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着没落的生长发育期》 第一章1 你说,我们长大以后会是什么德性啊? 我怎么知道啊! 你这人很无聊的,以前我也这么问铁铁来着,她就很宁静忧郁然后说:小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你为什么老爱把人比来比去。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 切,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好,真正长大了的人才不会那么爱把别人比来比去。你爱把别人比来比去的行为充其量就是情商极低的更年期老妪干出来的。 你……你骂我妈。 第二节是生物课,小咖在草稿纸上用红笔写了血书,发誓这节课绝不能睡觉。由于字迹鲜艳,坐在后面一样没心思听课的梅瑰眼尖,拿笔戳了戳小咖的后背问:“写什么呢?哇,有这么好学么?”“唉你别拿笔尖儿戳呀,我白衣服!”梅瑰托着下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贼贼地恍然大悟:“知道了,因为下面是地理课和语文课,这节课把觉都睡完了担心后两节课没得睡了吧。” 小咖投去了知我者非母即汝的暧昧微笑,回过头继续想一些她觉得一点也不无关紧要的事儿。 这个世界上,男人越来越像女人,女人越来越像男人,并且这项体征从外观渐渐侵略到脾性里。生物老师说,第二性征的表现形态是什么什么什么,小咖却想,人类进化到今天,由于优胜劣汰,肯定是怎么卑鄙怎么来,所谓第二性征这种与本体格格不入的东西,一定是在进化的时候穿着迷彩服躲到性格里去了没错。 下课了,一个男孩儿气势汹汹地表现着第一性征,同时向小咖方向移动,走到跟前,猛地扯开发育失败的母鸭嗓。南南坐在边上一个抖擞,心想这混蛋不知道自己声音吓人,开腔祸害人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无辜群众也好该捂耳朵的捂耳朵,该去女厕所避一避就快撤离。男孩儿没发现周围一圈人都被自己吸引——也许他发现了,并且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魅力。总之男孩儿不惧于当时的形势,理直气壮地用明明有求于人的语气拌着堪比晚娘的臭脸,操着第二性征的音调说:王小咖,你有没有写昨天看的电影的影评啊? 小咖在心里偷偷地一惊,有时候被时间丢失了的记忆会像乌青块一样还没发现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地突然长出来,而现在小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作为一个总是胡思乱想的小朋友,她是发现过一个秘密的,每次胡思乱想以后得出一个结论,总是会有一个谁窜出来把这个结论证实一遍。这件事很灵异,小咖看着僵直在时间轴上这一刻的这个张牙舞爪的男孩儿,一时间觉得我的妈造物者太神奇了,于是不被察觉地狠狠打了个寒噤。 小咖以及同桌熊南南以及后坐的梅瑰以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梅瑰的同桌阿邦,四人小组带着各自的表情抬起头。小咖转过头向所有人抛去“有病吧”的表情,然后回头,一脸困扰地说:没有唉,不好意思噢——那个我帮你问过了,他们也都没写,你不用问了。 男孩儿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焦虑中,同时他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立刻收敛起走投无路的表情,说:“ 那算了,我不用你写的。” 男孩儿带着一点隐隐的蔫巴,仍然气势汹汹的走了。南南立刻涌出按耐已久的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那算了,不用你写的?他拽什么拽啊?小咖,我估计他等会儿还会来求你的。你千万别屈从于他的淫威。我说他真的是有病唉,就上星期,上星期咱们去学的农吧,上星期还刚骂了你什么来着——” “傻bility。”“对,傻bility,噗——亏他想得出来,这也太缺德了吧哈哈——咳咳,我说他现在怎么还能腆着肚子来问你要文章。” “我估计我们班所有人都跟他有过节,我看今天他一篇也收不到,你们说有谁愿意帮他?帮他他下次照样骂你‘傻bility’——噗——这人做人就有问题,这么毒的词——都骂得出来——噗——哈哈哈哈” “唔……这句话太牛了。”阿邦也感叹了一句。 小咖抬头看周围一片其乐融融,骂了句:“我说你们到底是在给我打抱不平还是你们就是想提起这事儿好笑一笑。” “打抱不平打抱不平。我说你这个娃娃心眼还挺小。” 熊南南长得矮,手短脚短,因而此时她甩起胳膊搭在小咖脖子上拍了拍,正面背面看都特像企鹅伸胳膊够北极熊的脑门儿。 熊南南这是有同情心,可惜她七情六欲生长发育良好却不会表达,为这个小咖跟梅瑰说过南南有点人格缺失,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梅瑰点头点头点头。 梅瑰的点头点头点头有典故。梅瑰身上有个死穴,就是她的背,此死穴与泪腺相连,如果传说中有个“哭穴”那么梅瑰身上的哭穴就是那儿了。猛地一巴掌摁梅瑰的背上瞬间水龙头就崩溃。于是梅瑰千怕万怕护着自己的“哭穴”,小咖像心理老师一样毫无水平地替梅瑰分析:梅瑰你啊就是太怕了,所以就产生了心里暗示你懂吧,越防越怕,估计到时候就反应越强烈,小咖太孬了,要不然她倒是很想试试,梅瑰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真的被拍一下是不是会昏死过去。果然南南不负众望,说拍就拍绝无二话,莫名其妙就没轻没重给了一掌排山倒海。那天她们仨都记得很清楚,梅瑰瞪大前所未有大的眼睛看着南南,说:熊南南你是要把我弄哭么?话刚说完,说哭就哭绝无二话,梅瑰就哭起来了,南南当下如被闷雷击中,一脸憋屈和茫然,转头看着小咖,一时间不知道该整理出什么表情来。小咖看着嘴角抽搐着的南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南南啊南南,你是人民的好南南,你只凭一掌就制伏了恶霸梅瑰,搬走了压在劳苦大众身上的大山……你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又不是非主流,该劝就去劝劝,没法儿劝也象征性劝劝,去吧。 梅瑰说,后来南南确实去劝了她,南南伸长了胳膊抓住梅瑰的肩膀,然后左看看右看看,还牵着梅瑰到有光的地方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梅瑰哭的有真情实感,不是虚构的以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迈着非常抱歉的步子转身走了。 由此得出,南南有点人文缺失的结论,南南虽然脾气很好,但是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想法,特别是不会说谢谢和对不起。小咖还说,南南有时候放学背起书包要回家了都无声无息的,我就站在旁边,可是她就是不跟我说再见,最后我熬不住,揪住准备窜逃的她,然后摆出很像地痞流氓调戏小妞的表情说:熊南南小姐,还没跟我说再见就想走啊。 梅瑰想了想说,不过其实了解了她心里的想法就好了。不用在意她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 小咖点点头说:是啊,有些人的表面也和心里是不一样的,可是他们是表面上好,心里特阴暗,相比之下,咱们南南好太多了。 梅瑰愤世嫉俗:就是,我说他们就不怕心里长蜘蛛网,不对,长青苔,长青苔,谁进去滑死谁。 班主任叶老师走进来,一脸凝重,脚步也凝重。 南南赶快从教室外面溜进来,努努嘴用气声问了小咖:怎么啦? 小咖摇摇头,也用气声低低地回答,两个人像做贼: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在路上看到她就这样了,好像还哭了,不会是宝宝怎么了吧?呸呸呸—— 眼保健操,低调的高二9班恪守班规,一向是不做的,但是既然叶老师在,当然在面子上也是要做的。小咖在“揉四白穴”那一节,撑着下巴,脑袋飘得离主题很远:可想而知长大以后从这所名校里必然会走出的那一些官员们,他们也会这么做的吧,也会因为上级的出现,而做一些在面子上要做的,但是违反规定的事情。话说回来,不做眼保健操这叫什么规定啊,充其量只是规律吧,唉,要不怎么说人民就是有智慧,人民群众总结的规律就是比部分不掌握真理的少数人胡邹的规定想人民所想呢?呸,王小咖,你是白痴么,人民想出来的当然“想人民所想”啊!我说,你脑子里是有正反双方么王小咖——正方辩友,请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们今天的辩题是,叶老师是否心情不好。请你回归到辩题上来。 眼保健操有2分钟,除了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头的小咖,梅瑰,南南等代表的部分不缺心眼的人合理安排了时间做了自己的事或求知欲极强地四处打听,并由此顺便提醒了部分缺心眼的同学。在漫长的2分钟当中,极少部分缺心眼且未被告知的也都发现叶老师有问题,于是截至第四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大部分人已然无心做操,在手掌的遮挡下挤眉弄眼,左顾右盼。 老师姓叶,南南说最喜欢老师的凤眼,笑起来超级娇媚的,小咖说那叫桃花眼,梅瑰从台板里掏出红楼梦来,说,跟王熙凤的眼睛是一样的,南南正色曰:我说的是凤眼,不是凤姐的眼睛!王熙凤的眼睛又不好看。 叶老师很白,头发黑黑卷卷的,歪歪地梳挺可爱,小咖看着叶老师上课时候写版书的背影,头发一弹一弹很青春飞扬的感觉。小咖就总是会想起初中的一位退休返聘的奶奶老师,竟然有一头很好看的海的女儿一样的黄卷发,她总说自己的头发是天生的黄色,说现在的老年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黄色的,用来遮白头发你们懂伐,可是我不用染,我天生就是黄头发。老师说到这件事永远要特别风韵地撩一撩翻卷在脑门上的,几乎和老师三分之一张脸一样高的一卷刘海,也许不叫刘海。然后把别在上面用来固定卷发的一个不怎么亮有机玻璃发卡动作大剌剌地摘下来,再很少女地一摆头,摁住头发,夹回去,有时候会越夹越乱,根本就没夹对。本来夹得挺好的,小咖不明白为什么要摘下来重新夹。总之那卷刘海就没固定住了,老师讲课的时候抑扬顿挫,头一点一点地,那卷刘海就风起云涌,波澜壮阔,于是全班人都会再也没心思上课也没心思传纸条了,都屏息看着老师头上的一股波涛汹涌。 初中生总是好像和老师有深仇大恨一样,而且因为幼稚,而喜欢两眼一摸黑地抨击老师的一切。后来学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老师让他们把全文加点字每个抄四遍。有人心里对这位语文老师恨极,但是似乎已经骂无可骂——在骂人这件事上,少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情况,因为拼的是恶毒,恶毒拼的是创意——于是就决定用不屑的语气说:哼,说自己的头发是天然的黄色,有一次我看到她在办公室里乘其他老师在睡觉的时候拿出染膏来染头发的,怪不得她的发根都黑黑的,肯定是没染干净,或者又长出来了。从此以后小咖上课不仅注意那卷刘海,还一直很认真地看老师的发根,老师一旦走到面前来讲课小咖都开心地不得了,几乎都要面露微笑,因为可以近距离证实了。老师也高兴,心想这个同学真不错,懂得上课用微笑和老师呼应,很积极,于是四目相对之后,总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小咖的语文水平就是那时候奠定的。可起来回答问题,就是离染头发的真理更近了一步,小咖有时候都眉飞色舞地回答问题。可是小咖直到由此期末考试语文考了年纪第3都没发现发根是黑黑的。仔细看了好几次,后来小咖想,罢了,带着怨恨的人总是会细心一些。 有时候回想起来,小咖和梅瑰都说,初中的时候愚蠢至极,高中生真是成熟多了。 眼保健操结束了,八二三四五六七停—— 叶老师仍然一脸可怕,头低着,无谓地盯着她的教师工作记录本。看上去让人想到初中的老师都爱摆的一种晚娘脸,晚娘脸摆久了容易肌肉酸痛,于是骂起来总是特别卖力些,一脸恨铁不成钢,从来没见过老师这么神采飞扬。 南南呆呆看着她的凤眼叶老师,心想,其实成熟是相对的,高中的老师对待学生的态度也是成熟很多的。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 铃声已经响了,两分钟预备铃,叶老师终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同学坐在下面全都大惊失色,南南和小咖慌乱对看了一眼,用睁大眼睛询问对方到底怎么了,结果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老师要哭了。真可怕,梅瑰低头从包里摸出餐巾纸,攥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办,眼睛紧紧盯着老师的脸。小咖坐在前面则看着桌上一块手帕踌躇着。天气本来就冷,南南一下子好像发抖了,伸手过来抓着小咖的手。小咖心想我都自身难保了你还过来抓着我,由于没有心力安慰南南,终于被带动着也一并抖起来。 阿邦在后面低低地叫了声:小咖,餐巾纸。小咖一听,点了点头,飞快地抓起手帕就准备给老师递去。阿邦擤了擤鼻涕,才补了一句:不是,是我要。梅瑰把餐巾纸狠狠砸过去,小咖回头给了一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要餐巾纸”的表情。 阿邦一脸漠然,小咖心想:这就是男人,迟钝的男人! 老师咽了口口水,终于开始说:嗯,大家今天看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是有一件,嗯,对我来说比较隐私的一件事。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和大家说。昨天我拿到了大家给我的打分, 就是考试前你们给我打得那个教师考评,我——怎么说——感觉就像你们在初中都考8,90分,一进咱们梧罄考了2,30分的感觉——很,很难受,接受不了。昨天,前天,我都在家里难过,我先生问我怎么了,我就哭了。我不明白自从我上学期接班,我觉得大家和我,我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有一段时间,我家宝贝生病,大家都给我发短信鼓励我。我觉得大家应该是喜欢我的,是支持我工作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到考评上面,大家给我的打分会那么低……这是我家里的地址,我希望放假以后大家可以写信给我,如果对我有意见的同学,可以在信里,我希望你们写一下对我的工作上,我做人上的意见,如果你们写了我一定会坦然接受的,也会努力改进—— 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地址,粉笔噼噼啪啪的,教室里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拿笔出来记,就是说明准备写信,那就是对老师有意见,如果不记,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太好,于是大家僵着。终于有第一个人有了掏本子的声音,大家哗啦一下开始拿笔的拿笔,撕纸的撕纸,懒得拿本子的也开始借纸。 老师讲得这么伤心,南南心想,会不会有人感动地哭?于是回头扫视了一下,大家的表情不是很茫然就是很难过,少数有两个痛心疾首的,南南蛮不屑那种人,装什么装,有本事哭出来。 小咖,我们去扒一会儿。 好。 第一章2 梅瑰和小咖去教室外走廊的边墙扶手边站一站,吹吹风,没话找话聊一聊。有时候会像软体动物一样扒住扶手,她们管这个叫“扒一会儿”,有一次很可爱的ivy老师经过,说你们把在这儿发傻呢?小咖脑子转得快,说老师,我们的这种行为叫做扒,已经成为了本楼层女生的时尚行为,所以我们管这个叫:时尚扒傻。 老师一愣,翻了个好笑的白眼,大笑地走了。 小咖突然心想,老师要都这样多好啊,永远不会伤心,乐呵呵的。小咖又心想,切,换了是我我也会伤心,应该希望学生不要惹老师伤心。 梅瑰说:为什么呢?我真的不能理解给老师打分打得很低的人,我以为大家都很喜欢叶老师。 小咖头一低,下巴抵在冰冰的扶手上,叹了口气说:我前面还想,高中生和老师的关系特别成熟—— 梅瑰也叹了口气:真是成熟啊,表面上相处得特好,结果背地里捅一刀,唉,那考评的表格是不记名的吗? 小咖点点头,下巴在扶手上一扭一扭。 梅瑰把小咖的头拽起来:冰死你。就是匿名,唉,这不跟匿名信一样嘛。 小咖把下巴又摁上去:不怕冰,现在心里很凉。 突然太阳就出来了,斜斜地照在五楼的走廊上,碎大理石地面上光被分成一块一块,黄黄的薄薄的很好看。 梅瑰也把下巴摁上冰凉的扶手,歪着头看着小咖。小咖无力地贼贼一笑:挺舒服的吧。然后把手凑出去,让阳光洒在手掌上。 梅瑰问:暖吗? 小咖呼了一口白汽,摇摇头。 南南出来,嚷:快进来收拾东西啊? 小咖回头:为什么? 梅瑰大叫一声:哦,我忘了——我们下学期要换教室。 小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心里有一个冰凉而恐怖的预感:换去哪里? 梅瑰拉住小咖的袖子,尽量用带着安稳的语气说:四楼。 南南凑近,说:小咖你不知道啊,哦,就是韩国学生要到五楼来,我们高二全都到三楼四楼去。 小咖看着南南,感觉有冷风穿过自己的胃,她问南南:那,教室怎么分布。 南南说:哦,就一二三四五,三楼,六七八九十,四楼。跟以前一样的。 小咖心里一软,梅瑰隐藏住关切的表情,盯着小咖,小咖低头笑了笑,假装作势向南南身上一倒说:哦,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小咖就粘在南南身上两个人歪歪斜斜进教室去了,小咖大叫一声:哦,快快快,收拾东西去赴死了! 梅瑰叹一口气。 下午是活动,参观城市规划馆,小咖是一份报纸的学生记者,这种百去不腻的地方当然是采访过一千遍了。于是想溜,看到阿邦的位置空空如也,小咖想,阿邦都逃了,要不我也逃了。转身就要跟梅瑰说,一回头就看见梅瑰哭丧着脸,说:阿邦…… 阿邦青蛙一样的绿色外套出现在门洞里,后面跟着教导主任。小咖转回去,皱着眉头,认真整理书包。 上车,小咖和梅瑰坐,南南在这种春游座位安排啊这种历来姐妹淘就很折腾的问题上从来不争不抢,一个人坐两人座,或者谁要是找不到位置她就和谁坐,男生也没关系。 阿邦由于太晚到,坐在离老师最近的前座,被抓着站起来点人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座位上阴暗的角落立即出现一个阴暗的巨大能量场:“阿邦,23加42等于几啊?”“阿邦你欠我30块钱什么时候还啊?” 导游不耐烦:同学,你怎么数那么久啊? 阿邦转过头,凄凄地说:老师,我数好了……45个人。 导游尖叫:什么什么!!有好几个人没来啊!不行,司机别发车,左右同学看一看谁没来。我赶快下去找。这是学校活动,缺席的话在你的档案里会有记录的!有吗?有没有人没来? 同学们摇摇头。 导游深谙此道,心里很笃定:哼,凭借我多年经验,肯定是同学之间串通好了逃学校活动。 “同学,来,你帮我再数一遍。” 孔天被拎起来,一脸没有睡醒导致的青涩懵懂,也百无聊赖地数起来。 “放肆,您可是尊敬的孔子大人,您是道德天尊怎么能劳烦您来点人数呢!”“天尊!小的愿意为您效劳。”“闪开,天尊指名要我来的!”“谁也别挡着我!天尊!我愿意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上刀山,下油锅!”“我说你们小声点,别打扰天尊思考……” “同学,几个人啊?”导游摆弄着扩音喇叭的黄色穗子。 “53个” 导游一怔。 下面同学也呆住了,安静了很久—— 终于,好像静静憋了一路的忘吃晕车药的人,如释重负般在车门打开之后从容地慢慢地吐出第一口—— “我靠……天尊就是天尊,一共51个人能数出53个人。”“低调低调。”“谁说天尊数错了啊?我怎么没看到”“我们班本来就是53个人呀?”“对,李宝和董英粤俩胖子一个算两个,天尊没数错没数错。” “导游,要不发车吧,其他班都该到了。”51个人里幸好总是会有知性的存在,终于有谁慢慢地端来一个台阶。 导游像一个也没吃晕车药的人,看到一摊呕吐物之后突然发现了一个垃圾袋:好,好,司机,发车。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小咖早就摆好赖皮狗的姿势:梅瑰梅瑰,我们去对面超市,我请你吃冰淇淋。 梅瑰出奇地答应快:好。 “等等,你干嘛?” “没干嘛呀。” “你这个表情,不是因为占便宜兴奋,也不是不情愿地答应,态度这么奇怪——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我愿意去不好啊。” “那不去了,既然你看上去也没有特别想去,我不想勉强你宝贝儿,我要给你自由,你走吧。” “唉呀——你看我的表情,是不是很想去呢?” 梅瑰抖掉一脸的晚娘残骸,摆出青春可爱,鹤发童颜的表情。 小咖一脸惊异,远近高低各不同地打量了很久。说:走。 在超市拿了可爱多,小咖喜欢草莓味的,玫瑰喜欢巧克力,小咖偶尔也喜欢巧克力,但玫瑰没喜欢过草莓。 梅瑰嗔怪:大冷天吃什么冰淇淋啊? 小咖一脸无辜:大冷天吃冰淇淋才不会化啊! 梅瑰骂:冷死了。 小咖当然知道梅瑰的命门在哪里:那你给我吧,反正我不在乎吃你吃过的。来来,快给我呀,我们有难同当。 梅瑰守财奴精神瞬间爆发:我不,我都咬了,你不嫌脏我看着恶心。 小咖死皮赖脸:那你可以不看着呀,谁也没要求你当观众,来,闭上眼睛。 梅瑰更加着急:我不。你都请我吃了,就是我的。 小咖邪恶心作祟,却摆出一脸天使表情:没有关系的,我真的很抱歉,我请你吃东西却带给了你困扰,是我不好,请你吃之前没有考量好,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别难为自己,冰坏了肠胃可怎么办啊,我可不能害你,那现在怎么弥补我的过错呢。只能由我来承担—— 梅瑰彻底急了:有病啊,都请我吃了,还要拿回去。 小咖也正色:你才有病呢,我请你吃冰淇淋你给个好脸色都不行啊? 梅瑰面冰淇淋思过。 小咖说:你啊,就不是因为想吃冰淇淋才跟我一起的。你跟我说你躲谁呢?哪个男的?8班那个啊? 梅瑰看看表,说:走吧。 一出门,付莱和谭洋洋迎面撞来,小咖欢欢喜喜打了招呼,梅瑰扯开嘴角笑了笑。付莱说:梅瑰,还找你呢,走,一起走吧! 小咖一拍脑袋,堆了满脸的知性:梅瑰,那要不不去拿那本书了,既然遇上了你们就一起走吧。那书改天再拿好了——哦不对,你明天是不是还得用啊? 梅瑰愣了愣,说:嗯——算了,还是拿吧,我明天还真要用。 小咖一把挽住梅瑰,抱歉地说:那对不起咯,付莱,洋洋,你们先走吧,我们也走咯! 说完两个人笑容灿烂地挥手再见:再见咯——唉,新年快乐啊! 确定了距离已经够大以致听不到笑声了的时候。梅瑰和小咖像袋鼠一样弹跳起来,转身大笑着往前跌跌撞撞地走。 梅瑰大笑:走!我请你吃汤包! 小咖一惊,随即耍流氓:行,我不管,管你是不是冰淇凌后乱性,总之我就当你现在清醒,请就请,好歹我也吃你一顿白饭。 梅瑰露出比蒙娜丽莎理性的微笑:其实是,她们走得特别慢,我每次为了不要和他们一起走都会晚20分钟出教室,结果最后还是能碰上。 小咖心里踏实了:嗯,行,那就吃吧,我正饿着呢。我妈昨天晚上又开什么破会,开到12点多,我说你们公司不给你一百万年终奖我还过不了这个坎了。我好好一个胖子,还没得厌食症就饿成新一代时装偶像了,我凭什么呀我。 梅瑰站定,慢慢转过头,如果仔细可以听到颈椎咔咔作响:我开始怀疑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了。 小咖严肃:刚在城规馆我和付莱单独谈了谈。 汤包很慢,苏州汤包馆人太多,群英荟萃,56个民族亲如一家,脏的臭的,干净香的全挤在一起。等汤包的时候,就胡乱地侃,得什么侃什么,还得偷听隔壁两个在说什么,每个人都和服务员一样忙。 今天不用没话找话,小咖沉静下来,问:所以是为什么。 梅瑰从青花的筷子筒里拣了一次性筷子,慢慢地磨起来:你那天中午的时候突然和我说,你说你觉得,洋洋这个人,有一点刻薄。 小咖也拿了干净的筷子,不是一次性的:可是我看你根本就不听我的,我越说越没意思,就不说了。我举的事例确实有点站不住脚我知道。 梅瑰把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皮从手上拿下来,又粘到另外一只手:我那天想,小咖这个人真的是很主观的。因为我一向都觉得洋洋这个人好好,很善良,乐于助人,很朴素,也很实在。可是我现在完全完全相信你了,我那天真的是被她们两个伤害了。 小咖可怜巴巴地喊了句:饿啊,阿姨,汤包还不来啊。 服务员没理会,小咖也没理会:洋洋和付莱是吧,她们两个。她们在你面前骂谁了? 梅瑰顿了顿,盯着小咖的眼睛:叶老师。 小咖说:哦,付莱确实不太喜欢叶老师,她们那一群好像都不太喜欢叶老师的,可能是因为喜欢ivy的关系吧,我觉得有时候她们甚至有点讨厌,这样挺不好的,就算不欣赏,我觉得作为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基本的尊重是一定要有的。 梅瑰摇摇头:不是的,她们骂了一路,但所有的话题都是洋洋扯起来的。 小咖不知道哪儿捡了一张餐巾纸:胳膊抬一下,脏死了,前面的吃了大肠面线吗——那,骂了什么。哎,早跟你说你不信了吧,我看人真的很准。 梅瑰点头:这纸干不干净啊你从哪儿个旮旯里捡来的。嗯,那天她们在骂,我就坐在后面想,小咖看人真的很透彻。 小咖羞涩一笑:咳——夸完了,倒是说说到底骂什么了? 梅瑰把手肘支在桌子上干净的地带:很多,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说老师的苹果牛仔裤,洋洋说:哼,老是穿她那条苹果牛仔裤,生怕人不知道她老公有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咖惊愕:啊,这么刻薄。 梅瑰点点头:嗯,洋洋还说,儿子生病了,她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还来管我们。 小咖彻底生气,猛拍桌子,旁边两个人的汤包蒸笼都震了震,小咖气呼呼地说:对不起哦,不是故意的——她也太过分了,这还是人话吗! 梅瑰难过极了:还说,叶老师巴结年级主任,说她是故意来听文老师的语文课……还有好多,零零散散的,不想说了。 小咖,我被伤害了。 小咖缓慢地摇着头:梅瑰,我也是。 突然想起了什么,梅瑰抬起头:小咖,你说这个考评成绩? 小咖叹气:我以为,可能男生会觉得叶老师管得多了,会嫌叶老师烦,我没想到真的阴险起来的谁也比不过女孩子。梅瑰,这是邓纤纤的事情之后,又一次改变了我对女孩子的看法。 小咖眼睛失焦,好像耳朵也聋了。 而汤包终于来了。 出了汤包馆,小咖和梅瑰不怕鸟屎仰着脖子看着汤包店的新招牌,“苏州汤包馆”变成了“苏云轩”,意义上是从“馆”变成了“小房子”,不过店家估计还觉得很优雅,小咖骂脏话:真他妈物是人非。 一转头,疑似看见了高三的学长,是梅瑰的上司,小咖以前的绯闻男友,梅瑰和小咖一起低头捂着眼睛向前冲出去,嘴里说: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走出很远,汤包馆不很浓郁的香气离得远远的了,周围只有贩卖藏着灵魂家具的二手家具店恐怖阴森气和卖二手家具的男人头油的臭气,还有隔壁克里斯丁蛋糕店让吃饱了的人闻着恶心的奶油蛋糕香气。 梅瑰说:小咖,你准备怎么办? 小咖抓起一把头发看上面的分叉:什么啊,什么怎么办? 梅瑰还是决定说破:下学期。 小咖眼神凶狠,嘴角却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哈哈,怎——么——办——找两个兄弟,办了她! 说着手刀飞落,没砍破一根明显的分叉。 梅瑰叹口气,眉头微蹙:小咖,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装白痴了谢谢。 小咖突然正色,也皱着眉头,头一点一点,这是她认真时的招牌动作:那你想我怎么不白痴,我的不白痴的想法就是,希望她不要办了我。而且都一个学期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那么夸张…… 梅瑰严肃了,淡淡地说:那我告诉你一个事情。 小咖眉毛一抖嗦,大力咽了一口口水:你考虑一下我脆弱的小心灵,如果特别可怕就不要说了。 梅瑰想了想:那我不说了。 小咖说:说吧说吧。 梅瑰于是说:你不是关了你的空间么,结果我发现,我的空间的最近访客里总是有她,我猜她是想通过我的空间里一些写到你的文章来了解你的最近的事情。 小咖慢慢地摇摇头:嗯,很正常。 梅瑰捣蒜般点头:因为很变态。 梅瑰说:而且,她还加了我作好友。 小咖笑了:哦,她什么意思,想把你给收编了?哈哈,那你不如去投靠她,这样还安全些。 梅瑰不笑,绷着:我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咖越笑越夸张:不行不行,还是算了,万一她哪天向我丢手榴弹的时候不小心手一滑向后面丢出去了,结果你站在后面,亲爱的,发型会炸乱的。 梅瑰深谙此道,托着下巴,眼神茫远:就是啊,不行不行。 小咖大叫:靠,我们俩太恶毒了! 梅瑰指着小咖颤抖,说:王小咖你是一个作女。 小咖不紧不满:梅老瑰你是一个玉女。 梅瑰想了想,说:你糟践我。 我走了。小咖转身就走毫不恋栈。 梅瑰习惯,也转身就走。 第二章 在进入这个学校大门的那一霎那,梅瑰正少年老成,撇开面相学,她的脸上是忧郁宁静的。熊南南有点不屑,但因为是自主招生所以心里有一点隐隐骄傲。小咖心里则是惘然的,也许因为是借读生而还有点害怕。 在从大门走到学校的“存是厅”的路程中,简晓单是数过的,一共大概45步路,路上需要绕过,一个神秘的种不活花的花坛,还会看见滚动着欢迎标语的电子横幅,有时候会变成乱码,很神奇。 也许是恢复了理智,也许是看到了花坛,想到自己仍然的祖国的花朵的身份。梅瑰,熊南南,王小咖,都在大约17步的时候开始了没什么理智的想法。 梅瑰想,拉了拉丑陋的校服t恤的一角: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也许所有人都很平庸,也许没有故事,就像初中一样。 熊南南灰心丧气:童聪佳考进了四大名校,我们俩的差距就这么拉大了。梧罄肯定没那么好,其实我不应该那么急着自主招生的。高中三年,都要在这个学校里过了,真是的一看花坛就知道很破。 王小咖的心已经飘得很远,于是脑子也不切实际起来:王小咖,你会怎么样呢?高中三年就在这里了,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的吧。加油,王小咖! 推开一扇大门的时候,有些人没看见这扇门隐隐发着白色的光,不知道其实那是白色的命运之门。幸而之后发生的事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意识到这扇大门的存在。 真是老套的说法。 事实是,那么一些人,推开一扇泛着白光的大门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也许是改变我命运的一扇大门,我要好好把握。 而有的时候,只是反光或者白油漆未干,而已。 这些人在发现了白光的真相之后,灰头土脸的去厕所洗掉粘在手上的油漆,咒骂着那扇门,咒骂着吐油漆的工人,咒骂着没质量的油漆,偶尔也咒骂着自己的想入非非。 而那扇大门,却在身后兀自站着,闪着命运的白色之光。 你看,你永远猜不对。 无论如何,对于高中三年即将改变命运的想法最终是没有落空的,因为很显然,这是必然的。很多人企图改变命运,但是他们没发现,命运每一秒都在自己改变,不管你是否有能力预见它,不管你有没有发誓改变当下的命运,下一秒的命运都像一条蛇,你握住了它的尾巴,它的身体它的头却都在不可捉摸地移动着,是,不可捉摸的,也许你根本抓不住,只是倏忽,它就从你手里溜走,也许还会回头咬你一口。 最后你中了命运的荼毒,心脏发黑而死。 军训动员大会,学校勒令带笔记本,最后所有人都只是在纸上写下了类似“记住:坚持就是胜利”“怕什么别怕吃苦”的诡异口号。 小咖有一本好看的本子,是hotwind买的,小咖带错了本子,于是很抱歉地在本子上写:“宝贝亲爱的,我跟你道歉,我是真的不想拿你做军训笔记本的,回家给你熨一下。特别申明,to my 亲爱的,封面那个很像邓丽君的本本” 简晓单斜眼看见,在心里不可置信了一下,转头侧耳跟同桌梅瑰说:我跟你说哦,我们前面那个女的,好像怪怪的。 梅瑰问:怎么了? 简小单于是说了本子的事。 梅瑰笑了笑,看着王小咖挺短的短发。 心想:这女孩子能有这样的短头发,也许是个怪胎或妖精。 王小咖突然回头,瞪大了眼睛:同学,你叫我么?哦,对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不可能叫我。 说完兀自转回去了。 梅瑰轻轻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小咖的肩膀:我叫梅瑰。 小咖夸张地慢慢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摇头晃脑好像挣扎了很久,终于说:我说这名字也太好听了吧!你就是梅——瑰——啊!我刚才看见黑板上值日生我就想是哪个混蛋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啊,原来就坐在我后面。真好!以后我天天叫你,我会很高兴的! 梅瑰没说什么,但脸上跟着眉飞色舞起来,眼镜睁大了,又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头侧着,微微笑了。 简晓单看着,没有插嘴。 小咖高高兴兴地介绍了自己,胡乱说了一堆,零零碎碎没有重点,梅瑰静静地听着,惊讶最后这人还能绕回原来主题上来。后来梅瑰知道了这家伙的散文写得很好,于是常常有“这我早就是领教过的”的感觉。 小咖看着眉飞色舞但心里很平静的梅瑰,和寡言,表情奇怪且难看的梅瑰的同桌,突然有了新发现:我觉得你看上去不像大陆人,或许——我——难道——应该——说粤语? 简晓单静静看着,心里决定,如果这个陌生女孩儿不来问我名字我就不要主动跟她说。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咖抡下书包,抬起头和同桌熊南南和梅瑰说:啊,我好像和简晓单同路唉,昨天下午放学路上我遇见她了。 熊南南一个鲤鱼跃龙门,从座位上扑腾起来,两眼放光抓着小咖的胳膊: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王小咖一愣,梅瑰也愣住了。这个问题史无前例,没想到这个好学生模样的同学的第一个兴高采烈的问句竟然是这样的,小咖暗忖:唉,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啊…… 王小咖轻缓的挪移了一下,简晓单背着紫罗兰色的书包走进教室,小咖热烈地打了招呼:同学啊,唉,我们是同路吗?所以你也是坐966路回家的?那以后我们一起坐吧。 熊南南仍旧不死心:你们昨天在路上遇见了?说说呀,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简晓单优雅地放下书包,把书包里的书放进桌子里的时候听到了南南的无聊问题,微微停顿了几秒,脸上的表情有了倏忽的变化,仍旧不讲话。 小咖彻底崩溃,如同壮烈牺牲前的回光返照一般紧握着南南的双手:就是,我们两个如命运般在校门口左转再左转约100米处,如电光火石般我们发现了对方,于是我们对视了一眼,就这样,我们就,遇——见——了—— 简晓单立在那里,突然表情狰狞,紧皱着眉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同学,你有神经病吗? 她翻了一个完美的白眼作为本章节的结束。 第三章 梅瑰头抵一包教育超市纸巾,趴在桌上好像病怏怏的小狗。也许超市阿姨灵敏地发现超市纸巾的下场往往是做枕头,因而老版本的那个薄薄的型号被现在这个厚实的方枕头代替了,真是教育超市为教育。 关于睡觉,有一天,小咖转过来大叫:梅瑰!你这样睡觉不会打嗝吗?!梅瑰摇摇头,对小咖的这类科学怪人问题一贯抱以关闭耳朵的态度。然而小咖是得不了诺贝尔奖的科学家,没有物理思维却很坚韧不拔,她坚定地打破了砂锅:我是说,睡着了以后!?也没有么?呃——说完打了一个响彻梧罄天花板的巨嗝。电风扇好像受到了气场的阻力,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转。幸而大家都睡了,没人听见这声恐龙的放屁响。否则注意形象并死要面子的小咖应该今夜无法入睡。 梅瑰摇头:我这个姿势从来没睡着过。 梅瑰的睡眠不算太好,和她的消瘦和好皮肤不大相称。常理是,白里透红如猪皮般的少女一般都有仿佛白里透红肥猪一只的夸张睡眠。梅瑰也许是个特例,她是个特别的女孩儿,总是有特例可供杜撰。然而她是贪睡的,以至她的空间名字叫做,贪睡猫窝,“为什么是猫窝呢?” “啊?回答我呀,为什么是猫窝呢?” 梅瑰巍然不动,但绝对不是关闭了耳朵,松碎的头发翘着,有点像生物老师演示的植物生长时受重力作用——而脱离重力作用向上猛长的样子。她们之间有个暗号,小咖说:名侦探柯南。梅瑰就会自动理头发,原因是柯南小朋友有一颗爆炸了智商和发型的脑袋。这其实应该是一个命题,也许高二做课题的时候可以做这个:“为什么天才的发型都怪怪的?——探秘智力和发型的关系”。 小咖坚持要在打砂锅事业走出自己的一片天:“为什么是猫——窝——” 梅瑰抬头,拿课本理东西准备上课,浑然不管身旁碎砂锅声如万马奔腾。眼神随性地飘忽到窗外去,一个穿紫色无袖毛衣的男孩儿从窗外经过。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噔噔噔噔噔噔多么可爱……”小咖转走夜总会的康庄大道,神似妓女们的妈,妖娆而自以为妖娆得很青春飞扬。 梅瑰韩国打糕一样把头砍在纸巾包上,小咖突然肃穆地说:是他么? 梅瑰不说话,小咖继续不紧不慢地问。 终于梅瑰入了圈套,没有封口到底。人总是这样,以为自己应付得来,真相在我的心里,所以主动权在我,我有绝对的安全。可是有时候决定应对的一瞬间就注定了防线的崩溃,因为凡是事儿,就一定守不住,说完第一个字,压倒性的战役就开始,问出全部的那200字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小咖在早安晨报的记者团时,老师讲采访名人。小咖写下的豪迈有感而发。这份该死的骄傲后来被小咖用到了赖作业,和校报总编谈判,和妈妈吵架,问好朋友为什么臭脸——各个方面,收效实在显著。 无论如何,梅瑰抬起头。然而她没想到,这次抬头,却改变了她生命里的十年。 梅瑰演得投入,闪着还带着被抓到的悻悻的眼珠子,假装惺忪:“怎么了?” “没怎么,你怎么了?” “没怎么。”梅瑰继续倒头,默默祈愿睡神降临,瞬间“睡得像死猪一样”神剑可以射中她。 小咖兀自说着:“你喜欢他么?我听你和简子说了很久了,天天在我耳朵边絮叨,不知道我不像你,不能关闭耳朵么?来呀,我帮你参谋一下呀,我很厉害的,别看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对爱情是很有兴趣的。” 梅瑰抬头“我知道,你很有爱情造纸!” “造纸”。这个说法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内中曲折,叫人今日听来仍不免流泪——主要是,叫王小咖仍不免要流泪:为什么,为什么,我交上你们俩抓着人家小小口误不放的恶毒同学。小咖小泪纵横。 故事就发生在不远的前天,背景是,由于王小咖出了名的语文好,外加在人民同志内部常常以“小咖我就是语文好”自居,虽然在梅瑰,熊南南的纠正读音游戏中从来没赢过,但是向来是输了赖账,一脸放荡不羁地耍赖皮。终于,前天,在和梅瑰辩论戏谑的谑究竟读“虐”还是“穴”时败给了电子词典——梅瑰的电子词典。王小咖登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抓起电子词典,意欲一掌天生神力,拍在课桌上碾成粉末,销毁物证。梅瑰料定“王孬咖”干不出什么来,于是气定神闲地吹着热水要喝。砸之前,小咖以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高喊了一声:神气什么!算你们有文学造纸了! 梅瑰和南南瞬间移动,笑得颤抖着抱在了一起 小咖呆住,恼怒地好像火山拉面,外加眼神里的呆住的一片白光,很像小学时候看的动画片《神气宝贝》里有一只叫做可达鸭的,与一只叫做呆呆兽交好的物以类聚。可达鸭有一个大绝招叫做“石化”,好像某一集中为了拯救他的好朋友——呆呆的呆呆兽而使用过一次,所以,结论是,这样呆呆的生物,在使出大绝招的时候都有让对手想要大笑的冲动。换一种想法,这是很多人无法苟同的,但是王小咖就是这样想的人,她觉得,呆滞也是一种机灵,在使出大绝招的时候都能岔开对方的思维,这应当是神奇的技能吧,比大绝招还大绝招。然而这样的一派形似谬论的哲理却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她们仍然饰演着聪明的女人,用敏捷又不那么敏捷的嘴构筑了自己的不稳固的幸福。 小咖把电子词典一丢,转身卧倒睡觉,牛喘如犀牛。 终于,梅瑰端来机身安全不保的电子词典,两手颤抖——不知是出于兴奋还是什么。上面写着:“造诣,诣yi ”。 小咖看上去,好像崩溃了十几年来的文学——造纸。 梅瑰的鬼扯只是拖延了小咖2分钟的呆滞失神,终于,小咖是个好记者。“我觉得真是他的话还蛮不错的,我比较支持,关键人知不知道你喜欢他啊。我老听简子说他贼绅士,我跟你讲,这点我要纠正你,这个年纪的死男生,你看好了,绝对没有什么绅士你个大头鬼,除非他是外国来的,外国来的也不一定,劣根你懂吧!” 简小单很丑的眨了下眼睛——那种近似翻白眼的眨:“人家就是外国来的。”王小咖一直不喜欢简小单的原因除了简小单也一直不喜欢小咖以外。另有一点,小咖不喜欢飞扬跋扈的人,就算是绝代美女也不能这样。然而王小咖不愧为“王孬咖”,即便是不喜欢,也只限于不——喜欢而已,是卑微到一个眨眼都要小心的相处。简小单却是不同的,当然后来简小单从容的死阳怪气终于激怒了“宁静忧郁”的梅瑰,这是后话。这儿只是想提醒一下简小单还在。至于在——干什么,那是另一件破事儿。 “啊?那!那也没用,穿的道貌昂然有什么用啊,我跟你讲,穿什么紫色啊,粉色啊,苏格兰风情啊,英伦贵族啊,这种男生都花,看颜色就知道了。” 梅瑰推了下并没有掉下来的眼镜:“他是色弱好像。” “啊?那就是说,就像浪漫樱花里面的郭富城一样咯!唉呀,梅瑰,说不定你在他眼里是玫瑰色的,那样很特别啊。”小咖扎咋呼呼。 “可是玫瑰有很多颜色。”梅瑰陷入沉思。 男孩儿再次从窗前经过,眼睛不自然的朝教室里瞥。王小咖聊赖地撑着下巴,放胆地去盯着迟钝的羞涩男生,看着高中恋情这种屡试不爽的伎俩。心里想着,这又是为什么呢?你以为出现在她眼里就可以在她心里吗?或者你想如果已经出没在她心里了就必须出没在她和她好朋友的眼里? 人,陷入爱情的人,往往有种兽类一样的行为,小咖想起去年情人节,时尚频道去采访早间的花市,早晨四点,主持人顶着黑眼圈,有一种“一年就这么一次,你就惨这么一次还不给我打起精神!”的自我鼓劲,一脸虚假活力。主持人成功抓到了一个抱着大捧玫瑰的人影,年轻的男子捧着一束花,乐呵地发抖,美满地对主持人说着自己和老婆的故事。就在正常地说了三句话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小咖坐在沙发上,吃着楼下超市一年促销一次巧克力,动作僵直缓慢。 简小单埋头看着书,姿势优美,她总是有这样的优雅,然而隐隐地——后来小咖和梅瑰发现,是隐隐的透着一股泼。简小单是优雅的,她的手指轻轻点过时尚杂志的每一页,带着一股怀揣一百万支票零花钱的轻盈。她总是优雅的仰着头,事实上,这样并不好看,很多次王小咖都想对简小单说的,有点像颈椎病。然而经过交流,她发现自己和——和自己有一样想法的梅瑰——有一样的忧虑,害怕简小单突然说一些类似:“我是没有你们漂亮,我怎么样都是难看的,你们怎么样都很美丽,很漂亮,行了吧。”这样的泼话。简小单并不好看。 春天到了,梅花和玫瑰都开了,梅瑰的心花也自然是要开的。这样说有点老土,所以就是,梅瑰爱上了一个男孩。暗恋阶段,也许还要附加暗地的暧昧。 上课。老师讲课的欲望很缱绻。小咖回过身来,虽然只知道了大致——但是也大致的知道了。王小咖欣然一笑,趴在桌上假装认真听课。 第四章 梅瑰后来说,进校的第一天,小咖回过头说话,梅瑰微笑着,想,这是一个好看的女孩子啊。 梅瑰也是好看的女孩,有一张——宁静犹豫的脸。提出这个缠绵的形容词的男性将来会出现,故事还是要认真而拖沓地讲,所以之后再说。梅瑰是清纯而成熟的,有人说她像周慧敏,小咖看来,实际上是气质的苟同,周慧敏也是这样吧。单薄的身体在此间稳重的走着,虽然没有什么鲜明的张扬风格,然而却是一具单纯而简单的漂亮身体。 梅瑰有不算很漂亮的五官,然而碰到了一起好像异常合拍,特别是微笑大笑傻笑的时候——人与人也是这样吧。王小咖给梅瑰拍了照片,梅瑰是王小咖铁铁外的二号麻豆——模特。王小咖是,她说的——“十年后的世界顶级摄影大师破折号很贵哟!”就着这个理论王小咖给无数女孩儿拍了照片,王小咖是总是有奇怪天赋的异禀少女,这点成了旁人嫉妒的源泉。小咖无穷尽的灵感不怯场地在这个世界散发出来,旁人的嫉妒也随着无穷尽的流露,并且由于王小咖的卖傻,即便当面阴狠地死阳怪气一把,也只有换来小咖一个不明就里的傻瓜微笑。所以愚蠢的女人也就不怯场的表露自己的嫉妒了,顽愚的。而小咖只是撑着下巴欣赏,心里好玩:我这样不生气,她们真的还能找到乐趣唉。 梅瑰是成熟的个体。有时候会想,好像梅瑰和王小咖,简小单,这三个人是一颗西瓜籽落进土里长出的三朵花。大概是基因突变因而长成了各不相同的模样。这颗西瓜籽叫做单亲。 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次浅谈,梅瑰,简小单,王小咖给了熊南南一种强烈的被包围感,熊南南的心里将信将疑地粉碎了对所谓单亲父母会哭着说:“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然她太小了,心里会不健康的。”——由此得出结论,单亲小孩心里一定不健康,至少不完整的理论。梅瑰,简小单,王小咖愉快的碰头是这样的: 王小咖:“啊!我好想去看看我妹妹啊……” 熊南南:“你们家有两个小孩啊,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王小咖:“算是吧,我爸又生了一个。” 熊南南:“切,什么叫你爸又生了一个,男人又不能生小孩。” 王小咖:“哦这样,那就是,一位阿姨替我爸生了一个。” 熊南南震惊貌,逻辑翻江倒海欲从胃里涌出。 梅瑰:“啊,你是单亲吗?” 王小咖:“对呀对呀!你也是吗!” 梅瑰:“对呀,简小单也是唉。” 熊南南左脸肌肉抽搐,狰狞貌。王小咖:“好巧哦。哈哈!” 简小单:“真巧。” 王小咖:“我跟你们说,我有一个妹妹咯!超级可爱。” 梅瑰:“我也有,不过不怎么接触,我爸爸很少出现。” 王小咖:“我也是,我爸在外地,好想去看看我妹妹。” 之后的日子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熊南南深切发现,那个说什么心理会不健全的家伙真的是白痴之雄霸天下。有时候南南看着需要假装白痴隐藏精明的王小咖,心里竟然会生出一种对自己的单纯的深切感知和庆幸。看着梅瑰,她又感叹梅瑰的冷静独立和处事时的力量。而看着简小单,文艺敏感的简小单,熊南南叹一口气。 简小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作为女孩子,首先她是不漂亮的。也许她自己知道,也许她自己不知道。这是间歇性的,需要假意贬低自己的时候或许知道,骄傲高贵的时候又似乎不知道,但无论知道与否,关于美丽,文艺敏感的简小单在乎。 对此,小咖有一派秀兰邓波儿演的《小公主》里的萨拉的解释方法:“其实是因为我们班的女生都太好看,所以简子才显得不好看了,如果简小单在别的班她也能算好看的。” 梅瑰不置可否的模样。 梅瑰中立意见或者轻微反对的时候都是不置可否的模样,而生气的时候会表情僵直在刚开始生气地那个时间点,世界第9大奇观,场面有一种凛冽的尴尬,很壮美。 梅瑰是情绪化的,这可以解释为她活得很真实,进入梧磬之后哭了很多次,生气了很多次,也常常笑得抽筋。 小咖是隐忍的随便的,简小单是敏感的外放的。 某日简小单皱紧眉头。“怎么啦……”小咖问,记者终究有一双发现的眼睛。 简小单低下头,痛苦的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娴静声线:“你别问了,没什么。”眼角明显有哭的残留。 很久以后王小咖知道了,也后悔了,当简小单这样的时候,应该要邪恶心作祟才对,既然她说不要问,就不要还去问她——因为她明显——就是要你来问她。 梅瑰有点紧张简小单:“怎么了?不会谁欺负你了吧?” 简小单继续欲扬先抑:“别说了,没谁欺负我……” 王小咖和梅瑰的同情心和见义勇为的冲动达到顶峰:“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肯定有人欺负你了,谁啊!” 简小单的头发微湿,她的选修课是游泳。王小咖问,压低了声音,好像有多诡秘似的:“是游泳课的时候么?” 简小单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拂了拂眼睛前的碎刘海当作抹泪:“我今天,去上游泳课嘛,然后……然后……” 时光如梭子,如果可以倒带,梅瑰和王小咖也许会选择互相抽耳光以示鄙夷和惩戒,这样无趣而外放的演技,多年以后简小单如果回看,追求完美的她也会叹一口气吧。 无论如何,观众总是会随着演员一起成长,但观众往往都会买演员的账,傻的观众。不幸的是,梅瑰和王小咖就是有这样的傻:“嗯,对,怎么了,游泳课,谁欺负你了!” “就,蔡越呀,他说我……说我……”简小单开始流泪。 “哇靠,蔡越那个傻子啊,你理他?他就是一情商触礁者,打破人类新低的社会败类。”小咖回应强烈,虽然还没弄清楚事态——也对,反正早晚都要骂。 梅瑰皱眉头站着,心里焦虑,一个紫色的身影缓慢地蹭过梅瑰的视线。那一眼后,梅瑰霎时间使出大绝招——关闭耳朵。小咖还没察觉,仍然沉浸在简小单的抖包袱行为。简小单突然抬头看着不在听自己说的梅瑰,由于抬头,眼角凄凄地同时落下一滴泪来,场面很可怜。但是凡是人类都重色轻友,梅瑰的耳朵一关不可收拾,再也听不进简小单的冗长的欲扬先抑。 简小单哭出声音。 “梅瑰——梅瑰!”小咖迟疑了一下,继而狂扯梅瑰的衣角,看着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的简小单不知所措。 紫衣男子终于该死的走了,梅瑰才回过神,此情此景,梅瑰是来治水的。 简小单终于直奔主题:“就,蔡越啊,他说我……说我丑……呜……” “啊?”小咖和梅瑰莫名其妙,心里油然有个不敢成句的想法,组织一下是:这世上真有这样有感而发的人么。 “我前面去游泳,他说,哟,丑女人来游泳啦!呜哇——然后,然后还在水里踢了我很多脚,哼哼哼……” 小咖狂扯熊南南放在桌面上的纸巾塞在简小单手里,不知所措,明显是昏了头,因为简小单说过不喜欢那纸巾的味道。这话给熊南南听到了,熊南南心宽体胖,完全没当回事,去超市照样拿这牌子。很多年后撑着下巴回想起熊南南的梅瑰和王小咖,心里又好笑又敬佩,熊南南是这样不能拿来作比较的人,一比较也许不小心就发现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后话。 幸而简小单已然入了戏,因此并不嫌弃道具,拿来就揩。 梅瑰看了一眼傻不啦叽——此刻只能用这样市井的词——的王小咖,这家伙,大概进高中来或是小学两年级以后第一次见到女生在自己面前放声大哭吧,竟然孬成这样。梅瑰慢慢说:“太可恨了,不行,我觉得这太过分了,必须惩罚他一下,至少要让他跟你道歉。”简小单没看梅瑰,兀自痛哭。梅瑰接着说:“小咖,你看怎么办?” 简小单猛地抬头,看着梅瑰,眼泪瞬间止住。 “当然以骂还骂!哼,竟然惹我的朋友,找死么他!要怎么样呢?简子你说!” 对白全然有了青春校园小说本该的傻气和杀气。 然而简小单完全抽离角色,趴在桌上不讲话。不理几欲将胸口碎大石先练起来的王小咖,忧郁地趴着,忧郁中带着什么气馁了。 梅瑰撑着桌子,停了一会儿,低头从包里掏出梧磬的一卡通,说:“咱们先去吃饭吧。” 简小单动作僵硬了一秒钟,继续闷着,不讲话。 王小咖大叫:“这怎么行呢!”——说完肚子也跟着大叫了一声。只好低头也掏出饭卡。 简小单捋了一下短发:“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哦。”梅瑰应得太快了,抽了几张纸放在口袋里转身就走。 王小咖神志不清地跟着,出了教室后门,回头还张望一眼,简小单回过头看着自己,梅瑰也停下,顺着小咖的方向看着简小单,王小咖大叫:“简子你要不要吃东西,泡面?饼干?噢我柜子里有糖,锁坏了,你去拿,42号。” 简小单飞快地转回去趴在桌上。 “等等,梅瑰,她刚才是在看我没错吧?” 梅瑰大笑,又不笑了,严肃:“没看清楚。” “你带了眼睛还看不清楚啊?耍我吧你就。” 此中又有小咖乌龙典故。集体舞训练,学校将高一年级留到了5点半。蛔虫出没,全年级无组织无纪律状似一盘散沙地散落在操场,时不时传来肚子的惨叫声。梅瑰和小咖被抓去练运动会的两人两脚,运动会通知一发,绑腿的绳子紧俏得断货,不怪这世上就是有参加奇怪运动项目还如此积极的怪物。等绳子的时候小咖突发奇想,假装系了绳子,和梅瑰两个人在草坪上疯跑。 蔡越是一个男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生呢?他是一个眼睛小的男生。 他走在草坪上,向着小咖的方向喊,上海话:“你们在演戏啊!” 小咖回喊:“没有啊?” 蔡越继续喊:“你们在演戏啊?” 小咖很惊讶,蔡越竟然是个聋人,真是凄美。于是耐心地回答:“不——是——啊!” 蔡越继续问:“哎,你们在演戏啊!” 梅瑰小声说:“你们在干嘛?”小咖解释给听不懂方言的梅瑰听:“哦,蔡越说,你们在演戏啊!我回答不是,我叫得很小声么?为什么他听不见?”梅瑰纠正:“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痴你讲的是普通话好不好。” 蔡越又叫:“你们在演戏啊——” 王小咖不耐烦了:“没有——说了没有——唉烦死了,你说有就有吧,是挺像演戏的。”继而不理蔡越。 蔡越径直走过来,小咖惊恐地看着,难道他要来惩罚自己对聋人没有同情心?蔡越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逼近,小咖脖子下意识缩起来。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的民族共识完全抛却。 蔡越于是——径直——走到了小咖身后。小咖和梅瑰顺着方向回头,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邓魅和别班一位男生。 蔡越停了一下,转过来问王小咖:“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什么没有?什么不是啊?” 小咖古道热肠,既有耐心地解释:“就,我们没有在演戏啊?” 蔡越哦了一声,一脸奇异走了。 梅瑰在小咖身旁笑疯,摔在草坪上沾湿了屁股。 王小咖有夜盲症兼近视眼,为了苟延残喘的美丽而只上课时戴眼镜。五点半,天已经半黑了,也是夜盲症该发作的时候。外加蔡越眼睛太小。 “小咖,这,不怪你,不怪你。”梅瑰进入抽风的化境。 王小咖蹲地抠土,指甲里全是泥:“哎哟,怎么了嘛,难道我又白痴了吗?哦哟!你说清楚呀。” “我谢谢你,用‘又’这个字,你也知道你一向白痴啊?”梅瑰缓了缓,否则正饿着的小肠真的会被颠出来。 小咖想起法语课的老师不知讲什么讲到小肠掉出来不会死的问题,说以前打仗都随身绑一个塑料袋,肠子掉出来就放进塑料袋里收好,打完之后找人帮忙塞回去。 王小咖问:“老师,那个时候有塑料袋吗?” 老师眼神茫远不知想什么去了,没理小咖。 所以事实就是,王小咖同志,常常会以为别人在跟自己说话,并真诚地盯着人家的眼睛回答,部分眼睛小的或在微弱光线下可以试一下,白痴上身的王小咖一定会认真地一遍一遍回答你。导致久而王小咖经常会在一些情景下委屈地问:“等等,你刚才是在跟我讲话没错吧?”梅瑰站在这样的大盲人身边委实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欢乐。 人人都有死穴嘛! 王小咖的阴毒解释。 眼睛不好的人,耳朵会非常的灵敏,王小咖是像电视剧《暗算》里面瞎子阿炳一样的人,将阿炳的视力变好一些些,听力变差一些些就是王小咖。这样比听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王小咖混蛋人生的另一派哲学是,不要跟比自己好的人比。特别不要跟最好的家伙比。因为没有快感,就这么简单。 然而妈妈总是有技高一筹的赖皮在。考完试后妈妈会说:“你看人家小佳,考了年纪第一名,人家妈妈……”省略一千字。这时候小咖一般会说:“小佳永远都是第一名,我永远都不是,你总把我跟人家比,我永远都比不过人家,这有什么意思?” 道高一丈的灭绝师母就会说:“那你就跟自己比!你上次……” 王小咖的耳朵好,不像梅瑰有关闭耳朵的功能。因而简小单和梅瑰的对话,王小咖是没法儿听不见的,其中各种内容王小咖该吞下的吞下,也时常诡异的转身加入会议。很久以后,躺在学农基地的超硬床上,梅瑰听到下铺的女生说:“小声点,别让梅瑰听见,梅瑰知道了,王小咖就知道了,王小咖知道,全班就知道了。”原来王小咖竟然被认为是一个八卦的女孩,这首先让梅瑰不可思议。像小咖这样会莫名其妙该死地听见一些不该听见的事儿的人,并且附赠超强推理能力,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猛料。就算所谓八卦,也只是显露了皮毛,而这点皮毛背后,是非常大的担待和——不关心。 这世上,真有不关心别人秘密的。梅瑰,王小咖,熊南南,算是这样的三人组。这样的人在这样一段倒霉的岁月和这样一群混账的青春少女中稀缺至极,以致旁人根本无法想象到所以无法臆测。 无法臆测,文艺青年王小咖于是常常感叹:“人,真的不能理解另一个人的吧,完全不能理解。” 梅瑰叹口气,看着呆呆的王小咖,悲伤挂在她的左眼角的一颗浅浅的,不容易发现的泪痣。 人习惯用自己的逻辑思维和超出逻辑的思维来臆测别人,但是超出这两块思维之外就是完全不能理解的部分了,王小咖说的好像智者,却不知道自己将来也要遇见这样超出逻辑的奇事怪人。 这证明无论如何,幼稚总是会在某一方面表现出来的,人长大,幼稚的总量不会变少,只是向比较隐秘的方向迁移罢了。自认成熟的梅瑰,王小咖,简小单都是如此。 熊南南是不觉得自己成熟的人,所以特别可爱——特别的——可爱。 真正和王小咖谙熟了的人都会发现,这个道貌盎然的家伙竟然就是个喜欢胡扯的白痴大混蛋,所谓看似很有高级趣味的这回事都是瞎扯。这个就算每天早上起床听古诺的圣母颂而不是情歌电台的所谓高雅少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 某日,王小咖撑着下巴,闲闲地问:“南南,你们小学时候有没有社会课?”熊南南一脸鄙夷:“当然没有,你什么小学啊。” 王小咖看熊南南一脸鄙夷,于是恶整她的欲望作祟,于是继续淡淡地说:“哦,今天就有。” 熊南南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最后一节上简写了一个“社”,南南干笑一声,吼道:“拜托,今天是社团课好不好!” 王小咖低头理课本:“废话,我会不知道今天有社团课吗?问题是改了呀。” 熊南南表情僵住:“啊——那——社会课是——什么啊?” 王小咖撑着下巴:“哦,就——我也不太清楚,就有老师或者同学要做一些时政方面的演讲一类的吧。” 熊南南莫名其妙:“为什么呀?” 大绝招,真实就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容的说不知道:“不知道啊。” 熊南南盯着王小咖的鼻梁,转身回去继续做物理。 王小咖转身头搁在梅瑰课桌上抽笑。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熊南南突然一脸懊丧的说:“唉,我社团课可以做作业的呀!现在做不成了喏!” 梅瑰和王小咖抱头痛笑。 更特别可爱,且特别而可爱的是,熊南南由此再也不相信王小咖,之后的某个星期,原本的生物测验延期改到下一周,一大早王小咖向熊南南大叫这个喜讯,高兴得脸上有红晕一朵 ——熊南南点了点头,紧咬着牙根没有应声——回家疯狂复习有丝分裂和减数分裂,还有该死的细胞全能性。 聊以点题,王小咖常常俯视着熊南南,转头同梅瑰说:“其实,熊南南很漂亮。” 漂亮是什么?漂亮了会怎么样? “有些世故真不想那么早了解啊。”熊南南吃超市卖的桔子香精面包,间歇性哲人形象有点破落。 第五章 早春痴缠着气温,有点过分了。这延长了玫瑰的花期和梅瑰的花痴。 花痴是和幸福一样的定量值,都是量贩制,而普通人手里的筹码差不多,只是排着队,号码牌的先后顺序不一样。最终拿到手里的量都差不多——普通人。 梅瑰如果回看,宁静忧郁的她应当会黯然自己有这样一段花痴时光。爱情是有魔力的,可以把小孩变成大人,也能把大人变成小孩,另外还能把假装大人的小孩打回原形。 梅瑰,早春二月发芽的一朵花儿陷入了绵长的花痴期。白的苞里露出花瓣粉红的一角——是她终日隐忍着绯红的脸颊。那位色弱衬衫海龟绅士紫衣男子终于有了一个外号——在人类能互相听懂对方的世界里没有外号是不能生存的,他叫小猫。 (问一下梅瑰来源。) 小猫——不高,后来看来,和竹精一栋的梅瑰站在一起,叫人心里生出对未来小孩基因上的担忧。高中生不知出于什么,想的总是异常的深远,经常发出:“糟了,他近视眼!那我们以后的小孩不是一出生就要配眼镜?”的忧愁。 周围一圈适时惊声怪叫。 抱着准备天长地久的心态去恋爱的高中白痴学生,虽然你不理解,但没立场去不屑。 变得现实有时需要的只是一个好口才或者破裂的家庭。 拥有智慧和好口才的基努利维斯从没有出现,然而现成,梅瑰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童年阴影是这样客观存在的,熊南南又有点后悔自己随意拍板,她蓦然发现父母离异对小孩一定是会有负面影响的,只是藏匿在各个角落罢了。 于是爱情让梅瑰这个假装大人的小孩原形毕露,从口袋里掉出三块腐烂的童年阴影。 不相信男人。梅瑰的爸爸很早就离开,梅瑰心里含着一口浓郁的责怪但并没有吐出来。 有一天梅瑰揉着肿成罐头黄桃的眼皮,凄凄而不介意地说着昨夜的遭遇,又是一场熊南南的人伦激荡: “我昨天去见我爸了。 我们一起吃了饭。 我其实挺不想理他的,觉得他有点可怜巴巴的,这种可怜巴巴让我更多的是厌烦,这样不好我知道,但是唉…… 他老是说一些:梅梅啊,你想不想爸爸?你是不是已经忘记爸爸了? 我能回答什么?不想?是,我已经忘记了? 唉,好纠结啊。 他要了两瓶啤酒,然后不停的问我会不会喝酒。我说不会,他就不可置信,说:怎么可能,你平时都不喝酒的——吗? 我只能不停说我不会喝酒——”王小咖插嘴:“爸爸好像总是觉得自己是女儿在这个诺大世界的唯一庇护所,好像没了爸爸,女儿将彻底变坏,被这个世界狠狠糟蹋一样。”下定义。 梅瑰继续:“所以,我把那两瓶酒都喝了。” 熊南南,脑力激荡中。 简小单哀叹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呢喃了什么。 王小咖若有所思,说:“所以你眼睛里肿得全是啤酒,怪不得黄黄的。” 梅瑰夸张地惊叹,用完全正常的表征回答:“是这样嘛!” 熊南南陷入沉思。 回到花痴,花痴的量都是一样的,王小咖选择可持续发展,所以在心里的某个储藏室屯起来了,但由于花痴是放射性物质,所以偶尔会露出可疑的边角。只是这边角太过不像真的,导致凡是目睹过的人都在心里暗自期许那个真正能让王小咖变大花痴的boss出现。而梅瑰,这儿就要消费掉了。 偶尔小猫也会和梅瑰目光相碰时间停留过长,明显到王小咖开始扯嗓吼出一曲撩人的萨克斯风版《回家》作背景音乐。 梅瑰再反应过来,扭头火山喷发并接受简小单注目礼。 简小单是个什么状态呢? 简小单就是简小单,整体是“奇怪”两字犹不能弊之的复杂状况。故事的后来,简小单的“奇怪”终于发展到可以被视而不见的程度,简小单间歇性的言行已经完全可以被饱经风霜的另外三人直接藐视。 回看起来,历史老师站在故事里插着腰说:事物的发展似乎总是这样,带着一点可笑的宿命悲凉。简小单因为渴望被关注而奇怪的奇怪,最终她却被关注整个抛弃了。 历史老师一直强调:我们要有历史思维。 这是暧昧吗?梅瑰心里细细地问。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命中注定的躲也躲不掉。 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这段屁话屁得好像王小咖的混乱心情。 何其卓发信息来了。 爱情让装成大人的小孩漏出破绽。王小咖被爱情蒙上眼睛行走,终于摔了一大跤,口袋里抖落出一个破绽,是恋父情结,深深地严重恋父情结。王小咖,极端迷恋着和自己爸爸形似神似的男人。 王小咖的爸爸近乎天人,这世上罕有第二个,即使是山寨产品——还能和王小咖有幸遇见的。所以前16年王小咖活得是个小孩儿模样,这样早熟的人怎么可能单单忘了萌芽爱情?原因是这样的对象没有出现,恋父情结无处发挥,所以藏匿得高深。 不幸的是,何其卓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音乐课,歌剧魅影在幻灯布上狂吼,王小咖缩在冰凉的塑料课椅里头一次这么认真听课。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王小咖回头看了看昏迷在钢琴凳上的音乐老师,悄悄掏出手机。 一片蓝光打在王小咖的脸上,继而换成粉红色——内里透出来的。在克里斯丁的think of me最后的艰难花腔里,小咖代替克里斯丁先一步窒息了。 他叫她,青格儿,她叫他,阿玛。 恋父情结就这样霸道地贯穿在这场可悲的半爱情中,更可悲是这是王小咖自己的创想。 青格儿的阿玛是鳌拜,在一个野史清宫剧里,这是编剧随意的安排。那个故事里,纳兰容若和皇上都喜欢着说不清幸运还是倒霉的青格儿。而这个故事里,青格儿却是个恋父狂,天天做着鳌拜来亲自己脸颊的梦。 王小咖愚蠢地想,这样做也许能解除自己卑微的嫌疑,喜欢他的女孩儿太多了,这样的特别关系能让他感到新奇也不一定? 他是一个老师。 愚蠢地爱着老师的无知少女。王小咖竟然沦为。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比当局者本身更有清晰的历史的思维在。无知少女这个王小咖一万次都在心里看不起的称谓,笃定着自己不会变成这样的傻瓜的傻瓜王小咖,就这样喜欢上亲爱的老师。 补习中心的优秀教师,何其卓何其卓越,网上流传着他授课结束时唱的歌,害羞腼腆的嘴角即使分辨率再低王小咖也能看得清楚。问题是,有那么一大群人——也能看得清楚。 何其卓很年轻,然而授课是多么使人不得不仰视的行为,仰视容易产生神志不清,于是那么多女孩子都突然凝望着他的左手无名指,然后舒一口气。 并没有结婚,太好了。 26岁,让人尴尬的年龄,10岁的差距,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在课上轻描淡写了一句:“我孝顺爸爸的方式,是在我30岁前让他抱上孙子。” 座位上的女孩子开始扳手指掐算愚蠢的可能。 这么做了的人完蛋了,没得挑,已经喜欢上啦! 王小咖是其中一个。 爱情里的问题原来不止是年龄。 很多人第一次发邮件给何其卓课后留的e-mail后这样有感而发。 可怕的是,何其卓奇怪地对王小咖有耐心,太神奇,还留下了手机号码。这是宿命,于是王小咖哀叹,语气好像是一个灵魂的分身正抽身出去,俯视着这个已经发了疯爱上的——王小咖本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当然没忘记你。”何其卓在信里说,还加了笑脸。 王小咖的不轻浮和有礼貌竟然成了活着漂浮过年龄大海的一块木板。她是过了第一关的超级玛莉,但是太苟延残喘,变回了原来的小小身体——更别提发射子弹的能力了。接下来能不能继续?被混蛋乌龟咬到的几率太大,王小咖步步都是心虚。 因为,爱情里的问题原来不只是年龄。 不久以后,梅瑰即将发现其中的另一个。 为什么要用青春年华来亲身体验爱情里的问题? 不久以后,王小咖这样对那个名字奇怪的男生说。 而那都是不久以后。 第六章 注意,我要点题了 学工时光。 有位过来人说过,高中时期,就是军训,春游,秋游,学工,春游,秋游,学农,生不如死,毕业。 这样头重脚轻的一讲,高中生活真是蛮不赖的。 当然不是这样。 学工时光。 好一段时光。撇去鬼扯的只能用来测膝跳反应的榔头,空气里细碎悬浮的铁屑,讨厌的金属味和巨似变形金刚一样的可怕打孔机转出的灼热钢铁浪味仙,还有重男轻女,把磨得光光的榔头一把抢过去磨烂的讨厌女师傅。够了,这些已经足够女生气如王小咖的痛苦一周了。 看着打孔机飞旋出好像凝固在空中,随时要失控的花样滑冰选手一样的钢铁浪味仙,王小咖想,自己不能尖叫,但是她又——很想尖叫。也许该扑到看上去的确壮硕的男师傅身上,然后吊长脸看着吃醋抓狂的女师傅一把夺过自己的榔头——差一点就打磨完美的榔头。 梅瑰很好。梅瑰,熊南南和王小咖并不在一个教室,这个学校并不给所谓借读生施加精神凌虐,偶尔只是学号靠后的同学需要去另一个教室,因为坐不下的缘故。这样的待遇,以王小咖为首的——中考失利者都在心里谢主隆恩了,鉴于他们散落天涯的同僚经常打电话来哭诉被班主任骂“借读生”——就像被骂“低能儿”——语气大略是一样的。 你们这群坏蛋大人永远不懂小朋友有多少压力。 夹缝里的最容易疯狂,家家都有个坏老二,这不知是哪儿的俏皮话。相反的底层人民和上流社会各有各的乐呵,坏老二只是向上瞻仰,向下鄙视,然后比较,然后人格分裂。 学工的地点是北洋技校,技——校——任何一个不是技校学生的学生听来这个词都好可怕的,毕竟这是中考前努力备战的动力之一——就是不要去“那里”。于是所有梧磬人都揣着颤抖的胆走进了这所学校隐蔽的偏门,带着鸡鸣狗盗的神色。仿佛深怕北洋技校里所有人都是北洋军阀的遗孀传人,动不动搞些割据拉小帮派,然后人人都是义和团造型,有一种毫无品味的酷。 事实是——不是。 看上去丝毫没甚差异,对比下来,让人完全不能坦然地拍胸脯赞叹梧磬学子多么正派。反而心中隐约能感到北洋技校的学生们眼底的,一种和鄙夷丝毫无关的漠视。 任何自认优秀的人都不能接受漠视,然而北洋生就是漠视了,带着一种让人万万没法料到的非小家子气的个性。 午休时间,扒在篮球场看北洋男生打球的一票梧磬女生,品学兼优,家境良好,气质卓绝,非非主流的梧磬女生——就是遭到这样充满霸气的个性漠视。 学工的日子和锤子,在很长却也不是很长的未来注定将被忘记。 虽然有些突然, 但是有些事就是有些突然。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忘不了你的错,忘不了你的好。 有个话剧叫做今夜,women说相声,说相声的女人说,人一恋爱就会得一种病叫做强迫性同一症,就是把一句话反复说。 如果这可以作为断症的佐证,那么梅瑰恋爱了。 “啊——好幸福啊——好幸福啊——好——凹——幸福啊——” 三月六日。 晨。 梅瑰背着破落的没品屎色烂书包,大略寻常地走进学工教室,马尾辫飞飞,像把高粱扫帚。 钱上上一把抓住梅瑰很细的手腕,神秘得除了用神秘这个词形容外叫人实在语贫了的神秘口气:“书包放下,有事和你讲。” 高中女生讲这种好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时的表情真令人扼腕。 放书包途中,张大暑横空飞入,曰:“小猫叫我代他向你问好。” 梅瑰不知道该不该心绞痛一下。 还是理智和邪恶好奇心以及隐隐宿命感先牵动了她走向了钱上上的角落。 “雷小猫喜欢你!”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有些突然。 就这样,梅瑰的爱情梦想就这样实现了。 世上没有突然,这一切要感谢远在一楼附加教室的王小咖的大呼小叫,这个惹人讨厌的家伙。自从不幸被她见过雷小猫三次,以至这个健忘的混蛋终于不幸地记住了那张猫脸,她就养成了每见必叫的好习惯。而那双敏锐的猫耳朵好像终于听见了王小咖的呼唤,终于,他跟谁说,其实我暗暗地一直很喜欢你,梅瑰。 小王子带着爱怜的表情给心爱的玫瑰花罩上玻璃屏风,雷小猫也用绅士的角度向梅瑰伸出了怀抱,梅瑰并没有像玫瑰花一样高傲,她狂奔过去,没有谁看见她的王子脸上什么表情。 事实证明,看不清是个很大的不幸。 这点王小咖和蔡越也举手表示赞成。 张大暑背着鸭屎绿的书包,王小咖给它取名叫青青,王小咖说青青已经爱上了她的小桃,张大暑硬说没有。 王小咖说,张大暑,你的名字难听得很过分,我在遇见你之前还自以为王小咖已经是无敌的难听了唉,你这个挑战极限的家伙。 张大暑撑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那是因为我是大暑生的啊。” 王小咖突然坐直身体,大叫一声:“这是——真的吗?” 谁也不知道王小咖有多喜欢夏天。 喜欢到,后来王小咖加入了校报,还曾经对着一位叫做夏天的总编不知廉耻的大声嚷嚷:“我说你这名字也太——好听了吧!” 人人都有怪异癖好。 文人看到落叶就孱弱,王小咖一看到花蚊子就兴奋得大叫——其实,应该是一样的奇怪。只是有些事情一点也不奇怪,第一次见到就奇怪了,有些事明明就很奇怪,大家习以为常竟然就不奇怪了。这个道理王小咖一点也不明白,就像不明白三步上篮为什么明明是2步一样。 都是野蛮人逻辑。 很久之后,王小咖懂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竟然思维方式是会不一样的。 张大暑是个女同性恋。 那时李宇春的风潮还没褪去,灼热走了,只留下叫人厌恶的潮闷。开学第一天,在二楼阅览室走廊,懒懒散散的一个新集体的列队里,王小咖站在张大暑的身后,大家左顾右盼,眼神毫不在乎。王小咖盯着张大暑比李宇春还男人的男孩头,心里有点厌烦,又一个中性美。 后来大暑说,她是同性恋,且是同性恋中的男性角色,术语叫做t。王小咖这只孬种,给吓了一大跳。心里还假装新时代女性,谁知原来自己万万没料到有生之年会遇见同性恋,还成了好朋友,环境对于人的捏塑还是和所谓灌输观念是两回事,好像接受和声称接受的差异。 梅瑰认真听着老师讲解三视图,讲啊讲啊然后像刘谦一样帅气地从背后摸出一个什么模型,很傻的模型,类似于可以活动的齿轮,胶合再分开。 王小咖盯着冥顽的该死铁块,它现在大概比高中生还迷茫,不知何年才能变成一块膝跳反应小锤子。或许真的应该色诱劳技老师?王小咖不知怎么瞥见女师傅站在走廊上。 吃完中饭,熊南南,梅瑰都说好吃极了,比梧罄的饭菜好很多,熊南南沉重的叹息:梧罄可以考虑挖角这个厨师了。 王小咖很茫然,她根本没太吃过食堂的饭。 这个娇生惯养的败家精。 梧罄学子仍然没能跟天上地下的技校生说上哪怕一句话,但是却已经与北洋小卖部混熟。市场是大家的,梧罄人看得很透,所以说知识决定一个人是饿肚子或是被自尊压死。有知识的人总懂得自我解放。 站在充满诱惑的不知名小食前,任何一个吃丹麦蓝冠曲奇作课间桃酥的学生也会很感兴趣,对此,他们解为:有些食品很奇异,特别的品种只在偏远地区发行。看着莫名其妙的怪异造型色素糖果和毫无格调的食品包装踌躇,终于,辣而无当的干脆面塞进梧罄人手里。 梧罄人终于拥有了北洋胃,谁觉得委屈? 北洋小卖部对面,张大暑张大嘴巴可疑貌,熊南南捅捅王小咖,向张大暑的定格模样掷了一个飞眼。王小咖毫无考究,一个白鹤亮翅搂住张大暑,张大暑大叫一声,缓缓转过头,面色苍白的瞪着王小咖,右眼皮颤抖。好死不死,王小咖在张大暑多肉的右脸亲一下,以示好姐妹。 张大暑无奈,却显出男人的从容来“嘶,你知道她叫你什么?” 王小咖也从容:“什么。” 张大暑背着王小咖,觉得自己有点像千斤顶,毕竟王小咖实在是不瘦。张大暑姿势男人味儿地轻轻摇了摇,说:“王小桃。” “嗯?为什么呀,这名字挺好听的唉。” “她说,你是我的小桃花。” 王小咖不在乎:“这么说她是你的大桃花。她在哪儿?” 张大暑努努嘴,王小咖一回头,北洋职校的铁皮门外隐约站了一个人,王小咖努力探头,女孩有点深的眼睛从铁皮门的缝隙钻进来,王小咖一个寒颤从张大暑背上翻下来摔在地上。 “大暑,我的妈她要是恨我怎么办。你喜欢她吗?” “嗯——不喜欢。” “哦,那她为什么来?” “所以我要逃啊。” “哦,你在逃。” “对。她是追来的。” “哦” 那天下午,那个眼神犀利的女孩还是让王小咖看到了全景。可以肯定的是女孩比王小咖要胖,圆润白皙,留着平凡可爱的斜的平刘海,眼神或许也有些散漫,王小咖没看清。 王小咖和张大暑不知谁是t般地搂着走出北洋技校的铁皮门,一路疯走,还是让某个角落里蹲着准备以青春靓丽姿势夺眶而出的女孩以青春靓丽姿势夺眶而出了。 张大暑面色晦暗:“走。” 说完拉着王小咖拔腿快跑。 女孩饶有兴趣的追了一阵,终于站定不追了,王小咖抽出间隙发现了女孩身旁的另一个女孩,张大暑说,那是她现在的。 王小咖于是问:“那——她……她……呼……为什么……要来追你!啊——” 张大暑答:“她……她……哎呀,坐地……铁吧——” “大——大暑……你试没试过,像多拉a梦一样……跑啊……” “还……还没唉……” “那……我们来……吧。” 于是王小咖和张大暑,一大一小便握紧拳头像多拉a梦一样跳跃着前进。 小咖快乐地大叫:“嗷嗷嗷!多拉a梦帮我实现……嗬……最后的——————梦……想!” 他们没有再追。 张大暑和王小咖坐进了地铁。 王小咖:“大暑,你的名字很像大叔。唉?你有没有看新娘十八岁?” 张大暑激动:“啊!看了!结尾曲是‘萨加固萨加固——萨加固萨加固——’” 王小咖点头:“嗯,意思是什么打着漂亮的衣结,鸟儿啾啾叫——” 张大暑:“我很喜欢里面的大叔啊。” 王小咖捣蒜:“嗯!扫底思内!喜欢大叔啊,但是贞淑有点丑,但是气质也很好,但是身材也不错,但是我太喜欢大叔了,就是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张大暑:“嗯!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嗯!大暑,其实跟你有点像。” 张大暑:“哦哟,贞淑,我们家贞淑,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红薯噢,带着大暑体温的热腾腾红薯噢。” “嗯!嗯!扫底思内!内!”王小咖激动地讲日语,只有这种夸张的语言才能表明心迹似的。 “大暑,你和大叔那么像,以后我就叫你大叔。” “好,贞淑。” 有些友谊,是暧昧了些。 这是发育,暧昧像发育一样没着没落。 首次点题,可歌可泣。 第七章 切蜜瓜的刀迟钝了点 不够甜蜜的爱情需要甜蜜的东西来自我欺骗,梅瑰已经够甜了,她甜得好像是一罐玫瑰花酱。然而还是不够,于是雷小猫先生选择了蜜瓜来加值。 密瓜是一种,很无趣的水果,不论是一看就甜的橘红色,或是让人产生疑问的绿色,抑或让人想买下来打赌是不是甜的黄肉绿皮,最后还有看上去苍白的苍白色,仍然一点也没有新意的甜着。这是一件着实无趣头顶的事情,蜜瓜一点也不像桔子那么有个性。明明又红又软,里面却酸到让人生圆满——这两句押韵的。但是这样不妨碍它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水果的价值。 安分守己,这个形容词,王小咖不喜欢。但是冲昏头脑就是另一回事了,总之梅瑰智商降格地刺啦刺啦裂开嘴大笑着,满脸火山爆发,把乐扣乐扣餐盒装的蜜瓜边吃边分给别人——小猫切的。 王小咖颤抖的接着,放进嘴里,囫囵地说:“这可是,喜瓜?” 没人看见简小单的眼眸多么低垂。 “去——天堂吧!去——天堂吧!”下课,王小咖大叫。 “天堂是什么?”梅瑰不可意会。 “天堂就是,那儿。”王小咖随便看像一个远方,表情革命。 “哪——儿——?” “哪儿遍地是庄稼,到处是牛羊昂昂……” “哦,走吧。”梅瑰低头掏钱包。 简小单莫名其妙:“等等,你们,去哪儿?” 梅瑰王小咖正色“天——堂——” 说完梅瑰拉起已经开始唱腾格尔的天堂,并跳抖肩舞的王小咖渐行渐远,声音也渐行渐远:“蓝蓝的天空——绿绿的湖水——耶那一那——这是我的故乡………” 梧罄校园里有一个地方,遍地是庄稼,到处是牛羊昂昂。那里叫做天堂,别名教育超市。 走在路上,梅瑰跟王小咖——表情可爱地说了句:“我没有带钱噢!” 王小咖笑笑:“我也没带钱!新种的花很好看!” 两个人高高兴兴继续往前走,王小咖拿了一包最爱的雀巢咖啡味牛奶,梅瑰拿了奶咖味的百力兹饼干,和小罐直火烘焙咖啡。咖啡是一个讨学生喜欢的东西,自从它据说可以提神以后。 俩人乐乐呵呵排在队伍里,前面一位同学渴死鬼投胎,或者他有六个刚体育课下课,耍赖没带零钱的朋友。总之这位同学艰苦卓绝地抱着7瓶水缓缓而来,途中掉了两瓶,那同学低头去捡,又掉了两瓶,其中一瓶滚得远,那同学抬头去找,掉了五瓶。 梅瑰料赖欣赏中,王小咖反复默念着“路见不平要不要一声吼?可是我不想风风火火闯九州,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谁能明明白白我的心?” 梅瑰料赖地提了句:“我没带钱哟。” 王小咖也料赖:“我也没带哟。” …… “你真没带啊。” “当然没有咯。” …… “哇,你——真——没带啊” “没有啊!你,不要骗人了不要骗人了”王小咖开始挖玫瑰的口袋。 “你开玩笑吧你,你真没带啊!拿出来拿出来。” “没带。真的没有。” 沉默并大叫了1分钟。 两只傻瓜颓丧。梅瑰开始往回走把东西放回去。 浑厚男中音无奈响了:“哦哟,哦哟,我来付吧。” 王小咖梅瑰回头,看见一双看不清是眼睛的眼睛。 还有谁有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蔡越。 蔡越无奈地抓过咖啡奶和奶咖饼干掏钱付帐。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后来知道的恶心事故,大概还是会比较欢迎他稍稍涉足自己的生活,王小咖这样想。 梧罄作为一个——好歹——作为一个市重点学校,以校园生活丰富著称。在梧罄的百度贴吧上总是有饱含仰慕的无知少年可爱地发贴问类似“学长学姐,我考上了梧罄,据说梧罄的社团很好,那么请问做好的是什么社团呢,拜托拜托。”的卡娃伊发问。下面跟着善良真诚,勤劳勇敢,热情好客的梧罄人温柔的回答:“答:‘逃’社。” 网络是一个神奇的东西,特别是论坛。作文不及格的同学在那里绽放出灼人的理智和才华。而小学三年级就出版过《你也能当作文大王》的明日文坛之星少年则在校花糖水图贴里或反日贴里绽放了平时人面着的兽心。 你说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我只是个讲故事的。 简小单想起她那个神奇的学校,在她毕业的两年后竟然关掉了,这真的是一个未解之谜。一所学校要怎么样才能关掉?而且自己进去的时候它还自称着并不是厚颜无耻的“我乃好学校”。 唯一幸好的是那样一个学校里的学生仍然没有磨灭对美女的热望。对美女感兴趣,这是一项学生内部对中学男生心理健康是否达标的基本判别标准。色情狂或猥琐王或是讲话声音像公鸭,上课揽镜自照挤暗疮都不重要,听我说,那真的不重要。 于是在那个存在了两年的学校的百度贴吧里,校花糖水贴在时间和空间里永恒地置顶着。 帖子1:我校校花大评选,踊跃参与啊! 14楼:牡丹花,紫薇花,蔷薇花,榨浆草花…… 21楼:14楼开妓院的。 56楼:21楼慧眼识珠,ztt就是开妓院的。 121楼:cfc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家才开妓院的,你就是老鸨。 帖子2:贴吧需要变干净一些了。 简小单持续阴郁,时常在做早操时闭着眼睛逆光对空气说一句:“i miss you”——把在一旁明明在认真做操却不幸旁观到的王小咖吓了一大跳。小单还时常在四个人一起走路时突然消失,三个人回头一看,盯着转弯口很久,才看见简小单女神般地仰着脑袋,幻术似地从远方慢慢走来,步子小小,嘴里振振有词,王小咖忍无可忍,终于跳到简小单面前大叫一声:别数了。是我是我还是我。你走到哪儿都是我我我! 简小单一个杀手锏。 梅瑰和王小咖徘徊在不理还是问个水落石出。她们好像根本不在简小单的世界里,并且离得很远。当然这是不理朝事的王小咖自以为的。精于烹小鲜的梅瑰知道发生了什么。 某日在天堂。 王小咖支着下巴看着高卡路里且滚烫的杯装奶茶踌躇——抽搐,可以确定的事,是这奶茶一定会很好喝,很香甜,然而王小咖在减肥。 为什么要减肥呢?因为肥。 另一个原因是,灰姑娘不该这么胖的。 接下的时候王小咖就大叫:我说,我这哪叫灰姑娘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文艺委员说了四个字:就你,减肥。 王小咖接下了英语短剧《灰姑娘》的巨大任务,是有一天文艺委员王是指着路过的王小咖随便地大叫:“就她!就她了,一看就是灰姑娘。” 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灰姑娘的人,不是怡红院老鸨就是降龙罗汉下凡。我作为本文作者也不知道她是哪一个。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王子是? 喝奶茶,要凉了都。 梅瑰坐在对面椅子上。天堂里人影寥落,鬼影憧憧。可爱的胖阿姨又换了一件衣服。 梅瑰轻轻地说:“其实,有很多人追我。” “噢,啊——烫”心从来都不在焉的王小咖。 “你知道臭鼬吗?” 在王小咖爆发出:“烫死我了!”之前。 梅瑰说:“就是五班的……” 梅瑰花了7分钟介绍了平均每班一个的她的追求者的概貌,籍贯,政治面貌和父母就业单位。 这不重要。 问题在于,其中有两个,一个叫混蛋,一个,巧了,也叫混蛋。它们竟然也去追求了简小单。这会是什么动机呢?嗯?混蛋? 柯南上身的王小咖勘察着凶案现场,蹲下身对着被擒拿的犯罪分子帅气地说。 可惜犯罪分子是火影忍者,变成一团烟飘走了。 会是因为要追求梅瑰而假意接近? 还是根本就是空虚而决定统统追求一遍的饥渴狂? 名侦探小咖认为,后者可能大一点,前者也应该参杂了一点——这句话不是白说。 生活不是凶杀现场,有时真相不止一个。 会不会?那些杀人凶手只是想让生活变得简单,把错综复杂的谜案生活干脆变成一桩真相只有一个的凶案——反而好解决。 这样想来,公安部门要努力,犯了罪还没被查处的凶手是很痛苦的。 总之是,简小单一定很痛苦吧。 梵高不是无缘无故疯的,简小单在敌后战场有梅瑰一双的隐性的蹄膀。在正面战场还有王小咖这只妖怪在阻挡。很多年以后,自以为敏锐的名侦探王小咖才叫了一声:“噢,原来我真的把简小单伤害了吗。” 简小单来到梧罄喜欢上的第一个男孩子,是她在学生会的上司丁智,听起来好像“钉子”噢。后来这个优秀的男孩子成了梧罄的学生会会长,简小单真是好眼光。 丁智瘦而高,讲话声音不像一般的上海男孩儿那么恶心。讲话速度慢慢,却有逼人的气势——果然领导一位。简小单第一眼就喜欢上他身上的一团王子气。 唉。 丁智认识了王小咖,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总之是有了对方的手机号码,于是两个人开始发信息。 以上的叙述真像电视节目案件聚焦的主持稿,走笔简洁,便于定性。 少年白痴,王小咖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竟然天天和简小单讲丁智的事——知道她喜欢丁智。 其实她和丁智有什么呢?同学友谊情深罢了,而且还未必友谊地久天长。 王小咖自以为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简小单就是被纯粹的伤害了。 后来某一天,王小咖才发觉自己错了,看着简小单已经转世成钢,王小咖好几次想拉住简小单的胳膊,说:“简小单,我错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伤害了你。”可是却触到了简小单无可挽回,无法焐暖的冰凉。 去他奶奶的时间。 作者骂了脏话。 简小单的“青春疼痛系”尚未结束,她喜欢上的第二个男生,名叫白木宇,听起来好像“比目鱼”哦。 简小单和他通短信5周,只告诉他梅瑰是自己的好朋友。男孩问,你是不是那个里面穿蓝色小熊帽子衫外面红色外套,老是拿着相机晃来晃去的女孩啊? 简小单于是趴在桌子上痛苦。 王小咖一脸“这回我真的是无辜唉”,悄悄把单反相机塞进柜子里。第二天改穿黄色的小熊帽子衫。 梅瑰拍着简小单的背教育自认无辜的王小咖:“王小咖同志,你不要说任何话了,你是没做什么,但是你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杀伤力了。” 白痴王小咖听了这话还有点得意。 至于雷小猫,就说一句好了,是简小单先说很欣赏他的。 英语短剧,简小单出演fairy仙女的角色。 那个口无遮拦的败类王子说:“没见过哪个仙女长成这样。” 人不能迟钝,女孩不能不漂亮。 人间哪有仙女,所以这里是美女的人间。 第八章 cinderella下凡记 篮球考试,绕球场6个障碍物运球3圈,投篮6次,必须投进。 梅圭和王小咖的选修课竟然,是篮球。 篮球选修课的阳盛阴衰很好的补齐了文科班的阴盛阳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关系,随便说一下的。 总之,篮球选修课有七八九十,四个班混在一起上,总共六个女生,其余是不消去数的男生大军。 回到考试。 女生一字队形站在场边,上场第一个七班男生曹晓岚花了3分钟,于是女生整齐地坐下了——今儿个轮不到咱。 曹晓岚又名痘疤男,这么刻薄的外号,自然是王小咖取的。其中有些典故,曹晓岚曾不幸与王小咖报名了同一个补习班,并在无心补课的初三毕业生里选择了最不该做的上课开小差选项—勾搭小姑娘,并且在何处无芳草的初三毕业生里选择了最不该选的妖女王小咖——天知道她根本是不是小姑娘呢?不过这不能怪他不能怪他,王小咖伪装精良,难为了这个有眼无珠的人类。 于是在王小咖的某篇博文里对那班那人那痘就有了轻描淡写的一笔形容:此男脸上全是痘,没有痘的地方就是痘疤。 你还说曹晓岚的人生不是一个错误。结果,他进了初三毕业生最不该进的学校——王小咖的学校。 更不幸的是,他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所有不幸全是他——只是他预料中的东西,王小咖被熟睡仙子挑掉了破事儿记忆经一般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有任何关系了——没有关系,他只是配角。 曹晓岚上场,上下盘皆不算稳,整只鸵鸟——人一般地运着它的鸵鸟蛋狂奔着。 突然在苍茫的梧罄小篮球场上,一只成年的母鸵鸟,在种群中,我们叫她“韩愈赐”的一只,站在场边大叫了一声,迅速的决绝的:“曹晓岚!我爱你!” 砰一声。 曹晓岚踢飞了一个障碍物。 韩愈赐“哎哟我的妈”了一声,母鸵鸟上身般飞奔上场,张开怀抱追赶着正在企图假装障碍物是被地心引力放逐的曹晓岚。 曹晓岚于是用了三分钟苟延残喘地完成注定不及格的篮球考试,一脸晦气和痘疤。 韩愈赐是,一个男人,追求过梅瑰,可惜雷小猫是他好朋友,所以韩愈赐多了一个“让我照顾嫂子”的不伦说法。 梅瑰说:“这样的男孩子太多了” 这样的男孩子对于梅瑰真是太多了。 王小咖巴望着梅瑰一脸通红走出教室拒绝莫名礼物的身影,支着下巴出神。 春天到了,桃花开了,其实我也有点想花痴一次。王小咖心里这样想。 王小咖的男人缘实在差到赤道极点,某个男孩一脸稚气地送上情书认真说:“请收下我的心意”——这样的情节在她短短倒也长长的人生里是从没有出现过的。 自我解围谁不会,在此不多加分析个中原因,其实只有一个,不是一样的物种要怎么吸引嘛,真是的。 邓魅,不知所云的名字,绰号很好,叫做“魅娘”,有钱阶级,体育课下课常有男生一抹脖后的飙汗,娇喊一声:“魅娘,冰爽一下!”魅娘一脸爽快,甩起比熊南南笔袋厚的钱包奔出教室。 某日未来志向是汽车设计师的熊南南一个踉跄跌进座位,大吼一声:“你们知道邓魅的妈妈开什么车嘛!” 大家配合摇头,使劲地。 熊南南肾上腺素喷发:“q7!哇塞,他妈妈大概个子矮还不知道什么的,坐在里面,哇考,远远的我还以为无人驾驶——好车啊!” 大家边花枝乱颤边张大嘴巴,先不管此语有无逻辑,乱笑中,唯有宋邦头脑清醒,断喝一声:“等等,请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他——妈妈——开的是q7……那他爸爸开的是……” 大家默哀。 良久,王小咖情不自禁模仿初中物理老师:“差距,这就是——差距!” 韩愈赐和张备而在窗外扭捏,坐窗边,西藏同学热心招呼了,对教室里喊一声:“梅瑰,找你。” 西藏同学嗓门高,全班人看向门口二春情男子,其中间杂了有几双含义深邃的,两男子打一哆嗦,简小单也是。 梅瑰脸色不佳,稳重地走出去,控制情绪,问:“干什么?”掷地有声也。 男生答:“借书借书!生物书。”形迹猥琐。 梅瑰抡起王小咖和熊南南的生物书递过去。 于是中午两个缺心眼男生终于记得生物书是借来的,踢完球想起来把书还回来,梅瑰距离其能有多远便有多远,还是被汗臭蒸汽熏软了脸颊。 “哦哟我说,王小咖——是谁啊”韩愈赐表情纠结,梅瑰眉毛跳跃了一下,马上抖漏出好朋友加经纪人的姿势,向教室抛掷一个飞眼:“喏” 韩愈赐把头伸进高二九班的领空,一别头,看见一个睡觉闭不上眼睛的流口水姑娘,正盘踞在一包纸巾上皱眉头酣睡。一种迷蒙的,不知道哪儿来的月色,也许是白日里杀气的残留物,极温馨地笼罩在王小咖的皮肤上,眼角上。 不快不慢的时间,韩愈赐把眼光移开,转头跟梅瑰说了句:“有才华啊!” 梅瑰正色:“她外号就叫油菜花,你不知道啊。” 下午第二节生物课,王小咖大叫:“这人,怎么这样啊!在我的书上乱画!”熊南南把头探进来,看见王小咖的生物书上,孟德斯鸠戴着墨镜窃笑,跟着颤笑起来,王小咖怒火丛生,大吼一声:“把我本来画得好好的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他有什么资格在我书上乱画!我的书看上去像谁都能往上乱画的吗!” 熊南南笑倒在桌上,检查两徽的人走进来,王小咖一个激灵,跟着笑倒在桌上,俩人不亦乐乎。 检查两徽者义正言辞,在王小咖桌前立正站好,说:“同学,检查两徽。” 王小咖继续爆笑:“查什么查,没看正忙着呢嘛!” 检查两徽同学疯了:“同——学——你不要再耍赖了!上次你假装韩国生给你骗到了,这,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骗了!” “戴两徽能证明什么呢!我们真心热爱梧罄,光戴着校徽就能表达我的爱吗!”王小咖豁出去了,这人竟然翻旧帐,于是坐起来大吵。 检查两徽同学表情凝固,继而转身走了。 熊南南看了一眼王小咖,遂扑在桌上继续大笑。 王小咖低头看了一眼,噗哧笑喷:“干什么,不要笑了,我以为我没有戴嘛,真是的,谁给我别上的,好不习惯戴两徽啊……” 文艺委员走进教室,阴魂地说了句:“稳重一点啊你,有cindere像你这么疯吗?” 身后跟着表情复杂的邓魅。 番外篇之小咖美照作坊 在网络上看到非常不像广告的广告,我跑到这家小照相馆应聘。 门是老木头,嵌玻璃,呀一声。照相馆里小疯了,暗哑的原木和墨绿色的搭配看上去有点像老旧的恐怖照相馆。一个女人站在门内,我下意识眯起眼睛,感觉有一片不知哪儿来的月色朦在女人脸上。女人转头瞥我一眼,手不停,剪刀削落座位上女人的头发。 “请问,这里是照相馆?”我确定她没有把女人的头颅削下来,问。 女人回头,终于停下手,把剪刀插进腰包的红色剪刀包:是 “哦,我……想——”“是小咖美照作坊,不是照相馆噢。”女人非常认真的表情,但又好像似笑非笑,俯身打开化妆箱。 “哦,对不起,小……咖美照作坊,请问老板是?我是来应聘的。” 另一个女人从里间走出来,穿形状几何形的上衣和牛仔裤,很瘦,虽然老了,但是很有风情。女人托着一个华丽的果盘,虽然切功精湛,但是整个盘子里只有蜜瓜而已,间或点缀着几片粉色的玫瑰花瓣,虽然我不喜欢玫瑰花,更不喜欢粉红色的,但是这粉红和青绿的搭配实在是美。不过我下意识紧张了,女人一脸晚娘,说实话有点恐怖。 “你应聘啊。”女人放下果盘,声音很稳重。 我更加紧张,那位剪刀手在一旁偷笑到笑喷,手仍然很稳地给那位客人描上绛唇。 “就是,摄影助理啊,我是,纽芬斯美术学院的在读生,我……” “你实说,‘帮小咖打光,吹风,置景的可爱小姐’吗,这位牛肉粉丝美术学院?”剪刀手把椅子一转,突然很温柔地——对那位顾客说:“去选衣服好吗,左边第一间。” “我跟你讲,妆不够浓。”玫瑰蜜瓜女戳起一块蜜瓜,指指那位顾客。 “太淡了?”剪刀手突然转过来问我。 我在思考这位小姐真的长得很像一个人,回过神来。这个妆之前一直仔细观察了,剪刀手小姐毫不犹豫剪去了被理发店削的碎碎很俗气的头发——老实说这种头发真的很俗气。现在头发有点微微卷,看上去服帖但是又有自己的形状,很适合这位小姐。两颊扫上的提升立体感的阴影,最可贵之处恰恰在于清淡,而不像其他影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抹了再说”的无厘头风格。至于她在鼻梁上打的一条高光简直是美术的手法,选择的颜色一点不突兀,贴合肤色却又提升了美女东方鼻梁的缺陷。这么小的照相馆,哦不,小咖美照作坊,里竟然有这样另类与一般影楼的造型师,我开始觉得要留下好了。 “不淡,其实这样正好。”我回答。 “你太好!我要了你了!”剪刀手激动地热烈鼓掌,这是什么习惯? “作为老板,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蜜瓜女原来是老板。 “因为她跟我是一国的!少数服从多数,以后你少管我。”剪刀手脱下剪刀包,拿起桌上的喷水瓶朝脸上喷了喷,向蜜瓜女吐了吐舌头。 蜜瓜女戳起一块蜜瓜,一脸无奈。 “我在右数第二间。”剪刀手扬长而去,掀起一块幕布一样的东西,幕布后好像还有一层,不知道她扬长而去了那里。 “你以后就跟着她。”蜜瓜女吃不腻蜜瓜。 “她吗?”我吞下后半句:“其实我是来做摄影助理的,不是造型助理……”罢了,凡事从小处做起,这是妈告诉我的求职法则第一条。况且老实说,我还蛮欣赏这个造型师的。 我乖乖把乱扔在桌上的剪刀插进剪刀包,造型师很少听说有乱扔剪刀的习惯的——我的上司看来不是个大懒虫就是过分随性啊。 “我叫梅瑰”蜜瓜女开腔。“梅花梅,玫瑰瑰。” 我把目光移向果盘里的玫瑰花瓣,没注意梅瑰姐脸上绯红。 “工资是一天35块,如果你觉得少,不妨今天试用一天,我付你全薪,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梅瑰姐张口说工资,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工资多少我没有概念,只是我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么快决定要我?” “因为,”梅瑰姐碰了碰盘里的玫瑰花瓣:“王小咖这个人虽然神经病白痴又没有经济头脑,但是眼光还算可以。” “王小咖?”我想起这个地方叫“小咖美照作坊” “快去吧,右边数第二间。”梅瑰姐打着哈欠催我。“走这儿。”她指了指那块莫名其妙的幕布。我将信将疑走过去。 掀开幕布。我收回它是“莫名其妙的幕布”的说法,它是一块,奇妙的幕布。 二十几坪的小照相馆就在幕布后幻变,而我的奇遇也由此开始。 幕布那边,,一片纯净的镁光闪到眼睛,等我睁开眼睛,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这块墨绿色的幕布竟然是一个布景,而此刻我身旁站着一个穿朱红色芭蕾纱裙的美女摆着诡秘妖艳的姿态。正对面站着五六个工作人员,一台架在三角架上的佳能mark3,三盏摄影灯。 摄影师是一个下巴上有胡渣,一头卷发的艺术系帅哥,他低头盯着隔壁台子上的笔记本说:“这张出乎意料,但是挺有意思。” 另外几个人都笑笑地看着我,一个男生跑过来拽我:“新来的?” “新来的”“噢,我叫吴剑河,是这儿的‘帮助调度工作人员,打电话call定模特美女,给大明星接驾的打杂的’我知道,你是‘帮小咖打光,吹风,置景的可爱小姐’你叫?” “我……我叫吴糖。”“无糖?我看你挺甜美的啊,呵呵,跟我一个姓,你就叫我剑河哥吧,哎唷,我说咖姐招的人就是漂亮哎——哼嗯,那个咖姐在右数第二间,你去吧,下班后请你吃甜品噢。” 虽然我不找“咖姐”但是,右数第二间是对的。我推门进去。 剪刀手坐在里面……竟然在踩缝纫机? “你来咯”剪刀手没有抬头,缝纫机嗒嗒嗒嗒。 “这是你张大暑姐姐,这是她老公王真舒”剪刀手下巴指指沙发上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太白痴了,第一次见面这么白痴。”沙发上那位穿着灰色西装,留着清爽小短发,画着烟熏妆的人拍了拍旁边那个穿着虽然超级不搭但是姑且合身的白色婚纱上衣,葛子平叫苦,头戴白纱的人的光胳膊。 我仔细辨认了灰西装比较秀气的脸,考虑到那位婚纱先生一看就不伦不类的疯狂造型,才壮了胆对灰西装说“大暑姐好”对白头纱说“真舒哥好。” 此刻真得很庆幸自己有美院生的画面洞察力。 “小甜,你拿桌上那本东西看一下。” 我意识到是叫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于是毕恭毕敬地说:“您好,我叫吴糖,以后请多多指教。” “嗒嗒嗒嗒——”缝纫机停,剪刀手抽出那件白色纱裙丢给沙发上的王真舒,转过来对我说:“小甜,我是王小咖,以后请多多指教。” “王小咖?您就是王小咖”我大叫,根本无视她依然叫我小甜的乖张行为。“小甜你能不能不要说您,很老气哎。我三十多岁叫自己王小咖就已经觉得很不要脸了好不好。” “你可以叫她老咖姐——老咖姐,您老,要什么呀?”坐在沙发上的张大暑发话,一脸无厘头,一边威逼王真舒不情不愿套上裙子。 “剑河哥,我们去吃甜品吧。” “wow,我就知道我吸引力那么大,司徒,欠我100块噢。” “剑河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关于这里的事啊。” “噢?哎……还好没给司徒听到,哎,我就知道我都快30了,是不可能有大学生清纯妹妹看上我的,呜呜呜”剑河很假地假哭,带我推门走进同街的一家甜品店,破破烂烂的小店里竟然有纯正牛津风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这里到底多藏龙卧虎? “你小咖姐无所不能这你是知道的。”剑河绅士地给自己拉开椅子,让沙发座给我。 “嗯,我今天看到她会剪头发,化妆,做衣服,竟然是一个摄影师,而且她让我看得好象是她画的镜头稿本,好厉害啊。” “嗯,很厉害吧,三年前,梅瑰姐嫁给了雷小猫,就是雷守信。” “噢,我知道噢,就是那个有很土名字的海龟富翁。” “嗯,然后那个雷小猫说要梅瑰姐放弃经济顾问的工作。” “怪不得她很快就跟我说工资的事……好有经济头脑啊。” “经济头脑,一向都很有经济头脑。” “然后梅瑰就找了正在开摄影棚但是完全都没有经济头脑,整天搞些试验性作品,实际上是在写东西赚钱的王小咖——她们是高中同学。梅瑰姐说,王小咖,你有够白痴,这样搞得下去就怪了。王小咖说:梅小瑰,你有种就投资我,你要是能让我搞得小区就怪了。” “然后梅瑰姐就参与了?” “梅瑰姐说,就是比你有种。然后就参加了,哎,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快30,真是有够幼稚。” “但是咖姐没有在拍啊,我看都是一个男的在拍。” “噢,你说司徒。司徒长得很老气,其实年龄很小,一直追求咖姐,咖姐说,说什么不能姐弟恋。其实是之前的男朋友出国了,她嘴上说分手,其实一直在等。咖姐就是这样,没事儿干喜欢等,高中就这样。” “然后司徒就来帮忙了?” “完全是为了接近咖姐噢!真是的。” “咖姐自己不拍?咖姐平时有很多熟人的单子,比如说今天就给大暑姐拍婚纱,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如果一个人做事业一定大破产啦,这种熟人单一般都不收钱,她总是找一堆烂理由跟梅瑰姐说不收钱算了。不过咖姐也接外面的单,只是外面的单一般都要价超贵。” “超贵……是有多贵啊?” “这又是一件幼稚的事情,因为高中的时候王小咖曾向梅瑰姐吹牛说,长大后一定是超贵的摄影师,每次咖姐要帮梅瑰姐拍照都找这种理由,说现在不拍不就亏了。然后梅瑰姐因为是大钱奴所以就乖乖遵命。 结果现在王小咖要价真得是圈内最贵的,即便如此,还是时常有单子接,因为她在圈内的好朋友段小铁老是到处推荐啦。段小铁哦,就是那个知性美女啊。” “噢噢,段小铁,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那个以前老是做大帅哥的经纪人的美女啦,不过她现在嫁人了,一个医生噢。真是的,婚纱又是咖姐帮忙拍得啦。”“你呢?剑河哥。” “噢,我高中认识咖姐,后来大学毕业跟爸妈回温州做生意,我觉得超无聊的,就打电话给咖姐,咖姐说,没事干做什么生意啊,小心啤酒肚不能泡妹。我就赶紧跑来这里打杂了。其实我是个——贫穷贵公子噢,怎么样,心动了吧。” “哎,好像看看她们高中时其实什么样噢。” “噢,这个好办,推荐你去隔壁书店买一本《我们没着没落的生长发育期》。” 谢谢阅读广告。 第九章 根据顺叙原则 根据顺叙原则,这一章咱们是不是该接着说: 邓魅表情复杂,眼神无笑,看了眼王小咖的眼,逼视的那种,像只变形金刚一样野蛮地不加躲闪。 说到这儿,由于小说是我在写,我想说的是,我想先睡一觉…… 被一群人持续催稿唉,连生日祝福都镶嵌着催命符,你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怎么继续讲故事! 冷静,冷静。 根据顺叙原则。 我偏要插叙一下。写此文时我是叛逆期少女,请包涵。 好了入戏。 王小咖和郑冰冰的第一个照面是在办公室。“高一时自己竟然跑去老师办公室背过英语课文,我的天。”这是高二生常有的感叹,无论如何,英语老师走进办公室,不紧不慢往胖大海茶里加了点热水,愉快地坐在椅子上,心想:“这些孩子,还真是搜拉夫利。(so lovely)” 拉夫利也拉夫利不了太久,高二英语老师面若死灰。 排队背书,郑冰冰站在王小咖前面两个,转头和朋友大侃:“我英语那叫一个差,我初中的时候老师都不管我的,我背好久都背不过,然后老师最后就放我过了。今天其实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背书……” 王小咖站在后面,越听越惊悚,终于一个抖擞,凑进头去问:“同学,赶着要去一趟教导处呢,要不我先背?我很快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本书就此改名为《画皮》,降魔女侠梅瑰一个箭步冲上去撕破王小咖的假面。 命运这么奇怪,他要事情这样发生,事情就要发生,有时候没有逻辑和常理。于是即便是王孬咖也能主动向陌生人提出这种“天大的”要求。 郑冰冰迟疑了一下,说:“好吧,跟你换” 结果是王小咖不负众望背得超烂,不知道在搞什么的那种烂,因为人生中第一次向别人提出要求得到同意后激动到“春花烂漫”的那个“烂”。烂到英语老师兼班主任回过头打量了半天:这就是我们的辛德瑞拉? 邓魅连续两节课,完全不——若有若无地盯着王小咖。又是一节课,又是一节课。这样直到某天晚上,邓魅在qq上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吗?”王小咖答:“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那你喜欢我吗?”邓魅问,好个单刀直入。 王小咖给出了她高中阶段最后悔的一次孬种答案:“我觉得你……比别的男孩子好一点吧。” 由此,开启了另一个故事。 cindere下凡,故事桥段一样老套,只是俩女二号名字变了,一团胖如泡开的胖大海的名曰邓纤纤,一根瘦若用过的挖耳勺的叫做胡耀人。 只是某一天而已,一霎那,光从值日生没有擦干净的窗户上落到王小咖的头上。王小咖坐在某个人的桌子上,看梅瑰对这一盘打包苏州汤包吃嘛嘛香,心里想,如果要人格分裂,我想变成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妖女。 邓魅从教室外走廊走过来:“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还——没——到——。”梅瑰满嘴汤包,抬头说,脸上没来得及摘下幸福的表情,要知道,这次妈妈突然要晚回来两天,伙食费不够了,还好王小咖气到没心情吃东西,有这样一急就没食欲的好朋友真的很好。 王小咖带班导演,看样子非常失败了,11个演员准时到了两个,一个是兼职导演和女一号的王小咖,一个是万能替补梅瑰。现在王子邓魅到了,虽然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家都飘渺地希望图个神似,你看,他像文莱王子一样富有……像沙特阿拉伯王子一样还是蒙面比较帅……像威廉王子一样有点体毛……大家强迫自己沉醉在不小心和王子在同班的自我催眠中,说不定他是个刚果散落在温州的遗失王子?王小咖靠在墙上,气到饿到胃酸造浪,眼前一片幻觉,凄苦状——于是更好入戏了。 简小单一路闭眼睛数脚步过来,如仙女般飘忽:噢,你们还没开始啊。 邓魅跺脚眼看就要发火,冲王小咖温柔地吼了吼:“导演,人不来你都不管啊” “居月亮要回家,然后吉小福说下午有事,然后……”王小咖孬性大发 邓魅窜上一个课桌,轻轻地说:“他们说有事你就信啊” “那总不能不让人家走吧,而且我觉得是真的” “……”三秒钟,邓魅轻轻对脚趾说了句:“你脾气真的很好” 梅瑰喷飞一口汤汁。 生平第一次,王小咖走进了上海cheap路。 在乱杂,而且看上去地上会出现牛杂的路上,王小咖和梅瑰两个生平第一次热络地牵手。人来来往往,两个人的神经都很紧张,在一脸老练地告诉梅瑰,要买便宜戏服的话不如去cheap路之后,王小咖忘记说,她没去过cheap路。 王小咖不用说了,经常很欠扁地,一脸认真地说:“哦,这件t恤不贵的,我妈在小店里买的,大概三百块左右吧。” 然后梅瑰就用惊恐的非主流眼神打量着那件稍有设计感但毫无“昂贵感”的t恤,说:“你买的t恤都是多少钱的啊?” 王小咖非主流表情:“一百五十块以上,三百以下啊……” 梅瑰长达一节课加一个课间不说话,然后脸部抽搐地说:“我身上这件70块。” “哦。”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一个贵族生活在一起。”脸部抽搐。 “这就!——贵族啦……”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看到我穿only,艾格,森马什么的会觉得不舒服了。” “打住,本土品牌要支持的嘛,支持国货!” “那两个不是国货……” “哪两个不是国货?不是国货啊!那,为了世界和平,我们要多穿便宜的衣服,这样才环保。” “世界和平和环保有什么关系,等一下,你不会没穿过这几个牌子的衣服吧?” “哪几个牌子?噢,就是,那个啊。当然穿过,靠,你以为我真的是贵族噢。” “哪几个牌子?” “就那几个啊!” “你该不会根本就不知道吧!” “谁说的!我也看电视的啊。鄙视我!” 梅瑰也没有来过这种服装批发市场,其实梅瑰家境优渥,只是从小自己生活,养成了独居老人般的钱奴习惯。加上总是容易笼罩在饥饿感里,因而每次买衣服都会愁容满面地想起这件破衣服值几碗苏州汤包馆里的素面,哦,40碗!可以吃一个月多十天。 “小姐,我不要了。” 家境这种东西,是个屁。然而年轻的孩子们却睁大了眼睛早早的知道,这个屁,可以解决找不到工作的问题,可以没学过表演却去演戏而不是学了4年表演而在家闲置6年,或者被怪叔叔导演潜规则。可以介绍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可以在考到100分或28分的时候听到感叹,哦,你是他——的孙女啊,好厉害。或者在一起出国游学的时候,在最后几天仍然可以刷卡买下一件60磅的完全不适合亚洲人身材的欧版洋装,然后穿着到机场,从两眼泛绿光的等着飞机餐的同学身边拿着一块内料丰富的三明治,拖着拉杆箱过分地走过。 服装批发市场是人生中宝贵的经历,她告诉了王小咖原来可以20块买一条连身裙而且是还价前。也激发了梅瑰潜在的砍价超能力。 cindere一下凡,就去了服装批发市场。 都是班费短缺闹的。 如果你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女孩 出汗会感冒的季节,篮球赛开始。 篮球是一个伟大的东西,因为曾经听说一个长得像猩猩的男人摆动着长臂,用摩擦力强大的手掌扒着篮球,眼神迷离地说:我不找女朋友,篮球就是我的女朋友。 这种情况,孬种女侠怎能坐视不理,于是王小咖在距离这只猩猩10米的安全距离大吼了一声:就你,你配!你——呸! 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在旁边黯然神伤了半分钟,所幸她后来认清了物种不同是不可以在一起,也就释然了。 一颗篮球就可以把一只动物的世界变成偶像剧——他自己的世界。 话说这只动物的真正世界不是偶像剧该是什么呢?(不是说动物世界哦)有一天,熊南南看到动物和学校里的一个超美女老师站在校门口执勤。 秋风吹过,女老师白衣楚楚,长长的黄色的卷发唯美地在雪白的肤色上划过。 碰——熊南南一掌轰烂课桌:这是美女与野兽啊! 原来是童话世界…… 高一九班,哼,篮球那是响当当的烂,不过血拼士气的话应该可以捱个20回合再轰轰烈烈地豪气阵亡。大概是,倒在血泊里,天上下起雨,像运动品牌广告里的那样,有人煽情的渲染:哦,连老天都感动得哭了。 某月某日放学后,篮球赛开始,高一九班,对,高一六班。 这种偶像剧取景处,挤满几乎全年级人,那家伙,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梧罄并不是一所明骚的学校,但绝对闷骚。于是没有铁铁学校里女生见到“四大帅哥”时故意大声娇嗔,惊叫耍可爱的情节,只有一口膳魔师闷烧锅在耳鬓厮磨地炖着。 白木宇,希望你还记得他,在人群中窜动,你知道,是,窜动。 然后简小单转身就走。 王小咖白痴性格,永远不懂原来这样说简小单会生气的,于是大叫一声:“简小单!简——小——单,你不要走啊,不就是他嘛!” 简小单回身,华丽大绝招——走得更坚决了。 附:简短写作日志。 请原谅…… 哈 写到这儿而已。 回家睡觉。 发烧38度。希望没事。 大家再见,会再来更新。 9.如果你认识她请打给我 出汗会感冒的季节,篮球赛开始。 篮球是一个伟大的东西,因为曾经听说一个长得像猩猩的男人摆动着长臂,用摩擦力强大的手掌扒着篮球,眼神迷离地说:我不找女朋友,篮球就是我的女朋友。 这种情况,孬种女侠怎能坐视不理,于是王小咖在距离这只猩猩10米的安全距离大吼了一声:就你,你配!你——呸! 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在旁边黯然神伤了半分钟,所幸她后来认清了物种不同是不可以在一起,也就释然了。 一颗篮球就可以把一只动物的世界变成偶像剧——他自己的世界。 话说这只动物的真正世界不是偶像剧该是什么呢?(不是说动物世界哦)有一天,熊南南看到动物和学校里的一个超美女老师站在校门口执勤。 秋风吹过,女老师白衣楚楚,长长的黄色的卷发唯美地在雪白的肤色上划过。 碰——熊南南一掌轰烂课桌:这是美女与野兽啊! 原来是童话世界…… 高一九班,噢也,篮球那是响当当的烂,不过血拼士气的话应该可以捱个20回合再轰轰烈烈地豪气阵亡。大概是,倒在血泊里,天上下起雨,像运动品牌广告里的那样,有人煽情的渲染:哦,连老天都感动得哭了。 某月某日放学后,篮球赛开始,高一九班,对,高一六班。 这种偶像剧取景处,挤满几乎全年级人,那家伙,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梧罄并不是一所明骚的学校,但绝对闷骚。于是没有铁铁学校里女生见到“四大帅哥”时故意大声娇嗔,惊叫耍可爱的情节,只有一口膳魔师闷烧锅在耳鬓厮磨地炖着。 白木宇,希望你还记得他,在人群中窜动,你知道,是,窜动。 然后简小单转身就走。 王小咖白痴性格,永远不懂原来这样说简小单会生气的,于是大叫一声:“简小单!简——小——单,你不要走啊,不就是他嘛!” 简小单回身,华丽大绝招——走得更坚决了。 (附:简短写作日志。 请原谅…… 哈 写到这儿而已。 回家睡觉。 发烧38度。希望没事。 大家再见,会再来更新。) 王小咖大喝一声:“刘海锅!” 梅瑰适时撤走,向右大跨一步,在人群中找寻雷小猫的身影。 王小咖开始载歌载舞,今天是,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之挽留版。 “刘海锅,你莫走啊!刘海锅,跳舞给你看噢,不要钱——” 故事写到这里,你不屑了,高中少女怎么会在满满是人的篮球场跳花鼓戏?明显不真实嘛。 如果产生了这样的异感,那么请不要继续看下去了,接下来的故事将更加不真实。 王小咖兀自跳着,坚信简小单的脑袋后面却是还长了一双眼睛。跳啊跳啊跳啊……终于简小单消失在拐弯处,王小咖才吐吐舌头作罢。 人群中,一双暴突如牛眼般的眼睛盯着王小咖,牛眼的主人长长地凝视着神经的王小咖,慢慢眯细眼睛,不知道嘴角有没有漫出笑容。总之,这样突兀又做作的内心戏,王小咖的好直觉却没有让她发现,你知道,人太多气场繁杂,容易判断失误。 可是发现了又怎么样。 后来,王小咖和妈妈走在路上,耳膜僵硬着,完全听不见妈妈的日常碎念。突然抬头看着蓝蓝天,大脑里却是非洲大草原的苍茫天色。于是想:如果驯鹿早一点发现猎豹,却以为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杀人,那又有什么差的呢? 离开篮球场,王小咖听到耳后清晰的声音:“九班那个没穿校服的女的,以为自己了不起啊,学人家动作,自我感觉良好。” 需要指出的是,梅瑰是个缺心眼的女孩。 当天是星期一校服日,整个九班只有马大哈而且满不在乎的王小咖没穿校服。而耳后的声音大声而做作,明显讲给王小咖听。梅瑰拉着王小咖,竟然听到声音后拽着王小咖一起转身去看了说话人一眼。 隐约中,王小咖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 回家,王小咖在网路日志里难过地写:“被很喜欢的女生骂了,难过。” 第二天,邓魅惊恐看着王小咖。 “邓纤纤” 这个名字于是滚进了王小咖记仇的本子里,刻画在每一个开心和难过的时刻,像一只屎壳郎一样把王小咖的愤怒滚得越来越大——你说,如果用滚雪球的比喻不是更加简单准确。雪是白色的,而白色纯洁,不适合这件事的格调。 不过我们的主角多么傻,故事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沉浸在为什么漂亮女孩儿也会骂人的哀思中。 三天后。 举国尴尬,除王小咖和梅瑰外。 邓纤纤,邓纤纤,邓纤纤,邓纤纤。 不能超过五遍,否则晚上会做恶梦,别说我没告诉你哦。 王小咖辗转听到了这个名字,终于她也知道有个人叫邓纤纤,这个名字和她有关,与那句“自我感觉良好”有关。仅此而已,秋天,王小咖的头发已经长得长长,此刻长发在秋风中淡淡飞扬,王小咖脑中对这场肇事仍然一片空白。 真的很适合说一句话:头发长,见识短。 走廊扒莎。 “你是说,那个邓纤纤?” “嗯。” “哦,哪个邓纤纤……” “啊,你认识啊。” “我不认识,所以才说哪个邓纤纤啊。” “你这样说,也可能是你认识很多个邓纤纤,然后——” “纤纤!”走廊里一声娇吼。 “啊——” 扒在扶手上的两个同时惨叫一声,猛回头。 “小咖,你看到了吗?” “嗯?……” “哪个是?邓纤纤啊?” “啊……” “啊个头啊?唉——你在干什么呢?” “梅瑰,手,手刀!” “啊?手刀?” “快点砍我一下!” “靠”梅瑰手刀飞落,斩在王小咖的脊椎上。 “啊,舒服了……刚才头转得太快了。” 梅瑰无语凝噎,责难地看着王小咖的眼睛。 王小咖嘟起嘴:“我没看到啊,又没有在脸上写‘我是邓纤纤’怎么找的到啊。” 不假思索地,王小咖随便地说:“吼哟,管他了,又不会怎么样。” 这罪孽来自眼睛 初中春游,老师安排梅瑰负责几个同学集合,一女生问“梅瑰,可以去厕所不?”梅瑰谨慎回答“要么等老师回来?” 这女生是来砸梅瑰场子的,她给了一个江湖豪女却女流氓式的下三烂回答“我就要去!关你屁事!”附赠一双白眼。 梅瑰被震伤五脏六腑,手里举着队伍的小旗杆,差点朝她劈过去! 幸好这女流氓长得气丑,气质奇烂,没有一点女流氓的专业素质。哼!全当你幼稚! 这是唯一一次梅瑰被女孩骂,这女孩儿是个没心没肺的主,所以不计较。那么在梅瑰眼里,女孩世界大体干净。 很久以后,王小咖常常嫌恶地朝梅瑰怒吼“就你!当年别人在身后骂我你还回头看她,还拉着我回头看!”王小咖气势汹汹口吐白沫,梅瑰蔫巴不敢不认罪。 “9班那个没穿校服的女的!自我感觉良好!” 这话在耳边炸开,梅瑰很紧张,低头看到自己穿了校服。王小咖没有,而且是唯一一个。是输了比赛心有不甘吧?梅瑰回头,看看是谁,而且连带着拽拽了王小咖提醒她后面有人在说她。王小咖死死僵硬在那里不动身。梅瑰小声问“你听到了么?”王小咖生气低低警告“你回什么头啊!”事后王小咖才点醒梅瑰,那女孩是来砸王小咖场子的,骂人分明是要让自己听到,梅瑰认为对方无心,其实是自己缺块心眼。 这样的事岂不是当面甩了你一个巴掌?这对梅瑰来说是耻辱级的大事件,这种事不该发生在高中女生身上。梅瑰想不通。 算了,别见玫瑰的怪,对方要杀的人是王小咖。 发育第一个高潮,由梅瑰代劳。 王小咖在篮球赛结束后沉浸在被骂的郁郁寡欢里。显然她看到了骂她的人长什么模样,所以委屈地写道“唉,被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骂自我感觉良好,算了,人家输了比赛可能有点不舒服,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我怎么能不介意啊!” 那个骂人的女孩做事很全面很到位很得体,她留言“我骂你不是因为输了比赛,是因为我看到你学纤纤走路,我才忍不住上去说了你。而且纤纤说你总是莫名其妙瞪她,而且可能还是因为某男的关系。算了,我这人就是这样,事情过去了,我们做朋友吧。”女孩名为安静的发狂者,头像是一张让梅瑰还算满意的美女侧脸。 梅瑰瞪着屏幕上的留言,怎么一回事?“事情过去了”到底有过什么事情?这对于梅瑰来说根本转不过弯来。因为梅瑰不明白,女孩是很能杜撰一些故事的,做无谓的猜测,但是有的人是很准,妖女的直觉,有的人就是狗仔队一样,没素质没职业道德。猜测别人的想法动机梅瑰从来没有做过,那让自己陷入怪圈,当心抑郁,所以梅瑰同情他们。至少,梅瑰从未听过纤纤这个名字。 于是听王小咖的解释,王小咖除了给出大概有个叫纤纤的女孩走路很像刘海哥砍桥吧? 王小咖更迷茫,事情扑朔迷离,其他一概不知,包括那个神秘的某男。 寻找纤纤的行动在玫瑰王小咖连带简小单中展开,无果。 梅瑰这边,有次放学后很久,梅瑰在闹鬼的教学楼底层上厕所,梅瑰入坑三秒,又有二人入坑。 “纤纤!” “啊?” “受不了!我今天看到王小咖三次!” “唉!真是的!我也看到她很多次!” 梅瑰心里有点发怵,这样的对话让玫瑰强烈的感觉到王小咖就是这二人的衰神。真是的!看到王小咖会怎样啊!我天天跟她在一起也没怎么倒霉啊!吧? 梅瑰出坑,默默洗手,洗了很久,想等两个人出来相认纤纤何人。可是没有动静,梅瑰同时发现另有一女生在盯着自己看,神情凝重。在闹鬼的厕所这是个肃穆的瞬间。作罢离开了。 而后很久想起来,在那样的环境,要谋杀王小咖的纤纤团伙应该也是认得梅瑰的脸的,怎么会在自己刚进厕所就听到那样的对话?原来一切是计划好的!梅瑰终于得出结论,但那是很久以后。女孩都有演戏的天赋,梅瑰干的最高级的事是在汤包馆等位子的时候把一瓶可乐洒在一对情侣身上,得到空位吃饭,可熊南南硬说梅瑰是故意那么做的,梅瑰气炸。但现在明白了,女孩的想法自己不单纯也会强加到别人身上,可恶! 王小咖那边,一日上厕所,一女孩在旁边洗手,突然抬起头来。“我就是那个骂你的安静的发狂者。”王小咖错愕。“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做朋友吧!”说着优雅地侧头伸出了手。王小咖是受不了活得韩剧活得小说的人!握手?这让王小咖感觉到正式却又滑稽不已。但是自己有错再先,现在先承认了吧,可能是自己错在先。 王小咖神经错乱慌不择言“我不是在学她!你帮我跟她说!真的真的我是在学别人,真的真的!”女孩,事后了解到的真名胡耀仁,直直盯着王小咖,笑了,“嗯,好。”美女都有好心肠,因为她们得对得起自己美女形象,王小咖如是认为。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未尝不完美,即使一辈子不知道纤纤是谁也没有关系,故事梗概就是王小咖跳刘海哥砍桥被误会学人走路,遭人教训,误会澄清,和平解决。那样对于很多人,王小咖,纤纤,还有某男,都是逃过了一场浩劫。可是有些事情被忽略了,比如那句“你为了某男而瞪纤纤!”这才是高潮不是?读者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剧中人物也知道,至少王小咖梅瑰简小单都白痴地生活着。 不过还是那句,要杀的人是王小咖,梅瑰就算陪葬也不会死相难看。 有天,王小咖不讲话了。她一天下来没有将超过十句话,每句话不超过1个字。就是“嗯”“哦”交织轰炸梅瑰,简小单,熊楠楠的神经。白痴傻瓜神经病王小咖出了事。 问题出在一条夺命的链接,梅瑰点进去了。 至此,邓纤纤终于完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满满的电脑页面都是粉红色粉红色。 梅瑰终于相信了,王小咖告诉自己的结论,最干净的是女孩,最肮脏的也是女孩。 梅瑰在被冒犯被气到都会头晕,会看不见东西,会发抖,会想把讨厌的东西扭成一团塞到离自己最近的墙缝里。如果是这样,那么请相信粉红色将成为梅瑰心里最俗不可耐最不可理喻的代号。请你相信。 这是一篇文章。 “你以为你脸被篮球砸成那样就了不起了!” “你以为你身材好死了!水桶腰一个!” “刘海丑得像只狗一样!” “我走路就爱扭!你学个屁啊!” “我不是好欺负的!” 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有复述这些还没被遗忘的,真正肮脏的还是自动屏蔽。 是一符险些夺了王小咖命的阎王令,全是骂人不带脏字的。噢,原来是可以这样骂人的,梅瑰长了见识。难怪有人留言“你骂人真霸气!过瘾!” 这真的让梅瑰难以想象到,这是一个16岁的发育算已健全的女孩所写。厉害之处在于那个被骂得人到底做了什么苦大仇深的恶行?王小咖!你可以的! 留言有数十条,让梅瑰真正见识到何谓团结,纤纤军团的成员全部向王小咖射了镖。可能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有这样一些人,你不认识他,他却认得你,无数次的单向碰面草率下了可恶的定义,请别自以为聪明。那么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些这个粉红色地界为了安慰受伤纤纤而翻出来的千年老账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过?而王小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一触即发怒不可泄? “那个女的啊?我知道她!这种人你就当是只大猩猩扇一巴掌不要介意啦~” 个人资料显示,仍是一16岁女子。 还有安静的发狂着“虽然她跟我说学的不是你,但我确定她一定是在学你!” 王小咖显然看了这一切。王小咖!你了不起! 不过这篇文章最大的爆点在于纤纤文章的这句话: “你别以为邓媚喜欢你你就自以为是!” 很多影片会犯一个错误就是导演自以为观众知道的事剧中人物也知道。那么作者在此喊一句:不要以为读者知道的事剧情中的梅瑰就知道!梅瑰从头到尾就不不知道!奶奶地! 但是后来发现是梅瑰的错。王小咖的确说过邓媚的奇异举动,邓媚在qq上问的奇怪的问题,尾随王小咖回家搭讪。只是梅瑰从来没有在意过,因为这种情节在梅瑰心里过于虚幻,这种追女生的伎俩实在没有见识过。不过故事到这是不是可以贴上纯属瞎编的标签?梅瑰王小咖二人传本身就很瞎,也许该建议您戴上墨镜,别伤了眼。 梅瑰不信邓媚会喜欢王小咖,因为他们实在太不相配,任谁都看得出邓媚和原配郑冰冰更加登对。郑冰冰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暂时没有找到一个形容来。但是,在梧馨这么三年里,梅瑰怕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郑冰冰。 怕她,没有错。打从见到郑冰冰的第一眼梅瑰就被一种气场震慑到了。你不能体会这个身高和熊楠楠一样的弱小女子爆发出怎样的力量。说不定是因为她太小了,力量聚集起来才会显得张扬?总之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却怕这个女孩,看到她就会躲闪。直到很久以后,郑冰冰坐在梅瑰面前掉眼泪,梅瑰仍然很崇拜她,崇拜这个女孩是一定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直到她离开自己的,邓媚的世界很久以后,梅瑰总是想念她。 邓媚和郑冰冰分手了,这件事梅瑰早早就听说了。 邓媚在追王小咖,梅瑰现在知道了。 邓媚曾和纤纤在一起过,她也姓邓,不久以后知道了。 邓纤纤很爱很爱邓媚,那是两年以后才知道。 可是当下,梅瑰面临严峻的问题。梅瑰看了这篇文章很多遍,留了言。 “如果当你发现了事情根本不想你想的那样,那么谁才是那个自作聪明的人?” 约200字。 事到如今梅瑰还在期望事情能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邓纤纤能明白是自己在杜撰故事就好了。 不过这事又想的太天真,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会承认自己错?咬定了你王小咖学的就是我邓纤纤,而王小咖又不能脱了衣服在在你面前笑靥如花跳段刘海哥坎桥来证明你邓纤纤走路就是刘海哥!大家是帮亲的,王小咖找不出理来。 所以王小咖沉默了很多天,记恨了整个高中。 梅瑰自知,自己感触到的王小咖的仇恨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所以想尽办法将感知扩大双倍,来找到好的言辞去劝王小咖开口。也请你们将自己所看到的震惊扩大10倍去看待这个故事,无论它有多么不可思议,这是玫瑰所努力的,王小咖所经历的,绝对的真实。 可惜这个道理大多数人是不懂得,梅瑰把这个故事告诉了雷小猫,他并没有什么发应。故事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就会失去本色,就像笑话讲给第三个人听就一点乐子也没有了。梅瑰劝自己不要在意,雷小猫总有自己更加重要的事要忙。 雷小猫告诉梅瑰,课本剧邓纤纤将和他们合作,邓纤纤演白雪小公主。 既然讲道了便插一句,雷小猫投的第一个炸弹是“吃了那么多年的白米饭总要吃腻的。”个中滋味自己体会,梅瑰恼恨了很久。 至少作为一个爆料来讲,梅瑰是正儿八经的北方女孩,而北方王道的晚饭是只喝粥不吃白米的。作为一个喝了17年的米粥的人,是想不通怎么会有吃饭吃腻的人的!吃饭都会吃腻!! 王小咖依旧没有开口。随之而来的是邓媚的狂轰滥炸,东窗事发人尽皆知,邓媚必须来求助。 可是邓媚的第一个问题让梅瑰错愕不已! “王小咖有没有喜欢我?”梅瑰看着qq上跳出来的盛气凌人的发问,眉头深锁。你在发什么神经病?!当然事后对口供才知道有王小咖孬种的回答“你比别的人男生好一点吧!”邓媚是来求证的。 “没有!没有!没有!” 梅瑰作为情报中转站,见证所有的始末。 邓纤纤和邓媚在一起过,得到了求证。虽然这对别人是腐烂的旧闻。 梅瑰带着强烈的鄙视,你刚跟郑冰冰分手就来追小咖,前提还是误以为小咖喜欢你!现在闹出个邓纤纤搞得王小咖半死不活,你可有脸?当然梅瑰说不出口。 王小咖和梅瑰坐在看台上。王小咖趴在膝盖上,梅瑰仰坐着不讲话。大约是王小咖第一次觉得累了,连带着梅瑰也懈怠了。看,两个人歇气的姿势都是那么不一样。问题在于,梅瑰纯种白羊女,火相,王小咖正宗巨蟹女,水相。 草坪上复兴那帮踢球的永远让人看不明白。为首的男子,叫张尊扫的一个,雷小猫的同学,完全出于不良目的,每次见到梅瑰标准的90度鞠躬,气沉丹田,声音洪亮“雷嫂好!”这是校园社会。可他又不是我小弟!有次一个不明真相的女孩问梅瑰“他叫你什么?”“韩语。”“什么意思?”“就是痘痘龙的意思,我跟他有过节,他见到我就要骂我!”女孩深表同情,梅瑰淡定。 王小咖讲话底气从来都十足冒油:“我恨他,都是因为他!他有什么资格喜欢我,都是因为他才会出这种事!” 有道理。 梅瑰同邓媚商量,邓纤纤的事是他惹出来的,得去解决。 第二天,钱上上拦住梅瑰“不得了!不知道邓媚做了什么,邓纤纤在教室爆哭!举六班悲痛怒绝!” 梅瑰心颤,之后每次和王小咖在一起穿梭于校园都想把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的头,免得看见飞来的白眼又要呕吐。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吧! “你做了什么啊!” “我让她删了那篇文章啊!” “那她怎么哭了啊?” “可能我讲话过分了点吧。” “帮帮忙,你这是越弄越糟!” 而有一天,梅瑰的吊儿郎当和鄙夷终于激怒了邓媚,邓媚屏劳了气,告诉了梅瑰真相。 并不是知道了真相就会神清气爽,若说人类还没有做好承载超自然能力的准备,在一个劲儿探寻出真相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很多的真相是恐怖又无奈的。可它实实在在存在在那里,在邓媚的愧疚里。 “我是因为王小咖才和冰冰分手的。” 瞧,王小咖不努力还成了人家的小三!郑冰冰,王小咖,你们可以的! 梅瑰高中活过来会发现自己竟然知道那么多骇人的秘密,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会不会不只是因为耳朵好呢。过多的知道了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因为一些原因的。是不是自己不好呢。不过那样想太沉重了。 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耳朵太好了?到头来竟没有算到自己头上,那是后话。 “今天和她对视了,只有一秒,唉!” ——摘自邓媚的博客《向阳花继续开花》 “今天我去找他了,可他说不能回来了,因为他喜欢上她的眼睛了。怎么可以呢?那是我最喜欢的他的地方啊!” ——摘自郑冰冰的博客《苦菜花》 “眼睛,怕是世界上最没有杀伤力的武器了吧我想了想,我却是连用眼睛都不敢的。我只会维诺地把眼光撇开,不敢正视他们。可就是这个动作都被视为翻白眼。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为什么这样说我!他们凭什么!他们凭什么!” ——摘自王小咖的博客《无处投递的白云天》 “灰姑娘用她的楚楚可怜的眼睛,把小公主也变得恶毒。” ——摘自邓纤纤的博客《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