙快速向目标跑了过去... ———————— 正开车在黑夜中行驶的周继忽然打了个寒噤。他用余光瞥向身边已经喋喋不休念叨了一路废话的少年，又马上看向面前的大路。 “...警察叔叔，你不守信用啊，都说了给你看视频就不带我走了，现在我妈把我电话都要打爆了...” “那你就接。然后告诉你爸妈你现在因为涉嫌向马xx粉丝团提供具体人肉线索而被警察拘留了，让他们来接你回家。”周继冷冷道。 少年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比起被抓到警察局审问几小时，他更害怕让父母知道自己追星惹祸的事。之前他已经为此搞出了不少麻烦事，上次他爹还威胁再有一次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手机和网络，直接关禁闭。 青年这样想。于是便退到路灯照射不到的墙角，耐心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个浓妆艳抹却明显年纪不大的少女与三五名奇装异服满身纹身的轻浮男人们说笑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头发染成了紫色嘴上叼着电子烟的男人说到： “...喂，妍妍，那个妹子真的会来吗？” “哼，你都念了她一路了大罗哥！一听说我约她出来你都不疼我了是吧！”浓妆艳抹的少女气呼呼地抱着胳膊转过身抱怨着。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亲爱的小妍妍！”男人走上前一把抱住少女的腰，“我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小妍妍了，不管我睡了多少女人，我都最爱你的小可爱和x逼了！” 可少女听到了男人粗俗的调侃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噗呲一笑道：“哼，花言巧语，谁知道你在我上学的时候又搞了多少女人，老实说，这次不是我和阿海给你看了那小妞的照片，你还会来见我吗？” “当然当然！我又不是为了见她啊！”男人忙不迭的说道，“我一看照片就知道那小妞是装清纯的绿茶婊，咱小妍妍最讨厌这种j货了是吧？这次你把她约过来了我们就想办法搞她一搞，让小妍妍开心，好不好？” “哼！这还差不多！”少女马上开心了起来，一边搂着男人的脖子热吻，一边与几人簇拥着走进了夜店。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卷发青年早已将方才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他抬起头冷着脸盯着夜店的大门，深邃的黑色瞳孔在夜色下闪过一道红光，几秒后当他的视线落在拐角处出现的女孩身上时 第五十四章 难捺（6） 周继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振的视线模糊耳膜嗡嗡作响，若不是副驾驶上那男孩一声尖叫令他急忙向一边猛打方向盘，这二人恐怕已经与对面飞速驶来的大货车撞在一起车毁人亡了。 过了好半天，少年才缓过神来。他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抱怨起来：“警察叔叔，你你你....你这么开车可要吓死宝宝了啊，我还没活够呢，难道你们警察开车都不用驾驶执照的吗！？” 而一旁的周继压根就没把少年说的话听进耳朵里。他脸色凝重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认真分辨话筒里传来的嘈杂噪音。他不知道王耀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绝对不会是好事。并且很有可能是突发状况，不然情况紧急的话王耀怎么还会有时间打来电话呢？ 周继又听了几分钟，电话那头自一声巨响后便是不断的汽车鸣笛声和人群的尖叫吵嚷，却一直没有任何来自口袋摩擦的声音和人行走时听筒传来的风声。周继皱了皱眉头，难道王耀把手机丢在哪里了？过了这么久，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可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热闹啊？这人到底去哪里找小周了？ 周继瞥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只见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一刻了。他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这个时间还能聚集人数众多的地方：夜市、广场、小吃街、夜场...那边没有爆裂的dj嗨曲传来，必然不是夜场了。因为没有循环播放用来推销的小摊贩的喇叭声，应该也不是夜市... “哔哔————” “叭叭————” “警察叔叔，我...” 大街上时不时传来的喇叭声和少年的喋喋不休让周继心烦意乱，不拢音的话筒又让他无法再分辨出更多的细节。于是他从口袋中掏出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这才勉强听到了电话那头议论纷纷人群谈论的话题，却没想到第一句就让他的头顶仿佛落下了一只炸雷： “有人跳楼了！” 跳楼！ 谁跳楼了？！ 周继脑袋嗡了一声。 千万，千万不要是王耀啊！！他们两个可是0376号档案小队里最后相依为命的成员了啊！难道...难道刚才那一声巨响，会是拿着手机的王耀从楼顶掉落的声音吗！！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小周，毕竟他弄丢了黑书还向我泄密，是被谋杀了？那王耀打电话来手机还丢在一边是怎么回事？他也出事了？不是吧！ 想到这里，周继已经没心思去警察局审问黄毛了。他立刻一打方向停在路边，伸手捂住副驾驶上少年闲不住的嘴专注地往下听： “...哇，好多血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闪开闪开！我看看，让我看看！” “推推推，推尼玛啊！...话说回来，这人从7楼跳下来砸到下面水果摊的顶棚上，还能摔出脑浆子！真是铁了心要死啊，头朝下跳，空中翻个身都不至于啊！” “哎，你知道他为啥跳吗？看着年纪轻轻的，好像才二十七八岁？” “我哪知道啊？刚才我路过时候就看一黑影跳下来，娘的，吓死我了！”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啦，看这身衣服还是名牌，好像挺有钱的呢。这有钱人不可能有活不下去的烦心事吧？难不成是绑架谋杀？还是情杀？” “你傻啊！谁tm杀人还选闹市杀的！” “切，就是闹市才好啊！杀了人混到人群就没影了，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接下来就是路人们不着边际的闲扯了。虽然对话简短，但周继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这个死亡的人年轻、26岁上下、并且全身衣服都是名牌。他思索着，心说狗仔周彦君和王耀都符合这几个特点，又没听说死了两个，那此人会是二人中的谁呢？如果是小周，王耀似乎没有为此刻意拨通电话后丢下手机的理由。所以周继不想却不得不承认，更大可能性死者应该是王耀。 “刺啦...咔嚓咔嚓。”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蓝牙耳机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烈刺耳的摩擦声，看样子是手机被人捡起来了。可这个人并没有立刻与电话那头的周继说话，而是拿在手中琢磨了一会，然后放在耳边冷静地倾听着对方的情况，因为周继可以听到那不明身份的人细微的喘气声。 糟糕！ 第五十五章 螳螂（1） 当周继以最快速度赶到城南菜市场时，只见有闪着警示灯的救护车和警车都停在外面。而大门口都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挤满了，无奈只好嘱咐一旁的少年待在车上不要动，自己下车挤进了人群之中。 大晚上的城南菜市场人流量丝毫没有减少，又因出现了突发事故附近的居民也闻讯赶来看热闹，这让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周继苦不堪言。此处虽是菜市场，但其实已经变成本市一条极富魅力与特色的美食街，甚至直到午夜12点之后喧闹程度也丝毫不减。所以可想而知一个人要在这种人山人海的环境下找到准确的事发地点有多难。 周继满头大汗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就在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被身边的人们大力推搡着挤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一阵慌乱的脚步伴随着吆喝传了过来： “散开散开！！都tmd的挤什么挤！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都让让都让让！让担架过去！哎我草，长点眼神不行啊，谁家没个事，非他妈凑热闹不可啊！！” 见到这种情况，不论远处还是近前的人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嫩么了嫩么了，哟任死咧？” “哎哟，听说还四个恁年轻的男娃娃咧！” “哎哎哎，听说有人死了哎！我就说今天出来运气好吧，有热闹看了！” “咋回事啊？我看看我看看...卧槽我看到了，特么的一路血啊，卧槽，这人手上还有大金表，有钱啊！” “草，真是土豪？死的好啊，多死几个有钱的还能平衡一下穷人的日子！” “*&;*%￥#@....” “*@#;￥#%……” 四周一句句或幸灾乐祸或疑惑不解的探讨钻入周继的耳朵，他立刻就明白跳楼的人已经被大致处理过了，正在由警察和医护人员抬送出去。于是连忙转过身循着吆喝声追过去，却不想当他终于突破人海时却见拉着伤者的救护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周继叹了一口气。心说现在怎么办？就算林兴成还在这附近，也早已丢弃或摧毁王耀的手机躲起来了。因为王耀的定位光点早已消失在地图上。那么跟随救护车一起去医院确认伤者身份呢？还不如过一会直接打电话到警局问，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找另一个人。总算理清利害关系的周继眉关紧锁，他明明很注重到手的事情抓紧时间立刻就去做，可偏偏什么重要的事情落在他身上都那么匆忙，害的他这件事没办完就去忙另一件，最终弄的两边都要晚一步。那么此时该立刻放弃调查伤者，回到警局审问黄毛吗？那他赶过来折腾一趟是干嘛的？总得有点收获吧？ 然而还没容周继认真思考几秒人生大事就有人为他做了决定。因为当他来到自己停靠在路边的车前时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脸色苍白地靠在门边，此人见周继慢悠悠地走近马上有气无力地骂起来： “我说周继，你还真有这个闲心情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在这里闲庭信步？” “王耀！！！” 周继一秒就听出了男人的身份，不由激动地热泪盈眶大吼一声，“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 “我死？我为什么要死？尼玛，快把车门打开让我进去歇歇，累死我了。” 二人坐回车上，周继又花了好半天才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却又发起愁来。虽然自己现在唯一的搭档王耀没出事简直是上帝保佑，但这也侧面说明那个跳楼的很可能就是狗仔小周没跑了。再加上他之前接到的那通来自林兴成的奇怪电话，事情仿佛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起来。 “...王耀，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找到小周了吗？”周继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王耀大喘了一口粗气，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猛灌几口方才开口说道“...小周死了！跳楼那个就是，你不是看到了吗？不过你也真是够速度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来，毕竟我手机都丢了。” “慢着，你手机为什么会丢？别人死了还能把手机丢了？而且你现在怎么搞的像个乞丐似的？你别和我说这都是林兴成搞的鬼...” “等等，林兴成？”王耀皱着眉头打断了周继的话，“你怎么知道林兴成来过这里？” “废话，你在给我打通电话后把手机扔了，让林兴成捡走和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别再多管闲事什么的...”周继有些不爽，他感觉到王耀依旧有事情隐瞒自己。于是抢言道“哎，你从头和我说，只不过去找个狗仔还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事？你之前不是才刚说林兴成失踪，怎么他立刻就冒出来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你到底还有多少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还没等王耀开口说话，一边几乎变成了空气的少年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呃...那个，两位警察叔叔，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不回警察局找骚年了吗？...我还想早点回家呢，不然我爸妈非急疯了不可...” “开车吧，周继。”王耀回过神淡淡地说，“我想警察局那边的事情也催的很紧吧？其他的上了路我再慢慢和你说。” 第五十六章 螳螂（2） 6小时前： “那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知道那记者的家和他的黑书在哪，立刻去找，我去调酒店的监控追踪一下他的下落，ok？” “ok！” 话音未落，周继就一个健步窜了出去。王耀望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一直十分欣赏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拉工作效率极高的人，但像周继这种已经算不上正常的认真工作了。有些时候办事是急不来的多不得的，可他似乎并不明白一样依旧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眼中根本容不下别的任何事物。仿佛... 仿佛要赶着将他短暂又年轻的生命迅速消耗完一样。 王耀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又何必去指指点点？ 这样想着，他也抓紧时间来到了监控室所在的顶楼，并在向驻守在此处工作的特工出示了个人证件后很顺利地得到了观看监控视频的权利。于是王耀站在一边调试着设备，很快便找到了大约20分钟前事发时的录像： 宽敞的大厅走廊里电梯门一开，周继拉着一位消瘦到不成人形的男人枯瘦的手臂慢慢走了过去。然而看到这种场景王耀却不由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继所说的他带回来的狗仔应该就是那句皮包骷髅了。由于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几次狗仔周彦君所以对他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更别说视频里这具‘干尸’了。 不过活人要到什么地步才能变成这副德行？就算是厌食症，算起来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难不成这就是和岳知口中说的后遗症吗？ 继续看录像：周继与狗仔来到了房间门口，只见他并未着急开门而是上下齐手在门框缝隙间摸索着什么，最后一脸凝重地退后几步并嘱咐狗仔小周躲起来，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这个心机鬼！ 王耀暗暗骂道。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房间里还会被人察觉到了，估计这个有习惯强迫症的家伙在大门上动了什么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根本没法发现的小手脚吧。不得不说周继这个人虽然兢兢业业地看起来像个菜鸟，但实则心思缜密到提防都融入了他的骨血。这间酒店可是上头的资产，有必要吗！ 要知道就是因为周继的这种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行为态度，才让王耀对他产生了怀疑。比起李唐岳知林兴成那种各自有特点的人，他们会受到黑书公司所抛出的诱饵来做些利己的小事情也是在预料之内。但周继可就不是了，他的个性和行为似乎都很平凡，仅仅像个普通认真工作的特工而已。然而就是这种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欲望是什么的人，才最有可能抱有十分可怕的破坏思想，万一他在接触黑书公司之后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 当然，这不是现在该发愁的事情。周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至少暂时是没问题的。 王耀摁了摁眉心，将无用的思考统统赶出大脑，继续盯着视频中缩在垃圾筒后面的狗仔小周看。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现在一切貌似都很正常，但是王耀知道，某些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两分钟后画面中的狗仔小周忽然变换了姿势，他不再面目惊恐地蜷缩着身体，而是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空气，僵硬地抬起手臂向前挥了挥手。 来了！王耀精神一振。那个狗仔看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在视频中的这个角度，王耀并不能看到狗仔面前出现的事物。因为那是一条消防通道，虽然没有靠近周继的房间但由于狗仔胆小怕事躲得很远，才会造成现在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消防通道里也有摄像头呢。王耀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管你来者是人是鬼，也不会想到这安全局设立的酒店监控设备360度无死角吧？哪怕你是只蟑螂都能把你揪出来！这样想着他立刻在电脑中调出了位于黑暗消防通道中的红外线摄像头，调整好时间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 几分钟后，王耀突然脸色煞白。他用力揉了揉眼，急忙低头校对两个视频录像的时间。 sp1：2017-08-29-14:02:36 sp2：2017-08-29-14:02:30 不对啊！第二个消防通道内的视频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那么6秒后那个狗仔为什么会忽然做出那种怪异的动作？ 当然，这不是现在该发愁的事情。周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至少暂时是没问题的。 王耀摁了摁眉心，将无用的思考统统赶出大脑，继续盯着视频中缩在垃圾筒后面的狗仔小周看。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现在一切貌似都很正常，但是王耀知道，某些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两分钟后画面中的狗仔小周忽然变换了姿势，他不再面目惊恐地蜷缩着身体，而是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空气，僵硬地抬起手臂向前挥了挥手。 来了！王耀精神一振。那个狗仔看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在视频中的这个角度，王耀并不能看到狗仔面前出现的事物。因为那是一条消防通道，虽然没有靠近周继的房间但由于狗仔胆小怕事躲得很远，才会造成现在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消防通道里也有摄像头呢。王耀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管你来者是人是鬼，也不会想到这安全局设立的酒店监控设备360度无死角吧？哪怕你是只蟑螂都能把你揪出来！这样想着他立刻在电脑中调出了位于黑暗消防通道中的红外线摄像头，调整好时间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 几分钟后，王耀突然脸色煞白。他用力揉了揉眼，急忙低头校对两个视频录像的时间。 sp1：2017-08-29-14:02:36 sp2：2017-08-29-14:02:30 不对啊！第二个消防通道内的视频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那么6秒后那个狗仔为什么会忽然做出那种怪异的动作？ 第五十七章 螳螂（3） “周沫，你到了没有啊？我们可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呢！” “我很快就到了，你说的那个店在海狸街的哪里？这里好多人啊，要不你出来接我一下？” “哎呀，好麻烦的。我现在和我老公在一起呢，你自己来吧，一直走到尽头向左拐一下，最里面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 周沫咬了咬嘴唇，迅速地回复完妍妍的消息后深吸一口气，连忙加快脚步走进了海狸街。她一边低着头迅速地穿过人群，一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只见附近的店面清一色是闪着各色霓虹灯的酒吧夜店ktv，每走几步都能听到不同的嗨歌。狭窄的双行道两边塞满了各式的跑车，周围全是三五成群穿着暴露奇装异服满身纹身的男女。他们在路边或站或蹲，手中握着酒瓶和香烟，满口污言秽语大声说着黄段子。 看样子比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多。 周沫心想。虽然在街口的时候心中就已萌生了退意，但再一想就这样回家去不仅会让唯一的朋友妍妍生气，哥哥周继对自己的冷漠也只会让她在深夜里痛苦无眠。几番纠结后，还是决定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准时赴约。 “喂，老头而，你搞毛啊！” 突然一声嚣张的大吼惊地周沫一颤，她闻声抬头看去，只见几个满面通红酒意正酣上半身刺着各种纹身的小青年们围住了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愤怒地教训着那位年纪已经可以做他们父亲的环卫工嚷道： “你妈的，不长眼睛是不是？扫地他妈的滚一边扫去，还估计扫到我们哈儿哥的名牌鞋上，故意挑事儿是不是？” “不不不，俺没那个意思....”中年环卫工点头哈腰，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恐惧“俺错了，是俺不对，俺只是看几位少爷脚下烟头垃圾啥的太多了...” “多你妈个比！”一个头发用发胶堆起老高的矮个男子上前一脚将环卫工踹翻在地，“你妈的是怪我们制造垃圾了？草，老子要是不丢垃圾，还他妈没有你这份工作呢！呸！” “俺不是那个意思...各位少爷行行好，俺错了，饶了俺吧...”倒在地上的环卫工翻身跪下，哀求着。 “性了性了！劳知可不是辣么不将理的印！”几名混混中口音极重的老大开了口，“不过腻把劳知的阿迪大死都弄脏了，这可值一碗多块呢！腻说吧，怎么配劳知的损失？今儿哥不掏钱，劳知这帮兄弟也不放腻走！” “啊？！一，一万？！俺赔，赔不起啊....”环卫工愣住了，随即跪爬上前紧紧抱住男人的大腿哀求道“行行好，少爷您行行好，俺一个年工资还不到一万，俺家里还有个孩子要养...” “妹钱？妹钱？兄弟们，揍他！” 话音未落，几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一哄而上，惨叫声和哀求声伴随着击打肉体的声音就传遍了这条短短的小街。周沫惊恐极了，她不忍看见那位上了年纪的环卫工被打，但身为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她将希望的目光投射在了经过的每一个路人的身上，却失望地发现所有人都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快速地走了过去。 这时环卫工哀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周沫身子一颤，红着脸低下头快速地离开了原地。她心中难过极了，她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感到可耻。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周沫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之时，她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海狸街的尽头。这里人数相较后面的繁华段少了太多，令她着实松了口气。 周沫一边走过左侧的拐角一边掏出手机给妍妍发送了一条微信： “我到了，是哪家店呀？” “叮咚” “来了呀？挺快的嘛。最里面的，欣诺98，走几步就能看到了。” 周沫一看，前面果真有一家挂着暗红色欣诺98灯字的店。她长舒一口气，心说总算是到了。 “好，我马上到。” 然而这几个字还没发送出去，低头走路的周沫忽然迎面撞上一堵肉墙，她连忙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戴着眼镜满头自来卷的男人。此人背对着昏暗的路灯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唯独一对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下如同猫眼一般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那个...你...你有什么事吗？”周沫胆怯地向后退了几步。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幽幽道“...不要去。”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去。”男人突然向周沫的方向前进一步，“那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你会后悔的。” “什么....为什么？”周沫一下子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我只是和朋友出来玩一会而已，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而且我也不认识你啊？” 男人摇了摇头，痛苦道“我知道我改变不了的...但是，至少不能是这种方式。回家去吧。为了你和你的哥哥...” “周沫！！你在那里干什么呢！”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周沫探头看去，只见妍妍从夜店门口跑了过来，责怪道“我都等你好久了，这么慢...”话说到一半，她发现了周沫身边的怪人“咦，这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和他墨迹啥，万一对你有啥不好的想法呢？赶紧走！”妍妍不由分说拽起周沫就走。 第五十八章 螳螂（4） 王耀轻而易举地破解了云端连接整个城市大小摄像头的控制主机，那需要输入繁琐密码的电脑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无力抵抗。他不管身后瞠目结舌的特工们，自顾自地搜索查看起狗仔小周离开的方向。只见模糊画面中小周的身影穿过几个街区，全身散发着将死之人病态气息的他路上拦了很多辆出租才总算坐上了一辆黑车。那车屁股一冒烟，迅速消失在监控盲点的巷子里，这无疑给追踪小周的行迹增添了更多困难。 王耀皱着眉头，无奈之下他只好花费时间分辨几百张监拍下黑车模糊的车牌号，又排除掉全市几千辆类似的车辆后才重新锁定了小周下车的地点：城南菜市场。 城南菜市场？这个时候他到那里去干什么？经过几位特工的描述，王耀得知这里是一片特色小吃街，除了街道两边的商铺是近代修建而成的老楼外，剩下的全部都是上世界五六十年代的泥瓦房，有的建筑时间甚至更为久远。而居住于此的大部分是等待索要更多拆迁款的钉子户，和承担不起房租的底层市民与犯罪者。可以说这里是整座繁华城市里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却也是文明发达社会下展露最真实贫困疾苦与无知丑陋的贫民窟。 那就很难想象一位在短短四五十天内爆红暴富的狗仔是出于什么原因会在自己被人肉的情况下摆脱警方的保护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了。难道仅仅是因为饿了吗？ 王耀盯着视频画面中小周行缓慢走在喧闹市场的身影，内心不断祈祷他千万别走进那片少说占地面积也有3000多亩狭窄的平房区内，不然就算他可以动用全市警察的力量挨家挨户上门去搜，恐怕光是敲门和住户解释就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万幸小周在即将踏入贫民窟之前拐进了街角的一栋矮楼内，似乎是去奔着探望某一个住户的家去的，一时半会应该不是会出来的。这可是一个好机会。王耀想着，立刻起身离开了酒店，叫了一辆出租车便奔着城南菜市场疾驰而去，很快他来到目的地并轻而易举找到了小周所去的那栋老旧的矮楼。 不过他到底去了哪家呢？ 王耀抬头观察着面前7层高的建筑，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家住户。看破旧程度应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墙体呈深红色，每家都是白漆斑驳的铁窗，想必居住于此的市民也不必旁边贫民窟的人富裕到哪去。然而还没等他考虑好是不是一家一家地敲门询问，忽然看见7楼打开的窗子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匆忙拉上窗帘后隐没在黑暗里。 王耀的脑子轰的炸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打死他都忘不了，甚至就算忘记自己亲妈也忘不了。 这个人，绝对是林兴成！！！ 林兴成怎么会在这里？上头都通知联系不上他，整个天网都处于戒备状态，只要他一出现在任何一个摄像头下立刻就会被发现，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内与自己前后脚来到这个城市，并且还出现在狗仔小周的目的地？？ 那么他所在的房间，绝对是小周所在的位置没错了！！ 想到这里，王耀一个健步窜进了矮楼，奔着六楼飞快跑去。然而当他真正站在目的地的房门前，却停下脚步犹豫了起来：现在自己到底该不该破门而入？万一林兴成其实根本没有失踪，而是上头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份而刻意隐瞒，为了不让他添乱而命林兴成孤身去另外执行任务？那么他这个本该回总部报道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会受到上头更多的怀疑呢？ “呜呜...娘，娘啊....”一阵细细碎碎嘶哑的男人的哭声打断了王耀的思索。难道这家里出什么事了？他立刻上前几步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房内的声音： “别哭了，假惺惺的，都装了几个小时了你不累啊？”一个充满怨气的女声传了过来，“白眼狼，你可没资格叫娘！就算你不是她亲生的吧，一上大学还就不回来了，我娘生了癌都天天洗盘子给你邮钱，你呢？？回来看过她一回吗？！钱倒是照收不误是吧？！妈的，之前看你穷我们也没想难为你，前一阵你发达了打电话让你来看看娘都不来，不是我们要你的钱啊，娘都病成那样你都不来意思意思！看你瘦的这个德行也生病了是吧？活该！” “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啊....对不起....娘....都怪我不理解你...都怪我，都怪我啊....”小周不顾身边人的嘲讽，依旧沙哑地哭着，“如果不是我一时没控制住不小心进入到你的脑里，我还不知道你为我承担了这么多啊...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一个个清脆的巴掌声传了出来。 “行了行了！你可别哭了啊！烦不烦，人都死了你才来把后炮，让到一边去，让先生给做做法事！” “嗯，节哀顺变吧。人已经走了，现在做什么也没用了。”林兴成的声音传了过来，停顿了几秒后他忽然嗤笑一声，“...而且。这个能力给你实在是太浪费了。用来偷窥明星的私生活不说，连和母亲沟通都要用这种方式，还真是可悲啊。” “什么？先生你说什么？”屋里的女声似乎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忽然惊叫一声再无声息。 “啊！！姐！！！你，你干什么！！”小周变了调的嚷起来，“你！！！你别过来！！” 不好！有情况！！ 王耀听到这里立刻意识到屋里发生了巨变，他飞快地环视了一下铁门周围的环境，一边从对门用铁丝绑死的铁门上飞快拧下一节捅进了小周家门的钥匙孔，一边拨打周继的电话。还没等接通就听见门锁卡的一声打开了，王耀冲进房内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小周正后背贴在窗前，林兴成步步紧逼地走过去道：“...在哪里？赶紧给我，不然你会死的更惨。” 见此情景王耀大喝一声：“住手！！！”并迅速向林兴成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螳螂（5） 林兴成闻声回过头，还没看清就被王耀一拳打在了脸上。按理说一个人被打中了面部脆弱部位最集中的位置，就算攻击者是十几岁的瘦弱孩子也会令人暂时失去反抗能力，更别说经过特工训练的人了。 但王耀这一击之后，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虽然鼻血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但他表情不仅完全没有一点痛苦，甚至都不曾在原地移动半步。 “你...”王耀话未出口，就被林兴成力气奇大的左手轻轻一挥将他拍在了一侧的墙上。而他拿在手上的手机也应声飞出了窗外，稳稳地落在了街边的花坛里，打给周继的电话也在此时接通了，只不过他不知道那时的王耀已经陷入了生死攸关的境地。 被林兴成莫名爆发出不可思议巨大冲击力伤害到的王耀瘫坐在地上，猛烈的咳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由于背部剧烈的疼痛只好暂时作罢，转而恶狠狠地盯着林兴成，恨不得一口将他吞到肚里。 可林兴成只是不以为意地扫了他一眼就转回身面对狗仔小周，一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威胁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把你那本黑书藏到哪里去了？” “呜呜...咳咳...”小周喉咙被扼面色通红地说道“求求你...我...我真的找不到了啊...从前几天我被人肉开始...我就找不到了...可能是丢在哪里了...” “不可能！你说谎！！”林兴成无缘无故地暴怒了，他揪着小周衣领的手突然间用力，咬牙切齿道：“那本黑书绝对还在你这里，不然你不可能还能用拉哈伯借给你的能力！！！快点告诉我，到底在哪里！！！！” 一旁的王耀眼见小周被掐的直翻白眼几乎马上就要一命归西了，连忙一提气忍住疼痛大声嚷道：“林兴成！！松手啊！！！你快把他掐死了！！！” 面目扭曲的林兴成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一下子松了手。他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心情后蹲在小周面前时瞬间变了个脸，和颜悦色又暗含杀意地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周记者。只不过那本黑书，嗯，你应该也明白它对我有多重要。没有它我会死的，所以必须拿到你这本书，明白吗？你只要告诉我那本书在哪里，我就放过你，好不好？你现在仔细想想，最后把书放在了哪里？” 小周拼命地点头，忙不迭的答应着：“好好好好的！我...我想想...啊！对了！因为黑书公司的人和我说过书不能丢，我就一直放在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然后马xx的粉丝找上门来人肉我，我原本还期待黑书公司的人能像上次带我去他们那里签约时一样瞬间移动把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救我一命，可我怎么对那本书说话都没人回应我，所以我承受不住就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但那本书，应该还在我家里！” “你家让人袭击了？”林兴成皱了皱眉，“等等，你说你得到这个能力是黑书公司的人主动来找你的？” “是，是的...”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你养母死了的？”林兴成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啊？”小周一愣，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在得到了窥视能力之后一紧张和兴奋就会突然闪入到某一个认识不认识的人的脑海里，刚才或许是能力失控吧，我坐在那里忽然就看到了我娘看到的东西和过去所有的记忆，知道她快不行了就赶忙赶过来了....” “那你现在还能不能窥视别人的大脑？！” “我，我不知道，我试试...”小周恐惧地望着林兴成可怕的表情，随即立刻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酝酿起来。半晌过后他奇怪地“咦”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再次蓄起力来。这一次，他沮丧地睁开眼睛小声说“...那个...之前明明瞬间就能进入别人大脑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唉，我...我好像不行了...” “所以，看到亲人离去的场景是给予可悲之人最后一次的恩典吗...他不过是一个满目金钱薄情寡义的凡夫俗子而已！”林兴成神色黯然，喃喃道“明明知道我迟早会来办王德胜那个案子，还生怕我不知道主动找涉案人签契约，常浅，你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小周见林兴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低着头不断地自言自语以为逃跑的好机会来了，赶忙四肢着地手脚并用地试图从他身边爬过去，却在马上就要接近大门口时又被对方一把拽了回来。 “怎么，你还想逃吗？”林兴成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或许顺便去报个警？” “不不不，我只是...我只是...想回去帮您找我的那本黑书，我只是帮您找书！”小周全身颤栗，他怕极了这个拥有不正常力量的男人了。 “呵呵，不必了。”林兴成冷笑一声，“你的能力消失，说明书已经被回收了。也就是说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人在将死之时是很容易觉察到危险的降临的。小周也不例外，他瞬间就明白自己是要被对方解决掉了。然而他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再一次默默的尿了裤子。林兴成视线一扫，脸上立刻出现了嫌恶之情，他低骂一声，抬手就将小周从窗口扔了下去。 “林兴成！你！！！” 第六十章 螳螂（6） “等一下！”正驾驶着汽车疾行在公路上的周继大脑一片混乱，王耀方才的叙述明明清晰又有条理，但他却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弯来了。“王耀，你说...是林兴成把周彦君扔下楼的？！？” “嗯。怎么？” “你还说，林兴成所属的某个组织是专门搜寻拥有黑书的人夺取他们的黑书然后谋杀他们，最后将一切罪名嫁祸给黑书公司的吗？” “从林兴成的行为和语言上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么，这个组织就不是和上头有什么关系了，对吗？” 王耀瞥了周继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这么想，倒也不是不可以。无知者是最幸福的了。” “你别和我说这些！我只是想确认...”周继心烦意乱，一分神险些撞到街边的花坛上，急忙打正方向盘后继续说“我只是想确认我为之奉献出全部的工作，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我们只是被利用去达成私人目的的棋子，黑书公司其实根本没有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的话，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查下去！” “除了遵从命令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王耀疲惫地低下头捏了捏山根道，“我不是说上头绝对有勾结某个组织进行利己的行为，但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有哪个红色背景深厚的长官有这等关系。毕竟0376号档案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黑书公司之外的另一个组织的一丝线索，并且从档案记录的时间线和牺牲的特工数量来看，林兴成所在的狩猎黑书持有人的组织老早就存在了，或者说...” 王耀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中周继复杂的眼神一字一顿地说道“或许，在档案中没有记录的更早之前，黑书公司和与之相对的组织就以别的方式和别的名字存在了，而我们之所以无法遍寻到有关黑书公司的任何一点消息，就是因为那个试图打压他们的组织清除掉了一切知情人，并利用无数位高权重的成员清扫掉所有网络上的、现实中的小道消息。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涉案嫌疑人和特工接二连三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周继的面容逐渐扭曲了起来。要知道自从他抱着为国家献出生命的热血觉悟从第一天进入安全局工作开始，就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一直以来他心中的信仰与爱国情怀从不允许他对自己的工作有哪怕一丁点的质疑，虽然有时任务中会出现很多动摇他信念的诱因，但无一例外被他坚定的意志所打败，可是...现在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周继，我们是特工。”王耀像是看出了周继心里痛苦的矛盾，神色淡然地劝说道，“不听不问不看，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这是我们的天职，也是存在的意义。既然你选择了这个直接，就要接受这一切。” 半晌，周继从憋闷的胸口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吐出了几个字“...我不明白。” “嗯？” “王耀，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表现的这么无所谓？”周继怒目切齿，“你明明知道我们是被怀有私心的人当成随时可弃的鱼饵抛出来钓黑书公司，为此我们的挚友李唐和岳知都不明不白的把命丢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与其浪费时间和生命继续将黑书公司的案子查下去，我宁可去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觉得就凭你，就凭我们，可以做到哪种地步？”王耀皱了皱眉头，冷冷地反驳道“你以为我不想这样做吗？的确，我比你们都要更早发现0376号档案的不对劲。但是这有什么用吗？你知道是上头哪个长官派我们执行任务，又是哪个长官中途抽派林兴成加入，还是哪个长官操纵着下面一层又一层的管理者和执行者？你知道他们在安全局的内部驻扎了多久？你知道他们最高掌权人已经坐到了什么位置？如果你觉得可以去查，你这个蝼蚁一般的小特工将会面对的是多深的红色你知道吗？！我们是特工，是可以为国家贡献出自己的生命乃至全家的生命的人，而上头的所有长官都代表国家，所以我们要么绝对执行命令，要么死！！！” 王耀的一番话掷地有声，说的周继是哑口无言。 事情为什么会到了这种地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继续查？周继百分之百敢确定，林兴成虽然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放了王耀一条小命，但他在电话里说的“我很快就要来找你了”，说明他们二人最终还是会被其背后拥有红色背景的组织‘处理’掉的。 那么不查了呢？立刻与王耀返回总部放弃任务接受调查呢？ 第六十一章 可能性（1） 说是这么说，王耀和周继二人却也在同时陷入了沉默，不再理会身边少年的喋喋不休，各怀心事。 选择去联系黑书公司听起来对他们像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同时充满了危险的不定性。虽然由于林兴成一系列肆无忌惮的怪异行为令二人产生了该有和不该有的警觉，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一直在向最坏的结果发展，但是联络他们一直以来追踪的行迹诡异的敌人？就算不需要换位思考，周王二人不被逼到绝路上也不会想去做的。 试想一下，一个有古老历史的组织，本身亦拥有神秘的超自然力，暂且不提他们是不是在0376号档案开始记录才出现的，就凭他一个多世纪以来在慢慢的时间长河中逃过了八国联军，逃过了抗日战争，逃过了‘红色革命’，逃过了国家紧追不舍的眼睛，现在又怎么会怕安全局的追查？既然不怕，也就没有必要摧毁安全局内部与其作对的‘那个组织’了。 如果这么想，那周继二人就失去了可以为联合黑书公司作为帮手所作出的唯一的贡献了。难不成还要他们两个为了活命低三下四去求人？堂堂的七尺男儿，一旦只是为活了而活着，毫无自尊的苟延残喘，与死了有何区别？ “拉哈伯...拉哈伯...啊！我找到了！”少年摆弄着手机喃喃自语，忽然一拍大腿，“我就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嘛！警察叔叔，刚才你说故事的时候我就听到这个称呼了，你看，我查出来了！”说着将手机递到了王耀面前，“你看！” “查什么？”王耀有点莫名其妙。接过少年的手机低头一看： 地狱七君： 拉哈伯：或作喇合，原始的混沌之海的支配者，希伯来文“rahab“意骄傲轻慢，及暴动之意。拉哈伯是司“骄傲“的天使。地狱七君之一，被称呼为“猛狞的勇士“... “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王耀对此不以为意。他没觉得‘拉哈伯’这个词语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反正邪教帮派都爱用古神的名字作为信仰和形容以此显示自己被神灵所护佑，这没什么稀奇的。 “啊，我只是觉得好帅啊~”少年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一个特工都抓不到的强大集团，地狱七君是他们的使者，骄傲天使拉哈伯，沉默天使度马，欲望天使罗弗寇，堕落天使墨菲斯托菲利斯...” “等等，地狱七君？？？” 周继失声，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那个狗仔周彦君好像说过在王德胜的死亡现场时听到过那一男一女有提到‘罗弗寇’和‘墨菲’什么的，那就确定‘地狱七君’的说法是属于黑书公司的。并且其中的少女还吃掉了王德胜的残肢，但却落下了多出来的一节小指，最终被林兴成几人找了出来。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与黑书公司不是一切刑事案件的杀人凶手的说法形成了矛盾，林兴成是绝对没有作案时间的，不然他还刻意找出小指让几人看干什么？按照常理隐藏在安全局的组织派了林兴成，就不会再拍第二人执行任务了。那凶手不是黑书公司还会是谁？ 虽然这个结论早在八百年前就确定了，但自从王耀的猜测中多出了一个‘对立组织’，黑书公司的身份就自动洗白变成了好人，如果不是少年多嘴一提，二人还真把这些事都忘记了。此时周继把自己的推论一说，王耀也陷入了矛盾的思维当中。一方面他们可以确认安全局内部不可信，林兴成手刃重要证人夺取黑书威胁周继，是早晚会想办法杀死二人的。另一方面黑书公司正邪无法定位，又没有亲身经历之前牺牲的李唐岳知的死因，所以过早觉得黑书公司是好的一方，贸然拉拢对方作为战友是绝对不可行的。 那么现在周继和王耀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到了。” 谈话之间，周继的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的警局门口。王耀被林兴成诬陷人命的事情只要他不向上头报告暂时并无大碍，几人只好将烦乱的思绪放在一边，期待能从少年的老大黄毛口中得出一些有关于神秘的卷发青年‘木石’的消息。 第六十二章 可能性（2） “凭什么，啊？凭什么扣押我们家孩子？” “你们警察了不起，牛逼啊？我们家孩子犯了啥事啊？说啊？” “他还没成年呢！！又没杀人又没啥的，告诉你不立刻放人就等着我们几家联合起来告你们警察局吧！” “甭跟他们废话，我们要带走孩子还要他们许可是怎么的？” 周继三人刚下车，距离警局门口还有大老远的路程就看到了前面人头攒动，叫骂和争吵声不绝于耳。不用说，肯定是那群被从小周家里带出来扣押的少年粉丝团家长们找上门来算账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其实是在预料之内的，因为一早就有小警察打电话通知周继扣留未成年人时间太久会惹麻烦，奈何当时他改变了行程转而去找王耀，便嘱咐警局的工作人员务必拖延扣留时间直到他到场亲自审问后才能放行。 此时警察局门口人越聚越多，少年们的家人为了给公职人员施加压力，甚至将赋闲在家里爱凑热闹的三姑六婆叔叔大爷们都拉了过来，导致人群从屋里一直挤到了马路上，严重影响了附近交通。王耀看到此种典型的中国式暴动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头又见一旁已经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在访问一名情绪激昂的老大爷，明眼人都知道事情要大条了。于是他立刻对周继说道：“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多人，你到底让他们扣了多少小孩？再这样下去别说办案了，估计咱们两个都得被上头派人抓回去停职反省了。其他事情先放到一边，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目前的情况！” 周继见到这番场景心中暗骂，人真他妈是越忙事越多。“我知道，王耀你先帮我想办法应付一下，我进去先放出来一批小孩缓解缓解压力。” 说着他拽着身边少年的手臂埋头挤进了由身材臃肿的中老年组合而成的肉山中，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了警察局的门口。然而他再抬头一看不由地暗自叫起苦来，房子里人头攒动，甚至比外面聚集的看热闹的散人还多，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此时夏天炎热无风的空气与群众身上散发出的肉体味道混合在一起，令所有在常人的神经都崩在了爆炸的临界线上，只要现在有一点火星子飞进来别说这警察局了，估计连方圆一百米都得给炸出一个几米深的大坑。然而这些家长们的身体似乎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叫窒息痛苦，一个个群情激奋到不能自已，泛着油光的脖子与脑袋上露着青筋，即使面前没有目标也七嘴八舌竭尽全力地抬着头对空气大声喊叫： “放人！放人！放人！” “我们有权带走我们的孩子！！” “他们还是孩子，不懂事！！” “我们家孩子又没杀人放火，有本事去抓杀人犯，拘留孩子是什么能耐！！” “警察就不能干点好事！干嘛为难未成年的小孩！！” “别吵了！别吵了！”警局大厅的内部传来了喇叭声，一个喉咙嘶哑的男声传了出来“大家都别吵了！！我知道各位现在都很着急，我们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现在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参与打砸被害人家的成员，等我们进一步核实情况后会放他们离开的！！请各位耐心等待！！” 然而他的这句话并没有换来半秒钟平静，人群中就忽然有人爬到了桌子上带头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狗屁警察办事不利！！吃着群众饭不干群众事！！你说我们孩子打砸别人家也得拿出证据经过我们家长同意才行！！而且他们还未成年，就算真的有错那又怎么了？他们还是孩子，明天还要上学，耽误了上课你们赔偿吗！！！” “就是就是！！！” “放人！！放人！！！放人！！！放人！！！！” 糟了。这下可不妙啊。周继扫了一眼站在桌子上煽动人群的中年女人，心中清楚有这种带头闹事的人在那是万万不能拖延时间的，不然有众人做后盾，她能把篓子捅到中央去，那时候就算他们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唉，现在的人不管有没有文化怎么都这么不可理喻，自己孩子犯了错不是想着教育他们而是找万般理由来开脱，甚至不惜抛下脸面颠倒是非黑白？这是什么世道！！ 周继将少年护在手臂下，二人像两只打洞的地鼠一样挤过人群来到为了阻止人群突破界限而围成一圈的满脸热汗的民警们的身边时，马上就被其中一位晕头转向的小警察推了一把道：“不得进入！！退远一点！！” “警察打人啦！！！”周继身边尖嘴猴腮的妇女尖叫，四周再次沸腾起来。 周继见状低着头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蛋！再不放我进去，警察局就让人拆了！！” “啊？啊！长官！是您！您终于来了！”小警察总算看清了来者的面孔，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急忙将二人让了进来。 好容易脱离肉山的周继拽着少年的胳膊一路飞奔，问清楚小警察那群抓来的粉丝被关在哪里后迅速来到目的地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像是在配合外面闹事的家长们的口号一样，有个人领头大喊，排山倒海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地传出来： “我们没有错！！” “我们没有错！！” “我们今生唯爱马爷！！” “我们今生唯爱马爷！！” “我们为马爷付出一切！！” “我们为马爷付出一切！！” 周继眉间拧起了一个疙瘩，嘱咐警察与少年待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他刚一踏进门槛，就看到一个满头黄毛的少年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堆脱下来的外套上指挥着众少年大声叫喊着口号： “永爱马爷！！！马爷一走，再无马爷！！！” “永爱马爷！！！马爷一走，再无马爷！！！” “别喊了！”周继猛然间大喝一声。他的出现明显骚扰到了少年们重要的情感交流会，黄毛闻声一脸不爽地转过了身。 第六十三章 可能性（3） “是你！”黄毛一见到周继的脸就愤怒地喊了起来，他冲到隔断房间的铁栏杆前大骂道：“哦，原来你是警察啊，我说你为什么要去帮那个死狗仔，你们两个全他妈不是好东西！告诉你，你们迟早要付出代价的！！快你妈把我们放出去，不然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此时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激起了身边一群正处在最容易被冲动控制情绪的少年们的怒火，房间内瞬间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周继不以为意地瞥了黄毛一眼，只见他脸上挂满了被追捧的得意与嚣张。再看屋里其他二十几个稚气未褪的男孩，大多都你推我挤凑到栏杆前激动不已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只有少部分几个站在一边，或厌恶，或犹豫，或胆怯，并没有丝毫想要凑热闹的意思。 周继登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黄毛虽然看起来是粉丝们的老大，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群少年缺乏一个主心骨，于是也就默认黄毛做领头人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黄毛的，至少其中还是有一两个想迅速抽身离开的孩子。而离群这种事只要一有人打头，剩下的必然树倒猢狲散了。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道“别吵了！你们想出去是不是？可以。我放你们出去。但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只会在每个人家长来接人的时候问你们一些问题后再放你们走！实话实说的人我们不予追究责任，明白了吗？现在，谁先出来报名让我们可以联系你们的家长？” 这番话一出口，大部分少年都沉默了。他们的情绪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高涨了，很多人低下头嘀嘀咕咕，甚至连闹得最凶的黄毛也闭了嘴。要知道现在青春期的男孩，早已通过网络得知各种模糊的应付社会上公职人员的经验，知道吃国家饭的人都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所以通常比起害怕警察来说还是更害怕自己父母生气。很多人甚至还是趁家长上班时偷偷跑出来的，所以他们察觉到自己闯了祸时第一选择不是回家寻求帮助，而是能躲父母多久就躲多久，一时间竟无人敢应周继的声了。 此时一名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孩不出周继所料地率先举手道：“我来！让我出去，我要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来接我，明天我还得上课呢，不能耽误了！”他的话音未落，又有几名少年接二连三地举起了手。 周继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立刻适时地命令隔壁那间屋子待命的警察打开了设置在铁栏杆里的通往审讯室的门后，放方才的少年们进去问话。当他们将自己参与暴乱的一切经过和盘托出并经过确认没有什么重要线索后，周继二话不说就放他们离开了审讯室，甚至都没提要几人联系家长的事情。 而此时其他被关起来的小粉丝们早已透过铁门上的玻璃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房间内瞬间骚动了起来。他们互相传告着：只要把自己怎么参与的活动说出来就能走！警察不会追究参与者的责任，而是想找到发起者是谁！很多少年闻言不由蠢蠢欲动了起来。其实他们年幼的心里不安极了，早已经对这个充满人肉味道的破关押室和父母愤怒的脸产生了焦虑与恐惧，还谈什么对偶像执着的坚持？狗屁！只要有谁能让他们立刻摆脱这种境况，别说说实话了，不抓住机会给哪个替罪羊栽赃几句莫须有的罪名都可惜了！况且他们又不是发起者，这么呆下去也只是为那个令人讨厌的黄毛打掩护而已！这样想着，少年们一个个偷偷地瞄着黄毛，时间渐渐流逝，尴尬与不自然地沉默逐渐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又过了几秒，其中一个男孩突然大吼一声：“我受不了了！！警察叔叔，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另一个男孩也喊起来：“我也是！！放我出去我也说！！” “我也说！！” “我也说！！！” “我也说！！警察叔叔，放我们出去吧！！” 扣押室内瞬间回响起了少年们各种腔调的哀求声，此时的黄毛没有了方才的嚣张，他一脸气急败坏扯着喉咙大吼：“闭嘴！闭嘴！闭嘴！说你妈个比！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马爷的粉丝了！都他妈的想背叛马爷是吧！！一群没骨气的！！垃圾！！废物！！！！” 这时黄毛身边的男孩也火了，他停止了恳求指着黄毛鼻子大骂：“你他妈的骂谁呢？还他妈有脸和我们提对马爷的感情是吧！我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你那全天下的人都欠你的态度了！天天尼玛在群里宣扬谁都没你爱马爷，你以为我们后援会只有你一个是怎么的？每次我们掏钱买的马爷用过的东西都得先给你们几个管理员，我们出钱买的摸都没摸过，见马爷也是我们凑钱你们几个见，我们什么时候有机会和马爷握手合影了？哦，现在你出事了，又想拖我们下水了是吧？告诉你，我们不吃这一套！” “对！我们凭什么再帮你！！” “你就会坑我们！！不要脸！！！” “警察叔叔，我举报！！所有事情都是这小子干的！！我们全都是被他骗了！！！” “对！！都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人肉那个狗仔的家庭住址去砸他们家也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第六十四章 可能性（4） 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黄毛一改嚣张的情绪，沮丧地垂着头，口中喃喃自语：“该死的！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个都踢出群里！！” 周继走过去坐在黄毛对面冷冷道：“好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不！没有！！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黄毛倔强的别过头，趾高气扬道“在我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有权对你的问题保持沉默！” 这小鬼电视剧看多了吧？ 周继差点被黄毛未经世事的幼稚行为逗的笑出声来，连忙咳嗽两下正色道：“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这不代表你的朋友们也不说。我想你刚才看到了吧？他们为了离开这里可是把你们行动的全部细节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了，并且还同时将所有的过错添油加醋的放在了你的身上，那么，现在还有必要坚持维护你的粉丝团利益的必要吗？” 黄毛闻言目光一闪，他咬了咬牙，脖子一梗坚持道“哼，当然！而且我不是为了那个破粉丝团，是因为我从马爷7年前刚出道就开始坚持下来的爱！！那是信仰！！像你这种空虚浮躁的大叔是不会懂的！！而且只有那群傻逼小孩的屁话能定我什么罪了？我做什么了？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你要证据啊？当然有。”周继一笑。随即回过头对着门口叫了一声：“进来吧，让他看看他想要的证据。” 话音未落，一个少年低着头走了进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周继。黄毛扫了一眼来人的面孔后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留在家里管好群的吗？难道...你也出卖我！！你到底和警察说什么了！！” 被成为小白的少年就是周继带来的男孩。此时他不敢正视黄毛的眼睛，小声说道“我...我也不想啊...我是被逼的...” “看吧。” 周继说着用小白的手机调出了视频录像界面，拿到黄毛的眼前给他看。三倍的视频播放速度让黄毛短短几分钟就看完了自己带领一群粉丝在狗仔家门口的一场闹剧，并且画面中挥舞着电锯的他在穿着花里胡哨的少年中显得格外刺眼。好嘛，这回可真的是什么也不用说了，所有不利的证据一下子都堆在了自己的身上，还解释个什么劲？完蛋了！跑都跑不掉了！ 黄毛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小白大骂：“卧槽！你他妈真是个猪队友！神助攻啊！！有他妈你这样的吗？亏我这么信任你，还给你一个副群主让你管理3个大群，结果你偷偷跟踪我，还偷拍我们行踪是吧！！你当初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你是马爷的死忠粉，都是骗我的是吧！！马爷出事之后你还告诉我你是黑客，查到了那个狗仔的详细地址，结果是为了栽赃陷害好掌握第一群主的位置是吧！！你他妈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个奸细！！！告诉你，你这种人会天打五雷轰的！！！背叛组织背叛信仰，你就应该暴尸街头！！去死吧！！！就算我坐了牢，等我出来也要弄死你全家！！！” 小白刚开始还满脸愧疚一声不吭地承受着黄毛的谩骂，谁成想对方得寸进尺越骂越过分，忍耐了一会终于受不了了。他红着脸猛地打断了黄毛生气地嚷道：“你也骂够了吧骚年！！你搞清楚了吗就把事情都怪在我身上！！我根本就没有骗你或者跟踪你，我知道那狗仔具体的家庭地址是因为他是我邻居！我说谎说自己是黑客只是为了得到你更多的认可！！我真心真意的对你，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从来都只让我做最麻烦的事情，天天让我蹲家里处理群里的事情，外出踩点或者见马爷你都带别人，提都不提我一次！！你还敢说信任我对我好？我就是要告发你！！就是要告发你！！我要让你蹲监狱，再来一次还是让你蹲监狱！！你才该死，你们全家都该死！！” “行了！别吵了！哪有那么严重？”周继揉着太阳穴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个少年间无休止的争吵。他已经烦的不行，现在更是脑袋也疼了起来。“什么事情就扯到坐牢上面了？你们两个闭嘴给我消停一会行不行？我只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事情而已，又不是用来定你们罪的，老实回答我就好了，有必要闹得和要死人了一样吗？你们这群小孩吃饱了撑的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偶像聚集在一起就以为自己有了信仰，出点小事就互相推卸责任，这种结果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黄毛和小白不说话了。二人脸上均挂着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情，显然他们谁也没有听进周继话中的半句意思。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黄毛，我先告诉你，我问你的事情和你的偶像粉丝团没有任何关系，毕竟除了造成一些混乱之外也没在社会上造成什么大的不好影响。我们不是要追究你一个未成年人的责任，而是因为你所管理的粉丝团中有一个人身份可疑，经过初步排查我们怀疑是那个人煽动马xx的粉丝团才导致你们做出的这些事。” 第六十五章 可能性（5） “没问题！呃...”黄毛愣了半晌，“...我该说些什么啊？” “你不是说你早就察觉到木石的不对劲了吗？就从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开始说。”周继回答道。“比如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听说他和你关系还不错，是他主动找你，还是你们已经认识了好久？” “呃，这个这个这个...以前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马爷粉丝在微博贴吧秋秋上巴结我，怎么认识他的我真要想想...”黄毛挠着脑袋，苦苦思索了好久，忽然一拍大腿道“啊，我想起来了！木石是在马爷出事的前一个多星期就联系上我了。说来也奇怪，他好像原本就是我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就加上了的好友，直接就和我对话了。要知道我和几位元老组建了马爷后援会后除了亲朋好友之外再没加过别人，秋秋群又太多我直接屏蔽了群消息。所以要不是我早就加上了他，他还真找不到我呢。这件事算奇怪吗？” 话音未落，一旁的小白就不屑的切了一声，嘟哝着：“哼，连这种事情都能哪来当做出卖手下的本钱，人品真是够烂的了，真搞不懂猫总干嘛还不摘了你的群主帽子。” “x你妈你说什么？”黄毛瞬间就怒了，蹭的从椅子上蹦起来试图扑向小白，却被周继眼疾手快地摁了回去。挣扎两下无果后恶狠狠地盯着小白威胁道“你等着！” “继续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周继打断了黄毛的怒气蓄力，节省时间是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哪能容他这么闹下去？“木石找你有什么事？和你说了什么？你们关系怎么变得那么好的？” “哦...我从哪里开始说呢？”黄毛平复了一下心情，皱着眉头道，“最开始吧，他私聊我，问我在不在，有事情要和我说。但我这个身份的人怎么能随便回人秋秋消息呢？那多掉价啊，虽然他可能是我现实中的哪个朋友，但我也得先看看是谁不是？然后我就进他空间，发现他根本没开通秋秋空间。两个皇冠的秋秋怎么会连空间都没开？我就觉得他是营销号，想利用我的地位做些宣传什么的。但我怎么能出卖我家马爷的名声？就没搭理直接删了。” 说到这里，黄毛顿了顿，神秘地说道“你知道我为啥和你说这些不？奇怪的就是这里！我删了他，他不知怎么的还是能和我说话，你说多吓人！我以为是有人黑了我的电脑和秋秋号试图夺走我在马爷后援会里一呼百应的位置，要知道这种人可不少呢...”说着，他鄙夷地瞥了一眼小白，继续道： “...可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我赶紧查杀了好几遍电脑，拔了网线，用4g换了秋秋密码，再上线删那人，结果他还在不说，还发了条消息让我别再删他！吓不吓人！你说这个消息重不重要！”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说重点。”周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嗯嗯，正说到呢。后来我想删不掉他就看看他说什么吧，这么厉害，一定不是黑客就是疼讯的工作人员，就问他是谁了。然后他没说别的，直接告诉我想和我做笔交易，说他自己有关系，能第一时间得到马爷的动态，但前提条件是我必须让他成为后援会每次踩点行动中的一员。” “我是不愿意的你知道吗？每次踩点一般都是我们几个元老去的，因为人一多容易暴露不说，还怪麻烦的。况且能第一时间得到马爷动态的人还需要加入粉丝后援会吗？这不胡扯吗，肯定是和马爷对立的那个娱乐圈公交车想搞垮后援会的阴谋。但我没直接拒绝他，就说你不是说你知道马爷动态吗？有本事告诉我现在她在哪里啊？然后他连个愣都没打就告诉我说她现在就在本市某某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房间号xxxx。我看他这么爽快，就知道绝对是个骗子，再也没回他。之后他也没再说话。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黄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但是第二天，我起床一看马爷贴吧里的新闻就发现不对劲了，那写的是什么马爷新电影x战要在本市取景，并且剧团已经来到本市了，只是不能确定现在她人住在哪里。我当时就爆了你知道吗！赶紧跑到那人在秋秋上告诉我的那个五星酒店的位置，在他说的那个房间门口蹲了大半天，还真的见到马爷出来了！！！” “你说，经历过这件事后我还能不信他吗？虽然还是有所怀疑，但也不能错失这么厉害的人啊，做朋友也是好的，指不定以后就用上了呢？所以我暂时没答应他加入后援会的事情，内部消息不能泄露，只是答应偶尔踩点行动带上他。接触多了我就觉得他很奇怪，天天戴着口罩就算了，和我一起去跟踪马爷拍照的时候他啥也不做的在一边呆着，不像是刺探消息的狗仔，也不像为了别的女星派来诋毁马爷的坏人。可是既然什么都不做，又为什么千方百计要跟着我踩点，不加入后援会也无所谓呢？” “本来我不是个爱打听别人情况的人你知道吗，只不过那家伙，木石实在太奇怪了。我还得逃学才能见马爷，他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啥都不用干闲的就剩下时间了。按理说这种浪费生命的人脑子应该都不太灵光吧，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全是他帮我提的建议，次数多了我觉得让他当我的副手挺不错的，那样我办什么事就不用费脑子了。哦对了，用电锯开门也是他的主意，这算煽动他人犯罪吧？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继听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黄毛说的话看似透露了很多线索，实则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有没有别的了？想要放你走也得找到那人吧？他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私人信息吗？比如他常去哪里？” “哎……没有。”黄毛摇了摇头，“我一问点什么他就转移话题。哦对了，后来有一次我还问过他既然可以轻松得知马爷行踪的权力为什么还要加入粉丝后援会，他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我这是为了让你清醒一点才让带你看你的偶像的一切。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不值得。当时因为这句话我还和他吵了一架呢！” “这句话……难道你早就知道马xx吸毒之类的事情了吗？”周继惊道。 “知道啊，和木石在一起，看到过很多事情。”黄毛神色复杂，“我痛苦了好久。但我还是选择原谅了马爷。因为她是我的英雄，而且身为一个明星压力多大，我要理解她。何况这些事情是属于我和她两个人的秘密，我当然要守护好了……” “脑子有病！！！”小白大骂一声，“你明明告诉我们那些都不是真的！！！你和那个马骗子一起去死吧！！”说着他愤怒地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哼，我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这副德行，才要守护好马爷的秘密的！他们都不是真爱，只有我才是真爱！”黄毛不屑地说道。 周继叹了口气。追星追到这份上，还真的是疯了。 “算了，这些都无所谓。没有什么用得上的。我再问你一件事，当时你们闯进记者的家里被我打倒了之后，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来？我看那个木石反而很快就离开了，还带了个女孩。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什么女孩？” “和那个男人一起出来的女孩啊？”周继皱眉，“你刚才在视频里没有看到吗？” “不，我没有看到啊，我上去时又没带女人，又怎么会出现女人呢？” 第六十六章 可能性（6） “怎么可能？就在那里，你看不到吗？”周继紧蹙双眉，这小鬼又在打什么歪主意？那么清楚的一个人出现在视频里，会看不到吗？ “可是我刚才真的没看到啊。”黄毛不解的挠了挠头，“要不再看一次？”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周继说着，拿起小白的手机将监控视频的画面再次调到了木石带着女孩出门的时间点，指着画面中女孩的位置给黄毛看：“这不是吗？” 黄毛眯着眼睛盯了画面几秒，又抬起屁股凑到近前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说道：“...这里哪有人啊？” 周继冷着脸望着黄毛，直看的对方汗毛倒立眼神躲闪。他意识到这个毛头小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要在这件事上和自己耍心眼，难道仅仅是为了给视频里的女孩打掩护，以让她从和嫌疑犯木石是同伙的嫌疑中摆脱出来吗？那么这种假装看不到的方式也真是够愚蠢的了。不过再就这个问题逼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没有人可以叫醒故意装睡的人。同理，要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愣说煤是白的，自己也不能上前给他两个巴掌刑讯逼供不是？现在可是社会主义社会，人民的权利至上，当然也包括说瞎话了。反正事实摆在这里，黄毛的几句胡言乱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周继摆了摆手，无心计较下去。“和我说说我离开之后你们在记者周彦君家里都干了些什么吧，你们怎么晚于木石之后那么久还没走，那么多人做什么事都能很快结束，还非要等到警察来抓人不可吗？” “你真以为我们傻啊！”黄毛神色怪异地反驳道，“这件事我还想问你呢，大叔，你们警察执法都那么暴力吗？虽然一个人撂倒我们一群是很厉害吧...但是你也不能下死手啊，害我们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在一睁眼就被架到警车上去了，我也是日了狗了！” 周继听了黄毛这一番话后不由眉关紧锁表情凝重了起来。若不是当时他带着小周逃离现场时回头看了一眼在地面上打滚呻吟的一群人，还真以为自己身上类似一拳超人的实力忽然觉醒，可以一秒轻松ko他人到失去意识了。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明明事情才刚刚发生了十几个小时，怎么从黄毛口中阐述出来的经过却和他记忆中所见的场景大相径庭呢？难道这小鬼一直都在说谎？不对啊，说谎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要不然就是周继或黄毛中有一个人早已经疯了，否则还怎么解释这一切的不正常呢？ 周继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觉得黄毛有多聪明，这从他的一举一动和说话方式中就能看出来，他还是一个以为自己很社会内心却相当幼稚的孩子，并习惯以一种全世界都要惯着我的态度为人处世。这是不成熟的人的通病，他本身却意识不到。而拥有类似心理的人在面对对自己不利事情上时不管此人多么特立独行，也会不自觉地把一切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就像黄毛，前一秒还在表达对偶像的忠诚与对其他粉丝的不屑，后一秒抓住机会就开始了对他人半真半假的栽赃陷害。 如此一想，黄毛的话应该就不是刻意隐瞒事实真相了。而周继又确定自己前十几小时的记忆绝不会出现偏差，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黄毛和一众粉丝团员忽然昏迷不醒呢？难道是黑书公司的人搞的鬼，木石是黑书公司的人？ 虽然这么一来小周的黑书失踪原因就可以解释了，但更多的疑问也接踵而至： 第一点，木石的外貌并不符合记者小周描述的在王德胜案发现场见到的那个男人。虽然二人都是卷发，但木石是黑发黑瞳，小周看到他也没觉得熟悉。而另一位经过多位嫌疑人亲口确认的男人却戴眼镜、红发、重瞳。 第二点，黑书公司的人拥有神秘力量，可以轻松打破三维生物的物理定律瞬间出现并消失在完全封闭的密室中。虽然在第一点时完全能假设木石是经过多重伪装的红发男，那么他必然拥有超凡的能力，既然拥有这种能力，又何必费尽心机拉拢黄毛，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第三点，木石和红发男，到底是不是黑书公司的人？原本这是很明显的问题了，在得知林兴成的身份之前周继从来都没有对此加以思考。黑书公司诱惑受害人们实现愿望，最终害死他们，派人到案发现场回收黑书，那么来者必然是黑书公司的手下。可就在这时忽然杀出来了一个试图赶在黑书公司之前抢走黑书的另一个组织，这使得原本乱七八糟的案子变得更混乱了。黑书公司的案子经历这么久的时间，了解他们的必然不止派林兴成出来的那股势力，暗处保不准还躲着七八只对立集团，只是他们分辨不出罢了。 想到这里，周继的大脑已经无法转动了。他觉得疲惫极了，不再理会对面的黄毛，无意识地叹息了一声：“唉...黑书公司....黑书公司啊...混账...” “黑书公司？”黄毛眉毛一挑，忽然插嘴道，“大叔，你怎么也知道黑书公司啊？” “什么？？？你说什么？！”周继只感觉耳边落下一颗炸雷，蹭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越过桌子用力抓住黄毛的肩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知道黑书公司？！你怎么知道黑书公司的？！” 黄毛显现被吓到了，他惊恐地望着周继几乎扭曲的脸结结巴巴地说“呃，呃，呃，我，我当然知道黑书公司了啊，我，我们学校里，好多，好多学生都在说，说黑书公司的事情啊...” 周继一听这话毛都炸了，立刻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嚷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第六十七章 墨菲定律（1） “啊...啊...我错了...警察叔叔，你别打我，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黄毛恐惧之下精神瞬间崩溃，竟完全忘记了自己高傲的形象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周继全身的血都充到了大脑，被这么一吵更是要头都要爆了，他揪着黄毛的衣领怒吼：“哭，哭，哭你妈啊！！你他妈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啊！！” “天啊周继，你嚷什么嚷？我大老远就听到了，发生什么事了？”此时王耀忽然推门走进了审讯室，一抬头就看到了飞上桌子的周继几乎快把痛哭流涕的黄毛掐断气了，急忙跑上前用力掰开他的手顺便在对方的脸上来了两下子，大骂道“周继，你疯了？这里可到处都是监控啊，你居然对一个未成年嫌疑犯做这种事，你想被控告吗！！” 然而此时周继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死死盯着抱着大腿缩在房间墙角的黄毛，口中念念有词：“黑，黑书公司，不能再错过了，必须问清楚，必须问清楚！！” 王耀愣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事。他一边上前拽起周继的胳膊半搀半拖地将他拉到门口，一边安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冷静冷静，那小子知道黑书公司的事情吧？我帮你问清楚，ok？”说着不等周继反应，将前者用力一推啪地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周继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双眼直勾勾地发着呆，右手不知何时点燃的烟头几乎快要烧到手指了，但路过走廊的警察们却每一个敢上前提醒他。一来是他的表情太可怕了，二来是担心打扰到对方的思考会被恶狠狠的收拾一顿。这位平时看起来很和善的长官刚才是如何在审讯未成年人时如何毫无理由的爆发的，众人可都在监控里看到了。真不明白这种情绪极度不稳的人是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上国家军事部门的长官了呢？ 最终周继还是被燃到手指的烟头烫到了手。灼热的小火星热情地对夹着自己身体的手指舔了又舔，直到数秒之后才被反应迟钝的周继像少儿动画片中的卡通角色一样甩了出去。他木木地低下头望着手上灼烧的伤口，忽然回过神来。 我他妈刚才干了什么，居然对一个无辜的未成年孩子爆发情绪？周继懊悔地捂住了头，心中既愤怒又不解。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一提到黑书公司就失去最基本自控能力了，明明只是一个破案子而已，难道他比想象中还要在乎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事情，还是在潜移默化中像以前的受害者一样被黑书公司的怪力乱神吸引了吗？ 所以，最终自己也会为了禁不住诱惑，变成李唐和岳知那样，为了实现一己私欲而不惜出卖自己的信仰与守护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大夏天的，周继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能再想了。人的寿命只不过短短几十年，怎能为了小我而牺牲大我呢？ 话说回来，刚才是王耀进去把自己替换出来了吗？ 周继站起身走到审讯室窗口向内一看，果真是王耀坐在桌前正与似乎已经平静下来的黄毛对话。不过既然他在这里，难道外面那群起哄的群众的事情已经都走了吗？不管怎样最好还是看看去吧。 然而当周继匆忙地赶到警察局前厅，却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大厅内依旧人山人海，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部分小粉丝们的家长都乖乖地或站或坐安静地等待着做完笔录的孩子出来。很多明显不好伺候的人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时不时小声嘟哝一句。此时被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房间却如图书馆一般安静，现场甭提多诡异了。 周继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他已经做好和家长们大吵一架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此时身边的几位小警察低声的对话解答了他的疑问： “我的天，真安静啊！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吧，那个王长官可真厉害！不知道和这群人说了什么他们就安静下来了，我想总统的亲和力也不过如此吧！” 听到这里，周继心中更加佩服起王耀来。心说此人可真是个人物，并且是个十分适合做大领导的人物。相较之下他周继简直就是个渣渣，并且是个炮灰级别的渣渣。 与此同时，做完笔录后的小粉丝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同家长们一起离开了现场。不多时大厅内只剩下了几个人。此时其中一名坐立不安的妇女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盼儿子，却怎么也盼不出来，心中一急忽然间大哭了起来： “夭寿啊！臭小子，你这是干了什么事儿呀，怎么现在还不出来啊！娘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可怎么活啊！” 周继皱了皱眉，刚想上前安慰一下女人，忽然觉得此人十分面熟。暂且不提她刚才窜上桌子煽动群众的行为，她的五官...怎么有点像黄毛啊？ 怪不得这女人现在情绪失控，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黄毛爱哗众取宠获取一些个人的小利益，他的妈妈也是一个德行，虽然家中可能并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倚靠，甚至还有点小文化，但却习惯于利用公职人员担心工作的形象因为自己受损的心理掰弯是非黑白，肆无忌惮地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聚众闹事以获取更多好处。同理，医闹官闹也是这个道理。 当然他们也是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的，因为一旦大部分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部分便会立刻抽身而去，失去了大团体支持的那些无理取闹之人就会成为黄毛的妈妈现在的样子。 周继不想再理会这些无趣的事情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同情心。就在此时正巧一个小警察飞快地跑了过来，通知他王耀那边有了结果，周继立刻转身直奔审讯室。 第六十八章 墨菲定律（2） 周继脚下生风，刚来到审讯室门前却被身边的小警察一拽来到了旁边另一间屋子的门口。他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抬头一看是监控室，此时王耀正站在十几个显示屏前表情严肃地调试着什么。 “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快你都问清楚了？黄毛都说什么了？”周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按住王耀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啊，你来的正好。”王耀回过神来，右手点击了一下鼠标左键将其中一个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播放出来道，“你看看吧。我想光是转述，应该是说不清楚的。” 周继的目光转移到录像上。只见视频中王耀花费功夫劝说黄毛的部分已经被跳过，直接来到了审问部分： 王耀：“感觉好点了吗？” 黄毛：“好些了...大概...” 王耀：“那么我就简短问你一些问题。最好我们两个能把事情都解决了，你也不想刚才那个男的再回来审问你吧？” 黄毛脸色一白：“不不不，不要让他来了，好吗？你想问什么，我知道就全都告诉你，反正只要能放我走就行，这里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王耀：“嗯。你知道黑书公司是怎么回事吗？” 黄毛：“知道。呃...知道一点点。” 王耀：“一点点是什么概念？你了解多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黄毛：“知道啊，我们学校里好多人都知道了呢。就像是传说一样，黑书公司可以实现愿望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吧。我也不信，谁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么傻逼中二病的东西身上，现在可是2017年啊，多花点时间搞对象混夜店不是更好吗？” 王耀口气中略带诧异：“你的意思是说，黑书公司的事情已经在校园里流传开了？你们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黄毛：“是啊，大概两三个月前忽然开始的吧...你要问我从哪里知道的这我可想不起来了，那些女生神神叨叨的聚在一起讨论这些事，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啊。” 王耀：“我是说你知不知道流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黄毛：“...这...哎呀，警察叔叔，你不是为难我吗？你看我这样子，每天能逃课就逃了，上学都耽误我追星，学校里的事情我还真不太了解。不然你到我们学校找几个人问问？” 王耀点了点头：“嗯。这事就先放在一边吧。我问你，你知道有关的传言内容具体是什么吗？” 黄毛歪着头略作思考：“呃呃...我想想...好像是...想要找到黑书公司，就得有一本黑书。这本黑书可以自己准备或者从之前去过黑书公司的人手里得到，好像还必须要看得到月亮的星期三晚上站在十字路口...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哎呀，这就和那些什么血腥玛丽一个德行，我和我老铁们还玩过好多招鬼仪式呢，不都没用的吗？我看啊就算世界上有神啊鬼啊的，也近不了我的身，我们可都是有恶魔护身的大神啊~不过警察叔叔，你问这个干吗？” 王耀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快速筛选黄毛话中真正有意义的线索。他并不理会黄毛的疑惑，而是继续开口问道： “既然你和你朋友尝试过很多类似的招鬼方式，那么你们有没有试过寻找黑书公司，或者身边的什么人对这方面有过接触？毕竟流言能在你们学校里维持几个月还丝毫不减热度，是有原因的吧？” 黄毛一愣，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警察叔叔，你怎么知道的？我和你说，还真有这么一件怪事，听说就是因为找了黑书公司的关系呢！” 王耀立刻坐直了身体：“是什么事？” 黄毛神秘兮兮地说：“高二一班那个出了名的丑学姐，有一天忽然变得特别漂亮！” 王耀有些失望：“这有什么特殊的吗？青春期女生变漂亮的原因很多，怎么扯到黑书公司的事情上了？” 黄毛：“哎呀，不是一般正常意义上的漂亮。你说一个160斤的大胖子，胳膊都比赶上我腰粗了，那两条大腿，啧啧啧，就跟猫和老鼠中那大火鸡腿成精似的，走路都啪叽啪叽响。听说又一次她还把井盖给踩坏了！对了对了，她脸上眉毛都比眼睛宽，塌鼻子，麻子，厚嘴唇，哭丧脸，皮肤又糙又黑，身高也就一米五，简直丑出天际了！就算这种人立刻去整容抽脂，也不可能变得多自然多好看，是吧？” 黄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可是她有一天忽然就变漂亮了。是忽然变漂亮的！她没请过假去整容抽脂什么的，而是在一天上学时候简直整个换了个人，身上成吨肥肉都没了，个子还忽然长高了十多厘米，前凸后翘像个模特，白净的和范冰冰似地。那脸，啧啧啧，警察叔叔你知道那个韩国明星林允儿吗？简直一模一样！这能用常理解释吗？她也不说，其他人就推测肯定是她听了不知从哪传来的黑书公司的消息所以才忽然变美的。在那之后好多人都信了这个传闻，后来慢慢全校都知道了。我想尝试过的人一定不少，但还真没听说过还有谁像那个学姐一样变美的。” 王耀明显来了兴趣：“然后呢？现在那个女生怎么样了？她没出什么事吧？” 黄毛被王耀这句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出事？为什么出事啊？她还好好上学呢...大概吧。我都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至少一个星期前她还好好的...”忽然他眼睛一亮，脸上挂满了兴奋的八卦之火“啊，警察叔叔你问这个，难道黑书公司是坏人开的，那个学姐会糟毒手吗！” 王耀冷冷地说道：“你是动画片看多了吧，哪来那么多阴谋论？少给我扯开话题。我问你，既然你们大部分学生都很相信黑书公司的传闻，你这种喜欢尝试灵异事件的人不可能没有按照流言尝试过吧？快点给我说实话。” 第六十九章 墨菲定律（3） 黄毛被拆穿了有些慌张，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般讪讪地笑了：“别介啊警察叔叔！嘿嘿，还是被发现了...不瞒你说，我还真试过，不过按照传言中的步骤我和我那几个老铁也尝试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来过，根本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想想总觉得自己蠢爆了，就说自己没试过了，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丢脸而已啊！警察叔叔你说过要放我走的，大人说话要守信用的，不能出尔反尔啊！” 见对面的小孩一被吓唬就把事情统统招了，王耀也没多再难他，便安慰道“行了，你说实话我是不会扣留你的。我问你，既然你们学校里有个女孩疑似成功了，那么总会有别人不能成功的原因吧？她和你们有什么不同？你还有和别人讨论过为什么没有找到黑书公司的原因吗？” “嗯....有啊！”黄毛皱着眉头，“我朋友说我们找不到黑书公司的原因，要么是这个传言根本是假的，那个大变样的学姐根本不是原来的学姐，而是她的某个姐姐妹妹来复仇的，要么就是这个都市传说被人口口相传，到我们这里有哪里不一样了，所以...” “等等，”王耀忽然打断了黄毛的叙述，“你说复仇？那个女生要负什么仇？” “这个啊，警察叔叔，你懂得。”黄毛犹豫了一下，对王耀挤了挤眼睛。 “别对我挤眉弄眼的，到底怎么回事？”王耀开始不耐烦了。 “哎呀，这个...你让我怎么说清楚呢？反正...长得太突出的人要么就是特别受欢迎要么就是特别不合群吧。”黄毛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欺负她了？” “嘿嘿，这个你知道就好啦...” 王耀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小孩是怎么回事，看一个人不顺眼就要排斥对方？这种事情都发生多少次了，酿成多少严重后果，为什么还没有人吸取教训？算了算了...你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有关黑书公司的事情要告诉我吗？” “别的...别的...”黄毛努力地思考，“别的...就没有了...真的真的！警察叔叔，黑书公司的事情我都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更多的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行了，你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对了，留下联系方式，之后还有问题我会找人联系你的。”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 “...” 王耀和周继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都意识到黑书公司的传闻已经逐渐挣脱开了历经百年的秘密锁链，第一步是学校，第二步就将会蔓延到社会上。可是谁也没有任何阻止住他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件一步一步的发生————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从零零碎碎的线索里拼凑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通知上头黑书公司传言的事情吗？ 此时二人心里似乎都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但碍于他们的自尊和想法都不愿先于对方提出来。 第七十章 墨菲定律 （4） “...你有什么想法吗？”王耀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指的是？”周继转过头，直视对方低沉地说道。就在二人的眼神彼此交换的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此时想的是什么了。 “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对吗？”王耀淡淡道，“就算通知上头...也来不及了，况且组织内部还可能有林兴成方面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现黑书公司传闻的泄露了，但万一他们不知道，岂不是给我们的工作添麻烦，对吗？” 周继没有回应，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的尴尬中。其实他已经听出王耀话里有话，兜了半天圈子还不愿意将心里事说出来。的确，现在二人的情况十分不乐观，前有黑白莫辨的黑书公司，后有组织里潜伏的地下组织，这种被夹击的处境让他们走错一步就会马上粉身碎骨。可问题周继是何其聪明，对方口中就差一句“要不要尝试召唤黑书公司”了，明显挑明了想让自己去做这个单细胞的傻子，周继他怎么能干这种事？ 显然王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两个大男人便因为自尊而临阵当起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想去做那种一直被他们所嘲笑和鄙夷的不切实际的中二行为。 此时王耀定定地看了周继好一会，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抬手摁下了录像的删除键。 周继一惊：“你干什么呢？！这怎么能删除，还要作为证据报告上去...” “还需要报告吗？”王耀面沉如水，“我都想通了，你还想不通？删掉或留下这个视频并没有意义，因为不管怎么选择，我们剩下的时间都不多，并且无处可逃了。派林兴成出来的那个躲在红色堡垒下的组织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迟早会把我们这些了解太多的特工们吃干抹净。当然，这怪不得别人，谁叫这是我们的工作呢？但是为了个人也好国家也好，都不希望被有心之士利用对吧？反正我们现在手上压根没有一点可用线索，所以不论是严格按照组织纪律办案还是破坏规则都改变不了大体的结局了，但至少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有选择权利的。” 周继咽了一口唾沫。他清楚地知道此时一旦认同了王耀的观点就没有退路了，先不说对方这番言论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反叛，王耀如此沉稳的人做出的决定肯定是要拿出点实际结果的，然而这种结果会对社会造成好的还是坏的影响谁也拿不准。要知道周继的信仰是十分坚定的，坚定到为了国家可以付出一切。可另一方面却无法接受自己的信仰被任何害虫侵蚀利用，林兴成的罪恶与黑书公司亦正亦邪的行为导致他最近脑海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怀疑自己职业的意义。于是无暇思考更多的周继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没得选择，那就不要选择好了。”二人望着对方眼中的火光，异口同声道： “我们去召唤黑书公司吧。” “我们去召唤黑书公司吧。” —————————— 几天后的一个无风的夜晚，灰色的云朵缓慢地在空中移动，将原本不甚明亮的上玄月的光芒笼罩的愈发模糊。 此时郊区四周杂草丛生荒凉的建筑工地前空旷的马路上矗立着两个男人的身影，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随着月光一明一暗地闪动着。其中一个男人眺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繁华的城区，四周寂静的沉默与耳边细微的蝉鸣令他能更清晰地听到传来的一阵阵隐约的音乐声，伴随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将世界的另半边黑暗中画出一道朦胧的光圈，仿佛一场美到让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境。 他叹了口气。 “喂，周继，你在干什么呢？再试一遍这个方法。”另一个男人忽然开了口，他不大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刺耳。 “我知道了，这就来。”被呼唤的男人回过神来，干脆的答应着走了过去。 这两个人，就是周继与王耀。 自从上一次在警察局的小决议后，二人抓紧走访了黄毛的学校与附近大大小小的教学机构，并从中收获了不少有趣的或真或假的传言。可线索来的是容易，却也让周继和王耀不得不花了不少时间去筛选。因为学生的嘴巴是老实的，同时也是虚伪的。他们爱传播捏造绯闻，又嫉强妒恶，很容易将不好的事情强加在讨厌的人身上，突然出现过多的貌似与黑书公司有关系的嫌疑人导致查案走了不少弯路，导致最终二人通宵几个晚上整理出的结果，堆起来竟有半寸厚。 此时周继站在十字路口中央，脚下画着一个红色的五芒星，手中握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口中念念有词地用一片旧式刮胡刀片划开手指，将血液滴在笔记本的封面上，呆呆地等待了起来。 良久，站在一旁的王耀长出了一口闷气。 “...没动静。这也没用。” 周继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吸吮着淌血的手指一边走出了红圈，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第几个了？” “最后一个了吧。”王耀面色阴沉地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三点多了。我们已经把收集来的资料中所有有细微差异的召唤方式都测试了一遍了。” “我看也该放弃了吧。要么就是全都不对，要么就是我们不是黑书公司认定的‘特殊的人’。怎么也没用的。我看与其浪费时间做这种无意义的荒唐事情，不如多在黄毛学校里找几个靠谱的人问个清楚。虽然黄毛说的那个学姐拒不合作，但总有愿意合作的人吧？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周继精疲力尽地说道，几天的折腾下来是这么一个结果，虽然他们早就有了预感，却在一切付出都打水漂之后更加无法接受现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稻草，最终只能任人宰割了。 王耀没有搭腔，他陷入了沉思中。说实话对于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也迷茫了。由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王耀便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摆弄起来。这一看竟发现一条忽略了好几个小时的未读消息，当他不在意地点开时，忽然愣在了原地。 第七十一章 墨菲定律（5） 周继见王耀脸色难看，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怎么了？” 王耀似乎被一口气卡住了喉咙，泥塑一般僵在了原地。直到周继几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死在了这里时才开口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哑道：“我们，恐怕要倒大霉了！” ———————————— 与此同时，在距离周王二人所在地2000多公里的另一端城市的一栋高档住宅里，一名少女紧抱双腿蜷缩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幽蓝色的月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洒进了木质地板上，空气中细微的尘埃颗粒在缓慢地浮动着，黑漆漆的瞳孔中看不到一丝感情的波澜。 “叮咚！” 远远躺在房间令一头地面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屏幕也随即亮了起来。一直沉默的少女此时却好像被吓到了一般身子一颤，努力将身体向后，试图躲进更深的黑暗里。 然而手机那头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还没等手机的屏幕暗下去跟着又是“叮咚！”一声传来，那将脸深埋在纤瘦臂弯中的少女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了，小声地痛哭了起来： “呜呜...哥...哥哥...” 她是周沫。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就在前几天，她刚刚为自己少不更事的自卑与盲目的信任付出了女孩一生最为惨痛的代价。并且这无法逃避的一切将成为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让我们把目光放在手机的屏幕上，为这个可悲可恨的少女读一读她不敢面对的短消息吧： “喂，周沫，你在吗？” “周沫，你怎么自己跑了啊？怎么不在我这多休息一会啊。” “周沫，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没你这么办事的吧？” “周沫，你再不联系我，就死定了。” “草你xxx，死x子，你他x的和我装矜持呢？我他x的现在是你老公，你他x了个x的敢不理我？？？？！！！” “你x逼的，我再等你一天，不回我消息我就让冯妍妍带我到你们家门口堵你！” “周沫，你在吗？我是妍妍，海哥真的要生气了，你赶紧联系一下我们吧。” “沫沫，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那天都是你自愿的啊？是你自己喝了几杯酒就不行了，海哥带你回去休息，你主动说想和他在一起的，你忘了？” “沫沫，放宽心吧，你之前那个男朋友不是对你不好吗？别看海哥比咱们俩大十几岁还结婚了，但是他有钱有势力啊，家里还有两个矿场，就算当他小蜜也划得来的，他会很疼你的。总比你把青春浪费在没钱没势的男人身上好吧？” “沫沫，你回我一下啊。咱们两个可是闺蜜，不是吗？=^_^=” “周沫，你别他x的给我装清高，不就是想要老子的钱吗？你出来见我我给你，别他x的想给老子耍什么花招！老子不怕，就算你告到市长那去老子一样摆得平，知道了吗！！” “周沫，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啊，你怎么能不联系我？海哥生气了，都找上我了，你再来见我们他就要找我算账了！周沫，你不能这样，你还是不是朋友了？周沫，你别乱来啊，不然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周沫，限你明天晚上之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臭x子，你他x以为我愿意和你这种白莲花交朋友？要不是出去玩的时候你买单，谁乐意搭理你？整天就会装可怜装傻充楞勾引男生，你就是个脑残，智障！现在好了吧，你这个公交车，臭x子！x信给你发过去的视频你自己好好看看斟酌一下，你不想我把视频放到网上吧？” “周沫，明天是最后期限了！！” “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死x子！” ————————————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都明白了。 是的，周沫被强bao了。 四天前，当她与妍妍一起走进夜店的一个包厢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房间里除了妍妍和她，满屋子只剩下平均年纪比她大一轮的大叔们了。当时她和闺蜜妍妍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那个...妍妍，这些人是...” “啊，他们是我朋友啊，这是孙哥，这是马哥，这是海哥...” “可是，我都不认识他们啊...感觉不太好，我还是走吧...” “你干嘛啊周沫？！怎么这么扫兴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学校里那么不受欢迎吗？就是因为你一点都不合群！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我这个朋友了！你是想和我绝交是怎么的啊？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好朋友了，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闺蜜了？” “不是的，我不想和你绝交...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闺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可是我不会应对这种场合...” “哎呀，你烦不烦啊，有我在呢好吧？什么时候我不陪着你了？” “那，那好吧...就一会，我就回家...” 但是，当性格软弱不会拒绝他人的周沫喝下一杯搀有迷药的酒后，一切都像她眼前突然扭曲的色彩斑斓如同史前怪兽的胃一般的场景，全部失常了。她躺在沙发上，身体瘫软目光呆滞，耳边是爆裂的音乐声，头顶是炫目的彩光，身旁是一群肥硕的肉体。她体会不到痛感，体会不到悲伤，体会不到生命，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完全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之中。 可是梦终究会醒的。 “呜呜...呜呜...哥哥...哥哥...我该...怎么办...” 周沫在黑暗中拥抱着自己，这个缺乏常识的可怜又可恨的少女，无法面对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周沫眼神涣散，她早已读过之前收到来自妍妍之类人的消息，胆怯的她害怕再一次见到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却也不想那令她看一眼就恶心到趴在马桶上吐到胃里酸水都消耗光的视频传播的网上被人传看，尤其不想，被哥哥周继知道。她虽然软弱，虽然像寄生虫一样依赖着哥哥，却也不想他为自己担心。因为她知道，这一切若是被他知道了，必然会变成一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疯子。 想到这里，脚趾与指尖冰凉的周沫不再颤抖，她缓慢地在地板上爬过去拾起了手机，回复道： “好，我去。” 第七十二章 墨菲定律（6） “c36号特工，我们希望你能就这个问题说实话，而不是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转移话题。我们都是特工，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工作，尽量配合一下。”一个身着军装，年纪看起来30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前，对着桌子另一边面色不善的周继循序善诱地说道。 “之前我已经说了多少次了，还想让我重复几遍？你说让我理解和配合，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一下？”周继明显有些烦躁，根本无法冷静回答男人的问题。“这一个多星期你们每天都换人来炮轰我，是把我当成间谍反叛者了是吗？测谎机都上过了，你们还想怎样？” 其实不怪周继会愤怒，因为此时他正端坐在椅子上被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审问着。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真是可笑。 周继的目光从男人的脸上飘过，落在了他肩膀的军衔上。 两道杠夹着一颗星，此人还是个少校。 少校又怎么样？他周继还是上校呢，军阶就比这个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高两层，凭什么让他来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他？ 男人似乎是发觉了对方的不屑，便在原有缓和的语调里加上了更加谦逊的态度：“长官，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这是我的工作，您配合我尽早做完不是可以快点回去吗？”说着他顿了顿，看着正襟危坐的周继视线并没有在自己这里，而是在他们所处的这间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之外只剩下顶棚的那盏刺眼的白色大灯的空间内乱转，似是压根没有将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放在心上。 见到这种场景男人不由得小声叹了口气。 他再清楚不过周继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了，虽然自己早就知道前些天很多人已经轮番审问过对方无数次，却不曾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话题竟不能引起周继的丝毫兴趣。想必是由于其他特工早已提出过靠谱或不靠谱的问题，他都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不然又怎么会分神到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依旧无法集中注意力？ 男人心生退意，却没办法将手头的任务扔下就走，无奈地说道：“...那好吧。长官。我也不多打扰你了，加紧时间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说。”周继吐出一个字。 “您在明星马xx粉丝人肉暴动案中曾潜入记者周彦君的家中将他救出，并与后面赶来的粉丝们发生了冲突，您动手打了那些青少年，对吗？” “对。” “您是用什么攻击他们的呢？” “一个普通记者家里还能有什么？所有能拿的到的东西呗，拖把之类的。” “除了记者周彦君家里的物件，您还使用过其他什么武器吗？比如致幻药品，电击武器之类的...” “没有没有！唉...”周继强压下自己的怒火道“本来就是突发事件，我身上怎么可能准备那些东西？就算有，也只能是刀子棍子之类的吧？问这些白痴问题之前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或考虑过？” 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出于职业素养和对长官的尊敬他没有多做反驳，而是继续问道： “好的，也就是说您将那些青少年们击倒后就带着记者周彦君直接离开现场，并没有做其他任何事对吗？” “没有。那层楼的私人监控录像不是已经交给你们了吗？没看是怎么的？” “...看过了，长官。只是上头...” “只是上头怀疑我和出现在门口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卷发男是一伙的，对吗？”周继的话中充满了火药味。 “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此人衣服过于厚重，视频录像又模糊不清，完全没办法查出此人的身份，而他跟随粉丝团一起到达案发现场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却在面对您的时候没有做出任何阻拦行为，虽然我们可以理解当时您体力透支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其制服，但是...” “行了行了，我都能背出来你下面想说什么。”周继突然打断了男人滔滔不绝的叙述，“再来就是男人进去屋子后亮起一阵黑光，那种黑光是在已知人造光源里无法发出的光芒。由于周彦君的家被刻意加以破坏过，现场无法提取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经查询粉丝团的笔录他们没有对除了大门外的房间造成任何损坏。而之前只有我提前进去了，所以怀疑是我故意将现场进行了破坏，巴拉巴拉巴拉...是吧？” 男人喉头一哽，半晌才开口：“...我看我没有必要问下去了。” 周继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这里让自己静一静。 男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拿起面前的记事本和录音笔走向门口。就在他的手刚要触碰到大门时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道： “对了，您...” “你问我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被从‘白房子’的监禁里解放出去吗？不用说了，我知道除非你们搞懂那些少年粉丝们为什么全部陷入昏迷之后才会暂时解除我的部分嫌疑。可以了，你走吧。”周继疲惫地低着头，语速极快地抢言道。看来他是真的很想将对方赶紧打发走了。 这下男人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揣着一肚子的不甘心退出了房间。他刚踏出门口，一只大手就拍到了他的肩膀上，跟着一个低沉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j97号，辛苦你了。那个人很不好伺候吧？” 被称为j97号的男人立刻转过身行了一个军礼，对着面前身着中山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大声道“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长官您费心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嗯。问出什么来没有？” “这个...您恐怕要失望了。此人对我们的问题倒背如流了，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嗯。知道了。”中年男子点点头，透过白色铁门上的玻璃窗望向还在里面的周继，意味深长地喃喃道：“难道还没有吗...” “看来，是时候该放出去了啊。” ———————————— 第七十三章 墨菲定律（7） 而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毫不知情的周继，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来到关押可能有政治问题嫌犯的‘白房子’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期间虽然没有遭受过什么拷问，但每天基本就是被关在房间里睡觉发呆什么都不能做，然后便是无休止的被要求回答重复的问题。种生活持续久了别说正常人受不了，就算是特工也受不了。一个人若是不断地被强迫回想同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时间一长不仅会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精神也肯定会出点问题。 就像现在的周继，已经到达了一种盯着玻璃杯都可以饶有兴趣地看上一天的地步。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应了鲁迅的那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就在一个星期前那个深夜，不仅王耀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紧急内部通讯，周继也收到的。大致内容是有突发情况发生，要二人不要为现在手中任何的事情耽误时间，上头已经命令其他特工立刻接受一切，务必速速放下手中的一切赶回总部。 王耀周继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行李都没收拾就急匆匆地连夜搭上了总部的直升机飞了过去。却在他们脚还没落在地面的时候发现了哪里不对劲————降落的地点，根本不是总部的基地，而是‘白房子’。而那里早已有众多武装特工等候了，螺旋桨还没停稳就不由分说地将二人分开押到了南北两间相隔甚远的房间里。 所以其实直到那时，周继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要被当做政治犯对待。就这样忐忑不安的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带去问话，于是周继终于在审问自己的军官口中得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那些他曾经下令扣押在警局录口供的数十名马xx粉丝团的成员，竟接二连三地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昏迷之中！部分家长互相熟悉，就这么一沟通便将所有的错误归咎在了警察身上，执拗地认为是自己的孩子是在录口供期间遭受过什么不人道的虐待，几家人一联合，就将当地政府闹翻了天。 当然，这些周继和王耀是不知道的。因为那时他们为了收集黑书公司的线索奔波于各个学校之间，好几天都没到警局去了。事情闹大的那天下午二人就驱车到达了信号不好的郊外准备召唤仪式，所以当周继听到了这个消息时冷汗刷地从头顶流到了脚后跟。 妈的，真是他x的倒霉到家了！ 周继在心里大骂。 他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偏偏什么事情都在和他对着干！黑书公司的事情依然毫无进展也就算了，怎么越是忙的焦头烂额麻烦事就越多？他敢保证自己迫于自卫攻击那群青少年时并没有瞄准要害部位，甚至只用了三分力。在将他们带到警局做笔录就更不可能出幺蛾子了，一是他们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二是那么多少年和家长在一起影响太大了，就算是哪个新人气急了也不可能真动手啊！ 但这回事情要是搞不清楚，他周继的脑袋可能就要开花了。 而和自己一起来的王耀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周继也想过这个问题。虽然青少年粉丝团的嫌疑都在自己的身上，但王耀估计也不会被轻易放过。毕竟他在之前亲眼目睹林兴成与岳知的遭遇就该回去报道，但他却选择了中途偷跑来到自己这里办案，并且中间还被林兴成威胁诬陷了周彦君的一条人命。上头不查还好，万一查出来王耀估计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就在周继胡思乱想之时，审讯室的铁门忽然打开了。他立刻回过神站起身向门口的特工走去，心中想着回去又要盯着玻璃杯看一天了，脚下就要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可此时背着枪的特工忽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伸出手拦住了周继的去路，并说道： “哎，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周继一愣。“回房间啊？” “不，你不用回房间了。”特工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周继心中一凉。难道今天自己的百十来斤就要撂到这里了吗？ 特工见到周继脸上复杂的神色不由一愣，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地微微一笑安慰道“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吧。刚才上头下了通知，要把你立即释放。” “....什么？为什么？”周继懵了。“我的案子查清楚了吗？怎么就这样把我放走了？” “这个我不清楚。你还是早点去长官那里报道吧。从这里出去，对面建筑的三楼。”特工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身继续巡逻去了。 周继又呆了半晌，突然间过分的自由竟令一时他无所适从。他只是定定地站在白色的走廊里，身边不时经过许多从未见过的生面孔的特工，却没人搭理他。 当周继终于缓过来时再也顾不上思考王耀的事了，连忙按照刚才那个特工的指路来到了白房子对面的建筑三楼，逢人就问这里的长官在哪，不多时便找到了‘那位长官’的办公室。 周继站在门口咽了一口唾沫，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 低沉浑厚又饱经沧桑的男声传了出来。周继推门进去，只见一个身着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窗前对他微笑。此人身上似乎自带一种人格魅力的光环，令周继不由心中一暖，立刻并拢双腿干脆利落地行了一个军力： “长官！” “嗯。”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沉稳的嗓音令人感到踏实不已。他说“辛苦你了。你叫周继是吧？” “是的，长官！” 中年男人又点了点头：“前一周的事情还请你多多理解。将你二人紧急召回扣押实是无奈之举，毕竟数十位少年全部陷入昏迷的事情实在太大了，我们需要时间搞清事情和善后。我为你在这一周遭受的痛苦道歉。”说着竟俯身微微鞠了一躬。 第七十四章 酒与污水（1） “...什...什么...？” 周继愣住了。中年男人的一句话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您...您说...” 而中年男人看着周继张口结舌的样子，慈祥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依旧和蔼耐心地将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c36号特工周继，你手中的0376号档案已经暂时结案了。你与你的小分组成员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乃至宝贵的生命，牺牲的几位特工会被追加为烈士，并授予你等勋章。这一年多的时间是一场艰苦的奋斗，上头都将你等的付出看在眼里。接下来你可以安心享受一年的假期，之后可以选择任意时间回总部报道。辛苦了，我为国家再次向你的小组表示感谢！” 这时周继的大脑总算反应了过来。可是当他听懂了中年男人话中所藏的深意时却如坠冰窖————作为0376号档案特工小组成员唯二知情内幕的幸存者，自己却被从黑书公司的案子里踢出来了！他清楚地知道上头是绝对不会停止继续调查0376号档案的，并且在上头得知黑书公司的流言开始隐约出现在社会上后就更不可能了，不管怎么想后续办案都必然用得到他周继，就算用不到，也会被林兴成等人想办法解决掉吧？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几句话打发了他吗？甚至不再调查自己有没有和黑书公司达成过交易？ 说到这里....王耀呢？为什么王耀不在这里？ 脑中一片混乱的周继终于想起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按理说如果他和王耀是一起被请回来的，那么小组结案应该有他在现场才对，为什么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周继下意识地咬紧牙关，试图将卡在喉咙的好奇心咽回去。几秒后终究还是控制不住，一张口问题就顺着嘴边滑了出来： “长官，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中年男人目光一闪，说道“但问无妨。” “我所在的0376号档案特工小组的另一位成员，曾在一周前与我一起抵达这里，他现在...？” 周继试探道。他不敢保证自己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况且目前根本无法保证面前这位长官究竟是不是林兴成那方面的人，王耀又知道了太多有关林兴成与组织内部神秘组织的问题，万一他已经被秘密处理掉了，一旦被有心人士察觉二人关系太过紧密，岂不是也要完蛋？ “啊。你问这个啊。”中年男人虽然脸上并无什么变化，但言语中似乎隐约松了口气。“放心，那位特工也很好，但是他身上的问题比较多一点。等调查清楚之后也会像你一样安排释放的，只是稍微晚几天罢了。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长官。”周继说着，脚跟一并再次行了个军礼。 “好，那么你就去下面领过勋章后让他们安排一部直升机带你离开吧。”中年男人挥了挥手，示意周继可以离开了。 —————————— 四个小时后，双眼发直的周继稀里糊涂地下了总部的直升机。当他的双脚再一次接触到立秋s市依旧炽热如火的地面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黑书公司的案子缘分真的已尽了。上一次他匆忙赶来是为了工作，这一次却是要卷铺盖回家了。王德胜、李晓月、周彦君、李唐、岳知、林兴成、王耀、黑书公司、秘密组织、实现愿望... 400多天以来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最后竟变成了荒凉梦一场。 此刻周继的肚子里装满了不甘心，憋屈地简直就要爆炸了————但这是上头的安排，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换一个角度思考，这或许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结局了吧。周继想。虽然很多有关黑书公司的事情还是没头没尾地堵在他心里，或许接下来的后半生都要困在秘密的大门前痛苦地思考————起码他还活着。是的。比起丢掉性命的李唐和岳知，和在这之前所有的被害人，周继无疑是个头顶冒光的幸运儿了。能在0376号档案里抽身而出的人，绝对没有几个。就像在他小组之前的那些查案的特工，如果没出什么事上头又怎么会找到周继这群人呢？ 周继微笑着，快步向机场门口走去。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不对！ 刘老呢？ 那个将自己手中的案子转交到李唐手里的老特工呢？ 周继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他想起之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刘老，说是刘老，但此人不过也是50出头。当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0376号档案的严重性，所以对上头让他们见一见之前办案的老资格没什么奇怪的。但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再回想当时的事情，一切细节都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为什么案子转交的时候只有刘老一个人来，他选择了李唐这倒没什么说的，但上一批特工总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吧？难道和他同期的特工们也都遇难了？ 不不不，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可以轻松从0376号档案里抽身出去，还被允许寻找下一个特工接替工作？他周继为什么没有被要求这么做，而是直接被打发走了？难道... 难道刘老是和林兴成一个阵营的人吗？这样一来李唐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必然是他们捣的鬼了。真是太可恶，这么说李唐岂不是送上门的肥肉，在利用价值失去后活生生让他们吞吃掉了？！ 不，不能再想了。 周继用力摇了摇头，试图甩掉一身的恶寒。 明明已经脱离了这个噩梦一般的案子，上头都放话强制他休假了，干嘛还要考虑那么多？虽然有些对不起李唐，但再在这个案子里纠缠下去，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黑书公司，而是上头的威严了。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周继从怀中拿出了被没收一个多星期的手机，点开屏幕一看，20多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妹妹周沫。此时早已被抛诸脑后的愧疚感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对了，赶紧回家吧。周沫她一定等急了。 笑意爬上了周继的嘴角。 耽误了这么久，一定要好好给她赔罪了。 第七十五章 酒与污水（2） “嘟.......” “嘟.......” “嘟.......”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is...” “...？” 周继挂断了电话，再次点击了屏幕上周沫的号码。 “嘟.......” “嘟.......”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 周继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眉间皱起了一个疙瘩。一种不好的预感浮出了心头。 这是他在回到宾馆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断断续续打给周沫的第8通电话了。正常来说不会这样的，因为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妹妹，不仅仅是因为她曾患有自闭症，那孩子天生的性格就是一个即使有朋友陪她一起出去玩也宁可留在家里自己呆着的宅女，基本每天手机不会离身，就算接不到电话也会在看到后第一时间回过来，通常不会超过1小时。更何况她在老家应该没什么朋友呢。只是离家上了半年高中也不会这么快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吧？ 难道她睡着了？ 周继看看酒店墙壁上的挂钟，下午5点半。这时候睡什么觉？ 应该只是她在赌气吧。赶紧搭飞机回家，别让她再等着了。 —————————— “呜呜...呜...” 在一间满是尘土、污水横流的黑暗的地下室里，周沫被一条粗壮的胳膊按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身体有节奏地耸动着。我们借着房间一角墙壁上那扇被涂黑小的可怜的窗子中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这名16岁的少女洁白的连衣长裙被掀到了胸口，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拼命地咬紧牙关承受着下体传来的疼痛。 这时女孩放在老旧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在空气中扬起了一片闪着光芒的细小颗粒。 周沫缓慢地歪过头，一颗泪水滑下了脸颊。她用力地伸直了胳膊想要去拿桌子上的手机，却被身上的男人抓住了手腕一把摁了回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男人身体一颤，长出了一口气，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整理衣服。随后他伸出手拍了拍周沫的脸淫笑道：“小x货，老子下次还会来照顾你的。”说着转身走了出去。伴随着走廊里刺眼的光线被挡在逐渐合拢的门外，一阵放荡粗犷的对话声隐隐约约地传进了周沫的耳朵： “哈哈，老罗，感觉怎么样？” “妈的，爽毙了！阿海你他妈的可真不够意思，开了个这么好的地方不早点告诉我？哎哟我草，那小妞可真嫩，就是像个尸体一样一声不吭，我怎么弄都不叫，要不是嫩，上着可没劲啊！” “哈哈，老罗你爱这一口啊，下次哥们给你准备点道具，再好好调教一下那个小x货，你就请好吧！” 周沫听着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污秽，急忙拿起一旁屏幕已经暗下来的手机点开来看。 突然，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惊异与绝望。跟着只听啪地一声，一直被她视若珍宝的哥哥周继送的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粉红色的手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翻了个身，屏幕依旧亮着。一封已读的短信上写着几行字： “沫沫，我马上回家。” —————————— 当周继乘坐他能搭上的最早一架飞机返回老家h市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了。之前在天上的这几个小时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在那期间别说打个盹了，心情焦虑的周继甚至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而是一直盯着早已关了机的手机屏幕胡思乱想着：周沫看到了电话联系不上自己会不会很着急？她一个人在家都能干些什么呢？将近一年的时间二人都没见过面，不知她在学校的生活过的怎么样？自己明明早已答应过尽快结束工作回家看她，却又拖了这么久，不知她会不会很生气？ 怀揣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还没等飞机停稳周继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但让人失望的是直到他拖着行李走到了机场大厅，都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再一看自己上机前发过去的消息已经提示对方已读，周继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周沫是真的生气了。还是主动一点给她打过去吧。 “嘟嘟嘟......” “嘟嘟嘟......” 为什么还是不接电话？ 周继一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边快步走向停车场。为了赶时间他甚至没有寻找正规出租车，而是二话没说就上了路边一辆黑车。在他的催促下黑车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屁股一冒烟就飞了出去，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周继家的小区门口。此时周继焦躁的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因为他一直都在不停地拨打着周沫的电话号码，可话筒里传来的只有重复不断的嘟嘟嘟的响声。 当周继望向车窗外出现的熟悉的大楼时，他顾不得许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丢给司机，还没等车停稳就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去。就在他快要到达楼门口时周沫的电话总算接通了。 “...喂？” 终于听到妹妹细弱的声音，周继紧绷的神经和慌张的脚步瞬间同时放松了下来。虽然不忍心职责周沫，但他的口气中还是带有一丝责怪： “终于接电话了？我说周沫，你都干什么去了，我整整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你看到了也不回我一下？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电话那头的周沫听起来很疲惫，她没有发火，更没有反驳，只是气若游丝地低声道：“对不起...” “算了算了。你没事就好。下次不要这样了，既是有事要忙，也记得回我电话，知道吗？”周继的怒火一瞬间烟消云散。再加上他又想起周沫等了自己这么久，心中必然十分委屈，说话就又软了三分“沫沫，你现在在哪里？我在楼下，马上就回家，你想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点什么？如果你想吃我做的饭我就先去买点...”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句话，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周沫小声的抽泣声： “呜，呜呜...” 周继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沫沫，你哭了？” 周沫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边哭泣一边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周沫！你到底怎么了？”周继立刻慌了神，不由自主地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你等着，哥哥马上到...” “家...” 话音未落他不经意地一抬头，只见24楼高层公寓的顶端有黑影一闪，还没等反应过来耳中就传来了清晰的肉体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跟着四周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尖叫声。 但是当周继看清不远处一动不动躺在地面血池中的人的样貌时，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七十六章 酒与污水（3） 周继这一生，见证过无数的死亡。 无论是幼年时期家中养的小狗被车撞死了，还是在他成长的时光中亲人的离世，甚至在留学期间父母出了意外的事情————都不曾带给他多少撼动。不是他无情，只是因为小时候并没有人给予他多少爱与温暖。父母忙于生意，虽然家中富裕但热爱赌博嗜酒家庭暴力，这些甚至让周继的心里早就在无意识之间滋生出一种对成人世界的仇恨，或许这就是让他选择考取军校打击犯罪的导火索，也是让他在后来办案时面对凶杀与同行死亡时仅仅用利用价值来衡量的原因。 周继的心是冷的，一如他的童年，里面装满了仇恨与痛苦。 直到他12岁时，妹妹周沫出生了。不懂亲情为何物的周继在看到那个幼小软糯如棉花糖一般甜美脆弱的生命时，一种“我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想法就冒了出来。周继甚至开始庆幸父母对亲情的冷漠，因为只有当他照顾周沫时才会感受到爱与幸福，世界上一切的事物都是多余的。 这种生活持续到周继十七岁被艳慕西方文化的父母送出国留学。当他再次回家的时候，周沫已经患上了精神疾病。看着面前那恐惧接触社会的小女孩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而这个一脚踏入地狱中的世界对女性来说太可怕了，所以他立刻报名了军校，本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却不想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个特工。虽然平日里工作很忙，但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对祖国的爱，更多还是为了给妹妹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再忙再累也是值得的。 但是就在今天，他永远失去人生中两个最爱的其中一个，却还不知道为什么。 周继呆坐在殡仪馆走廊中的长椅上，面前的房间停放着一具棺椁，里面睡着满身伤痕的周沫。 他的心，空空荡荡的。连愤怒是什么都忘记了。 周继一早拒绝了当地警署的法医给周沫验尸的想法，不仅是因为不想再让别人碰自己的妹妹了，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不正常的青紫，所有的可能性都在一瞬间塞满了周继的大脑，只是他不想面对，害怕面对罢了。况且就算是为此报了案抓到那些害死她的人又能怎么样？周沫是跳楼自杀，不可能让那些人以命抵命，最多是蹲几年就放出来了，这是周继不可能接受的结果，说不定还会因此牵扯出什么轰动社会的新闻，他不愿脆弱的妹妹在死后也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当然也包括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了。 但害死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周继全部都会讨回来的。 三天后，周沫简单的葬礼在仅仅是走个过场的亲戚们议论着周沫的抑郁症，还有对周继在外做生意不回家的指责声中匆匆结束了。在此期间周继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他的泪腺早已干涸了，一如他干涸的感情。 一切结束后周继回到那个少女的气息尚存的家里倒在沙发上整整不吃不喝地躺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仿佛吸了毒一般整个人陷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有五彩斑斓的独角兽，耳朵长在肚子上的兔子，有四张表情不同的脸的卷发法官... 失常了。 一切都失常了。 —————————— 一个黑色卷发的男人站在周继家的大门口，他踌躇半晌，抬起手又放下，原地绕了几圈后又抬起手，忽然他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了楼道里。 ——————————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第八天早晨，形如骷髅般暴瘦的周继忽然被一阵阵无法忽视的执拗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原本不想接听，手机虽然就放在起身就能够得到到的茶几的上，但他实在懒得伸手去拿，于是翻了个身拿起身边的抱枕捂住脑袋试图强迫自己再次入睡。反正一切都会过去的，吵死人的手机铃声也是。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几分钟过去了，拨打电话的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周继终于受不了了，“我x你妈的！”他大骂一声猛地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双腿软倒在了地板上。他循着铃声摸到手机借着眼前仅剩的一点视线滑动了接听键，然后立刻就地躺了下去，言语不善地开口道：“喂？谁啊？”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那个...你是....周继叔叔吗？” “我是周继，你是谁啊？”周继闭着眼睛，光听声声音那边似乎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顿了顿，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骨气勇气说道“...周继叔叔，网上...不不不，没什么，我想说，那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你是从哪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不说我挂了。”周继开始不耐烦了。他现在可没有心思陪不认识的人唠闲嗑了。 “不，等等，先别挂...”少年的语气有些急切，“我从一些朋友口中得知了周沫的死讯，我是她...她的同学，就在校内资料里面查到了家长联系人的电话，我叫梁乔...” “哦。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如果你想来看她就不用了。她和我都不想被打扰。”周继揉着眼睛强打精神疲惫道。 “不，不是的，您...您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少年小声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继猛地从地面上坐了起来，“你打电话来不是来问我的吧，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我...我知道的事情，不，不多...我，我只是猜测....”少年似乎很紧张，越着急说话就越结巴。当然周继也快急炸了，他大吼道： “快说！！！！” “我，我只是在猜测，周沫她会跳楼自杀....是不是因为受了她的那个闺蜜，田妍妍的刺激呢...” 第七十七章 酒与污水（4） “闺密？谁是田妍妍？她做什么了？” 周继奇怪道。 怎么自己没听周沫提起过？ 但随即转念一想，他沮丧的意识到最近的确是几乎没有联系过周沫。所以她过的好不好他又怎可能知道？ 还没等周继再次陷入悲观的状态，电话那头的梁乔就开始了颠三倒四地叙述： “呃，一个...她的同班同学，她们表面上看起来是挺好的，但也不是那么好，周沫她人挺好的，但是，你知道...高中生活很复杂的，有好多人嫉妒她，说她坏，但其实不是她坏，而是那些人坏，但是周沫她不知道，还以为那些人很好，田妍妍就对她好，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但是田妍妍不好...” “行了行了！”周继听的满脑袋雾水，立刻打断了梁乔的叙述，“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你不是想说是田妍妍害了周沫吗？怎么说了半天一句话也挨不上边？这样，我问你答，可以？” “对...对不起...”梁乔声音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似乎还有点抽噎。周继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小鬼是不是哪里有点毛病？自己真的不该放心让周沫去上高中，这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啊。除非这小子也做过什么对不起周沫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周继有些恼怒地吼道： “你他妈没事道什么歉？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的...”梁乔像是被吓到了，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第一，周沫在学校是不是遭受了校园暴力，或者有人胁迫她了？” 梁乔想了想：“那样应该...不算吧....” “什么样就不算了？你是说学校里有人欺负她？”周继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愠怒。 “不不不，没人欺负她。没人欺负她的。我们学校的整体素质还是很好的，之前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一起欺负人的事情的。”梁乔连忙辩解。“只是...只是被排挤了吧...” “为什么她会被排挤？” “这个怎么说...不合群吧。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梁乔结结巴巴道，“但是都是从一点点小事上开始的吧。呃，您也知道，周沫她很漂亮，我们学校很少有这样的女孩，所以她刚来的时候很快就出名了，高一的，不，是全校的校花，一点也不夸张，性格又温顺，所以每十个人中一定会有九个人喜欢她的...” “所以就被女生们排挤了？” “没有！”梁乔抢言道，“我说的十个人中的九个，包括女孩子，女孩子们也喜欢她，可是...时间长了，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最开始是从隔壁班一个女孩的男朋友喜欢上周沫而甩了他的女朋友开始的...听说那个男生一直在下课时候没事就找周沫说话，他们关系慢慢变得很好，为此男的和女朋友没少吵架，最后女的还找周沫吵了一架，被男的甩了一巴掌...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最后周沫也拒绝了男生的告白，这事情并没有在人群里造成多大影响，但是...但是这种事情多了，女生和男生就会...就会觉得她是...” “觉得她是什么？” “是个装...装清高的...绿茶吧...”梁乔声音越来越小。 “妈的！”周继听到这里，一拳打在地板上，“你们这群小鬼，就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排斥她吗？你们心里阴暗，就要把所有人都想象的那么阴暗吗？” “我...我也没办法啊...”梁乔小声咕哝。“我也努力过...” “够了！人都没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周继怒道，“你和我说说田妍妍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田妍妍...就在学校里大部分人都远离周沫不和她说话的时候，田妍妍主动和她在一起了，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很好，但是田妍妍这个人...男女关系混乱，非常的。我总觉得她这个人接触周沫是有目的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和周沫在一起干嘛了，但是我总觉得她一定不会什么都没做...” “行了。我知道了。”周继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少年梁乔这一个电话将他从浑浑噩噩的生活中拖了出来，顺便点醒了他的精神。说到朋友闺蜜这些事情，自己为什么没想过要找一找周沫的手机看呢？“你还知不知道别的什么事情？” “啊，那个，网上....”梁乔欲言又止，这是他第二次提起‘网上’这两个字了。但他似乎并不想说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了...我只是想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我不是喜欢她，只是觉得周沫她不应该这样死去的...” 周继打断了梁乔的辩解。他认为这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少年肯定有点问题，况且他提供的消息根本没什么用。于是便一边在家里翻找着手机一边说道“不必。我自己可以办好一切。哦还有，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如果我想知道什么，我会自己去查。” 说着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 电话那一头的少年梁乔，还要开口说什么却只听到了通话忽然被挂断后的忙音。 此时他另一只手正握着一只鼠标，在网页上浏览着一个huang色网站。 突然，他暴怒了，猛地将手中的手机甩到了墙上，大骂道： “妈的！！你就是这么当监护人的吗！！周沫会死，也有你一份！！你装什么大爷啊！！！混账！！！！” 梁乔骂完，忽然全身颤抖了起来。他控制不住地软到在地上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周沫...周沫.....周沫....” 他一边哭，一边抬起一只手拉开了电脑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黑色的书。 第七十八章 酒与污水（5） 当周继满头大汗地在自己一百多平满地狼藉的公寓里直起身时，天边仅剩的一点夕阳也化为了不夜城的一道霓虹，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映射在房间的天花板上，令原本就有些体力不支的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只感到一阵阵眩晕。 没有，到处都没有。 周继睁开眼再次环视着四周，只见大大小小的柜子抽屉敞开着，地上散落着物品和衣服，沙发和床全都改变了位置，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今天一天，他已经将房子里能挪动的各种缝隙都查过了三五遍，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周沫的手机。这似乎有点不对劲，毕竟周沫在爬上家里阳台自杀前分明是接听过他的电话的，没有道理手机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若说周沫是拿着手机一起跳楼的呢？周继他与当地警局的局长关系很好，出事当天就被火速赶来的一波警察带着警犬一寸一寸地按照抛物线的弧度范围检查过整个小区的范围，那时为了查明周沫是否是他杀，甚至还将所有远近监控的视频录像也仔细的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出入现场或带走了什么东西。 那么周沫的手机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周继有些泄气，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为一个凡人的无力，如果此时换做林兴成，早就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方法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了吧？ 本来想妹妹的东西怎么也要找到，而且在她的手机里也能方便的看出她接触的人和经历过的事情。不过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吧，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周继想着，拾起茶几上的手机，输入一串繁复的密码后点开了特工后台并快速地输入了一行字： “82号，立刻帮我查一个人进半年的手机通话记录与软件短信的内容：周沫，2001年6月26日生于c市虹x区第三人民医院，越快越好！” “...” 周继等了十几分钟，后台并无人回应。他皱了皱眉，心说难道与自己对接的82号今天没有在岗吗？还是说资料太多有些难查？也不对啊，身为一个掌握后台资料库的工作人员最忌讳一声不吭地将另一头着急的特工晾在一边，以前可从未出现类似情况，这次是怎么了？ “82号？你在吗？我现在急需资料来查案，请速回话！” “82号，情况紧急，受到消息立刻回复！” “82号，你人跑到哪里去了？” “82号！....” 数十条消息发出又是半小时过去了。周继已经怒发冲冠，一边喃喃自语地骂着不爱岗敬业的82号该被开除了，一边退出会话界面找到了那个他从业多年一直未曾动用过的按钮————一个占据了整个屏幕中间凸起的红色圆点，内部戏称其为“红套”。之所以称之为“红套”，是因为它是特工们的最后一道紧急防线，上头会立刻切断内部工作人员手头的所有任务连线启用的特工，以便第一时间为其处理所遇问题。由于每动用一次就会使国家在瞬间蒸发掉数百万的经费，所以一旦启用了这个按钮必须是特工遇到什么紧急必要的大问题。当然这里的大问题指的自然不是办案特工个人的安危问题，而是涉及到大规模爆炸和死亡事件时才值得启用。如果涉事特工仅仅是因为贪生怕死自私地动用了“红套”，那么他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但现在的周继才不管这些狗屁规定呢。此时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心里痛苦无比，失去至亲的难过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对于启动‘红套’必然会面对的严重后果？都无所谓了！与他专属对接的82号特工莫名其妙地失联，并对他发送的所有加急消息熟视无睹，这他妈不是紧急状况还有什么是紧急状况？ 周继咬了咬牙，猛地摁下了屏幕中间的红色按钮。 “...奇怪？” 半晌，周继望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发呆，虽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试图启用这个按钮，但也不至于按下之后什么那头什么反应也没有吧？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他急忙飞速地多次点击了红色按钮，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圆点一明一暗，可依旧没有任何内部人员出现与之对话。 “我x你妈的！！！什么狗屁玩意！！！！” 就在周继极其败坏的想要摔手机的时候，突然在毫无预备地情况下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分明地出现一行字： “c36号特工，您在休假期间不需要内部通讯服务，我们已暂时将您屏蔽。您手中所有的案子都已移交其他特工，请您安心享受假期。” 这一条消息令周继如坠冰窖地意识到：他不仅仅是被强制休假了，上头居然会像对待犯人一样毫无理由的取消了他在后台所有的基本权限！ 经历了一连串打击的周继愣了片刻，他的胸腔不受控制地顺着喉咙滑出几声无奈的干笑：“呵呵，呵呵...可以啊，真的是可以啊...我为此奉献出一切的组织，到头来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我为此献出了我妹妹生命的组织，就在那群蛀虫一般莫名奇妙的人的手里随意支配，我就只能...只能听天由命吗！！” 但是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周继捂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如果他没有组织资料库的帮助，在丢失了妹妹手机的情况下就真的只能一点点地摸查了。虽然他能很快找到妹妹闺蜜田妍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又能问出多少真实有用的线索还不一定，逼供什么的根本不考虑，他的道德底线是不会对普通人使出残忍的计量。为私人动用警察的公家权利也不可行，一旦让上头知道了就不用查了，必然会被带回‘白房子’查办的。这样一来浪费的时间就不止一点半点了，按照周继现在的精神状态来讲，可能没等到那时候就崩溃了。难道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吗？ 等等... 周继混沌的大脑中忽然闪过一张面孔。 怎么把他忘了！ 周继立刻拾起了手机退出后台界面，在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个名字，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第七十九章 酒与污水（6） 周继的电话打给了谁？从他平时的交往与工作中可以看出来，不可暴露身份的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亲戚与朋友，再加上几乎没有休假时间紧凑的一个个任务使其不停的更换搭档，关系好的同行自然也指不上了。 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要知道二人在差不多一个月前还是0376号档案的搭档，但是事出突然两个人都被抓去了‘白房子’审问，就这样断了联系。特工在任务结束后是不允许私下联络的，更何况现在周继还是个被上头强制踢出任务的人。可是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是王耀现在在做什么？是依旧被上头扣押审讯，还是被强迫在休假中，或者已经被解决掉了？ 周继一将电话拨出去，脑袋就清醒了许多。他立刻有些后悔，先不说凭什么要求关系一般的王耀帮助自己，如果对方依旧没有被释放，那么这通电话会给二人造成什么后果？ 然而周继的这些复杂矛盾的思索很快就被电话中传来机械的女声打断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正在通话中？ 那就说明王耀从‘白房子’里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周继紧绷的精神舒缓了一些，挂断电话后等待几分钟又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之后的十几分钟内周继又尝试了几次，听筒内传来的依旧是同样的内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王耀是将自己拉黑了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对方会做到这种地步。 既然打不通，就算了吧。那就自己去查，反正接下来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周继并非是个胡搅蛮缠之人，打定主意后刚刚站起身准备大致收拾一下凌乱的屋子，一旁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拾起一看，却吃惊地发现王耀竟然回拨了过来。 “...喂？”周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接通电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周继？我是王耀。唉，真是服了，一直打不通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呢。”王耀在电话那头舒了一口气。“你没事啊，太好了。” “我当然没事啊？”周继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问？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王耀一番常态地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在周继多次将手机拿到面前确认通话依旧进行并提醒后，一开口就问出了一句奇怪的问题：“你...最近没有做什么违反法律的事情吧？” “什么？什么违反法律？”周继一愣，语气中略带愠怒地质问道“你打电话来就是问我这个？王耀，有什么话就和我直说，别兜圈子！上头怀疑我什么了？怪不得不仅让我休长假，连资料库都给我禁了，是查到什么事情要处理掉我吗？告诉你，要抓我就直接来抓，不用找什么借口，但我没做亏心事，绝不会去承担那些莫须有的污蔑！” “先别激动。你好好想想如果是上头要查你我还会冒风险偷偷联系你吗？”王耀冷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家经历了一些变故，现在可能没有时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会需要看看我手里的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 王耀顿了顿，“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 周继叹了一口气，捏着山根跌坐回沙发里疲惫地说道，“王耀，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我还是直接说了吧。我听出来了，你应该还在查0376号档案对吗？看起来即使只有你自己这些工作也是游刃有余，但还是要冒着风险找我这个被‘开除’的，上来就问我是不是做了违法的事情，是我之前的哪件有关黑书公司的案子屁股没擦好吗？” “不是，但这次的案子我怀疑是一个人连环作案，并且好几起都是发生在同一所高中里面的。我大致查了一下，就觉得你应该会了解一点。”王耀说。 “高中？高中什么的我怎么会...”周继喃喃道，忽然他明白了什么，啊的一声跳了起来，“王耀，你说的高中，难道是....！！” “k市海旗高中。”王耀说道。 “海旗高中！！！！！” 周继失声。 没错，王耀口中的那所接连发生了很多起事件的高中，就是周继妹妹周沫生前就读的学校！看来王耀是在查案时顺藤摸瓜地发现周沫的事情，凑巧的是周沫偏偏在这段时间出事了。而一个特工刚被‘开除’，家里就发生一件与任务挂上钩的事情，这种概率根本就不能说是凑巧了。也难怪王耀会怀疑周继他是不是因为心生不满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继心知肚明。可他没有心思去辩解了，王耀的出现简直是一场及时雨————这一切可能和妹妹周沫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这里他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大声质问道“王耀，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旗高中出什么事了？” “详细情况见面说吧。”王耀说，“我现在已经在k市了。等你到了之后联系我。” —————————— 王耀挂断了电话后，呆呆地盯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回过身对坐在房间阴影里的椅子上的人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身体佝偻，黑暗里瘦小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淡地几乎看不见轮廓。他痛苦咳嗽了几声，用苍老的声音小声说道“啊，这样就可以了...咳咳咳...” 王耀见状急忙上去扶住了男人，关切道“刘老，您还好吧？” “我没事，这么久了，我知道这个日子迟早要来...咳咳...” “但是，”王耀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等周继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还会选择接替您的工作吗？” “不一定啊。就算我们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一切的。接下来就全要看造化了。”刘老虚弱地说道“但是，这是李唐那个小子拜托我的。万一不成...以后，就全要麻烦你了。” 第八十章 酒与污水（7） 王耀前脚刚在宾馆安排好了房间，周继后脚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其实在路上的期间他的精神已经绷到了临界点，仿佛腰间被捆了一圈炸弹，倒计时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并占据了他整个思维。焦虑感纠结着胃袋随着动作不断上升和下降，喉咙却仿佛堵了一块石头。这种紧张的情绪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双手却不安地攥着拳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拼命赶上可以最快一班飞机，刚一落地便火速冲到了王耀在电话中指定的位置，一脚踹开房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王耀大喊： “快点，告诉我，海旗中学，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优雅地站在窗前品着红茶的王耀也被惊得蹦了起来，只听啪嚓一声他手里握着的杯子里滚烫的液体一滴没浪费全都洒在了白色的衬衣上，“卧槽，你tm....”就在脏话即将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王耀还是艰难地控制住了。他恶狠狠地将愤怒咽回了肚子里，显然是没想到周继经过数个小时的思维过度却还是那么激动。 王耀拎着胸前湿漉漉地领子，言语中充满了怨气：“你急什么急，人都到了，还怕耽误这一会？”不等周继再次爆发，随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文件夹丢了过去：“你自己看去吧。托你的福，我又要换一套衣服。真是服了，之前工作的一年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个毛病？还是特工呢...”说着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离开了房间。 当然此时的周继根本没有将王耀的任何一句话听进耳朵里。他的注意力早已全部集中在了那本文件夹上，刚一拿到手里便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而这些文件很明显是王耀以第一人称记录下来的，虽然看起来并非是要上报组织记录的那种公文，相反更像是私人日记： “海旗高中调查笔记。” “2017年x月15日。” “接到上头的通知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由于事发突然我只好暂时放下手头工作并于今天上午8点赶到了k市海旗高中，正式接手海旗高中学生的连环意外事故案。该案中已有数位少年少女因此辍学或患上精神疾病，虽然目前没有出现一例死亡事件，学校方面也为此求助过很多来自各方面的力量，不但无济于事，相反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当地警方调查无果，只好上报特案组，最终被定性为疑似0376号黑书公司事件，此案正式转接到我手里。” “在第一次与校方沟通时我大致参观了一下海旗高中目前的氛围，很明显地察觉到了这所学校虽然不曾为各类突发案件停止授课，但学生们全部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中。整个校园即使在大白天也难以听到任何一点声响，这对聚集在一起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据说很多应届考生受不了这种气氛而精神崩溃拒绝上学，很多家长为此怨声载道，海旗高中的案子已经由学校的小圈子逐渐向社会中蔓延开来，各方面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解决此案已迫在眉睫。” “然而当我试图在部分学生们的口中了解一些有关案子的线索，却打听到了一部分有趣的传言： 1.海旗高中灵异设午夜鬼故事大会。 2.艺术楼三楼废弃女厕幽会的看不见的情人。 3.凌晨两点体育场上哀嚎的运动员。 4.依靠校园网络平台而传播的诅咒瘟疫。 5.宿舍楼角落里的豆腐渣瓷砖天坑。” “初次接触这些流言时让我不禁想起了我的高中生活。在那个枯燥的时代，古旧的宿舍楼，废弃的厕所隔间，夜晚阴森的教学区，都是少年少女们用来抵抗无聊乏味的教学所带来的高压的方式。在我看来，流言都是人制造的，三人成虎，往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最终成了一个个惊悚的鬼故事。但纵使我不相信是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可以威胁到那些多疑的小被害人，但我依旧要查出学生之间流传出这些谣言的原因。” —————————— 看到这里，周继有些懵了。 这文件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海旗高中校园里有闹鬼事件？并且应该在学生们放假之前就已经流传了好久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从没有听周沫提到过？这不太像是生性怯懦胆小的周沫会做的事情啊？ 但是现在斯人已逝，再无处可问了。 想到这里周继鼻子一酸，用力甩了甩头镇定情绪后继续往下看： “...经过多方打听，我发现这些鬼故事出现的时间都不是太久，大约是学校半学年的下一半，接近尾声的那8.9个星期突然出现的。这很难让人相信最初传播流言的人的目的不是为了加害其他人而这么做的，为此我决定寻找流言的出处。” “第一件，就从海旗高中少年邵帅持刀裸奔案入手。据案情记录，此人是在某一天上课期间毫无预兆地站起身大叫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把菜刀，一边快速地脱光衣服后在学校里不知疲倦地挥舞奔跑，直至后来警察使用麻醉枪方才制止其疯狂的行为。” “但最重要的一点，此人之前是海旗高中灵异社团的成员。” “2017年x月16日。” “我找到了与第一个传言‘海旗高中灵异社’的部分成员，几乎全部是由高一、二年级的学生组成，但奇怪的是只有那位在连环案件中精神遭受重创的邵帅是高三的应届考生。由于几人合作态度极差，并宣称社团早已解散，询问便只好就此作罢。” —————————— 周继看到这里，第一页就结束了。他刚想要翻页，前后两页中间却忽然出现了一张突兀地加在a4机打文件里的从32开记事本上撕下来的黄页，上面被红笔划得乱七八糟，几乎看不清原来写的究竟是些什么。 但既然这东西被加在这里必然是有意义的。 周继回过头看了看虚掩着的房间大门，王耀还没有回来。于是他便放弃了询问，努力地分辨纸张上成团的红色，并依稀分辨出了几个生字： “神迹、黑圈圈司、纟、未、无记忆。” 第八十一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1） 周继可以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这乱糟糟的红色字迹里书写的也是有关黑书公司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这是王耀故意将内容破坏至无法分辨还是仅仅是在思考时无意识之间书写的混乱随笔，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过一会只要问一下王耀就知道了。 于是周继并未多做思考，继续看了下去： “在受到了来自学生方面的阻力后我想从家长方面入手。结果拨通邵帅母亲的电话后刚刚说清调查目的，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不知道那个少年之后的情况，但可以从他母亲的言语中得到一部分有用信息： 1.邵帅这个应届毕业生虽然没有留在精神病院做治疗，但也没有完全康复，能不能参加明年中旬的高考还是个问题。 2.他还是勉强能正常与人沟通的。但是却开始恐惧学校和人多的地方。这让他的家人认为他是在学校受到了某种针对与欺凌，为此还特意集合了不少亲戚去邵帅班级里与学校门口闹了好一阵，严重影响了高三年级学生们的心理状态与期末考试成绩，却没有得到任何他们认为合理的解决办法，便对海旗高中产生了怨恨。 3.邵帅家人应该已经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令他突发精神疾病的大致原因，可他们不但依旧将问题归咎于学校，并且不愿让案子的实情被透露。所以即使我是为解决邵帅的案子而来也依旧遭到了冷待遇。” “综上几点，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邵帅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种样子？但目前我还有其他的案子要去查，既然无法立刻查得真相这起案件暂时就此搁浅。” “第二起灵异事件：艺术楼三楼废弃的女厕幽会看不见的情人。 此传言在学校内开始流传的起因也是因为一起案件。高一三班女生余玲玲在某天音乐课结束后独自一人去艺术楼三楼女厕上厕所，后来据其同学与舍友所说她开始声称自己谈恋爱了，是在女厕所门口遇见的一位高一男生，却说不出对方的名字并且没有人见过她的男朋友。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跟在她身边，这种种行为让她的朋友们感到不安，逐渐地疏远了余玲玲。只是不知这一系列的怪事是否是最终导致其失控在放学时冲向路上行驶的汽车导致严重骨折的原因。” 第八十二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2） “而余玲玲的案子不同于邵帅，除了她本人并没有其他人了解个中缘由。于是我在联系了其的家长后立刻前往医院探望正在休养的余玲玲。” “初次见到余玲玲与其家人，可以看出其经济状况应该处于社会中下层并不富裕的家庭。但遇事明显比起邵帅一家更有理性。根据其父母所属余玲玲在家表现的很正常，即使是出了事的现在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精神上的不对劲，女孩的家人不相信自己健康活泼的孩子会被鬼神之说影响，并且如果不是他们看了肇事司机的行车记录仪，也不会相信余玲玲竟要撞车自杀。但叛逆期的女孩不愿和家人沟通还是可以理解的，任何一个外人或许能都比亲人问出更多。” “和余玲玲的父母略作交谈后，我便来到了这个女孩的病房内。我运气很好，原本与她住在这个病房的病人已经于上午办理了出院，独处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打开心灵。” “当我第一次见到余玲玲时的印象是：微胖、安静、平凡的五官、微微有些不修边幅、脸上挂着舒适的笑容。她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享受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夕阳，整个人沐浴在光辉中。虽然乍一看并没有惊人的容貌，但柔和的五官也会令第一次接触她的人感到舒服与信任。这样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使她竟会无缘无故地撞车自杀呢？” “我将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原本还以为会遭到对方的抵触，却没想到余玲玲只是在确认我不会向她的家人吐露任何秘密之后，便将过程和盘托出。为了避免记忆出错导致判断失误，我将语音内容整理成文字记录下来。” 看到这里第二页也结束了。周继立刻翻到了第三页，这一页的内容全是以对话方式记录的： 王耀：“你好，余玲玲是吗？” 余玲玲：“是的，你是...？”（脸上有迷茫的神色，眼神清澈，不像是思维混乱的人。） 王耀：“我是警察，最近海旗高中出现了很多有关学生的事故，虽然我们都认为是压力过大导致学生们的精神紧张，但为了给家长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必须要联系这段时间出现意外的学生确认具体事情的过程。只要回答我的一些问题，不需要做别的事。可以吗？” 余玲玲：“啊？真的吗？太可怕了！幸好我住院了！警察叔叔你问吧，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忙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好像很惊讶，似乎并不知道学校里流传的许多鬼故事。这点很奇怪，难道她出事的时候并没有流言传出吗？） 王耀：“好的，那么...” 余玲玲：“不过...警察叔叔，我和你商量一下，我说的什么你都不要告诉我爸爸和妈妈行吗？我怕他们知道了会生气。”（此时她抬起双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弯曲状，不知是她下意识的习惯行为还是在刻意地舒缓情绪）“你知道的，大~~人~~嘛，就算嘴里说着孩子你啥都可以和爸爸妈妈说，但其实还是会做出一些让我们丢脸和讨厌的事情来的。” 王耀：“好，没问题。那么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放学的时候突然冲向马路中央行驶的车流中呢？” 余玲玲：“因为我不开心了。”（她皱了皱眉，看起来没少回答这个问题。） 王耀：“你经历了什么事情会让你这么不开心？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余玲玲：“....不....没有。警察叔叔，我不开心是我自己的问题，和我同学还是老师都没关系的，你们不要怪他们。”（说到这里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遭受欺凌，还尽力为老师同学们解释，这种性格的女孩在学校里应该会受到很多人的喜欢，不像是会被排挤的那种。但她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愿意过多的透露相关的信息。能让乖乖女类型的人很担心被人知道的是什么呢？我推测，应该是和她那个‘看不见’的男朋友有关系吧。） 王耀：“那么，让你不开心的原因难道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余玲玲：“呃？你...怎么知道的？”（愣了一下，但被说穿之后却明显松了一口气。）“...好吧。我告诉你，警察叔叔，我的确是和我男朋友吵架了。呃，你不会告诉我爸妈吧？” 王耀：“当然不会。但只不过是吵架而已，你又何必要自杀呢？” 余玲玲：“警察叔叔你不懂...他好帅，又高又瘦，和学校里的男生都不一样，简直像个韩国明星，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我知道我在他身边可能很不般配，所以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并没有为难的神色，相反是一种向往。） 王耀：“这些差距是导致你们吵架的原因吗？是那个男生嫌弃你了吗？” 余玲玲：“不！才不是！他才不会嫌弃我，要不是那个女人...”（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露出了一种难以想象的、不应该出现在青春期少女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厌恶，憎恨，汇集了所有最负面情绪的表情，仿佛一瞬间从天使变成了食人的恶鬼。很难想象一段不成熟的爱慕竟会令一个性格温和受人喜爱的女孩产生如此剧烈的情感。这一点值得注意，但现在不是研究少女心理学的时候。） 王耀：“那个女人？她破坏了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了，对吗？” 余玲玲：“是的！如果不是绿茶婊破坏我们的感情...我又怎么会和他吵架！都怪她，不然我也不会出车祸！” 王耀：“嗯。那么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余玲玲：（她在这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反应，前一秒还在义愤填膺，后一秒却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无所谓了。我不会再和那个女人计较。”（她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种温和。）“因为我和他早就和好了。” 第八十三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3） 王耀是个很好的记录者，他将自己所有的见解都以不同的颜色标注在了每一段对话的后面，这让周继产生了一种仿佛自己在与余玲玲对话的感觉，完全可以推测出这个女孩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当然这也是文件里内容带给他的一种主观感受，并不能百分百的确认事实就是这样。于是他继续往下看： 王耀：“嗯。那么你愿意和我谈谈有关那个女人是怎么破坏你们感情的吗？” 余玲玲：“不。我不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他都不愿意再回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此时她十分平静，情绪里并没有剩下半点愤怒。） 王耀：“好的，既然不想说就不说吧。对了，我很好奇你和你的男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啊，当然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强迫你回答的。” 余玲玲：“没关系，毕竟他那么帅，我简直就像是万里无一的灰姑娘，所有人都会好奇的。”（她的神色中略带得意，并不避讳这个话题。）“嗯，我和他相遇的那天，是星期三下午在艺术楼上的最后一节音乐课。我帮老师送完电子琴后艺术楼就没有人了，我就想上个厕所就回去了，然后在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走廊里抽烟，哇塞好帅啊...” 王耀：“等等，你去的是三楼的卫生间吗？” 余玲玲：“咦！这个你怎么也知道啊，难道你会读心术啊？那你现在猜猜我心里想的数字是什么....” 王耀：“我没有什么读心术。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们学校的艺术楼我也去看过，那是一栋老楼，特别是三楼以下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是背阴，从来照不到阳光，尤其是傍晚几乎整个楼道都是黑的。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害怕吗？” 余玲玲：“我为什么要害怕？”（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疑惑不解，仿佛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提这个问题。）“那里是黑了一点吧，只要开走廊的灯就好了啊？再说那时候才五点多，天也没有全黑，还是可以看到的。不过就去了个厕所而已嘛，我又不是较弱的小花，那么做作干嘛？”（听到这里时我基本可以确定某些事情了，但出于谨慎，还是需要和她确认一下。） 王耀：“...你没有听说过什么传言吗？” 余玲玲：“什么传言？啊~~我知道了，鬼娃娃花子？那个r本厕所的女鬼？摆脱啊警察叔叔，鬼娃花子是r本人好吗？我干嘛要怕啊~~”（看她脸上的表情，我不觉得她在说谎。那么就可以下定论了，余玲玲就是‘艺术楼三楼废弃女厕看不见的情人’这条传言的源头了。） 王耀：“嗯。我知道了。你遇到那个男生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呢？” 余玲玲：“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到我老gon...男朋友的时候，都不敢和他说话。”（她在要说出‘老公’两个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改称男朋友，看来这个女孩着实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再联想一下方才她谈到‘那个女人’时的可怕神情，简直不敢相信这两种感情竟会是同一人表达出来的。）“你知道，女生见到帅哥时候都是胆怯的，尤其是长相一般还有往下的那种....因为我们知道，不但帅哥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们，就连普通的男生也很难觉得我们会是值得一看的对象吧。” 余玲玲：“但是我男朋友他不同，你知道吗？他并没有像其他帅哥那样把我当成一团空气，而是主动叫住我了！主动叫住我的！我当时没反应过来，都傻了，他直接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壁咚，说第一眼就喜欢上我这个朴实的女孩，让我做他女朋友！！啊~~太帅了~~简直太~~~帅了~~~”（她面色通红，陷入了开心的回忆之中。看来这位‘灰姑娘’，真的很在意那个‘帅哥’男友。） 王耀：“嗯。那么，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男朋友的名字和班级吗？” 余玲玲：“这个...不好意思啊警察叔叔，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也不知道啊。” 王耀：“为什么会不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吧？这可是最基础的信息啊？” 余玲玲：“是啊。一开始我也很奇怪。但是他不让我问，就让我叫他老公，说这样有神秘感，还不特意告诉我别和别人打听他，因为追他的女孩子很多，他不想因为我的面子而不得不去接触那些令他讨厌的女生。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我不想让他讨厌我。反正只要他在我身边，什么都无所谓了。” 王耀：“...好吧。那你有他的什么联系方式吗？” 余玲玲：“也没有...” 王耀：“手机号、qq号、x信号都没有？” 余玲玲：“没有....他说他不用那些。” 王耀：“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都什么时代了，连中老年都会用手机、x信，他怎么会没有呢？你没有怀疑过吗？” 第八十四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4） “看的够快啊？怎么样，有什么感触没？” 一个男声忽然传了过来，打断了正沉寂在阅读文件中周继的思绪。他回头一看，王耀不仅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似乎是顺便洗了个澡。此时他正在周继的左侧，也不知道之前悄无声息地站了多久，然后眼神一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桌子上单独放着的那页满是红色涂鸦的字迹，继续道：“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周继愣了一会，其实他还没有完全从复杂的思考中理清头绪，便挥了挥手道：“有什么我待会再问你。等我看完这些文件好好思考一下。” 王耀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转身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窗边的桌子前，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周继继续往下看： “余玲玲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但是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仔细对了一下案发时间，却发现海旗高中灵异事件时间点是这么凑巧，当前一位被害者出了意外，下一位便遇见了一些不同于上一人的诡异事件。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意外是有人刻意动的手脚，也更像是一种‘报复’。这些学生似乎在排着队接受着不同的惩罚。虽然这些‘惩罚’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但见邵帅和余玲玲两个人的精神状态，怕是这一连串的时间没那么容易结束。” “但是谁有能力做出这些事？若说邵帅是被某个有心之人搞到精神药物弄疯的，或者被某位精通心理学的人催眠，才导致他的异常行为呢？那余玲玲呢？她看起来正常多了，并没有像邵帅一样发疯到不能见人，这是嫌疑人对她的惩罚比较轻，还是涉案嫌疑人不是同一人，或者根本是团伙作案？但说到这里问题就来了，若说是个人作案，为何要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来惩罚两个学生，这样不但浪费时间还浪费脑子。” “不过嫌疑人或许早已策划这些行动很长时间呢？那么其目的是什么？邵帅已经高三了，在学校内会有些仇人也正常，可余玲玲呢？她不过是个高一的学生，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性格谈吐都十分亲切柔弱，她会和什么人结仇？并且加上我多方面查找的线索，这二人并不相识，所以这是一次针对学生们的高智商无差别心理攻击吗？但是这所学校里，会有智商这么高的人吗？” “再想想另一种可能，嫌疑人不是同一人。这倒是能解释为何加害邵帅与余玲玲的手法不同了。那么加害余玲玲的人明显是比前一位更加‘仁慈’，虽然有想害死那女孩的嫌疑，但在她受伤住院后并没有采取更多行动，还给她的记忆里填上一抹少女的粉红，看起来好像是多此一举，但其目的却更加明显，那就是在学校里创造‘艺术楼厕所有鬼’的传言。但这么做又能带给嫌疑人什么好处呢？” “无数种可能性令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了。难怪特案组在筛选案子的时候选择了上交，可能最初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案件造成的后果较轻，琐事又多，却没想到上头真的会把海旗高中事件归于0376号档案。虽然我不知道上头是基于什么选择标准来测定某个案子中有黑书公司的身影，但其中有身怀异能的林兴成之辈，轻松做到这些事就可以解释了吧。那么我就必须抛开正常思维的束缚，想办法从中挖出这些案子里黑书公司的影子。” —————————— 周继看到这里皱了皱眉，抬起头问道：“王耀，你在文件里写了这么多案情细节，难道都没有查到有关黑书公司的事情吗？黄毛的学校有那么多学生都知道了黑书公司的事情，这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吗？” 坐在转椅上的王耀身子一转，直视周继道：“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写了吗，海旗高中流传的传言里，并没有有关黑书公司的事情。我不是没有打听，但也不可能挨个地问遍全校几千名师生。不过我问过的人里是没有一个知道黑书公司的。” 周继道：“也就是说，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海旗高中的所有事情与黑书公司有一点瓜葛？” 王耀说：“嗯。就是这样。” ———————— 周继沉默了。他将文件放在一边，揉着太阳穴倒在床上，想要略为休息一下。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继续查黑书公司才来的。要知道他是因了那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少年梁乔的一番话，才开始正视妹妹的死亡，决心查出事情的经过，并切身体会一番妹妹周沫的感受，这是周继自己的赎罪方法。这种相当于脱裤子放屁的举动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不能理解的行为，一个正常人，唯一的亲人明显是经历了什么噩梦般的对待才导致了冤死，为什么不干脆报案查尸或者动用自己的关系找上坏人，一个个手刃来祭祀妹妹的在天之灵呢？ 但周继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在亲眼目睹妹妹的死后，整个人变成了一个逃避现实的懦夫，他甚至很明显的看到了她身上的青紫，却不愿承认自己眼中的看到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不愿还活着时很在乎他人看法的妹妹周沫成为其他警察或市民口中议论的资本，更重要的是—————— 他总觉得，害死周沫的凶手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他周继。 这种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周沫下葬后的那不分昼夜的八天，周继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一次次地杀死周沫，杀死自己，吃掉周沫，吃掉自己。周围是看不清的人在鼓掌喝彩，脚下是烈火钢钉的地狱，头顶是面如恶鬼的上帝，身体里藏的是世界上所有的罪恶。 周继疯了。 或许早就在那个少女化为星星的时候就疯了。 还记得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话，那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了，但话的内容却清晰可见： “周继，你太容易着迷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着迷到一定地步就是自私。即使你有深爱的东西，也会因为着迷而遗忘掉。只是为了满足你自私的欲望。” “再会吧。周继。再会吧。我们还会再次相见的。” 第八十四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5） 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那都是屁话。因为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事情，如果一味的逃避，拖延时间，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生锈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心门上，每当你抚摸胸口时都会粘上一手铁锈。那些铁锈分明是在告诉你，你是个内心肮脏的家伙。 一如现在的周继。 坐在桌子前书写着什么的王耀听不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回头看到周继像头死猪一样摊在床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周继，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周继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办事过程中忽然陷入自我声讨的地狱里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脑袋直起身继续看起文件来。 王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座位走出周继的房间，消失在楼道中。 —————————— “2017年x月18日” “海旗高中第三起灵异事件：凌晨两点体育场上哀嚎的运动员。” “当我看到这个传言的名字的时候，就差点笑出声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副场景：一个男生，大半夜在操场上一边哭叫一边跑步，实在很难想象那场景到底有多可怕。我想，在没有成为恐怖传言前，学校里的任何人听到了也会觉得可笑之极吧。” “然而事实情况就要可怕的多了。因为直到现在，那个传言中的男生，依旧每天都痛苦地在学校的操场上跑步。问题是这个名叫冯楚伟的少年早已被家人接回去疗养，但每晚依旧会出现在学校里，一边哭一边跑。” ———————— 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那都是屁话。因为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事情，如果一味的逃避，拖延时间，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生锈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心门上，每当你抚摸胸口时都会粘上一手铁锈。那些铁锈分明是在告诉你，你是个内心肮脏的家伙。 一如现在的周继。 坐在桌子前书写着什么的王耀听不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回头看到周继像头死猪一样摊在床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周继，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周继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办事过程中忽然陷入自我声讨的地狱里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脑袋直起身继续看起文件来。 王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座位走出周继的房间，消失在楼道中。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那都是屁话。因为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事情，如果一味的逃避，拖延时间，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生锈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心门上，每当你抚摸胸口时都会粘上一手铁锈。那些铁锈分明是在告诉你，你是个内心肮脏的家伙。 一如现在的周继。 坐在桌子前书写着什么的王耀听不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回头看到周继像头死猪一样摊在床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周继，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周继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办事过程中忽然陷入自我声讨的地狱里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脑袋直起身继续看起文件来。 王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座位走出周继的房间，消失在楼道中。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那都是屁话。因为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事情，如果一味的逃避，拖延时间，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生锈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心门上，每当你抚摸胸口时都会粘上一手铁锈。那些铁锈分明是在告诉你，你是个内心肮脏的家伙。 一如现在的周继。 坐在桌子前书写着什么的王耀听不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回头看到周继像头死猪一样摊在床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周继，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周继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办事过程中忽然陷入自我声讨的地狱里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脑袋直起身继续看起文件来。 王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座位走出周继的房间，消失在楼道中。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那都是屁话。因为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事情，如果一味的逃避，拖延时间，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生锈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心门上，每当你抚摸胸口时都会粘上一手铁锈。那些铁锈分明是在告诉你，你是个内心肮脏的家伙。 一如现在的周继。 坐在桌子前书写着什么的王耀听不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回头看到周继像头死猪一样摊在床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周继，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周继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办事过程中忽然陷入自我声讨的地狱里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脑袋直起身继续看起文件来。 王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座位走出周继的房间，消失在楼道中。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那都是屁话。因为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事情，如果一味的逃避，拖延时间，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生锈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心门上，每当你抚摸胸口时都会粘上一手铁锈。那些铁锈分明是在告诉你，你是个内心肮脏的家伙。 一如现在的周继。 坐在桌子前书写着什么的王耀听不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回头看到周继像头死猪一样摊在床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周继，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周继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办事过程中忽然陷入自我声讨的地狱里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脑袋直起身继续看起文件来。 王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座位走出周继的房间，消失在楼道中。 第八十五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6） “冯楚伟在凌晨五点时跑出学校，也停止了尖叫。他脸色苍白，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跟在他身后时我不由一直在担心这个少年说不定随时都会倒下。幸好他住家并不远，过了马路就拐进一条巷子的小区里，径直跑向其中一栋楼房门口。此时那里正站着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慌忙迎上前搀住了摇摇晃晃的冯楚伟，关心地询问着走上楼，想必她就是冯楚伟的妈妈了。” “我急忙上前叫住了她，并大致说明了来意。这位中年女士并没有表现出抵触，也没有表现出欣喜，只是略微点头表示答应，招呼我跟上去。” “冯楚伟的家在三楼，由于这是一座上世界八九十年代建好的旧式小区，整个楼道十分阴暗，楼梯也很低矮。防盗门倒是看起来较新，但也是十年前的款式了。当冯楚伟的妈妈打开门后，立刻就看到这60多平的房间里各处都随意堆放着老旧肮脏的家具用品，甚至连床单上也有着一片一片灰黑色的污渍。虽然在此之前我有想象过这少年的诡异行为会给其家庭带来很多影响，却没想到实际情况这么严重。” “冯楚伟的妈妈招呼我进来，而她将儿子搀到床上，随手拿起水壶对着他的嘴就灌水。折腾了一会后安顿那个跑了一整夜的少年睡下后，才坐下来和我进行对话。” 冯妈：“来，喝水。你说你有什么事来着？” 王耀：“阿姨，您辛苦了。我是警察，最近在查您儿子的案子，不过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只是问几个问题就好了。” 冯妈：“唉。现在还有你这么热心的人还真是少了。虽然我不期待你能破案，但还是要谢谢你关心我儿子了。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王耀：“谢谢您了。您儿子冯楚伟，是每天凌晨两点都准时去学校操场上跑步吗？” 冯妈：“是啊，拦都拦不住，简直就像着了魔啊。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简直就像个骷髅，整个人都废掉了啊。”（说到此处她禁不住地开始流泪，话都说不下去了。看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真的十分的大。） 王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行为呢？” 冯妈：“具体从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他还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就开始了，大概是，上个学期期末吧。我是被学校通知的，那天我还上班呢，就被他的班主任叫去了，说小伟他有些不正常....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我儿子每天都会偷偷溜出宿舍，大半夜地跑到操场上去跑步，一边还嗷嗷地叫，不仅严重打扰了住校学生的休息，还让在校师生们对学校产生了一种恐惧，这事影响十分恶劣，如果再这样下去就要劝退了。可我有点不明白，小伟他平时很正常啊，怎么会没事儿半夜出去跑步呢？”（她停止了抽噎，很流利地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那些经历似乎已经成为她脑海中经常温习的功课，所以才能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吧。） 冯妈：“当时我就把小伟叫过来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半夜出去跑步。他却什么也不说，但我看出来了，那孩子脸色青黄，黑眼圈都掉下来了，晚上绝对没有好好睡觉。我又问他是不是谁欺负他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但他也压根理都不理我。气的我直接打了他一个嘴巴，但也一点用都没有。” 冯妈：“即使这样，我还是不相信小伟会做那种精神不正常的事。所以我和他的班主任商量，当晚我留在学校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小伟他真的凌晨两点准时跑到操场上来了，还一边叫着对不起一边跑。要知道小伟这孩子身体本身就不太好，跑了几步脸就白了，身上还抖，特别吓人。我急忙上去拉，但拉也拉不住，劝他也像没听到一样，最后我都...我都跪下求他了，他还是视而不见。你说...你说，之前那么孝顺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王耀：“您有问过他在跑步时是对谁或者什么事情道歉了吗？” 冯妈：“问了，但是他不说啊。事实上从我知道他半夜跑步开始，他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白天的时候要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么就是蒙头大睡。倒是知道吃饭睡觉上厕所，但除了这些外，根本就什么都不做，我让他帮我搬点东西都不搬...” 王耀：“情况这么严重，您带他去过医院了吗？” 冯妈：“去了，能不去吗？孩子出了问题就得治啊，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我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他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看到了，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我没少带他跑了，市里的大小医院都去看过了，心理医生也找了不少，都说这孩子是什么...强迫症，出于对某些事情的愧疚而导致的强迫性行为，他自己不能控制，要做定时的心理疏导。但是疏导了那么久，一点用也没有。最初我把他关在家里，快到时间了不让他出去，他就像是疯了一样去撞门，撞得脑袋都破了，吓得我不敢再关他了。没办法，我也找了绳子把他捆起来，他就拼命的扭，扭的身上都出血了，我心疼他，只好给他松绑，任由他去了...” 王耀：“有没有试着给他吃安眠药打镇定剂什么呢？” 冯妈：“有，我特意带他去精神病院，把他关在那个全是棉花的房间里，医院的护士给他穿上不让精神病动的那种拘束衣，为了防止他咬舌头嘴里塞了棉花，打了镇静剂，让他睡觉。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但是他不知怎么睡着睡着忽然就醒了，还挣脱了拘束衣开始自残，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几个晚上之后精神病院见他这个疯样子，打镇静剂都没用，还快把自己弄死了，就打发我们回家，让我们去找个大仙儿什么的看看...” 第八十七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7） 冯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就去乡下找个大仙儿什么的看看，这孩子这样，还真的有可能是鬼上身什么的。但是我不能带他离开市内，就算已经坐大客车到了乡下，不管多远他还是要想办法溜走，每夜两点回学校跑步。最后我还是请了几个大师来家里，有做法的，有和尚，有问米的，全都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钱倒是花了不少。再加上之前老带他去医院，积蓄都花没了。没办法我和他爸只能把房子卖了，然后租了学校附近最便宜的房子住。唉……既然治不好，就希望这孩子少跑两步吧……能活着，就是我和他爸最大的欣慰了……” （之后我又和冯楚伟的妈妈聊了不少无关紧要的事，但大部分都没有任何价值。生活的苦楚让这位中年妇女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一个劲儿的对我倒苦水，似乎总算找到了发泄地。还好时间很快就到了7点多，她应该要去上班了，但冯楚伟依旧睡着。我表示我想试着和他沟通一下，本来打算抽空再来拜访，没想到这位妇女却直接同意我留在她的家里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给她看的工作证件起到了令人安心的作用，还是因为她们家家里根本没什么值得偷的，但是被人信任的感觉的确是非常好。） （于是我就在冯楚伟的家里暂时留了下来。那男孩睡到了大约十点的时候才起床，看到屋子里陌生的我却像是和他没关系一样，镇定地上了趟卫生间就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地望着窗外发呆。我走上前试着和他沟通，询问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而他果真如他妈妈说的一样，无论威胁还是诱导，完全都没用。）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虽然冯楚伟的行为举止和经历的事情与邵帅、余玲玲都完全不同，但完全可以确定这孩子也必然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只不过他不同于邵帅的狂躁、余玲玲的妄想症、冯楚伟更像是监狱里的罪人。他进入了精神的监狱，并且有一位严厉的狱警监视着他，强迫他每天都必须跑步赎罪。只不过没人知道这位严厉的‘狱警‘的身份，究竟是他本人的罪恶感，还是另有真凶了。） （案子查到这里，我只感觉身心俱疲。不仅仅是因为毫无收获，更多的也是这些被害中学生家属所带来的精神压力。每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命，不管这个家庭是否受过教育，素质是高还是低，孩子的痛苦也带给了他们难以言喻的痛苦。这种痛苦会带来蝴蝶效应，被害人家属会找学校闹事，折腾其他无辜人，海旗高中校园内如同墓地一般压抑的气氛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不知道在幕后策划这一系列事故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一定会制止他，以免伤害到更多的人。）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的五起案子，目前已经调查了三件了。还有两件案子对应的流言分别是‘校园网络平台传播的诅咒瘟疫‘和‘宿舍楼角落的天坑‘，我无心再专注调查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找上几位被害者向他们询问事情经过与缘由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们就算精神没有问题也不会愿意告诉我实情，还不如我自己随便和校园里的人打听一下获得的线索更多呢。只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们不敢开口呢？）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困扰着我。我也没有间断寻找几人的共同点。或许他们做过什么坏事，或者欺负过什么人，做过一些残忍的恶作剧什么的吗？当然我早已和几位被害者关系很好的朋友和不好的同学都问过了他们的为人，最终得到的也只是几个孩子偷偷零食、吵吵嘴、借钱不还一类的小污点罢了。完全不能成为他们受罚也不敢说出来的理由。这个海旗高中，还真是所充满了和平气息的好学校。可如果是真的好，又为何会出现那么多诡异的案件呢？况且上头的人认定这里的案子与黑书公司有关系，那么一切必然不像是我看到的样子。） （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即使是一分钟前发生过的事情，比如关门和带钥匙，都很容易在转身的一瞬间产生对自己行为不确认的想法，从而不得不回去再重复一遍之前的行为。人的记忆也很容易受到他人影响，两个人一起做过一件事，当其中一位笃定地保证二人必然吃过什么东西，即使另外一个人分明地记得没有吃过，也会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所以，人若是仅仅想要依靠大脑记住什么东西，其实是最不可取的行为。大脑的容量有限，即使再想要记住什么，当其他事情被放在率先处理的位置，那么原本的记忆必然会有偏差。） （为此我决定不再拘泥于人言之中。与其从学生和家长们几个月前的记忆里挖取线索，不如去网上寻找真相。毕竟人可以说谎，在网上的留言内容却不会改变。当然，除非对方是个可以修改网站内容的黑客。不过我不认为那个幕后黑手会在能随意惩罚他人的同时具备控制网络的能力。） （正巧，在着手调查海旗高中校园网络论坛和贴吧的同时，也一起调查第四起传言‘网络上的诅咒瘟疫‘。我有预感，这次的调查可能会让我更加靠近真相了。） ＿＿＿＿＿＿＿＿ 周继看到这里，又一页的记录结束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为了周沫的死而自暴自弃的时候，王耀竟然查出了这么多有关海旗高中的内情。 周继十分懊恼，也很急躁。他不知道自己将妹妹送来高中的一个学期还发生了这些事。难道自己的妹妹也是海旗高中灵异事件的受害者吗？按照时间来看，周沫倒是很符合这个时间点。那么王耀让他来这里参与案子，也是对此有所怀疑吗？既然如此，他周继也必然要一起调查了，为了周沫，也为了阻止以后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打定了主意的周继又继续往下翻看文件。然而他没有察觉到的是，方才他一系列的想法终究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理更加好受一点的行为罢了，却依然改变不了他是一个逃避面对的现实的懦夫。 第八十八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8） 网络暴力，是自电脑于近十几年平民化普及开来的后的一种新型暴力。网民们的心态在逐渐由最初的好奇试探变为后来的肆无忌惮。现实中的社会压力与人际关系令人们不得不在面对大部分事情的时候为了不承担来自各方的谴责而选择忍气吞声，但当他们来到了拥有一层虚拟安全外衣保护的网络之中便不再有所顾忌，完全抛弃道德约束与人格底线，以恶意中伤他人为乐。 无论是任何人，一旦有了可以在背后伤害他人而不用负责的能力，必然无法再控制自己的黑暗面。即使这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的身份是一名高尚的医生、受过高等教育的教授、某位地方的资深官员、拥有慈善大使身份的国际影星，当隐藏起他们光辉的外壳与无法舍弃的地位时，你将会见识到令人难以相信的深渊与地狱。 2016年9月，某位乔姓影星在家中莫名身亡。生前他饱受抑郁症与工作压力的折磨，却在死后灵魂也无法安息，依旧成为人们的口中恶意的谈资，xing虐致死一类的传言在网上疯传，此时的部分网民完全丢弃了身为古老国家人民最基本的美德，完全沉寂在八卦恶言中不能自拔。即使斯人已逝，也完全不能唤醒其心中的最后一丝人性。若说明星大腕既然选择了成名之路，就必须承担各界人士非议，那么以这种观点穿梭于各大网络论坛的市井小民，又真的扮演好安分守己的角色了吗？ 当然。网络的舆论不会放过任何任何一个人。诸如地铁鸡爪女事件、上海史诗级骂街事件、主播假慈善事件、八达岭动物园老虎伤人事件、孕妇跳楼事件都如同一个个炸弹一般被强行捆绑上了道德三观来吸引众人眼球，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民众却都已成为被媒体文章当成白痴儿牵着鼻子走的牺牲者。当一个话题逐渐埋没于时时更新换代的网络中，看似除了任人民自由发表观点外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却殊不知他们早已在浮躁的社会中隐藏下了一颗颗冷漠又伤人的残酷的武器。这些武器，就是导致网络暴力愈发严重的究极病因。 这个社会病了。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因为当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肆意展示内心阴暗的人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斥责行列，以恶意对抗恶意，以地狱面对地狱。 ＿＿＿＿＿＿＿＿ “第四起事件，海旗高中校园网络上传播的诅咒瘟疫。” “据我调查，海旗高中的学生们经常会登陆两个有关网址来讨论学校内的日常生活状况，其中之一是海旗高中自己的网站，另一个是x度中学生们创立的贴吧。海旗高中官方网站论坛上大部分是由学校发出的各类通知与家长们的提问贴，总共的消息还没有达到几百条，诅咒什么的更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率先放弃了这个网站。” “而x度上的海旗高中贴吧，相比之下就热闹多了。这里聚集的几乎全部都是校内学生，吧主大多也是学生。一般来说这种贴吧气氛轻松，是打趣闲聊恋爱识新的好去处，所以学生们连吃饭打水都愿意发个帖子议论一番，以此消磨在学校内枯燥乏味的时光。长此以往积累下来的乱七八糟的帖子数量必然不在少数，因此在进入这个网址前我已经做好了通宵几晚翻看帖子的准备了。” “然而一点进贴吧，我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海旗高中的贴吧内首页全是一群打广告的营销号，这个暂且不提，毕竟每个贴吧都会有。但奇怪的是这些营销号的贴子都是几天前发的了，再往前，连一个星期前，半个月前的广告贴都在，其中没有掺杂任何一条其他内容的帖子。这可有点不对劲了，就算是吧主不管广告，难道海旗高中数千名师生都不上贴吧不发帖子的吗？这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进错了贴吧。可再看贴吧顶端的数据统计，关注者更是少的可怜的167名，帖子却多达386522条之多。数据如此不协调，那就应该不会错。莫非大部分学生都是因为畏惧流言才取消了关注吗？” “于是我又往下翻了好几页，一直翻到大约到第10页左右广告贴才终于消失，出现了正常账号发出的讨论贴。而第一条的标题就是：请不要诅咒我。这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迫不及待的点开看后却让我失望了。里面就短短几句话：“对不起，我不会再随意在网上发表言论了，不管我之前伤害到了任何人，我都致以诚挚的歉意。如果这样还不够，请留言，我会手写道歉书传上来。”而下面并没有任何人留言。” “事情看起来就更加不对劲了。毕竟在网络上的用户，一般除了身份被外界知道并犯了大错的人外，哪里会用这么夸张的方式来道歉的？我关掉页面，将进度条往下拉，发现标题都是诸如‘我错了，对不起，不该乱说话‘‘请原谅我，之前骂过xxx，我道歉‘之类的帖子，再往下翻了几页，千篇一律。而我从这些没有回应的悔过贴中得到的唯一线索就是，他们真的很害怕那个网络诅咒。害怕到认为自己不道歉就要倒霉了，或者，其实是有人威胁他们不道歉就要付出代价。如果这么想，那我之前假设海旗高中灵异事件的幕后黑手并不是网络黑客的猜测就完全错了。 前几天，我已经在很多学生口中得知了部分传言的具体内容。这条传言的受害者较多，已经有6个人了，全都是海旗高中贴吧里有名的马甲喷子。但不知道是被谁盯上了，竟由一个英文账号声称要惩罚喷子，并将他们的丑事一一录成视频传上网。那些内容涉及隐私多到可怕，甚至有其中一位受害者的**视频。但其这个诅咒到底起源在什么时候，被诅咒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第八十九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9） “不过既然海旗高中的贴吧里出现了这种帖子，就说明我寻找的方向是正确的。目标就在眼前，只是还需要花些时间仔细寻找，直到找到那条有关帖子，和那位幕后黑手的id。只要他上线，我就能顺藤摸瓜地查到他的所在地，那么即使之前一切没有头绪的问题都会轻松迎刃而解的。” “2017年x月的20日” “经过了大约20个小时的不眠不休，我努力克制住睡意与焦躁，总算找到了那个id名为‘miracle1356‘的有关帖子，并在数千条讨论贴整理出了一部分有趣的内容。就在大约2.3个月前，miracle1356在贴吧内发出了第一条警告。这个帖子标题简单，语言简介，可内容却带有着严厉的威胁口吻。” 周继看到这里再往下翻，发现接下来的四五页都是王耀整理出的贴子内容，上面还用各种颜色的笔记录了他对案情的想法与分析： “miracle1356第一次出现所发表的帖子为：《神一直在看着你》，标题颇为中二，又有些宗教鸡汤的味道。此帖的正文内容如下： 海旗高中的师生们，初次见面。我是这所学校的正义之神，我的出现就是为了惩罚一切做了错事但没有受到惩罚的人。想必你们早已听说学校里的几个灵异事件了吧？是的，那些都是我做的。其实我应该早点出现和你们打招呼的，但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准备好。毕竟在成为神之前，我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过渡和准备时间。所以，我决定先惩罚一些我知道的有着各种恶行的人。当然这些人的恶行你们可能不知道，还在被他们善良的外表所欺骗，所以担心神罚是没有区别的，没关系，也不需要担心，因为我看的很清楚，不会误伤好人的。但与此同时我也想要警告一下那些犯错的人主动承认错误，虽然神可以看到你们所做的一切错事并有资格加以惩罚，我还是想给你们一些时间来自我救赎。于是我决定，只要在这个贴吧内诚恳认错的人，我都将宽恕他。” “这个帖子发出时，海旗高中的贴吧似乎都将其当成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开的恶意的玩笑，因此这个帖子下面全部都是各种谩骂和声讨： 萌喵：噗，楼主是搞笑呢吧，那家精神病院没关门把你放出来了？ dg欧巴我老公：你有病吧，找这个事求关注，还你是神，我特么还是神呢，我还要给你惩罚呢，你要不给我跪下我惩罚你出门出车祸信不信？ 暴躁男神101：哪里他妈的冒出来的死比脑残非主流，神你妈，像你这种逼人我见到你能一脚踢死仨！ 寻梦人：去死！ 黑帮老大爷：典型的智障。 傲娇王：你拿出事的人说事，不怕幺幺零找你啊？ 肥忆已成过去：谁给你的脸让你在这里审判我们的？还要我们道歉，你倒是说说谁干了什么事了？大街上警察那么多，轮得到你？ epweg：大家撤了吧，这是个脑残键盘侠，找存在的。 星河战场123：楼主既然敢说你是学校里那些事的主谋，就再做几件出来。长一张嘴随便就吹牛比，谁特么不会似的。 ……” “或许是由于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声太多，miracle1356没有在原本的帖子回复任何一句话。直到第一贴发出的三天后，他发了第二个帖子。这第二个帖子的语气明显不善，可依旧是显得高高在上：《既然你们不知悔改，那就接受惩罚吧》： 自从我发了帖子，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的表现。但让我失望的是你们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要辱骂我这个神。既然你们这么愚昧无知不知敬畏地想要看到下一轮神罚，那么就拭目以待吧，之前那帖子对我出言不逊的几个人，我就先从你们开刀。” “虽然我并没有找到在这之后有关miracle1356所说的描述具体‘惩罚‘的帖子，应该是涉及了过分的内容而被删除了。但从那段时间爆发的无数讨论贴中探得了一些端倪：那就是诅咒瘟疫的第一受害人，沈林泽。 其中一个帖子是这样讨论那起事件的： 路上睡：哇，你们看到那个人发的扒皮帖子了吗？太劲爆了吧。 采雪真人：看到了，暴躁男神101居然是7班那个沈林泽？我看他出事纯属活该啊，人品那么差，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pwp111：都扒了什么啊？我来晚了没看到。 爱吃粉条：你没看到吗？前几天说自己是神的那个人，发了一个视频贴，沈林泽打他们小区一个自己玩的5岁小孩打成了瘫痪还跑了以为别人不知道，但视频让那人发到网上了，还附上了家庭地址联系方式具体的信息，他可惨了，现在都不敢上学，听说昨天半夜家里玻璃都让人砸了，他爹妈打算连夜出逃呢。 雪男：握草，这么给力？那@miracle1356说的是真的咯？吓死宝宝了！ 贾宝好声音：沈林泽那是活该吧。那人应该是黑客，肯定不是什么神。幸好我没骂他。 钥倾心：好可怕啊，他是不是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啊！ beauty蝶：观望中。 大joker红：天啊，我骂了他！我得发帖子道歉去。 ……” “在这些讨论中可以看出来，对于miracle1356的行为，部分人还是保持怀疑态度，但也有很多人开始畏惧并发帖表示歉意了。可这位幕后黑手似乎并不满足，可能是看自己的信服度还不够高，又接二连三地爆出其他几位说话难听的id的个人隐私，甚至包括早已道歉的id，原因仅仅是因为其态度不够诚恳。其内容一次比一次详细劲爆，在海旗高中贴吧内掀起一阵阵轩然大波。伴随着他愈发嚣张过分自居成神的态度而来的是，学生们不得不选择相信此人是个气量极小的神，为了避免被揭露身份与秘密而受到来自社会的‘惩罚’，他们纷纷争先恐后地在贴吧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以各种方式谢罪。可是自从贴吧上披露的第六起惩罚过后，miracle1356再也没有发布过任何帖子。经后台查实，此人最后一次登录也是在两个月前，也就是说，他再也没有上过这个id。”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我感到十分懊丧。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调查这个看起来破绽最多的案件，除了嫌疑人一句都是我做的，我是惩罚罪恶的神之外并没有收获任何有用的东西。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不上贴吧了呢？难道他是害怕被追踪到ip吗？或者说他其实并不是所有案子的主谋，仅仅是一个破获他人隐私的黑客，在冒充作案者后被‘惩罚’了呢？” “不过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网络诅咒后还发生了一起案子。一切等到我全部查清楚再将案情联系起来详细分析吧。” 第九十章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10） “海旗高中灵异事件的最后一个案子，是宿舍楼角落里的天坑。奇怪的是此案于网络诅咒事件结束后一个半月才开始出现，也就是说，是在我来到k市着手查案的几天前才发生。而其中间隔的一个半月的时间正巧与高中学生的暑假假期吻合，这说明了什么？之前我还有所怀疑，但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了，犯人绝对是海旗高中的老师或学生，他（她）在假期离校期间同时停止了作案。或许是出门旅游，或许是家长管教太严，导致其没有时间继续行动。” “一旦有了方向，事情似乎立刻变得简单起来。我从校长的手里拿到了全校人员的统计名单，上到主任老师下到警卫清洁工，粗略一算也有4000多人。我将名单上传给信息部请求查询全部人员假期的大致行踪，以便筛选出其中时间最为紧张的一部分人，其中很可能就有那个自称为神的幕后黑手。当得知调查结果还要差不多一天才能出来，我便动身去学校，打算亲自看看那个吓坏了好多学生的‘天坑’。” “海旗高中校园内一共有两栋宿舍楼。西边一栋东西朝向的五层女生宿舍，女生宿舍旁边是一号南北朝向的食堂。食堂旁边是男生宿舍，再往前就是三栋教学楼，中间一小片空地连接着篮球场。学校的南面就是冯楚伟每晚都要跑步的大型体育场了。而那个传说中的天坑，则正巧在女生宿舍楼后与学校围墙中央那一米多宽的小路上。听说此处曾经是怀春的少年少女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当然这种角落并不少，以至于警卫和老师们不得不每天打着手电筒像捉贼一般潜伏于各个小路上，而学生们则抱着几十年前祖父母与鬼子打游击的精神与之周旋，日夜不休。” “当我查清学校内是这么一种情况，再站到女生宿舍楼后的那个黑漆漆的坑前时，却怎么也想不通了。这个坑不愧是天坑，连我从树上砍下来拴在一起差不多有三米的树枝都够不着底。但这个坑也很小，即使是穿45码鞋的男生一个不注意踩进去，顶多是卡主而不是整个掉下去。那么挖这么深的小坑的意义是什么？让视力不好的人路过这里都崴个脚么？” “暂且不说这个坑出现的原因。要说这是某个人特意搞出来的，好像又有哪里说不通。首先这坑经过众口确定是开学的第三天忽然出现的。那么就不存在假期有人来这里搞小动作了。而且四周是情侣们的聚集地，每晚都热闹无比，谁要来挖坑绝对立马就被发现。半夜人都睡着了再挖呢？也不可能啊，这坑少说也有三米，人为挖能留下这么小的洞口？只有可能是机器作业。什么机器能半夜运过来悄无声息的像在豆腐上捅窟窿般不吵醒任何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完成打洞呢？除非，事情就像学生们口中流传的传言一样，这个洞是‘鬼’打出来的。” “我蹲在洞口，一边拿出记录着前几天打听案情时留下的对话的录音笔听着，一边考虑这个洞的用途。其中大部分学生的叙述都是一些对流言没有根据的胡编揣测，用得上的几乎线索几乎没有多少。所以在记录这件事时我只筛选了其中一部分。” “学生a：女生宿舍楼一楼105舍长。天坑位于她的宿舍与储物间104外中间的地上，也就是说她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她的老家位于外地，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也就是说，即使是周末，她也住在这里。经过确认，天坑出现的前一晚，她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奇怪的动静。只是那个天坑出现后，四周聒噪的蟋蟀却再也没有声音了。 学生b：此人在谈到天坑时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惊恐。在天坑刚出来时他和一群狐朋狗友为了一些小事打赌，便于周六午休时分与其他五人一起来到天坑边猜拳，输了的人要将腿伸到洞里去。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将腿伸进去的人。但就因为如此，竟让他差点进了医院。按照他本人叙述当时发生的事情是：‘我猜拳输了，将腿伸进去，感觉里面有人立刻伸手抓住了我，用力的拉，我吓得大叫，当几个朋友用力把我拽出来时，裤子都撕了，整条大腿上全是青紫和斑斑血迹。那是一个等待猎物的洞，里面都是吃人的鬼。’ 流言也是在这之后开始在学校里出现。在此期间学校内没有发生过为这个洞而出现伤亡的事件，但那个学生口中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洞，会不会真的是在等待某个猎物呢？那么再设想一下，当这个洞等到了他的猎物时，会不会一点点地将‘猎物’吸进那个窄小的洞口？如果它的目标是人，而且是单独一个人，下场很可能就会是硬生生被挤进这个窄小的洞口，粉身碎骨。” “这个说法很可怕，但也有些不切实际。一开始我想要找什么东西实验一下，但我也不会蠢到自己将腿伸下去。于是我去校门口的宠物店买了一只大小差不多的兔子，结果它一靠近那个洞口就像发了疯一样拼命挣扎，没办法我又废了半天的力气才将它绑起来，抓着兔子的耳朵对准洞口塞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右手一沉，洞口中竟真的出现一种十分强大的吸引力，我一个没注意，那兔子就被一下吸了进去。最终只剩下洞口边的一点血迹和我手中残余的兔毛，证明刚才真的不是我做梦。那个学生说的都是真的！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可以解决的范围了。我立刻致电总部，让他们来个这方面的专家看看怎么回事。我是不会再管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了。谁知道下面是不是连接着地狱呢？这是实打实的灵异事件，虽然让人感觉十分不好，但我至少可以确定，这位幕后黑手绝不是一个高智商的普通人，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仅仅是因为他（她）拥有非自然力，而这种力量是哪里来的呢？很有可能是黑书公司搞的鬼吧。” “2017年x月21日” “案子查到这里，我就没必要四处搜集线索了。于是我在一边等待信息部与专家的处理结果时，总部来电话，让我接应一位专家协助办案。” —————————— 周继看到了这里，再往下翻页，却奇怪的发现下面全部都是白纸了。再返回去看，21日，是大前天。也就是说，王耀在记录下这些内容后的两天给自己打了电话，他又花了一天赶来，中间仅仅过了三天。但这三天足以让他完整地记录‘专家’来之后的事情了，为什么他没有继续往下写？他在拿到学校师生假期的行程之后又查到了什么？不过，他一定是从中发现了周沫的事，才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么有什么问题为何不直接问自己，却一定要让他来这里呢？ 周继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他终于想起了王耀，然而再一抬头，却发现他人早就不在房间内了。不过没关系，他们下榻的宾馆是上头的产业，王耀应该也住在这里。还有什么问题，就等找到他再问吧。 想到这里他拿着文件夹站起身，不经意地一撇看到了旁边涂满红字的笔记纸，顺手拿在另一只手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九十一章 迷失（1） 周继想的没错。当他拿着文件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王耀从走廊的另一间屋子的门中走出来。他没有考虑为何二人的房间中间间隔这么远，而是下意识地叫着对方的名字走了过去： “王耀，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事要问你……” 就在说话的同时他也来到了王耀的门前。然而王耀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周继的肩膀，神色古怪地制止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周继一愣，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事？” 王耀眉毛一跳，一边快速地甩上了身后房间的门一边敷衍道：“没什么。你不是有事问我吗？去你的房间吧。” 说着他不等周继说话，推着对方回到了刚才的房间内。 —————————— 十几分钟前。 “我觉得周继现在很不对劲。”王耀站在窗前，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在想我们通知他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咳咳咳……”坐在一边轮椅上头发花白的刘老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似乎病的很重，每一次呼吸胸口像破旧的风箱一般发出空洞的回音。但他还是费力地开口回应道“……不要想那么多。即使我们不叫他来，那个人也迟早会找上他的。这也是为了他好，而且身为一个特工，周继自我情绪的调节能力应该也比常人要强许多。况且，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够循序渐进了。” “我觉得还是暂时停止吧。”王耀回过身，神色严肃地与刘老对视“周继曾经是个经受过很多心理训练的优秀特工我不否认，但他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很明显的症状了。先不说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焦虑的情绪，他明明不是因为对案子感兴趣来的，却一直不向我提出他此行的目的，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他在逃避。”王耀摇了摇头。“周继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现在有点精神分裂的症状。一方面在强迫自己去查事情的真相，一方面却在拼命的逃避，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我怕一但强迫他去面对他不敢面对的事情，尤其是那女孩经历过的那些来自最丑恶的地狱里的一切恶意……”王耀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恐怕，他会变成一个复仇的怪物。” “王耀，不管你察觉到了什么，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刘老低沉地说道，“如果你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就给他线索，让他自己慢慢发现吧。这是他童年时埋下的因，现在的果，必须由他自己尝。” ———————— “喂，你发什么呆呢？”周继奇怪地推了一把王耀，刚才二人来到了房间内，他就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没什么。”王耀回过神来，僵硬的脸皮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可怕的微笑。“你，有什么问题来着？” 周继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中生疑但没有就此事加以纠缠。 “啊，是这个，你的文件写到大前天就没有了，后面的事情你都没有记录吗？还有你这页纸上一大片红色写的是什么？有关黑书公司的吗？还是……” “等等。”王耀定定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周继，似乎并没有在听对方的问题。他忽然插话道“你没有其他事情要问我吗？” “其他事情？什么事？”周继一脸茫然。 “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难道你忘了吗？ 王耀望着似乎得了暂时性失忆症的周继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他伸出双手重重地拍在了周继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听着，周继。” 周继有些不知所措：“啊，什么？” “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请你不要失去自我。不要忘记你所热爱与守护的东西，还有，你热爱的这片土地。” 第九十二章 迷失（2）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以为我的事业奉献出一切。“周继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坚定地直视王耀的眼睛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国家的。” 王耀却并没有对他的决心表现出任何的开心或忧虑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嗯，那就好。对了，你要问我什么事情来着？“ “啊。对了。你的文件怎么记到大前天就终止了？你有没有和上面派来的人碰面，海旗高中的案子怎么样了？”周继一边拿着文件夹认真的问着，另一只手又将涂满了红色字迹的笔记纸递给王耀继续道“还有你把这页纸夹在文件里是要干什么？别和我说这上面记录的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依照你的性格绝不会将没用的信息记录下来再划掉，更不会把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遗忘在专门给别人看的文件里。所以你是刻意让我发现这页纸的，为什么？” 王耀皱了皱眉，反问道“那你说为什么？” “我又怎么会知道？但是你不直接和我说，必然有你自己的理由。行吧，别拐弯抹角地让我猜了，我们节省一点时间，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周继语速飞快，似乎完全投入在了往日积极的办案情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王耀凝重的神色，依旧喋喋不休：“我可以勉强分辨出上面的一些字迹。黑书公司，神迹，无记忆……你这是让我看着这一堆调查案的过程找答案吗？” “……那上面没什么重要的。”王耀开口阴沉道，“我只是还没有将后面的文件整理好。怎么样，这次你是想继续休假，还是留在这里帮我查案？” “休什么假，我们这种工作还能有休假是怎么的，调查黑书公司的案子是我的职业，当然要继续查下去了。”周继抬起头，一脸讶异地看着王耀。 王耀一愣，他没想到周继是这种反应，便下意识地脱口道：“什么？查案？你不回家了？上头不是让你退出，而且你妹妹才刚刚……”话一出口，他立刻察觉到了失言，又一骨碌将后半句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随即紧张地望着周继，生怕他会情绪失控。 然而周继却意想不到的平静，脸上无所谓，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道：“退出什么？我怎么没接到上头的通知。现在黑书公司越来越猖獗，怎么可能会让我们老小组的成员退出？王耀，我发现你越来越奇怪了，你没问题吧？” 周继真的出问题了。很严重的问题。 王耀脸色十分难看。 原本看着周继逐渐恢复了平静，一直都没有过问自己妹妹的事情，王耀还以为他要么就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要么就是精神分裂了。万一是精神疾病，那么就必须避免提及有关周沫的任何事，不然有可能触及到周继的神经，让他瞬间爆发。 但是事情明显比王耀想的更糟。他心里有个想法，不管后果如何，也必须马上验证。于是他咬了咬牙，忽然开口道：“周继，你妹妹的事情怎么样了？” 在一旁的周继忽然双手一滞，随即继续翻动文件喃喃自语道：“……我看这绝对是有人联系到黑书公司得到了能力才这么干的。我也不相信有人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准备一些巧合和制造诡异事件来害人……” 他回避了他的问题。 王耀见状，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周继，你妹妹，周沫，自杀的事情怎么样了？” 然而这会周继却连愣都没愣，甚至直接将王耀当成了空气，完全沉寂在了“工作”中。 一个拥有极高素质与学识，工作认真自我要求几近苛刻的职业特工，竟然会为寻求从自我折磨的痛苦地狱中解脱，竟无意识地开始自我欺骗，甚至完全将自己世界上最后的至亲完全遗忘了，这是多么可悲又可恨的行为啊！ 王耀摇了摇头。感叹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精神焕发周继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至此，0376号档案的调查小组，二死一疯一反叛，只剩下了他王耀是唯一一个完整的人。要说李唐与岳知的死是黑书公司的直接受害者，那周继的妹妹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不管黑书公司和林兴成究竟谁好谁坏，也绝不可以再让他们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了。就算没办法阻止，好歹也要尽可能的拖延一番。 想到这里，王耀却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说幸好此次刘老是作为“专家”来到k市与自己汇合。如果不是他提醒周继会被双方当成的下一个目标，自己还真可能因为顾忌组织纪律而不再联络周继了。现在看来刘老担心的周继会因为妹妹死亡而被“某个人”抓住把柄的事情不用担心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实施自己和刘老的计划了。 打定了主义的王耀走到周继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去海旗高中的“黑洞”看一看。在路上时我会细细地告诉你这几天来我所经历和发现的一切。” 第九十三章 迷失（3） 周继神色如常，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于是待王耀说完话二人便一前一后下了楼，路上未做任何交谈，径直走向了停车场王耀的越野车旁边。 这时周继做出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奇怪举动。他与王耀并排站在了驾驶员一侧的车门边并伸出手向对方索要钥匙，似乎他才是这辆车的主人那样理所当然。 王耀一愣，他显然没想到往日十分讲究谦逊美德的周继会做出这般没有礼貌的举动。但也没有说什么，迟疑了一秒便将钥匙放在了周继手中，自己转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二人上了车，周继熟练地调整好gps，轻轻一踩油门稳稳地开了出去。他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形色匆匆，而是在越野车开上了马路后方才不慌不忙地向一旁的王耀询问道：“你要和我说的事，现在可以说一说了吧？” 王耀皱了皱眉。从刚才开始，他就突然对周继产生了一种难以遏制的厌恶感。虽然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但却在听到对方说话的态度时更为恼火，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情绪：“我倒是觉得没必要说了。看起来你也真的实在是没有一点兴趣，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周继在后视镜里快速地撇了王耀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稍微正了正自己的态度努力令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诚恳：“刚才我没有集中注意力，并非不感兴趣，不好意思，麻烦你和我说一下吧。” 王耀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赌气显得有些幼稚，言谈间业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后又闻听周继所言便借坡下驴，摆了摆手道：“嗯。都是小事。我给你看的文件没有整理完全，那我就从最后开始和你说。”王耀顿了顿，他的眼神飞快地从后视镜里周继的脸上掠过，淡淡地说道：“那天，我正在整理文件，总部忽然通知派下来的人到了，我便匆忙地驾车赶向机场，从总部的私人飞机上将那位专业处理灵异事件的专家接到，直接赶到了海旗高中去查看那个黑洞。” 周继听着王耀的叙述，并没有像过去一样办案时一样揪住系列便不停的发问，甚至连上头派来的人是谁，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在这里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在意。他认真地直视前方的道路，不知是不是因为视线模糊，偶尔眉头微皱用力地眨着眼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耀是何其聪明的人，自然没说几句话就立刻察觉到了。常言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但他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没有再次发火仅仅是考虑到周继家中至亲逝世巨大的变故，便咳嗽了两声，不理会周继有没有在听，又自顾自地继续叙述起来： “我和那名专家直奔海旗高中黑洞所在地。因为其他案子都暂时没有线索，反而是最后出现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十分危险的洞口明显的放在那里，不得不最先去处理掉。就算是人们都知道了那个洞的厉害而不会掉进去，扔在那里不管也不是个事，早晚要酿成大祸。”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继忽然开了口：“你没有尝试将那个小洞填起来？不到半米宽的洞口，就算深度超过一丈也很是容易填满的。还有，你有没有用什么探测仪器看过下面是什么样的？底下是否有大型空洞，才导致其有强烈的吸引力，将所有从孔里深下去的东西有了被什么拽住的错觉，其实是陷入了强烈气流的漩涡之中呢？” 方才王耀一直以为周继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停止回忆，语速上难免快了很多，叙事也是跳跃型的。但对方既然有在听，还非常认真地一口气思考出这么多有深度的问题，他也不好再加以敷衍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你说的那些问题我都想过。我曾往空洞里面丟过一些碎石破瓦，又将学校里好多垃圾车推来想办法把废物塞进去，最后给弄来好多三轮车装来好几堆沙土倾倒进去，可别说填满了，我连东西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所以，我就有了和你差不多的想法，要么这是个径直又十分细小却深入到地下几十米的毫无意义的洞，但首先目前世上没有小到这种地步力量极强的打洞工具，二来是此洞却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和意义，拥有黑书公司力量的人大可以做比这更嚣张的事情，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守株待兔呢？所以这个想法首先被我否定了。” 王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于是我开始想，下面是不是有个巨型的洞窟，这个小洞仅仅是巨型破洞开始瓦解的前兆？虽然这样还是勉强可以解释为什么放进去的东西都会产生被拉扯的感觉了，四周若是有无数大小孔洞的洞窟必会自中产生强烈的气流，而且洞窟要是足够空旷，还会在其中形成一个小小的龙卷风漩涡。纵然风没有从孔里吹出来，却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孔正好与外面的气压相协调，虽然在地面上人是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的，但是却足以使四周感觉敏锐的昆虫动物之类受惊逃走了。所以海旗高中的夜晚才会忽然间陷入沉默。” “但是，这个推测是可以给我们这些办案者宽心了，可万一这个说法应验，那么也就意味着海旗高中地底下有个规模相当可怕的巨型洞窟。这个巨型洞窟能形成那样强烈的吸引气流，必然不会仅仅是海旗高中占地面积那么小，甚至很有可能覆盖了k市大半个城市的地界，也就是说，这个生活了几百万老百姓的城市，竟然建立在一个巨大的空壳之上，而这个空壳已经从海旗高中开始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随时都有可能因此而完全炸裂开来，一但到了那个时候，k市繁荣的大街小巷，将会与无数的民众一起，葬身地底！” 第九十四章 迷失（4） 王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灰白，显然他刚才说的话应该是与事实相符的。不然何以令他这种心理素质极好的人竟表现的如此惊惧。但是再看一边开车的周继，他虽然表情严肃，但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起伏，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可能正在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巨大气球上行驶一样。 看到周继这种漫不经心的反应，王耀原本早已平息的怒火又撞了上来。他是一个十分沉的住气的人，平日也不喜迎合别人的好奇心，更何况是对自己叙述并不在意的人。 但这次不一样，周继这家伙忽然变得如此无理，实在太气人了。这让王耀觉得自己喋喋不休的叙事简直是自作多情。他不由又开始怀疑怒道：“喂，因为你想听，所以我说了这么久，而现在你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不。我在等你说完。”周继惜字如金。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还特意在驾驶汽车的过程中别过头与王耀对视了一秒，继续道“我想你这么谨慎的人，重要的事情必然会全部告诉我。在这个时候打断你不是很没礼貌吗？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我道歉，接下来我会对你提出疑问的。” 王耀哑口无言，这一番话反倒是显得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心想，周继的确是不一样了。仿佛从其刻意忽略了周沫开始，就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但是只从这些细微的举动里，又能看出什么呢？ 此时的王耀只觉得他是被耍弄了，可对方却又认真无比，生气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罢了。想到这里，他立刻对回忆叙述感到无比的厌恶与疲倦，便挥了挥手，敷衍道：“算了算了。是我多思了。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也是空谈，反正我后备箱里面还装着仪器，到地方你自己看了之后我们再讨论吧。” 说完这句话后，车厢里便陷入了沉默中。还好没过三五分钟二人便停在了目的地海旗高中的门前，不然天知道他们怎么缓解那种僵硬的尴尬气氛。而今日正巧是星期天，大部分家在市内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回家了，而住宿的学生也鲜少出现在校园内。原因自然很简单，所有人都被一个个的灵异事件吓成了惊弓之鸟，自然是能在外面多呆一会就不会回来的。这对周王二人来说当然是好事，他们在查案的时候当然希望围观的群众越少越好。又因为王耀经常出入此处，学校的保安早已识得他是办案的警察，周继便毫不费力地驶进了校园并直接开到了那处天坑的附近，将车停了下来。 王耀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绕到后面打开了后备箱，快速地从中取出了一只中等大小的手提箱。随即他便轻车熟路地带着周继绕过宿舍楼来到了一条阴暗僻静的小路上，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指着地上的一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几岁小孩玩土时挖的小洞道：“就是这里。” 周继闻言走到近前俯下身去看，可没过几秒就蹲了下来，然后又皱着眉头趴在地上努力地盯着，并随手一抓拾起了附近一根不算太长的柳枝捅进去搅了搅。半晌后，他摇着头站起身来道：“果真是深啊。也什么都看不见，可我没有感觉到你说过的吸力与旋风。” 王耀用一种“你总算有疑问了吧”的表情扫了一眼周继，开口甩出了一句话：“你好好看看你手上的柳条。”话音未落便立刻闭上了嘴，似是报复，一个字也不愿多说，更懒得多做解释。 周继立刻下意识地抬起手，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柳条。只见柳条上挂着几片残破的叶子，柳身上小部分树皮剥落，明显是早已经历人为的破坏而非刚才深入洞穴中才被早前提到的“抓力”或风力破坏形成的。 周继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怎么了？” 这时王耀已打开了他提来的皮箱，里面装的自然是探测仪器。他正蹲在地上摆弄，听到周继的话只是冷哼一声讽刺道：“好好用用你的眼睛，你刚才放进洞里的又不是你手中全部的柳条。脑子坏了没关系，眼睛瞎了可治不好。” 周继一愣，王耀难听的话并没有惹怒他，却仿佛是一记闷垂打在了脑袋上，令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周继连忙将柳条凑到自己的眼前，先是看了看前面被深入洞窟的那挂着树叶的前段，再看向拿在手里的一小部分。忽然，他的下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身体猛然间僵在了原地。 周继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让他如此震惊呢？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只是他听了王耀的提示，发现手中的柳条带叶的前一段虽然残破不堪，却十分的干净。干净的一粒肉眼可见的灰尘都没有。 可柳条干净有什么问题呢？ 当然没什么问题。这事情放在哪里，都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在这种情况下却是例外。 因为周继手中握住的后半截柳条，十分的肮脏。上面粘了许多泥土，还有鲜活柳条所分泌出的黏糊糊的汁液，粘了周继一手。虽然脏是脏了点，但这似乎也没有可以震惊的地方。 然而周继却因此忽然想起了不算很久，大约几个月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是一夜暴富彩金得主王德胜死亡的那踪悬案里的一个几乎埋没在他脑海中的一个极其细微无足轻重的细节：那个土豪死亡所在地的巨型别墅，异常的干净，连一点尘土都没有。 周继一但想起了这件事，眼神便锁定在了手中两极化明显的柳条上，再也挪不开了。因为他虽然在将柳条放进洞前时并没有仔细观看，但柳条末尾端那一小截污秽分明在说它原本应该全部都是肮脏的，那何以现在前端处干净的仿佛精心处理过的标本，枝身虽然湿润，却连一点粘液一颗尘土也没有呢？ 周继如泥塑一般呆立在原地。其实他瞬间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想法，却实在不敢，也不愿意承认。 这个洞口，下面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旋风，但却装载着黑书公司杀人后现场莫名干净的可怕秘密！！ 第九十五章 迷失（5） 那么，或许在这地下的不是空洞，说不定在他们都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一种会将所有尘埃蒸发掉的物质。也就是说，洞底下甚至应该连土地都没有，那么……在那深不见底的天坑里，到底是有什么所在？ 人在恐惧下，思考的问题都只会倾向于将事情猜测的更加恶劣与可怕。这是无法控制的行为，以至于在k市这秋天依旧温暖的季节，周继只感觉从背后冒出了一阵寒气。他只感觉大脑一片浆糊，冰冷的手中紧握着那截柳条，如同一块石雕般伫立在原地。就这样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双眼发直的周继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随即便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王耀不悦的声音便从耳边逐渐清晰起来： “喂，周继，你想什么呢，不帮忙就算了，还从这里发呆，真是闲的可以。” 周继仿佛离体的灵魂突然归回原位，只见他的身子猛地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着握在手中的柳条凑到了王耀面前鼓着牛眼结结巴巴地嚷道：“这，我，王耀，柳条，黑，黑书公司，那个，王德胜，那个……” 王耀显然没有想到周继的反应这么激烈，身体一滞愣在原地。他们的间隔本来有半米之多，却一下缩短到二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几秒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的周继用力推到一边，略带愤怒地说道：“你又抽什么风？刚才还冷静地不知道该问我什么问题，现在怎么还磕巴了？好好说话！” 周继终于勉强镇定下来，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王耀，放进洞里的柳条的上半部分，没有灰尘！一点都没有！可是下面这半段……” “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王耀果断制止了周继的话，冷静地回答道： “我早在用垃圾废土来试图填充这个洞口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洞有着彻底摧毁尘土而不毁坏其他物体原样的奇怪力量，当然，其他物体指的所有东西，包括玻璃，塑料袋，发霉的食物等等等等。那简直就像一个干洗机，却只过滤倒进去肮脏物品的尘土罢了。” “等等，你说的这些事情有漏洞，” 周继不愧身为一个大胆职业的特工。他的脸色依旧灰白，虽然没有从恐怖的猜想中缓过劲来，但明显已经可以正常思考了。他愣愣地盯着前方不远处黑漆漆的洞口喃喃道：“那个学生，还有那只兔子，不也不算是尘土吗？何以学生逃脱出来却受了伤，兔子又整个被吸了进去呢？” “不，你错了。” 王耀立刻摇了摇头，继续解释着：“兔子和人类可不算是物体，而是生命体。刚才你不是说没有感觉到抓力或者风力吗？我确定我的猜想是没错的话，这个洞，是会像吸尘器一样想要把有生命体吸到里面去，这是它存在的主要目的。所以摧毁尘土应该不是主要能力，而是一个附加影响罢了。” “但这些就已经足够证明黑书公司却是与此事有关了！因为王德胜，或者其他很多死于黑书公司手下的被害人，案发现场都没有一粒灰尘！”周继眼睛一亮，立刻补充道。然而他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可是就算我们知道这些也没有用处，这个洞地下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不是像我们猜的那样，是一个巨型蜂窝状洞窟吗？” 王耀没有回答。他面色阴沉，转身走向放置在地上的那箱已经安装好的探测仪器旁拿起一个头上有小飞行器的迷你航拍摄像头递给周继，这才开口道： “我没法和你说清楚。你还是把这东西放下去，自己看吧。当心，直接顺洞口扔下去，千万别不小心让手被吸住了。” 周继接过航拍摄像头打开了开关。因为天坑不对没有生命的东西产生吸引力，只怕一松手航拍器就会飞走，那便只能用力扔下去了。为防止与目标距离过近导致视觉偏差，于是他后退了几步瞄准洞口，猛地一掷，那航拍器就如乒乓球一般在狭窄的通道中乒乒乓乓地撞了下去。 “喂，你干嘛要扔航拍器啊？” 王耀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继回过身，刚想吐槽航拍器只能用投掷的方法塞进洞口时视线却落在了王耀的手上，他的脸腾的一红，将到了嘴边的话一咕噜咽了回去。 因为他尴尬的发现，王耀正拿着一只游戏手柄一样的东西，那分明是航拍器的活动的控制器，哪里用得着自己自作聪明的丢来丢去呢？ 但是王耀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计较下去。他立刻就低下头一边摆弄遥控器，一边调试显示屏。三秒后他突然大声一喊：“好了！” 站在洞口边沉思的周继闻言，急忙快步走到王耀身后，伸头去看那屏幕。然而不看不要紧，他只看了一眼，便又愣住了： 只见仪器高清显示器已顺利与航拍器对接，音响里正传来极细微机器运作的嗡嗡声。那航拍器在王耀的控制下已经打开了十分刺目的高亮度灯光，但无论那光向上下左右哪里照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却只有一片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四周根本就没有边际一样。 可洞里年左右和下方看不到东西到也正常，为什么向上照射也没有东西呢？这航拍器不应该是贴着顶部，也就是他们二人正站着的土地飞行的吗？ 但是周继却不是因为这件事惊讶的。或许说，他甚至根本没有思考洞里边际线的问题。 边调试显示屏。三秒后他突然大声一喊：“好了！” 站在洞口边沉思的周继闻言，急忙快步走到王耀身后，伸头去看那屏幕。然而不看不要紧，他只看了一眼，便又愣住了： 只见仪器高清显示器已顺利与航拍器对接，音响里正传来极细微机器运作的嗡嗡声。那航拍器在王耀的控制下已经打开了十分刺目的高亮度灯光，但无论那光向上下左右哪里照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却只有一片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四周根本就没有边际一样。 可洞里年左右和下方看不到东西到也正常，为什么向上照射也没有东西呢？这航拍器不应该是贴着顶部，也就是他们二人正站着的土地飞行的吗？ 但是周继却不是因为这件事惊讶的。或许说，他甚至根本没有思考洞里边际线的问题。 第九十六章 混沌之地 王耀这一声大叫，令呆呆地望着屏幕的周继身体一震，可当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时，王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路入口处了。 要不要追过去呢？周继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就放弃了。不是说走神的这几秒耽误了追上去的时间，而是那个子虽然不高但拥有足以对付好几个壮汉的王耀的实力。况且这里因为灵异事件导致人心不安，警局派出了更多的警察巡逻，那还能出现什么凶徒？ 周继想到这里，便马上断定自己根本无需跟过去。就在他的视线在路口处飘回显示器的时候，竟意外发现地上有一个游戏手柄一般的控制器。不用想，那必然是王耀匆忙间丢下的。 糟了，现在没人控制，航拍器会坠毁的！ 周继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将操控器拾了起来，并快速地按了上升按钮后回到显示器前。当他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时总算松了一口气，幸好，航拍器还稳稳的在黑暗的空间中漫无目的的飞着，丝毫没有坠毁的意思。 周继定了定神，一边控制着航拍器的灯光前后左右720度地旋转照射，一边拨弄着上下两键，认真地盯着屏幕上那仿佛毫无尽头的黑色画面看，用力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可是三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周继想的脑壳都要炸裂，依旧丝毫没有头绪。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再看向小路入口，王耀依旧没有回来。努力挤了挤眼睛，却只觉得酸涩无比，困意排山倒海般的涌来。这时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快要39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下午2点左右，正是一天中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大地吸收了热量，染发出暖烘烘的味道。此时不经常被烈日所眷顾的阴暗小路中舒适的凉风反到成为了最适合打个盹的好去处。 周继站在架于地面上的测量仪器旁边，虽然还在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眼前的重复的黑暗场景却令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他顶不住了，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围墙上，眼一闭站着就睡了过去。 ________ “嘶……呼……” 呼吸的声音像巨涛一般回荡在耳边，随着胸膛的起伏有节奏的打着节拍。周继觉得困乏无比，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可是却依旧烦躁的恨不能马上将自己掐死，好断绝身体内那无休止的讨厌的呼吸功能。 太吵了。真是太吵了。为什么每次想好好的休息一下，都不可以呢？ 周继动了动手指，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我睡着了？那航拍器谁在控制，该不会坠毁了吧？我睡了多久？王耀他也没有叫醒我，难道还没回来吗？天，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吗？ 想到了这里，周继连挣扎都没挣扎，猛地睁开眼向四周望去，却奇怪的发现自己的视线仿佛是经由凸透镜片投射出来的一样，无论怎么转动眼球，却都只能看到一个从中间向外扩张的模糊场景。 这并无大碍，周继依旧是可以看到景象的。但问题是他现在并没有靠在海旗高中学校小路的后墙上打盹，而是正处在一个怪异的黑色空间中。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又什么都看的到。黑暗中四周似乎到处都在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的黑色光线，笼罩着整个空荡荡的空间。 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周继身体里的五感终于从睡梦中逐渐清醒了起来，莫名的不安也浮上了他的心头。他开始焦急起来，才迈出了一步，就控制不住漫无目的地狂奔起来。 有没有人在？喂！这里有没有人在？ 周继大嚷。当然，并没有真的嚷出来，因为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连嘴都没有张开，而是心里只是在这样想，实则他连一声呻吟都没办法发出来。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 周继的心中涌出了一种无比巨大的恐惧怪兽，一下将他所剩的唯一一点正常的神经彻底击垮。他终于受不了了，无声地大叫着。然而，就在他软倒在地的前一秒不经意地抬头一看，竟发现前面不远处竟站着一个…… 一个人。 人！ 周继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心中的惧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前面的那个人！ 人类是地球上的高等生物。在经过数万年的进化中，变得更加有智慧，有思想，和在面对奇怪事件上的直觉。这些都代表着进化的成果与进步，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依旧无法摆脱自己体内动物的原始应变能力，那就是一旦感到极度的恐惧，便失去了所有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完全成为了一只被野猫追的四处乱撞的愚蠢的老鼠。 恰如现在的周继。出于恐惧与群居动物的意识，他本能地想要寻找另外一个人作为心理上的依靠。然而当他快要靠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时，脚步却又逐渐的慢了下来，最终在二人距离不到半米处停住脚步。这是因为，他忽然间发现了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第九十七章 混沌之地（2） “啪嗒。” 正在黑暗中奔跑的周继忽然感觉小腿一痛，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了过去，他忍不住一弯腰，脚下却忽然出现了一段深渊，他的身子猛地向下坠去…… —————————— “啊！” 倚靠在围墙上的周继大喊一声，叉在胸前的双手下意识地一伸试图抓到些什么东西，却抓了个空，身体向旁边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他的意识一时还处于迷迷糊糊的混沌状态，直到几分钟后痛感才慢慢地回归了大脑。 周继趴在地上，用力地挤了挤眼睛，抬头看向四周：碎石小路，泥土地，稀疏的小草，安装好的测量仪器，以及不远处的深坑。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啊。 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累了。居然站着都能睡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抬头望去天空中的太阳依旧热烈，再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发现自己不过了只打了不到20分钟的盹，却做了那样一个奇怪的梦，竟导致他全身酸痛无比。 对了，我睡着之前在做什么来着？ 周继的视线从空中落下，一眼便看到了脚下的航拍仪控制器，马上就明白刚才自己拿着那东西靠在围墙上打瞌睡时手一松打在了小腿上才唤醒了他，同时他也想起自己刚才应该在控制飞行器的，可现在过了这么久，那东西不会坠毁了吧？！ 顾不得多想，周继连忙翻身跳起拾到控制器后飞一般窜到显示器前观看屏幕上的画面，他虽然已经不抱航拍器完好的侥幸心里了，但一看之下却出乎意料的发现拍摄画面依旧在滚动播放着。也就是说，在他睡着的20分钟里，航拍器并没有坠毁。 周继一愣。他分明记得自己瞌睡前并没有设置自动飞行，那航拍器在脱离了控制后，不应该逐渐的一落到底吗？就算没有摔坏，也应该贴着什么飞行啊？难道它其实不受控制也会一直在平飞吗？ 想到这里，周继有些犯难了。航拍器要是直接毁坏倒是简单了，可既然没损坏，他就要想办法搞清机器究竟是怎样飞行的。原本直接问设备的拥有者王耀就可以了，但他此时还没有回来。再加上屏幕画面上全是一成不变的黑色，根本就无法作为依据来推测航拍器的运动。 哪怕拍出一块石头也好啊！ 周继十分纠结，再次烦躁起来。其实倒不一定非要现在去验证航拍器的轨迹，只不过他内心中有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旦是真的，恐怕他会直接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那就是： 如果航拍器是一直以斜向下的轨迹运动，那么k市这个占地面积大约有8万多平方公里的城市下面，就真的有一个无比巨大，深不可测的天坑！ 其实之前在开车赶来的路上，王耀就对他说过这个想法了。只不过那时候周继并不相信，他觉得整个城市地下要是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那盖高层楼房打地基的开发商岂不是早就发现了。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和威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无论想出什么办法来，必须立刻想办法测量出地下大洞的具体面积，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夜晚能安心闭上眼睛入睡，更是为了k市几百万市民的生命与财产，万一这个不知大小的地下洞窟忽然塌陷，那么毫无疑问，k市的大半区域将永远消失在地图之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周继越想越怕，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暗骂王耀怎么还不回来，拼命压抑着心中想要立刻逃离k市的恐惧，烦躁不安地乱摁着航拍控制器上大大小小的按钮，并旋转着向四周投射剧烈的光线，祈祷画面上这无穷的黑暗里能突然出现一个边际。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继一直望着黑暗屏幕的眼睛业已疲惫不堪，焦躁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占据了大脑。 去他妈的吧！就算地下真有一个大洞又怎么样，如果它真的会随时塌陷，那么早一秒晚一秒又有什么区别？大不了所有人一起另一个世界见好了！ 周继啪地将航拍控制器扔在了箱子里，他明白人会在没有出路时会出现自暴自弃的行为，也一直在避免自己会做这种事，因为这些都是对处理问题毫无帮助并自取灭亡的没用的表现。但他现在忽然开始庆幸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了，眼前这种情况又能怎样呢？再烦恼下去恐怕不仅没有帮助，恐怕他自己就先急疯掉了。 周继重又靠回在了围墙上，此时他虽然疲倦不堪，但也毫无睡意。他百无聊赖地四处望着，思索自己要不要给王耀打个电话试试他带没带手机时，无意间瞥向了一成不变显示器上的黑色画面，突然身体一震僵在了原地。 半秒种的发呆后他仿佛通了电一般猛地弹起老高，豹子一般夺起航拍控制器矫捷地扑回显示器前拼命地摁着向下的按钮，眼睛瞪的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此时他被记忆中最深刻的恐惧感再次吞噬了神志，胃中翻腾，几乎快要吐出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是真的，他必须看的更清楚一点。 周继看到了什么呢？ 就在刚才，他一撇之下，无意间发现在航拍器灯光拍摄下一望无际的黑色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这并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他还以为是屏幕上的一块污渍，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几分钟后，他再看去，发现那个黑点好像变大了。 再过了几分钟，那个黑点又变大了，似乎还在慢慢的移动。 周继蓦地意识到，那不是污渍，那是在深深的地底下的一个什么东西！ 天啊，终于拍到东西了！ 怀揣着这种想法，他操控着航拍器逐渐靠近那个黑点，可是越靠近，他就越恐惧，直到最后，他颤抖的身体似乎是在表示他害怕的几乎要转身就跑了。 航拍器离的太近了。 其实也不算近，甚至还有大约几千米的距离，但足以使人看清那黑点的形状了。 但是那黑点，不是任何一种物体。 那黑点，在灯光的照射下，依旧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移动着。但是它的移动，并不是因为航拍器在逐渐靠近的原因，而是因为—————— 那黑漆漆的东西，似乎有两条腿。 不，它不仅有两条腿，还有两条手臂。 不仅有手臂，它还有一个头颅。 它在黑暗中，脚下没有任何东西，似乎在凭空漂浮一样。 但它不是动物，它没有翅膀，而且它会直立行走，它……它甚至好像穿着什么衣服！！ 天啊！那是个人！ 一个人，正在地下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第九十八章 混沌之地（3） 周继身体一滞，他愣了几秒，竟毫不犹豫地一抬手，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而这一巴掌，由于他大脑太过混乱没有掌握好力道，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也生出了铁锈味。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是真的。 晕头转向的周继顾不得眼前模糊的景象，当他确认自己已经从梦中清醒过来后一俯身趴在显示器前，盯着屏幕努力地看着。此时，控制器已被丢在一边，航拍摄像机依旧亮着刺目的大灯按照斜向下的方向飞去，并距离那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影越来越近。 周继几乎窒息。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体型逐渐变大的人影，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本来在漆黑的空洞里忽然出现一个幽魂一般的人影已经够可怕了，可好巧不巧的是他在十几分钟前打的那个盹分明梦到了类似的场景，这还让他怎么能抑制住心中的恐惧！ 我的天啊！...那个人...那个人...莫非是我梦里的人吗！ 此时的周继感觉自己仿佛就像羊圈里待宰的牲畜一般，无处可逃。他心中不断地祈祷自己的噩梦不要变成现实，如果哪个神灵可以视线视线他的愿望，哪怕下辈子只能吃素都行啊！ 老天，不管这个人是谁，求你不要让他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而屏幕中的航拍器可听不到这些。摄像画面保持着匀速，慢悠悠地放射着刺眼的光芒，缓缓靠近了那个人的背影。此时它的距离与人已经不到500米了，周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神秘人的衣着体型： 看背影，此人是个男人，大约一米八左右。体型中等，穿着一身休闲服，并非是周继梦中出现的那个着装与他一样的怪人。 周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虽然画面中在地底行走的男人不可否认是个恐怖的存在，但总算也没有在他的心里承受能力上再加足以令他发疯的最后一片羽毛了。 终于定下心神的周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恐惧感一过，反而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男人正面是什么样子呢？再可怕也不过是像鬼怪电影里那样，是个腐烂的脸或者骷髅吧！ 这样想着，周继还是没有再惊慌起来。隔着一道屏幕，毕竟是没有真实感。他拿起了显示器台子上的无线鼠标操作，截了几张图片以做自己没有看走眼的证据。 与此同时，航拍器愈来愈近。强光灯已经很明显的打在了在空中踱步的男人的身上，虽然不能投射出影子，但男人应该也是可以感觉到灯光存在的。因为人自身就可以反射光，也会对光有着无法抗拒的反应。可为什么他不转身看一看呢？难道，他其实是个瞎子？或者，他根本没有眼睛？ 周继好奇心涌了起来。眼见航拍器就要打到那人的后脑上了，而控制器就在自己的手边，他想了想，竟然一时胆壮放在了一边，任由航拍器直挺挺的冲了过去。 你不是不回头吗？有东西打在你头上，我看你回不回头？ 周继恶作剧般地想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的男人，而摄像头的靠近能让他更清楚的看到男人身上的很多系列，比如衣服的款式与牌子，修剪的很有型的短发，以及…… 咦，那是什么？ 突然，周继觉得哪里不对劲。 画面中的男人，左耳的耳廓上戴着两个耳钉，此时正在航拍器的灯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 这耳钉，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不对！仔细一看，这人的发型，衣着的风格，都十分熟悉！但是由于不经常见面，或者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令周继一时间无法想起对方的身份，只是不知所措地盯着画面上的背影死死地看。 “啪。” 一声轻微的撞击声透过测量设备的音响，从深深的地底下传了出来。原来就在周继发呆的时候，航拍器终究撞上了那行走着的人的后脑勺。 然而那小小的质量过硬的机器没有掉在地上，只是顶在男人的后脑上继续不断地旋转着，即使将对方的头发钻出了一个洞也绝不停止。它似乎在表示它的飞行是不可终结的使命。这是一件相当滑稽的事情，如果这种场景发生在周继眼前地面的操场上，他必然会忍不住偷笑出来。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又有谁能笑得出来呢？ 这时被不明物体打到的男人脚步一停，身子向一边转去。然而就在周继要看到对方的面孔时航拍器忽然失去了阻挡它前进的路障，不合时宜地斜向下贴着男人的脖子继续向下飞去。 “啊！” 周继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心想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就这样错过！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一边的控制器想要操作航拍飞回去，可当他的视线再落回到屏幕上时，不由得愣住了： 画面变得一片漆黑。 这一次，没有航拍器的灯光，没有在灯光投射下的无穷无尽的黑暗，而是真正的黑暗，屏幕坏掉了的那种黑暗。 周继一愣，难道航拍器坠毁了？这也难怪，那个男人能在那里走的如此稳健，想必脚下应该也是有地面的吧？ 但是这个想法立刻就被周继自己否认了。因为他听到了音响中传来的机器运作时细微的嗡嗡声，也就是说，航拍器根本没坏。 航拍器没坏，为什么画面消失了？难道只是灯光坏了吗？ 当然，这些问题也没有困扰周继多久，因为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男人的嗤笑。 这一古怪的嗤笑来的是那样的突然，那样大声，瞬间令周继从头到脚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屏幕忽然亮光一闪，一张在黑暗中被灯光照射的如同鬼魅的年轻男人的脸在画面上一闪而过，随即，音响中传来了“咔嚓”一声，显示器上再次暗了下来。只是这次，再也没有航拍器的嗡嗡声了。 周继终于明白了，刚才航拍器，竟然是被那个地底的男人握在了手中，先是嘲笑一番，才挑衅般的将之毁坏。 可是他无心计较这些事情，因为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张口结舌地指着屏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刚才，他认出了画面中的那个男子。 一瞬间，周继的身体一下子被愤怒，恐惧，奇异，惊讶，不明就里占满了，以至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常人无法想象出来的怪异表情。如果此时有人路过他的面前，甚至可能会将他当成一个因为整容失败而自杀的尸体也未可知。 只有周继才知道，他的反应并不过分。任何一个有他这种经历的人，恐怕会比他的反应还要大。要知道，他的感觉没错，那个在地底行走，或者说飞行的人，的确是他的熟人，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再出现的熟人，因为那个人是竟然是一个死人，那个死人是—————— 李唐！！！！！ 第九十九章 混沌之地（4） 周继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自己可能看到什么可怕东西的心理准备了，他以为他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至于表现的太过难堪。但再看他现在这幅样子，显然是和预测状况完全大相径庭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在地底下行走的人，竟然会是早在好几个月前被上头下发了死亡通知的李唐！ 周继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黑屏的显示器，脑海中飞快地闪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 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人是李唐？ 怎么可能啊！李唐不是早就死了吗？不不不，就算他没死，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在地底不知道多深的空洞里行走？他是怎么下去的？他是怎么生活的？ 难道，李唐真的已经死了，下面那个空洞其实并不是一个洞，而是地狱吗？虽然我们都是为国家服务的，但是办过的缺德事也不少，难道我们都要下地狱吗？天啊，如果那就是地狱，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漆黑的死寂，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要死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可如果李唐他死了，为什么还会被航拍器打到脑袋？鬼不应该是没有尸体的幻影吗？而且航拍器的灯光也确实没有穿过他的身体，而是像正常人一样成为了反射光源，那说明他是有实体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也有可能，李唐没死！虽然上头确定他死了并通知了我们，到内部有奸细我和王耀都知道，而且我们谁也不曾看到过李唐的尸体，那么很有可能是奸细故意通知我们的假消息！ 可……可是，那奸细通知我们李唐死了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我们之中没人在监视他，甚至不怎么和他联系，李唐消失个一年半载没消息也不会有人奇怪，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啊！ 除非，李唐和林兴成一样，也是一个奸细！那么他的“死”就会给他一个脱离国家组织获取一个自由身份的机会，再加上他同伴们的掩护，在这个法网恢恢的世界上变成一个彻底的“透明人”！ 周继的身体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他脑海中所有的想法，最后都不由自主地变成了一句话：李唐是那个集团里面的奸细！ 是啊，这样一切就都可以想的通了，为什么林兴成会和李唐在一起，为什么他死的那样古怪而迅速甚至不曾留下一点线索，为什么周继依旧能再次看到他的脸。 虽然周继可以凭借过去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推测出部分他曾经不了解的秘密，但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依旧无法解决，那就是： 李唐他，究竟是怎么跑到地下去的呢？那里，可绝不是一个神经正常的人可以摸黑行走的地方啊！ 就在周继困在思考的死胡同之时，王耀的声音忽然自一边传了过来： “喂，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有你坐地上干什么呢？” 周继身体一颤，王耀的这句话可真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刚刚还真是见了鬼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周继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他直勾勾地望向周继，嘴巴张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航……航拍器坏了。” “坏了就坏了呗。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王耀奇怪地看着面容扭曲的周继说道： “本来就没指望它能飞回来。我在测量时就有好几个在下面飞到了没电，我也尝试过想要控制它们飞回来，结果都飞的太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事实上，机器只要前行几米就找不到这里的入口了，因为里面不仅仅黑，还没有边际。至少在航拍器飞行的范围内是没有的。” 说到这里，王耀再看向周继，却见他依旧是眼神发直呆呆地坐在地上，便只当他是被脚下随时可能会塌陷的巨大空洞吓到了，便开口道： “看你这样子，终于知道咱们的脚下现在是一个多么大的空洞了吧？事情有多严重，你也终于能意识到了吧？好了，赶紧起来，给我搭把手。” 周继木然的点了点头，却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忽然，他开口问道： “王耀，你……你之前，在观测地底下的时候，有看到了什么东西没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耀是个心思缜密十分敏感的人，他立即对周继的话做出了反应：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四周没有边际，还能有什么？这还不够可怕吗？……不过你既然会问我这句话，你是发现了一些东西吧，是什么？” 周继张着嘴，又呆了半晌，才喃喃地回答道： “……不，我什么也没发现。这下面，的确是太黑，太大了。已经足够可怕，已经足够可怕了……” “既然已经看完了，就赶紧起来帮我，这小子就像只猴子一样一撒手就蹿没影了，你快点摁住他我去找绳子，好不容易抓到他可不能再让他跑了。”王耀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摁住，摁住……” 周继梦呓一般站起身走上前，接过了王耀两手抓着的东西，继续呆立着。 等等，抓到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对了，王耀他刚才这一个多小时干嘛去了？ 这时周继忽然回过了神来，他刚才一直不在状态，只知道自己从王耀那里接过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此时他终于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左手拎着衣领，右手提着裤腰带，把一个少年当成货物一般提在半空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继懵了。他连忙抬头询问正在掏车后备箱里东西的王耀，却见他转过身手里提着一捆麻绳有了过来： “什么怎么回事，这小子刚才蹲在墙角偷看我们你不知道吗？我看他的时候他立刻就跑了，那不是心虚是什么，所以我就去追他，没想到这小子跑的真是够快的，一出校门就拐到了旁边的平房区，里面的小路七扭八拐的，我绕了半天才堵到了他。好了，赶紧把他捆上，这小子贼着呢。” 第一百章 奇怪的少年（1） 听到王耀说还要把人捆起来，周继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要知道周继在拎着少年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使出多少力气，正常人一挣就能跑掉了，但那个少年却未做出过任何反抗动作。于是他反对道： “没那个必要吧？一个小孩能对我们有什么企图，只是你多心吧。我看他也没跑，虽然今天是周日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但也有住校的啊，恐怕是你吓到他他才跑的吧。而且，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捆绑学校学生，这也是破坏组织纪律的事情。” “破坏组织纪律？” 王耀已经拎着手中的麻绳走了过来，斜眼看着周继：“这么说，我恐怕早就破了更严重的纪律了。你怎么不低头看看那小鬼是为什么不逃跑的？” 周继闻言放下少年低头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少年在他抓住衣服的期间没有挣扎，当然是没有挣扎。但这不是由于他配合，而是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很明显是被王耀打晕的。 “你怎么……你居然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十几岁的小孩！” 周继有些愠怒道。 “打了又怎样？我不打晕他，能把他带回来吗？况且现在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皮，你说他手无寸铁可错了。他还拿着美工刀想刺我呢。” 王耀耸了耸肩，“我可不想拿我自己的同情心来赌这种逃跑途中还试图攻击我的小鬼会乖乖听话。这只是给他的一个教训罢了。” 周继无话可说。他站在一边看着王耀简单捆住了前面的手脚，又拿来了一瓶矿泉水泼在了昏迷不醒的少年脸上。在泼出第三瓶之时，只见那男孩身体忽然一颤，终于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喂，清醒一点。” 王耀见状俯下身，毫不客气地拍着少年的脸颊发出了啪啪的响声，看他毫不留情的样子，似乎对那少年的印象十分不好。 “呃呃……” 少年半眯着眼睛，喉间发出呻吟声，又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恢复了思维能力。当他看到自己面前背着阳光的两位身材高大一脸冷漠的两位成年人时先是一愣，胆怯的表情在脸上一闪即逝，跟着便脖子一梗大声威胁道： “我记住你们了！快点把我放开，不然就叫你们好看！哼！两个小小的警察，竟然敢动我这个大……”然而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转岔开了话题继续威胁着“总之你们快点把我放开，我还能饶你们不死！” 一边的周继险些笑出声来。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头脑不正常的小鬼，还能饶人不死，把自己当成了判官不成？ 想是这么想，但他是要保持自己身份的威严的，所以他脸上的笑意还没出现便冻结在了喉头，硬生生地将挤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表情来。 可一边的王耀却不觉得可笑。他一脸严肃，甚至还有些怒意。当然他也完全不会理会少年的威胁，竟伸出一只手用力地照着对方趾高气扬的脑袋上用力一拍，冷冷道：“哼，饶我们不死？怎么个饶法？就是你不会再想用美工刀来谋杀我了吗？” “谁让你追我！活该！虽然这次我没扎到你，但下次我绝对不会失手！”少年虽然又挨了一掌，表情十分狼狈，但他绝不在口舌上输一分气势。“告诉你，你现在这样对我，我会让你十倍奉还的！” “哎哟，挺厉害的啊。” 王耀的嘴角浮现出一个阴森的微笑，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时他又伸出了手放在对方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忽然五指一勾大力的的一抓，少年瘦弱的身躯和脸上的五官立刻便像蚯蚓一般扭曲了起来，并痛苦地大声叫嚷道： “哎啊啊啊啊啊！！你妈……！！卧槽槽槽尼玛疼疼疼疼啊！松手，快松手啊！” “感觉到疼了吗？”王耀冷冷地说，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弱分毫。他知道这种男孩只是表面不好对付，实则一点痛苦也忍受不了。但若因为顾虑他弱者的身份手下留情，恐怕他会膨胀到天上去，于是便决定这次好好的给这小子上一堂课。 “嗷嗷嗷啊！！！疼了，疼了！！要断了！！膀子要断了！！”少年此时已经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到令人几乎以为他快要死去了。“哥，大哥，叔叔，舅舅，爸爸！！！求求你饶了我吧！！” 王耀见少年服了软，右手一松，少年立刻如释重负地瘫软在了地上。 “现在可以配合我了？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别浪费我的时间。懂吗？” 少年眼中含泪，颤抖又恐惧地点了点头。 王耀像是很满意他的态度，语气缓和了一些问道：“我问你，你刚才干嘛为什么趴在墙角偷看我们，被发现了还要跑？” “额，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少年磕磕巴巴，“没别的意思……” “少废话，没别的意思你干嘛跑，为了摆脱我还想拿刀刺我？”王耀面色沉了下来，“别从这里打太极拳，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没啥目的啊！”少年哭丧着脸，“我就是不想让你发现我，我只是怕你要抓我，所以一时惊慌就……” 王耀皱着眉头，他总觉得这个少年越来越奇怪了。但是他不会为年龄的限制而打消对年幼之人的怀疑，于是步步紧逼道：“你说我抓你，你做了什么事我要抓你？” 少年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了懊悔的神色。他自知失言，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敷衍过去了。如果硬挺着不说呢？去他的吧，要是那样做面前这个怪人又要让他受皮肉之苦了，他才不要呢。 想到这里，少年不打算再隐瞒了。他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因为……因为地上那个洞，是我弄的。” “你弄的！” 王耀愣住了，他并没有首先去思考这句回答的真实性，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并低呼了一声：“周继！” 一旁的周继眼睛瞪的和鸡蛋一样，显然也呆住了。可此时倒在地上的少年也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竟然一翻身拱了起来，死死盯着周继惊讶道： “周继？你叫……周继？” 周继还在愣神，听到了惊呼声他下意识地将视线飘到了少年脸上，奇怪道：“是，你是……？” 少年没有回答。可是他脸上懦弱胆怯的表情逐渐地褪去了，替代而来的则是慢慢浮现出来的厌恶与仇恨。 第一百零一章 奇怪的少年（2） 周继一眼便瞧出了少年的表情变化，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奇怪。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就光看脸色就知道，这少年死死盯着自己目中火烧，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难道之前曾经见过面，还结下了仇吗？周继心中电转，但随即便否认了这种想法。别开玩笑了，他这个年龄的人怎么会和一个小孩结仇？而且他的记忆力也是不错的，只要见过什么人或事，就算时间太久暂时遗忘了，但再遇时只消一眼，便能想起个大概。可他却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这个少年。 那么，为什么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做出这种反应呢？这小鬼刚刚面对狠狠收拾了他的王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懦弱样子，怎么对自己就强硬起来了呢？怎么也想不通啊！ 一时间，周继表情疑惑，少年满脸怒容，二人尴尬地对望着。 不过这种古怪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王耀打断了。他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顾少年脸上的表情一手用力扳过对方的肩膀，严肃地逼问道：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此时又与王耀面对面了。只见他愤怒的表情瞬间消散，身子又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小声道： “我，我没什么意思啊……就，就是那个意思啊？” “哪个意思？！”王耀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好好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可是说，这个在地底深达几千甚至几万米的巨型洞窟，是你弄出来的？！” “是，是的……”少年声音发颤，看起来他真是怕极了王耀。 “胡说！你怎么弄出来的？！” 王耀大为光火，直起身指着不远处的小洞说道： “你怎么挖出来的？这个还不及一个成年男人脚掌长度的洞，垂直下去至少有3.4米，再往下是一个大到一旦塌陷能把整个k市吞没的程度，你和我说是你弄出来的？你怎么弄出来的？” 王耀话音未落，坐在地上的少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周继看到了这种情况心中暗道不好。他没料到王耀一时激动，竟连思考都没思考一下将这个洞的底细一口气说了出来，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况且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谁知道这小鬼说他挖了洞是真是假？万一这件事要是在平民口中传开了，那还不引起立刻暴乱？ 王耀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话一说完便忽然噤了声。因为他也发现了少年神色不对，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这时少年总算颤抖着开了口，他的一句话就让周王二人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你……你说什么？这，这个小洞，下面，下面是……”说着，他忽然神经质地飞快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战战兢兢道“你是说，我们，我们，我们正在，一个超级大的洞的空壳上？而，而且，这个洞要是塌了，不光我们，整个，整个k市，都，都……” 事已至此，王耀纵然后悔自己的大意失言也于事无补了。他只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然后还没等他再开口说话，一边的少年突然怪叫一声，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怪力，竟不顾绑着的双腿双手从地上一拱而起，蹦跳地飞快向小路外面跑去。 王耀和周继都是一愣，半秒钟后二人同时向前奔去，不到一分钟便把拼命嚎叫挣扎着的少年拖回了原地。在这期间他还拼命的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掉下去！！！不要掉下去啊啊啊！” 他不知疲倦地大叫着。直到王耀用力给了他一个嘴巴，他才哭着乖乖闭上了嘴。 王耀见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冷哼一声讽刺道：“终于安静下来了啊？你也不看看你刚才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闹的和一个3岁小女孩似的，你不羞愧吗？” 此时一边的周继立刻挥手打断了王耀不着边际的谈话。他的心中其实也不比少年冷静多少，毕竟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地下空洞有多大多可怕。可是现在，他还不能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隐瞒全市人民不说自己也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试想谁能在一个大气球上安睡呢？他的现在的镇静，只不过是破罐子破摔后又被接踵而来的事情分了神，没有再就此事加以细想才减轻了大部分恐惧的。可是周继再清楚不过了，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即使是他，一旦脱离了忙碌的思维，就会被脚下的空洞折磨崩溃的。于是他推开了不紧不慢的王耀，催问少年道： “你怕什么？不是你弄出这个洞来的吗，怎么好像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在骗我们，为什么？” 少年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也不去抬头看周继，只是低声说道： “我，我没骗你……我只是弄了这个洞，但我不知道下面有，下面有……” 周继看少年又结巴了起来，立刻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头继续逼问：“那你，最开始是怎么弄的这个洞？” “我，我……”少年我了半天，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垂头道：“就，就那么弄的……” “怎么弄的？！到底怎么弄的？！” “我，我就是那样……” “你tm......!” 周继的怒火也几乎快压制不住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两只手想要去抓少年，身边的王耀马上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猛地将他一推道“我来问。” 王耀走到了少年身边，他俯下身，却不再就上一个问题继续问，而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变的更加和善，方才开口道： “喂，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颤抖着偷眼瞥了一下王耀，小声道：“乔亮……” “乔亮，是吧。”王耀点了点头，“我有一件事要你帮我，这件事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整个城市和你的家人，但是一旦成功了，你就是拯救人类的英雄。所以，你愿意帮助我吗？” 第一百零二章 奇怪的少年（3） 周继继继没说话，他只当王耀是在用骗小孩当英雄的手段好令乔亮乖乖配合。与此同时蹲坐在地上的乔亮哼了一声，显然也觉得对方把自己当成了白痴，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可王耀接下来说的这一句话，却大大的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 “既然你曾经挖出了这个洞，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将这个洞，扩大几倍。” 周继闻言，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旁的乔亮也瞪大了眼睛，二人一齐惊叫并胡言乱语了起来： “什么？！” “啊……？” “你说什么，你要把这个洞弄大，你疯了！” “那下面是个大洞...万一地面碎了怎么办！” “有这么一个要命的洞还不够吗？！这个还能勉强挡一下，再弄大真的会有人掉下去！” “不，不行，我怕...” “......” “......” 王耀只是皱着眉头忍受着二人的吵闹，几分钟后周继和乔亮宣泄完自己的情绪后他方才开口冷冷地说道：“你们都说够了吗？现在轮到我说话了吗？” 周继二人此时已经把该发的牢骚都发的差不多，并逐渐平静了下来。于是他们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安静听王耀的解释了。 王耀的表情舒缓了一些，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想要将这个洞口开的更大，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我也知道你们害怕将这个洞口扩大后会带来很多麻烦，比如人一不小心掉进去，或者地壳受到了震动影响像冬天湖水上的冰一样碎裂开来，导致催化城市毁灭性的灭亡。但是，” 王耀说道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若能将这个洞扩大一些，只需要一个井盖大小的程度，我们就能将更多大型仪器运送过来，还有测量深度与分析下层空间构造的机器人，说不定就能找出令k市地下出现巨大空洞的原因。” “可，可是，知道了下面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意义吗？”乔亮慌张地打断了王耀的话，急切道：“你们有时间做这种实验，不如赶紧想办法疏散k市的所有市民离开啊！还做这些危险事，天啊，我可不想给你们陪葬！真是不明白，你们发现了这种恐怖的事，为什么不赶紧跑...” 乔亮还在喃喃自语，旁边站着的周继却愣住了。他不傻，也不像乔亮这样慌张，虽然他一开始是觉得王耀扩大深渊洞口的想法近乎荒谬，并且还对比解说了一番不着边际的怪异言论，不仅对拯救k市市民性命财产没有一点用，还有点像是不顾性命沉迷研究的疯狂科学家，令人不能不觉得他是不是神经不正常了。而正常人在得知有危险时绝对会如乔亮一样想着自保，周继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他便竭力地反对王耀的说法。 直到周继迷惑不解，转过头时却与王耀深沉的眼神不期而遇时，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令他突然间就明白了王耀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出了那种疯狂的要求。可就是这个念头，竟令得他双腿一软，急忙扶住了身边的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他明白了！他总算明白了！王耀，就是想到了那种可能，才会不提拯救k市市民性命的事情，而是对乔亮说要拯救人类！ 王耀，他其实是在怀疑地下的这个犹如被虫蛀的空洞，如此之大，如此深不可测，那么它四周的尽头到底在哪里？真的是k市边缘吗？不，它很有可能不仅仅局限于k市的这片占地面积，而是覆盖了更多更大片的区域，按照目前的测量情况看来，洞窟极有可能延伸到了附近省会的管理范围之内！那么，需要拯救的就不仅仅是k市人民了！ 因此，他们必须首先测量出这个洞窟的边际和深度到底在哪里，才能决定安排市民逃亡的方向，不然盲目的通告撤离不但不能让人们到达安全的地点，还有可能在地面垮塌前造成更多的骚乱与死亡！那样无论逃到哪里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给不出令人们安心踏上实地的范围，逃的走的远走高飞，离开这片国土，逃不走的自暴自弃，泯灭人性，这种比瘟疫核武器还可怕的后果，不仅仅是无数生命的消失，更严重的是国家灭亡，这恢弘了几千年古老悠久的土地，将无需等到地下空洞塌陷，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充满恶鬼的人间地狱！ 周继想到这里只感觉身上发热喉咙发紧，整个人简直突然变成了一块橡皮泥，马上就要瘫在地上了。他脸色苍白地望向王耀，只见对方眉头微蹙，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缓缓摇了摇头。可见，王耀也明白，周继此时已经了解了他的全部顾虑了！ 而周继心中的惊惧已经到达了可以忍耐的极限，他倒吸了一口气急步上前将王耀拽到了一个乔亮看不到听不到的角落里，压低声音道： “我...明白了！可是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刚才也已经看过了，那个洞太大，而且再往下测量，还可能会看到一些...” 周继说到这里忽然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刚才差点就将自己在黑暗的地底看到了已死之人李唐的事情说出来了。要知道他对这个洞窟的惧怕，可能比乔亮更甚。因为在他心里，那个洞窟下面，很有可能是，地狱。 但是他并不打算在翻看测量仪拍摄的截图找到李唐的影子之前说出来，万一他是一时精神错乱，将睡梦中的事情与现实混合起来了呢？他可不想被王耀认为他经受不住恐怖的打击，已经疯了。于是他改口说道： “...我实在不觉得把洞口扩大，增加探测仪器就能查出什么来！” 王耀冷静地听完他的话，伸出手拍了拍周继微微发颤的肩膀道：“周继，说实话，我也不觉得扩大了洞口，就真的能测量出什么有用的数据来。” “那你为什么...” 46 第一百零三章 奇怪的少年（4） “调查乔亮？”周继眉关紧锁，“这种事情你叫总部查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去？” 王耀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忘记上头那里有林兴成那方面的人了吗？我担心我们这边查到了什么，他们会派人过来捣乱的。” “等等，”周继的眉头更深了，“你这话的意思，不仅相信那个乔亮说他挖的洞这种事是真的，还怀疑他和黑书公司有关系？” 王耀点头：“是的。” 周继回过头，看了看缩在墙角喃喃自语的乔亮，反驳道： “可我不相信他的话。如果说他和黑书公司有关系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但看他知道那个洞下面是个深渊时候都快吓破胆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他做的吧。你确定要把这小鬼留在你这里，让他也参与发掘探测的工作吗？你真相信他能帮助你做到什么事情吗？” 王耀耸了耸肩，“谈不上信不信。一方面现在黑书公司的事情正猖獗，我们不能因为年龄关系小看任何人。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不能让这个小鬼跑了，把这个洞的事情说出去。虽然大部分人可能觉得他在说笑话，但这个学校里的学生们绝对会相信的。一旦骚乱产生，那势必会逐渐演变成大事，那么我们费尽心机想要隐瞒那个奸细集团的行动就全都白费了。” 周继眼皮一跳，他虽然一直不安地左顾右盼，但精神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瞬间就抓到了王耀一带而过的某句话，立刻反问道： “等等，你说要隐瞒那个集团，隐瞒我们即将要扩大这个洞的事情吗？” “对。” 王耀淡淡道，“他们虽然可能知道海旗高中的灵异事件可能与黑书公司有关，但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上头一直明里暗里的在各地分派很多特工识别和侦查黑书公司，是顾不得一个一个仔细分辨其中真正有价值的案子的。但是这个深洞就不一样了，一旦让他们知道，就绝对不会放过追踪的。而现在我们还处于有利的位置，知道这洞内情的只有你我在内的三个人。”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通知上头，扩大洞口的事情是你擅自决定的吗？！怪不得你刚刚和我说发掘工作只要有你看着那小鬼就够了，你真是……” 周继差点跳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继续指责王耀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身体抖的一僵，直视王耀质问道： “你说知道这个洞的秘密只有你，我，还有乔亮三个人，这件事恐怕不对吧。我记得你在文件里提到过上头为调查这个洞派来一个专家，你应该早就已经对总部报告过这个洞了，哪里还有瞒得住那个集团的可能？而且，现在那个专家人在哪里？别告诉我我前脚来他后脚就走了！你的话里面有这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你到底和我隐瞒了什么？！” 王耀斜眼看着周继，等他说完话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唉。你也真是够钻牛角尖的了。怎么，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和目的了吗？” 周继冷冷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谁也不信。除非你把这些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好吧。”王耀无奈地一摊手，“你想听，我就说。之前我只是觉得解释起来太浪费时间，本想等事情结束了赶在一起再和你解释。既然你这么着急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 “首先，我承认我说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洞的说法错了，应该是四个人。但这并非我刻意隐瞒你，只是一时忘了，不然我也不会写在文件中给你看了。” “第二，你说我和上头联系找专家来看，早已令那个集团注意到了这个洞，我的回答是绝对不会。因为我并没有在申请报告中提到有关洞的事情，而是说希望上头能派一个有应对不正常经验的人来为我做搭档来解决问题，这就是我和你说我早有准备扩大洞口的原因。” 周继听到这里，一张嘴刚要说话，却被王耀一挥手制止了。只见他又说道： “不用着急问我问题，我知道你心里的疑惑。那个专家，的确是来了。他的确知道了洞的事情，现在也的确不在这里。但你不用担心，他是个绝对可靠的人，绝不会泄露秘密，而且你也是认识他的，只不过我应他的要求不能对外人透露他的名字，这点你还是要理解一下的。” 王耀话音未落，再看向周继，蓦地发现他的脸忽然变得煞白，颤抖地问： “那个和你会面不能暴露身份的人，难道是……是李唐吗？” 王耀愣了一愣，他再一次意识到周继的精神问题十分严重，竟然会提到已死之人的名字。莫非他不仅遗忘了妹妹的事情，还对过去的经历选择性遗忘了吗？这可不妙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 “李唐？你怎么会想到他的？他早就已经出了意外，你不是知道吗？别说来这里配合我的工作，恐怕你活着的时候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为什么忽然提起了他？” 周继惨白的脸上终于缓缓出现了一点血色，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小声道：“不，没什么，没什么……” 王耀沉默了几秒，走到周继近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时间还早，我打电话联络校方和他们沟通一下学校放假的事宜，等学生都走了我就将仪器搬运过来准备扩洞。但是你那边也要抓紧了，好好查查乔亮学校的档案，家庭状况，还有他是否有找过黑书公司的嫌疑。这个小鬼不是很谨慎，但估计直接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 哦，对了，你不要忘记去他家里一趟，在这事情告一段落前我们都要将他留在这里，那就必须通知一下他的亲人了。好，快去吧，保持联络。” 周继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留下参与王耀的发掘工程。他可以战胜死亡的威胁，却无法战胜内心对见到死去的人的恐惧，于是他选择了逃避。 他转过身，慢慢地走到了小路入口，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望着身后的王耀严肃地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扩大洞口在下面收集数据与资料，那么就一定要先看看我刚才在仪器设备里保留下航拍摄像机拍下的照片截图。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别继续了。毕竟我们不敢保证我们行为的后果，说不定会因此引来一场灾祸……” 王耀眉毛微微一动，像看疯子一样与周继对视着。他不仅没有弄懂他是什么意思，内心还显然已经将周继定位为了精神错乱，不可信任的人了。但为了安抚周继本就脆弱的神经，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在扩大洞口前，我一定会看的。” 46 第一百零四章 奇怪的少年（5） 王耀目送周继的背影走远，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后转身快步走到乔亮身边，面部保持着友善的微笑，俯下身说道： “好了。现在该谈谈你和我的工作了。可以和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搞出这个洞来的吗？” 乔亮目光闪躲，小声支吾道：“我能怎么搞出来的？挖个洞多简单，你自己弄就好了，干嘛非要问我，好像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一样……” 王耀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仍旧保持着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开始发狠了： “当然，一般的人是没有挖个洞就挖出一个深渊来的技能。但这里还是有一些特殊的‘被选中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除非……” 他的眼中带着冰冷的审视目光，淡淡地说道： “除非，某些人在撒谎。” 乔亮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眼珠转来转去，嘴却硬的很：“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被选中，你是漫威迷还是御宅啊，现实生活又不是演电影，哪里有什么特殊的人！你真是神经病，快点放开我！” 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 王耀冷笑。 这个少年成为英雄的愿望十分剧烈，却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会遭人耻笑。他一定是迫切想做出一番成就，却在成功之前绝不承认，甚至会为了掩饰自己而站在反对的一方批判这种想法。 但是他也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底线，那就是承认说谎，承认自己什么也没做。他是那样的矛盾，一方面渴望别人为他的作为折服，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因此成为一个被排斥的异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表现出连三岁小孩都明显看的逃避行为了。 当然，乔亮也极有可能是真的在扯谎。一个极度想要成为英雄的人一旦被误扣上了他认为十分伟大的帽子，就算与其无关，也会在虚荣心作祟下半推半就不承认也不否认地故意将这虚名承担下来。 所以最终得到的结果如何，不仅王耀在此努力试探，也需要周继能提供出有利用价值的线索才行。 想到这里，王耀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阴冷地质问道： “你小子最好别给我耍花样，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我什么都没尝试过的话，还会对你这种小鬼的疯言疯语产生一丝期待？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怀疑是吗？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在此之前早已经按照正常的办法在这附近挖掘过一个十几米深的洞了，却并没有巨大空洞暴露在外面。” 王耀的这一番话，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他在几个了解了地下空洞可怕的人中表现最为镇静，还能稳稳踩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工作与生活，就是这件怪事所带来的安全感。而那件坏事当然就是—————— 他在利用机器在测量预估被深渊覆盖的范围内的多处地点向下大肆挖掘十几米，远远超出了海旗高中通往深渊的小洞的深度，却并没有挖出深渊来。之后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原因来，只好暂时搁置一边。虽然事情愈发诡异莫名，但王耀却因此安下心来，起码他知道某些地方脚下的土地是实心的，不会随时塌陷。 这个发现虽然就此没有了下文，但应该很能引起人兴趣的吧？ 果然，乔亮听后立时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盯着王耀，似乎有听没有懂，结结巴巴地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刚才说……那是……什么意思？” 上钩了。 王耀心中暗笑。随即他便趁热打铁故作神秘地装出一副烦躁且不耐烦的神情道： “你问什么不明白？我说的很清楚了吧？我挖了好多地方，但都挖不到下面那个深渊。所以我才需要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来帮助我！唉……不过看起来你并没有这个才能，我这就放你走吧。” 说着，王耀作势站起身，从口袋中钥匙上的瑞士军刀拿了出来，割断了捆绑乔亮脚踝的麻绳。期间他自然一直在担心自己堵错了，动作慢吞吞的，期望乔亮能做出什么令现状发生转变的反应。 可是他失望了。直到五六根绳子都断裂在地上，乔亮也是一声不吭。王耀不由得轻叹一声，心也沉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刚要动手去割乔亮手腕上的麻绳时，双腿解放的乔亮却突然从地面上弹了起来。 “等等！” 王耀心中一喜，马上抬头去看乔亮，立刻发现他脸上懦弱复杂的神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与激动。仿佛他已经脱离了自己羸弱干枯的残体，在那瞬间忽然变为了飞舞在天空上方供人仰视的超人一般，是注定要成为人类英雄的那一位伟大的牺牲者。 此时乔亮不顾还被捆绑着的双手，面颊通红，大声对王耀说道： “我能做到！我和别人都不一样，我是，我是……不，不，我是有那个才能的！我，我……可以帮助你！我会帮助你，去挖掘这个洞！” 王耀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他的表情舒缓下来，平静地回答道：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没有看错人啊，接下来我们可就是搭档了。还请你多多指教。” —————————— 就在王耀鼓动乔亮的时候，周继的一通电话刚刚结束。他已经站在了校门口，联系一家租车行，正等待店家将他租来的那辆跑车送来。 而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乔亮的家。 刚才那通电话，周继是从按照王耀提供的联系人方式中拨出去的。他打给了海旗高中的校长，向他询问了学校中是否有一名叫做乔亮的人。校长立即表示他并不能记住在学校中工作学习的每一个人，便请周继稍等一会，他需要去学校的录入系统中查一查，过一会将电话回过来。 就在周继等的已经开始不耐烦时，租车行的人将车子送了过来，与此同时校长的电话也来了，他告知周继现在学校中一共有6名叫做乔亮的人。其中一名是保安，一名是负责打扫学校垃圾的清洁工，剩下4名全部都是学生，分布在高一二三年级之中。 周继要校长传了几名学生带有照片的档案后，轻而易举地在其中发现了刚才他们遇见的那个乔亮的面孔。档案上还有乔亮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因此他决定马上启程去那少年的家里，思索好了一套完美的游说言辞， 第一百零五章 奇怪的少年（6） 乔亮的家在市内，路程并不太远。周继只开了十几分钟的车便到达了目的地。原本他想先给乔亮家长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时间，要是能不用见面解决问题就太好了。可惜的是接连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便只好亲自去一趟了。 乔亮一家住在一座平凡的高层小区里，没有费多少功夫，周继已站到了乔亮家的门口。他在脑海中再次温习了一遍游说的话后，方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周继一边敲，一边时不时停下来等待屋里的人应门。可是几分钟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咦，奇怪，没人吗？ 周继皱了皱眉。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下午5点45分，正是中青年下班，和老人们准备晚餐的时间。又根据从档案中得到的家庭信息得知，乔亮是和父母还有爷爷奶奶一起住的。这个时间，总不会一个人都没有的吧？ 想到这里，周继敲门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最后几乎是在砸门了。与此同时也提高了嗓音大声问道： “您好，我是警察，为了乔亮的事情来的，有人在家吗？我需要和他的监护人谈一谈！请问有没有人在？” 周继喊了半天，手敲痛了，喉咙也哑了。他已经准备放弃了，然而就在他刚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间内却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干嘛？烦不烦啊，我都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他做了什么事别找我，直接联系他的医生。你找我有什么用？反正我是不会赔偿的！” 周继听到了这番话不由得一愣。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扯上赔偿了？ 但是，屋里既然有人，那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周继连忙一个健步跑到了门前，隔着结实的铁门大声回应道：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我不是来要赔偿的，只是想和您谈谈乔亮的事情，麻烦您把门开一下？” 屋内的中年女人声音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有毛病是吧？你不是警察吗？新来的吧？那就好好问问你上司怎么处理，别来烦我！滚滚滚，快滚！我家还有老人呢，告诉你，吓到他们让你负责！” 周继更加迷惑了： “这个，大姐，您在说什么啊？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您还有您家人谈一下乔亮的事……啊，乔亮是不是住在这里的？” “哎，你没完了是吧？”中年女人似乎怒极，她咆哮道： “别和我这里装傻！不就是想骗我开门闯进我家强行让我赔钱吗！告诉你，这种事情我经历的多了！也和你们说过无数次，没钱！也别和我说什么家长的责任，我管不了一个到处乱跑的精神病！而且精神病就算犯了事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一家陪葬吧？滚滚滚，想要赔偿，直接去找白医生要精神病证明去！”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了愤怒的发泄般摔东西的咣的一声后，就再也没有了声响。 周继呆呆地站在隐没在红色夕阳下逐渐变暗的楼道内，两眼发直。此时他没有别的感觉，只是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就没办法再思考了。 我……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乔亮是……是什么？ 周继身体抖的一颤，猛地回过神来。 天啊，乔亮居然有精神病！难怪王耀说他会用裁纸刀试图攻击他，还说那个深渊的洞是他挖出来的，原来他有精神病！ 这是没法否认的事实了，自己可是亲自找上门的，刚才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乔亮的妈妈，连他妈妈都说他有精神病，还轻车熟路地地让人去找一个白医生拿证明，说明她常常应付类似的问题，乔亮总是在外面造成一些很大的麻烦导致总有人上门要钱，那妇女已经麻木，干脆直接耍赖了。 周继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生气。拿出了手机，一边拨打王耀的电话，一边愤愤地想着： 既然乔亮精神上有问题，那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全都是疯话没跑了。赶紧叫王耀弄走他，这种带攻击性的疯人留在身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然而，就当他播出电话的时候，却又飞快地在接通前挂断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是在为了逃避赔偿而说谎呢？ 周继皱了皱眉头。认为他的猜想并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很多杀人犯罪的人都在被捕后由家人出面宣称精神不正常无法控制自己，借以逃避责任。 那么乔亮到底有没有精神问题还真是两说，刚才自己和王耀与他对话时他不表现的还是挺正常的吗？虽然听中年妇女的口气乔亮的确是经常闯祸。但闯祸可不代表他是疯子啊？这件事，最好还是去验证一下真伪好了。 周继想到这里，又抬手敲了敲门问道： “不好意思，大姐，我是新来的警察，不太熟悉您家的事是怎么处理的。不过我不会再麻烦您，但我的时间有些紧张不能回局里打听，能和您问一下白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这回屋内很快便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唠叨，但她的声音明显柔和了很多，伴随着拖鞋的啪嗒声抱怨着走了过来，隔着大门说道： “真是的，麻烦，什么事都到了我身上，我怎么这么苦……喂！门口的，你记好了，白医生的电话是1760109xxxx！” “哎，好的，真是麻烦您了！” 周继忙不迭地回答着，身体也立刻行动起来。他一边快速地跑出了楼道，一边拨打了白医生的电话。 直到他上了车，待机中的音乐一直响到快挂断了，那一头才有人接： “喂，您好。” 一个细软文雅的男声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十分有磁性，只是仅仅几个字便能让人听出此人是个有文化学识的儒雅青年。 周继问道：“您好。请问是白医生吗？” “是的，您是……”青年疑惑道。 “啊，我是警察。”周继说，“我正在处理一些案子，是有关一个少年乔亮的。他是你的患者吧？” “这样啊。” 青年似乎释然了，他轻松地回答道：“好的。如果您着急，可以立刻来找我。我的办公室是在xx街道xx大厦3楼。” 第一百零六章 奇怪的少年（7） 挂断电话，周继便开车前往白医生的办公室。当夕阳完全消失在夜空中时，他已经现在了xx大厦的楼下。 周继皱了皱眉，抬头望着这栋位于繁华地段的高层办公写字楼时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白医生的办公室居然是在这里？虽然之前在电话中得知了地址。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里上班。 因为按照周继的想法，如果乔亮是在警方挂了号的精神病患者，那么必然会在一家设有精神科的医院就诊，才可以得到患病证明。暂且不说其医术权威不权威，起码得是正规运营的吧。可是正规医院又怎么会和各种小型企业和美容院挤在这种写字楼里呢？ 周继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总觉得自己被耍了，但既然已和白医生约好了见面，那就必须要亲自去一趟，何况对方还可能知道乔亮的具体情况呢。 这样想着，周继便走进了大厦，搭上电梯到了三楼。可是一出电梯他不由得一愣，只见走廊里黑压压的，两侧全部都是挂着门锁的无人租赁的办公室，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医生的办公室了。 见到这种情况，周继不免有些恼怒。那个白医生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戏弄自己，必须要将那家伙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他愤愤的暗骂着，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白医生的电话，一边转身想要回到电梯里，不料就在电话中传出待机的嘟嘟声时，一阵不大的音乐声便从楼道中回响了起来。 周继反应极快，马上便迅速地在漆黑的走廊中循着音乐的发声地走去。他走到了左侧的尽头，竟发现这里还有个拐角，那边有一扇紧闭的门，门缝中透着微弱的光线。 他走到近前敲了敲门，听得屋内的铃声依旧吵闹着，却并没有人应门。他皱了皱眉，房间里百分之百是有人的，而且必然就是白医生，可他为什么不开门呢？怎么和乔亮扯上关系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真是麻烦死了。 周继不耐烦的想。 当然他其实一直都很焦虑，之前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早就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此时他只是在门口稍微顿了顿，便向后退了几步，狠狠地脚踹在了门上。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原本就脆弱不堪质量差劲的木门轰然倒地，碎成了两段。 可是当周继终于踏进亮着灯光的房间，看到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眼镜的男人时，不由一愣。按照常理来说，周继刚才的行为已经是十分无理过分的，制造出那么大的破坏程度一般都会惹得他人极度的愤怒与反感，但奇怪的是那个人居然双手捧着一本书看的如痴如醉，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砸烂了他的门硬闯了进来一样。 周继只是愣了几秒，他知道那个镇定的不可思议的男人就是白医生，便快步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伸出手一把将对方手中的书按在了桌子上，不客气地大声讽刺道： “白医生吧，你真是好雅兴，门都没了还能这么冷静地沉醉书香之中吗？” 白医生一呆，茫然地抬头看向周继，再看看门口碎成一堆的大门，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生气，相反却站起身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道： “啊，您是和我约好见面的警察先生吗？我是白祺，白医生，您敲了很久的门吧，真不好意思，不是我故意为难您不开门，我这个人有点阅读癖，一开始看书就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就算身边有颗炸弹爆了都不会知道，实在对不起了！” 周继快速地与白医生握了握手，但现在他可没有心情和他讨论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便单刀直入地问道： “白医生，我时间很紧张，请你快一点告诉我乔亮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母亲怎么和我说他有精神病？” 白医生突然露出了一副惊奇的表情来，好像才想起周继前来的目的，立刻问道：“啊，乔亮他这次又犯了什么事？您急成这样，难不成还很严重？您能告诉我吗？我好给您出个精神证明。。” “不好意思，办案是我们的工作，不方便透露，而且我不需要什么精神证明。” 周继皱了皱眉，一口回绝就回绝了对方，“白医生，你是经常处理乔亮的个人问题吗？怎么你和他妈妈一点也不惊讶，还直接把他当成精神病处理，乔亮他真的有精神问题吗？” 白医生并没有立刻回答周继，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问道：“奇怪，您不是警察吗？怎么会不知道？您能给我看看您的证件吗？” 周继即使心急如焚，却也对白医生慢吞吞的性格无可奈何。他从口袋中掏出证件递了过去道： “啊。我是新来的特案负责人，对你们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因为时间紧张我没空调查，所以就直接找来了。还请你抓紧配合一下我的工作，谢谢。” “好的，我明白了。” 白医生看完证件后又还给了周继。他儒雅的面孔上现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望着周继，神秘地说道： “那么，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什么呢？是只想问问乔亮的病情，还是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更有意思的事情？” 周继眉毛一跳，眼神也凌厉了起来。特工的生活令他的神经变得对各类人事的判断十分敏感，更别提与乔亮的医生，这个看起来很不对劲的人交流了。现在对方忽然说出了这种话，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什么？ 莫非，这个白医生竟可能知道黑书公司与乔亮有什么神秘的关系吗？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说！”周继急切地催促道。 白医生依旧保持着微笑，绕过办公桌将周继让到一张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别急，警官。这个有意思的事情，可是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快就能说完的。如果您有兴趣了解的话，就坐下来慢慢听我说吧。” 第一百零七章 奇怪的少年（8） 周继看出来了，这个该死的白医生不卖关子是不肯对自己吐露半点正经事的。他无奈地坐了下去，屁股还没沾到沙发便急切地催促道： “喂，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 白医生并不着急，微笑着从旁边的饮水机里接了一纸杯水放在周继面前，这才坐下来缓缓地说道： “哎呀，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呢。” 听了这话，周继只感觉从肺部升起一团热气直撞大脑，几乎快要气炸了，以至于忽略了白医生脸上不太符合他年纪的喜悦与兴奋的眼神。那是一种孩童在初次经历某些值得纪念与分享时的表现，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扰他此时的心情，他只是迫切想要与人分享自己的经历，迫切到仿佛分享给谁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一样。 周继努力克制自己，一拳打在了沙发扶手上，怒道： “白医生！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啊，抱歉。真是抱歉。我最近有些太开心了，控制不太好自己的情绪...对了，您要问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乔亮的事情对吧？” 白医生急忙安抚着，脸上依旧洋溢着不可遏制的兴奋。他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要怎样表达。又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警察先生，您觉得乔亮是精神病患者吗？” 周继又好气又好笑：“开玩笑吗？你是乔亮的主治医生还不清楚是怎么的？现在反而要问我这个认识他还不到24小时的人这种问题，你这是诚心给我添乱是吗？” 白医生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是给您添乱。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会觉得乔亮是精神病？”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他是精神病？不是乔亮的妈妈说他有病让我来找你，你又要开患病证明的吗？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周继气极，要不是白医生看起来是个不堪一击的文弱书生，他估计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白医生忽然说道：“哦……也就是说，您在见到乔亮妈妈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他其实没有做出什么精神病的异常行为，也并没有惹麻烦咯？但是您居然还找到了我这里，莫非是……非法拘留？” 周继一愣，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对话时不知不觉间被绕了进去，对方还是个普通的医生，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白医生笑了笑，立刻适时地解围道： “我理解，我理解。一看您就不是本地或者附近的警官。您应该是来办大案的吧？不能泄密很正常的嘛。我无意戏耍您，您也看到我这办公室了……”他摊了摊手，“我是市里某大医院外聘的精神科医生，医院需要我的医生证给挂了个名而已。主要还是经营我的小心理诊所，职业病让我好奇心旺盛总想探知别人的秘密，您不会生气的吧？” 周继尴尬地挥了挥手，“没关系，无所谓。你快点说主要的。乔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好的，”白医生忙道，“其实，乔亮这个孩子吧，要说有病他就有病，要说没病他就没病。” 周继无奈：“你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乔亮家属顾忌那么多，直说别兜圈子行吗？” “没有兜圈子啊。”白医生有些委屈，“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那孩子有时候有病，有时候就没病。我不知道您和他接触多久有没有发现他的问题，乔亮平时再正常不过了，和所有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一样，三观也很正没什么歪门邪道的想法，这就是我对他做出一系列心里测试的结果。” 周继半信不疑：“既然他正常，又怎么会成为了你的病人？他正常，你又为什么给他开精神病的证明？” “那是因为他的某些行为，的确看起来像是无目的的疯子行为。比如走着走着忽然闯进一家超市砸烂里面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去殴打一个老人……乔亮为此给他家里添了不少麻烦，所以他妈妈才会带他去精神科看病。说来也巧，我就是挂名的，平时几乎从来不去某医院上班，偏偏那天刘医生请假我去替班，正好让我接了他。” 白医生继续说道：“一开始我给他检查后明确的告知他的父母他没什么问题。但他父母并不同意，并把他所有无目的的破坏行为和我说，笃定乔亮有精神疾病。这么折腾下来我也混乱了，我一度曾经怀疑他是不是完美型人格分裂，表现型人格分裂等等。因为他像是刻意引人注目随便选择一个目标进行攻击破坏，事后却像没事人一样，怎么也查不出问题。” 他顿了顿，又说：“警察先生，您知道吗？其实精神和心理问题并不能通过治疗检查准确地查出人是否正常。如果病人拥有超越他人的智商，十分了解精神病的各种表现，那么他完全可以装成一个完美的疯子的。所以我说，乔亮可以有病，也可以没病。既然他家人觉得他有病，乔亮本人又没有抗拒，我就当他是精神病咯。” 周继皱了皱眉头。白医生的一番话说的他一头雾水，根本没从中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烦躁不已，但又没有理由随便发火，于是便一边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一边说道： “好了知道了。我来这里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我要走了。” “等等，”白医生忽然叫到，猛地站起身拦在周继面前道，“我知道我可能没有提供给您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您要相信，我和您说的话都是有意义的。”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的就是无意义的。麻烦让一下。”周继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伸手就去推白医生，没想到他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只见白医生喃喃道：“您不懂啊…唉。本来是不该说的，毕竟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还多亏了乔亮呢。虽然他是无意间的，但泄露他的秘密总归不好。” 一听到“秘密”两个字，原本不耐烦的周继忽然眼睛一亮，忙问道：“秘密？什么秘密？” 白医生眉关紧锁，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桌子上的书籍，那是一本但丁的诗歌“天堂”。 他踌躇了一会，开口道：“乔亮，十分渴望成为英雄，已经到了一个疯狂的地步，他想消灭一切的罪恶，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我想这就是他无目的的到处攻击别人的原因，因为他认为那些人有罪，即使被当成疯子也要去制裁他们。” 这算什么秘密？ 周继刚要开口大骂，却被白医生挥手阻止了。 白医生继续说道：“……但是，前一段时间他忽然不再攻击别人制造混乱了。一开始我觉得很意外，好长时间没有人来找我要精神证明和赔偿，直到例行检查我才再次见到他。” 周继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因为按照这几年我对乔亮的了解，他的英雄主义已经根深蒂固了，绝对不会放弃那种已经成为习惯的‘正义行为’的。所以除非是他找到了其他可以实行他‘正义行为’的方式，不然他不会停止之前的行为的！”白医生认真地说道。 周继愣住了。 白医生的这些话，说的既模糊又清楚，令他的脑海中混乱的场景忽然拼凑出了一个雏形。然而这其中斩不断理还乱的片段实在太多，他只是干笑道： “呵呵，白医生，你在说什么啊？” 白医生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望着周继，慢慢说道：“…您说，如果一个自控力不太好的偏执少年忽然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会怎样呢？……唉。乔亮才十几岁，真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啊。” 第一百零八章 心魔（1） 此时的周继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白医生绝对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了。并且这个内心比外表高深莫测的多的人竟一次次拐弯抹角地暗示自己乔亮与海旗高中灵异事件和黑书公司有关，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仅仅和他说的一样，是在担心乔亮‘走错路’吗？开玩笑！他又不是圣人，哪有人会有这么高的觉悟？而且他之前还曾经提到乔亮令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又指的是什么？ 周继大脑飞速地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不能确定白医生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又在顾虑什么。他绝不可能在得知对方底细之前率先说出“黑书公司”这个禁忌的秘密话题，而对方显然也不打算继续透露什么信息出来，以至于在白医生说完一句话后，二人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对视之中。 半晌，周继终于打破了这场尴尬的沉默： “白医生，你……” 由于不能确认白医生究竟是属于哪一方面的人，周继的话刚还没说完便犹豫了一下，巧妙地改口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乔亮他得到了一些力量，是什么力量？他又做了些什么？” 白医生身体一滞，错愕地望着周继，似乎不太相信周继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只是一闪即逝，随即便露出了一种紧绷的情绪放松了许多后的和煦笑容，原本缓慢语速也突然变得飞快，他道： “不。没什么。我最近研究少年的心理问题有点入迷，就对乔亮做了一系列的学术猜想。碰巧遇见您像我打听他的事情，我一时忍不住就对您唠叨起来了。真对不住啊，警察先生。” “……没关系。” 周继皱了皱眉，此时他已察觉到了白医生的情绪变化，不由得后悔了起来。 这家伙，真他妈是个玩心理的高手啊！ 周继暗骂。 原本他在刚进屋子的时候就觉得白医生十分温吞，说话爱兜圈子，还以为这人天生就是这个性格。结果对方根本是一直伪装出来的，一边用缓慢的行为方式紧密思索安排每一个问题每一步行动，一边提高了戒备假装无害来试探自己的口风，如果不是他最后一时的松懈，这种滴水不漏的安排简直可以骗倒所有人！ 白医生，绝对不单单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医生！ 但是，他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一番模棱两可的试探话呢？他一定深知自己的叙述方式不会引起不知道黑书公司存在的人的注意才会兜圈子，难道他觉得我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那么如果我知道黑书公司的存在，又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呢？难道他是黑书公司的人？但是，黑书公司的人那样神通广大，又何必来试探我这个凡人？ 周继百思不得其解，越想反而越糊涂，脑中被不断冒出的新问题搅成一团乱麻。最终他不再思考，索性抬头直视白医生道： “白医生，你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事情了吗？你刚才提到的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白医生此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左手频频摸着桌子上的那本书，一改刚才专注温吞的态度，似乎一秒钟也不愿意多耽搁一般快速地回答道： “啊？啊。不，没什么了，警察先生。我想说的有意思的事情刚才已经和您说了，是对乔亮行为的猜测，但我看您也不太感兴趣，就不需要在这个没意思的问题上多耽误时间了吧。对了，您问我乔亮有什么问题，就看他的行为定夺吧。因为这个孩子绝对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当然，也可以当他是精神分裂。” 周继点了点头，他深知自己一步走错，对方已经不可能再说什么擦边话，便转身就往外走。虽然他表现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心中已经暗下决心要盯好这个白医生了。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一踏出门槛，只听到后面的白医生忽然轻叫道： “等等！” 周继立时站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倚坐在桌角上的白医生腿上放着那本“天堂”眼神焕然，唇角挂着奇怪的微笑。他的机警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般的神情，喃喃自语道： “你说，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实现自己一直追求的梦想，比如进入一个他想要的完美的世界，那么这个令人疲倦的社会，那些金钱，那些美女，那些舒适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继皱了皱眉，觉得白医生的状态十分不正常。难道他也受到了黑书公司的诱惑？ . 第一百零九章 心魔（2） 周继从白医生办公室的大楼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8点30分了。他现在街道边望着马路上依旧密集的车流量，从口袋中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只叼在嘴上。当他在身上摸了半天试图找到一只打火机时，却忽然愣了一愣。 他好像并没有买过打火机。之前几次抽烟，似乎都是在执行任务时别的警察帮忙点上的。 我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周继将口中的香烟拿下来，皱着眉头思索着。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为便于突发情况下在狭小不通风的地方更好的隐藏起来，他本就不能有在身上留下任何刺激性气味的不好行为，比如喷香水，喝酒，更别提抽烟了。 这些都是一个特工最基本的修养，周继深知，却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吸过烟的。但为什么现在他的口袋里却出现了一包烟，还驾轻就熟地拿出来吸？ 周继愣了一会，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烟使劲地揉成了一个团，抛进旁边的垃圾桶，驾车驶向了酒店。 一开进地下停车场，周继立刻在靠近电梯的位置上看到了王耀的车。想必他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很快处理好了下洞前的必要事宜，进展也应该比周继顺利的多，不然不会早早回到酒店的。 王耀的工作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唯一令人担心的是那个身份可疑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少年乔亮，在意图刺伤王耀无果后又被控制，他必然是不会甘心的，那么这段期间他有没有再次做出什么破坏性的行为？最好早些提醒王耀为好。 这样想着，周继停好了车飞快搭乘电梯来到了二人下榻的楼层。他焦急不已，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王耀的门前催命一般地擂门，一边叫到： “王耀！王耀！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门终于开了。只见王耀的眼睛瞪得滚圆，胸膛起伏着，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当他看清来人是周继时情绪便逐渐地平缓下来，不免恼怒道： “周继，你什么毛病，敲门都敲这么凶，怎么着？你是发现哪里发生爆炸死了人，还是逮捕了几个国际要犯？” 周继显然很不满意对方的嘲讽，自己的关心到了不识好歹的王耀这里竟好像一文不值，更别提刚才那三分钟漫长的等待开门的时间了。此时他的语气也陡然尖刻了起来：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是发现了一个快死的人，为了挽救那个人的性命我不知多跑了多少路，结果就换来了一顿嘲讽。” 王耀立刻听懂了。他不由一愣，立刻闪身将周继让进屋子里，皱着眉头问道：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吗？” 周继余怒未消：“当然，否则仅仅是给乔亮请个假调查他的背景又怎么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我问你，那小鬼现在在哪里？” 话音未落，敲门声便咚咚咚地响了起来。王耀立刻去开门，周继一抬头便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而那人竟然就是乔亮。 乔亮怯生生地问道： “耀哥，刚才我在屋子里听到好吵的声音，还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那个，不是坏人来报仇什么的吧？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只不过是我的工作伙伴急于找我商量一些事情而已。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挖洞呢。” “哦……那耀哥，有麻烦随时叫我，我保护你。” 乔亮梗直脖子大义凛然道。他的视线在说话时越过了王耀的身体，落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的周继身上，神情马上变得厌恶起来。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王耀说。 乔亮没有再回答，转身离开了门口。 周继盯着王耀关上门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笑到： “哟。那小鬼刚才还想捅你，现在都叫你耀哥了？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说来话长。为了之后工作顺利，就用了一些小计谋。”王耀坐在了周继对面，“先不提这个，你刚才急匆匆的赶过来想要和我说什么？” “啊，对了，我想和你说的就是乔亮……” 周继不再打岔，将他方才离开王耀二人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择要叙述了一遍。直到他说到辞别白医生，王耀一直一声不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办？还有那个小鬼。” 周继率先打破了沉默。 “乔亮有问题，我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点精神问题。”王耀喃喃道。 “那么，你的挖洞计划要改变一下吗？” 周继暗示着。他拐弯抹角地表示该把乔亮这个定时炸弹踢出去，还是由他们二人再商讨计划为好。 然而，王耀却连想都没想，立时挥手拒绝道： “不必了。我和乔亮已经安排好了之后的计划，现在突然改动也不是很好。我看出来了，乔亮的确正如你所说是一个英雄主义极强烈的少年，所以他在得到了器重与期待时不会做出什么破坏行动，没什么大问题。周继你就不必担心了。” 周继张口结舌：“可，可那个小鬼很可能是在拥有了黑书公司赋予的能力后制造海旗高中灵异事件的主谋……” “那你就继续去查。而且那个白医生，也很可疑不是吗。”王耀冷静地说道，“挖洞勘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必要我们两个人都要在这件事上耗费时间。我看乔亮也不喜欢你，你们两个在一起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又不能不看着乔亮，他一跑走把事情泄露出去就玩蛋了。让他感到威胁或者把他关起来也不好，万一他真如你所说有了从黑书公司那里得来的力量，刺激之下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来还真不一定。你还是不要跟来了吧。” 周继眉关紧锁，心理不舒服极了。他憋了好半天，才不情愿地说道： “好。不去就不去。我继续追查线索就是了。用不着说这么多借口吧……” 然后，他站起身离开了王耀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漱休息。 第一百一十章 心魔（3） 夜晚10点。 周继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中颇有些忿忿。他很讨厌去查别人已经查过的案子，尤其上一个查案人还是王耀。那人不仅比他工作能力强，还比他更加谨慎，连王耀都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线索的案子，还继续查什么呢？而且挖洞勘探确是十分简单，最多一两天就能轻松搞定。完成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处理大洞疏散人群了，谁还有心情去查什么海旗高中灵异事件呢？ 一想到地表下面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窟，周继不免再次心慌了起来。即使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纠结，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担心地面可能随时塌陷的问题。 周继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侧卧下来。由于太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又用脑过度，一时无法入睡。虽然大床上的枕头柔软无比，此时的他却觉得睡在一方铁块上，后脑勺隐隐作痛。他烦躁不已，脑海中继续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王耀为什么一定要支开我自己带着乔亮去勘探呢？我明明已经和他说清了那小鬼的种种疑点，他却相信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乔亮死心塌地的帮忙吗？ ...如果乔亮真的是个疯子就好了。可依照白医生所说，他的精神病很可能是装出来的，那么他的智商一定十分的高。再加上他可能拥有黑书公司给予的力量，危险就程度高到了一定地步。 但是这里有一个矛盾的地方，既然他可以制造海旗高中一系列的灵异事件，伤害与其同龄的很多学生，那么加害自己与王耀也是轻松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做那些事呢？不，不对。仔细想想之前的那些案子时间跨度都很长，显然嫌疑人是安排了好久才下手的。那么这个嫌疑人必然拥有戏剧化的行为方式，再加上后来贴吧的很多帖子，证明此人是故意制造一些流言来将自己抬高到制裁凡人的‘神’的位置。这么说来，倒是十分符合乔亮的心理呢。难道乔亮真的是拥有黑书公司能力的犯罪制造者吗？那么，他说地底大洞是他制造的，也是真的？ 不过，乔亮如果已经拥有制裁的能力，继续惩罚别人不就好了。弄个大洞出来又是搞什么幺蛾子？而且看他在得知地底深渊覆盖了城市的大部分地方却显得十分恐惧，若是洞真的是他挖出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那里有一个深渊？而且，那个深渊下面还有... 对了，那个深渊！ 想到这里，周继忽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真是脑残，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周继暗骂自己记忆里衰退。在十几个小时里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下子太多，白医生和乔亮的出现将他的思路整个弄成了一堆浆糊。再加上王耀的拒绝加入让他十分生气，竟然忘记问王耀有没有看过航拍摄像机拍下来的照片了！ 可是当周继光着脚丫子冲下地打开了大门，被迎面而来的穿堂风一吹，却又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根本没必要再去找王耀了。留在勘探设备中的照片是高清的，会将李唐在黑暗中悬空漂浮的背影很清楚的展现出来。那深渊的诡异与恐怖已经超出了常识范围，是个人看到了就一定会畏惧接近深渊的。可是王耀却连提都没提，想必是压根就没有看过一张。 想明白了这些后，周继感到十分沮丧。王耀对自己着重提醒的事情居然不放在心上，这就说明他根本没有将他当做搭档对待。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浪费唇舌呢？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这里吧。 周继叹了一口气。双手无意识地摸了摸睡衣两边的口袋，呆了两秒后回到了床上。这次，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与此同时，在同一层楼的另外一个房间里，王耀正站在地板中央与坐在轮椅上的刘老严肃地对话： “刘老。我不让周继参与勘探而让他去查案，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虽然乔亮送上门来是一个意外收获，但是再查下去他恐怕会发现所有的案子都和他妹妹有关，这样下去那个人就...” “你不要管了。”刘老咳嗽了两声，他枯瘦的身躯蜷缩在轮椅上，在黑暗中显得比之前更加佝偻。 “周继迟早是要面对一切的，他是躲不开那个人的。” “是啊。就像我一样。” 一个冷漠的男声突然从房间里响了起来。 王耀一个激灵闻声望去，只见卧室角落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形标准的卷发男人。他完全隐没在落地窗帘后，只是一双血红的重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啊。你来了。”刘老微微一笑，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王耀见状连忙走上前将桌子上的一杯水递了过去，轻轻拍着刘老的背。一旁的卷发男人也走出了阴影，月光下的红发颇为显眼。他的眼神十分冰冷，并没有说出一句关心的话。此时他已到了刘老身边，伸出一只手指想要向刘老的额头，却被王耀一抬手挡了回去。 王耀语气中充满了厌恶，敌视着男人道： “你能不能稍微等一会，刘老现在很不舒服！” 男人冷哼一声： “是啊。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更要抓紧时间办事，我可不想在这个充满死气的房间里多呆一秒。” “你....！”王耀怒极，刚想直起身狠狠地教训男人一顿，却被刘老按住了手。他诧异地望向刘老，对方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继续吧。” 王耀无奈，只好忍住一口气站到了一边。 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抬起手指对准刘老的额头。刹那间，一道奇异的黑光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直直地射入了刘老的头部。与此同时房间内忽然出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之感，仿佛所有的氧气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抽离。王耀忍不住回过神大口粗气，而刘老则痛苦地瞪着双眼，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 十几秒后，黑光熄灭，房间内的重压感也倏地消失。王耀终于疲惫地回过身，只见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而瘫软在轮椅上的刘老双目紧闭，身体似乎更加干枯了。 王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从轮椅中抱起刘老，将其放在了床上。就在他刚要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时，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声惊惧莫名的怪叫： “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魔（4） 那类似动物嚎叫般尖叫声响起时，王耀连半秒钟都没耽搁，就立刻冲出了房去。他一下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不是乔亮，而是周继！ 但是别说周继了，就算是普通人受难也鲜少会发出那种声音，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不得多想，王耀就以飞快的速度飞奔到了周继门前。然而他刚一抬手准备擂门时，房门却刷的打开，一个人脸色苍白地冲了出来四处张望，险些将他撞倒。 “周继，你怎么...” 话未说完，王耀已站稳了脚步。当他看清楚面前来人的模样时，却一下子呆住了。 那从房间里冲出人是周继，当然是周继。可是若不是仔细看，王耀险些没认出来。 他现在是什么模样啊？ 只见他衣衫褴褛，原本质地优良的睡衣被撕的七零八落的挂在腰间，不仅裸露的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令人惊心的伤口，他的脑袋似乎也破了，乱七八糟的头发中像水龙头一般淌出一条条鲜血，乍一看去简直像个遭受迫害的印第安土人。 “你，你这是怎么搞得！”王耀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问出一句话后又愣了半秒中才反应过来，立即飞快地将身体贴在了墙壁上。他的第一反应是：周继被某个闯入酒店的杀手袭击了。 周继没有答话，他只是站在酒店的走廊中满脸惊恐却又有些失魂落魄地四处张望。当他一再确定走廊里没有任何人后猛的向一旁的电梯跑去，没过几秒又反身跑了回来。王耀看出他的目的地是消防楼梯，急忙在周继路过自己身边时猛的扑上去将其拦腰抱住压在身下，一边按着试图挣脱爬起来的周继一边大喊： “喂！你清醒一点！周继！！！你怎么回事！！！快清醒一点！！” 然而周继并没有停止挣扎，他用力地推着王耀的头，一边疯狂的大喊：“那个人！！！那个人！！！跑了！！！” 王耀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死命地拖着周继，大声回问道：“谁？！谁跑了？！” 周继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大喊：“那个！！！！那个人！！！” 此时乔亮的房门也打开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当他看到走廊地板上血肉模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了地上，磕磕巴巴道： “这，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耀哪里有时间多做解释，连忙嚷道：“快点！找个东西把他敲晕！！” “他跑了！！！我要抓住他！！！” “快点！！！快啊！！！” 眼见王耀在周继怪力的挣扎下逐渐体力不支，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只听到“咣”的一声巨响，周继的身体立刻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 “啊！” 周继大叫一声，猛的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他刚想睁开眼，却觉得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目了，立刻又把眼睛合上了。心中奇怪：我睡觉的时候难道忘记关灯了？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当他想要动一动僵硬的身体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抬起。还没等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憔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周继。你终于醒了。” “谁？！”周继吓了一跳。他的视力虽然还很模糊，却本能得瞪大了双眼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可依旧是一动也不能动。他向一侧的手腕处看去，身上立刻刷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的四肢，竟被用手铐牢牢的锁在了床边的四根床柱上！ “你是谁！！快点放开我！！！”周继大叫。 “我是谁？天啊，真服了你能问出这句话。”那疲惫的声音叹息道，“你先冷静一下，缓一缓。” 周继急忙用力地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视觉总算回归了他的身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高档的圆形水晶吊灯。那是他初次进入房间时首先注意到的装饰，也就是说，他还在酒店里。 再向一旁的沙发看去，只见刚才说话的人正坐在那里。是王耀，不过他的样子怎么有点惨？他面容憔悴，黑眼圈都快掉到了地上，之前一直保持光滑干净的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层浅浅的胡子，更惨的是他还穿着的睡衣，皱皱巴巴不说上面竟满是斑斑驳驳的血迹。 周继一愣： “王耀，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我这个样子？”王耀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吧？你怎么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周继闻言艰难地抬起脖子转动眼球向自己的身上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住了。他发现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体上竟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已经结痂的伤痕，就像刚从荆棘地里闯出来的一样。与此同时，他立刻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火灼伤一般疼了起来。他惊骇道：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王耀站起身，抬手看了看手表：“好家伙，从昨天晚上12点多开始闹，现在都5点了！如果不把你打晕捆起来，天晓得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 周继感到大脑剧痛，一时没有听清王耀的问题。而王耀似是已经十分不耐烦了，立刻走上前将他四肢上的手铐一一打开，然后将他从床上扶起来道： “下来，你的卧室我刚才收拾的差不多了。去客厅，好好看看你的房间吧！” 周继揉着脑袋，在王耀的拉扯下站起身走出了卧室。当他前脚刚踏进客厅，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所有的电视家具几乎都被打碎了，客厅的地毯上满是散落的残渣和水渍。沉重的沙发被掀翻在地，甚至贴着壁纸的墙壁也出现了很多划痕。整个房间被破坏的如此之彻底，就算是出轨夫妻闹离婚也不至于此。 周继站在原地半晌才冒出一句话： “...我的天。这里...” “你惊讶个什么劲？昨天晚上你就是从这里带着全身伤痕冲出来的，还说要抓什么人，别和我说你又暂时性失忆了！”王耀没好气的讽刺道。 “我要...抓人？我要抓谁。” 周继喃喃自语。直到王耀说出了这句话，他才感觉迟钝的大脑终于运作了起来，仿佛一道闪电劈下，他大叫： “对了！！！我要抓住那个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魔（5） “那个人是谁？” 王耀急切地问到。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一晚上，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那个人是...” 周继皱着眉，似乎在努力思索，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王耀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周继的话，“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想不起来了，还是说他是个陌生人？” “都不是，不，我……我也不知道了。”周继苦恼的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蹲了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太混乱了，我根本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但是我好像……” 说到这里，周继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噤了声。他依旧捂着头，双眼却瞪的滚圆。 一旁的王耀看他又没了动静不禁着急起来，连忙催促道： “好像什么？你想起什么来了？那个人果然还是你认识的吧？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继没有回答王耀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道： “你会问我这些事情……是没有抓住，让他跑了？” 王耀一愣，“当然，昨晚你冲出房间之后我就触发了走廊里的紧急按钮，酒店里的特工们立刻封锁了所有出口进行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出没。” “你查过监控了没有！” 周继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抓住王耀的肩膀神情怪异地嚷道。 王耀吃了一惊，连忙回答道： “查了，当然查了！没有发现你房间曾经有可疑人物进出，直到昨晚我来找你都没有人从你的门口出去过，所以我们没有抓到你说的‘那个人’！周继，你是不是昨晚睡糊涂了做噩梦，错把梦境当成现实了？” “不对！不对！你说谎！” 周继一听到这番话，他的呼吸立即急促了起来，挥舞着双手指着客厅内的满地狼藉大声反驳道： “你说我做梦？！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屋子的家具都成了这样，难道都是我梦出来的吗？真是岂有此理！！而且我看到了！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他逃出门外，视频不可能没有拍到的！你再回去看看！！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这里是不是有内奸！！” “周继！！你又发什么疯，还不给我冷静一下！！你还想让我把你绑在床上吗！！” 王耀大喝一声，将周继推倒在了卧室的地板上。直到这时，激动的语无伦次的他才颓然安静了下来。 王耀怜悯地望着狼狈不堪的周继，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蹲下身安慰道： “周继。刚才随便质疑你，是我不对。但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谁也不会想到上头的酒店还会闯进人来对吗？摄像头没拍到很正常，可能是那个袭击你的人是跳窗逃跑的……” “跳窗！你开玩笑！” 还没等王耀的话说完，周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再次激动了起来，像是被人侮辱了一般发起怒来：“王耀！！这里可是11楼！11楼！！跳窗出去谁能活的了？而且就算他在跳出去后能活下来，也会被外面的摄像头拍到爬墙的过程，不可能是长出翅膀飞上天逃走了吧！而且我说的很清楚了！那个人是开门跑掉的！是开门跑掉的！不然我为什么会追出去！！”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耀连忙制止了周继的嚷叫。他已看出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十分乐观，便无意计较对方把自己的玩笑当成认真话来批判了。现在想用过去简单的对话方式来快速获得有用的线索是不可行的，那就慢慢来吧。 想到这里，王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周继，我相信你的话。但是现在我们想要找那个袭击你的人还无从找起，你能详细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我说一遍吗？说不定这样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人呢。” 周继伤痕累累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刚刚结痂的伤口由于刚才的一番动作被再次撕裂，缓缓地向外淌着鲜血。虽然模样实在有够惨，但他的情绪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周继以手撑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沙发旁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盯着王耀认真的说道： “好，我从头和你说。” ———————————— 昨晚，周继结束了睡前的脑力思考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他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时间，因为太过劳累，他几乎是晕倒在床上的。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做起了梦来。 周继为什么没有直接讲述那个闯进他房间里的人的事情呢？ 这也是王耀的问题，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安静地听着，思索着。他认为既然周继要先从这件事上讲起，那么这就是接下来事情的诱因了。当然，再往下听了一会，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十分准确。 一个人之所以会做梦，据说是睡前大脑太过活跃，并没有跟随身体一起休息，所以失眠和多梦症的情况在脑力工作者身上出现的次数通常比体力工作者多很多，其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做梦者的身体并没有得到完全的休息，而在醒来之后也一直处于困倦与疲惫的状态中。 周继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他有些轻微的多梦症，每次睡醒后都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几十公里一样疲倦不已。因此他虽然不喜欢做梦，但也没将做梦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不同，周继昨晚的那个梦境颇为奇怪，部分片段十分的清晰，但大多过程却又十分模糊，甚至让他混沌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以至于在他叙述过程时不得不数次停下以仔细思考当时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这件事。他不记得梦是从哪里开始的，不记得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清晰的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昨晚他梦到了那个人。 那个出现从他可怕的梦境世界之中走出来袭击他的，令他惊惧莫名的“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魔（6） “...我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做梦。” 周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我记不得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我有记忆时，已经站在了地上，四周的场景十分奇怪，天空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脚下的那条路......” ———————— 周继茫然地站在马路中央。梦中的他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在不断地提醒他顺着道路向前走，于是，他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周继对王耀说，他还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头脑中混乱的想法，他在默念他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那么一条漆黑的如同黑洞一般的单行路，除非那里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周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熟悉周继的各位读者朋友想必已经看出哪里不对劲了吧。因为他说谎了，他并不是从没有看到过梦境中的那个地方，也不是没有去过，因为早在好几个月前，李唐“死”了之后，他便做过类似场景的梦。梦中李唐还和他说过一些话，但具体已经被他遗忘了。 周继没有将此事告知王耀，其实不能怪他说谎，当然也不是他忘记了之前的梦境，而是因为周继虽然对这些事情有所怀疑，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简直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在说疯话，于是他便将这个小秘密藏在了心里。 而这个小秘密，就是周继在叙述过程中隐瞒王耀的第一件事情。 回归正题，周继在黑暗的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他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少时间，身边的景色总是一成不变。他并不觉得慌乱，像是在做一件很熟悉的事情一样继续走着。直到他忽然在黑洞一般忘不到头的马路前方，看到了一个站立的模糊的人的轮廓。 按照平常来说，如果周继在那种情况下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影，必然会感到惊惧而打起十二分注意来的。可当时他在梦里，并不能控制梦中的他的思维和行动，只是作为一个毫无感觉的旁观者，浑浑噩噩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黑暗中的那个人影。 很快，周继便距离那个人影不到10米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在有昏暗的灯光的地方足以使他看清对方的容貌，但偏偏那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周继只能大致看到那个人的体型和衣着。 只见那个人身穿一身笔挺的西装，脚下踏着铮亮的皮鞋，身高大约在1米85，体格标准。他背对着周继站在黑暗中的马路上，一动不动。 周继站在10米外，他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定脚步仔细向前打量着，他感觉那个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此时，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忽然开了口： “你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还自带回音，像是在空旷的洞窟中说话一样。 周继下意识地回答道： “嗯。我来了。” “那么，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忽然来是想干什么？”男人冷冷地说道。 周继没有回答。或许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男人似乎依旧没有回过身看一看周继的意思。他等了一会，一直没有听到周继的回答，便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怎么，你连想自己为什么想来见我的原因都不知道吗？” 周继还是没有回答。 “你不回答吗？”男人奇道。在确认对方似乎是无话可说时，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令人惊骇不已，连最顶级的恐怖电影的配音都无法模仿出其中的一分情绪：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这个完美的人，终于也沦落于此了吗！你说不出来，没关系，我来替你说！你之所以会来找我，是因为你这个懦夫，再也承受不住现实生活的压力了，你是个完美幸福的人，一生只能接受幸运和疼爱你自己，根本不能接受一丁点儿打击！！！懦夫，你就是个懦夫！！！我早就和你说过，就算你主宰了一切，还将我关在这个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但最终胜利还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不面对我说？” 周继忽然开口问到。他不知道这句话是梦里的他说出来的，还是真正的他说出来的。或许由于他对于那个熟悉的背影的真实身份感到十分好奇，才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吧。 狂笑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身子一抖，笑声戛然而止，忽然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男人才开口说道： “...怎么，你想看我的脸吗？” 周继没有回答。他的内心突然矛盾了起来，一方面莫名涌起的慌乱似乎在警告自己不要看，如果看了就全完了。可另一方面他却催促着自己快点去看，只要看了那个人的脸，他的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 又是好一段时间的沉默。 背对着周继的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犹豫，再次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是你提出要看我这个‘影子’的脸的，为什么现在却怕起来了呢？你这么胆小，是出于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的愧疚呢？还是因为你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顿了顿，瞬间收起来笑意。他冷冷地说道： “你是个自私的小人。自从那天的分别后，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要看我的脸。但是今天你却对我提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会如你所愿，让你好好的看清我的脸，然后了解我们二人之间的纠缠。毕竟，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我不能相融，必须有一个成为祭品。那么周继，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着，男人猛的转了过来，直面周继。他的身影依旧隐没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周继松了一口气时，男人冷笑一声，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魔（7） 那一瞬间，周继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他惊恐地望着男人，想要转身立刻逃走，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我不能看。不能看他的脸！！！ 我不能让他靠近，不能看到他的脸！！！ 周继的耳边仿佛有一个人在对他反复地说着这句话。而男人走过来的并不慢，但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竟令得周继被心中巨大的恐惧压的几乎快要断了气。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这种恐惧，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了。 天啊，如果这个时候周继还能动，估计连跑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倒在地上了。 男人越走越近。黑暗中他身体的轮廓愈发清晰，就在他还有三步之差就能与周继面对面时，周继看到了两团在半空中跳跃着的红光。可是他却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感了，终于，他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____________________ “这就是我听到你尖叫的时候吗？”王耀突然打断了周继的叙述，开口问道，“昨晚，我听到你的尖叫，就立刻跑出去找你了。但是我可以确信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人出没。” “不，不是那个时候。”周继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很没有说服力，像是把梦里的事情当成了真的一样。你听到的尖叫，并不是我被噩梦惊醒时候发出来的声音。事实上，我可能根本没有嚷出声来，而仅仅是在梦里大叫而已。” 王耀点了点头。虽然他对这个观点保有怀疑态度，因为他在认真倾听周继叙述时发现了某些奇怪的地方，也因此产生了一些猜测与观点。但他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示意周继继续往下说。 周继似乎察觉到了那王耀不十分相信的态度，这次他并没有暴怒或抵触，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接下来。会告诉你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以为我是疯子，因为那些，我敢保证，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 “啊！！！” 周继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身体也由于极度惊惧而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场太过真实的梦依旧清晰地保存在他的脑海之中，一时令他无法从恐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过了半晌，周继的呼吸总算逐渐平稳了下来。他抬头向四周看去，酒店的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黑暗中似乎并没有其他可以活动的生物了。 此时周继终于长处了一口气。心说还好，他还在酒店里。刚才的一切的确可怕，总算还不是真实发生的。虽然房间内黑灯瞎火的，但还是能借助从窗帘中透过来的微弱月光清楚地看到四周陈设的物品，不像刚才梦中那个黑洞一般什么也没有的可怕“地狱”。 “看来，我还是太累了。居然会做那种无厘头的梦，自己吓自己。” 周继喃喃道。他现在是清醒了许多，再躺下试图继续睡去时，刚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方才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我刚才，梦到了什么，居然能把我自己吓醒呢？” “…对了，我好像梦到了一个什么也看不到的四周都是黑色的空间。虽然身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脚底下却有一条很长的马路。” “但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之前到底从哪里见过呢？不，那绝对不是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那种环境，在地球上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反射光线却十分宽广的空间，但脚下的马路却清晰可怜，这是绝对不合常理的事情。” “但是，我绝对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快啊，周继，快想想！” “…等等，那种黑暗，好像是…好像，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吗？” “是的！我之前做梦也梦到过。那是一个什么梦呢？” 周继在床上翻了个身，虽然他在不停地思考着问题，但却依旧闭着眼睛。 “那个梦…啊，我想起来了！好像在不久前接手王德胜案子期间的事了。那时候我也梦到了类似的场景。只不过当时我一直走下去，看到了一栋建筑，然后李唐出现了，他好像对我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一想起李唐，周继就感觉全身不舒服。他侧卧在床上的身体挪了挪，在更加靠近床沿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思索着： “对了，李唐！那时候就梦到了他。真可笑，居然在梦里还能被他威胁不准继续查案。难道那个梦会是今天我在地底看到他还活着的预兆吗？如果早知道那家伙加入了林兴成的小集团，那就不用为他的“假死”而伤心了！” 周继愤愤。他的心中，已经将李唐定位为假死的林兴成集团的一员，并且一定也拥有类似林兴成的超能力，并且早于王耀和他找到了另一个深入地下深渊的洞口，利用超能力和仪器落到了下面进行勘察。他当然没有像上头的报告一般莫名其妙失踪之后暴亡，他也不会是变成了鬼。如若不然一个鬼又怎么会像普通人一般被航拍摄像机打到脑袋，还嘲讽一番呢？ 当然，有关于李唐的全部思考过程，周继并没有对王耀说出来。而他没有说出来的原因，纯粹是他出于王耀对自己的不信任做出的一种报复。他想，反正说出来你也只会当我是做梦。又何必多费一番唇舌呢？ 这便是周继在叙述过程中，隐瞒王耀的第二个秘密。 思考完李唐的事情后，周继又清醒了许多，躺在柔软大床上的身体更加不舒服起来。他熟悉这种不适感，因为那是所有失眠的人的通病，虽然意识已经开始困倦，但躺下的时候全身说不出的难受，只想不断动来动去以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周继不由得烦躁了其他。他稍微动了动身体，却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魔（8）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周继却一时之间无法分辨。他还是觉得身上难受极了，刚才转变的几个姿势并没有让他感到舒服一点。虽然周继的身体令他有一种控制不住地想要扭动的感觉，但他还是拼命忍了下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这样就可以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 突然，周继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与此同时，他逐渐僵硬的身体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因为周继，忽然感觉到自己面部的上半部分，有一种不正常的轻微的痒麻，好像是有无数的绒毛悬在上空不断地轻抚着他的脸。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刚才仰躺时还没有出现，却在他侧卧的时候出现了。 这个时候，恐怕有人会说，脸上痒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周继不是由于失眠，躺在床上时怎样都不舒服吗？那么脸痒只要抓一抓就好，不足为奇。 是的，但失眠所带来的不适感，并不包括面部，仅仅是接触到床上用品的身体的其他所有部位。这是失眠所带来的一种心理压力，可以令人在意识上产生厌恶接触的错觉。而人们的面部通常会避开这种错觉，原因十分简单，面部在睡眠时几乎不会接触到什么东西，即使有人会蒙住头，也会在呼吸不畅时露出脸来，所以在平躺下，除非神经自发的剧烈痒感外，几乎不会出现不适错觉。 当然，除了这一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你面部的正前方。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直觉，人从鼻子往上一直到额头的区域，是全身最敏感的部位。这个部位对接触过近的东西会产生一种静电反应，因此会令人产生一种痒麻感。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尝试一下，自己闭上眼睛，让别人凑近你的面部，就会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言归正传，周继当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面部微痒，就明白自己的面前多了些什么东西。而此时他正脸向外侧卧在床沿，清楚的记得床头柜在更贴墙的位置，所以不可能让他产生这种略带压迫的感觉。可若不是床头柜，还会有什么会在距离他的面部这么近的位置出现呢？ 周继努力控制自己不咽唾沫，保持着呼吸平稳。可他心中却乱成一团。此时他已经百分之百确信，有什么东西正距离他的面部极近，可他却不敢睁开眼睛。 当然，周继极力伪装的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他快要到达忍耐极限时，忽然感到面部吹来了一阵热风，就在同时，他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呼声。 那分明是一个人的吐息声！ 也就是说，正有一个人在周继惊醒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房间，又或许他早就蹲在房间某处陈设的背后，当周继闭上眼睛躺下来时，他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他的床边，俯下身，将自己的脸贴近周继的脸认真地盯着。当时他们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周继竟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声！ 就是这一下，周继的心中压抑的恐惧瞬间便土崩瓦解了。他猛地一声大叫，身体向后一缩，碰的一声从床的另一边掉到了地上。此时他顾不得剧痛，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周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果不其然，就在刚才周继所躺的位置，正站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似乎是没料到周继突然之间会做出这般举动，还保持着附身的姿势，微微弯着腰面对这床铺。 “你……你是什么人！” 周继颤声问道。话一出口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他自己的声音，颤抖的简直不像是由人体内发出来的一样。 此时，对面那个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缓缓直起身，由于背对着窗帘中透出来的微弱月光，周继并不能看清他的面目，只是他看到了那个体型高大似乎是个男人的坏人脸上，跳动着两团红色的光点。 男人并不说话。二人静静地对望着，僵持不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男人突然嗤笑了一声，用一种周继看不清的极快的速度忽然冲到了他的面前，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整个提了起来。由于那个男人的力气奇大，周继竟连丝毫反抗都来不及，就这样像个小鸡一样束手就擒。 被掐着脖子的周继立刻下意识地开始反抗。可是他的大脑已经开始缺氧，身体也使不上力气，他只好伸出双手像小女生一般拼命地抓挠着男人的手臂与肩膀，两只脚不停地踹向对方身体的各个部位。可是那个男人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竟一动不动。 终于，周继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弱，眼前的黑暗中开始冒出了点点的金星，他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完了。我要死了。” 他的四肢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在他几乎快要晕倒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竟颤抖着抬起左手，向男人黑暗的面部上的那两团红点戳去。 就在他戳中红点的一瞬间，男人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阵黑色的光芒，那光芒愈来愈大，以极快的速度充满了整个房间，也另周继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声高压电般的电流爆裂的哔咔声过后，周继感到身体一松，猛地倒在了地上。他用尽力气地抬手看去，只见那个男人黑色的身影正极速地向后退去，随即转过身飞快打开了卧室的门，走向房间门口。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周继努力地支撑起他瘫软的身体，对着男人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叫。可是当他颤抖着站起来再向前看去时，已是房门虚掩，那个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然后，他便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正好遇见了闻声赶来的王耀。 ———————— 说道这里，周继的叙述戛然而止。 王耀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没了？” “没了。”周继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9） “不对吧。” 王耀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说？” 周继一愣，虽然此时他不免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隐瞒什么重大的问题，于是便果断摇了摇头： “不。没有了。” 王耀用一种十分不信任的奇怪眼神盯着周继，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了？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并没有和那个出现在你房间里的人发生其他的冲突？” “……啊。是这样……” 不等周继一句话说完，王耀便迅速打断了他咄咄逼人道： “既然没有，那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这个，我也……” “还有，房间里的家具怎么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啊，那个……” “你就不要说话了。”王耀挥了挥手，“你听好我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想要抓到那个在这里袭击你的人，就好好回忆事情的经过，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系列。可以？” 周继深吸了一口气。他以为王耀已经知道了自己隐瞒他的两件事，内心感到十分羞愧。他点了点头，正想主动将事情说出来时，王耀却率先开口问道： “你说的那个突然出现袭击你的怪人，是什么样子的？” 周继微张着口顿了顿。皱了皱眉回答道： “我还以为你……算了。原来你最感兴趣的是这件事。但是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面孔，只是能勉强看到他的衣服和体型而已。这件事我并没有隐瞒什么，不然我也不会叫你看监控来寻找那个人啊。” “既然没有看清，你又是怎么确定那个袭击你的人就是你梦里的那个人呢？”王耀紧盯道。 周继呆了呆。他不记得自己曾对王耀说起过他怀疑梦里的人就是袭击他的人。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只是在脑海中想了想，而并没有说出来。但是王耀却准确的猜中了。那么他是凭借自己的哪句话确定的呢？ 而这个念头的出现仅仅是出于周继身为特工的一种敏锐，但又因为他在叙述的过程中自己也十分混乱，并不能真的确定他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所以他的猜忌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摇了摇头道： “我不敢确定那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我在他们两个的面部都看到过两团红色的光点，所以……” 周继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无意间向王耀的方向瞥了一眼，却不由得愣了愣，叙述也戛然而止。 因为周继发现王耀的身子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不自然地挺直了起来，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两只手的手指尖也因紧绷而泛起了一段白色。可是再看向王耀的脸，却似乎和平时一样十分的平静。这种身体与面部的反差太过奇怪，任人一眼看去就会知道对方的内心十分紧张。 周继知道，王耀在极力克制他的情绪以免被人发现。可是他在克制什么呢？他害怕他发现什么呢？自己说的哪句话刺激到了他呢？ 周继当然是不明白王耀为何突然这么紧张了。 因为王耀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他可能是认识袭击周继的那个人的。 再仔细想一想周继的叙述，身穿西装，体型标准，个子在1.85左右…… 这个形容，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啊？？ ‘不，不可能的。’ 王耀极力地否认自己的想法。 ‘即使不是他，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他想，或许袭击周继的人，排除自己怀疑的那位后，难道是昨晚出现在自己与刘老房间的那个红发男人？很有可能，那个红发男人身高也有1.8了，体型也十分标准，最主要是符合周继所说的会从身体里释放出奇异的黑色光芒。而且那个男人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在黑暗中闪着光，可不就是会让看不清的人错以为是人的脸上有两团红色的光点吗？ 对了。那就一定是那个红发男袭击周继了！时间上也是吻合的。最主要是他可以悄无声息的瞬移，在见过刘老之后再去找周继是十分可能的。因此他虽然可能真的是打开房门逃走，但也可能是开门的一瞬间突然移动到了别处。所以监控录像才没有拍到他的吧。 虽然还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攻击周继，但是听周继的叙述，他似乎是想要他的命的，如果不是周继戳到了他的眼球…… 想到这里，王耀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周继伤痕累累的胸口上。 不对，既然那红发男那么神通广大，直接弄死周继简直易如反掌，又为什么要给他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伤口？如果说他是要给周继一个教训的话，周继本人为什么没有受伤时的记忆？那弄伤他又有何意义存在？ 此时的王耀完全陷入了自己复杂深邃的思索中。也是因为这样，他并没有察觉他现在坐在沙发上的动作十分奇怪，也没有注意到周继已经停止了说话，奇怪地看着他。 周继又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沙发上抬起屁股，伸手摁住王耀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大声道： “喂，王耀！你在想什么呢？” 王耀被周继这么一摇，突然间回过神来。与此同时他也猛地发觉了周继怀疑的视线，立刻身体一松，自然地化解了他奇怪的坐姿舒服地靠回了沙发上，轻快地回答道： “不。没什么。你说到哪里了？” 周继皱了皱眉。王耀的奇怪反应纵然令他的怀疑已经快要突破好奇心了，可是他却不能问，也无从问。王耀是个直肠子的人，若是一件事告诉别人无妨他绝对不会卖关子，相反，如果他不想说，逼死他也不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而王耀刚才的那一句话，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发觉了又怎样，我并不会告诉你。问我也没用，除非我自己想要说出来。” 周继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骂，王耀这个家伙，究竟对自己隐瞒了多少事情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魔（10） 周继很快想清楚了以后，神色又恢复了常态，他轻咳两声道： “我们刚才说到那个出现在我房间里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我梦见的那个人……” “啊。对了。”王耀立刻回道，“那么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这我怎么可能确定啊！” 周继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梦境中的人走到现实中来袭击别人的事情啊！” “但是你说过他们两个人面部都有两点红光。”王耀淡淡道。 周继喉头一哽，啊了半天才说道： “这，这个的确是有点太巧了……” “而且，你还说那个人轻松把你提了起来，在你攻击他面部红光的时候周围还发出了奇怪的黑色光芒，对吧。”王耀补充说。 “是，这倒是没错……”周继低下了头，开始思索起来。 “那么攻击你的人，就不是普通人了？”王耀耸了耸肩。“或许有可能是黑书公司的人，或许是林兴成那个拥有对抗黑书公司力量的集团的人？” “是啊，是啊。我之前曾经在救出小周之后看过楼道里的录像，虽然不知道那个最后进去的男人是哪一方面的，但他进去之后房间里闪耀的黑光，的确是和我昨晚见到的一样……”周继不断地喃喃自语。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用犀利的眼神盯着王耀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王耀一愣，“我为什么不能有这种想法？这很奇怪吗？” “很奇怪。”周继死死盯着王耀，一字一顿道：“之前在办案的时候，你极力将一切不合情理的事情用令人信服的线索解释出来，现在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要把所有事情推给黑书公司这个无解的答案？” 王耀眉毛一跳，甚至没有做半秒钟的思考就立刻回答道： “很简单，我之前一个在坚持我的唯物主义思想，但自从我发现了那个地底大洞，命都要没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完美的答案。周继又低下了头，不吭声了。而王耀望着周继，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耀的视线从周继的脸上落到了他的裸露的胸口前，只看得数道细长的类似指甲抓痕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了他右肩的肩头。 王耀的视线又自右飘到了周继的左肩。而他的左边似乎比右边要幸运的多，那条胳膊十分完整光滑，连最靠近的伤口都只到左胸为止。 当然，周继上半身的伤口在右侧更为密集，这是王耀一早就已经察觉到的奇怪问题了。最初在周继被打晕昏睡过去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通，直到周继醒来，对自己叙述了他与攻击他的男人对峙的过程，再结合他对梦中之人的描述，便让王耀在内心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觉得那个男人他很熟悉，很有可能是某个人。但是他很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残忍的猜测。 因此，王耀转而怀疑攻击周继的人可能是红发男。因为光凭黑光与红眼，瞬间移动，就足以将那人定位了。所以，夜袭周继的那个男人绝对就是红发男。 原本王耀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能欺骗自己的眼睛与所学过的专业知识。 还是再和周继确认一下吧。 王耀想。他盯着周继的伤口，说道： “周继，你再对我说一次，你梦中的那个男人，还有袭击你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一次你仔细的想，详细地说。” 周继立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奇怪地瞥了一眼王耀，似乎对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过的话很是不耐烦。但他依旧照着王耀的话做了，在努力思索一番之后他说道： “那个男人，身穿一身西装，身高在1.85左右，短头发，体型正常，没有过度消瘦或健壮……他的脸上有两个红点，袭击我的男人脸上也有……他们两个的体格倒是挺像的，但是我当时太紧张了，没有注意看……” “而且，他的背影还令你感到很熟悉，像是曾经见到过，对吗？”王耀忽然插嘴道，他的声音显得有一些急促。 “是啊，但是我想不起来那是谁。因为那个人的特征在我见过的人中都很普遍……”周继不明就里地说着。 “普遍到，连你自己也符合这个描述，对吗？！”王耀的声音陡然便高，几乎是嚷了出来。 周继一愣：“是啊，我1.85，平时也会穿西装，怎么……” “你看看你自己的伤口吧！！”王耀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现在他已经完全是在大声地嚷了：“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你身上的伤是什么样的！” 周继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脸狐疑地站起身，低头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几秒后他抬起头看着王耀莫名其妙道： “我看了，怎么了？” “唉！”王耀用力地叹了一声，似乎在责怪周继不认真。他跺了跺脚，指着周继的右手道：“你看看你的左手，还有右手！” 周继依言而行。他抬起双手，只见右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可怕的伤口，左手却安然无恙。他呆了呆，茫然地抬起头： “……怎么了？” “我的天，周继！！”王耀尖叫，他似乎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废话，忽然转过身跑到衣柜旁拿出了周继的西装抛给了他道，“穿上衣服！” 王耀这么激动，周继只好不顾身上的血痕穿上西装的上衣，还没等他再次发问，就被王耀拽到了落地镜前。还没等他站稳。王耀又旋风一般跑进洗手间拿出一面小镜子，让周继背对落地镜，自己抬起了小镜子端到了周继面前道： “你看！” 然而就在周继看向小镜子中景象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脑子嗡的一声，似乎被一道落雷从头劈到了脚。 因为，他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他的背影，体型十分的标准，1.85，短头发，十分普通。 就和梦中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一模一样。 那个梦中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难怪他想不起来那个男人是谁却觉得对方很熟悉，那是因为他一辈子都没有正面看到过自己的背影，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穿衣镜外的真实背影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魔（11）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背影？ 不是镜子里的景象，而是真实的，用他人的视角看到的，真正的背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人连自己正面的脸都也只能透过镜子看到，何况没有长眼睛的背部呢？ 或许只有把一个人劈成正反两半，他还依旧可以活着的话，也许就能走到自己另一半身体的后面，看一看他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了吧？ 但对于正常人来说，我们的背影依旧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但这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你永远不需要在你的身后叫住你自己。 一个人在阴暗的环境下站到镜子前，由于视觉问题都无法快速地分辨出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又何况周继这种情况呢？他在梦中与他一辈子都不曾亲眼看到过的背影面对面交谈，仅仅觉得熟悉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又怎么会能想到那个脸上有两点红光的男人，可能就是他自己？ 此时周继心中的惊骇已经到达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地步。他脚下一软，像一摊烂泥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王耀望着周继突如其来的这种反应，心中立刻全都明白了。 原来他不想承认的推测，全部都是真的。那就是：周继所说的梦中的人，与袭击他后逃走的人，都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周继，很可能得了自惧症。他的一切状况都是那么的符合，让人无法再想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而患有自惧症的患者，最显著的一个表现，就是会把自己当成一个陌生人，最终会发展到甚至照一下镜子都不相信看到的是他自己，从而做出一些自残行为，却还以为他攻击的是对他安全有威胁的陌生人。 但王耀怎么会察觉到周继可能患上了自惧症呢？ 在一开始，王耀其实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从昨天晚上他闻声赶来后看到了周继的惨样和惊慌的行为，再加上他房间内遭受破坏的程度，是真的以为他被人袭击并与之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搏斗。所以直到他将晕倒的周继绑在穿上仔细的检查他奇怪的伤口，搜查满是狼藉的房间，翻看走廊监控录像和派人封锁搜查酒店内外，都没有对周继的话产生过一点怀疑。 虽然王耀并没有在这一系列紧锣密鼓的行动中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更别说抓到潜入周继房间攻击他的人了，甚至连那个逃走的神秘人的一抹影子也没有拍到。 无奈，王耀只好命技术部的人采取周继房间内的所有指纹样本，逐个进行化验。但最终的结果却十分令人失望，因为不论是完好还是破烂的家具上大多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少部分还残留有王耀与周继的新鲜的指纹，时间更久的痕迹就没必要记录了，那是绝对和昨晚的事情无关的。 在折腾了这么久，循着无数看似破绽很大的线索一步步排查，却又进入了一个不可解的死胡同，这让王耀感到丧气不已。因为一切似乎那么的不和常理，若是昨晚有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袭击了周继并逃走，那么他是怎么会像一团蒸汽一样在电子与特工们的双重监视下消失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如果王耀从未接触过0376号档案，又或许从来不曾见过那个奇怪的红发男子，那么他老早就能判定，周继一定是疯了。他在房间内进行了一系列的疯狂打砸加上自残，又忽然清醒觉得自己被人袭击，惊慌失措下大叫一声冲出来遇见了王耀。 可王耀主要的任务偏偏就是处理灵异事件0376号档案的主力，也数次亲眼看到过红发男子神出鬼没的行径和不可思议的超能力，所以这种事情一出他的主观想法就把周继疯了排到第二，而将红发男字袭击周继排到了第一。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的精英特工周继会疯到那种地步。 这种想法，一直保留到周继清醒，对他详细叙述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之后。 王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扶起了瘫软的周继： “……你现在感觉怎样？” 周继没有说话。他任由王耀拉扯着自己坐到床上，面部的表情依旧是一种不可置信的错愕与痛苦。 王耀转身给周继倒了一杯水，重新回到周继的身边，试探着说道： “周继，你……要不去看一看医生吧。我觉得你现在……”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周继忽然打断了王耀，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口气问道。 王耀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愣：“什么？”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梦里的那个人，和袭击我的人，是我自己的？”周继忽然别过头，眼神冰冷地盯着王耀，“你为什么，不觉得是黑书公司之类的人袭击我了？” “唉。既然你自己都主动说出来了……”王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水杯道： “最开始我从你对那陌生人的形容上我并没有想到什么。因为那实在太笼统了，随便到大街上溜达都能遇见一两个。但是你知道吗？这个房间内，近几天的指纹只有你我两个人。” “黑书公司的人到过的地方，也是一尘不染的。”周继冷言。 “是，可是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的伤痕？” 王耀无奈道：“你不觉得你身上的伤很怪吗？大多分布在右侧，伤口也十分细小，根本不像有人故意伤害你。再加上你对我说攻击你的人用右手掐住你的脖子把你提起来除此之外并没有再做别的事，我就确定了，你身上的伤，不是被攻击，而更像你才是那个坏人，在把别人掐住的时候，别人在你身上抓挠踢打所留下的痕迹。” “……所以？你就觉得我昨晚经历过的事情都是在说谎，一切都是我自己演出来的吗？”周继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 “不，我不是说你说谎。” 王耀又叹了口气，“我怀疑，你可能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或者……患了自惧症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地底深渊（1） “自惧症！” 周继大叫，随即发出了一连串令王耀胆寒的怪笑。他指着王耀的鼻子面容苦涩却又十分扭曲的神情说道： “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让我承认我自己疯了！是吧！！” 王耀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却又被周继抢过了话头： “不必说了！你不必说了！”周继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笑意，“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为了我好！哈哈哈，是啊。为了我好。就刚才我对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他妈……我他妈现在，连我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的了！” “周继，你……” “你别说话，别说话。我没事。”周继自嘲般地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表情，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道： “你和那个小鬼，今天不是要去挖掘勘探地底的大洞吗？你们去吧，你们去吧。我不会再要求去了。我今天去查别的案子。” “周继，我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案子什么的不着急，但是你可就……” 王耀眉关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可不等他的话讲完，此时的周继已经将他的状态调整的如往常一般好了。他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你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或许你觉得我是真的精神有问题，虽然我觉得我没事，但我也会乖乖的去看医生的。而且说实话，你把昨晚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我可能患了自惧症上，我也不可能服气的。所以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查清楚，等你们勘探完洞窟，我会把事情的最终结果和我的精神病测试报告一同交给你的。就这样，现在已经快要7点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叫上那小鬼去现场吧。” 周继语速飞快，说完这一番话后他也不给王耀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匆匆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就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王耀望着周继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我倒真的希望，你能永远保持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状态下去才好……” 说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睡衣的口袋中拿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从周继的房间走了出去。 —————————— 上午8时。 王耀和乔亮已经来到了海旗高中学校院内宿舍楼后的小路上，他们二人正现在那个链接着漆黑深渊的小洞旁边低头看着。而他们的身后正挺着一辆中型卡车，卡车后车厢的门已经被打开，略扫一眼就能发现里面运载的是一套极其精密设备齐全的勘探仪器，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只大约1.3米高的头上有螺旋桨的电子机器人。 校园内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当然，这是昨天下午校长下达的紧急放假通知所有人休息一周，学校要进行装修的消息的缘故。而又应王耀的特殊要求，甚至连学校的门卫和保安都被打发回家休息了。所以整个偌大的校园，现在只有王耀和乔亮两个人，随意他们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打扰。 乔亮呆呆地望着前方黑黝黝的小洞。比起几乎站在洞的边缘的王耀，他的胆子可是小太多了。此时他正缩在一颗细柳树的后面伸着脖子眺望着，哆嗦地说道： “喂…喂，警察叔叔，我们真的要…真的要挖那个洞啊？” 王耀看着乔亮这个样子不由好笑： “当然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清楚了吗。快过来，你不是说你会扩洞吗？洞口弄大一点我好把机器放下去啊。” “可，可是…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塌方啊？”乔亮依旧不肯上前一步。 “怎么，你觉得你现在是在一块浮冰上吗？” 王耀笑了起来，看乔亮认真又恐惧的表情显然就是这么想的。他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忽然身子一提猛地跳起来，又重重地踏到了洞口边缘的土地上。乔亮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得惊恐自喉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但王耀可不管这些，他又用力地在原地跳了好多了下，就算距离老远都能听到他脚落在地上沉闷的咚咚声。 乔亮还在尖叫。他每听到一次咚声都要发出一声怪喊，握住细柳身的双手已经攥到发白，他吓得几乎快要晕厥了。 此时王耀终于停下了动作，望着乔亮没出息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在哪里抓着柳树干嘛啊？如果我们这一些小小的举动，真的会引起地表塌陷，那么你抓着什么东西都没用，地洞可是覆盖了几乎整个k市的面积呢。而且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我们现在站的这部分地是实心的，至少也得有二三十米，挖个洞跳一跳又怎么会塌呢？” 乔亮这才松开了手，一下子坐到了草地上。他喘着粗气质疑道： “你，你是不是骗我玩呢？” “我骗你什么了？”王耀问。 “昨天你和我说的时候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你不是说，这洞底下有个特别深的深渊随时都会塌陷，怎么可能连洞边都二三十米？还在四周都挖过了，那就说明那个深渊根本就不存在啊，这些事根本就是自相矛盾，还探什么探，查什么查……” 听到乔亮这番话，王耀立刻收起了笑容。他严肃地说道： “就是这样，才要弄清楚怎么回事。的确，如果地下真的有个深渊，那就不会怎么挖也挖不出来。但是经过无数次从这个洞中得到的探测数据，却又实实在在的说明下面就是有一个大的吓人深渊。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就这么扔在这里，你觉得合适吗？这是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市民的生命财产做赌注，而我们赌的是地下深渊不存在，或者永不塌陷。但是万一我们输了呢？那么我们输的可就不是一些钱财一些运气了，而是数百万人的身家性命了！你知道吗？这是无数人的性命！如果就这样弃之于不顾，你在夜晚的时候，又怎能安睡！” 第一百二十章 地底深渊（2） 乔亮望着一脸严肃的王耀，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按照常理来说，王耀的这种正义感爆棚的宣言若是对这个时代别的正常人讲出来，总是会令人厌恶和嗤之以鼻的。但对一心想当英雄的乔亮来说，却是一味最好强心剂。 果然，乔亮在自言自语之后又思索了没几秒，就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我干！不就是一死吗，不就是没有留名青史嘛，世界上所有最伟大的英雄都是这样，为全世界奉献之后在泥土里静静的被人遗忘的！” 王耀一笑。看着乔亮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他单纯好还是中二好。总之能令他配合就达到目的了。他说：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了。怎样，我们现在就开始？” “现在就开始！”乔亮大声说道。这句话尾发音被他拉的老长，回荡在不算宽敞的小路上。 王耀站在原地看着乔亮，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对方应该会很知趣地主动开始行动。可是乔亮却只是一动不动，用同样的眼神盯着王耀，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陷入了一场十分尴尬的沉默中。 王耀忍不住了。时间对他来说可是很宝贵的。于是便轻咳一声道： “……那，你先过来想办法把这个洞扩大吧？” 乔亮却一愣，结巴道：“啊？哦……哦。我来了。” 说着他极不情愿地挪动着步伐，不到10米的路程愣是让他磨蹭了一分钟之久。 王耀看乔亮这副拖泥带水的样子气的简直想踹他两脚，但为了他们二人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他还是拼命地忍了下来。只是在乔亮终于蹭到他附近的时候一伸手猛地把他拉了过来。 乔亮被王耀这么一拽，脚下不稳险些一脚踏进那个小坑里。他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飞快地倒退好几步，又开始发起抖来，似乎一点也没有能办成任何事的样子。 这回王耀最后的绅士风度猛然崩塌了。他控制不住地对乔亮大吼： “你他妈干什么呢！软脚虾一样，能不能有点出息站稳了？你要是不敢挖洞就直说，滚到一边好好告诉我怎么弄，我来挖！” 乔亮猛地抬起头，虽然身体颤抖，却用十分鉴定的目光盯着王耀诚恳道： “不…不！我可以的！我可以的！不用你！” “那你倒是干活啊！”王耀无奈。 “哦…哦…” 乔亮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他并没有站起身，而是跪趴在地上慢慢挪到洞口便，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来。他思考了一会，转过头对王耀说： “你能给我一把铲子吗？” 王耀立刻递给了乔亮一把大铁铲。乔亮接了过来用力抓着木柄站起身，又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个不及成年人脚掌宽的洞，忽然猛地将铁铲插在洞边的土地上铲起了一大块土，倒进了洞里。 王耀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在洞边挖土，但是无论挖的多深那个小洞却依旧是那么小。最终他只得运来一车泥土一股脑将附近挖出来的地方填平，唯独只剩下那个小坑，无论怎样也填不上，安然无恙地留在那里好像不曾有人碰过一样。 所以如果乔亮是想用普通的挖掘办法，他可以肯定他是绝对不可能扩大那个洞口一毫米的。可王耀又不相信，乔亮若是那个小洞的本来制造者，他所用的方法必然不会和自己一样。在他得到结果之前，还是先观望看看吧。 一旁不断将土铲进洞里的乔亮表情十分专注，他当然不知道王耀在想什么。由于他的体格十分瘦弱，不多一会就已经挥汗如雨，却依旧不肯停下手中的工作。此时他的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围绕洞口的浅坑，不出王耀所料，那个洞真的一点也没有扩大，只是洞口不断地随着地表土量的减少不断下沉而已。 由于没有任何进展，王耀看的乏了。他打了个哈欠抬起手表一看，发觉此时已经九点半了。他现在已经在开始思考乔亮是不是真的有扩洞的本事，还是仅仅是在拖延时间？这样下去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来的更有效率一点呢。 想到这里，王耀对着已经挖出了半人深的坑的乔亮用一种极其鄙夷和不信任的口气嘲讽道： “喂，救世主，你已经在这里折腾一个多小时了，可有什么惊人的成果拿出来吗？” “这个，这个…再等等，就有了！”乔亮头也不抬，只是唯唯诺诺地说着，双手依旧不断地在撅土。 王耀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靠挖，就别费心了。我之前就曾经调过来一台小型挖掘机，比你挖的可是深多了。你真的有办法把这个洞扩大吗？” 乔亮闻言，他瘦弱的背影不由得一滞，却只是干笑了两下大声说道： “当……当然了！我可是拥有特殊力量的，怎么会和你们这种凡人用一样的法子来对付这个洞！不过我就算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就瞧好吧，再给我一段时间，再给我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是在央求了。王耀摇了摇头： “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你最好快一点。” “那当然！那当然！”乔亮连忙答着，随即又立刻扔下铲子：“我现在就作法把这个洞变大！”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小刀，在手指上用力割了一下，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像丝毫不感觉疼痛一样，绕着坑里的洞撒下一圈血液，大喝一声： “做一个伟大的神，真是太累了！” 话音未落，他扑通跪倒在地上，用血淋淋的拳头一下一下打着洞口四周染满鲜血的土地。 乔亮的这一番举动，可是吓了王耀一跳。他没想到乔亮说的作法是这么一种“作法”，但他的震惊随着时间的流逝退去了，逐渐演变成了不耐烦。 乔亮已经打了10分钟土地了。洞口丝毫没有一点反应。 王耀苦笑，他现在不应该怀疑乔亮是不是真的拥有黑书公司给予的能力，而是应该怀疑自己的智商了。这回还真应了周继的话，这小鬼分明就是个严重的中二病患者，就他这个德行，怎么可能拥有什么特殊力量！ “算了吧。乔亮。”王耀叹了口气。“你别继续这么搞了。上来止血，我送你回家吧。” “不！”乔亮大喊，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没把洞口变大，我不走！” “唉。你这么弄，那洞不会变不说，你就要先因为流血过多挂掉的。”王耀劝道，“你不能把洞弄大也没关系，你依旧是英雄。上来吧。” “不！我不走！你不明白！！”乔亮哭着大喊，“我上次就是这么干的，然后没多久就听说这里出了个坑，一定就是这么弄没错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底深渊（3） “或许，是巧合吧。”王耀继续柔声劝说，“别再折腾了。回家好好休息，以后好好学习。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超越凡人的能力，以后你就明白了。” “不！！！不对！！！你说的不对！！！”乔亮几乎癫狂了，“你不信我！！！你不信我！！！这洞真的是我弄出来的，才不是巧合！！你不信，没关系，但是我一定要把这个洞弄大了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不是骗子，我也不是脑子有病，我是真的……呜呜呜……真的……” 乔亮哽咽了。他蹲下去，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王耀无奈极了。他看出来，若是不让乔亮撞一撞南墙，他是不会死心的。他暗骂自己工作能力退步了，怎么一开始自己没有怀疑乔亮在说谎，只是为了他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死撑面子呢？更愚蠢的是，自己竟然没有相信周继的话，连乔亮的医生都说他有点问题了，为什么自己却一意孤行地凭着自己的直觉觉得他真的是黑书公司赋予的能力拥有者呢？ 王耀又叹了口气。 得，本来以为今天的发掘黑洞计划会让他的行动前进一大步，现在看来又要暂时搁置了。 王耀不再理会乔亮，他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只到乔亮终于哭够了站起身，他才回过头对他说道： “这样，你就在这里继续尝试吧。反正学校已经放假了没人打扰你，不能浪费校长好不容易安排下来的一个假期是不是。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乔亮沮丧的神情立刻消失，他眼睛一亮道，“什么事？” “如果一直到今天下午6点，你这里还没有丝毫进展，我就把所有设备撤走，不再继续了。” 乔亮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但随即他脖子一梗大声道： “好啊！我绝对会在6点之前想到办法的！你就看着吧！” “那自然最好。”王耀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小路。 —————————— 我们暂且不提王耀去做什么事情，先说一说周继。自从他怀着满腔怒火离开了酒店之后，便将自己的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公园附近停下，坐在车里发呆。 周继傻傻地望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脑子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过了多长时间。他唯一记得的是自己不断地摸着自己身上的口袋，最后终于忍不住，无意识般地下车买了一包烟，蹲在马路牙子上一根一根地吸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不抽烟的人为什么会想要买烟抽，只是觉得自己需要镇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自惧症。 突然，这三个噩梦一般的字从周继的脑海里崩了出来。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烟蒂带着火星落到满是伤口的手指上，疼的他从原地跳了起来。 我真的得了…自惧症吗？ 周继现在路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右两只手。还是和刚才出来之前一样，左手完美无缺，右手伤痕累累。 其实就算没有身体上的伤痕，周继也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背影时心中豁然地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他对王耀的猜测表示赞同，还固执的简称自己没有问题，但其实他却比王耀更加忧心忡忡。 因为他，其实对梦中那个人的背影，和夜晚袭击他的人的身影，记得异常清楚。 那两个人，不仅是同一个人，而且他们和他，都是他自己。 周继一想到这件事，不由得痛苦地俯下身，双手用力地捂住了头颅，似乎想把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就这样逃避一切直到天荒地老。 我是不是真的该去看一看医生？ 周继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万一真的检查出自己是精神病那可怎么办？他的意识还十分的清醒，怎么能被人关在精神病院里做着那些毫无用处的疗养？那样就算是好人进去了，不出半个月也得变成疯子啊！ 突然，周继猛地站起了身，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要不然就去找他吧。虽然他看起来有些不太靠谱……但如果是他，或许不会轻易将我定位成疯子。而且我就算去找他，也不会显得十分突兀。 周继想到这里，连忙跑回车里，飞快地驶向市中心。 是的，周继的目的地，是白医生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周继便将车停在了白医生所在的大厦楼下。他很快来到了昨天到过的三楼，走廊里依旧是那么寂静，旁边的格子间门上挂着一个个铁索，即使是在阳光明媚的白天，这里依旧透着一股奇怪的阴冷的寒意，几乎没有一点人类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吧。 周继想。 白医生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工作，难道他是图房租便宜吗？不对，这里是市中心繁华地带，办公楼只要有一间空出来就会马上被另一个人租去，怎么偏偏这里那么冷清？ 但顾不得多想，周继还在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关心别人？他加快脚步穿过走廊，当他来到白医生办公室的门前，发现昨晚被他破坏的木门依旧躺在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捡起过一片碎片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心中奇怪。再抬头看去，白医生办公桌后面当然是没有人的，也许他回去睡觉了。可是他怎么不收拾一下，也不然有小偷潜进来偷东西吗？ 就在周继呆呆地思考的时候，忽然白医生办公室房间内厕所的门打开了。而推门走出来的正是神色有些憔悴的白医生。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继不由得一愣，但随即便微笑地照顾道： “警官。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说着，他上前照顾周继坐在了沙发上，立刻转身去沏茶。 这时周继才来得及开口问：“白医生，你这是……一晚没回家？” 白医生背对着他淡淡道：“是啊。昨天太晚了，就在这里睡了。” 周继又皱了皱眉，看着地板上的碎门道： “昨晚把你的门弄坏了……真不好意思。不过你怎么不收拾一下，就这样睡，不怕忽然进来人吗？这三楼好像没有第二间有人的公司了，出事都找不到人帮忙。” 白医生端着茶走了过来，微笑道： “不怕啊。没人会来，因为这一层楼都是我租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底深渊（4） 周继刚接过茶杯吮了一口，却没想到白医生忽然说出了这句话。由于太过震惊，他一个不注意就被呛到了，只感到滚烫的茶水在喉管鼻腔中灼烧着，不由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一整层楼都是白医生租下来的？！ 周继一边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一边心念电转飞快地思考着：k市城中心地带，大型办公室月租在7000元左右，中性4000-5000元，小型也得在2500元以上。也就是说，这一整层楼的租金下来差不多每个月要7万块。况且这里的合约都是按年签，也就是说，白医生想要租下这栋大厦的第三层，再算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年少说也要花费100万！周继的年薪才将将到达这个数字，而100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兼职精神科大夫的心理医生可以负担的起的！ “警官，你没事吧？” 白医生识相地递过一张纸，态度依旧十分温和。周继接过来擦了擦嘴，心中还是十分混乱，只好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 “谢谢……” 白医生笑了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警官。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乔亮他又惹麻烦了？” “不，没有，我是……” 周继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好。他尴尬地望着白医生和煦的笑脸，心中很是愧疚。他原本以为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子是个为了利益十分虚伪趋炎附势的人，所以才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才能假装出谦和的态度。但现在看起来，他的家里应该不是一般的有钱了，根本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而他的温和态度，只是纯粹出自良好的教育罢了。 周继轻咳了一声，回过神来： “那个……不好意思，白医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医生微抬右手，做了个礼貌的动作： “请问。” “这里的房租不便宜吧。”周继试探道。 “还好。”白医生淡淡道。 周继：“还好……？……嗯。可是你为什么要在市中心租下一整层楼？有这些钱可以在远一点的位置租一个更好更舒适的房子了。” 白医生轻快地回答： “因为我喜欢安静，但又舍不得市中心的便利啊。我想您应该明白，这附近不仅有美食城，有趣的小巷，大型商场，电影院，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只要走几步就到了。现在市里这么堵车，我可不想住的太远而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周继暗叹一声，此时他心中对白医生的好感更甚了。白医生很明显是出于一个巨富家庭，谈吐间却并没有下意识地说出任何让人不舒服的炫富元素，可见这人的修养有多高了。他点了点头道： “不过，你为什么要在这个采光不是很好的角落办公，外面不是有更宽敞的房间吗？” 白医生耸了耸肩：“因为我只需要这样的空间就足够了。” 周继也笑了。他被来自白医生的轻松气氛所感染，疼痛抹身体也缓解了不少。因此也不再着急追问自己的事情，而是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地侃侃而谈起来： “啊～是这样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可以很轻松地负担的起这里的房租，又何必每天一个人这么辛苦地经营心理诊所，还兼职医院精神科大夫？就算你不愿意参于家族事业，下半辈子应该也衣食无忧了吧？” “您猜到了啊，警官。”白医生的笑意更加舒缓，话也多了起来： “是的。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不愁过的舒坦的。但是，那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个人，在拥有一百个个亿，和拥有一千个亿，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在年幼的时候已经得到了金钱可以买来的一切，但我的精神却十分空虚。我尝试过很多，希望能找到令我感兴趣的东西。我沉迷文学，沉迷艺术，沉迷在一个又一个由他人的思想演变而来的虚幻的故事之中……” 他顿了顿，继续道： “您知道吗？人类真的很了不起！无论是我们使用的文字，法律，道德，全部都是人类利用小小的大脑逐渐完善出来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人是多么富有创造力的伟大的动物啊！所以，我就选择钻研心理学与精神学，开始从事这个行业。这份工作也让我见识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但是那些全都比不上……” 说着，他年轻白皙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那种周继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迷离与梦幻： “比不上……比不上现在啊。” 周继听到这里，不由奇怪： “以前比不上现在？现在怎么了？” 白医生突然猛地回过神来，面部表情也随即变得正常： “……不。没什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继皱了皱眉。其实就算白医生不说，他也可以联合昨天的事情隐约猜到一些内情。可是他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知道那些“被选中的人”不能透露内情，因此也不好将有关黑书公司的一切合盘拖出。关于这一点，他们可以和上头签订了保密协议的呢。 于是周继便拐弯抹角地提醒道： “白医生，虽然我不应该过问，但是……有时候，你无趣的生活正是别人所追求的，而你在得到了这些，再想得到更多原本不可能的享受，必然会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的。” “您已经第二次和我说了。”白医生微笑，“虽然您昨天说话有点不客气，但我还是明白的。您不用为我担心，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理智与分寸。” 周继小声嘟哝了一句： “如果是和魔鬼打交道，即使再小心，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嗯？您说什么？”白医生抬起身子，凑近了一些。 “啊，不。没什么。”周继连忙挥手，“对了白医生，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乔亮，是有一个问题想麻烦你……” “啊，那我怕是帮不上您了。因为我除了人的心理和精神方面有研究，验尸破案之类的可是一窍不通啊。”白医生诙谐道。 “不，我想问的就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周继踌躇着，艰难地在脑海中组织着合适的话语，好半天才开口问道： “……白医生，如果一个人疯了，他……不。请问，您平时是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否患有精神疾病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地底深渊（5） 白医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您在办案的时候……不对，是您的朋友，遇到了这方面的问题？您方便和我说一下吗，我来帮您分析一下。” “好，没问题。” 周继连忙点头： “我的一个朋友…他平时是一个很正常的人，行为举止都没有异常。有一天他在执行任务期间被人袭击了，他很确定那个人是存在的，可身边的人说他是自己攻击了自己，因为只能房间内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他自己也觉得袭击他的人和自己很像。您说，他真的是疯了吗？” 白医生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而是忽然问道： “……你那个朋友，之前有没有压力过大或者受到什么剧烈的刺激？” “好像……没有吧。而且压力什么的，我们所有人都有。”周继挠了挠头。 白医生意味深长地望着周继，并没有反驳，又问道： “那么，他有没有突然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当然没有。我说过了，他很正常。”周继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我知道，您别误会。我说的奇怪的事并不是指很严重的问题，而是诸如原本已经成为生活一部分的习惯忽然不做了，或者……这么说吧，不会游泳的却下水游的很好，不会跳舞却忽然成了舞蹈专家，不会弹钢琴的忽然……” “啊！” 周继的轻叹打断了白医生的叙述。他略微呆了一呆，连忙道： “那么，也包括不抽烟的人，忽然抽烟了？” 白医生以手支额努力地思考了一会，犹豫地说： “这个……或许也算吧。但我说的是那种难以练得的技能，抽烟喝酒之类的事情是很容易在某个时间无意间接触很轻易就能形成的习惯，一般不能作为典型的……但是，您要觉得特别不对劲，那就算上吧。” “嗯，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周继不解地问道。 “哎呀。” 白医生颇有深意地笑道： “在您告诉的信息特别少的情况下，这能证明，你的那个朋友到底疯没疯啊。” 周继闻言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来： “那你告诉我，他到底疯没疯？” “不好说。” 白医生耸了耸肩，一副戏诌的样子。 “白医生！我尊重你，相信你的学术知识，你怎么能……！”周继怒了。如果不是他欣赏白医生，早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了。 “别急，别急。” 白医生见周继发火，连忙安抚：“我不是故意耍您的，但我也早就和您说过，精神疾病是不能单从某一表现就断定的。您最好还是把那位朋友带来，我给他好好做一个测试，才敢下定论。” 周继闻言，身子一软瘫回沙发上沮丧地说道： “……这样不行吗？……唉。可是他……不能来。那就算了吧。”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白医生站起来走到了周继身边，俯下腰小声说道： “他……不是就在这里吗？” 周继一惊，下意识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可话一出口，他立刻便察觉自己失言了，懊丧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抱歉，我不是故意拆穿您的隐私的。”白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搭在了周继的肩膀上，“人在说朋友的事的时候，一般都是在说自己。本来我以为并不严重，就想随便敷衍一下您算了。但是我听的出来您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所以，您必须接受我的精神检查与心理治疗，可以吗？” 周继叹气。他拿出口袋中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正是下午一点。 反正自己已经没有心思去查什么案子了，不如先搞清楚自己到底疯没疯再说吧。 这样想着，周继点头说道： “好，那就这样吧。一切都拜托你了，白医生。” “没问题。你准备好了吗，警官先生？” 白医生忽然邪恶地笑了起来。他转身从柜子中费力地抱出了半米高的厚厚一摞文件，呯的一声放到了周继的面前： “开始做题吧！” “这……这是……？”周继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心理测试啊，有测试你是否存在精神压力过大，神经衰弱，抑郁性精神症，臆想症，多重人格分裂症，感应性精神病，气功偏差症……”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做，我做。” 周继只听得白医生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一连串他听过没听过的学术名词，还越来越离谱，无奈只好妥协以求得片刻宁静。 “这就对了。”白医生笑道，递给周继一整盒圆珠笔：“那你先在这里写吧。等你写完了再叫我。” 周继拆出一只笔，刚在第一页上写了几个字，忽然想起他要问一下白医生在这段时间要做什么。结果他一抬头差点气岔了气，原来白医生哪儿也没去，而是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面抱着那本但丁的诗歌“天堂”看的津津有味呢。 —————————— 周继那边正奋笔疾书，王耀自然也没有闲着。上午10点左右他留乔亮一个人在学校里研究那个洞后便立刻回到了酒店。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又进入了周继那未曾被人动过的凌乱的房间内，戴上手套在地上匍匐着一寸一寸地搜寻着线索。 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些属于其他人的残留物，哪怕一根头发也好。这至少可以证明，周继他并没有疯。这是一件十分浪费时间的工程，但为了那个优秀的搭档周继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而最终结果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王耀放弃了在房间中搜索，又去了顶楼的监控室一帧一帧地播放昨晚的录像，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王耀这回彻底泄了气。就在他准备命人打扫周继的房间时看了看手腕上表盘的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 该是时候回去带乔亮收工了。 王耀想。然而就在他刚把手放进上衣口袋的一瞬间突然铃声大作，他手一滑差点将手机扔在地上，无意间触动了接听键。不等将手机放在耳边，他就听到了从声孔中传来的乔亮狂喜至极的嚎叫： “快来！！快来！！！洞，洞变大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地底深渊（6） “什么？？？洞变大了？？？你弄的？？？别动，什么都别动！！我马上就到！！！” 王耀对着手机大嚷，甚至完全不给电话那头乔亮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他立刻飞快的夺门而出，根本顾不上再考虑周继的问题了。 而此时监控录像依旧在播放着。如果他在外跑去的一瞬间再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在王耀搀扶着晕过去的周继回到卧室后，酒店的走廊的地板上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蠕动。那黑影看起来很正常，但也很不正常。因为那团黑影，并不像影视剧中的鬼怪是凭空出现的一团模糊的气体。但为何会说它正常却又不正常呢？因为它是人人都有的东西———— 是的。那是一个像纸片一般贴在地面上，所有生物在灯光照射下都会出现的，影子。 而它不正常在哪里呢？这也因为它是个影子。而影子是绝对不可能脱离本体单独出现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被人发现，那么这个人觉得会认为在视频的某个角落中，正藏着一个人。所以它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因为它很平常，即使被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一切乍一看来似乎都很简单，可随之而来的更重要的疑问却在最开始否定了接下来的一切推测： 因为那团影子，不偏不倚地正好映照在走廊中央的地板上，并经由天花板上的高清摄像头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可是，这个完美无缺的影子，却并没有一个真实的本体作为投射源。 也就是说，它的四周，并没有什么可以令它出现在这里的什么人，或者物体。所以按照常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它却实实在在的就在这里。 视频的时间继续流逝着。 那团影子，也在蠕动着。它像一摊污水，逐渐地靠近了周继的房门。而这个变形了的影子的行动在刺眼的灯光照射下看起来更加的怪异莫名。而就在它灰蒙蒙的“一部分”接触到门缝下地板上的阴影时，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而在影子“消失”后，视频录像中的走廊便再度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王耀夺门而出，迅速地跑到停车场钻进车里就是一路飞奔。他在以城区中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到海旗高中校门口时瞥了一眼指示盘上的时间：五点零三分。 此时的王耀像是吃了火箭燃料一般径直冲向那个坑洞所处的小路上。当他气喘如牛的来到了背对着他站在洞边的乔亮身边向下一看，却忽然愣在了那里。而乔亮兴奋的声音也在这时候传了过来： “怎么样！！你看，我就说这个洞是我弄的吧，我就说我会成功的吧！！哈哈哈哈，我真的好厉害啊，哈哈哈哈！！” 王耀并没有答话，他依旧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向脚下，心中奇异的感觉不知应该怎样形容。 他看到了什么呢？又是为何会如此震惊呢？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看到那个原本可能还不到30cm的小洞变成了一个呼啦圈大小形状却像个草履虫一般的洞口，也不是因为洞边四处撒满了乔亮斑斑驳驳的血迹，而是因为…是因为… 那个现在正在黑洞的表面漂浮转圈的，是什么东西啊？ 王耀忽然低下头，揉了揉瞪的酸涩的眼睛，随即又立刻抬头看去。 是的，那东西还在，并不是自己眼花了。 王耀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一般，张口结舌说不出来话。 他当然认识那是什么东西。是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那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东西好像是…是一只兔子？！ 王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冒出了这种想法，因为那个浮在黑洞中心滴溜溜地打转的带血的白色球状物看起来怎样也不像是只兔子。可是，他却固执地认为那是兔子。并且，那东西很有可能是早在一个多星期前自己在为了测试洞下到底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故意放进去的那一只兔子。 耳边乔亮不能自已的演讲还在继续： “啊啊啊！我简直太厉害了，我怎么这么厉害，连特工警察都办不成的事情我都做成了！！我创造了这个大洞。我创……” 就在乔亮忘乎所以手舞足蹈的时候，方才一直脸色苍白沉默的王耀忽然蹦了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提起了乔亮的衣领眼神凶狠激动地喘着粗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亮哪见过这种阵势，他肚子里所有的演讲词都在王耀像提小鸡一般把他提起来时全部瞬间变成了一口浓痰，牢牢卡在了喉咙里，几乎令他背过气去。他惊骇地望着表情扭曲的王耀，还以为这个人在利用完他后想要把他扔到洞里去时乔亮忽然感觉裆下热乎乎的，控制不住地抽噎了起来： “警……警察察叔叔……呜呜呜呜……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装逼了，我再也……” “喂，我问你！！”王耀根本没有听乔亮说什么，猛地打断了他的哭诉瞪着眼睛凶狠地嚷道：“你，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啊……？啊？我，我，我做，我没做什么……”乔亮吓懵了，下意识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说谎！！！告诉我，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那种东西！！！”王耀失控般疯狂地喊着。 “我，我……我就是挖了个洞啊！！可是这是您您您让我挖的啊！！！”乔亮已经崩溃了，他一边嚎哭一边绝望地嚷道。 “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王耀懊恼地甩下乔亮在原地快速走了几个圈，似乎在思考怎么叙述自己想表达出来的意思。最终，他狠狠地一跺脚，猛地提起乔亮将他拖到了黑洞边，指着洞中间打转的白色绒球逼问道： “这只兔子，你是怎么把它从下面的那个黑洞里弄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底深渊（7） “兔……兔子？” 被拎到黑洞边缘的乔亮不敢往前看，他正别过头紧闭双眼哆嗦的像开启了振动模式的手机。可他在听到了王耀的那句话后却不由得一呆，竟忘记了害怕睁开眼睛向黑洞中央那个球体望去，随即又飞快地在一秒钟之内缩回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王耀： “……那……那不是兔子啊……” “那就是兔子！！”王耀的眼球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那是我一个星期前，从这个洞里扔下去的兔子！！” “可，可那东西只是一个球，如果是兔子的话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鬼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王耀又是一声大叫。随即松开了揪着乔亮的手，颓然坐在了一边。 终于自由的乔亮如释重负，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带，伸着脖子对老远的王耀喊到： “既然你这么肯定，为什么不把那玩意弄上来看一看？” 王耀身体一滞，对啊，他刚才突然看到了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导致太过震惊像周继似的失常了，竟没有想到先把那团白球弄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怪物。 事不宜迟，王耀在反应过来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奔向一旁储存高科技工具的中型客车。不多时他竟从里面掏出了一只极为普通的捕虫网，并在乔亮期待落空失望至极的表情下轻而易举地将悬在黑洞中央的球体捞了出来。 就在脱离了黑洞范围的一瞬间，原本漂浮着的带血的白色绒球像是才想起自己是应该受地心引力控制一般在捕虫网中无力地垂了下来。 王耀拿着捕虫网后退几步，一旁的乔亮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他努力定了定神，从网兜中将那个绒球拿在手上端详了起来： 只见那带着斑驳血迹的球体十分的浑圆，四周也并没有什么缝合或者压缩过的痕迹，体积也只比网球稍微大一点。 王耀不禁咬了一口唾沫，颤抖着双手摁压了几下，忽然意识到，这东西并不是兔子。因为刚才他的那几下动作，并没有能使球体产生任何的形变。而如果它本来是一只兔子，是绝对不可能被挤压得如此之完美，连皮肤挤在一起都没有一丝的缝隙。 太好了。 王耀不禁松了口气，身上的冷汗也逐渐地退去。 虽然这东西上面的白色绒毛和血迹十分可疑，并足以令记忆力极好的他立刻想起不久前的那只兔子，但既然现在这个恐怖的猜想不成立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还在一旁奇怪地盯着球体的乔亮自然也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神转移到了王耀的脸上，试探着问道： “……警察叔叔……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王耀心口巨大的恐怖重压已经消失，自然不会再情绪失控了。他的面色恢复了常态，回过头对乔亮笑了笑说： “没有。不过这并不是我扔下去的那只兔子，太好……” 话才说到一半，王耀忽然一愣。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首先，虽然上面有血，但一定不是乔亮扔过去的。因为他刚才那番失常的举动都把这个小鬼吓的尿了裤子，如果这东西是他扔的，必然老早就一五一十交代了。 其次，也可以肯定不是被风从哪里吹过来的。因为上次王耀已经测试过了，无论是一片羽毛还是一块石头，只要从那个小洞扔下去，就从没有浮起来过。这个绒球怎么说也比羽毛稍微重一点吧，为什么掉不下去呢？难道现在这个扩大了的洞拥有了之前小洞没有的令物体悬浮起来的能力吗？ 王耀这样想着，却立刻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设想。此洞绝对是没有令物体悬浮的能力的，因为这里附近到处都是随着微风飞舞的树叶，尘土，和小石头。仅仅是他到这里的一小会就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物体滚进了洞里，却没有一个能漂浮的起来的。 所以，这个带血的绒球……除了是从这个恐怖的黑洞里飘上来唯一说法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能从那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航拍仪器都测量不出来的无底深渊中飞上来呢？ 想到这里，刚刚放松下来的王耀又感到了一种恶寒。 乔亮不知道王耀在想什么。他看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但却又忽然像傻了一样捏着绒球呆立原地，一时控制不住好奇心伸手抓了过去并喃喃道：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有趣的高科技玩意，竟然还会飞……” “别动！” 王耀猛地回过神，跟着身体往后一缩，捏在手上的绒球却飞了出去。他的反应奇快，在感觉东西脱手的一瞬间立刻转身想要抓回来，却只见到白光一闪，绒球落在了杂草丛生的草地上没了踪影。 “啊！！！” 王耀懊悔地大叫了一声，连忙招呼乔亮，“快找！！” 乔亮答应着，二人立刻像两条蚯蚓一般趴在了地上，一寸一寸地在杂乱的草丛中努力地翻找着。 最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王耀和乔亮满身都是泥土与汗水，无力地靠在一颗大树上。 乔亮：“……警察叔叔，要不咱们，不找了吧？那个绒毛球可能太轻了，风一吹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可能根本不在这里早就飞到墙外面去了……唉唉唉，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没找到不说，我就先瘫痪了……” 王耀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皱着眉抬头看了看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心中已经不对找到那个从黑洞中飞上来的球体存在一点希望了。 那个绒球本身就很小很轻，天也黑了，怎么可能还找的到呢？ “唉。” 王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不找了。也差不多该收工了。但是这个大洞在这里，我们必须得看着它。这样，你去买点吃的东西，我去宿舍楼里看一看，今晚我们就睡这里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底深渊（8） 打定了主意，王耀和乔亮便开始行动去了。他一方面让乔亮先去打一盆水清洗身上的血迹，再换衣服和出去吃饭，最后一齐回到了学校里。而这一套耽误时间的麻烦事都结束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他们二人并没有将自己要留宿在学校内的事情和任何人说，他们轻松撬开了窗口下方正对黑洞的那一间女生宿舍的门住了进去。 王耀在刚一进房间便快速地走到了窗边探出头向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地上不远处的那个形状奇怪的大坑。今晚的黑夜很沉，乌云遮月。而地上那安静的出奇的洞口也很沉，仿佛一头沉睡的野兽，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 王耀站在窗口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想找什么东西遮一下那个洞口的，因为那个洞口在扩大之后几乎是紧贴着围墙了，其实也是无恙的。可在这墙里墙外的每隔几米就种有一颗杨柳树，万一有什么人或者动物运气不好偏偏选中了紧挨着扩大后的洞口的那颗树，再不小心脚下一滑的话必然会大头朝下跌进深渊里。而人如果掉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简直是无法设想的最可怕的事情。 思考到了这里，王耀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他有些苦恼，心中也七上八下的。他没有遮挡住这个洞并不是想不出办法了，既然不能拿土石垃圾填满，何不吊来一块差不多大小厚实的钢板盖在上面，测量时再吊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安全的多。 可是乔亮那个小鬼在扩大洞口上实在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加之后来又突发了绒毛球事件，折腾下来都晚上七八点了。吊车倒是不难找，可这个时间到哪里去找适合洞口那么大的厚钢板呢？话是这么说，王耀还是联系了上头索要钢板。但几秒钟后得到的回复果然令他失望了： k市附近的钢铁厂并没有您要求大小厚度的钢板，我们已经联系从最近的城市仓库吊运，由于时间太过仓促，需要到明天上午才能运送到指定地点。 “……反正就一天晚上。明天早上钢板就回来了。期间就这么几个小时，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王耀自我安慰着。但是他的心里依旧不平静，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或许是由于他精神过敏，也或许是他看到了那个可能是从地底飞上来的绒球，令他对那个漆黑又深不可测的怪异深渊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原始恐惧。 此时手腕上，胳膊和胸前都藏着层层纱布的乔亮呲牙咧嘴地坐到了靠近窗口的一张床上。白天经历的那些事让他“桀骜不驯”的态度变得温和许多，低声对呆立着的王耀招呼道： “警察叔叔，你还在看呢？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洞很可怕？哎呀，我也是这么觉得……” 听到了说话声音的王耀总算回过神来，这才想到乔亮也在这里。刚才他的心事太多又太忙，一路上几乎没和那小鬼说什么话。而现在总算是闲了下来，王耀才回想起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呢。于是他不再对着窗外阴森的洞口发呆，转过身坐到了对面的床上颇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乔亮。 乔亮被王耀审视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慌，他的眼神开始闪躲，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却也不敢与对面那个阴晴不定的成年男子对视。令乔亮感到更加糟糕的是此时他正因为方才自残出来的伤口疼痛不已而赤裸着上身，心中竟泛起了类似洗澡被偷窥的少女一般的羞涩，双手不安地摆弄起来，遮住胸口也不是，不遮也不是。 乔亮已经高中一年级了，今年刚好16岁。虽然性格怪异没有什么朋友，但他并不是傻子也不是发育不良，早早便从各种网络渠道和影视剧接触了各种奇怪的性教育，当然，他也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是会对同性产生兴趣的。或者再更糟糕一点，男人喜欢男人，加上恋童癖，再加上权力…… 糟了，这个该死的家伙眼神这么古怪，不是看上我了吧？难怪他一定要把我留在他身边！ 乔亮打了个寒战，脸色青绿。他不知不觉地抬起双手遮住了胸口，像个小女生一般缩进了墙角，用变了调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颤声说道： “警察叔叔……这样是不好的，我虽然没权没势家里也没有钱，但是，但是…强迫是得不到幸福的……” 坐在对面的王耀在一直盯着乔亮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希望对方心虚主动坦白其可能隐瞒着的秘密。他当然也察觉到了对面那个小鬼的一系列奇怪动作，正觉得好笑时却没想到乔亮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一愣： “什么？” 乔亮又说道：“……我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取向，可我不是……不过没关系，我会帮您隐瞒的……” 王耀又是一愣，随即瞬间便明白了乔亮话中的含义。他没有对乔亮做出任何解释，因为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大笑起来了。最终他总算勉强忍了下来，心中冒出了想要恶作剧一番的想法。那么不解释清楚也是好的，说不定会对从乔亮得到更多的线索有帮助呢。 想到这里王耀眉毛一跳，突然露出了一个猥亵的笑容冷冷道： “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既然你这样说，就没什么用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乔亮一下子脸色煞白，几乎是哀求一般地说道：“警，警察叔叔……虽然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但我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吧，你看，外面那个洞不是我弄大的嘛……” 王耀就是在等乔亮主动说出这句话。但是，仅仅得到这些回答还是不够的。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改变，慢悠悠地说道： “哦，是吗？我看倒不像那么一回事儿。那个洞形状这么奇怪，谁知道是不是洞口忽然塌陷了一部分呢？既然你说这个洞是你弄出来的，总得告诉我怎么弄出来的吧？啊，对了，你别和我说你是用上午那种自残的方法弄出来的，我在这里陪你耽误了那么长时间，那个洞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地底深渊（9） 乔亮张着口，在王耀讲话之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开始他只是无奈地低下头小声喃喃着： “我……我也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各种方法都想到了，用铲子挖，用手挖，念咒语……最后我都想放弃了，就走回去休息，还睡了一觉……期间也不知道哪个环节起作用了，等我醒来往那边一看，就发现洞口变大了……” 王耀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他不相信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乔亮这个小鬼显然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可是，怎样才能让他说出来呢？ 王耀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思索多久便立刻做出了行动。他忽然放声怪笑了起来，故意将声音调整的与变态se魔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你果然没什么用处啊。一开始你就说洞是你弄出来的，现在居然撒谎说你不知道？算了，那些都无所谓了。这附近这么安静，等我办完了事，就可以把你从那个洞里扔下去毁尸灭迹了！” 他的这些话一出口乔亮早已经体乳筛糠顺着床沿跌坐在了地上。这可怜的少年已经因为极度恐惧而吓破了胆，裆部一热又尿了出来。 王耀皱了皱眉，就在他怀疑自己的恐吓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乔亮忽然一张嘴嗷嗷大哭起来： “啊！！！我没说谎啊！！！真的没说谎啊！！！那个洞最开始就是我弄出来的，那天我太生气，走到路上被树枝划破了手指，我就一拳打在地上，过几天就挺说那里有个洞……我，我只是想要当英雄而已，我好不容易成为了英雄，我不想死啊！！” 王耀见状，连忙站起身走到了乔亮的身边安慰道：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我刚才只是逗你玩的，你怎么这么脆弱，稍微一吓就受不了了？” 乔亮这才抽噎着止住了哭泣，怀疑地望着王耀：“你说的话……是真的？” “真的。”王耀诚恳地点了点头，“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既然这样，你也不会半夜偷袭我，然后毁尸灭迹吧？”乔亮还是不信，质疑道。 王耀哭笑不得：“那当然。我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了……”乔亮小声道。 “随便你吧。”王耀懒得多做解释了。他不耐烦地直起身，神情又恢复了冷漠“你快点从地上起来吧。动不动就尿裤子，赶紧清理干净洗好裤子回来休息，明天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 ———————— 城市的另一头，在王耀和乔亮二人忙的团团转的期间，周继在干什么呢？ 当然，他是在白医生的办公室里头昏脑胀地赶着那几乎有一米多厚由无数道奇怪的心理问题组成的“作业”。他的执拗与病态的坚持令他从下午一点，一直写到了晚上10点，到最后他的大脑已经几乎停止了运作，连纸张上的字迹都看不清，只是机械般地在空白的地方填上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答案。 终于，周继总算将最后一页的纸张填满了文字。他如释重负般地站起身，又跌坐回了沙发上，眼前一片漆黑。 过了好一会，他再次站起来时才感觉自己终于又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周继看了看几乎快要自动关机的手机的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答题上花费了9个小时的时间。 该死的，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那家伙居然没有叫过我一次，该不会是故意耍我拖延时间来报复昨天我弄坏他的门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周继感到有些恼怒，立刻抬头向白医生的座位上看去。他认为都过了这么久了，对方应该早已离开了这里，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医生竟然还坐在办公桌后面出神地翻看着那本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的诗歌，并且就在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白医生时，对方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合上了书本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周继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可没时间再等下去了，于是快步走上前伸手用力地摇晃着白医生的肩膀大声道： “喂，白医生，你干什么呢？我的题已经答完了，该给我评估结果了吧？” 白医生被周继猛地一摇，最开始的几秒钟还有些懵，当他回过神来时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对方刚刚说过的话，不由奇道： “我的天，警官，你真的把那些测试都答完了？” “那是当然了，不是你让我做的吗？”周继有些不悦。 白医生没有说话。他立刻站起身走到了桌子上那一摞测试的旁边随意抽出几张看了看，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周继看到这种情况更加莫名其妙了：“白医生，你笑什么？” 白医生没有回话，他还在笑着，左手捂着肚子右手向周继挥了挥，似乎想要对他表达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周继无奈，只好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对方冷静下来。 时间又过了三分钟，白医生才终于逐渐止住了笑声。不等周继再次问话，他便擦着眼角的泪水无奈地笑道： “警官，我先不说你有没有精神疾病，但是你绝对在某一方面是异于常人的。” 周继皱了皱眉，他明显对白医生的态度已经感到十分不满意了。他冷冷地闻到：“你这话什么意思？” “啊，抱歉，我并不是想要讽刺您。”白医生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微笑着说，“因为一般人应该做了几张就没有耐心了，但是您竟然真的全都答完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白医生顿了顿，忍不住又噗嗤笑了出来：“但是这后面一大半，并不是心理测试，您没觉得奇怪吗？”说着，他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周继伸手接过来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难怪白医生刚才笑的那么厉害，原来这一张竟然是由什么名为“母猪的产后护理”的怪书而延伸出来的一些奇怪的题目，诸如“以下哪个选项是给给母猪催奶的正确选项”，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发现，而是当回事似的认真的答完了。 就在周继尴尬的满脸通红的时候，白医生笑着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周继的肩膀道： “那么，我接下来要给您进行催眠治疗了，可以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地底深渊（10） “催眠治疗？” 周继皱了皱眉，“现在立刻吗？” “是的。我想您不会愿意等到下一次再来一趟吧。”白医生微笑。 坐在椅子上的周继身体侧了侧，望着茶几上的一摞测试道：“之前你不是说我答完了那些测试题就能看出我是不是有精神疾病，现在又你不看那些了吗？不能立刻给我结果？” “啊，不。”白医生耸了耸肩，“我没必要看了。那些题目里面虽然很多是打着各大著名学者和协会的旗号，但实际上只能当做入门参考和普通人用来娱乐之用。而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并不能从做题答案中得出来的。” “什么！！！” 周继闻言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大声嚷道：“你的意思是，我做这些鬼东西都白做了！！！那你一开始干嘛要拿出来让我答啊？！” 白医生无辜地摊了摊手道：“其实这不怪我，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到您竟然不做完不罢休，我刚才说了，普通人做几页就没办法集中精神，而您不同，虽然这有些病态，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很厉害的……” “厉害你m……” 周继怒了。一句脏话在他的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努力压抑着自己，闷声说道： “……既然你知道没用，为什么不早点叫停我？你知道我有多累吗？” “啊，这个……其实我还在等您叫我呢。”白医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在您开始答题，我也开始看书了。我这个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但是一读书，如果期间没人打断就非要等到全部读完了才会想起休息吃饭上厕所。不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脸色讪讪的像是有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令他十分为难。 周继等不下去了，催促道：“不过什么？你就直说吧。” “我说了……您不会生气吧。”白医生试探道。 “那要看是什么了。快点说。” “好吧，其实让您做这些题根本就是没必要的。只是我对长时间的交流有些疲倦，阅读瘾上来了控制不住就想拖延时间先看一会书再说……” “白祺！！！！！！！！！！” 周继并没有听完白医生的话就如同一颗核弹般瞬间爆炸了。当他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的时候猛地蹿了过去拎着白医生的衣领就将对方提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愤怒的漆黑瞳孔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本身不长的头发几乎全部都竖了起来。 白医生知道，这次他真的是挑战了周继的极限了。可事情就是那么寸，偏偏这二人都有沉寂在自己世界中的毛病。其实如果他们中有一个是正常的，或许这一次的对话早就结束了。 可是，周继竟爆发到这种地步是白医生怎么也没想到的。一个身份地位看起来很高的警务人员怎么会如此失常呢？ 白医生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几乎无法呼吸，连忙轻拍周继的右臂哑声说道： “警官，警官，警官！冷静一下，请控制一下您的情绪，您如果想要检查和控制精神疾病，就要先学会控制好您的情绪，不然即使没有问题，您这一行的工作怕是也不能干了！” 此时的周继恨不得将白医生生吞活剥了。可是当他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后不由得一呆，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是啊，怎么现在我的情绪居然变得这么冲动。在接触0376号档案之前，自己明明在各方面都拿捏的很好，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遇见了现在这种事，虽然会生气但也不会暴怒啊，我这是……真的疯了吗？ 想到这里，周继突然感到十分沮丧，两手一松白医生便落在了地上。他不顾对方由于他的粗鲁行为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而是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一般摊坐回椅子上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白医生才停止了咳嗽。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望向不远处模样颓然的周继，心中并没有产生一丝怒意，只是对其精神状况不看好的感觉又增添了许多。虽然周继看起来并没有产生意识混乱，行为举止三观言行还十分正直，但他却知道，即使不做任何专业的精神疾病的检查，这个看起来十分英俊的高级警官，绝对是有点问题的。 可是他问题出在哪里呢？ 白医生是个十分优秀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科医生，在国外留学时还得过几次医学奖，不谦虚的说，一般患者到了他面前稍作交流一番他便能立刻从对方的言谈举止各种小动作之中察觉其精神状态与问题所在。当然，除非这个人是极了解心理学并十分擅长伪装故意隐瞒自己的种种行为，那就看不出来，只能依靠专业检查了。 由于白医生看不出周继有任何不正常的行为，身边又没有任何仪器，便想起了利用最基本的检查手法——催眠。而对周继这种人不愿意被当成精神病却主动寻医的人来说，催眠必然是温和最容易接受的方法，不仅可以唤醒他可能早已遗忘了的部分记忆，还有可能发现是什么事情影响了他的行为和心理，从而令心理医生可以根据这些资料总结出一套针对他的治疗方案。 白医生清楚的知道，这个社会带给所有人的压力都大了。虽然人们口上说每个人要承受，那么自己也可以承受，却殊不知每个人可以承受压力的程度都是不同的，有时候一个人在经历了过多的精神压力后可能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产生与之对立的人格分裂。如果人格分裂仅仅导致抑郁自残而并不会伤害别人那还好办，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此人还是保有道德的底线与自我约束的。 但是周继，显然已经丧失了自我约束力。试想一下，一个国家高级警官为一件小事就忽然失控想要杀人，若此时他的手中正好有制造混乱的权力，那后果是什么样的便可想而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地底深渊（11） 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在他人眼中优秀的完美无缺的好人，必然有不为他人而知的邪恶嗜好。这就是为什么为人师表的学校校长会猥亵幼童，大学教授会与学生厮混，而世界各地的变态杀人案件大多出自教育良好家境优越的常人之手。 一个各方面都表现的十分优秀的人，不愿意放下自尊的人，必然比其他人承受更多的压力。一种，必须以极端方式释放的压力。 周继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白医生并没有与他接触过多长时间。仅凭心理医生的敏锐总结出了以下几个特点： 正直。过分正直。是那种在路上捡到一块钱还是一百万都要尽数上交而不产生一点贪念的人。 严肃。十分严肃。并不很能接收开玩笑与戏弄，他会觉得是对他认真工作的一种侮辱。 偏执。特别偏执。对待任何事情，都有一种会立刻沉迷其中的偏执。正常人往往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沉迷，但周继却是不论感不感兴趣都要不停的做下去，期间的沉迷程度甚至令他失去了正常判断那件才是重要事情的人类的基本常识。这一点一定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不小的影响，试想一下，如果他正在调查一个小偷将钱包藏起来的案子，另一头老婆却要生孩子，他却只是用先后顺序来区分那个应该先办，待事情结束后的结果如何呢？答案是可想而知的。 脾气阴晴不定。白医生虽然以前不曾与周继接触过，但他也知道周继原来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最普通的police都明白在很多事情上要控制情绪，但他不行。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一个很明显地位极高的人如果不懂得忍让，又怎么可能会得到这份工作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这种行为是后来产生的。至少是他得到了这份工作之后。 综合了上述四个观点，白医生判断周继是个性格缺陷的极端型人格。他应该经常过分的要求自己，过高估计自己能承受的重压，最后很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分裂出与之完全相反的互补人格。 一个正直到不可想象的对立面是什么呢？ 那将会是极具危险性的极其可怕的恐怖人格。 这就是白医生最担心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立刻起身走到周继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怎样？警官，您现在愿意接受我的催眠治疗吗？” 周继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半晌，他低沉地说道： “……既然我是主动来寻求帮助的，那么就没有理由拒绝你吧。” “好。麻烦您现在躺到那个沙发上。” 周继依言而行。白医生将椅子拖到了沙发旁边道： “现在，请您闭上眼睛。我要开始催眠了。期间您只要按照我说的话做，并不需要给我任何的回答。准备好了吗？” “很好。现在，请缓慢地深呼吸。然后幻想您正在下一个看不到头的长楼梯。” “对。您正在慢慢地向下走。每走一级台阶就要在心中默数一个数。” “专心的走，慢慢地走，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周继在白医生柔和的话语中逐渐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或许由于刚才连续9个小时毫无休息的答题过程早已令他疲惫不堪，此时他竟逐渐打起了瞌睡来。白医生的声音依旧在他的头部上方响着，只是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楼梯很长，你一直在走，一直在走……” “你看向四周，楼梯正悬在湛蓝的半空中，你的身边漂浮着柔软的云朵……” “你一直在往下走着，走着，走着……” —————————— 周继一直在一条很长很长的楼梯上往下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不断的往下走着。 他没有意识，不会思考。他望着身边蓝的不可思议的天空，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惬意的闭上眼睛，却依旧没有停止继续往下走的脚步。 忽然，他感觉脚下的东西感觉不对，似乎不再是硬邦邦的水泥台阶了。他立刻睁开眼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无限的台阶已经消失了，此时他正现在一方草地之上。 周继并没感到十分奇怪，也没有四处找寻那个无限的楼梯。他忽然感觉很开心，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是一片漂亮的景色： 远方有几处不高的小山，他自己此时正现在一处高地之上。向下望去，是一条蜿蜒的小溪，小溪边上有很多牛羊。 周继更加开心了。这种开心似乎源自他的心底，他清楚的意识到，那是一种真的开心。他大声叫嚷着，大声笑着飞奔了过去。 他跑的很快，立刻来到了小溪边。他走到了一只卷毛绵羊身边，伸出小小的手抚摸着绵羊暖烘烘，软绵绵的长毛，控制不住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羊毛之中，用力地蹭着。 “小继，你来了？” 一个陌生却又十分温和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周继却并没有抬头寻声看去，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声音十分的熟悉和值得信任，所以并不需要特意去看，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那个男声轻轻地笑了一下： “怎么，你又瞒着爸爸妈妈偷偷跑来的？唉。这要让他们知道了，非气的把你吊起来打不可。” “哼，我才不管他们呢。”周继奶声奶气的抱怨道，“天天就让我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让我去，我都快要憋死了！” 男声叹了口气：“……他们是为了你好啊。你应该听他们的话。” “我才不听呢！”周继很生气，他将埋在羊毛里的头抬了起来，在正前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知道，那个男人在他的身后，可是却赌气一般不愿回头去看，只是继续说到： “爸爸妈妈总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不让我见人，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朋友。可是，上一次我偷偷溜出来遇见了哥哥你，我才知道我不是不一样的。爸爸妈妈就是骗了我！” 第一百三十章 地底深渊（12） 周继身后的男人又叹了一声： “……到目前为止，你从没见过除了你家人外的其他人，我是第一个吧？为什么你不觉得你的父母是正常人，却要觉得我是正常人呢？” 周继并没有思考，一边抚摸着绵羊一边脱口而出道： “因为，我遇见了哥哥你啊。你和我一样，这让我知道我不是唯一的。其实……我没有觉得我和爸爸妈妈有什么不同，他们却总说我和别人不一样…对了，哥哥，你的家人允许你出门吗？真的太好了！如果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就好了！” 男声沉默了一会，喃喃道：“不。我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我可以随便出门，是因为我……没有亲人了。” 周继听到了这句话，忽然感到心中一阵难过。他转过身望向身后，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就在他奇怪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居然又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乖乖的听你爸爸妈妈的话吧。忍耐下来，不久之后你就自由了。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周继并没有听懂此人话中的含义。在梦里，通过男人对他的称呼得知自己似乎还是自己，但不知为何他对此没有任何记忆，自然也就不会明白他们二人在谈什么。 周继不再做声，也不再寻找声音的出处。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望向身边水流潺潺的小河。河水中他的身影变了型，随着波浪微微颤抖着。他与自己对望着，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此时，河水中的水流逐渐平缓了下来。映在水面上小小的周继的轮廓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他依旧盯着自己，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周继听到了梦中年幼的自己在喃喃自语，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的身体动了动，抬腿走向河边，似乎想要看清一些东西。然而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两个人焦急的呼唤声却由远及近的从高地上传了过来： “小继！！小继！！！你在哪里！！！” “宝贝！！！你跑到哪里去了？快点回答妈妈啊！！” “小继，别让爸爸着急，快点回来！！快点回来找爸爸妈妈！！” 周继愣了愣。他有些犹豫地望向高地，似乎不愿意被人发现。可是那对男女的呼唤声太过焦切甚至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了，这让他十分不忍。 “回去吧。周继。” 那个深沉的男声忽然再次响了起来：“不要让你的父母担心。下一次就不要跑到这里来找我了，如果你想见我，只要照一照镜子就好。” 周继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大声回应着男女的呼唤，向高地上跑去。 就在他跑上高地的时候抬头看去，只见一对面容模糊却令他感觉十分熟悉和安心的男女飞快的跑了过来，他们俯下身，将小小的周继紧紧抱在怀里…… —————————— “铃铃铃！！！铃铃铃！！！” 疾风骤雨般吵闹的声音令周继身体一颤，下意识般猛地跳了起来，却只感觉一阵发晕，眼前一黑又倒会回了沙发上。 铃声戛然而止。周继还没来得及思考声音的来源，就在他紧闭双眼试图缓解一下自己身体上的不适时一个男声忽然自头顶传了过来： “……警官，你真是吓到我了。” 周继没有睁眼。虽然他乍一惊醒神经还有些迟缓。但却已经听出来那是白医生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在睡着前的记忆也逐渐回归了大脑。周继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好像是在和白医生进行催眠治疗。于是便疲惫地开口回应： “……啊。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对了，我是睡着了吗？” 白医生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没关系。您的确是睡着了，不过没有关系，催眠依旧会在您睡梦中进行的。那么，您感觉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或者想起什么来呢？” 周继闭着眼，面前一片漆黑。他并没有着急回答白医生的问题，而是沉默了片刻才问道： “……我刚才，梦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在梦里我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细想，却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不是因为我对那些事情没有记忆，而是……唉。说不清楚。反正，在我真实的记忆里，很多系列都和梦中不太一样。我也搞不清楚了。” 白医生微微一笑：“这很正常。不过你并不需要去质疑你自己，人们的大脑每天都要处理无数的事情，每一次睡觉以后又会清空一些系列。时间一长人们之前的记忆就会产生或大或小的偏差，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继叹了口气，微微蹙眉，小声地喃喃道：“如果是真的……那么后来他们为什么不爱我了呢？” “嗯？您说的是谁？”白医生立刻反问道。 周继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他并不去看旁边的白医生，而是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说道：“……是我父母。他们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去世了。刚才我梦到了他们。” “哦，是这样。”白医生点了点头，“父母无论做什么对孩子的影响都是很大的。您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白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周继忽然猛地抬起头，坚决的眼神之中却带着无助与悲伤的神色。他地望着白医生，不等对方回话便急切地问道：“催眠让我梦到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白医生犹豫了一下。周继露出的古怪神情让他明白对方正处于一种困惑与渴望之中。可他虽然是心理医生，却不会读心术，哪里知道对方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最终白医生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 “……这一点，我不能保证。催眠治疗的过程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能慢慢引导你，唤醒你脑海中某些深刻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会因为你当时的思想感觉而改变，比如你深刻的憎恶一个人，催眠过程中那个人很可能就变成了一个怪物，而不是以他本来的面貌出现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地底深渊（13） 周继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是这样啊。” “但，”白医生话锋一转，“催眠过程中您看到的事情，对您来说绝对曾经是很重要的。即使过程中有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发生，那也改变不了这件事很重要的事实。那么，您想起什么了吗？” “……唉。没有。我看到的一切好像是从一部电影中间截出来的部分一样，我不知道前面的经过，也忘记了后面的结果。” 周继沮丧至极地说着。“但是，却也有令人愉快的部分。”他顿了顿，苍白地微笑，“至少在梦里，我父母是很爱我的。还会那么着急的呼唤我的名字，那么温柔的拥抱我……” “看来您对您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啊。”白医生说。 “的确不怎么好。”周继苦笑，“似乎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这样了。虽然我家的经济可能比不上白医生你，但是背景也是挺深的。我父母当时的位置坐的也很高，或许是这样吧，他们便让亲戚照顾我，最后干脆让我住进私人学校，一年都不给我打一次电话，更别说见面了，每一次都匆匆忙忙的，还不正眼看我。这真的让我很受伤，令我感觉这个世界上没人爱我了。” 白医生叹了口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继续问道：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令您感觉到很重要的事情吗。” “要说特别重要的，还真没有什么了。”周继挠了挠头，“我也和您说了，刚才看到的场景是被掐头去尾的，我根本不能就此想起什么来。” 白医生皱了皱眉，质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周继奇怪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白医生颇有深意地与周继对视，缓缓说道：“现在是凌晨两点。也就是说，从您进入催眠状态，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4个小时了。” “所以呢？” “正常情况下，催眠状态和睡眠状态很像。人在睡梦中时间是被加快了许多倍的，经历的事情也可以很多很多，但是您，却只看到了那短短的一部分吗？正常算下来，恐怕也就打个盹的十分钟，而不会花费四个小时。” 周继一愣，“可是我只记得那一部分啊。” 白医生叹了口气，忽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子：“你要听一听吗？” 周继闻声向那盒子望去，一眼便看出那是一个小型录放机。看来白医生在刚才催眠的时候出于职业习惯，立刻就开始使用记录催眠过程了。不过为什么他在他醒后这么久才提这件事呢？ “好。我听一听。”周继说。 白医生按动收录机，里面立刻传出了声音来： “你一直在向下走，抬头望着天空……” “……好。你现在到了一个地方。那是哪里？” 之后是几秒钟的沉默。周继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黑。” 很黑？！ 周继愣住了。 刚才催眠时他怎么到了一个黑的地方的记忆？ 白医生：“那是哪里？你知道吗？” 周继：“我知道，那是……” 他咕哝了一声，含糊不清。而周继没有听明白，显然当时的白医生也没有听明白，他立刻问道： “你说什么？” 录音中周继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词语。虽然他吐字更加缓慢清晰了一些，但那个单词音节却很怪，很明显不是中文或者英文之类常用的语言。 白医生显然也不懂。但他没有在此纠结下去，而是沉默了几秒又开始发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周：“我要……见一个人。” 白：“见什么人？” 周：“见他。” 白：“他是是谁？” 周：“我自己。” 我要去见……我自己？！ “等等！等等！” 周继听到了这里，忽然控制不住地大声叫了起来。白医生见状连忙按住了暂停键：“怎么了？” 周继急促地喘息着，他感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妙。昨晚刚经历过被外形的像自己人攻击，今天他还在催眠中说出了这种话，难道……他真的精神分裂，或者得了自惧症吗！ 白医生见周继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犹豫着问道：“……还要继续听吗？” 周继咬了咬牙。他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于是狠下心道： “听！” 白医生按下了播放键： 白：“那里还有另一个你吗？” 周：“是的。” 白：“他一直在那里吗？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周：“他一直都在，我找他……” 录音到了这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周继有些莫名其妙，他抬头看了看白医生，只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示意他要耐心。周继只好叹了口气，继续等。 时间流逝着。大约过了三分钟，录音里忽然再次响起了白医生的声音： “你还在吗？为什么不说话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 白：“……如果你不在了。那么我就要强制唤醒……”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 “你好啊，白医生。” 周继不由得一愣。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过电一般飞速地思考起来： 如果按照平常来说，他还可以为这个声音做出一个合理的猜想。因为白医生的患者很多，在他接受治疗期间有人拜访问候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个声音的出现，却让他感到十分不对劲。 因为自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是一个明显年龄极小的幼童的声音。而一个小孩子，是绝对不会半夜三更自己来拜访白医生的。既然这样，那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在他发呆之际，白医生有些愕然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是谁？那个警官去哪里了？” “你是说周继？啊。我把他留在……”童声说出了一个音节，就是刚才周继在录音里提到的那个词。“……那里了。他现在还在闲逛呢。” 周继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他立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因为他猛地意识到那个忽然出现在录音里的童声，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地底深渊（14） 天啊，我的喉咙里，居然会发出那种声音？ 脑海中一出现这个念头，周继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捂住脖子，神色怪异地望向白医生，似乎是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令自己安心的回答。可是仅瞥了一眼他便失望了。只见白医生眉头微蹙点了点头，明显是在对周继说你担心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当然周继的惊恐状态并没有继续维持下去，因为录音还在继续播放着： 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似乎是白医生在思考。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催眠竟然将周继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小孩子”，不知道接下来要先问什么才好了。 就在白医生沉默的档口，“小孩子”似乎忍不住了，率先主动开口与他闲谈了起来： “白医生，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经济条件不错还拥有自己的事业，你开心吗？” 白医生一愣，似乎对于一个成年人用童声说出如此深沉的话题感到怪异而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还，还好吧……” 然而“小孩子”却并没有给他缓过神来的机会，咄咄逼人道：“很开心，是吗。尤其是现在，你更开心了。你的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提供了不少便利嘛。” ———————— 听到了这里，白医生忽然抬手摁住了暂停脸。周继望向他，满脸疑惑。 白医生尴尬的笑了笑，忽然说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 “警官，我希望你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让我很开心，但是我绝对没有伤害任何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继皱了皱眉，知道白医生是心虚了。虽然自己现在想不明白为何那个“小孩子”会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对白医生说出那种看似并无意义的话来，但白医生却表现的好像他的秘密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样。而他的行为却很矛盾，不仅主动提出给自己听录音，他本身还是个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若想隐瞒什么事一定轻松自如。又何必做这些事呢？ 周继没有说话。他与白医生互望着，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白医生，绝对不是心虚。他的眼神清澈而正直，其中没有掺杂一丝阴险与邪恶。而且他是那样一个温文儒雅的人，要想将他想象成为一个利用职务之便伤害他人恐怖分子，那么估计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不过，白医生能说出这番话就表明他虽然没有伤害别人，但也一定做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他究竟做了什么呢？ 这些复杂的想法仅仅在周继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问题，甚至不愿意再管黑书公司的事情了。他心乱如麻，只想快一点将自己从精神病的定位中脱离出去。于是他便挥了挥手，对白医生豁然说道： “……我相信你。你家里本身就十分富裕，若想做什么坏事早就做了，而不会等到获得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才开始的。” 白医生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您相信我。我们继续往下听吧。” ———————— 录音继续播放着，最开始又是几秒钟的沉默。随即只听白医生轻咳一声： “我很开心，但我问心无愧。反倒是你，到底以什么身份出现霸占了周警官的身体？我之前和周警官对话，他并没有对我说他曾经走过任何精神问题，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他的这一段话说的十分巧妙。不仅完美地将问题回答了出来，还借此机会反客为主，开始逼问那个“小孩子”了。 “小孩子”噗嗤一笑，赞叹道：“哇，你还真是厉害啊，心理医生都这么会说吗？不过算了，我不想和你计较。关于周继和我的问题你放心，我对他无法造成什么影响的，因为我只是他对过去生活的一种怀念……哦，对了，差点忘了，我出来是想和你说两件事的。” “哦？”白医生声调上扬，“哪两件事？” “第一件，周继不是疯子。你大可不必治疗他。” 小孩子淡淡地说着。白医生并没有回话，他的态度似乎在说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然而小孩子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我忠告你不要再继续了。” “不要继续什么？”白医生问道。 小孩子连想都没想，笃定的说：“你都知道的。我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对你说。或许你没有伤害别人，但贪图享乐并不是一个好的生活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善良的……你在录音是吗？”小孩子的最后一句话中带着惊诧，“你想要给周继听吗？” 白医生沉默了一下，“这是患者应有的权力。” 小孩子的声音叹了口气。“那就随便吧……白医生，我可以在这里给他留一句话吗？” 白医生道：“请便吧。” “谢谢。” 一阵沙沙声过后，录音中传来了喘气的声音，周继知道那是由于一个人靠的太近的缘故。他当然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光是听自己用童声和白医生对话就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那个“自己”竟然还想通过收录机来给他留言吗？这种事情就是想一想都全身发麻，更别提此事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了！ 不管周继心乱如麻，录音还是依旧播放着。喘气声大概持续了十几秒，那个童音再次响了起来： “周继，你不要怕，我就是你。你记住！你并没有疯！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需要保护好你自己了，我以为时间过了这么久，一切都过去了，但是没有！！我们躲了这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努力，全都要白费了！！” 说到这里，小孩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极速的喘息着，好半天才稳定好了情绪继续说道： “你现在一定不明白吧……也是。如果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可能会把‘他’也召唤出来。本来我想一直陪着你的，但是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快要消失了，不得不冒着风险来告诉你一切。而我，只剩下三次机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地底深渊（15） “我不会在这里和你说的，就算我想说，也说不清楚。我会挑选适当的时候，在梦中提示你。你只要记住，我就是你，我是你曾经留下来的记忆钥匙，虽然时间太久我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但是我让你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重要的碎片。你看过之后，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 童声说到这里，顿了顿，录音中传来了“咔哒”一声，似乎是把收录机放下的声音。他对白医生说： “我说完了。” 白医生愣了愣，显然没有明白对方话中的任何意思，只是慢慢道：“...看起来，周警官的问题十分严重啊。” 小孩子的声音笑了起来：“的确是很严重。但他不是精神问题上的严重，白医生你并不能帮他什么忙。现在，我就要回去了。麻烦你不要叫醒他吧，我不希望他被打扰，那样会中断他的思路，让他错过重要回忆的。” 白医生依旧是不明就里，但他很明显是决定尊重面前这个不明身份的小孩子，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答应道：“好。” 小孩子又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还有白医生，你是个好人，千万不要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 ———————— 所有的录音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周继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和表情都仿佛是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本来，他以为自己来找白医生做心理治疗就会明白一些事情，或者至少轻松一些，可他现在是彻底迷糊了。 这他妈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他不就是来简单的做一个精神测试，想要知道自己疯没疯吗？可是事情怎么却越变越复杂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最初是怎么开始的呢？ 对了，他是为了昨天晚上袭击事件和王耀发生了争执，决定找白医生来鉴定自己的精神状态的。之后的他接受了催眠治疗，希望以此找到自己状态不好的原因，可结果是什么呢？仅仅是得到一个怪梦，和知道自己身体里除了他周继以外还有一个会发出小孩子声音的其他人吗？ ...那个小孩子，说了什么来着？ 对了。他好像说自己没有疯。 这倒是变相让他得到了他最初问题的答案啊。 想到这里周继不由苦笑。心说就算他以前没有疯，现在也要发疯了。老天！身体里有一个“小孩子”，还不是精神病吗？ 那个小孩还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有危险了，要保护好自己，还会召唤“某个人”出来，他有三次机会让自己想起过去的事情，还说他就是自己，是自己过去记忆的钥匙。 越来越糊涂了。 周继摇了摇头。 这个小孩子的叙述简直颠三倒四极尽拐弯抹角，这样打太极不如干脆什么也不说，自己还会好过一点。 周继此时只感觉他的大脑变成了一团乱麻，没有人和他说清楚事情的过程，而是从中随意挑选了一部分故意打乱才塞给了他。但是他总算从中理清楚了一些事情： 自己就算精神还算正常，但是人格分裂应该可以确定了。或许由于依旧童年太缺少关爱，因此另一个他是个患有中二病的小孩子。为了避免自己的精神更加混乱，还是不要相信他对自己的留言为好，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积极配合白医生对自己的治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样想着，周继感觉轻松多了。他立刻抛去了脑海中所有的问题，抬头看向白医生，轻快地说道：“白医生，你对我的病情有什么看法吗？我们从哪里开始治疗？” 周继本以为白医生会对他的病情做出一段分析，然后立刻开出治疗方案。毕竟白医生是一个经验丰富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面对自己行为的异常必然不会太过惊讶，一切交给他就好了。 可令周继没想到的是，这个十分专业的心理医生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皱了皱眉，神情奇怪地说道： “病情？治疗？...周警官，你...你认为你有精神疾病吗？” “我没有吗？” 周继神色有些不悦，“催眠过程你可都是亲身经历啊，我刚才都什么样子了？催眠过程中跑出了另一个人格出来胡言乱语，这还是没病吗？白医生，你是这方面的权威，连我自己都意识到了，为什么你还不能确定呢？” 白医生没有说话。他的喉咙咕噜一声，用力咽下了一大口口水，试探道：“您，有没有考虑过您或许是人格分裂了，但是......您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说出来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不觉得。”周继果断的摇了摇头，“说实话，现在要是让我想一想人格分裂这种事，我还是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而且我并不觉得我自己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我在工作的过程中并没有结下任何仇，就算有结仇，我也不认为有人可以伤害的了国家要员。” 白医生叹了口气，“...或许我以我的职业身份不该说这种话，历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说出来。我觉得您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治疗精神疾病，而是应该治疗您的偏执症。” 周继眉毛一跳，“什么意思？” “...我觉得您，一直在逃避面对自己的困境，即使事情发生在了眼前，那么多不对劲的地方，您也选择视而不见...” “好了，已经够了。”周继猛的打断了白医生的话，他霍的站起来满脸怒容，“既然你不愿意治疗我，那么我最好离开这个不专业的诊所。” 说着他不再理会白医生，快速向门口走去。 三分钟后，周继已经坐回了车里。他呆了半晌，忽然想起查看之前是否曾有人给自己打过电话。可是当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之后却怎么也按不亮屏幕，这才发现原来手机早已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 周继见状连忙拿出了充电宝插了上去，可是当他刚启动了手机的开机界面，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手下一动便滑开了接听键，刚接通就听到那边有一人在尖声大喊： “警察叔叔，你，你快点来！！那个，那个警察叔叔，他，他掉进洞里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1） “什么？！” 周继大惊之下不由得失声叫喊了起来，而他的身体也随之猛地挺立，却忘记了自己还在车里，只听到一声头部撞击车顶沉闷的巨响，周继只感觉眼前一黑无力地瘫坐回了座位上。 电话那头乔亮显然是听到了那声巨响，随即就再没有了声音。他虽然慌张的不行，但被这么一下反而稍微平静了了一些，着急地问道： “喂？喂？警察叔叔，怎么了？怎么了？你还在听吗？” “……我在听。” 周继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死死地掐着手机，强烈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就在此时乔亮慌张的声音伴随着耳边的嗡嗡声一起传入了他的思维，周继只要咬着牙硬挺下去。他知道，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耽搁下去了。他大吼道： “别管我，快点说！你那里怎么了！！” “我，我，那个……警察叔叔，他，他，掉洞里去了……”乔亮的语气中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啜泣着“警察叔叔，你快点来吧，那个洞好吓人啊，我，我害怕……” 在这之后乔亮又说了些什么，周继完全都没有听进去。 此时，他手中的手机突然滑落，呯的一声砸在了手刹杆上，然后顺着座椅之间的缝隙掉了进去，不见踪影。 可是周继已经顾不上这些事了。他像一座石像，下巴和眼睛都张的极大，显得他整个人夸张至极，简直就是一副活生生的梵高的画作“呐喊”。 幸而周继怔呆的时间没有维持多久，3秒后他身体一颤猛地回过神来，快速地启动了汽车，箭一般地冲了出去，疯了似的在凌晨城市的街道上飙到了120迈却还嫌不够快，几乎狠不得在自己的屁股插上两个火箭筒了。 别看周继在听到了如此惊人的事情后身体的反应速度居然还能这么快，其实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直到车子吼叫着奔出了1000米，他大脑的思维能力才终于逐渐跟了上来： 慢着，我刚刚……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刚才那个电话，是谁给我打的？ 哦，对了，是乔亮，应该是乔亮，因为我最近并没有和别的小孩子接触过。 不过这个时候……都快要凌晨3点了，乔亮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这个时候他和王耀不应该早就结束工作回酒店睡觉去了吗？ ……不对！妈的，他刚刚和我说了什么事？什么掉到洞里去了？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 周继越是焦躁，脑海就越发混乱。他努力地试图思考问题，但头顶的剧痛却令他几乎想要撞车自杀了。他不断地破口大骂脏话，好不容易稍微镇静了一些： 冷静！冷静！冷静！ 刚才乔亮，在电话里对我说，让我快去，警察叔叔掉进洞里去了…… 掉进什么洞里了？ 当然，这个问题周继根本连想都没想，就立刻得出了答案。肯定是那个链接着巨大深渊的小洞，可是，那个小洞不是连30cm都不到吗？那么小的洞口，连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都容不下，还能有什么人掉下去吗？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王耀既然决定进行大规模详细的勘探活动，必然就要动用大型机器，那么最开始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扩大洞口了，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有人掉下去的！ 不过，乔亮刚才说谁掉下去了？警察叔叔？ 想到这里，周继不由得咬了咬牙。不好的预感积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可能有别人了！这种时间还和他在一起的警察叔叔还能有谁？勘探工作为了流言不外泄出去所以是秘密进行的，那么就肯定是王耀了！ 天啊，王耀，掉到那个恐怖之极的，地狱一般的深渊去了？！ 周继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刚才他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维，可随之而来的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却完全将他吞没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蒙蒙细雨。如果他此时还有心情观察一下四周就会发现路面早已经湿的十分彻底，根本不像刚下雨时候地面的样子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因为k市的面积很大，周继在城市天气平和的这一头接受催眠，而城市另一头下榻在海旗高中的王耀二人却经历了天空中一朵沉甸甸的雨云滋润。 当然，故事进行到这里忽然写到了这场雨，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却是引得一切突发事件的源头。此时我们暂且不提，先重新回到周继的身上： 处于混乱状态的周继自然顾不得思考和观察其他的事情了。一路不要命的飞奔让他在不到十分钟就快要接近目的地了。本来他已经可以模糊地看到朦胧的雨雾中海旗高中的轮廓了，但不知为何距离越近，他心中那种末日一般的恐惧就越慎。这种恐惧令得他缓缓抬起了踩在油门上的脚，在接近学校大门的那一刻时他干脆猛地一下踩住了刹车。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动作，下过雨的地面过分的湿滑，即使正常行驶也容易出事故，更别提高速行驶下忽然踩刹车了。于是毫无意外地，就在那一瞬间，周继的车像是陀螺一般飞速地旋转了起来，又滑出了几十米，方才擦着马路牙子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周继伏在方向盘上，急促地喘着气。他这个样子，任谁看到都会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感到庆幸，可此时他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些事，那就是： 他，可是十分确定自己是担心王耀的安危的。因为他并不想自己在0376号特工小组剩下的唯一一个搭档也出事。所以，他连想都没想就要立刻赶去营救王耀。他并不怕死，他有为了国家民族事业战友牺牲的觉悟。 但是，他却在到达已经到达了海旗高中校园的门口时，忽然退缩了。 可是这不能怪他，他实在是……实在是太害怕那个噩梦一般仿佛无穷无尽的深渊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2） 别的不提，就单单是他在那个洞里，曾经看到过死去的李唐，这就足够让他对一切看不到底不论深浅的黑暗洞窟产生最深刻的恐惧了。 可是，王耀掉下去了。 在极深极深的洞下面，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有，死去的人。 他知道，正常的人，是绝对无法在哪里生存一分钟的。在无穷尽什么也没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别说是人了，所有拥有意识的东西，恐怕都要发疯。 可是，王耀掉下去了。 人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可怕的地方？那里，绝对不是属于这个阳光明媚的人间的！所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个洞口下的深渊，是一个用来惩罚和囚禁高等生物灵魂永世受到无休止折磨的……地狱！！！ 可是，王耀掉下去了。 周继体如筛糠，依旧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他的恐惧，令他变成了一个可悲的懦夫。但这种恐惧却并不令他感到羞耻，因为他不是因为害怕死亡才恐惧，而是因为恐惧而恐惧。如果让他在恐惧和死亡中选择一个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的。 但是现在，他接下来面对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那个足够令他下半生都生活在噩梦之中的，地狱深渊。 他想要逃避。 可是，王耀却掉下去了。 王耀，掉下去了！！！ 等待他的，会是何等可怕的场景，他掉下去了，掉到那个似乎无边无际的可怕的地狱深渊去了，他还会活着吗？就算他侥幸没有死，他还能在那里生存下去吗？或许，他可以？变得像李唐那样，像深海里无眼的透明鱼一般，在漆黑的地底无声地潜行吗？可是他吃什么，喝什么？到时候，他……还算不算活着呢？ 周继越想越痛苦，最后几乎就快要崩溃了。他的难过与纠结却在此时逐渐的膨胀了起来，慢慢地挤压、吞噬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最后他一咬牙，猛地一拳击在了方向盘上，大声骂道： “去他妈的吧！管他那里是不是什么永世都要被困在黑暗中行走的地狱，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死了之后还不知道去哪里呢！王耀，你等着，老子来救你了！” 说着，他猛地调转车头，轰的一脚驶进了海旗高中的校园，并在通往那个小路的不远处停了下来，飞奔向宿舍楼后面的那个洞口。 周继急急的跑着，老远就看到一辆小型箱货停在小路的不远处。而当他刚一来到路口，一抬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里的人影。他知道，那是乔亮。 在发现了乔亮后，周继也顾不上观察周围的情况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蜷缩的乔亮的近前俯下身用力地摇晃着对方的身体，大声嚷道： “喂，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王耀呢？你们不应该早就回酒店睡觉了吗？喂，快点回答我啊！！” 乔亮被周继摇晃着，他抬起满脸泪痕的眼茫然无措地望着周继，显然还没有从无助的哭泣中缓过神来，而对方那一串连珠炮似的逼问令他更加无措。良久，他才终于开口用颤抖着说道： “我……我……我和那个警察叔叔，没有回酒店，我们住在，住在这里……” 说着，他侧头向上看向他们下榻的那个宿舍的窗子，继续抽噎道： “我，我们刚才就住在那里，准备睡觉了……” “既然你们要睡觉了，王耀又是怎么掉进洞里去的？你快说！！！”周继叫嚷着，鼓着铜铃一般的牛眼逼问着。 “这……这不怪我啊！！不怪我啊！！！呜呜呜！！！那个警察叔叔，不是我害他的，是他，是他自己要下去的啊！！！是他自己下去的啊！！！” 乔亮终于崩溃了。他一直勉强着维持的最后一丝坚强也土崩瓦解，大声哭叫着： “那个人掉下去后，我们简直要被吓死了！这个时候，我们又看到了之前丢在草丛里的那只兔子，原来那真的是一只兔子，他没有丢，只是太小了，我们没有找到……” 乔亮语无伦次的说着，周继愣愣的听着。由于乔亮的叙述太过混乱，令他一时无法搞懂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也只好不做打断继续听下去： “我们没有找到……但是，这个时候下雨了，一开始我们没有在意，但是，但是，那个人忽然出现了，他在，在树枝上，看样子想要跳进来，我发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被吓了一跳，就，就嚷了一声，结果，结果他掉下去了！！！一下子掉到洞里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吓他的，我没想到他会掉到那个洞里去啊！！！我不知道啊！！！” “等等！等等！”周继听到了这里，连忙打断乔亮的叙述。此时他总算听明白了一些事： “你是说，王耀他爬上了树，你大叫了一声，他就掉进洞里去了，是吗？” “不！！！不是！！！”乔亮大叫，急促地喘息着，“不是那个警察叔叔，他没有掉下去！！” “什么？”周继一愣，“你刚才不是才和我说，王耀他掉到洞里去了吗？” “是的！！是的！！他掉下去了，可是他不是那个时候掉下去的，他是，他是在那个人之后，在我们发现了兔子之后，才掉下去，不，自己跳下去的！” “什么？！” 周继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这个时候，即使乔亮的叙述能力再差劲，他也总算是明白了，猛吸了一口气道： “你的意思是说，在王耀之前，还有一个人，从这个洞口，掉下去了？？？” 乔亮神情激动，他用力地点着头，手指指向了周继身后的一棵杨柳树。 周继顺着乔亮的手指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树的一侧。那一侧，树叶凌乱，枝条断裂，很明显是经过了重压，然后是某个人试图抓住枝条以停止下滑的痕迹。 在看到了这些后，周继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3） 当周继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形状如草履虫般宽长的洞口之上时，不由得再一次惊呆了。他的下巴张了开来，脸色苍白颤抖地举起一只手臂： “那...那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相比王耀刚看到这番场景时仅仅是因为想到乔亮真扩大了洞口而惊讶，可周继却比他更夸张，简直就是骇然了。 当然，周继过分的震惊不是没来由的，因为他实在太惊恐了。或许这个洞对其他人来说仅是个随时可能塌陷的无底深渊，但在他的印象里，那下面却是一个装满了无数死魂恶鬼的地狱，随时都可能有怪兽带着灾难与疾苦趁黑夜沉寂悄无声息从地底爬上来。 有了这种恐怖设想的周继，在看到一个几乎不可能是在现代技术如此发达情况下而发掘出来的不规则洞口，第一反应当然是觉得这绝对不是人类弄出来的，相反更像是什么畸形怪兽破土而出留下来的，自然惊恐至极。 乔亮愣愣地盯着周继，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警察竟会表现的比自己还激动。他下意识的停止了抽泣，小声问道：“这个洞怎么了吗？样子就是这个样子啊，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我问你，”周继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洞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就是那么弄出来的啊...”乔亮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你和那个叔叔都对我怎么弄大这个洞这么感兴趣？” “什么？这个洞是你弄的？”周继听到了这番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忽然，他猛的想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又紧张了起来逼问道：“不对，你是不是说谎了？如果这个洞能被轻易的扩大，王耀他早就干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拉你帮忙？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这个洞会是这个样子？” 乔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怨道：“唉，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这么多疑呢？那个叔叔问过我，现在我还要回答一次，真是麻烦...” 但抱怨归抱怨，乔亮还是将自己对王耀说过的话又对周继重复了一次：“……经过就是这样了。等我睡醒，这个洞已经变成这样了。所以我想，那肯定是我之前做了什么行动起了效果吧，但还需要等等，所以就在我睡着的期间这个洞才形成的……” 话未说完，乔亮忽然噤了声。他的视线落在了周继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之前王耀在听了这番话后的那种不在意的神情，却见这个高大伟岸英姿飒爽的年轻警官，脸色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简直难堪至极。 乔亮看着周继的样子，不免也被感染了恐怖的情绪，全身战栗地试探道： “警，警察叔叔……你，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事了？” 周继没有说话。此时他根本顾不上搭理乔亮，因为他的脑海中正形成了一个骇人的猜测： 那个洞口，根本就不是乔亮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慢慢形成的。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毫无用处，和洞口的扩大简直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这个洞口是怎么会变成这种奇异的怪形状呢？ 或许是因为这地表的一层地壳太过脆弱，已经开始塌陷了吗？ 周继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洞口。 不，不对。这个洞的四周……实在是太过圆滑了，圆滑到……就算是拿一个专业的挖土机器来处理，也不能保证制造出一个完全没有挖掘土痕的边缘来。既然这种设想都不成立，就更不可能是塌陷了，因为塌陷虽然会形成不规则的轮廓，四周却也绝不会光滑的。 难道，是王耀从碎石专家那里得到了什么可以高强度腐蚀地面和石块的化学溶剂，喷洒在四周了吗？这种情况倒是有可能制造出那种光滑边缘的…… 此时，天空中的雨，逐渐地停了下来。周继依旧盯着洞口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似乎根本没打算从原地向四周挪动一步。可是蹲坐在地上的乔亮却忍不住了，他早已经从刚才的恐惧无措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却见周继迟迟没有动作，便站起身走过去提醒道： “警察叔叔，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现在不应该想办法把那个叔叔从洞里救出来吗？” 周继闻言身体一颤，猛地回过神来。 是啊，他赶过来不就是为了救王耀吗？怎么还从这里拖延时间了呢？真是该死，多浪费一秒，王耀存活下来的几率就少一秒，不可以再为自己的胆怯懦弱找借口逃避了！死算什么，鬼算什么，地狱算什么！退缩可不是他周继的本性！ 想到这里，周继不由得热血上涌，大喊一声：“你说得对！”然后抬起手来用力地拍在了乔亮的肩膀上，“我们现在，立刻去救王耀！他不在了，一切就要靠你我了！” 可说完这句豪气冲天的话，周继却没有了主意。 这事说是好说，但怎么做呢？王耀掉到地底深渊去了，那下面一个怎样的空间？又怎么去救他呢？难道要弄来一个绳子十分长的吊车，一点点吊下去，再慢慢的找吗？ ……开玩笑！天知道那底下到底有多深，上一次他周继掌控航拍摄像机的时候中途打起了盹来，那机器就一直在不间断的向下飞行，直到他忽然惊醒也没有到底。这样粗略一估算，地下深渊起码也有珠穆朗玛峰那么深了！如此之长的绳子，到哪里去找？ 想到这里，周继不由得泄了气。他知道，王耀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但是由于不清楚下面的具体情况，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救到王耀，也必须继续下去。只不过，现在是急不得了。 那么，第一步要先做什么呢…… 周继环式着四周，他看见了后备箱门打开的带厢货车，只见里面机器凌乱，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于是便又将视线转移到了七零八落的杨柳树上，也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最终他转回了头来，再次把目光落在了乔亮身上。 对了，先从他的口中问一问事情的经过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4） 周继开口问道：“乔亮，你刚才一直都和王耀在一起，一分钟也没有和他分开过，对吧？” 乔亮道：“是的，从晚上吃完饭回到房间准备休息开始，我就在洗裤子的时候和他分开了一会。” “很好。”周继点了点头，画风一转冷冷道：“我现在想要救他出来，但是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必须先要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才能确定不是你故意将他推下洞去的。” “什么！！”乔亮听到了这番话，愤怒地原地蹦得老高，大声抗议：“你，你太过分了！我刚才主动打电话叫你来，现在你居然怀疑是我故意害人！你，你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不干了！！” 周继冷哼一声：“不干了？这是你说不干就不干的事吗？” 说着，他抢步上前一把拎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乔亮的领子用力一拽，那瘦弱的少年惊呼一声立刻跌回了原地，揉着屁股痛苦地呻吟着，看来，他摔的不轻。 这个时候周继可不打算因为乔亮还是个未成年少年而留情，他立刻走上前猛地将乔亮从地上拎起，冷言威吓道： “别想找借口趁机溜走！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别给我耍花样，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将你从这洞口扔下去，让你在下面陪你害了的那个警官长眠！” 看到这里，各位或许会对周继突然之间的作法感到奇怪与厌恶。他为什么好好的忽然找起了乔亮的麻烦，而不直接问对方问题快一点解决目前的困境呢？ 当然，周继之所以突然之间做出了这种举动，并不是因为他故意没事找事拖延时间，而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才这样做的。周继自然完全有理由怀疑乔亮，此时他之前的调查工作也总算派上了用场，所以他知道乔亮这个小鬼，其内心根本就没有同他的表面一般单纯。 乔亮，据说他可是一个具有攻击力和冷静思维的精神病啊。 或许白医生告诉周继的话并不是说乔亮精神不正常，但那也无所谓，因为他确实具有故意害人的企图和行为就够了。之前他不还想用裁纸刀攻击王耀吗？那么，他为什么不可能是在趁王耀不备的时候将王耀推进了深渊，而为了逃避责任主动联系周继而编造一出戏剧性的谎言呢？这附近可没有监控摄像，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为了不栽跟头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此时被揪着衣领的乔亮望着面前那个比自己高出30多公分的健壮男人，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慌张的神情，只是冷静地说道： “喂，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到了什么而怀疑是我害了那个警察，我也没办法证明他真不是我害的，但我必须告诉你，他真不是我推下去的。真的。” 周继眯起了眼睛，冷笑一声道：“噢～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终于不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懦弱少年了吗？怎么，你是想死扛到底了吗？” 乔亮耸了耸肩，“唉，叔叔，这你就不要错怪我啦。我没有想伪装自己，之前那完全是我真实的反应，我现在只不过强作镇静以快点结束我自己目前的困境而已。” “少废话，如果你真的想摆脱困境就把事情经过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周继沉下脸来威胁道。 “好好好，你先把我松开，让我慢慢说好吗？我都快被你掐死了！” 乔亮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周继手一松，他便立刻瘫坐在地上清起喉咙来。几秒钟后，乔亮才调整好了状态，抬起头望着周继诚恳的说道：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周继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狡猾的小鬼又想耍什么花招，便没有答话。 乔亮并不在乎有没有得到回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并不麻烦的，我只是想……想当英雄而已。” “哦？”周继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当英雄？” 乔亮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我想……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麻烦你们帮我找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对我十分重要，有了她我才能成为英雄……” 又是中二小鬼的白日梦。 周继想着，颇感不耐烦起来：“好好好，到时候要找什么随你。不过我们必须要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才能谈以后，明白吗？” “明白！明白！”乔亮用力的点着头，“我这就告诉你事情发生前的来龙去脉！”他顿了顿，略做思考便开口讲道： “几个小时前，差不多11点左右……” ———————— 晚上11点左右，王耀与乔亮做了初步“交涉”，乔亮便提着被自己尿湿了的裤子走到旁边卫生间的公用水池洗裤子。当然，尿裤子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被王耀吓尿了。 这并不是重点，在此期间也没有发生不对劲的任何事。四周都很安静，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淋淋细雨。乔亮一边咕哝，一边将手中洗好了的裤子用力地甩了甩。 然而正当他准备把裤子搭在晾衣绳上时无意间向窗在一撇，却猛地发现正对窗子，紧挨地底深渊洞口的树杈上，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乔亮一开始并没有看清，他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不由得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这回他确定了，那杨柳树上黑乎乎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正在那里缓慢地蠕动着。 见到这种情景，乔亮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记忆中曾看过的所有恐怖电影的桥段，一下子都从他的大脑里复苏了。 那是什么东西？刚才他和王耀离开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到啊？是吃人的怪物？是从地洞飘上来冤死的人的鬼魂？还是…… 就在乔亮盯着那个东西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忽然看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再一次蠕动了起来，随即那玩意竟然伸出了一只手，忽然向旁边的树枝上伸出了过去。 一瞬间，乔亮什么都明白了，他不再感到害怕，而是指着那团黑影大喊一声： “有小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5） 乔亮当时之所以忽然大喊，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他并没有考虑自己这一喊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是在想如果这个小偷真的翻墙跳进来闯进楼里偷东西的话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对付的，但还好他现在不是自己呆在这里，更幸运的是另一位还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因此便马上喊叫起来想要引起在隔壁宿舍房间内王耀的注意。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大大的出乎乔亮的意料范围之内了。当他死死盯着窗外喊出了第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再喊第二声时，却惊恐的发现大雨中杨柳树枝上的黑影似乎遭到了惊吓，身体突然挺止了起来。可是由于那个不算太粗的树枝并不能支撑此人的身体平衡，又因雨水太过湿滑，只见他的身子猛的在空中晃了晃，忽然向下坠去。 电光火石之间，乔亮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遭了！这个家伙...要完蛋了！” 要知道那棵杨柳树的树枝，可是不偏不斜正好悬在深渊的上方啊！如果那个小偷就这么掉下去了...... 乔亮想到这里，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嘴巴还维持着大张的姿势却惊骇的一字也说不出来。就在他发呆的同时，树枝上的人影不出所料地向后一仰，往下跌去……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木门猛地被撞开拍在了墙上，巨大的响声伴随着被乔亮叫喊吸引而来的王耀的嚷叫一齐由远及近飞快地来到了乔亮的身边： “喂！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小偷！！！在哪里！！！” 王耀双眼圆睁，紧张地四处环视周围的情况。这时呆立在窗前的乔亮被惊了一跳，总算回过神来，回过头面容扭曲带着哭腔抬起手指着外面说道： “在，在，在，在那里！那个人，那个人要！！” 王耀立刻顺着乔亮手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看清窗外的景象时，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在黑暗夜色与倾盆大雨中，那棵伫立在无底深渊旁粗壮的杨柳树一侧的树枝上，正有一个漆黑的人影双手紧紧地把着树枝，身体无力地悬在洞口的上方！！ 此时的王耀已经顾不得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他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掉下去！他立刻冲到了窗边对着人影大声叫道： “喂！！你再坚持一下，千万别松手！！！我马上就去救你！！！” 说完，他不去理会身边不知所措的乔亮，一个健步冲了出去。当他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绕到了小路上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吊在树枝上的人。只见那人的表情痛苦至极，见王耀来了只是略微转了转眼球，很想求救却怕提着的一口气松了而掉到洞里去。虽然此人不能说一句话，但是王耀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那就是：这个人已经严重体力不支，再加上雨大手滑，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天啊，必须要快一点把他救下来！！ 王耀一边大喊着安慰那个人不要着急，一边慌张地四处张望。当他看到了路口停着的箱货时灵机一动，猛地跑了过去打开车厢的门，当他刚从里面拽出一条木板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带有回音慢慢变小的凄厉的尖叫声，他立刻回身看去，却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完了。 太晚了。 王耀颓然地望着几乎快要断裂的柳树树枝，之前悬吊在那里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王耀知道，那个人，是已经掉进深渊里了。刚才那带有回音的尖叫，就是此人掉下去时本能发出的惨叫声。 就在王耀沮丧地坐在地上淋雨的时候，乔亮撑着雨伞探头探脑地从宿舍楼门口走了出来。他老远就看到了箱货旁的王耀，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警察叔叔，那个……刚才，那个人……？” “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王耀并不抬头看乔亮，雨水将他一头整洁的中长发淋的毫无形象地粘贴在额头之上也不整理，只是盯着不远处的黑洞木然地喃喃道： “我没来得及救那个人。他……掉下去了。” 乔亮心下一沉，不由得咬了咬嘴唇。他不是没有听到那声凄惨的尖叫之声，只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才问王耀的。结果，当然不是理想中的那样了。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令他幼小的心灵产生了十分沉重的负罪感。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那声喊叫竟然成了掉进洞里的人的催命符。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即使是个小偷，让他摔下深渊而死，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一想到这里，乔亮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他的心里感到十分不舒服，他感觉自己是个杀人凶手，如果他刚才不叫那一声，那个人是不是还不会因为受到惊吓失足跌落而亡呢？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乔亮是想当一个英雄，而不是杀人犯啊！ 乔亮的大脑里乱如毛线，一边突然涌起的负罪感让他喘不过气来，另一方面他却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浮上了心头，他在想： “如果，掉进洞里的那个人冤死之后，变成厉鬼上来寻找仇人怎么办？他会不会知道是我喊的话害死了他而缠上我？天啊，他在死之前，没有看到我的脸吧！不不不，他一定是看到了的！我刚才站在那么明亮的灯光下，他怎么会看不到我！！老天，我该怎么办！！” 乔亮又慌张了起来。他的眼前似乎隐约地浮现出了很久以前看过的种种厉鬼复仇的电影场景，想象着掉进洞里那个人血肉模糊恐怖至极的脸，他不由得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乔亮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地上的王耀却一直沉默不语。 他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黑洞，神情怪异莫名，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乔亮正在苦恼自己的问题，也并没有发现王耀似乎慢慢变得不对劲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6） 王耀依旧动也不动。可是，他僵硬的脸上的肌肉忽然剧烈地抽动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后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抬起手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喊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乔亮被吓了一跳，立刻回过神来惊讶地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那个！！！在那里！！”王耀并不理会乔亮自顾自地叫嚷着，他的身体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感到极其兴奋的事情：“我说的没错！！它就在那里！！它就是！！” “啊？什么？你说什么？”乔亮摸不着头脑，他顺着王耀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了那个在大雨中安静地躺在地上的黑洞，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看到。他说：“……你指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啊……” 王耀用力的一跺脚，似乎是在质问乔亮愚蠢。他也不再多做解释，猛地向黑洞的方向冲了过去。 乔亮吓了一跳，他还以为王耀疯了要跳坑自杀，在呆了一秒钟后立刻丢掉了手中的伞跟着飞奔了过去想要拉住王耀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可是还没等乔亮跑出两步，他便又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王耀发呆。 只见王耀并没有直奔黑洞而去，而是在跑到了洞口旁边刚才那个掉下去的人抓住的杨柳树旁站住，蹲了下去。 乔亮看到这副场景，只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王耀到底在干什么，看他低头蹲着的样子……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但是他究竟找到了什么，能让他这位那样成熟稳重的警察兴奋成这样？难道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宝贝吗？ 想到了这里，乔亮的好奇心便涌了上来。他急冲冲地奔到了王耀的旁边俯下身来一看，眉毛就困惑地扭成了一团。 果不其然，地上果然是有东西的。此时王耀正蹲在地上，伸出手将那东西的一角捏住微微提起一点，正认真地观察着。 可是，那东西是什么啊？ 乔亮大惑不解。他并没有立刻认出王耀手中的东西是因为他只提起了一角，那白花花嗯玩意大部分还松松垮垮地贴在地上。或许由于雨势太大，那东西与粘满泥水后看起来更加污秽和肮脏不堪，简直就像是一块被人用了之后丢掉的破抹布一样。 发现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啊？乔亮不屑地哼了一声，暗自嘲讽王耀大惊小怪，连发现一块抹布都会激动，实在没出息。 可是王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他还是低着头蹲在那里，别人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乔亮还是可以根据其微颤的后背判断王耀现在正出于十分兴奋的状态之中。 乔亮忍不住了，开口嘲讽道： “喂，警察叔叔，你这是发现了一块抹布吗？你怎么这么激动啊，这抹布是可以帮我们破个世界大案还是能帮我们解开这个无底深渊的谜团？哦，或许他还能把那个掉下洞里的人救上来呢……” 王耀似乎根本没有听出乔亮话中嘲讽的意味，他不等乔亮一句话说完，忽然猛地站起身一手提着“抹布”大声喊到： “是的！！没错！！你说对了！！这个东西，的确能帮我们破解这个神秘大洞的谜团，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到地洞的底部找到那个掉下去的人！！” 乔亮吓了一跳，他张口结舌地望着王耀，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发疯了。” 而王耀还站在原地，抬头向天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慷慨激昂地用已经变了调的口气嚷道： “我猜的没错！原来我猜的没错！很快，很快谜团就要解开了！！” 乔亮愣了几秒，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不立刻制止王耀，对方就要因为过度激动而血管爆裂而亡了。他试探着小声说道： “那个……警察叔叔？” “终于！！终于要有结果了，不管是我，还是k市，还是所有人，都不会生活在恐惧之中了！！” “警察叔叔，你……” “老天！！！这些日子，我几乎夜不能寐，这件事终于，终于要结束了！！！” “喂！！！你给我冷静下来啊啊啊！！”乔亮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对着无法自已的王耀大喊并伸出双手用力将王耀推倒在了草地上，继续喊道：“你怎么回事！！叫什么叫啊！！叫能解决我们目前的问题吗？刚才可是有一个人掉到洞里去了，你怎么还从这里发神经病啊！！” 王耀刚才情绪失控，一时松懈竟然被乔亮这个瘦弱的中学生推倒了。此时他坐在地上，心情终于逐渐稳定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面带愠怒、恐惧与慌张的乔亮，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道： “啊，对不起。由于案情一直没有进展，现在却忽然发现这个东西，我就情绪失控了，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乔亮见王耀恢复了常态，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下来。他倒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威胁了自己无数次的恶魔警cha，只不过他现在极其需要一个有能力的靠山来保护他和给他安全感，那么他怎么能容许王耀发疯呢？ 乔亮肚子里打着算盘，也笑了笑假装关心道：“啊，没事，只要警察叔叔你没事就好。我们可是搭档呢，我怎么能任由你精神失控呢……哦，对了，你手里拿着的那个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兴奋？刚才你还说能靠着这玩意破案，可这不就是一块破布吗……” 王耀站起了身来，他并不在乎乔亮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的心情很好，甚至将手中那块白色的东西扬到了乔亮面前道： “这可不是没用的破布。你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乔亮伸出了一只手，将那白东西接了过来。可他刚一摸到那东西的表面，却感觉手感十分的奇怪，似乎并不是布料该有的那种手感。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呢？ 乔亮百思不得其解。他又抬起了另一只手，将白东西在他的两手之间展了开来。这回，他是彻底看清了此物的真面目了。那一瞬间，乔亮的眼睛猛地瞪的滚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王耀，惊讶道： “这东西，这东西是……！” 第一百四十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7） 此时，乔亮正用两只手的食指与大拇指各捏着白东西的两角将其展开，淋了雨后湿漉漉的那个白东西的形状已经完全呈现在了二人面前。当然，乔亮已经将之看的清清楚楚了，他张大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这个东西是一张，是一张……皮？！可是，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出现的？怎么……这真的是……皮？” 没错，那就是一张皮。 而且，那是一张如果在平日里出现，并不值得令人惊诧的一种皮。那皮上还带着一层浅浅的白色绒毛，可是由于它太过轻薄了，以至于一开始乔亮乍一看还觉得这是一块布。 这张皮究竟是哪里来的呢？根本不需要再多说，乔亮也不用多做思考就已经从王耀的言语表情中全部明白了。可是在文字外的读者们并不能看到，或许我们再把这个东西的大致样子形容的更具体一些，大家就明白了： 那张被乔亮拎在手里的皮，毋庸置疑是白色的，白的仿佛像是天上的云朵。它的形状十分奇怪，并不是一个规则的形状。此时它悬在空中被完全展开，一边耷拉着两只长耳，另一边是一小撮十分短小的几乎快要断裂的毛尾，中间的肚子上还垂直四肢细长的瘦脚。 是的，有点常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那是一只兔子，一只全身上下没有缺少任何部分的，被完美地，完完整整地，剔除了身体里的全部肉块而剥下来的，兔子的皮。 就是这样一张皮，却令乔亮不寒而栗。他感觉，事情十分的不对劲。他的记性虽然不是很好，但还不至于到刚谈论过的话题一转身就忘的地步，因此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了下午时王耀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一只兔子！” “我确信，那就是一只兔子！！那只，一个星期前被我从洞里扔下去的兔子！！” 乔亮想到这里，马上用力地摇了摇他的头。 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可怕的巧合，王耀之前刚念叨过丢到洞里的兔子的事情，刚到晚上就忽然出现在这里了？难道这个洞听得到他们二人的交谈，打算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不，不可能！他怎么能想出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做的假设，这个皮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乔亮愣愣的发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是一个人声鼎沸的火车站。他试图将思维中乱七八糟的线索一条条理顺，可是当他刚把一个想法赶出了大脑，另一个想法却又冒着喷气呜呜呜地开了进来。但乔亮的这种情况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而打断了他呆立状态的原因是，他无意间抬起头向王耀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在黑暗雨夜里的乔亮，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王耀的表情，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一道自天而降的惊雷狠狠劈到了脑袋一样猛地原地蹦起老高，大声嚷道： “你知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亮之所以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看清了王耀的表情。 而王耀是什么表情，竟然会让乔亮在一瞬间冒出了这种想法呢？ 我们看看王耀，此时他正与乔亮面对面的站在杨柳树下拎着大雨，二人在为忽然发现的兔子的皮争论着。然而乔亮脸上是惊恐与大惑不解，他的脸上，却展现着十分异常的欢欣与了然于胸的夸张的笑容。如果一个人能露出这副面孔，根本无需再去揣测此人的内心想法了，因为他绝对已经是对所有事情都有确切的答案了。 果然，当乔亮从僵立状态恢复过来的那声大喊后，王耀伸手将被雨淋湿而贴在额前的头发捋到了后面，笑意更深了： “是的，我知道。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是那个洞的问题吗？这个洞，它难道是活的？或者地下有什么妖魔鬼怪，想要捉弄加害我们吗？”乔亮说着，急切地凑上前，双手下意识用力地攥着兔皮，却又害怕将之弄坏一样立刻放松了双手，局促不安地望着王耀，“快点告诉我吧！我都快被我自己的恐怖猜测吓死了！” 王耀并不去看面前的乔亮。他比他高一头，视线便直接越过挡在眼前的少年望向不远处的黑洞沉思，歪着头组织着完美的语言，似乎并不着急说话。可是乔亮却没有这个耐心，他正处在一个好奇心极强的年纪，更别提他对那个黑洞已经有了深刻的恐惧感，别不断疯狂地一遍一遍地催促着王耀：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啊！快点快点，先告诉我！” 当乔亮的这句话重复到了第五次的时候，王耀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口，自喉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嗯”声，然后低下头对乔亮说道： “看看你手里的兔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乔亮一愣，马上低头去看，随即又立刻抬起头疑惑道：“不对劲？你说什么不对劲，我觉得这东西哪里都不对劲，无论是它出现的原因还是方式，都不对劲。” “我不是说这个，”王耀皱了皱眉，“我是说……”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表达内心的想法一样，他上前一步抢下了乔亮手中的兔皮拿在手中揉搓着。他用的力道十分的大，仿佛要将兔皮撕碎一样，就连站在一边的乔亮也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喂，警察叔叔……你怎么这么使劲儿啊？你弄就弄呗，倒是轻点啊，这兔子的皮这么薄，几下就会被你弄坏的！” “是了！！” 王耀突然大喊一声，乔亮的话似乎点醒了他。他抬手猛地拍向乔亮的肩膀兴奋道： “没错，就是这个词！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8） “什么？什么词？” 乔亮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刺激到了王耀：“我说什么了？” “你说，这个东西很薄！”王耀眼中冒着金光，“我刚才一直觉得这兔子皮不对劲，但是又形容不出来，它就是薄，很薄，非常的薄，薄到像是用力一拽就要坏了一样！” “是，是啊。”乔亮还是不明白，含含糊糊地应和道，“它是薄，所以呢……？” “所以？还有什么所以？”王耀猛地低下头，用一种惊诧的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乔亮，仿佛极其藐视他的智商般说道，“难道你已经笨到竟然会觉得，正常动物的皮就是这个样子吗？” “啊？不是吗？”乔亮不服气，立刻用嘲讽对方精神失常的口吻说道：“那你说兔子的皮该是什么样子的？难道兔子不是两只耳朵四条腿，而应该是三只耳朵六条腿吗？” 王耀无奈的摇了摇头，“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的理解力真是有够大条的。我是说，这兔子的皮已经不是正常程度的薄了，它应该遭受了极其巨大力量的重压，所以它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重压？”乔亮眉毛皱在了一起，“你不是说过有一只兔子被你扔到洞下去了吗？难道我猜错了，这不是那一只？” “不，你没错，它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一只。”王耀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个兔子皮会出现在这里吗？我告诉你，它并不是被什么怪物从洞里扔出来恐吓我们的，而是它从刚才一直都在这里，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直到下雨，我们才看到了它。” “啥？”王耀说的话，乔亮是一句也没有听懂，“你到底在说啥，什么它就在这，下雨才能看到，难道这皮上涂着猫和老鼠里面的那种隐身药水，泡过雨水才现形吗？” 王耀无奈地一笑：“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就想不到问题的重点上呢？我不是说过这兔子皮非常薄，也让你看了，几乎比一张纸也厚不到哪去，这还是它吸了水之后的厚度。那么它在没吸水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没吸水之前……” 乔亮喃喃自语着，忽然，他右拳一击左掌大声道： “那就是更薄更小了，就像我小时候玩过的那种泡在水里就会慢慢变大的胶囊恐龙！你的意思是……这个兔子的皮，原本是被压缩成了一个特别小特别小的样子，它就是我们下午从黑洞里面捞上来的，丢在草丛里找不到的那个，白色绒球变的？！” “没错！”王耀一拍双手，“你终于明白了！” 得到了极力称赞的乔亮虽然被雨淋的全身湿透冷的有些发抖，双颊却因为兴奋而微微泛起了红晕。在这种亢奋的情况下他感觉好极了，智商也极速上升。因此他在激动了几秒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急急地问道： “可是，就算这东西出现的原因知道了，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啊？” “嗯？你想问什么？问吧。”王耀的心情也很好，他轻松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刚才有个人掉进洞里的事情了。 “我想问的是，这个兔子为什么会被压缩成那么小的一个球啊？” 乔亮挠了挠头，“说实话，这里有这么可怕的一个会吸东西的洞，如果里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死人的灵魂藏在里面吃掉了兔子我都不奇怪，顶多是害怕罢了……可是，我刚才看了那张皮完全没有半点损坏，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杀死吃掉了肉啊，倒更像电影里中了什么毒皮肉溶解的样子，但是这么想也说不通，它可是被压缩成了一个小球，又有什么东西会故意把一只兔子挤成小球的？……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反正不对劲就是了。” 一旁的王耀仔细听着乔亮颠三倒四的叙述。待其结束后，他却并没有不屑和责备的样子，而是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兔子会变成这个样子，第一点就排除了洞底有东西攻击并笑话了它的肉，唯一有可能的是底下有可能是一种巨大的压缩机，在一瞬间将兔子从四面八方完全地挤压成了一个完美的球体，直到不能再压缩为止，对吗？” 乔亮有点懵，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并没有王耀想的这么多，因此在王耀说完这句话后他显得有些不明就里反应不过来，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嗯。但是这样就不对劲了，因为之前学校曾经有个学生把腿放了下去，但并没有像兔子一样被挤压成了一个球体，是吗？”王耀淡淡的说。 乔亮听到了这句话，眼球突然睁的老大，他显然是在王耀提出这个之后才想起之前曾经发生的事情，那一瞬间他感觉后背嗖上了一种莫名的寒意。老天，如果那个学生把腿伸进了洞里，像这只兔子一样被压缩成一团球的话，那么他在把腿收回来的时候……将会是一种怎样可怕的情形！ 一想到那种场面，乔亮全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他原本以为这个大洞已经足够可怕了，里面最多是装着恐怖电影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或者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出不了别的什么幺蛾子。他的想象力有限，以为这些已经是极致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大洞的秘密和诡异远远超出了人类可以幻想的范围之外！ 此时乔亮的大脑又乱成了一团，不由得再次萌生了退意。他的这种状态已经完全分散了他此时的注意力，以至于后来王耀还讲了很多话，却压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最后，王耀似乎终于说完了话，他停止叙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了顿，忽然提高嗓音对乔亮说道： “……如果我的设想没有错的话，那么掉下去的那个人，应该没有希望了。但是，我要立刻下去，下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9） 听到了王耀的最后一句话，乔亮仿佛脚下盘踞着无数毒蛇一般跳了起来大叫道： “什么？你要下去？你疯了？！你知道下面怎么回事你就下去，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你又不是动漫里面那种带光环的主角！连我这个高中生都懂的问题，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 王耀似乎并没有将乔亮的话听进去。他转过身走进箱货的打开的后备箱里不断地翻找着什么，好像已经铁了心要下到洞里去了。而乔亮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断絮絮叨叨地劝着，他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找死吧。 乔亮现在箱货外面伸着头向里看去，指着王耀身边一个一米左右头上有类似机器猫竹蜻蜓的机器人说道：“……要不，你先别下去，找个机器放下去看一看？怎么也好过拿自己做实验吧！” “好啊。那你就把这个机器人和控制仪器搬出去。这套机器的用法十分简单，就和你打电玩一样。”王耀出乎意料回答的十分干脆，可他虽然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 “好！”乔亮很高兴，他以为自己劝动了王耀，顺便还可以过一把高科技的瘾，便连忙迎合着爬进后备箱抱起机器人和控制器就往外走。 可是在乔亮退出车内时回头一看，却发现王耀依旧蹲在车里，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愣了愣，开口问道：“喂，警察叔叔，你还在干嘛呢？我们快点把机器打开开始工作啦？” “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我的工作。”王耀有些不耐烦，冷冷地说道，“我让你拿走那个机器人不是为了测量什么，而是为了让你不再烦我。明白？” 乔亮被王耀的话一噎，火气也嗡的一声冲到了脑门。他在心中大骂，这他妈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能把别人的好意当成自己烦躁的理由，真是服了！ 想到这里，乔亮闷哼一声回过头去。他堵着一口气，也不愿再去看王耀究竟在做什么了，也不想再关心对方的死活，便刻意假装自言自语，大声讽刺道： “好好好！我烦！我烦！我真是天底下最傻逼的人了，干嘛还要拦着一个赶着去送死的人呢？我就在这里，好好‘玩’我的机器人，说不定用好了，还能在某人下去的时候拍下遗照呢！” 乔亮说的这番话，已经是相当过分了。他也是一时冲动，在说完之后便立刻后悔了，怯怯地回头小心地瞥了一眼王耀，见对方根本没有和自己计较的意思才终于送了一口气，抱着机器人走到了一旁的房檐下，借着昏暗的路灯摆弄被他一起从车上带下来的平板电脑大小的控制器。 乔亮只摆弄了几分钟，就自口中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因为他发现这个高科技机器人简直和自己不是出生在一个时代的，虽然没有攻击选项，但控制器里不仅有飞天遁地自配几百种小型工具，还可以随时变换成一台小型摩托车，甚至连拟人功能都有，简直就是终结者和汽车人的结合体啊！……当然，除了这东西并没有自主的意识之外，那么它真的就应该是诞生在一个世纪以后的完美产物了。 天啊，到底那些隐藏在国家幕后的人们，究竟生活在一种怎样的高科技环境中呢？ 乔亮愣愣的发呆。就在他在那里做着无限的遐想时，王耀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了起来： “还在玩？快点跟我过来，我马上就要下去了，需要你的帮忙。” “啊？哦，哦，我这就……”乔亮下意识的应和着。当他的脑子终于理解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时，又惊呼了起来： “什么！你还打算自己下去？我草，你真疯了？有这么一个高科技机器人代替你下去不好吗？非要着急送死？哼，要去送死你可自己去吧，千万别拉上我，我脑袋又没病，还想多活几年呢！” 王耀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道：“你是一点也没有思考过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猜想了？唉，算了。我也没奢望你会那么聪明和勇敢足够理解我的行为。”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行了，你不需要紧张。就算你想和我一起下洞去，我也不会让你下去的，必须有一个人留在上面观察情况，一有不对就启动紧急按钮把我吸回来。” “啊？什么紧急按钮，吸什么？”乔亮不明就里。他顺着王耀的视线向小路上望去，却惊讶地发现在那黑漆漆的洞口旁边已经立起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有重量的机器。它的样子很古怪，下面是三个带有各种仪表盘的显示器，中间竖起一根粗壮的弯成7形的铁柱，柱子的顶端还悬挂着一只厚实巨大的圆形铁块，似乎是一大块磁铁。 乔亮认得那块磁铁，因为他曾经在电影里的废车场里看到过。为了方便转移废车的位置，这种悬吊通电生磁磁铁的工具才有足够的磁力将车辆吸起来。他当然知道磁铁作用的原理，这是他初中物理就学习过的知识。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王耀会需要这种拥有强大磁力的东西呢？这种体积的磁铁虽然不至于吸起停在路边的箱货，但它要是一通电，恐怕学校操场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要让它洗过来了。 乔亮百思不得其解，立刻疑惑地问道： “……这是通电磁铁？你要这玩意干嘛，难道你想背着一大块磁铁跳下去，看事情不对再把你吸上来吗？” 这是一句玩笑话。乔亮自然不相信王耀真的会用那种与机器人先进的功能相比原始到愚蠢的方法跳洞的。如果拥有高科技设备的人都是那么愚蠢，恐怕还没等发明这些东西就因自我伤害而灭绝了吧。 可令乔亮没想到的是，王耀此时的神情十分严肃，他认真的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错。我就是打算这么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10） “啊？” 乔亮懵了。 刚才他说了什么？ 他说是的？ 他真的要背着个大磁铁跳下去？ 这么傻逼的事情……是认真的？ 乔亮像一个傻子一样，在原地呆呆的站着。半分钟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后退几步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王耀： “你，你脑袋出问题了！别靠近我，我知道你是想把我骗过去，然后骗我跳进洞里去的！疯子！” 王耀眉毛一跳，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说道： “哎，真可惜。还以为能把你骗到洞边，推你下去呢……” “你！卑鄙！无耻！下流！”乔亮愤怒地打断了王耀张大了口大声骂着，但气到了一定地步，他竟然想不出往日积累的恶毒的讽刺来，只好无力地吐出女人般的抱怨来。 “……开玩笑的。” 在乔亮骂出一连串的脏话后，王耀才不紧不慢地接上了他后半句的话： “你激动什么，想太多了吧。我早就说了是我自己来，就算你想下去我还不肯呢，这套设备可是花了几千万美元研究出来的，让你这个根本帮不上忙只会慌张的人用都可惜了，就算真的下到洞里你我带不鬼什么有用的线索的。” 被冷嘲热讽了一顿的乔亮感到有些讪讪，他用力咳嗽了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指着洞边的那个仪器说道： “……那，那个东西，你们研究花了几千万美元？我知道普通废车厂就有那种通电磁铁，你们那几千万美元花的是不是有点冤？” 王耀微微一笑，“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这仪器当然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了，虽然原理大致相同，但我想也没必要和你详细解释了，你和我过来，我只要告诉你怎么用就好。” 说着，王耀带着乔亮走到了仪器旁边。仪器已经被打开了，上面的各种按钮正闪动着微弱的光。乔亮站在旁边好气地仔细地打量着，他却立刻发现了这仪器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 这东西，居然没有连接电源的电线。那么它是怎么启动的？莫非这仪器是电池驱动？我的天，那得要多大的电池啊？ 乔亮满脸疑惑。他刚想要开口发问，一边的王耀却抢先说道： “……好了。你仔细看着，第一个显示器，显示的是我身上设备的状态。待会我穿上设备之后屏幕上就会显示一个蓝色的人形，那上面的代码你不用管，但是你要注意，如果蓝色人形有某一部分变成了红色，就说明有了损坏，需要立刻把我拉回来。” 王耀顿了顿，继续说道： “第二个显示屏，在我穿上设备下洞后画面就会分成6小块，分别展现我的前，后，左，右，上，下六处的实时录像。还有这里有麦克风和耳机，待会你戴上了我们就可以一直保持交流了。” “第三个显示屏……”王耀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第三个显示屏……”后却依旧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的也同时浮现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来。 乔亮望着王耀，不免有些疑惑。他很明显看的出对方的迟疑，却不明白为什么： “怎么了警察叔叔，这第三个显示屏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能和我说？……呃，要是可能牵扯到什么毁灭性武器的运用的话，不告诉我也是可以的……” 王耀皱着眉，“又想到哪去了？这仪器是专门用来测量的，怎么配备毁灭性武器？这第三个显示屏……唉，不是我不想和你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才能让你可以冷静稳定地操作这个仪器。” “啊？什么意思？”乔亮更糊涂了，“为什么这第三个显示屏会让我不冷静没法操作这个仪器呢？这完全没有道理的啊！难道这第三个显示屏会忽然爆炸什么的吗，还是这仪器随时可能会自我毁灭？” 王耀啼笑皆非：“你虽然是个中学生，但是被害妄想症倒是挺厉害的嘛。这仪器是经过很多科学运用从某处得到的最新安全材料制成的，也没有设置任何自爆装置，怎么可能会伤害到使用者呢？我说你可能会无法操作这个仪器，是因为你的精神实在是太脆弱了，我怕你中途就受不了退出了。” 乔亮听到了这番话，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被侮辱了的愤怒，他大声反驳道：“狗屁咧！你精神才脆弱呢！怎么，你是怕在下面的时候遇到一只鬼忽然出现在屏幕上，我看到了就会受不了，然后丢下仪器逃走吗？哼，你太小看我了吧！！告诉你，我可是看过无数特别吓人恐怖片的！！无论是泰韩日，还是欧美北非，各种恶心恐怖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我都见过，我还怕什么？告诉你，不是我自夸，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无论多可怕的东西我都不怕！” 王耀无奈地笑了笑。心说什么叫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不害怕？哪有这么自夸来证明自己胆大的？但是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而是点了点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你没理由承受不了这第三个显示屏上的东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正常来说，这第三个显示屏上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有在测量到不对劲的东西时，才会显现画面。” 乔亮瞪大眼睛十分好奇地望着第三个显示屏： “什么不对劲的东西？难道它是用来抓看不到的鬼用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王耀说，“但也不太一样。你并不能在这上面看到具体事物的映像，因为第三个显示器展现的只是电磁波。我说他一般不会工作是因为里面记录了大部分世界上已经有的物质的波形，所以它并不会展现出来，但万一遇到了什么新的东西，它就会立刻工作记录波长，用以测量出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并在最后将结论展现在屏幕上，给使用者观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11） 王耀顿了顿，脸色凝重地继续说到： “……当然，这种情况极少发生。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东西，机器会结合物体的电波构成来区分来物是否具有伤害性或攻击性。同样，正常时屏幕上出现的是蓝色电波，情况危机会变成红色。看到显示屏下方的红色按钮了吗？这就是紧急按钮，事情不对你就赶紧按下去，那么我就会立刻被吸上来。好了，你只要知道这么多就足够了。我现在要抓紧下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刚才那个人的尸体。” 乔亮站在一边，还在盯着机器上各种装置苦恼地回忆着每个按钮的用途，直到他听到了王耀的最后一句话时才猛然回过神来，惊诧道： “等等，你真的要下去？为什么啊？你都已经确定刚才那个掉下去的人死了，这么危险的事有机器人不用，你傻了吗？怎么还……” 此时王耀正蹲在旁边打开一只箱子，从中拎出了一件类似生化服却明显轻薄很多的连体衣来，一边穿一边不耐烦地回答道： “这个问题我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没听到是吗？想要探测到什么东西，机器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说着，他飞快地将“生化服”穿好，又从箱子里拿出几个不大的铁盒子一样的东西装在了连体衣的几个凹槽上。期间他无意向乔亮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莫名其妙地呆立着，便随意解释道： “这些是压缩空气。我穿的这身衣服是最新研发出的多功能电磁衣，它结实的程度完全可以轻松吊起3吨重的物体而没有任何损伤，并且在主设备开启紧急按钮的时候我穿着这身衣服就算下到了地底1000尺也照样可以在30秒内回到地面上。” 乔亮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叹息道： “……我的天，我们真是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吗？如果让别人看到这些东西，绝对会以为你是穿越过来的！天哪，原来在我们普通人碌碌生活的时候，你们这些人的科技研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王耀一笑，眉宇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淡淡地说道： “……是吧。在我工作前，也是从没有想过我们的国家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可能比某强国更甚，只不过隐藏的好而已，毕竟这一切的成果，都是从某方面直接得来的好处而已，所以才不得不继续这份诡异的工作啊……” 王耀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噤了声。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连忙将头偏到一边去，假装自己讨论的话题并不重要。 ———————— 当然，身为一个普通高中生的乔亮并不理解王耀话中的含义，在他对周继叙述整个过程是也只是随意一说，却没想到周继在听到了王耀含糊的失言后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怔呆在原地。就在乔亮还想要继续说话时，他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激动地大声质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乔亮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我说什么了？重复哪里？” 周继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说，王耀在谈论到科技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乔亮立刻又将王耀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他也察觉到周继不正常的反应，在说完后便奇怪地站在一边，并没有再继续叙述事情的经过。 其实就算乔亮还想说下去，此时的周继也没有心情听了。他双眼瞪的滚圆，满脑子都在不断地回荡着王耀那番话中的几个微妙的重点： “比某国更强，只是隐藏的好。” “这些是直接从某处得来的好处。” “因此不得不继续诡异的工作。” 是了！就是这三句话，十分的不对劲！ 周继的大脑飞速地思考着，虽然他的思维依旧有些模糊和混乱，却也逐渐理出了头绪来： 首先，王耀所说的那份诡异的工作，就是0376号档案，黑书公司的案子，绝对不会是别的案子了。并且他这个隐藏极深的天才特工，竟然在和一个高中生闲谈时将自己工作的目的透露了出来！而这偏偏就是周继最初参加任务时的第一个疑问的答案，简直是……太走运了！ 周继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他的状态逐渐由混乱变成了兴奋。 他的第一个疑问，是什么呢？ 自然是所有人都会质疑的问题，那就是一个无神论唯物主义的国家，为什么会暗地里承认黑书公司这个不合常理诡异的存在，甚至专门为调查这个“都市传说”设立了跨世纪的0376号档案调查组，并且一百多年以来，从未间断对这个不着边际的案子不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以便继续调查呢？要知道，黑书公司不太可能会给予上头某个大人物什么能力的，也就是说，上头的人可能从来没有亲历过黑书公司制造的事件，不然他们还拼命追捕调查干什么？ 在周继对自己提出了这个疑问后，一切又回归了问题的原点： 上头为什么要一直在暗地里查办黑书公司的案子？ 这原本是周继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甚至连设想一下原因都难。但是在他经历了一系列的怪事后，似乎可以模糊地看到隐藏在背后的一部分内幕了： 林兴成的出现证明了组织内部有一个利已团体在暗地里做着一些小动作。并且这个组织的头目，很可能是一位目前在位身居极重要职位的领导，他可以自由调动诸如周继之类的顶级特工去办他想要办的任何事。 但事情的真相，显然没有到此为止。在王耀对乔亮的话里，透露出他这个天才特工已经在工作的过程中逐渐得知了上头不停查办黑书公司的目的，竟然是因为，他们在调查过程中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而这些好处，就是让国家科技得到飞跃的原因！ 周继想到了这里，只感觉到全身一阵寒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12） 他原本以为，上头不断在调查黑书公司的案子，仅仅是由于林兴成所属的那个组织的小动作，却从没有想过上头其实是知道并容许这个奇怪组织存在的，并且很有可能与之达成了协议，由那个组织提供一些令国家得到更好发展的各种技术，相对的，上头为之提供各种便利，以达到共同探索追寻黑书公司的秘密的目的！ 天啊，事情的真相有可能是这样的吗？ 周继缓缓地蹲下了身去。他的神情错愕又痛苦，仿佛被人痛击了要害一般，久久不能平复。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不能相信，自己一直无条件信任的领导，自己一直鞠躬尽瘁效忠的国家，竟然会为了走一条歪门邪道获得便利，而把他们这些蒙在鼓里的特工，当成没有价值的鱼饵随意抛弃！ 那么，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继在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值得吗？值得吗？明明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明明是可以不做的小人行为，难道套上了让国家强大的外套，就可以视他们这些人的生命为粪土，随意丢弃了吗？ 就在周继陷入了自我挣扎的境地中时，一旁的乔亮望着神色古怪的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个，警察叔叔，你没事吧？我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吗？那个警察叔叔，他还在洞下面，可能正等着我们去救……” “啊，对了。”周继突然回过神来。他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努力令自己不要想太多，目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想到这里，周继轻咳了一声道：“好，你继续说吧。后来怎样了？” “后来……” ———————— 在王耀说完这句话后，二人莫名陷入了一段十分尴尬的沉默之中。最后，还是不明就里的乔亮先打破了沉默： “……警察叔叔，我劝你还是……不要下去吧。就算必须要人下去才能得到一些线索，但有必要拿自己冒险吗？虽然之前我们学校那个把腿伸进去的男生没事吧，但他只是伸进了一条腿而已。可被你扔进去的那个兔子，却是被压成了一个小的没有肉的一张皮！这还不够可怕吗？随便调查一下就封锁这里吧……” “你还是不懂。”王耀摇了摇头，“我说过无数次，我下去并不是无脑的行为，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只要能得到地下深渊的全部资料我们就可以拯救整个城市的市民了，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根本不容再等了。” “是，可是我们有更好的方法，起码先试一试机器人……” 不等乔亮说完话，王耀就猛地打断了他：“我还要和你说多少废话，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在这次之前，我已经在这个洞里放下去了无数各种你想都想不到的测量仪器，它们无一例外，不仅没有传送回任何有价值的数据和测绘，甚至连拍摄到的录像都是一片黑暗，更糟糕的是那些机器没有任何一个飞出洞口回收回来的。” “妈啊！！发生过这种事？那你就更不应该下去了！！”乔亮大声尖叫，“有去无回的傻瓜行为，又得不到有用的东西，你还去干什么啊！” “那可不一定。”王耀冷静地说道，“你不要觉得我想下去是临时起意的，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迟早要亲自下去看一看的，所以我叫你扩大洞口，不然仅仅是机器测量，干嘛非要让洞口变大呢？” 乔亮根本不听王耀的解释，继续嚷道：“但是，但是那个兔子！无论你怎么有理由一定要下去，你却没有想过自己一下去就可能会死的问题吗？” “我不会死。至少我这样下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死的。”王耀耐心地解释着，“其实在看到那个兔子前，我也觉得我下去不靠谱。虽然回不来或者死亡是小事，但我绝对不能什么事都没做成就白白死了，所以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去。” 王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直到我看到了那只兔子。” 乔亮的脸上依旧挂着看疯子一般的神色：“所以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兔子只是身体里的组织消失了，但它的毛发依然在，甚至还是完整的，并没有一点损伤。”王耀自信地说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在洞里放下过无数机器来测量洞底的情况，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可用的数据也没有飞回来，但他们依旧在工作，直到没电为止。” 乔亮有些不耐烦了： “天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兜圈子了，直接告诉我行不行啊？” 王耀点着头，干脆地说道：“我想说的是，机器在下面会安然无恙，是因为他们没有生命的气息。而兔子被挤扁成了一个球，完全被剥夺了身体里的组织，是因为他们是活着的生命。而在地底深渊里，想要遇到攻击兔子的东西，就必须放一个活的东西下去，而如果这个活的东西，能被隔离在一个安全的防护罩里不被攻击，就是安全的。” 乔亮总算听明白了，但他却固执地反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更安全的办法，就是把机器绑上活物放下去，一样可以看到东西？而且你说的把活物隔离在一个防护罩里就不会有事，也只是猜测而已，根本不能保证你自己没事对吧！” 王耀苦笑：“是的。你说的都没错。虽然把活物绑在机器上放下去是个好办法，但是动物在下面并不会随机应变，也不会想办法测量深渊的尺寸，唯一的作用也就只是可能吸引到攻击活物的东西了吧。那样我们的工作就和什么也没做是一样的，所以必须有一个人下去看一看。而这项工作是保密的，又不能有其他人来办，那么除了我，没有别人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活下来的几率，我也不能逃避，必须要去尝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在更深的黑暗里（13） 的乔亮十分的无可奈何。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还依旧无法让王耀的想法产生丝毫的动摇，那么再做其他的事情也没有用了。 难道，在自己分明能看的到事情结局的情况下却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送死吗？ 乔亮不由得懊丧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活了16年头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人与人之间语言的沟通竟然是这样的困难。虽然之前与父母也没办法进行正常的生活交流，但那也只能算是所有叛逆期少年都会有的烦恼，最终并不会造成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可是，乔亮与王耀的沟通的事情就完全不是这么一种情况了。如果他不能想办法让对方明白其目前的行为是十分危险并会带来严重后果的，那么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被固执的想法给害死了。 见死不救，是会令每一个内心有点良知的人都决计会愧疚一辈子的事情！乔亮自知他并不是什么可以为拯救他人而奉献一切的伟人，但也决不会为了不惹麻烦而丢失了自己最基本的品德的！ 即使他劝不动王耀，就算费力不讨好，也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想到了这里，乔亮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下去。我不会给你看着机器的，你和我说的那些我都没记住，如果你就这样下去出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回来。” 王耀微微一笑：“你不会用或者记不住我教你的那些操作其实也是无所谓的。因为这机器只要处于开启状态，不经过人工调试就一直在自动工作。刚才我并没有将操作调成手动操作，教你操作过程也只是想让你有更多的参与感罢了。如果你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现在也完全无需担心了。” 乔亮愣住了。他感觉自己被一口浓痰卡住了嗓子，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他自然不是真的没有记住王耀交代他的事情，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只是为了让对方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从而明白这样下洞是一种十分草率，随时可能会送命的行动。但令乔亮万万没有想到的，王耀的心思其实比他缜密的多，不仅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还考虑了搭档的感受。令自己有参与感？我的天啊，原来一直以来善解人意总为对方着想的不是他乔亮，而是在背后悄悄打理好一切还为对方树立自信心的王耀！ 乔亮在一瞬间忽然感到无比的疲惫与沮丧。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很有用处的，结果竟全都是他自我感觉良好罢了。此时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阴暗的想法： 既然这个王耀这么厉害，想必对于下洞也是早已安排好滴水不漏完美脱身的计划了。那自己何必再做一些羞辱智商多此一举的行为呢？就由得他去吧，等他在洞里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就可以好好挫挫他的自大了！ 一有了这种想法，乔亮大脑中品质道德的部分就完全被恶意的赌气所替代了。他不再劝阻王耀，而是不屑地自鼻中发出了响亮的哼声，抱着胳膊偏过身去冷冷地讽刺道： “那你就去吧！你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你简直就是大神，还有什么东西能伤害的了你，你怎么可能出事？赶紧跳，赶紧去跳大洞吧！我就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王耀听出了面前少年稍显过分的话语中赌气意味，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抱起安装有360度高清摄像机的隔离头盔走向洞边。然而当他正准备戴上头盔跳下洞时，却忽然想起了一件必须要做的重要的事还没有交代。于是他再次转回身来到还在生闷气的乔亮身边说道： “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做。” 乔亮气呼呼地嘲讽： “哟，你这么厉害还有事情要我做？你不是有你自己和全自动机器就可以处理一切吗？要是你还想故意找一些无所谓的事情让我做好令我在其中找到参与感和满足感的话，那我还就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可不需要，我宁可坐在这里玩泥巴也不要你假装可怜我！” 王耀叹了一口气： “你想到哪里去了。首先我让你帮忙从来都不是可怜你，其次，我之所以要你做我的搭档，就是因为我不能完全依赖自己。有时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即使搭档能力再弱，也好过一个人勉强坚持的好。毕竟人是不会有分身的。” 乔亮听了王耀的这番话更加生气了：“哦！你这是在说我特别弱帮不上忙咯？我真是对不起你啊，我这么弱，从来没有受过什么特殊的训练还要当你拖后腿的搭档，真是对不起你了！” 王耀是个毒舌的人，在批评人的时候向来从不留情。虽然他在与乔亮相处的时候已经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伤害到这个脆弱敏感的少年了，但还是在不注意的时候说出了严厉的话。可是话一出口又收不回来了，还能怎样呢？ 王耀又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再做更多越抹越黑的事了，不再想办法安慰乔亮，直接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对我自己下到洞里的事情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再拖一两个小时好好思索，或许我就会丧失跳下去调查的勇气了。而我不下去，自然不会有别人下去。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 说着，他费力扭动穿着奇怪连体衣的身体，从里面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道： “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不能上来，或者机器出问题的话你就用这个手机直接拨打号码（037），可以立刻将电话打到我另一个搭档周继的手机上，叫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无论他在做什么，必须第一时间赶来想办法救我出来，不然，我很可能再也上不来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乔亮惊恐的表情，将头盔戴在了头上毫不犹豫走到洞边跳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落入洞底（1） 听到了这里，周继整个人自原地跳起了三尺多高，并用一种可怖的声音厉声大叫道： “立刻救他！！！天啊！！！他出事有多久了？！” 乔亮惊恐地瑟缩着他瘦弱的身体，小声说道： “差，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一个多小时！！我的天！！！王耀！！！”周继几乎疯狂了，他愤怒地一把拎起乔亮的领子大骂：“你他妈的干什么去了！！真是废物！！！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王耀他出了什么事，我让你陪葬！！” “我，我！”乔亮吓的哭了起来，“不，不怪我啊！！！我早就给你打过电话了，但是，但是你没接，后来再打就直接关机了，我不停的打，不停的打，又过了四十多分钟我才打通了你的电话，你过来时都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周继愣住了。他想起来了，之前白医生在与刚脱离催眠状态的自己聊天前，就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可是手机随即就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他想半夜三更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并没有着急充电开机。但是偏偏就在这段时间却出了一件如此严重的事情，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一通关乎王耀生死的救命电话啊！ 也就是说，王耀出事根本就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太信任周继，周继却又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所以也可以说，并不是乔亮害的王耀，而是他周继害了王耀！！ 想到了这里，周继拎着乔亮领子的手立刻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将对方放了开来。由于内心翻腾而上的愧疚与理亏感，竟令他说话的口气也从蛮横愤怒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了无力又沮丧地为自己小声辩解道： “唉……即使我接电话迟了点，在路上也耽误了不少时间，难道在这中间的一个小时你什么都没做吗？如果营救王耀的黄金时间就是最开始的那十几分钟，除非我会瞬间移动，不然是怎么也救不了他的啊……我看出来了，直到刚才，你也不首先催促我去救王耀而是说起了事情经过，那么……他应该已经没救了吧。” 乔亮余忌未消，连退后好几步生怕周继的脾气再一次忽然爆发。他又揉了揉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的脖子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我也不敢保证那个警察叔叔有没有事，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出了意外的时候除了按下那个紧急按钮之外还能做什么，我总不能自己跳下去，只能干着急……反正，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吧，就算是你来了，我想也没有办法吧……所以我想你来了我催你也没用，与其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办法，不如先告诉你我们之前对这个洞的一系列推测，说不定还能由此想到一些解决问题的对策呢……不过，无论怎样，我还是不建议你下洞去救那个警察叔叔……真的不是我胆小或者不想救人，实在是，实在是……真的没有办法啊，我不知道这个洞到底有什么毛病，但下去的人，肯定都会白白地死去的！” 周继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乔亮有时候还能做出一些冷静判断的。这个少年在与王耀谈论地下深渊的时候清楚的记得此洞的利害，很了解贸然下洞是危险的行为。在他得知全副武装的王耀也出了事时就明白无论叫谁来，也是没办法下洞营救的。连谨慎如王耀都出事了，还有什么人能有什么办法安然无恙的下洞呢？ 周继胡乱地思索着。说实话他十分害怕这个地底深渊，也许在一开始没什么，但是他曾经在航拍录像里看到过死去的李唐的身影，这便足够让他产生了死也不下去的恐惧。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在刚一到达现场之际便有意无意地抓住乔亮不断地问些问题来拖延下洞时间了。原本周继的心里还是对自己逃避救援王耀存在一丝愧疚的，但是当他听明白了乔亮话中的意思后，却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周继耽误时间故意不去救王耀，而是他就算及时赶到了现场，也是白白送死而已。 周继不断地在心中念着这句话，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稍微轻松一点。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再次抬头望着乔亮说道： “那我们就想好了办法再下去吧。毕竟连把一切事情都想的那么周到王耀都上不来，我再用同样的方法下去也是无意义的行为……对了，你还没有和我说，王耀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对了，我和你说……” 乔亮闻言咬了咬嘴唇，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指着洞边的那架机器说道： “在最开始……警察叔叔下洞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用这机器做联络与交流的……” —————————— 两个小时前，在王耀启动了背后的氧气装置与飞行器从洞口向下跳进去时，乔亮便以飞快的速度来到了那架中型机器的面前。他一眼向机器上的三个显示屏上望去，果然正如王耀所说，第一个与第二个的屏幕上已经开始出现画面了。 第一个视频，显示的是王耀身上穿着的“连体衣”的状态。此时画面上有一个蓝色的人形，说明一切状态良好，无需担心。 第二个视频画面被分成了六个小格子，按照王耀所说，六个切割画面分别显示的是他的前，后，左，右，上，下，的景象。只可惜他却只能从中看到连体衣上射灯所照耀下的无穷的黑暗和偶尔出现在画面上王耀的部分肢体，除此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乔亮看着那六个格子中仿佛没有边际的黑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感到十分的不安并逐渐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 这地下深渊里似乎除了黑暗，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生存了。黑暗本就是地底的霸主，但是这个霸主似乎并没有任何一点容纳之心，不仅是无法容得下生物在这里苟活，甚至连没有生命的物体，也要一并被吞噬，粉碎。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入洞底（2） 电乔亮的心呯呯乱跳，不知不觉间眼前机器显示屏上的画面竟慢慢与他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融合在了一起。单单是这样看就已经足够让人后背发凉了，那进入洞里的王耀又怎样呢？ 乔亮不由得吞了一大口口水。他一边紧张地盯着中间的六个小画面一边拿起了面前的麦克风对另一头的王耀说道： “……喂？你到哪里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话音未落，乔亮就见得那六个画面中的灯光与肢体摇晃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忽然说话很可能是吓到王耀了，这样看来下洞的王耀其实也是十分紧张的。果不其然，播放器中立时传来了王耀有些恼怒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我在哪？你不是可以在屏幕上看到吗？现在我周围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现在起你不要随便说话了，这下面静的要命，你说话的声音简直就像爆炸一样吵。” 说完这句话后，王耀沉默了几秒，忽然改口说道： “……你还是说话吧。但是间隔时间尽量不要太长，这下面……真的是静的过分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再没有人和我对话，恐怕我会支持不住，因此产生幻觉就麻烦了。” 乔亮深吸一口气，即使双脚安稳的踏在实地上，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都令他感觉有些寂静的不安，更何况王耀呢？于是他说道： “我明白了……就算自言自语，我也不会停止说话的……对了，你现在下降了多少米了？” 乔亮看着画面，只见屏幕上出现了王耀的一只手似乎在调试着什么，随即他说道： “现在我大约在地下300米左右，还在往下降。但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感觉。” “哦……”乔亮若有所思道，“什么感觉也没有？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吧……之前无论是兔子还是那个伸腿下去的男生，不是一开始就感觉到洞里有吸力吗？为何你没有感觉呢？” 王耀：“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具体情况呢，不过我都下来这么深还没有出事，八成洞里的情况和我们之前大致的猜想一样，非生命体在这里是不会感受到‘吸力’的。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但我也不会脱下面罩自己尝试的。唉，可惜刚才那个人掉下来的时候我没有站在一边看一看他落到洞里时一瞬间的情况……不过这里这么黑，就算站在一边也什么都看不到吧。” 乔亮咬了咬嘴唇。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并不是针对王耀谈起刚刚掉下去的人的态度十分冷漠简直就像在讨论一只老鼠，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太短，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梦境一般不真实，因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令乔亮感到不舒服的是由王耀传递来的画面屏幕上一直是投射光线的无穷黑暗，长时间注视同样的场景让他产生了一种烦躁、恶心的冲动。为了避免自己这种不良的状况持续下去，他转身不再去看画面，抬头望着天空中滴落的雨滴长长舒了一口气。 乔亮这边是暂时安静了下来。而依旧在洞底不断下落的王耀此时却变成了一个话唠，或许是由于不安，他翻来覆去不停地重复着同样话： “……不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该死的，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黑，这么安静？” “……这里黑的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摄像机上的强光探照灯至少能照到1000米外，如果这附近有任何实物，都应该有一点反光的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点东西都没有？” “……我已经下落到800米了……” “……1100米……” “1300米……你在听吗？” 得到了乔亮肯定答复后的王耀并没有给他再多说话的机会，而是不断地颤声说道： “1500米……老天，已经1500米了！这里到底有多深？为什么还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我的天啊，之前我曾经往洞里倒过多少垃圾，为什么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它们是已经掉在了哪里？还是根本依旧在向下落？” 这个时候乔亮已经逐渐缓解了不适的感觉。其实他原本还想多休息一会，但却听到播音器那头王耀的口气越来越不对劲，最后竟也不再要求听到乔亮的回答，连珠炮一样不断念叨着： “太怪了，太怪了，1800米……我已经下落了这么深，就算没有别的感觉，也应该感到寒冷或者闷热了，但是……但是这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别说没有声音，没有物体了，怎么可能连一丝风和温度变化都没有？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乔亮开始隐约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盯着屏幕，虽然画面上的图像依旧是那样安静和黑暗，似乎一点状况都没有发生。或许被王耀的紧张所感染，站在地面上的乔亮竟有一种在他看不到的身后某处潜伏这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可能会扑出来将自己吞掉的怪物，这令他控制不住地频频回头四处打量。 王耀的声音依旧不断地传了出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里实在太黑了，黑的不正常，灯光一直在围绕着我照向四周，我清楚的知道至少在我身边方圆1000米之内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很害怕，总是觉得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藏着什么怪物一样，我总是想回头去看……我知道的，我知道这是大脑的错觉，人在处于未知的，黑暗或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地方就会幻想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我以为我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我……” 在这期间，由于王耀的话说的实在太快，乔亮一直无法插嘴只好耐心地听着。可是这个时候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将王耀弄回来，这个沉着冷静的警官，非要发疯不可！ 第一百四十九章 落入洞底（3） 说想到这里，乔亮立刻抓起面前的麦克风大声喊到：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不能再向下了，你必须马上上来了！！喂？！听到了吗！！”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然而此时话筒那一头的王耀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继续说着： “现在已经2300米了……我还在往下，一直往下，燃料和氧气还很充足，至少还能再继续使用一万米左右……但是我已经落到这么深了，却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是黑暗。这里除了黑暗，还会有别的东西吗？或者……这个深渊，真的有可以触碰到的底部吗？我就这样往下落……真的是太不明智了。但是我已经下来这么深了，一定要再往下一点，我想再往下一点，或许……” ———————— 事情的经过叙述到这里突然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周继正皱着眉头思索却被打断了思路，不由莫名其妙地望向乔亮： 只见此时正站在房檐下全身湿透的乔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缓慢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断重复着这一套动作，似乎试图以此来减轻他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可是显然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周继又坐立不安地等了大约5分钟，乔亮却依旧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周继已经到达了忍耐的极限，他猛地开口说道： “真是麻烦，你还能不能说了！哎！我自己去看录像好了！” 说完他不等乔亮有所反应，立刻不耐烦地转过身走向一旁的仪器旁摆弄了起来。周继自然是会用上头研发的工具的，一分钟后，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机器上繁多的按键又亮起了光芒来。 周继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没来由地开始思索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幸好机器并没有坏，不然国家恐怕又要损失几千万了。 这样想着，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在快速地按动了几个奇怪的按键后位于中间的屏幕闪了闪，登即出现了最开始的画面。周继大致看了看，发现这段录像与乔亮的叙述想比并没有多大的出入，于是便加快了播放速度，直到他听到了刚才王耀的那一段话为止。这个时候，周继怎么也想不到他接下来听到的一切叙述，竟会变成他下半辈子在睡梦中也会不断重复的最可怕的记忆———————— ———————— 在王耀颠三倒四，极不正常的独白中，不断出现着乔亮焦急的尖叫与催促。乔亮当然是想要王耀立刻返回地面，但是却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他不明白是不是通讯设备坏了，还是王耀已经开始精神错乱，于是果断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紧急按钮想要将王耀“吸”回来，但是在他摁了一下以后却不由得愣住了—— 没有用？！ 乔亮一愣后，立刻飞速地抖动右手，用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按动着红色按钮。可是画面上的王耀，依旧处在匀速下落的状态中，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因此稍微震动一下。 乔亮惊恐极了，他没想到在紧要关头这个花费了几千万美元造出来的高科技竟然会没有用。 这可怎么办！ 乔亮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可是无论他多着急，甚至对着麦克风咆哮，王耀那边却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只是向下落着。 “什么破玩意！” 录像中传来了乔亮愤怒的吼叫，“几千万美元就出来了这么个东西吗？怎么这样就坏了，连最起码的交流都不能做了吗？” 在一顿愤怒的骂娘声过后，乔亮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听到王耀还在不断说着话： “...已经快要3000米了，我现在...我现在反而已经适应恐惧了。真奇怪，刚才我还会害怕有什么看不到的怪物袭击我，现在却那种感觉依然在，可是我却觉得无所谓了。或许这就是破罐子破摔吧，这样也好，就算紧张也没什么用的。” —————— 在王耀结束了这句话后，乔亮还呆立在雨中，乱糟糟的脑海里不知在考虑着什么。这期间有一段时间录像里都只能听到沙沙的雨声，当时的那二人似乎都已无话可说，这令一直在认真倾听的周继烦躁感到时间太过漫长而想要再次加速时，录像中却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呼。 那声惊呼，明显是乔亮发出来的。 周继向一边的乔亮投以询问的目光，因为他并没有在画面上看到王耀有遇到什么怪事，那么乔亮这一声惊呼是为什么而发出来的呢？ 乔亮的视线接触到了周继的眼神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那个，我当时的确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但是...” —————— 呆立着的乔亮，不知为何脑中突然电光一闪，猛然间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乔亮觉得不对劲的事情，自然不是他在显示器上看到了王耀没察觉的怪东西。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竟然还能看到王耀在地下传来的摄像画面呢？刚才他已经无法与王耀对话了，紧急按钮也失效，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测试仪器通讯设备是不会单方面失灵的，要坏就一起坏了，却又为何能听到王耀单方面传来的声音呢？ 想到这里，乔亮急忙伸出手，又连按了好几下紧急按钮，又对着麦克风大声喊叫了几句话，自然依旧得不到任何反应。乔亮脑中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会不会在王耀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其实已经被看不到的某种东西袭击，所以才导致仪器的损坏呢？ 想到这里，乔亮立刻看向左边设备状态的显示屏，但画面上一片蓝色，表示王耀那边装备完好，并没有任何损坏。 再看向右边的显示屏，画面一片漆黑。他知道除非王耀遇到什么从未记录的怪异物体机器的这部分才会运作，所以目前的状况，只能说明王耀那里一切正常。 可是乔亮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相反他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甚。 既然一切安好，为何紧急按钮失效，他的声音也无法被王耀听到了呢？ 这种情况自然极不正常，可乔亮却一点也不明白，只是如临大敌般在原地来回兜着圈子。 第一百五十章 落入洞底（4） 心乔亮简直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感觉他此时就像明知电影结尾在为剧中主角担心的观众一样，拼命想要告诉王耀目前的状况十分不对劲，却没有任何办法再联系上他。 除非，仪器的通讯设备忽然恢复，或者... 或者乔亮，也穿上与王耀类似的装备，从洞口跳下去。 乔亮想到了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从洞口跳下去去找王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王耀是垂直下落的，而如果后来的人想要追上他就将飞行器的速度调的更快一些，几分钟之内就能够看到下方的王耀。而且比起不知底细就跳下去的王耀来说以后下来的人在心理上就会镇静许多。他无疑是个十分勇敢的人，他以自己为试验品证明了那个深渊目前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这种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真正面对类似事情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 一如乔亮。他当然是不敢往下跳了。其实这和勇气或者安全与否无关，那下洞的念头都没能在他的思维中存活过一秒便被立刻处决了。 是的，他怕。不仅仅是害怕地底无穷无尽的黑暗，更是害怕自己在丧失视觉后对看不见的角落里的“怪物”的恐怖幻想。而乔亮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就算下去后安然无恙，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才落到一半路程就会吓疯掉。 —————— 说到这里，乔亮安静了许久，神色黯然道： “唉，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如果我能有更多一点的勇气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救那个警察叔叔上来了。” 一旁的周继皱了皱眉。在方才乔亮刚刚开口说话时他便已经按下了机器上的暂停键，以便能更清楚地理解乔亮的叙述。其实这个胆小的少年并没有带来比录像上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反而徒增了许多倾诉内心长大的的废话。就在周继已经准备乔亮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乔亮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你可以救王耀，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王耀那时候有救，还是说他现在依旧有救？” 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恐惧，周继逼问的声音竟有些微微变音，这让他表现的十分慌乱与恐惧，完全没有一点威慑力了。 乔亮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神色复杂，不敢去看周继，只是咬了咬嘴唇道： “是...那时候还能救他...现在我想是来不及了...” “可以救他！”周继陡然间愤怒起来，“既然你可以救他，为什么不想办法去做？” “我，我说了我不敢下去啊...”乔亮结结巴巴的说，“我刚才就说了，我害怕，我不可能下地洞里去的...” 听了这番话的周继显得有些沮丧：“什么？就是这样而已吗？你说的可以救王耀，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点子，仅仅是唯一的那个下洞找他的办法了吗？” “...是的...我...” 乔亮还想说些什么，却立刻被周继打断了话头。这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并没有表现出他该对小孩子应有的温和，相反态度十分蛮横地厉声斥责道：“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如果你当时只有下洞一个办法，就不会在告诉我之后第二次提到你没能救王耀的事了。给我老实交代，我没时间陪你兜圈子！” 乔亮感到十分委屈，心中也愤然了起来。他并不喜欢周继，或许是由于他在没见过他之前就对他存在不好的印象，或许仅仅是由于周继总是时不时精神失控，牵连身边的人情绪都一起受到了影响。就比如前天晚上吧，忽然在走廊里嗷嗷乱叫，吓到他无所谓，竟然还把那个冷静沉着的王耀警官也吓到了。这种行为正常人绝对是做不出来的，难道这外表光鲜亮丽的警官，竟是个无可救药的精神病吗？ 就在乔亮胡思乱想的时候，周继又用冰冷的如同刀子般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乔亮立刻回过神来，但他已决定不再给这个男人好脸色，便别过了身子冷冷道：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怎么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你心里都扭曲了，根本没用正常的判断思路来思考！我刚刚不过在懊恼自己胆小没能拯救别人，你居然还把我联想成罪犯了，正常人哪有这么多疑的？我看你根本没资格当警察！唉，我真是服了！” 周继没有被乔亮的话所动摇。他仅是愣了愣，并没有理会这个白医生口中的“精神病”少年恶意讽刺的话，自顾自地继续冷言道： “你的意思是你当时并没有其他可以救王耀的好办法？那为什么还会有来得及和来不及救的两种说法？” “你有病啊！”乔亮不耐烦地大声喊道，他愤怒地瞪着周继，一手抬起指向旁边的测量仪器道：“那个破机器里面不是有视频录像吗？你要是怀疑我的行为还问我干什么？赶紧去看录像啊，我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看完了录像你就什么都明白了，现在，我懒得和你这种随便怀疑别人是坏蛋的人说任何一句话！” 对啊。 周继愣了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没必要对当时发生的情况做什么推测，那边的机器里不是还有录像吗？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要别人提醒，难道他真的如乔亮所说他已经大脑思维能力减弱，却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无关紧要的怀疑上吗？ 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发生啊。周继暗暗叹息着。他发现自己一经人提醒，原本被他忽略的部分弊病居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虽然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但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最后他真的就不能再干特工这行工作了。但是，自己的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来都没被人说起过啊，难道这是最近才出现的情况吗？ 此时的周继一边胡乱地思考着，一边走向测量机器，心不在焉地抬手点开了屏幕下方的播放键。 第一百五十一章 落入洞底（5） 不过，王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 周继思索着。按照之前乔亮的叙述，再结合视频中一系列的记录，至少可以证明王耀在下洞那么久的确是没有遭遇过任何事，那深渊里不仅没有任何东西出现，甚至都没有吹来一丝细风。 世界上有哪个地方是深入地下几千米，却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深渊呢？这是绝不可能的啊！就算可以假设这种奇异空旷的地形真的存在于地底，又怎么可能不受温度变化的影响呢？ 不容周继再想更多的问题，此时显示屏上录像的画面再次摇动了起来。虽然上面依旧是同样的漫无目的投射进黑暗的光线，但自其中立刻传来的王耀的声音便让周继瞬间意识到视频已经继续播放了起来：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正处在多深的地下了。我实在不想去看。但是依照我目前下降的速度也至多不到3500米吧。” 录像里王耀的声音是那样的干涩，这表明了他内心时时崩在恐惧的顶点，令人不由得担心万一此时他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会承受不住脑血管爆掉也未可知。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在说完这句话后王耀又继续往下落着。这种情况看似还算不错，但周继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逐渐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先不提在更深的洞里是否真的有什么怪异的东西，王耀的精神却肯定支持不到那个时候。一个人一直处在全黑无声的环境里那么久，最初他还会要求乔亮发出声音，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再试图和乔亮对话了。 他为什么不对乔亮没有说话声音传出来而奇怪呢？ 周继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甚。 如果这种情况下的王耀已经不再需要与他人对话，那恐怕只剩下一种情况，那就是—————— 他疯了！ 不等周继对这个可怕的猜想下定论，录像里又传出了王耀自言自语的声音，可是这一次，王耀却说出了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可怕至极的话来： “……是的。是的。这里太可怕了。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想，再坚持一下，绝对可能看到什么东西，我不能前功尽弃，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我就这样上去了，我就再也不会有胆量再到这里来一次……” 周继忽然张大了口，面部扭曲成一个人类几乎不可能做出的怪异的表情，惊恐地自机器前连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他坚实的背部贴到一棵杨柳树的树干为止。 天啊，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王耀他……他在刚才，说了“你说的没错”？他说了“你”？他……他不是在自言自语！怪不得他没有在乔亮的声音无法传递过去后显得惊慌，原来他一直在个“某个人”对话！但是那个“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出现，并成功与王耀开始交流的呢？这……这简直太可怕了！！ 周继急促的呼吸着。他的双眼瞪的老大，警觉地盯着显示屏上的画面，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现象。 此时王耀又开口说话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办了……我感觉我已经到了我自己……不，我已经到了所有智慧生物可以忍耐的极限了……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这里，绝不是地球上可能出现的场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在等某个人讲完话。几秒后他忽然尖叫道： “不！我没办法镇定，所有人，都没办法镇定！你又不是我，你可以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呆在那里，舒服的呆在那里，脚下踩着厚实的土地，面前是可以看清的地上世界，而我，我却……我却进入了这个地下，像溺水的尸体一样，一直向下，一直向下！” 王耀抽噎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个冰冷坚硬如磐石一般的男人，此时就如同一个被人抢走了糖果的三岁小孩般脆弱。伴随着显示器上抬起的两只手和沙沙声，他似乎在不断用力摩擦着身体悲伤地说： “我感受不到……我什么都感受不到！这里没有温度，我不冷，也不热，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我至少可以确定我自己是存在的！可是……可是……天啊！为什么现在我知道我在抓着自己的胳膊，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王耀咆哮着。与此同时，画面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录音中不断传来的乔亮焦急的呼叫声，周继虽然可以听得很清楚，但显然王耀是听不到的。因为他的情况更加糟糕，简直陷入了疯狂的境地。他似乎在用力摇晃着头盔上的强光灯，不断将亮光射向四周的黑暗。然而处在光明笼罩下的王耀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惊恐地尖叫着： “天啊！天啊！！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灯坏了吗？我的灯坏了吗？为什么我的眼睛就像是一点一点闭上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我再闭眼，再睁眼，我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为什么！” “天啊，不要这个样子！！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我现在应该摸到我的脸，我的头，我的身体，我应该就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我摸不到我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啊！？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什么你也不说话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快点出现，快点和我说话，我究竟是在哪里，我到底还存不存在，我是活着还是死了，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自王耀喉中所发出来的凄厉不绝的尖叫，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了。周继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搭档的尖叫声吓成这个样子。他瑟缩着，心中暗暗祈祷，天啊！天啊！天啊！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再这样下去，就算王耀没事他也要疯掉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落入洞底（6） 视频里的王耀当然是听不到的。他继续尖叫并不断地胡言乱语： “我已经不行了，我不能再往下了，我要上去，我要上去，我要回到地面上，我要我的双脚能再次感受到坚硬的土地，我要我的眼中可以再次看到任何东西！” 王耀大声喊叫着。此时他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画面也飞速地抖动起来。但由于摄像头是顶在他头上的，周继并不能看到画面中王耀的样子。当然，就算他能看到，也不会选择去看一个已经完全失常的人的面孔的。 就在周继思维混乱完全无法判断当时王耀真正情况的时候，录像中传来了咔哒咔哒按动按钮的声音。他立刻就明白，这是王耀在调整飞行器的行进方向，并一口气将飞行速度调到了最高。不出周继所料录像中王耀的肢体就在那一瞬间伴着搜搜猛地向下垂去，而他却显得更加焦虑，口中还在不断地说着一些奇怪话： “是的，是的！我要放弃，我要放弃！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下来，我不应该下来，这里是地狱，一个无穷无尽的惩罚罪恶亡魂的地狱！” “……无论你怎么说，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这不是我该做的事，不是我该做的！” “我是懦夫，我是懦夫！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后，视频中的王耀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了。两腿发软的周继也总算缓过了一些来，他站直身子走到仪器面前附身去看录像的时间，发现视频竟然已经走了差不多50分钟了，也就是说王耀在进入洞底后至少花了45分钟左右的时间来降落，那么他要是想回到地面上，至少还要在黑暗中向上飞45分钟。不过基于上升的速度已经调到了最快，是他下降时速度的3倍，那么最多也就15分钟就应该能飞上洞口了。 但是事实上，王耀并没有飞上来。并且按照乔亮的叙述，这已经是他接到电话赶过来的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周继皱了皱眉。他望着显示屏上的画面，王耀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六个小画面所拍摄到的依旧只有灯光与黑暗，还有便只是嗖嗖的风声了。 周继将手放在了显示屏上。他本来想再次加快播放速度以跳过这段毫无线索可以提供的片段，然而当录像的进度条进入视线后他却不由得愣住了。 还有不到6分钟，录像就结束了？ 其实这也不算奇怪。按理说，算上之前播放的时间再加上最后的这几分钟，差不多足够王耀飞回地面上来了。但他当然没有飞回来，所以，他应该是快要飞到洞口的时候才发生的意外吗？ 周继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王耀遇险的位置不应该是靠近地面的，因为若是靠近地面有什么危险，那么这个洞口开的这么大，不是早应该殃及附近区域了吗？所以他遇险，应该是在更深的地下才对啊。周继想，这应该是很合乎情理的推断。毕竟洞窟越深，越原理生人和阳光的地方，就越可能会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的。 还是耐心继续看下去吧。 周继将想要点击快进的手从屏幕上掿开。他努力地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六个小画面上一成不变的景象。 视频最后的这几分钟才是一切事情发生的关键，即使是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以遗漏。 时间在流逝着，录像的进度条也变得越来越短。周继感到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他的心脏也由于过度紧张而狂跳起来。 还剩下不到2分钟了。 周继不由自主地抬手紧紧抓住了心口部位的衣服，只感觉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 该死的！怎么平时不注意的时候时间都过的那么快，为什么现在却慢的像只蜗牛一样？！ 最后一分钟。 最后50秒。 最后40秒。 最后30秒。 最后20秒。 就在周继额头上崩起的青筋快要爆裂的时候，视频中忽然传出了王耀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没有！！！！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出口，出口在哪里！！！出口在哪里！！！！！” 画面又开始疯狂地晃动起来，王耀在拼命挥舞着四肢，似乎在向四面八方游动： “找不到了！！！出口！！！！出口！！！！出口！！！！” 他狂乱又飞快大声叫喊着，周继呆呆地望着录像画面，全身几乎都冻成了冰块。 王耀，他居然找不到回来的这个出口了？ 天啊！！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是垂直向下降落的吗？自己一直在看录像，也清清楚楚的记得，王耀在下落的过程中绝对没有做任何会导致他偏离一厘米位置的动作，而且他回来的时候也是顺着来时的方向飞速冲回来的，怎么可能会找不到洞口了？！ 难道，难道是他身上的仪器定位出现了偏差，竟然在慢慢将他带离原来的轨道时没有提出任何警报吗？ 对，这很有可能！或许他身上的仪器受到了下面什么东西的干扰，就像当时这仪器的对讲机一样，乔亮的声音无法传递到王耀那里…… 不对！不对！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下面有什么东西干扰了王耀身上的仪器，那么应该也是他那边的通讯设备出问题，怎么可能是还在地上的乔亮这边出问题？不可能是王耀那边受到干扰了！ 但是如果王耀身上的设备没有出问题，那么他怎么可能会找不到洞口？ 啊！或许是王耀在下落的过程中被风吹偏了位置？他的重量再加上他身上的飞行器的重量，虽然并不容易被轻易挪动位置，但是在悬在空中的话他其实也和一小片羽毛没什么区别，只能随着风向移动了。 ……也不对！这也是不可能的！王耀已经在视频录像里重复过无数次了，他并没有在地下感受到任何东西！如果他就在下面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感受到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带离轨迹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入洞底（7） 一　　如果那两种说法都不成立的话…… 周继眉关紧锁，心逐渐地沉了下来。当然，刚才那些繁复的思索都只是一瞬间忽然迸发在他大脑里的事，其过程甚至没有浪费超过3秒钟。 就在此时，显示屏上的录像也来到了最后的5秒中。王耀的身体猛地在仿佛被点了穴般地静止了一秒，突然发出了一声人类根本发不出来的惨叫后，紧接着传来了哔咔的一声，随即画面一闪，屏幕黑了下来。 录像至此结束。 周继瞪着眼睛，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由于他刚才都处于苦苦思索的混沌状态，视频里情况发生的又太过迅速，导致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不明白录像中王耀最后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然只是继续苦思冥想也是没用的，周继果断俯下身重新又点开了播放键，这次他直接将进度条拉到了最后一分钟。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他其实真的不想再看一遍录像了。不说别的，单单是其中王耀发出的各种意义不明高低不同的尖叫声，就足以令任何人发疯了。可是又不能直接跳到最后那5秒，人的反应速度没有那么快，就算他没有手抖直接将进度条一拉到底，也不会在画面出现时立刻做好准备去努力辨认视频中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的。 这一次，在略作等待后录像又来到了最后的5秒钟。由于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周继便清空了大脑只是认真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更加仔细地看着： 王耀在略做停顿后发出了一声尖叫，哔咔的一声，画面黑了下来。 周继揉了揉眼睛。他还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或许是由于眼睛距离屏幕太近，又或许是画面被分成了6个小画面，令他不知道该着重看哪个才好，无奈之下只能再将录像播放一次。 又一次播放过后。 再一次播放过后。 再又一次播放过后。 …… …… 在周继重复观看了录像第36次时，他总算在竭尽全力忍受着王耀不断发出的骇人尖叫下中分别看清了六个小画面中的每一个具体景象。他现在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视频中当时地底下的王耀身边四面八方，都没有任何东西。也就是说，王耀当时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方式的“袭击。” 那么，如果王耀并没有遭受到生命威胁，他最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而且他的行为看起来根本就是他自己切断了与机器的联系。 周继百思不得其解。他虽然不敢保证自己了解了王耀的全部，但王耀在视频中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像他了。那个冷静的男人绝不可能会毫无理由的主动切断与乔亮的联系，除非…… 除非，他疯了。 在周继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后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几乎跌倒。 是的，如果王耀他会突然一反常态地做出那种举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疯了。或许，他早在乔亮无法和他对话时就疯了，说不定还出现了幻听，他在下降的过程中不是一直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吗？虽然他很多时候似乎好像在和另一个人在对话，不过也保不准这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压力幻觉。 是啊，就像王耀一开始说过，这是很正常的，在地下那种完全黑暗，无边无际，失去了五感的恐怖地域里，任何人都绝对会发疯的！王耀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他一直在忍受着精神压力与脑海中恐怖的幻想往地底沉，还能保持着冷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人都有一个忍耐的极限，王耀也是一样，所以他在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时候选择了快速返回原路，此时他应该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而现实却又给王耀带来了又一记重击，他原路返回，竟然找不到来时的洞口，唯一可以返回地面的出路了！ ……于是，王耀就像录像最后的几十秒中表现的那样，最初他是不相信的，并认为自己只是稍微偏离了原路，在快速兜了几个圈子终于确定他再也找不到出路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发疯了！这个意志坚强如钢铁般的男人精神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在此时彻底崩溃了，他大声嚎叫，他控诉命运的不公，他大声诅咒这个愚蠢的黑暗空间，他诅咒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甚至诅咒自己，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可怕的选择——————自己切断与主机器的联络，而他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事的唯一结果，就是他将会与地面永别！ 此时，周继正现在厚实松软土地的上方。面前是一架有三个显示屏的中型电脑，身边是宿舍楼与杨柳树，身后的地面上有一个形状奇异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就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仿佛一尊泥塑的雕像，可是他在呼吸着空气中雨后干净清香的空气，睁开眼还可以看到四周高楼林立，抬起手也可以触摸到一切具有尸体的物体。 周继，他还安然无恙地存活在这个地球上。这个真实存在的，有型有感有光明的世界上。 可是王耀呢？ 王耀他在哪里？ 他已经跳进了那个大洞的深渊里，这是周继知道的事情。 他没有能回到地面上，这也是周继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现在还活着吗？ 这些都是周继所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王耀此时正在黑暗中飘荡。他已经疯了，他在大喊，他在哭嚎，他还想要找到回来的路，或许他还能从那个洞口里飞出来。 或许，他已经死了。他发疯了。将飞行器功能开到最大，在空间里漫无目的飞速漂浮着，最后燃料耗尽，氧气耗尽，最后，他死了。像块木头一样，和他以前丢进洞里的那些垃圾一起在黑暗中漂浮着，游荡着。 但是，这些都已经是周继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了。他不愿意跳下去，他没有王耀那种无谓的勇气，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或许，等待，还可以带给他一丝希望。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入洞底（8） 一　　所以，现在周继什么都不能做了吗？明明视频就放在这里，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并且最初的祸因————那个黑暗深渊的入口，就在那里，他却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像一个懦夫一样，瑟缩在厚实的土地上吗？ 即使周继的内心是如此鄙夷现在的自己，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有王耀那种奋不顾身勇敢跳下洞里的举动的。因为如果最开始他只有一个理由，在洞里看到了‘死人’李唐，那么在看了视频之后便又有了一个充分的理由，那就是鲁莽跳下去寻找王耀，虽然生命并不会受到威胁，但是搞不好也会迷失方向再也回不来了。要是真的想下去，至少首先得确定自身的安全吧？ 妈的！在这里想这些有什么用？一会在想办法要去救王耀，一会又想自己不可能能下去，他可真他妈是一个矛盾又胆小的废物！ 周继暗暗唾弃着自己。他感觉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自我厌恶的感觉也升到了顶点。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也就只好望着显示屏上录像结束后黑暗的画面发呆。 其实在漆黑的屏幕上，周继在与镜子一般反射着自己模糊面目的显示屏对视。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 屏幕上的“自己”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世界上，有两个周继。 一个是月光下的周继。一个是黑暗中的周继。 月光下的周继，身体是立体的。而黑暗中的周继，仅仅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他因周继存在而存在，也因周继消亡而消亡。 周继觉得他现在是在审视着自己。因为他看到的他，是映在不足他身高一半的机器显示屏上。在那里面的他是那样的小，那样的黑，那样的模糊不清。 周继脑海中忽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一个人进入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下深渊里，那么他是他本人，还是变成了他自己的影子？ 在没有光的地方，人是没有影子的。 或许那个时候，人自己，就是影子。 就在一系列多愁善感无病呻吟的感慨在周继的思维中一闪而过时，他的双眼竟陡然变得滚圆，下巴也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 周继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难道，王耀之所以会找不到这个出来的洞口，是因为……！ ————————————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乔亮此时走了过来望着发呆的周继。就在刚才对方播放视频录像时，乔亮因为并不想再听一边王耀可怕尖声而走的远远的蹲在地上，并用力捂住耳朵，这才没有遭受到再一次的精神创伤。 乔亮一声不响地站在周继身后。原本他是一直在赌气，所以并不想主动开口说话。但是他等了又等，周继依旧像块木头一样动也不动。乔亮不由得皱了皱眉，用一种极其轻视的口吻说道： “喂，你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吗？哼，这回知道了吧，下面好危险。下去就上不来了……刚才我也说了，原本我想要是我下去一点或许还能把那个警察救上来，但是看他似乎是发疯了，直上直下都能迷路，本来啊，我是想下去救他的，不过仔细一想我怕我自己也会被吓疯，虽然会有遗憾，但也没必要再赔上我的命吧？所以我就没下去，这也怪不了我……” 话音未落，周继身体一震，木然地回过身子。此时他脸上神情之复杂是乔亮那贫乏的词语知识无法形容出来，所以就只好简称，他的表情十分扭曲怪异吧。 乔亮吓了一跳，他不明白周继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而周继也并不说话，只是将视线越过面前少年的身体望向了不远处那个深渊的洞口。 看到这个男人的这种情况，乔亮便知道周继心中肯定在思考之前自己经历时没有想到过的事。可是他无论怎样努力地回想，也只能回想到一个无边无际深渊里有一位发狂的疯子。还能有什么别的吗？莫非他在视频里还看到什么可怕的鬼怪了吗？ 想到这里，乔亮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着说道： “喂，你……你没事吧？你……” 周继没有理会乔亮的问题。他直勾勾地望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一直都在那里，没有变过是吧？” “什么？”乔亮愣了愣，“你在和我说话吗？” 周继依旧没回答问题，他抬起手指着洞口说道： “我问你，那个洞，一直都在那里，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呃，啊，是的吧……”乔亮还是没有理解周继的问题，在下意识地应答之后他才想起了提问： “慢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洞一直都在那里？洞当然就在那里啊，那玩意又不是活的，又不会趁我没有盯住他的时候偷偷跑掉……” 周继似乎并不认同乔亮解释，他只是不停地摇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不，不对。如果不是这样，王耀他怎么会找不到出来的洞口？不会是这样，不会是这样的。” “搞屁啊，你到底想说什么？”乔亮被周继的怪异行为所感染，他也急了起来大声催促道：“我不明白啊！你想要问我问题，起码要告诉我怎么回事吧？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直接和我说啊，兜什么圈子啊！” 周继沉默了一会。他面色苍白地抬起头，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用极其干涩的声调对乔亮道： “……你，觉得王耀还会上来吗？” 乔亮一怔：“这个谁知道呢？看视频你也知道那时候他没有死啊，不过是迷路而已，但是在黑暗里迷路，还切断了通话，我觉得有些困难吧……” “切断与你的联系与否，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了。”周继喃喃地说道，“全部都是没用的了。” 乔亮奇怪地望着周继，不再开口说话。因为他明白自己这时候怎么催也是没用的，不如不插嘴，等着周继将一切慢慢的叙述出来，或许才是解决疑问的最快办法了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落入洞底（9） 一　　果然，在又一次的沉默以后，周继缓缓地开口说话了： “...我想，我知道王耀他在最后做了什么。如果他的一切猜想都是正确的，那么他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如果他的想法出错，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乔亮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努力将自己的好奇心从喉咙里咽了下去。 周继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说他是否还和你保持联系根本没有用，那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无法和你交流了。或许他并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和‘幻想’中的人说话。当然，不管与人对话是不是他的幻想都不重要，因为你与他的联系已经断了。并且你们二人之间的失联并没有因为王耀返程而重新恢复，也就是说，你们二人失联可能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才导致通讯设备故障……” “等等，你先等等吧！”乔亮实在忍不住了，他大声地打断了周继的叙述：“你能不能用我听的懂的话来说啊？我根本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周继呆了呆，叹了口气失望道： “唉，我并不期待你有多聪明，但是却没想到你连我说话的意思都不能理解。” “那真是抱歉了！我太笨了，听不懂你们这些高智商人种的沟通方式！”乔亮冷哼一声，赌气道：“但是很可惜，既然你想和我这种白痴打交道，就得用白痴的方法和我一个一个问题的说清楚！” “好吧，我知道了。” 周继并没有再做其他的表示，在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后他说道： “为了方便你理解，我需要对你说的第一件事就从王耀他下洞沉到一定距离后通讯设备故障开始吧。我想表达的是，你们的通讯设备，可能坏了，也可能没坏。” “那不是废话吗！”乔亮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大声抗议道。 周继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断自己，并继续说道： “关于通讯设备坏没坏的问题并不需要纠结，我刚才略微检查了一下机器，可以肯定的说机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没办法检查王耀身上的设备，如果真的出问题也应该是他那边出问题，可奇怪的是他的设备出问题却还能将声音传给你。”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精密设备出现奇怪差错也算正常。但是，这里这个完好的主控仪器也并没有显示王耀的装备损坏。而此种价值千万的主设备与副设备同时损坏几率几乎接近零，所以我可以因此大致断定，王耀和你的通讯设备，其实都没有坏。” 乔亮连忙制止了周继的话，不满地抱怨起来：“哎哎哎，现在你还说这种话不是自相矛盾吗？刚才还说可能坏了可能没坏，现在又确定说没坏了？什么逻辑啊，而且你说我们两个通讯设备没坏，那怎么会好端端的他听不到我说话了呢？你可别告诉我是我操作失误碰了关闭麦克风的按钮！” 周继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话也并不矛盾。我之所以说设备坏了是因为你们无法沟通，这很有可能是设备出了我无法查出的故障，也可能是王耀下的那个地洞里有磁场之类的东西影响了设备的使用效果，从而导致了设备的损坏。” 说着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 “……我真切希望事情真的像我猜想的这样简单。但不能否认的是，还有一种我极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性，那就是设备真的没有坏。而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王耀在下洞初期还是可以和你说话的，他是降落到一定深度才无法与你沟通，所以……他在按照原路返回时飞过了那个影响通话设备的高度线，就应该能与你重新沟通的。” “你说的太绝对了吧，万一他的通话设备不是暂时收到干扰，而是到那里就坏了呢？那样他就算原路返回到没有干扰的地方也没办法听到我的话啊！”乔亮质疑道。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如果这样想，那么这个设想又会变成我说的设备损坏的猜测了。但是我这次是假设设备没有坏，自然不能再顺着这个可能给自己找借口了。”周继淡淡道。 乔亮无话可说。他耸了耸肩，不屑地表示自己说的全都是废话。 周继并没有在意，又说道： “假设，我们假设，通讯设备只是受到地下某种力量的干扰才屏蔽了你的声音，而返回到一定高度就会重新恢复通话，那么他在原路返回的时候一定会到达可以与你交流的高度。但是事实上，他直到录像结束都没能再次与你沟通。那么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呢？或者……” 周继顿了顿，他脸上坚毅的表情表示他仿佛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才要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一样： “或者……他回来了，但是这里的洞口离开了原位，或者闭合上了，那么他岂不是被隔离在了地下，所以才无法与你联系？” 乔亮听到这里，忽然感到后背一片凉意。他已经听懂了周继话中的意思，也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但是他对于恐怖的想象力实在有限，根本无法一下将当时的场景具体地幻想出来。无奈乔亮只好在他小的可怜的大脑中将周继的叙述一句一句地整理出来： ……刚才，他说了什么？ 哦，对了，他说，有通讯设备没坏的可能。 如果通讯设备没坏，那么自己与王耀还是能在某个时候重新对话的。但是这件事没有发生。 所以，很可能是王耀偏离了回来的路。 或者…… 或者他被关在了充满影响通讯设备使用的力量的空间里出不来。 为什么出不来？ 不是迷路，那就是洞口不见了，或者说，洞口有自己的思维，知道王耀快要飞出来了，为了阻止自己的“猎物”逃走，在王耀接近地面的一瞬间，那个形状诡异的洞口就像衣服的拉链一样，刷地拉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落入洞底（10） 一　　乔亮想到了这里，下意识地回过身低下头向身后看去。而那个通往恐怖地下深渊的深不见底形状怪异的黑色洞口，依旧静静地躺在它原来的位置上，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乔亮愣愣地盯着洞口发呆，此时他与周继正站在不远处。虽然具体的距离这个少年并不知道，至少他现在立刻跌倒也不会失足跌进洞里去。但即便是这样乔亮还是感到手脚冰冷眼前发晕，连忙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慌忙向后倒退了几十步，直到他再也看不到一点洞里的黑暗为止。 就是这个洞，这个可怕的洞，它吞噬了王耀。在那下面的广阔空间里隐藏着什么怪物，那是一个魔鬼居住的家园，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地方，一切都是如此的恐怖，甚至，这个洞也有可能是有生命的，是一个有生命的怪物的大嘴，它平时就在这里，一动不动，静静等着猎物上门。一旦猎物进入了它的身体，他就会闭上大嘴，令所有生物只能腐烂在黑暗里，并无处可逃！ 这种事……会是真的吗？ 乔亮双腿发软，惊魂未定。他是21世纪诞生的祖国的小花朵，唯我独尊无所畏惧的一代，他并不害怕任何事情，也不害怕任何虚无缥缈的灾难，因为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是宇宙的中心，全人类的主角，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的。当然，除非让他体会到刀架在脖子上的那种真正的威胁，否则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会一直贯彻到底。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乔亮望着那个安静的洞口，自从雨停了之后四周便静的出奇，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然而就是这一切，却他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与威胁。 乔亮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呢？按照常理来说，周继的推断简直是滑稽的，不和常理的设想。老天，一个会自己自动的洞口，或者一个可以根据自己心意来控制自己开合的洞口？这简直是精神病人才能说出来的话，不可能到即使他说那只兔子是控制洞口的恶魔，也比洞口是有思维的活的生物更靠谱一点！ 不过是出现在地球表面上的一个小小的深洞，构成它的完全是土地砂石，这种东西的组合怎么可能会拥有智力呢，难道是地球成精了不成？！ 可就是这样的无稽之谈，乔亮却相信了。他这个成长于这个年代的孩童虽然心智行为都不成熟，不仅懦弱还十分的自大，拥有一切叛逆少年不成器的负面行为，然而他们却有比阅历丰富的成年人更优秀的一点，那就是可以容纳一切的天马行空无所限制的思想。在他们的脑中无论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他丰富的想象力和思维方式告诉他，绝不接受任何固执的言语。 但是仅仅是这些东西，其实并不足以让乔亮相信周继的话。而令他彻底相信那种推论的是刚刚在对方叙述时他脑海中一瞬而过的某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在王耀下了地洞之后，乔亮一直盯着测量仪器的屏幕，没有将自己的视线离开原地半寸。也就是说无论他当时在做什么，却一直没有回头去看一看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洞口的。这并不是他不谨慎，而是根本没有必要，王耀都下去了他还不关心对方的安危，并且地底的一切都能通过显示器画面清清楚楚看到，何必再去看那个并没有什么监视价值的洞口呢？ 那么，就在他没有看到洞口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乔亮根本不敢想象。他只感觉不寒而栗，恐怖的思路一旦打开，脑中便不可遏制不断的思索着无数细思极恐的细节。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竟然从未仔细观察过那个洞口，又因为洞口形状像个诡异的草履虫，所以就算它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变化，他也根本无法察觉出来！ 不，这不能不怪我粗心大意，这不是我疏忽了！ 乔亮在内心拼命地宽慰着自己。 别说是他乔亮了，就算这个奇形怪状的洞口是别人搞出来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记住洞口具体是什么样子。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形状太怪异完全不是规则的形状，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立刻投向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底，谁会费心记住洞缘土块具体哪里凹进去哪里凸出来呢？ 此时，望着神色古怪的乔亮的周继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开口询问道： “……怎么，乔亮，你想到什么问题了吗？可是对我的推断有什么想法？” 乔亮脸色苍白。他用力地吞下一大口口水，艰难地说道： “是的，我想……我可能……同意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哦？”周继的表情立刻兴奋起来。其实他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也不是很有底气，有些部分甚至完全都是凭借臆想猜测出来的而已。但现在乔亮明显已经有了可以证明其推断可信性的证据，这叫他如何不兴奋呢？ 于是他急切地催促道： “这么说你已经有令你认为我推论可靠的证据了？快告诉我是哪种推断让你更相信？证据又是什么？快点告诉我！” 乔亮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才说道： “……那个，你说的设备坏了的那种可能不需要我做评论了。这是所有人想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我想说的是……你说的深渊洞口会活动这种事……我觉得……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什么？” 这回换周继愣住了。洞口会活动这个想法完全是他基于之前小洞被乔亮用奇怪用方法莫名其妙扩大而联想出来的毫无根据的事情。可乔亮却说这是有可能的？ “你是说，你觉得这个洞口是真的动过了？为什么？这个洞口不是你扩大的吗？如果它有什么问题，你不是应该早就发现了吗？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和我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孤身（1） 一　　“我……我也……唉。说实话吧，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个洞口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所以根本就不能说是我把这个洞扩大的……” 乔亮沮丧的低下头，喃喃道。 “你不知道？！”周继忍不住大吼，“你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和王耀说？那么一开始那个小洞也不是你挖出来的吗？到底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 乔亮唯唯诺诺地点头，立刻将他曾经对王耀叙述洞口出现的始末再向周继叙述了一遍。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额上青筋曝起的周继突然从原地蹦了起来，飞起一脚用力地将乔亮踹跌了出去。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乔亮猛地挨了这一下子，一瞬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向后直冲过去“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眼前发黑瘫软在地上时方才觉得小腹剧痛无比，艰难地呻吟了起来。然后他听到了一段疾跑的脚步声飞快来到了近前，随即一双大手伸过来用力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对方咬牙切齿的说道： “混蛋，是你害死了王耀！如果不是你夜郎自大谎称一切都是你做的，令他相信这个洞的出现是正常的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下面的深渊里，他就不会贸然从洞口跳下去了！！！” 对方说着，乔亮的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他眼前一黑，神志也模糊了起来。在朦胧的视线里他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就在看到眼前场景后昏过去的前一秒时，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痛打自己面目扭曲可憎的人是周继，应该是周继没错。但是他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可是他哪里不一样呢？自己并没有接触周继多长时间，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一样呢？ 哦，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表情太古怪了吧。乔亮想。之前自己从来不能想象一个人类的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自己的确是做了错事害了别人，他愤怒也是应该的，但是…… 乔亮用力地支撑着自己的意识，却又听到周继愤怒的大骂伴随着响亮的耳光声回响在他的耳边。此时，这个少年面部麻木肿胀，根本感受不到痛意了。那些巴掌似乎不是落在他的脸上，而是落在了什么皮状物上一样。他不在乎，他只是想更努力地看清周继的面目。 乔亮迷迷糊糊的想： ……周继，还在谩骂。他是周继，没错。 ……但是，周继的身后，为什么还有一个周继呢？ ……周继身后的另一个周继，并不像是殴打自己的周继。 ……那个后面的周继，似乎有点黑。 ……不，不是黑，是很暗。 ……他的身体，好像完全陷在黑暗里。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他在冷笑，十分可怕的冷笑。但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很怪异呢？ ……对了。他的表情，与前面那个白一些的周继，完全不同。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周继，两个一模一样的周继同时站在他面前，一前一后，一个正拎着自己的领子，另一个却站在后面冷笑？难道周继其实是双胞胎，他没有发现而已吗？ 当然，这些复杂又混乱的想法只是在乔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因为他感觉到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了。他知道自己实在坚持不住，马上就要晕过去了。而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还在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周继。刚才绝对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罢了…… ———————— ———————— ———————— “啊！！！！” 乔亮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下地站起来，头却在直起身时狠狠地撞在了一块木板上，痛的他脚下一软又向后倒去。不料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头可以接触到柔软的枕头时后脑勺处却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与钢铁接触的巨响，而这些复杂的事情发生的十分迅速，期间甚至没有浪费超过三秒钟，所以乔亮就在睁开眼观察周围的环境前又再次晕了过去。 当乔亮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头部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从脸部到后脑勺，肿胀发烧的感觉简直是360度环绕着自己一样。他一时有些发懵，想不起之前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呆坐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先睁开眼睛看一看才对。 乔亮睁了一下眼睛。 “？” 奇怪，怎么回事？ 他小声咕哝。 怎么没能把眼睛睁开呢？ 这样想着，乔亮睁了一下眼睛。 然而他又没有睁开眼睛。 这下乔亮可慌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睁眼这种人人习以为常根本不需要学习就会做的最原始的动作他也再熟悉不过了，往日根本从来不需要注意的，为什么今天却忽然做不成了呢？ 乔亮的内心忽然惊恐了起来。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觉得自己变成了瞎子，可他却不是因为自己瞎了而害怕。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事情导致现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自己看不到东西，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被盛怒之下的周继扔到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洞里去了？ 天啊！这绝对有可能！他明明已经睁眼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这种情况……不是和跳进洞里的王耀一样，即使打着灯四周也是无尽的黑暗吗？ 一想到了这里，乔亮就觉得喉头发痒全身颤抖，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即他忽然飞速地向旁边迈出了一条腿整个身子跟之歪了过去，却没想到脚下一空咣地摔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身体的剧痛令趴在冰冷地面上的乔亮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呻吟，但他的心里却控制不住地狂喜了起来： 是地面！没错，就是地面，结结实实，真实存在的地面上！他是摔在了地面上！他并没有处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也就是说周继没有把他扔下去，他还在人间，他还在地球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孤身（2） 一　　当乔亮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界上有人不畏惧死亡却会畏惧某些东西，比如王耀，那么坚强的受过严格训练的人都会因为地底深渊黑暗带来的压力而发狂，又何况是他这个高中少年呢？ 真正令人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之前不知还会活在痛苦中等待多久的那种精神折磨！ 不过，既然他并没有掉到洞里去，那么心理上的恐怖威胁便消失了。想到这里，乔亮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下。却又立时紧绷了起来。他猛然间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生命安全这个问题解决了，他已经顺利完成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最基本的条件，但下一个问题便也在同时随之而来，那就是—————— 他现在看不到东西了！ 乔亮再次陷入了慌张的情绪，他从水泥地上坐了起来，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并抬起双手毫无目的地乱抓。然而几秒钟后他便停止了动作。当然，他不是因为试图镇静下来仔细思考目前自己的状况，也不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那么导致他安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们看看乔亮，此时他正含胸弓背地双手紧握在胸前表情扭曲，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怎么了？ 原来就在几秒前，乔亮挥舞双手时并没有估计他当时所处的位置与空间大小，然后在听到了“当”的一声脆响后，手上电一般的刺痛感便飞速传进了大脑，令他不得不弯下腰不断对痛处哈着气。 待疼痛稍缓，乔亮总算可以正常地作用大脑机能了。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说虽然说疼是疼了点，不过比起之前他的遭遇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更何况这么一痛竟令他不再慌张了，心思电转间，他尽可能地分析着自己目前的境况： 第一个疑问是，我为什么看不到东西了？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乔亮摇了摇头，我现在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全？我全都不知道，哪有心思先考虑自己视力的问题啊？ 然而理是这么个理，但事情要是真到这种情况上了，谁还有心思去优先考虑其他问题呢？ 乔亮的思绪顿了顿，他突然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看不到了。我现在看不到东西了！妈的，我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东西啊？看不到东西我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真有危险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我真的是一个废人了。就算没有危险了，难道下半辈子都要忍受眼前一片漆黑地过日子吗？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地生活？！ 这不就是王耀当时所处的情况吗！ 想到这里，乔亮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他明白自己估计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名叫王耀的警察从深渊洞口跳下去后发生的事情了，这是一个深刻的阴影，深刻到他看到黑暗的角落都可能想起王耀的尖叫声。他曾想过自己会不会做一辈子的噩梦，毕竟这些事都那么诡异。可是他当时也十分幸好自己没有穿上设备下去救王耀，不然自己能不能活着还未可知呢。 但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没能在乔亮的思维中停留多久，他却忽然看不到东西了。他忽然像悲情故事里的主角一般，心中忽然有一种自己最终也逃不掉命运束缚的悲哀感： 诅咒！这一定是诅咒！自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变成瞎子的，一定是王耀，那个人死在了黑暗深渊里，所以他心有不甘怨气太重而变成了恶鬼来诅咒自己也像他一样就算活在人间也要永生永世地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无论逃到哪里，黑暗都将伴随他一生，不离不弃！ ……那么，干脆就不逃了吧。 乔亮这样想着，内心的痛苦与内疚，愤怒，羞愧，憎恨逐渐融合在一起，最终化为了无奈的听天由命了。他身子一软，躺在了水泥地上。 ……不逃了。反正事情已经都这样了，如果下半生的生活都要被禁锢在眼前的这团黑暗里，还不如就此死去的好。他乔亮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才不要作为一个被人嘲笑的残疾人而活着！ 就在乔亮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期间，竟逐渐感觉到了一股明亮的暖意轻抚在了他的身体上。他乱成一团的思绪中忽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来： 好温暖，这种舒服的感觉是太阳，现在应该是下午了，所以那强烈的阳光便透过窗口照射进来，铺在他的身体上。 ……嗯？ 乔亮皱了皱眉。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乔亮愣了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种困惑在他的心里越来越甚，最终他终于无法再躺下去了，于是便果断地坐起身，令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背上。 ……还是不对劲。 该死！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乔亮烦躁地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几下重击后他的动作忽然像视频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冻结在了空中。 一分钟后，他依旧神情木然地坐在地上，上半身却微微转动，并将自己的脸朝向了太阳光的方向，任由略微有些炽热的温度爬上他的五官。 就在这时，乔亮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屁股用力竟倏地从原地蹦了起来。 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阳光！就是阳光！ 乔亮高兴的简直就要发疯了，一时间他竟完全忘记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居何处，竟就这样原地跑了起来。当然这种行为的最终结果就是他的额头又撞上了什么坚硬的条状固体，晕头转向地倒回了地面上。 可是这一次，躺在地面上的乔亮却满面笑容呼吸急促。他高兴，他当然高兴了！因为他并没有瞎！刚才，他就是透过薄薄的覆盖在眼球上的眼皮看到了来自太阳的耀眼阳光，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丧失视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孤身（3） 一　　是的，如果一个人的眼里还存在一点视力的话，他就能透过眼皮感应到来自别处的光线。这并不是矫情，而是人体的眼皮厚度实在不够抵挡住光线折射，所以小部分光源便透过了眼皮，刺激着在黑暗中休息的视线。而这种情况会在人们企图入睡的时候变得格外敏感，甚至会刺激到有或轻或重睡眠障碍的人们疲惫的意识，这就是为什么会发明出眼罩的原因了。 乔亮也是想到了这些事，才恍然大悟起来。而他之所以会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察觉并非是由于他愚钝，因为眼皮透光这种小事实在再平常不过，是习惯到几乎被遗忘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可是既然乔亮的眼睛没有瞎，他却为什么睁不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呢？ 诸位可能没有忘记，但乔亮却由于太过慌张而忘记了。他之所以会睁不开眼睛，有一个哭笑不得的原因，是因为他在昏迷之前被周继痛打了一顿。这一顿打不仅十分厉害，并且施暴的一方也足够阴毒。要知道周继除了踢到乔亮身上的第一脚以外，其余的愤怒全都化成了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去了。这也直接导致乔亮脆弱的小脸蛋因为受到了剧烈打击而肿胀了起来，幸好他现在看不到，不然这个可怜的少年就会在镜中发现一个头部像个在太阳下暴晒了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快要炸裂的巨型篮球一般恶心的怪物正在不可置信地与自己对视着。 乔亮的头脸依旧像火烧一般跳动着剧痛无比。他昏迷前的记忆终于慢慢地回归到了身体，也令他明白了自己看不到东西的原因。他抬起手刚抚摸到了自己的脸颊，却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触电一般甩开了手。 疼！太她妈疼了！ 妈的，这就是那个周继王八蛋干的好事！卧槽尼玛的，脸都肿的这么厉害了，他是真下死手打的啊！靠，你给老子等着，明着老子不能和你刚，老子还不会暗地里和你来阴的的吗？ 乔亮恨的牙根痒痒，心中恶狠狠地暗骂着。 不过既然把之前一切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他现在也不需要再紧张了。不但不紧张，他的智商也突然飞跃式地暴涨了起来，很快便弄清了现在的情况： 自己是在周继的痛打下晕过去了。后来周继把自己放到了床上让自己休息，但后来具体睡了多久，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他现在是在哪里呢？ 乔亮依稀记得，他之前好像醒过一次，但是动作太猛撞到了什么东西，又晕了过去。 然后就是第二次醒来，抬脚掉到了地上，一伸手还打到了硬邦邦的铁条上，并且他在站起身狂奔的时候额头也撞上了同样的一个铁条。 那就不需要再多想了。 乔亮叹了口气，嘲笑自己之前的慌张全都是多余的。他知道铁条是什么东西，那是所有合居宿舍都会有的上下铺铁床的铁条。所以，他是被周继放到之前他和王耀用作休息的宿舍房间内睡觉了。 不过，周继现在人又在哪里呢？他那种变态是绝对不会在留在这里照顾自己醒来的。难道他还在外面对着大洞发愁吗？ ……算了，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是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掺和下去了。那个周继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一开始看着挺正常的，不太说话甚至比那个冷面人王耀更加和蔼可亲一点，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可怕疯子，居然还能对一个16岁的少年下这么狠的手，平时绝对没少杀人！要是再和他混下去，搞不好什么时候说了一句不对劲的话，命就没了！ 既然这样，那就得赶紧离开这里了。事不宜迟，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溜走。 想到这里，乔亮便不再呆坐地上了。他试探着伸出手，四处摸索扶着铁床栏杆站起身。他当然还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也没有办法用手撑开眼皮，因为脸上实在肿的太厉害，根本连碰都不能碰。 或许用冷水敷一敷消消肿就会好一点吧。 乔亮凭借着之前进入宿舍后的记忆，勉强确定了大门的位置。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洗漱间，摸到水龙头扭开接了一捧水到手里，立刻轻轻将脸浸了下去。顿时，他感到冰冷自来水给他火烧一般肿胀的脸带来的丝丝凉意，仿佛是海洋女神的纤手一般轻抚着他一样。 不一会，手上的水便有了温度。乔亮分开手任由水流走，并立即忙不迭地又接了一些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就这样7.8次后，乔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舒服了许多，眼睛也可以微微张开一条缝隙了。 当然，他也就在同时从面前墙壁上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猪头人，正在目光迷离的注视着他。 乔亮知道，那就是自己。可是他却想不到一个人竟然会丑成这个样子。他在呆愣了几秒后，原本已经稍微消肿的面部又涨的通红，他一边向外跑去一边大声吼叫了起来： “周继，你个王八蛋！！！！你跑到哪里去了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要掐死你！！！！” 当然，乔亮的怒吼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此刻学校里寂静无声，仅仅听得到空旷的宿舍楼内的他自己大叫的回音而已。 乔亮四处跑着，往日喧闹偌大的海旗高中校园竟是那样的安静。连不久前刚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可怕时间的黑洞处也同样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天地间所有生物都消失了一般，独留他一个人，孤单地活在这个没有生气的世界上。 几分钟后，乔亮结束了自己疯狂地奔走大喊。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周继并不在这个学校范围内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那么，在乔亮昏睡的这段时间，周继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乔亮当然是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现在他只想把那个该死的男人揪出来，好好揍他一顿作为回礼，然后离开这个可怕的该死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章 孤身（4） 一　　此时的乔亮盯着一个肿胀的如同猪头一般的脸努力睁大细如杨柳树叶般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站在处于休眠状态的测量仪器前。他原本是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的，但是在短暂的愤怒后又决定再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太阳下山别人看不到他这张丢人的面孔再说。 下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现在的时间是14点左右，正是一天中太阳最热烈的时候。乔亮感到自己的面部有些刺痛，急忙退后几步来到了树荫里轻轻坐下来。他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不远处黑漆漆的深渊洞口，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真是的。天气这么热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等着？回到房间里不是更好吗？更何况这边还有个会吃人的可能是会自己活动的黑洞…… 思索到这里乔亮身体一颤，内心的恐惧猛然苏醒几乎要令他不顾形象地夺路而逃了，可是转念一想后他却又立刻镇定了下来。 ……那个洞可怕是可怕，不过至少在周继和他谈过他就刻意留心了黑洞边缘的大致轮廓。现在这么一看似乎与上一次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搞不好是周继弄错了？这种洞是根本不会活动的吧，他竟然傻到相信那个疯子的话了！ 乔亮懊恼的摇了摇头。 不过他虽然被一个疯子侮辱了智商，但好歹他是暂时安全的。而现在对乔亮来说周继明显比黑洞危险更大，好歹人家黑洞不会飞起来咬你一口吧？这么一说，比起和周继相处，他倒宁愿与怪洞交流。 ……但是牢骚归牢骚，周继他到底去哪里了呢？他等来了在地底迷路的王耀了吗？不，不可能，王耀都那个样子了，怎么会回的来…… 乔亮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哈欠。虽然他现在思考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手中还握着一个存满了各种游戏的手机，可是他却连手指也懒得动一下。 妈妈常说，人在受伤之后需要用睡觉来修复身体。 乔亮的脑海中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甩了甩头，努力保持清醒： ……王耀肯定是回不来了……他在周继赶过来的那个时候都已经精神错乱了，又切断了系统联系，谁知道他飞到哪里的黑暗深处去了呢？ ……这么一想，基本可以确定周继没有等到王耀了。那么他在等待中绝望了后又会去哪里做什么呢？……或许他受到的刺激太大，穿上了和王耀一样的飞行器，从洞口跳下去了吗？ ……这绝对有可能！平时看这两个人就有点不对劲。更何况昨天在自己提到没有对王耀说实话这件小事就被发狂的周继揍成了这个鬼样子，要不是关系不正常他能做出这种事吗？……哎哟，疼死我了！ 但是，那个周继会在王耀出事后也那样不顾一切的跳下去吗？他在看了视频录像之后表现出来的惊惧可不比自己少了分毫……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万一他真的一时冲动跳下去了，那么他也就不需要等了，这个男人绝对必死无疑了，但他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死了也是活该…… 在乔亮昏昏沉沉的抱怨中，时间也在流逝着。天上的太阳在这种时候似乎活动的特别快，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灼热的炙烧变成了舒服的温暖。乔亮只感到周身懒洋洋的无精打采，再加上身边的草地上洋溢着雨后泥土的芳香，令他逐渐靠着粗壮的树干睡了过去…… ———————— ———————— “……喂……” “……喂，醒醒……” 半梦半醒中的乔亮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人摇晃着。他不耐烦地吧唧了一下嘴，不满的低声骂道： “嗯……谁啊……烦不烦……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哦，看来你总算是有点意识了。你再不起来我可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传进了乔亮的耳朵。还没等他并未完全醒过来的大脑理解此人话中的含义之前，忽然猛地感觉到脸上传来了一阵火烧般的痛。虽然他之前曾挨过不少周继的打，可是他的脸绝不是没有知觉而是更加敏感了。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那个叫醒他的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对方的行为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剧痛之下的乔亮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来自体内最深处的尖叫在他从地上像弹簧一般蹦起来的同时凄厉地回响在空旷的校园里： “啊——————————！” 跟着，他便像一只肥硕的无脊椎动物一般将身体弓成了一个圆圈，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面前来人的面貌就不断地破口大骂起来： “卧槽泥马的，神经病啊！你他妈是疯了吧，我脸伤的这么重你还要弄我的脸，你他妈的神经病，卧槽，卧槽，疼死了……” “骂够了吗？看来你还真是精神啊。我原本以为之前下手太重了还想给你道个歉去医院看看伤，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男人淡漠地说道。 这个声音！ 妈的，是周继！ 乔亮立刻心头火起，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脸还火烧一般地痛着立刻闻声看去，心中还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报复这个混账王八蛋。 然而他刚一抬头，就立刻愣住了。 这……这是谁啊？ 他的面前的确站着一个男人没错。可是这个男人是什么样子啊？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腮帮子也瘪了下去，身上的衣服褶皱的不成样子，皮鞋也满是尘土。如果是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了他，绝对会以为他是个流亡的逃犯。 但是这个人，的确是周继没错。 这个人真的是周继！我的天啊！ 乔亮眼睛都直了。他努力分辨着男人的身体特征，几秒后不禁张大了嘴失声道： “你……周继？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你是从哪里来的？等等，等等，你背上背的那是什么？不，你先告诉我你手里……啊，不！不！你不会是已经跳下了黑洞里去转了一圈，现在终于飞上来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孤身（5） 乔亮为什么会在看到几乎不成人形的周继的模样后认为他是从黑洞里飞上来的呢？当然不是因为这个高大的男人如同逃犯一般的样子，而是因为他的身上，此时正披挂着一部分奇怪的东西。 这些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呢？乔亮在乍一看到周继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在意。还是因为周继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惨了。可当乔亮接受了来人的身份，观察力也回到了身体里后，他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 周继皱皱巴巴的浅蓝西装的一侧肩膀上，十分违和的挂着一个类似小学生书包背带的东西。再看向他的手，正捧着两个物件：一个是浅黄色的头顶有几个凸起物的头盔，还有一件是折叠的十分整齐的类似什么衣服的布料。 按照常理来说，周继所携带的这些东西算不上奇怪。只是一个书包，一些衣物罢了。就这样走在大街上最多会令路过的人们看到后觉得这是个狼狈的小偷，偷了点不值钱的东西溜走了而已。 如果是不了解内情的一般人看到这种场景，当然会有这种想法。然而看到周继这副样子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他乔亮。 乔亮是认识周继手上的这些东西的。那是当然是因为，他不久前曾经见过这些东西。 而他的不久前，就是大约半天前。 半天前的午夜里，王耀就是穿着这身装备，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里，并再也没有上来了。 乔亮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脸上疼痛难忍的伤和他对周继的恨意，竟下意识般猛地直起身手臂哆嗦地指着周继结巴道： “你……你……你……你拿的是，拿的是王耀穿的那种飞行衣！你这个样子难道是……是已经下去过黑洞，然后飞上来的吗？” 周继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着乔亮。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隔了好半天才弄懂了乔亮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这个正直壮年的男人反应比起平常来明显迟钝极了。他简单地回答道： “啊……？啊。不。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乔亮根本不懂周继想要表达什么，马上急切地追问道： “喂喂，你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找到王耀了吗？……不对，我没有看到王耀，你是没找到他，还是把他送到医院去了？天啊，你这个样子，你到底是怎么从黑洞里上来的，王耀上来时不是找不到出口吗？你……” 乔亮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而一旁的周继憔悴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他不再理会乔亮，而是慢慢地转过身走向了不远处正处在休眠状态的测量仪器旁摆弄起上面的按键来。 乔亮见周继并没有回话，他没有在意而是立刻跟了上去。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什么感受了，满足好奇心才是最重要的！ 乔亮来到了周继的身后，望着对方奇怪的举动疑惑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呢？……啊！我知道了。你下去的时候我还在昏迷所以没人控制机器，现在你要把你之前下洞的录像翻出来看吗？哎，不过你真是够了，以为我那么小气吗？虽然你打我打的这么狠，但是你要下洞前找我看着机器我还是会看的……” 周继不说话，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乔亮说着说着自觉无趣便住了口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心说周继你不是不理我吗？没关系，待会录像出来了，你在下面都干了些什么我自己来看。 可是令乔亮没有想到的是，在几分钟后周继终于停下动作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机器已经调整好了。你准备一下，我这就要下洞去了。” 乔亮一愣，随机原地蹦起了老高，用一种变了调的怪声大叫道： “你说什么？！” 周继皱了皱眉。他似乎对乔亮的反应感到厌恶，可是此时他疲惫的神情已经说明他早就过了体力的极限，而现在多付出任何一点精力对他来说都是负担。周继并不想再多说话了，只是沉沉地说道： “赶紧准备一下吧。我这就把装备调试好立刻下洞去。” 乔亮身子一震，不敢相信般用力地拽着耳朵继续大叫：“啥！！！你，你说什么？！你说你要干什么？” 周继叹了口气。他不再说话，只是蹲下身拼装着飞行衣。 一旁的乔亮自然不会就此轻易的善罢甘休，他现在脑子中混乱一片，根本无法理解和接受周继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他急忙俯下身用力拉扯着周继的肩膀，连珠炮一般地逼问道： “周继，你说，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要下洞去？你之前不是还认为下面太危险自己不应该下去的吗？为什么！你这个样子好不容易上来的，为什么还要下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下面发生什么事了？你是没把王耀救上来吗？天啊，我虽然讨厌你，但是也不能让你就这样一次次的送死啊！何况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得了大病的人一样，下去可能就回不来……” “行了。你别说了。”周继不耐烦地甩开乔亮，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别再烦我了。多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吧，让我安静的把手中的滚干完。” 乔亮不依不饶：“你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就一直吵，吵到你愿意告诉我都发生什么事了为止！” “唉……” 周继仰起头叹息了一声。“我都告诉你，你就不烦我了？” 乔亮忙不迭地点头：“不仅不不烦你，我还会帮你的忙！” “帮忙什么的我不强求你。别惹麻烦就行了。”周继疲惫地用了眨了眨眼，似乎在竭力保持自己清醒。他轻咳一声，慢慢地说道： “其实你刚才一直都猜错了。我之前并不是从洞里飞出来的，我也不敢保证我绝对能回的来……因为这次，是我第一次下洞。”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孤身（6） 其实乔亮此时已经隐约地猜到了部分事情，可是当他听到周继亲口确认的时候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你没下去过？那就是说你根本没办法保证下面是安全的！而且王耀不是也根本没上来吗？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你不就更不应该下去了！你知道什么叫作死不？你看过鬼片不？就算你是电影的主角，这也纯属是无脑的找死的行为啊！” 周继平静地说道：“嗯。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下去。” “什么？” 乔亮一愣，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总会对周继起一点作用，至少能让这个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的男人心理上因此稍微产生些犹豫的想法从而可以暂时休息一下。说不定等他睡过一觉之后就不会再有跳进洞里的冲动了。 可是现在看周继的样子乔亮的话不但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还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上一次王耀就是因为没有听他的劝阻执意要跳下去才会死在那个深渊里的，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劝住这头不知死活的倔驴！ 想到这里，乔亮的头立刻摇的想拨浪鼓一样。他用一种爹妈教训儿子的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甭跟我说什么必须。世界上哪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任何事都绝对没有只给你一条选项，你又何苦这么想不开呢？不是我说，你们这些成年人有时候比我们还固执。我这个年纪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我知道你可能非常的想下去一探究竟，但是之前的王耀就是因为这样才在那个地底深渊里...哎，不说这件事。你不会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要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吧？我想你不会那么愚蠢吧！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周继漫不经心地自鼻腔内发出了一声“嗯”，此时他已经将飞行衣拼装好了，正坐在草地上用两只手的食指按摩着太阳穴，他紧闭着的双眼下黑眼圈极重，傻瓜也能看得出来这人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了。 乔亮又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一番长篇大论竟然只换来如此简单的回应。再加上他不太能确定周继现在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往下说了。不过虽然他没办法确定周继现在的沉默究竟算什么意思，可对方却也并没有穿上衣服就跳洞，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呢？难道这人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了吗？ 然而还没等乔亮疑惑的情绪退散，周继便已经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站起身利落地将飞行衣往身上套了。一看到这种情况，乔亮气的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但是最终他还是竭力地忍了下来快步上前猛地拽住了对方的胳膊道： “喂，周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你怎么还想下洞去？你...” 然而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周继的身子却在他的拉扯下歪了歪，险些跌倒。这可令乔亮吓了一跳，急忙用力扶住了男人坚实的臂膀。心中不由得叹息：奇怪，这家伙的体格虽然比不上那些肌肉男，但总也是受过训练明显比一般人走形的身体结实的多，怎么现在让他一拉就要摔呢？ 周继没有说话。他踉跄着在乔亮的搀扶下又坐到了草地上，沮丧地叹了一气： “唉...看来我现在真的不能下去了。” 听到了这句话乔亮总算将自己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虽然他并不能保证周继是否改变心意了，但能说出自己不行的话的人总不会再因为情绪激动突然暴起一下冲到洞前跳下去吧？好歹不用死死盯着这家伙了。乔亮想。随即坐在了距离周继不远处的草地上望着对方那张疲惫的脸问道： “你决定不下去就好，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好好吃饭休息其他的事情过后再作...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今天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搞的比个要饭的模样还要惨啊？” 周继的眼神有些发直，反射弧似乎也变长了。他皱着眉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乔亮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又过了一会才终于开口说道： “我...我试过了。” “啊？试过什么了？”乔亮懵了，“拜托啊大哥，怎么才过半天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别省事概括一下就算了啊，又不是读文章标题，你就和我说几个字我怎么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继还是发愣，然后幽幽地说道：“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我也想知道，所以我要下去。” “得得得！大哥，我服你，我服你行了吧？！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你可别说了！”乔亮已经等得焦躁不安了。他的好奇心完全被不耐烦所替代，而这个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什么事。他刚想发火，转念一想： 唉，算了吧。看这家伙的惨样也挺可怜的，脑子都累得反应不过来了。虽然他很想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这么逼人也不好，干脆就等他休息过了再问好了。 这么一想乔亮怒气瞬间消失了大半。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走到周继面前伸出手说： “咱们两个先别谈了吧。我看你现在不太好，先去床上躺一下，好好地睡一觉，用我扶你起...” 可是他话音未落，一直呆呆傻傻反应迟钝的周继的身子忽然剧烈一抖，立刻痛苦地捂着头大声尖叫道：“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乔亮被吓的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天，你可吓死我了，什么不行？你说什么不行？” 周继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乔亮伸过来的胳膊，此时他的面色扭曲的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嗓音沙哑痛苦地说道：“不能睡。我，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孤身（7） “为什么不能睡？”乔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本来想再多问一些什么话，可是在看到周继那可怕的面孔时却又被骇的抛诸脑后，只是连连问着：“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 周继通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不能睡！我绝对不能睡！如果我睡了，我就会死！” “你...你为什么会死啊？” 乔亮战战兢兢地应和着。他的身体微微扭动试图挣脱周继紧握自己胳膊的手，却发现这是徒劳。那男人比他强壮了太多，这一只大手简直就像一把坚固的钳子一样令他根本动不了。周继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事，他目露凶光继续恶狠狠地说道： “他们都说我病了，但我知道，我没病！该死的，无论是王耀，还是白医生，这两个家伙都是白痴！我就是没病，偏偏说我有病，想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个疯子！” “啊...？啊？什么...？他们说...你是疯子？” 乔亮听到这里又是一愣。白医生？周继提到了白医生？他说的白医生，难道是自己的心理医生白祺吗？他怎么会认识白医生的？...算了。他好歹也是个警察，肯定是要调查自己的，那么认识白医生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他连说自己没病，可是看这家伙现在这副模样绝必是个纯粹的疯子... 不管乔亮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周继丝毫没有要停下自己愤怒的控诉的意思： “是的！那些混蛋，从来都不相信我的话，随便就认定我是疯子了！但是我知道，我不是疯子！我亲眼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这一次，我亲眼看到了！虽然没有看清那家伙的容貌，但是我确定我看到了！他绝对是真实存在的，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但他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乔亮自然是完全听不懂周继发狂般的疯言疯语了。他并没有吱声，心中却是怕极。但苦于由于逃不走对方的控制，无奈下只好低下头来假装什么都听不到。 周继拽着乔亮的胳膊摇晃着吼道：“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看看我是什么样子！这都是他害的，这都是他害的！你再看看，你再看看这里！”说着他倏地放开了乔亮双手放在西装与衬衣的领口上用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质地优良的高级布料立刻被破坏成了两半。 周继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的是那么快那么突然，以至于令一直伺机逃跑的乔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傻在了原地并下意识地随着周继的话向其身上望去。就在他的视线刚落到对方那结实的上半身时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老天！！！你这是怎么搞的！！！妈啊这么严重，你没事吧？？赶紧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我没病！！我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我不会去那里找看只会说我精神不正常的医生治病的！！”周继吼道，抬起一只手用力地擂着自己的胸口。 小伤？那是小伤！ 乔亮无语。如果小伤的定义是身上被不知名的利器割了数十道大大小小深度不一的口子，还有各种颜色奇怪的淤血与青紫，再加上肩膀还有一个包扎的十分粗劣还在淌血的伤口的话，那恐怕世界上就根本不需要再使用创口贴这种东西了，因为那玩意除了能让自己在此时给对方的手指头绕上一个圈做装饰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周继身上的伤口哪里称得上是小，分明就是惊悚了好吗！ 他知道自己现在对周继说什么都没用，但是其他什么都好说，就是他肩膀上那个由于剧烈的动作而挣脱了绷带几乎是在往外喷血的枪伤，实在是太吓人了。 “喂...你...你不去医院也无所谓，但是你的肩膀...”乔亮瑟缩着抬起一根指头对着空气点了点，小声道：“你要是再这么激动，你就是不想去我也要叫救护车来了...” 听了这话，周继的情绪总算是稍微平缓了一些。他不再大喊大叫，脸色苍白地伸出右手用力地按住了左肩的伤口愣了好一会，才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帮我从王耀的车里找一下药箱。刚才太着急了，我只是用力捆了一下伤口就赶过来了。” 乔亮不敢多问，连忙跑向一旁的中型箱货里找到了药箱递给周继，不安地站在一旁盯着这个男人处理他自己的伤口： 只见周继打开了药箱先从中翻出了一瓶云南白药，消毒水和几卷绷带和纱布。这些都是正常物品，可是接下来出线的东西却让乔亮摸不着头脑。 他拿丁烷喷火枪和匕首要干什么呢？ 还不等乔亮提出自己的疑问，周继便已经将身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解了开来。他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和还在流血的可怕伤口简直令人眩晕。虽然乔亮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真实的可怖场景被骇的是全身颤栗不已，但他还是看清了周继肩膀上的伤口。 奇怪，那是什么伤口？好像是....不，不会吧。不可能吧。 乔亮连连摇头。他不是没有见过那种伤口，只是那种伤口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国家这么安定和平的背景下。 那是枪伤。 一个圆滚滚的，伤口四周的组织很圆滑，还在不断的冒着血。 是啊，那可能是枪伤....应该说，根据他在之前看过的无数部电影电视剧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来说，那绝对就是枪伤。 但是周继怎么会受枪伤？要知道k市可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私人枪支的靠近首都的北方城市，可以说除了警察和兵人之外，几乎不可能有人配枪的。那么他身上的这个枪伤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非他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去抢劫了银行的押运车，或者是和什么黑帮的分子发生了什么冲突吗？不，这怎么可能，又不是看电视剧，现实里哪有那么轻易就出现使用枪支的人的，就算是有，那开枪也得有声，也有有人报警不是？那么周继就绝对不可能在受伤之后还能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孤身（8） 而周继接下来的动作便立刻确定了乔亮的疑问。只见他捡起一旁撕碎的衣服掉在嘴里，随即点燃了丁烷喷火枪将匕首烧红，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伤口深处挖去。刹那间周继肩膀上原本已经稍微凝固的伤口又猛地迸溅出血花，伴随着烧红匕首灼烧人肉的滋滋声与焦糊味一齐飘入了乔亮的鼻腔。那种可怕的味道在这可怜的几乎被吓晕过去的少年脑中百转千回，乔亮不由自主地想着： “我这辈子，估计都忘不了烧烤人肉是什么味道了...” 还好一旁的周继是个干脆利落的硬汉，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却一声不吭。他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用匕首在伤口里迅速地一捥，一个小型的金属块混合着大块的血肉便啪地掉在了草地上。他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云南白药敷在了伤口止血，然后迅速拿起纱布和绷带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事情后周继便像一具尸体一般虚弱地靠在了树上。饶是他性格刚强意志坚毅，又怎么可能在极度的疲惫又大失血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呢？此时一旁被吓傻了的乔亮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望着瘫软的周继身边草地上无数的斑驳血渍，两条腿控制不住地筛糠一般地颤抖起来。他心有余悸地慢慢靠近地上那不知死活的男人，即使他已经怕的要死，却也不能不去理会周继了。 “喂...喂...你，你还好吗...” 乔亮在距离周继大约一步的地方就停住脚咽了咽口水，俯下身小声说道：“你...你还活着吗？” 周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见到这种情况乔亮心中一凉：“天啊，难道他失血过多已经挂掉了？不要这样啊，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怎么办，要是报了警该怎么和警察说？可这家伙就是警察啊，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伤，到时候怎么解释？妈的，我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啊！” 这样想着乔亮连忙靠近伸出手指想要探探对方的鼻息，却没想到他刚一抬胳膊半死不活的周继忽然用血淋淋的大手抓住了他，艰难地仰起头脸色苍白地道：“...别让我睡...” 此时乔亮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被周继这恶鬼一般的样子骇的双腿一软又倒在了地上，直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叹道：“我的天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说着他顿了顿，迟钝的大脑方才转过弯来，“等等...你刚才就和我说过不能睡...为什么不能睡？你现在的样子太糟糕了，失血这么多，还这么憔悴...你要是这么挺着很快就崩溃了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周继痛苦地摇着头嘶哑道：“你必须答应我！你现在必须立刻答应我！” 乔亮：“呃...答应你什么？” 周继：“答应我，绝对不能让我睡着！” 乔亮犹豫道：“可是你要不睡的话...” 周继已经没有耐心了。他怒道：“没有可是！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能让我睡着，而且如果我一时坚持不住睡着了必须立刻叫醒我！这件事很复杂，我不敢保证我现在会不会随时睡过去，我会尽量保持清醒和你说清楚一切...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要让我进入睡眠状态！哪怕是浅睡眠也不行！如果你真的让我睡着了，我不敢保证在这之后的你和我，是否还能留的一条命在！” 乔亮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周继。他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明显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了，马上将头点的像鸡奔碎米一样连连回答着：“好，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你睡着！就算你睡着了我也立刻叫你起来，可以吗？” 听到了这话周继紧绷的身体终于舒缓了一些。他从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撕碎的上衣口袋里艰难地掏出一个烟盒拿出一只掉在嘴上，用力地吸了一口后长长地吐出一串烟雾，苦笑着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没有办法，只有不睡觉保持清醒我才是安全的，我...”说着他忽然愣了愣，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呆滞，但随即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无意识地依赖抽烟来提神...呵呵，看来，我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变化了...” 乔亮在周继的自言自语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疑惑。他原本不想去打断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男人偶尔的稳定情绪，可是他已经憋的满脸通红痛苦不堪，终于忍不住一口气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喂，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我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失魂落魄的，连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了？还有还有，你肩膀上的那个伤是枪伤没错吧？我看到你挖子弹了...可是你怎么会受枪伤的？谁打伤的你？你为什么不先处理好伤口却着急赶回来要下洞？你今天一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 “啊。行了。”周继不等乔亮问完便嘶哑着答了一声，似乎是不想再听对方唠叨下去了。他浑浊的目光涣散地投向面前的草地，幽幽地说道：“我已经和你说了我会慢慢地把事情的过程都告诉你，单独解释怎么说你都是不会懂的...关于我身上的伤...你不用担心，那并不是因为什么非法行为而造成的。还有我身上的其他伤口，事实上全都是我自己搞出来的，所以我没有什么事情要耽搁就直接赶过来了。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事。” 周继的语气虽然十分平静，可他的话却如同一记落雷直接在乔亮的耳边炸响，竟令张口结舌的乔亮的思维像浆糊一般混乱了起来，身子一颤如同一具雕像一般僵在了原地。他的大脑死机了，由于高负荷运作加上周继的刺激下，终于死机了。 几秒钟后，乔亮的大脑总算重启完毕。他猛地从原地跳了起来失声尖叫到： “疯子！！你是疯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孤身 （9） “你是疯子！我真是草了，我他妈居然还要和你这个连自己都能伤害的暴力狂疯子待在一起！”乔亮指着瘫坐在地的周继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看看你昨天晚上把我打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今天你连自己都能打，身上那都是自己拿刀割的？肩膀上的枪伤也是你自己打的？我靠，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枪毙了，这样你以后就不用睡了，彻底死了多干净！” 乔亮的话着实是太过分了。别说他是针对周继了，就是对个普通人说这种话人家都非要扑上来和他拼命不可。但是周继居然没有发怒，他依旧脸色苍白地靠着大树坐着，脸上沉静如水。等到乔亮终于骂完后他才镇定地说道： “你骂够了吗？没骂够就继续，我等着。” 乔亮没想到周继是这么个反应，心中不由得暗自担心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自己又要挨打了吗？很有可能啊！虽然面前这家伙虚弱的可以，但是他就算随便一巴掌都能把自己扇一个跟头，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呢？想到这里，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喉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然而周继接下来的反应却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个男人见对方忽然不说话，竟用一种温和的口气安慰着： “你怎么了？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继续说，说道你开心为止。” 哪知这乔亮原本就心虚，听到这么一番不正常的话立马就误以为自己死定了，腿又开始不争气地软了起来，最后扑通一声又跌倒在地结巴道： “对...对哎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我...我就是...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我不是有意见，我是...唉！不用你上手了，我自己打就行！”说着，他忽然抬起手狠狠地对着自己肿胀的脸来了一个巴掌。 周继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好意被对方误会了。他捂着伤口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制止道：“你不要打了。我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我并不是想要为你刚才说的话惩罚你，我想和你正常的沟通，ok？” “好的，好的...” 乔亮流着哈喇子抬起肿脸忙不迭地答着。他此时的表情十分谦卑，内心却提起了十二分戒备： 妈的，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之前他就是好端端的忽然爆发，典型的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病啊，就算现在真的是脾气好那谁知道过一会自己那句话又刺激到他你？还是小心为妙！ 这样想着，他便立刻在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道：“我，我们好好沟通，好好沟通...” 周继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对那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做出那种事是不可能再得到对方的信任了，但怎么说使用暴力还是自己的不对。于是他低声说道： “关于我昨天打你的事情...真的是很抱歉。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之后你随便和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都可以。但是我不希望这件事会让我们二人之间产生隔阂，因为我现在十分需要你的帮助。除了你，别人都不行。” 周继的话虽然大大满足了乔亮的虚荣心，但他还是巧妙地避开殴打事件转而戒备地问道：“为什么你需要我？为什么除了我之外的人都不行？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啊，还说谎了，我根本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嘛...你为什么现在说需要我了？” “嗯，你说的对，你的确就是个一无是处思想幼稚报复心极强还弱的不行的高中生。” 周继爽快地回答道。乔亮尴尬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就是谦虚一下竟然引得对方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词语将他贬低的一文不值。可是谁让他自己活该，非要犯贱提问呢？乔亮心中暗骂，嘴上只是小声咕哝着：“还真是嘴不留情啊你...” “但是，”周继忽然话锋一转，“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的确是非你不可了。因为这些事是绝对保密的，只有你，我，王耀三人知道，而且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事...甚至连王耀也不知道。” 乔亮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心想这家伙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呢？感觉不妙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于是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那个啥，那件事那么重要呢啊，既然那么重要...要不，你还是不要和我说了吧。我觉得...我觉得...太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不好...” 周继只是微微一笑，立刻戳穿了乔亮的小心思：“啊。的确。但是你不要觉得我不和你说这件事你就可以从我们这里全身而退了，你觉得就单凭这个地底深渊的事情我们会轻易放过你吗？所以你多知道一件事少知道一件事对最终结果根本就是没有影响的。” 乔亮无话可说。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耸了耸肩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说道：“那好，你就和我说吧。反正怎么样我都得陪你们搞下去了，那我到是想听听你想和我说的天下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了。” 周继闻言面色又阴沉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又拿出一只香烟点上吸了起来： “那么，我要开始说了。我希望在我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前你不要在中途打断我。不管是任何的原因，质疑也好，不信也罢，但是我必须让你明白，我，不，所有人，正处在一种什么样危险的境地之中。这件事是和我有关的，我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解决的，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也怪我太放松没有察觉直到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了。所以我需要别人的帮助，帮助我不再入睡...” 说着，周继顿了顿。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沉痛之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等我说完这些事，你就全部都会明白了。事情就从昨天晚上，我把你打晕过去之后开始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孤身（10） 凌晨4点31分。 此时的周继逐渐从暴怒到头晕脑胀的情形下慢慢稳定了下来。他忽然感觉自己通体舒畅，一种压抑了很久的说不出来的阴郁之气竟一下子散了大半。可是当他的理智回归大脑之后，却又立刻被一层愧疚的重压蹂躏的几乎窒息。 ——————他感觉自己的手上依旧很重，便眨了眨盛怒之下有些模糊的眼睛看清了手中的东西，终于想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周继正拎着已经昏迷不醒口角流血头部肿胀如气球一般的乔亮站在那里。这让周继不由地右手一松，那可怜的少年立刻如同一滩稀泥一般落在了地上。 我...我做了什么？！ 周继一时呆住了，望着地面上模样狼狈凄惨的乔亮，脑子轰鸣了起来。 我的...天啊！ 他这个样子...是我打的吗？！ 周继简直不敢相信。他木然地抬起双手才发现整个手部都微微红肿，甚至还在跳痛。 天啊！！！乔亮就是我打的！！！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竟然打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而且下手是如此之恨，就算以往任务面对的各种恶棍我也不曾这么毒打过别人啊！！更何况他还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自己竟然会一时忍不住对他做出这种事来？！ 周继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震动了起来。可是这些都还好说，他无法原谅的是自己竟然会在殴打了少年乔亮之后的那种畅快释然的感觉。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怎么可以为伤害别人而感到无比的开心呢？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他忽然感觉自己很陌生，仿佛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了，而是一个极其危险、极其暴躁、极其冷血毫无人性的变态施虐狂。 周继感到十分的不安。他双腿发软后退了几步瘫坐在一棵树下，颤抖着手就往腰间摸去。这时他迫切的需要吸一只烟，可是却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买的那盒早已被吸完了，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痛苦地抱住头部瑟缩在角落里。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了大约20分钟，在周继总算将自我否认的那种消极情绪从思绪中赶出去之后他方才站起身走向昏迷的乔亮，一用力便将后者扛在了肩上将其带回宿舍安置于床上睡下。 那么我现在该去干什么呢？ 周继愣愣地望着床上的乔亮。他感觉自己无论去做什么也无所谓，但是要守着这个被自己打的几乎没有人样的无辜少年会令他的负罪感压死自己的。于是周继并没有在宿舍内逗留而是又再次回到了地底深渊的洞口旁边，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方才二人间的对话： “王耀说他下去是安全的。因为这个洞只会对有生命的物体造成威胁。比如之前探下去的树枝垃圾机器人什么的可以在感受不到任何吸力的情况下拿出来，但是那个把腿伸下去的少年和那只后来变成一个诡异球体的兔子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既然有生命的东西不可以直接下到洞里去，那么将身体所有的部分都覆盖在非生命体之下会不会就安全了呢？” 这样一想，王耀所做的推论还真不是毫无依据的。这个心思缜密的家伙同时还拥有过人的胆量，因此他在快速判断目前情况和得出结论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洞里。并且他在洞里的情况也侧面证实了他的推论是正确的，至少，大部分是正确的，因为他在跳下洞的时候的确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种令他能感觉到的作用力，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并且就那样安然无恙地往下深入着，期间并没有遇见任何怪事，自然也没有遇见....李唐.... 想到了在地底行走的李唐，周继只感觉背后直冒凉气，连忙将这个名字从大脑中赶出去继续思索着： 王耀是正确的。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没有生命的物体在地底深渊的确就像陆地上的一块石头一样不会有什么东西注意到他，但是他却错误地估计了下面的情况。地底深渊无疑是个不正常的诡异空间，其可怕程度可是比百慕大三角洲这种表面平静的怪异区域严重多了。那里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没有生命的物体自然可以在这里一直漂浮，无限的下落，可问题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也没有思维没有恐惧无需进食，这是有生命体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更何况那地底深渊还可能存在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这种力量令王耀偏离的原来下落的轨道，因此他在自认为“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并没有在预期的地方看到洞口。 一个拥有思维的高级生物在察觉了自己处于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无声无感无一切并毫无出路的空间内会做什么呢？ 恐怕能令他感到最舒服的选择，就是发疯了吧。 或者...倒是还有一种可以解脱的选择。那就是除非这个有生命体，主动抛弃自己的生命.... 令一个生命体主动选择自我灭亡！ “啊！！！” 周继忽然大叫一声。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测量仪器显示屏上看到的王耀录制的视频，之前他还不太明白最后王耀到底是怎么了，就认为他是单纯承受不住而发疯了，但是事实可能根本就不是那样！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脚下生风飞扑到测量仪器前再次将视频录像播放了出来。这次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手上不断按动着机器上的按钮，直接将进度条拉至最后20秒，并将播放速度调成了20倍慢速。 而这一回，他真的是什么都看清了。 画面上，被放慢了20倍的王耀的尖叫声显得诡异之际，投射向无穷黑暗里的灯光一帧一帧地跳洞着，令人无法不感到眼花。可是无论是被延长到十分无聊慢速的视频还是闪动的灯光都没有令周继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动一秒，他心中有个可怕的疑问必须得到解答。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孤身（11） 1分钟过去后，20倍慢速的视频终于来到了最后那关键的5秒钟。只见画面上的王耀依旧不断怪叫，一段被飞行衣覆盖着的手指的一角出现在摄像头上，缓慢地将前方和左右两方摄像头的部分屏幕遮住，伴随着咔哒一声，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上面有圆圈的侧位三角形状，显示视频已经播放完毕了。 周继久久地呆立在测量仪器前，半天说不出话。豆大的冷汗像雨点般的涌出，浸湿了他全部的衣物。此时他的心中只有四个字： 不用等了！ 之前他还是有一种等待一会王耀有可能自己回来的愿望。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王耀他再也不可能在其推论正确的情况下，还有生还的可能了！因为他最后的确是发疯了，并且主动毁坏了通讯设备！ 但他是怎么摧毁那个由上头消耗千万美元资金研发出来的超高科技并能抵御强酸和坦克碾压的飞行衣上的各种设备呢？ 我真他妈是傻透了！ 周继暗骂，别说这组织出产的设备坚固无比，别说用什么武器都不能对其造成任何一点轻微的破坏，那王耀用手又怎么可能弄坏呢？他又不是绿巨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身边甚至连一块可以用来自残的石头都没有，他怎么可能破坏的了设备呢！ 这么说来，王耀穿戴的飞行衣根本就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再加上与主设备切断联系的方式排除损坏后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主动关闭飞行衣的运作按钮。这样做的直接后果自然是会导致王耀会由在空中悬浮的力量一下子消失，变成了自由落体。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地底深渊似乎特别深，至少王耀在不断下落个几十分钟他应该还是会有意识的，不至于立刻死亡。 然而这并不能存有一丝希望了。事实上，根本就不可能有希望了。因为在这中间还有一个十分可怕的问题，那就是若想关闭飞行衣上的任何一个设备，那就必须用总开关将飞行衣整体关掉。整体关掉飞行衣所意味的不仅仅是飞行停止灯光熄灭，供氧系统也会一并停止。也就是说，王耀在关闭按钮后，是无法呼吸的，所以视频里他最后一个动作是—————— 在地底深渊中，脱掉了将他隔离定义为非生命体的头套！ 王耀，在脱掉头套的一瞬间，从非生命体变成了有生命体！ 他不可能活着了！ 当周继将一切事情想明白后，他目光发直，心也沉了下来。 王耀他，就这样死了？ 那个自以为是，骄傲自大，却实力超群，冷静不凡的男人，就这样憋屈地悄无声息地死了？ 突然，他的身子一直，眼睛也猛地瞪了起来。 慢着，王耀他真的可能死了吗？他是一个智商、应变力和反应能力那么强的人，也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发疯，就那样简单就死了？事情的经过真的像是录像里的那样简单吗？ 周继皱了皱眉头，一些奇异的想法逐渐涌了上来： 王耀对事情的判断力速度是非常快的。单凭他在接了乔亮的电话赶来后看到洞口上浮现的白色球体，并没有觉得那是从别处飘来的垃圾而是第一个想到了曾经被他丢下去的兔子，这种果断的判断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是凭借什么推测的，但后面证实他是对的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说那次判断只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那么他在后面凭借兔子、人、与非生命体在洞里的对比立刻得出用飞行衣包裹自己的身体与气息便可安然无恙也是仅仅一瞬间的事，并十分确定地跳进了洞里安然无恙，这也是巧合吗？ 当然，他也有没预料到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曾经与其谈论过的放入洞里的肮脏树枝拿出来后变得干净无比这件事。或许他觉得这并不重要，这才导致他最终找不到洞口的致命错误。 但是，周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料事如神的王耀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疯后，在明知拿下头盔就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情况下还会在自己没受到威胁时做这种事。正常人也好超人也好，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在完全绝望的情况下才会做的事情吧？可王耀在洞里寻找出口还不到十分钟，压缩氧气至少也可以再坚持2/3个小时，他会就这样自绝后路吗？自然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是，只是对王耀这种人来说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特点了。 既然有了这种疑问，那么是否可以假设王耀他现在并没有死呢？ 周继两眼散发着希望的光芒，继续想着： 虽然还有很多无法解释无法推断的地方，但若是假设王耀没有死于将头盔摘下后被压扁，那么他之所以会在短暂几秒钟的停顿后忽然大叫摘下头盔，是否有那种可能呢？而那种可能就是....他在当时有了一种新的想法，或者完全处于一种无奈压抑之下的冲动，令他认为他拿下头盔是安全的，大喊一声不是精神紧张过度惊恐，也不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而已！ 天啊，这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绝对有可能！！！我就知道王耀你这个家伙没那么简单！！ 周继兴奋地跳了起来，他在原地狂奔着饶了三个圈后情绪逐渐地稳定后，却又发起愁来： “就算王耀脱下头盔没有死，那么他怎么回来呢？他是否已经发现了地底深渊奇怪的力量了呢？难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依旧只有等待，等待他自己上来吗？” “不，除了等待，我还有另一种选择。” 周继安静了下来。他表情严肃地回过头望着一旁黑暗的洞口想道： “或许，在这段时间我可以尝试一下乔亮的办法。在没有生命的飞行器上捆绑一只动物，或许这就能让我明白王耀为何会拿下头盔的原因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谜（1） 话虽如此，这个时间哪里去找动物呢？ 周继左右观察着，不由得发起愁来。 凌晨4.5点，若是想在k市这个二线城市找几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或小吃店倒也不是很难，但你休想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宠物商店。那么在附近随便抓一只动物呢？也是不可能的。王耀早就和他说了，自从那个地底深渊出现后方圆几公里的动物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周继叹了口气，心说难道非逼我开着车到城市另一头去追赶流浪猫狗吗？这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他这种人做的事，或许再等一两个小时天亮后宠物店开门直接去买一只动物就好了。那么现在就小憩一下恢复精神吧。 这样想着。周继在经历了十几分钟全身难受怎么也睡不着的状态后，起身开车去寻找流浪动物了。没过多久他便抱着一只被五花大绑还在嘶嘶乱叫暴躁不安的花猫回到了海旗高中的校园内。 事不宜迟，老天都不让他有片刻休息时间。那么现在就开始做吧。周继立刻走到了王耀给乔亮却没有派上用场的飞行机器人前干净利落结结实实地将流浪猫固定在了机器人肚子的空格里。期间他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是那发狂的猫凄惨如鬼魅一般的叫声吵得他几乎快要疯掉了，连忙快速解决问题后拿着遥控器将飞行机器人与活猫一起丢进了地底深渊。 机器人刚一落到洞里，周继便立刻开始了操作。他将一个平板大小的显示屏与遥控器连接，只见画面在闪了几闪后倏地出现了一副熟悉的景象。那是一望无际的无限的黑色空间，与漫无目的投向未知方向的灯光以及，那只流浪猫的可怕惨叫。 周继皱了皱眉，将音量调制最小。虽然那猫叫声快将他的耳膜撕破了，但他还是很开心的。因为猫在没有做任何隔离保护的措施下被扔进黑洞里竟然安然无恙，那就说明地底还是有空气可以呼吸的。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并没有像王耀所说的那个只剩下一层皮的兔子一样被未知的力量挤压成球体。 既然那流浪猫没事，那王耀也定然没事了！ 周继神情放松了下来。虽然之前王耀对于洞底的所有看起来十分可靠的猜测都被他自己推翻了，不过能活下来就是好事。所以，王耀在他看到的录像视频的最后举动绝对不是发疯后不理智的行为，而是在对某些事情的推测发生改变后令他明白地洞里没有危险，王耀可真不愧是个相当厉害的胆大心细的人啊。 佩服归佩服，可是这其中有一点，令周继怎么也想不通。那就是当时的王耀究竟想起或者看到了什么，令他在一瞬间改变了下洞之前的想法，让他明白不穿戴隔离和氧气设备是安全的呢？ 恐怕，除非王耀能在黑暗的洞底找到回来时的路，不然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周继想着。他的视线依旧固定在显示屏上，死死地盯着一分为2的屏幕上的4个画面： 前上方，后下左，后上右，还有一个正对下面被捆绑的猫。 屏幕上的4个画面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奇怪又不可思议的角度呢？很简单。飞行机器人所装备的并不是一个单独的360度或720度的普通摄像头。这个摄像头作为由组织斥资千万所打造的设备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自然也是经过无数科学家共同研制出来的特殊型号了。 而在机器人身上所装备的摄像头被分成了四个可以任意活动互相不受干扰的分镜头所组成，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熟悉设备使用方法的人用遥控器来操作调整这个摄像头的方向，那么他便可以将四个分镜头像插在橡皮泥里的牙签一样随意更换位置并不会有任何问题，当然，王耀下洞时所穿的飞行衣上拥有六个分镜的摄像头也是同理。只不过飞行衣上的设备更高一点，比机器人多出了两个分镜而已。 因此周继便在放下机器人之前就设置好了分镜的位置，以免在进入洞中后会让他在观看实时录像的时候由于视觉盲区的问题而导致错事了看到重要情景的可能。 我们再把注意力放回到周继身上。此时他已经把设备的音量调至了最小，可那流浪猫凄厉的惨叫却依旧如无数根针在用力地戳刺耳朵的听觉神经一般难受。周继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猫要一直叫个不停，他十分想将音量完全关闭却走不能这么做。万一他在关闭了音量之后错失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呢？那可是天大的损失啊。 这样想着，周继只能耐着性子盯着画面上惨叫挣扎的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10秒钟过去了，1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视频中的飞行机器人依旧在下降，却并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难道那个地底深渊的下面真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而没有任何怪异的具有攻击力的生物存在吗？更令人惊奇的是下面居然有可供生命体存活的空气，也就是说任何生物下去其实是没有关系的，无论之前越过围墙趴在树上最终被乔亮吓到而掉进洞里的人，还是王耀，除了在深渊里无限的下落，应该是不会遭遇其他事情的。至少他们在惊恐发疯和饥渴而死之前，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安然无恙的存活着，只是这种活法和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等待死亡的人也差不多了，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周继根本想不出什么可以保全自己来营救他人的方法。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王耀还有时间等他寻找他。 但是，可以暂时存活并不能就将此事草率地定义为事态乐观了。这其中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王耀所说的那个兔子，究竟是为何被挤扁成了一个可怕的圆球呢？兔子不也是生物吗，为什么兔子掉进去就完蛋了，而人类和猫却没事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谜（2） 周继一边思索一边盯着显示屏看着。他已经一动不动地看了十几分钟了，但画面上除了熟悉的场景与刺耳的猫叫声根本没有出现其他东西。这令周继不免逐渐感觉到厌烦与疲惫，而他眼中的视频里那只烦人的猫竟慢慢与王耀的形象何为一体。他不由得苦笑着想道： 怎么搞的。这猫简直就是猫科动物里面的话唠啊，它现在几乎和当时下洞的王耀一样一直在喋喋不休地与乔亮自言自语。难道猫也会利用语言来减缓心中的恐惧吗？ 如果周继是一个专门研究生物的科学家，或者他在洞察力方面再更加敏锐一点，或许此时早已察觉到他开玩笑一般的想法的确是真的。猫会出现类似人行为的举动，很有可能是它与人类遭遇了相同的没有其他选择的事情。这意味着，有某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了。 一个特工若想得到最有多最有利的信息，那么就应该尽早开始活动。而周继本该这种时候就应该警惕起来了，但他的洞察力明显不足，他不明白，有些事情是在看到什么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因此当周继发现了那猫出现状况时，一切都晚了。 当然，现在的周继还不知道。他在看着视频时竟然开始打起了瞌睡来。这也难怪，一个正常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不断盯着几乎没有变化的画面和听着同一个音调重复的声音看还能保持精神抖擞那才是不正常的。 然而，就在周继的意识处于半迷糊半清醒的时候，一声扭曲至极不同于之前声调的可怕猫叫声忽然钻进了他的耳朵。那一声可怕的惊叫简直不像是生物可以发出来的声音，反而更像……更像指甲在黑板上划过的嗞啦声。 听到了这种声音的周继全身一颤，睡意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他马上回过神低头看去，在最初的几秒疑惑过去后，他忽然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周继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那只猫……怎么会那么奇怪？是我眼花了吗？ 周继想着，连忙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这一回他终于确信了他根本没有看错，录像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事实！可在察觉到了这些后周继根本无法做任何事，只是呆呆地不断惊恐地念叨着： “天啊，那只猫，那只猫……不，不可能，但是，但是它真的……真的吗？” 周继看到了什么令他这样震惊和恐惧呢？ 当然。他在被猫叫声惊醒后第一反应自然是去看分镜头中投射猫的那个画面了。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在扫视了其他分镜再次将视线回归猫身上时，才忽然发现不对劲的。 这样说来，周继并没有在画面上看到什么可怕的镜头诸如：猫被分尸，出现怪物之类的事情。这件事发生的极为缓慢，很难察觉，并不具有视觉冲击性，也因此令周继花了好半天才察觉。并且如果我不将这其中的奥妙说出来，恐怕即使身为旁观者的读者们在现场也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的。 言归正传，周继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周继，看到了猫。看到了那个被他从一个肮脏不堪满是垃圾的小巷里用一条破被单逮到的模样凄惨的花狸猫。也此他的手上还留下了花猫赋予他的纹身，因此他对这只猫的印象还是满深刻的，或许说，他对这只猫被五花大绑到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样子还是满深刻的。 视频里的那只猫，此时已经将它的四肢从捆绑的十分结实的破被单里伸出来了。它努力的伸展着四肢，简直就像是在午睡过后舒坦地伸懒腰的小孩一般，身体拉的老长。 这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可是周继却愣住了。 因为他记得，他在捆绑流浪猫的时候用绳子捆绑后打的那个结十分的巧妙，民间俗称锁贼扣，也就是说，越挣扎勒的越紧。周继对自己打的这个绳结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甚至曾经用这个打结方法捉到过一个会缩骨功的印度人。 但是那只猫却挣脱了锁贼扣，还将自己的四肢都伸了出来，若不是因为他的中间大部分的身体依旧被捆绑在机器人身上，或者他的四周此时有一块能让它的前后肢体用上力的着力点，或许他早就挣脱逃走了。 ……可能是绳结松了吧？周继想，毕竟人和猫是不同的生物，就算什么人都不可能逃脱的枷锁，对动物来说也是很轻松的吧。 周继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继续盯着画面看，猜测着那只花猫到底什么时候能挣脱捆绑跳入黑暗之中。 可是在他又仔细地看了几分钟视频后，忽然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那只花猫，依旧保持着身体伸长的姿势不断惨叫着。即使周继并不能看到花猫的表情也不能理解它的语言，可单是从这可怜的动物所发出的一声比一声凄厉绝望的嚎叫声他就能明白，这只猫正在经历着极度的痛苦。 奇怪，这只猫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既然它感觉不舒服为什么不换一个姿势？ 周继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放大一点看看？ 这样想着，他将食指和大拇指放在猫的那个分镜上向两边一滑，4个小分镜立刻变成了一个单独的的镜头出现在显示屏上，这回周继可以更清楚看到视频中的动物了，甚至还能数清它身上的每一根毛。 周继将脸不断地靠近屏幕，他想要找出什么东西。终于在不断辛苦的仔细观察和努力下，他终于发现了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就在他察觉到的一瞬间，他忽然将手中的仪器丢弃在草地上站起身飞快地向后倒退了五六步，心脏狂跳神情惊骇，并控制不住失声喊到： “天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在……在拉扯着那只猫！！！” 第一百七十章 谜（3） 这个时候的周继整个人像是一张海报一般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而那个刚才被他在慌乱中丢在草地上的显示屏正反面向天安静的躺在那里。周继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打算上前将其拾起的意思。虽然他此刻内心惊惧无比，完全没办法想像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究竟是不是真的。 刚才我看到了什么？ 周继慌乱地想着。 我刚才看到了……那只被捆绑的一动不动的猫，四肢都像在被什么东西拉扯一样，甚至还在不断的向四方伸展着，只不过动作很缓慢，不易被人察觉而已。可是它的四肢周围分明什么都没有，那么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动作呢？难道，那个地底下的怪异力量终于开始作用了吗？是啊，毕竟兔子和猫都是差不多的，那地底深渊又不是挑食的有思想的生物，总不会爱吃兔子而不吃猫吧…… 呸，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周继用力地摇了摇，神情也冷峻了下来。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在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个深渊必有古怪。虽然不能证明里面有怪物或灵异事件的存在，但至少某种力量是真实起作用的，就像自己曾经捅向深渊里的那根脏柳枝，究竟为何会在一瞬间变得光滑干净不沾一粒尘土？又为何会在王耀将兔子放下去的时候令他感到吸力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虽然很多事当时不明白，但这并不意味着一辈子都不明白，比如现在，那视频里不是正好在向自己展示一部分事情的经过吗？这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恐惧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在漫长的三分钟的思考结束后，周继总算勉强稳定下了情绪。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俯下身去捡显示屏，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正面转了过来，定睛看去。 可一看之下，周继就已经立刻意识到他晚了一步。原来就在他陷入自我安慰的那几分钟内，原本在视频中那只惨叫猫竟然……消失了。现在画面中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绳子无力地搭在机器人的肚子上。 那猫跑到哪里去了？ 周继在惊诧之余感到更多的是后悔。他暗骂自己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竟然在一个节骨眼上被自己莫须有的恐怖想象给吓到了，这种什么也没看到自己被自己吓一跳的事情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别说当一个特工，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也会被嘲笑的！ 那么……现在是看几分钟之前的视频录像，还是继续看机器人的做业过程呢？周继想，如果要看之前几分钟的录像那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必然要将进度条往回拉，这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无法看到实时同步穿回来的画面而已了。不过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周继在犹豫了一秒后，果断将进度条往前拉了回去。他估计了一下自己刚才浪费了大约五分钟，只要看五分钟之前的录像就可以了。五分钟之前，就是他在大惊之下将显示屏摔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画面上是一直体态怪异的猫在大声惨叫着。所以，当周继在调整时间后再播放录像的时候，看到的也应该正是那副景象。 但奇怪的是，周继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对，应该说他看到了一片黑色。可除了黑色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那黑暗真是黑的彻底，黑到周继没办法看到他理应看到的一切东西，无论是灯光，机器人的部分肢体，还是那只猫。 “怎么回事，难道没电自动关机了吗？还是链接的信号不好，加载不出来？有没有搞错，几千万的玩意就做成了这种东西吗？” 周继咕哝着。他用力拍了拍显示屏，希望这关键时刻歇菜的破机器能恢复原状。早知道他现在的时间可是十分保护的，一分钟也不能浪费，怎么偏偏越着急就越出事呢？ 周继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着依旧一片漆黑的屏幕伸出手指轻轻点击了两下，出乎意料的是下方视频的进度条忽然跳了出来，并且还在一秒一秒地走动着。可画面中央并没有像希望他看视频时交替点击暂停而跳出的倒三角按钮提示。 也就是说，视频录像并没因为他一系列的动作而暂停或者加载过，当然也就不会出现暂停提示了。不过这怎么可能呢？既然没有坏掉，那么自己为什么会看不到录像的画面呢？ 周继皱了皱眉，是不是时间估计错了，录像里有一部分画面是黑色的？因此他赶忙又将进度条往前拉了几分钟，却失望地发现屏幕上依旧是无尽的黑色。 搞什么，录之前像全部损坏了吗？他的运气可真是好啊，什么事情都凑到了一起了！ 既然之前的看不见，那就看实时的吧。周继有些气恼的想着，就算之前的录像看不见了，那么实时的总不会出问题吧？他不会就那么倒霉，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在事情马上就可以揭开谜底的时候又横生事变了吗？ 果然，当周继将进度条调整为实时后，画面上依旧一片漆黑。明明时间依旧在走动，可是显示屏的上却一直是一成不变黑色的画面。这太明显的倒霉方式令周继无法再保持好脾气了，他在耐着性子看了几分钟黑屏后一圈击在机器上，大声骂道： “我操！玩我吗？什么事情都要故意瞒着我是吗？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去看回放了，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录像就损坏了？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我的吧！妈的，既然是针对我就正大光明的来好了，干嘛这样躲躲闪闪，搞出这种令人不耻的事情来！” 其实周继这愤怒之下的宣泄并不是他真的认为有人在故意制造一些事件来他，只不过是一时气恼所发出的抱怨罢了。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说出这些话的几秒后，手中原本漆黑的显示屏的画面上，竟然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正在蠕动的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