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独宠小妾[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反派的独宠小妾(穿书)》作者:两点加水【完结】 文案: 【位高权重大猪蹄&心机小仙女】 世人皆说王首辅权倾朝野,府中十八房小妾,夜夜笙歌。 林一芙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成为第十九房, 才知道什么叫道听途说, 【系统】主人,泳衣,身体乳。 林一芙:秀身材,全身护肤,用不上的。 【系统】主人,还有睡前故事大全。 林一芙:这个用上了。 王首辅:你很失望? 林一芙:啥? 王首辅:天黑了,就寝吧! 註:双c!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一芙,王辰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位高权重大猪蹄&心机小仙女 第1章 陆阳县,溪尾村。 潺潺流水,涓涓细流。 少女简单扎着双螺髻正在溪边搓着衣服,衣服打湿被搓开又揉成一团,来回几次,她觉得差不多了,就把衣服拧干水。 旁边摆着木盆,盆里装了好些洗好的衣裳,她把手上这件也放进木盆里,洗了洗手,又捣了些水洗脸。 她的皮肤很白,被日头一晒,白里透红。 冰凉的溪水打在脸上,眼睫毛顿时如刷子一样铺展开来,根根分明,莹润的脸蛋如出水芙蓉。 「一芙姐。」 她抬头,看见喊她的是少年张冒,住在她家隔壁的邻居。 林一芙在溪尾村很少朋友,同龄人视她如洪水勐兽,从小除了外婆没别的亲近人。 张冒是个例外,小时候一次次招惹她,一次次被打,又憋着不告诉家里长辈,日子长了,貌似被打服了,见着林一芙就喊姐。 她称其叫奴性。 张冒大喊大叫之后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引起其他同样在此洗衣服的妇人少女,个个抬头看着他们。 「一芙姐,不得了了,我看见十几个穿着很体面的人去了你家,没多久巫医就跟人吵起来。」 林一芙秀气好看的眉毛拧起来,她的外婆是村里的巫医,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就靠张外婆一个,在村民心中多少有些地位,平常他们虽然不待见林一芙,但看在张外婆的面上,都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顶多是不理她,让家里小孩不跟她玩之类的。 外婆的性子是鲜少与人争吵的。 「你快回去看看吧,我听说是你父亲。」张冒压低声音。 父亲? 这个词对林一芙来说很陌生,但她听外婆提过。 十七年前,她的娘亲救了一位赶考的书生,当时书生钱财被劫,身上中刀,行动不便,一芙娘把他藏在一个山洞里,藉口上山替张外婆摘草药,每天早出晚归来,其实是偷偷给书生治伤。 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替一位俊俏少年郎清洗伤口换药擦身,你看我,我看你,终是看对了眼,干柴烈火,半推半就成了事。 书生发誓他日高中必定回来求娶,初偿人事的姑娘全心全意相信他,日日在家中等着,小腹从平坦等到隆起,最后等到他被钦点为探花郎并且被公主看中的消息。 升官发财,那还记得溪尾村还有昔日旧人在等她啊! 一芙娘闻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当日便动了胎气,生下一女娃,她最后拉着张外婆的手,只留下一句让孩子姓林的话便撒手人寰。 一芙娘还有两哥哥,只是一芙娘肚子刚有迹象的时候,两位嫂子就要她偷偷把孩子打掉。 未婚先孕,这在当时是十分可耻的事情,在溪尾村简直闻所未闻。 一芙娘死活不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村子里谣言四起,两位哥哥嫂子受不了,说要押着一芙娘沉塘。 虽然最后被张外婆张外公阻止了,但一家人闹得没了脸,鸡飞狗跳的,两位儿媳直说没法活下去了。 张外婆索性分了家去,两个儿子各自为家,张外婆张外公领着一芙娘过日子。 一芙娘去了之后,两老就养着林一芙,没几年张外公也去了,就剩两婆孙相依为命。 因为这些,林一芙虽然生着一张芙蓉脸,但是今年十六,仍旧无人敢来提亲,有些人在背后偷偷觉得她可怜,但也不会真的待见她。 虽然张外婆没有明说,但她是个胎穿,从哌哌落地开始就听懂人言,大人当着小娃子的面说话都不顾忌,所以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林一芙提着木盆匆匆往家里赶,张冒狗腿子跟在后面,絮絮叨叨把见到的原原本本说了。 她的父亲?真来了? 亲爹?她嗤之以鼻。 她飞速地跑回家,远远地已经看见篱笆外面围着一圈人,有同村熟悉的面孔,也有穿着官差服的陌生面孔。 林一芙把木盆递给了张冒,脚步更快地进了院子,同村人看见她都一副等着看家庭伦理剧的样子,官差看见她却把她拦了下来。 林一芙怕家里只有外婆一个吃亏,不跟他们废话,直说:「这里是我家,我是林一芙,凭什么拦我!」 官差也许略有耳闻,找的就是林一芙,对望了一眼,放了她进屋。 「外婆。」 林一芙刚进屋就瞧见一穿金戴银的华服女人,还有她旁边一位清俊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配的一对。
第2页 女人听见声音,刚好视线转过来,与林一芙对了个正,林一芙心底想,华贵是华贵,就是眼神太凌厉,而且太嫌弃,也太高傲,仿佛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呕吐物。 男人见了她先是一错愕,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林一芙看懂他眼底觉得这件商品会大卖的目光。 「你就是一芙?」 林一芙嗤笑一声,越过两人,行到张外婆身旁,朝两人看过去,嘲讽道:「是又与你何干。」 语气很沉稳,声音很清脆,若出谷的黄莺。 「听到了吗,与你们无关,驸马公主,请回吧!」张外婆刚气了一回,如今显得有些心累。 张外婆在村子里有些地位,村民一听到动静,怕她被人欺负,立马去叫村长过来,如今张外婆身旁除了林一芙,还有村长,张铁柱。 但即使三人站一块,对面只一男一女,他们仍显得势单力薄。 林青山脸上的笑意未减,「一芙,我是你父亲,她是你母亲,你跟我们回去,以后就是郡主了,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林一芙心底哼了哼,她二十又加十六的年纪,还能受敌人糖衣炮弹的诱惑,她视金钱如粪土,视荣华富贵如跗骨。 林青山见林一芙脸上毫无惊讶惊喜神色,显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说他们是父女,是不用滴血验亲的了,她像足了林青山,只眉眼间又揉合了她娘的温婉。 所以第一眼,宜曦公主就不喜,太像了,没有人会喜欢丈夫外面的子女,之前只是在心里想,如今亲眼所见,心底的恨意只多不少。 但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必须接林一芙回去,还要给她正名。 宜曦公主变了变脸,温婉一笑,「一芙,跟我们回去吧,一家人就该生活在一起。」 一家人?别人养大的人,你也好意思让她跟你们在一起? 林一芙正想说话,那头张外婆已经首当其冲怒了起来,她举着老木头做的拐杖就要冲过去,「我打死你这缺心肝没人性的……」 林一芙愣了愣,她的外婆是何等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即使两个儿子要把女儿沉塘的时候,分家的时候,女儿去世的时候,她都是端庄沉稳的。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张外婆已经沖了上去,村长拦了一下没拦住。 可是即使她多看不上眼前这虚伪的一男一女,他们的身份还是摆在那,又如何能让张外婆把这一拐杖真的打下去呢! 林一芙胎穿前接受的是西方医学,胎穿后除了每次在被张外婆教导灌输祖传巫医学时感到害怕之外,从没如此慌张。 身体比脑筋动得快,她横插在三人中间,一句「外婆」还没出口,拐杖已落在她头上。 她完美地把拐杖拦住,用自己的头,而后面两人半蹲着躲在她身后。 接着发生什么她已经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晕很晕,即使努力想清醒一下,想看清外婆的身影,但她做不到。 不知多久以后,她又开始有感知,在茫茫的虚空中,她的身体轻飘飘地,犹如浮在云朵上。 「哔」一声,脑海中冒了一个陌生而机械的声音。 【富贵苟】:系统已激活。 【富贵苟】:主人,你好,我叫富贵苟。 林一芙睫毛颤了颤。 系统?富贵苟? 【富贵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已经死了。 …… 【富贵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激活本系统获得奖励,復活! …… 【富贵苟】:所以你想復活吗? …… 想吗? 太想了。 第2章 所以你想復活吗? 她当然想。 并且毫不犹豫地在脑海里回答了这个冷漠的机械音。 【富贵苟】:主人,你把这东西看了再说。 一段又一段的文字在脑海里翻过,直到她的头又开始发晕。 原来她竟是胎穿到一本书里,如果没有她的意外穿来,按书里的走向,林一芙没有受这一拐杖,她看见林驸马和宜曦公主过来,心就飞了。 原主一进门,第一句喊的是「爹」,不是她那句斩钉截铁的「与你们何干」 原主二话不说地跟着亲爹后母回了公主府,留下张外婆在溪尾村郁郁寡欢,孤独终老。 先帝驾崩,新帝年幼,朝局动盪,奸臣弄权,把持朝政,其上所说的奸臣便是林青山想讨好的对象——王辰希。 王辰希是本书最大的反派,林驸马和宜曦公主先帝在时狠狠地得罪过他,如今生怕大反派报復他们。 王辰希府里有十八房小妾,为讨好他,林青山原先想把女主林紫茵献给他做正头妻子来缓和两家的关系,可是在反派爱上女主之前是不会娶妻的,以他的权势也不怕得罪空有虚名的驸马公主,只放话说送来可以,只做小妾。 可是宜曦公主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做妾呢,林青山却不肯放过讨好王晨希的机会,无奈之下,想起了溪尾村的姑娘,一查之下,竟真的找到林一芙这颗沧海遗珠。 而对于习惯于在溪尾村过遭村民嫌弃出生的原主来说,能认回亲爹也是求仁得仁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亲爹把她认回去,是想代替妹妹给人做妾的。 林一芙长得清丽如出水芙蓉,身段玲珑,并不像在山沟沟小村落里养大的,换身衣裳,换副头面,那就是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相,可是她心比天高,并不甘心为他人做妾。
第3页 在公主府被迷晕了送过去,在王府上闹得翻天地覆,最后惹怒了王辰希,被人用麻袋装着扔到深山里,被野狼活活吃了。 王晨希就是这么个绝情的男人。 男主李明轩是位闲赋在家没权没势的皇爷,是新帝的皇叔,一直隐忍不发伺机而动,如果不是王辰希在一次酒宴上对才华横溢的女主一见钟情,用情至深着了道,大概男主一辈子都得隐忍下去了。 看完整本书,林一芙吁了口气,良久后,问道, 那么你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富贵苟】:我是三千世界外的系统,专为枉死之人提供一个復活的机会,相对的,我需要主人为我提供情绪和欲望作为食粮。 林一芙听到一个类似感嘆的声音。 【富贵苟】:在三千界中选中了你作为我的主人,实乃我们的缘分啊! 情…… 欲…… 【富贵苟】:主人现时『情』和『欲』的指数都为零。 【富贵苟】:主人确定要接受復活奖励吗? 一颗星星漂浮在茫茫白色之中,这是她脑袋里面的情景,纯白的一片,朦朦胧胧的白色虚虚遮掩着一黄色光团,她只要伸手就可以摸到那黄色光团。 只要有机会,谁不想活呢! 她抬起手指,毫不犹豫地触碰到光团,底下响起一阵欢唿,点点黄光没入她的眉心。 …… 耳边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是外婆的声音,还有张冒。 林一芙睫毛颤动,眼皮慢慢睁开,眼前是一团模煳的光晕,待光晕散开,她看清了外婆正坐在她床前,面目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但这幅冷淡沉着的脸却让她舒了口气,外婆总算恢復了。 张冒事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惊喜道:「一芙姐,你醒了!」 张外婆这才低下头看她,脸上的冷淡散去,神色柔和了许多,「你的伤口很深,别乱动,好好在床上休息。」 张冒端了碗茶过来,「姐,喝口茶润润喉。」 林一芙刚想说话,才发现喉咙确实干得疼,接过茶碗小口抿起来。 喝完,感觉喉咙舒服了些,张冒又来接她的碗,顿时让她觉得以前真没白打这个狗腿子。 「外婆,他们人呢?」 她想的只是怕他们有什么事会为难张外婆,而张外婆却悲哀一嘆,心里想的是这丫头终究是关心她的亲爹。 张外婆有许多有关她那个忘恩负义爹的话,但是面对眼前人的一脸关切,却有些不忍坦言相告。 「他们走了,留了话,说改日再来。」张外婆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外孙女,「你从小爹娘都不在身边,我和你姥爷一边带着你一边害怕,害怕你有一天会问起你爹,害怕你会离我们而去,可是你每次往外跑的时候,我们最恨的还是这把老骨头,为什么追不上你呢,明明只是那么小的一个人,却跑得飞快。」 张外婆眼眶红红,她摸了摸林一芙松散下来的长髮,「后来你越长越大,我们就更追不上了,你姥爷去的时候就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他们找上门来,就让你跟他们回去,于是我天天盼着他们来,那时我更怕我这幅老骨头熬不过他们的良心,可是他们终于来了,我又捨不得。」 张外婆又岂会不知道他们是官,自己只是平民老百姓,是斗不过的,他们若铁了心要把外孙女拐去,她一把老骨头,又能有什么办法,枉作挣扎。 更何况是骨肉亲情。 「外婆年纪大了,你跟他们回去,起码身边还有亲人。」 林一芙眼泪往外流,她扑进张外婆怀里,「外婆,你就是我亲人,你身体这么好,还能再陪我一百年。」 张外婆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傻话,一百年,外婆成怪物了。」 一个打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富贵苟】:『情』指数加十。 【富贵苟】:加十。 【富贵苟】:加十。 …… 一共十声。 【富贵苟】:『情』指数累计为一百,系统升为一级,升级奖励掉落——性感泳衣一套。 就这样,林一芙一点也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是泳衣? 【富贵苟】:……低级奖励是这样的啦,一开始就想掉落爆款,你咋不上天呢! …… 林一芙突然很怀念那个毫无情绪的机械音。 她擦干眼泪,从张外婆的怀里出来,「外婆,他们如果能让我娘的牌位入祠堂,我娘的骨灰入林家祖坟,我就跟他们回去。」 张外婆的心一颤,「你说什么?」 第3章 你还会升级? 【富贵苟】:当然,只要指数达到,我是可以升级的。 每次升级都可以得到奖励? 【富贵苟】:主人,你好聪明哦。 泳装之类的? 林一芙心里想,那太多余了。 【富贵苟】:嘤嘤嘤,你别嫌弃,那可是宅斗的制胜之宝。 林一芙:…… 能有别的选择吗? 【富贵苟】:主人,你不觉得你能活过来已经是系统对你最大的怜悯吗,餵养我和帮我升级是你的义务,奖励什么的都是其次,不然我随时可以切断和你联繫,寻找下一个主人,你将重新成为一具尸体。
第4页 听完系统的话,林一芙良久沉默,心底知道是把系统逼急了。 系统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了,语气转软。 【富贵苟】:主人,帮我升级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升级奖励不能选择,但是到了五级之后,系统奖励是公开的,里面或许有你喜欢的东西,例如寿元增加什么的,你可以努力争取啊,这样你的人生就有目标了啊! 寿元增加…… 林一芙看完剧情之后,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张外婆在她离开溪尾村之后没两年便郁郁寡欢离开人世,外婆她苦了太久,先后经歷儿子分家,女儿离世,丈夫离世,其实年纪不过五十多,在她那个年代,五十是才是人生的一半,若能增加寿元…… 若是能在维持自己生命的同时又可以替张外婆增加寿元,那简直不要太好了。 林一芙在脑海中立刻对系统做出握手状,我们好好合作。 听到她的话,系统似乎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有实体,大概会偷偷擦一下汗。 【富贵苟】:主人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 两日后,公主府再次派了人过来,来人是林驸马身边的得力助手催管家,他身边还跟了一位有着花白鬍子的老人,据说是个大夫。 张外婆这个巫医看见大夫这种生物,眼里明显带着鄙夷和审视,仿佛她养在罐子里的虫子受到严重的威胁。 催管家明着说来查看大小姐的伤势,林一芙从无父无母的乡下丫头一下上升为公主府大小姐,身价可谓水涨船高,催管家以为会见到一张自卑讨好或者贪图虚荣的面孔,可他说了这些以后,只见林一芙还是云淡风轻的脸色,至于张外婆更是对「大小姐」这个称唿嗤之以鼻。 催管家以为他带着大夫带着补品药物来这穷乡僻壤探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野丫头,会被他们感恩戴德地捧着,没想到婆孙两态度一个比一个差,张外婆更是只差没拿扫把戳穿大夫的背。 花白鬍子的大夫把过脉之后,说了一些很官方的话,大概就是身体已无碍,吃点枸杞红枣例行补补血就行了,惹来张外婆无情地一哼。 催管家觉得这家人如此不识好歹,连最开始装装样子的恭敬也没了,腰挺得直直地说,「既然大小姐没什么大碍,今日就随我们一起回公主府吧!」 本来谁出门都要花时间收拾一下细软的,但催管家以为公主府里什么都有,而这里一眼看尽,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把让她去收拾的这话省了。 他还在等着林一芙,结果林一芙却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所有要说的话,已经在这信里了,见此信如见我,你带这个回去覆命吧。」 催管家明显被噎得不行,什么叫见此信如见我,信物是有身份之人的产物,他哽着一句「你一个乡下野丫头弄什么信物」,他似乎忘了刚刚还叫眼前的少女为「大小姐」,公主府大小姐理应是个有身份之人。 林一芙挑了挑眉,望向他憋得通红的脸,「怎么,还不走?」 张外婆摸了摸陶罐,大有放虫子咬你们的架势。 张外婆是世代相传的巫医,她养的虫子自然不是普通随便捏死的虫子,催管家也有耳闻巫医的一些伎俩,见那陶罐无风自动,腿一软,被花白鬍子的大夫拉着走,留下一堆补品。 林一芙见状赶紧把信塞到催管家手里。 等人走后,张外婆揭开陶罐的盖子,看着里面层层叠叠的虫囊嘆了口气,眼里闪烁着精光。 她知道这些虫囊都空了,只有最底层的虫囊里还有一只正陷入沉睡,沉睡之后便会破囊而出。 时间还来得及。 催管家把信带回去之后,就屁颠地拿过去给林驸马看,言语中不忘摸黑,有意无意地暗示林一芙小家子气,不堪大用。 林驸马看了信之后,嘴抿着,不知在思考什么,宜曦公主等得不耐烦,直接把信抢了过来,看着这娟秀的字体,心中却波涛汹涌,犹如海浪翻滚。 「狮子大开口,痴心妄想。」 林一芙信中首先恭维了一番林驸马和公主,说很高兴他们出现,但是她亲娘无名无分,身份低微,她没脸入公主府,不是做富家小姐的命,求驸马和公主收回成命,并表示近日因思念成狂,决定到亲娘墓前守墓三年。 宜曦公主气得把信撕了,「狂妄。」 林一芙的信虽只字未提,但是谁又看不懂她想要为自己亲娘谋一个名分的意思。 「她一个小娃子,你走什么以礼相待的路数,打晕了绑了过去就是了。」宜曦公主怒道,「莫非你现在忽然才起了做一个慈父的心思?」 宜曦公主一想到是被林驸马外面的野种气到,就忍不住拿话刺他。 然而林驸马却没想这事,他觉得信里有句话似乎挺有道理林一芙的亲娘无名无分,身份低微,她就算进了公主府也名不正言不顺。 「此番送女儿去首辅府上,要的是结两家之好不是结仇,打晕了送过去是可以,可是她去了之后闹不闹?闹的话,王大人怎么看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真要给那贱人一个名分吗?」 在宜曦公主眼皮子底下的公主府被她守得固若金汤,加上有先帝的照拂,她连只烦人的苍蝇都没见过,何况是人! 林驸马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那种无奈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他摇了摇头,「公主,她娘已经死了,又不是抬一个活人进来,你连一个死人也要吃醋吗?」
第5页 林驸马像过去一样拉着宜曦公主的手让她靠在怀里,然后在她髮髻上摸了摸,语气温和地道:「你要想好了,这个不行,还是得你亲闺女上的。」 林驸马顿了顿,把宜曦公主推开一些,看着她失神的面目,「你一定要这样吗?」 第4章 林青山过了五日才带着人去往溪尾村,在他看来,他这是特意凉着。 他这次来是特意来谈判的,收到信的那天,他就想明白了,林一芙是看出了他有所求,而她必有所得,所以才敢藉机对他提要求。 林青山不得不承认,这女儿像他,虽然用了些手段,但是却让他不讨厌,但他却也要让对方知道他不是个被人予以欲求的人,所以才自以为是地冷了林一芙五天,等对方着急,意思就是谈更多条件就得看自己分量够不够。 只是林一芙一直忙着研究系统所说的「情」和「欲」,那天哭了以后,情绪爆发,升到一级,这几天指数都没变过。 她强烈地想尽快升到五级,想知道后面的奖励都有啥,更想知道寿元增加的奖励在第几级。 林青山坐着马车大摇大摆地来到溪尾村,因道路狭窄,不足以让他这辆宽敞的马车通过,他只能在村口下马车,一行人走路进去。 行到那面篱笆墙便透过稀疏的篱笆看到林一芙散着头髮在对着一盘肉发呆。 林青山嘴角微勾,食之无味了吧! 催管家从林青山进公主府之后便一直跟着,对林青山的脾性可谓了如指掌,一看他的神色就上前两步去拍了拍篱笆的院门。 乡下的院子都不兴落锁,甚至连门栓都没有,大多数院门只是随意阖上,一推就开的。 林一芙回头一看,也透过篱笆的间隙看见来人,便道:「门没锁,进来吧!」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催管家耳里无端多了些怠慢,他再一次感受到这一家子的无礼,还有些下不来面子,拍门的手尴尬地收回,转而把门推开。 催管家回头对林青山献媚道:「驸马爷,您进去。」 林青山一行人动作一如上次地高调,这次少了位穿红戴绿的公主在身旁,也少了官差,只林青山主僕两人和数十护卫家丁,引了不少邻居躲在屋里东张西望,林一芙闭着眼睛都知道多少双眼睛在门缝里看过来。 她把那盘肉推开,林青山主僕已走到她身前,她看了看两人,比了比椅子,「坐下吧。」 林青山皱了皱眉,觉得这副冷淡的态度与他想的截然不同,他看了看有些老旧的椅子,还是坐了下来。 林一芙想了想,站起身来,「我进屋倒茶水过来吧,你们稍等。」。 她的身影「嗖」一下就消失在屋前,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果然端着一壶水和一垒杯子出来。 她「哐哐哐」地把杯子摆在三人面前,分别倒了加了点碎茶叶的水进去。 林青山点头致谢,不过面前的茶杯纹丝未动,催管家不敢坐,站在林青山身后,见林一芙这架势只觉出寒酸二字,林一芙明显也把他的茶备了时,他只摇头说,「不敢不敢。」 林一芙看了两人一眼,只觉这主僕两都让人作呕,嘴里轻笑一声,嘴上倒是没说什么,只坐下后,端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 林青山见她一直不说话,勉为其难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放下,可茶喝了,她依旧不说话。 本来是想让对方焦急的事情,如今竟变得自己有些焦急。 「你外婆呢?」 林一芙神色淡淡,「她出去给人治病了。」 他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张外婆不在更好行事说话,道:「一芙,你在信里说的,为父都考虑过了,你对你亲娘的感情,我可以体会,只是你娘去了这许久,去守墓就不必了。」 意思是说既然入土为安,又何必打扰。 林一芙听出他话里的拒绝,「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林青山未入公主府之前是一位穷书生,自小也是在市井长大的,对于讨价还价很有一套,别人出价一两,你得先压一半,给对方把价格往上提一点的空间。 他如今对着林一芙便也是沿用市井之中买卖的伎俩,先是拒绝,等对方觉得无望,退而求其次地提一个小条件,只是林一芙没接他的招,说完不劳他费心之后就不说话了。 林青山又抓起杯子抿了口茶。 他道:「当年是我对不起她。」 林一芙:何止对不起,简直忘恩负义,泯灭人性。 所以呢? 她很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有些东西林青山错得离谱,她知道剧情,她知道自己有筹码,一点都不焦急,反而送人进王辰希府上的事情一拖再拖,就有些得罪人了。 林青山看着这双清澈如黑玛瑙的眼睛,顿时心慌起来,明明长得更像他一些,但是此时他仿佛看到了昔日救他的那位善良的姑娘。 他一咬牙,「我和你娘没有三媒六聘,我可以让她以妾的身份迁入林家祖坟,也可以让她的神位入林家祠堂,这些我都答应你。」 「驸马爷……」催管家惊叫,他想提醒林青山,这不合规矩。 在林青山看来,这场谈判,他已经输了,因为他忍不住先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然而在林一芙看来,这是不够的,她状似天真地道:「没有三媒六聘,那怎么有我啊?」
第6页 林青山闻言一愣,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以天为媒以地为聘,有天地见证,我娘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妻,怎么能说成是妾呢?」 躲在正屋门后的张外婆,险些被手里的针扎着,她的膝盖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这衣服一芙娘从十六年前就开始缝制,她死后,张外婆便把这件半成品的嫁衣塞入箱底,来个眼不见为净,如今她想让林一芙带着这件嫁衣离开,便又拿出来接着缝制。 张外婆今天压根没出门,应该说她这几天都没出门,她得了林一芙的话,如果林青山再来,她就躲在家里,不要出去,她自会应付。 妻? 一芙娘的死在她心里是个永远都填不平的坑,当林一芙说让她娘入祖坟时,她也是以为以妾的身份入,没想到这丫头竟想的是这个…… 张外婆摇了摇头,手中的针线已然做不下去了便放下,专心聆听外面的对话。 林青山还未出声,催管家已经拿手指头指着林一芙的脸,「你,嚣张,主人贵为驸马,已经有公主一人了,怎么能再有一位妻子?」 第5章 林一芙微微一笑,却没理会催管家的指责,她戴着一双星星眼看着林青山,「父亲,时隔十六年,你远道而来,难道就不想去看看我娘吗?」 林青山被她问得一愣,他确实是没想过,然而他在林一芙的目光里看到了全然的信任,这种信任头一次让他羞于自己心底的想法。 那种被问之后,脑海中第一个冲出来的念头,「还是改日吧」就变得难以启齿。 后来一想,像如今这种情况,着实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而离间了两人的关系,他再看林一芙这张粉嫩的脸蛋,比之他和宜曦公主生的女儿要美许多,若是能在王辰希那里有一番作为,日后整个整个公主府都得看她鼻息。 林青山微微一抿唇,「这十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娘,心中有愧,更羞于见她。」 林一芙端着一张可爱体贴的脸看他做戏,他陈情一番之后,便也表达了要与她一起去拜祭一芙娘。 林一芙自小在这乡村中长大,犹如山林中的野兔,跋山涉水、噼柴砍树不在话下,体力棒棒的,林青山和催管家这两只家兔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林一芙每走一段都会回头等着两人,林青山望向她的时候,她都会对着他甜甜一笑,林青山就算心里有什么怨言也不好发泄,心里虽然有些疑惑,这女儿看着好像没表面那么单纯,似乎在看自己笑话。 催管家不仅要自己走,还要时刻扶着一把林青山,走得更吃力,心里早就把林一芙诅咒到天上去,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还要吃她很纯良那一套,这分明是穿着小白兔皮毛的黄鼠狼。 他恨得要死,面上却也不敢有丝毫表现。 九曲十八弯之后,林一芙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小山丘,小山丘上堆着几块石头,石头上压了些金银纸祭品,看起来很是凋零。 林青山和催管家互看了一眼,催管家问道:「这里就是你姨,你娘的墓?」 催管家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唿林一芙的亲娘,叫夫人吧,铁定得罪宜曦公主,而且林青山也没表现出要认妻,他说的是认妾,可妾的话,只能叫姨娘,但林一芙刚听到他说一个「姨」字,眼神就杀了过来,只能囫囵地说成「你娘」。 林一芙把视线看向这一堆垒起来的石头,声音幽幽又带点感伤地道:「村里人说我娘是未婚先孕,不要脸,难产更是不吉利,不许葬在村里,也不许有墓碑,所以我外公外婆只能把她葬在离村里很远的山丘上。」 林青山默了默,听着这么一说,刚才来路上的辛酸便不值一提了。 视线一转,他看到旁边有些木头,看切口显然是新砍下来的。 「这些木头又是?」 林一芙淡淡一笑,「那是我昨日让人帮忙砍下来过来的木头,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小屋子。」 林青山想起她在信里说要守墓三年的话,看来她不是随口胡说。 林一芙从篮子里把瓜果拿出来放在石头上,又在不远处摘了几支新鲜的花朵放在旁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抬头,「父亲,你有话对娘说吗?」 林青山刚想把在篱笆院子里对林一芙说的那些话搬出来,正欲出口,山林中颳起了一阵风,远处的树叶飘飘洒洒,落了好些在墓前,更有一片跌落在林青山肩上。 林一芙笑道:「父亲,娘似乎有话跟你说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青山上前的步子顿了顿,他是个忘恩负义又爱慕虚荣的人,不然也不会抛弃一芙娘而选择了宜曦公主,如今为了讨好王辰希又把女儿送上,但他到底没敢拿到杀人,骨子里也是个敬畏鬼神的人。 「胡说八道。」催管家出言训斥,但训完之后就感觉后脑勺凉凉的,仿佛有风专挑他脖子吹似的,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林一芙也不在意催管家的训斥,径直拉着还在出神的林青山走到石头前,他的鞋再踩上一点,就能踩到这些石头了,他不自然地把脚挪了一挪,眼睛有些不敢看这些石头地望向别处。 他不说,林一芙可说了,林林总总说一堆,什么话都说,仿佛眼前的这几颗石头真的能听懂她说什么似的。 林青山和催管家越看越心凉,两主僕都有些无所适从,到走的时候,两人步子都有些迫不及待。
第7页 林一芙这个山野孩子反而被他们甩在身后,她的目光凉凉的,这里距离村子是有些距离,但不是没有好走一些的近路,但她就是想看这两人吃瘪,特意兜了一个大远路。 林青山虽然十六年前来过溪尾村,但也不认识路,只是有一个很浅薄的认知,觉得这路不对,可不对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回到溪尾村之后,林青山也顾不上再劝说她,而她更知道对方还要想清楚,便也不急,陪他们走到村口,笑着看林青山坐上宽敞舒适的大马车。 临走前催管家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而林一芙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催管家被笑得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富贵苟】:主人,他怕你。 呵呵,他怕的还多着呢! 【富贵苟】:那个是你父亲的男人会答应你的。 哦?看出来吗? 【富贵苟】:直觉。 林一芙两眼黑线,嚷道:「你一个系统学什么说直觉这种不靠谱的鬼神论啊!」 【富贵苟】:入乡随俗嘛! 林一芙没再理系统,由着他一个人在脑海里自说自话。 她回到屋里,看到张外婆正在床边发呆,她的膝盖上躺着一件嫁衣。 「外婆。」 张外婆听到声音,手迅速地在眼角上擦了擦,但这一切都没逃离林一芙的眼睛。 「外婆没怪我自作主张吧?」林一芙指的是让林青山去她娘墓前的事。 张外婆脸上难得柔和了一些,摇了摇头。 「你长大了。」 林一芙上前握着张外婆布满皱纹的手,像是给她心安和自信一般,她握紧了些。 这时张冒从屋外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大鸟笼,里面有十只乌鸦挤在里面。 「一芙姐,我没看到你给我的信号,鸟没敢放,我是不是坏事了?」前几日林一芙让他上山捉乌鸦,还说明了越多越好。 林一芙笑着拍了拍张冒的肩膀,「没有,很好,只是不需要而已,过犹不及。」 第6章 艷阳高照,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溪尾村出发,动静把全村的人都惊掉下巴。 「那个一芙娘的骨灰被起出来了?」村民甲问。 「好像是她男人找来了,说是让一芙回去认祖归宗,她娘的骨灰也要被带回去安葬。」 「看这阵仗是个大官,一芙要去享福了。」 「大官又怎么样,人心肉长,这外面养的,跟家里养的,能一样吗?前几天来的那些人,我可听说了,那男人还带着个女人过来,在后娘手底下能讨得了好?」 这路人虽然语气酸熘熘的,一听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但到底说对了一些。 林一芙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她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坛骨灰。 她轻声道:「娘,我带你回去了。」 以后你不会让人诟病,外婆也不用被人看不起了。 她也洗脱了「野孩子」这个污名。 她把罈子放在一旁,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只有半只手掌那么大,打开了之后,里面只有一颗灰扑扑圆熘熘的药丸,体积还没半片尾指指甲大。 林一芙知道这里面包裹着的是张外婆养了许多年的蛊王,因通体晶莹剔透,白如霜雪,名叫「初心」。 按照剧情,张外婆和原主不宽而散,应当是没有把初心给原主的。 她看着眼前这颗不甚起眼的药丸,心中感慨颇多,犹记得张外婆把这个盒子交给她的时候尤为慎重,并叮嘱道:「把它给一个可以保护你的男人吃下。」 不是把它给你爱的人吃下或者爱你的人吃下,而是给可以保护你的人吃下,张外婆看得很透彻,情爱与依仗是两码事。 林一芙把目光落回罈子上,心道,大概外婆是在娘亲这里吃瘪过一次,长教训了。 她眼眸明亮如星光,这次离开她没有与张外婆吵架,也没有气到张外婆,甚至还解决了一个一直压在她心底的心病,大概可以长命百岁了吧! 溪尾村是个很偏僻的地方,马车一路前行,走得十分顺畅也要三个时辰后才到城门前。 催管家早早就等在城门前,一见这一行人便上前,他先是问了随行的护卫,没听到什么事,又去马车前像例行慰问的领导一般来询问林一芙的情况。 林一芙回了一句,「一切都好。」 催管家又笑道,「大姑娘,您这就虽老奴进城,老爷已经让人定了个良辰吉日,就在三日后,让先夫人下葬。」 林一芙点了点头,催管家走到车队前,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城里去。 【富贵苟】:哇,这个时候已经有贵宾通道了。 少见多怪,公主府的马车不走vip,难道和平民老百姓一样乖乖排队吗? 越是落后的时代,走后门的机会越是多,以后有的是你惊嘆的时候。 林一芙和系统闲聊了两句,马车便又停下了,这次停得有些突兀,明显是急剎,林一芙紧紧地抓着罈子,生怕有丝毫碰撞,饶是如此,骨灰也洒了一些到马车的地板上。 【富贵苟】:呃…… 林一芙的心颤了颤,她迅速蹲下,把骨辉都用手扫了捧回罈子里,期间外面传来吵杂声,她一概不理,直到她觉得已经捡无可捡了。 她把骨灰罈子安置好,才掀开马车的帘子,帘子翻飞的弧度显示了她此刻心中蓄满的怒气。
第8页 从她这里的视觉可以看到催管家正跟对面马车里的人点头哈腰,她眯了眯眼,下去约架的气势收了收,可目光并未从对面马车上移开。 也许太炙热,对面马车的人随后也把目光对准她,两人视线相接,林一芙收到了来自敌方阵营的明晃晃的讽刺之笑。 ——哔—— 【富贵苟】:反击,给他竖中指。 你一个莫得感情的系统,靠我提供情绪的系统,在这给我生什么气啊? 况且竖中指,他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富贵苟】:完成「情」指数加一百。 成交。 那头催管家顺着那人的目光也望向了自家马车这边,见林一芙已经半个身子探出来了,他情急之下只能勐眨已经很松松垮垮的眼皮,但是距离太远,那细微末节,林一芙没有注意到。 马车那人有一半的脸都隐在阴影了,她只看到虐虐看到他半边脸,但并不阻止他完全表现这个「你是只随便就可以碾死的蚂蚁」的讽刺之笑。 林一芙收了系统一百指数的贿赂,回击起来信心满满的,她先是妩媚一笑,然后伸出手掌在半空停了停。 在这边的王辰希看了,不解地皱了皱眉。 林一芙握拳,然后竖起中指。 王辰希眉头皱得更深,他虽然不明白她在干嘛,但是并不难理解,那是一个骂人的手势,他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难受,脸色阴沉了几分。 催管家在这边仿佛从六月艷阳天直接跳跃到冬日大雪纷飞的冷天。 心中哀嚎,祖宗,你在干嘛? 王辰希冷冷地道:「这就是驸马准备的人?」 催管家能说什么,这的确是驸马精心准备送去王辰希身边的小妾。 他在王辰希的死亡光波中艰难地点了点头,「老爷已经请了人,会好好□□一番的。」 王辰希哼了哼,「真是难为驸马的厚爱了,恐怕我无福消受。」 催管家大惊,这是退货不要的意思吗? 「王大人,误会啊,她是驸马刚刚认回来的女儿,自小长在乡村,是野了点,但是胜在气质淳朴,为人单纯,样貌也是一等一的,放眼整个益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连我们府里长大的姑娘也比不过她的姿色,不然驸马爷也不会千里迢迢去把人接回来。」 「哦?」王辰希语气略带轻佻,桃花眼微微上扬,「是比不过或是不捨得,还有待商榷。」 王辰希再看向对面马车,他的视力极好,连林一芙脸上细小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那如青葱一样白嫩的手指。 冷冷地丢下一句,「尚可。」 王府的马车滚滚而去,催管家耳里还迴响着王辰希刚才说的话,这是看上了? 第7章 遇到急剎这事对于林一芙和催管家来说都不是小事,一个怕得罪了王辰希,那整个公主府就吃不完兜着走了,而且他后面留下的那句「尚可」也让人深思。 催管家想着得赶紧回去禀报给林青山知道。 另一头回了马车里的林一芙那是彻底寒了脸,她心疼自己的娘,不知道会不会少了胳膊灰或者少了脚指头灰。 心里已经把这马车的主人记恨上了,想着之后一定要问问催管家到底是哪家的马车。 她坐下之后想起了那新增的「情」指数一百。 怎么不见你报升级的提示啊? 【富贵苟】:主人,这第二级是得增加两百指数的,你还差一百呢! 哦。 是每增加一级,指数就往上提高一百吗? 【富贵苟】:…… 【富贵苟】:是翻倍。 林一芙哀嚎一声,这加一百和翻倍可是相差甚远的啊,难度系数五颗星啊! 【富贵苟】:呵呵! 林一芙彻底安静下来,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临时抱佛脚,喜欢钻漏洞,这升级和指数应该也不是单向的。 不容她想出什么办法,那头马车再次停下,这次马车停得稳稳噹噹的,期间还有下人向催管家打招唿的声音,那就代表已经到了公主府了。 林一芙稳定了下,虽然早有认知城里不是个什么世外桃源,齐大非偶,但真的来了,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紧张。 她捏了咩自己的脸,让自己放松。 这样可以吗? 【富贵苟】:主人,据我所知,你的形象在这个小千世界里是属上上等的。 骤然听到系统这样深层次的赞美,林一芙脸微微泛红。 臭小子,倒是说了句实话。 【富贵苟】:…… 系统想,这话他还是收回吧! 马车的帘子被从外面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小眼睛正看向林一芙。 「您好,我是被派过来照顾您的婢女,名叫秋月。」 林一芙看她穿着整洁,扎着个娇俏的双螺髻,笑起来眼睛眯得快看不见,十分得招人喜欢。 她点了点头,秋月伸出手,被她托着,慢慢地行下车。 林一芙想起临行前一晚张外婆教的城里人的那一套,便从怀里拿了点碎银出来,「打赏你的,好好做事,以后有的你的好处。」 秋月自然点头,她第一次觉得女子竟可以美成这副模样,好像不染世俗尘埃一般,本来就打算要死心塌地跟着她的,如今得了打赏又得了林一芙的话,心里满满的震撼,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找了这么好又漂亮的主子。
第9页 林一芙心想,该交代的催管家已经交代了,秋月一路领着她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停住,面有难色,「大姑娘,我们到了。」 林一芙率先走进去,见虽然地方偏是偏了些,她从刚才走的路线估算,这已经是公主府的最角落地方了,这院子城墙的外面就是大街的巷子,现在正是午时,外面闹哄哄的。 「挺好的,热闹,有烟火气。」 秋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她当初知道大姑娘被分到这院子时还忿忿不平了,跟崔管家问过,对方说这是上面的安排,既然是上面的安排,远不是她这个小丫鬟可以质疑的。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会失落,更怕新主子见了会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 现在看来新主子不仅长得漂亮,为人大方,而且还有容人之量不会随意责骂下人。 林一芙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随手的一点打赏就被眼前的小姑娘收得服服帖帖的。 她转了一圈,看出已经被人打扫过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残旧,但是很干净,她问:「这院子只有你一个下人吗?」 秋月摇头,「还有一个,她□□花,今日主子刚来,她去催管家那里等着拿月银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从院门进来,她穿了一身水绿色,脸上有着得意之色。 春花一进院就对秋月打了个眼色,随后看到秋月身旁姿容出色的姑娘,心知这便是今日刚到的大姑娘了,快走了两步,「奴婢春花见过大姑娘。」 林一芙瞅了一眼,见此女比秋月要大一些,跟她差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她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拿了一点碎银出来给她,「你们以后好好做事,我是赏罚分明的人,跟着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但犯了错也绝不姑息。」 春花秋月两人心头俱是震了震,镇捏于林一芙刚才说话时的气势,两人都知道了这是位外柔内刚的主子了。 「奴婢春花知道。」 「奴婢秋月知道。」 林一芙满意地点头,她望了望墙头外的热闹,不仅满意于这院子偏僻好做事,更满意于这两位丫鬟的机灵。 待林一芙进了屋里,春花便去烧水给林一芙泡茶,秋月去厨房领食盒,做好这些事情之后,两个小丫鬟便在院子里聊天。 「月银拿得怎么样?」 闻言春花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来,秋月见她一脸嘚瑟的样,便知道拿月银很顺利,「拿了多少?催管家没难为你?」 春花想起催管家那只老狐狸就撇了撇嘴,她猜到催管家接了大姑娘回来后就会急着向驸马爷禀报,顾不着见大姑娘,在去驸马爷书房的必经之路等着催管家,果然见他急匆匆而来。 如若不是怕春花纠缠弄得他被驸马爷责骂,这月银拿得有没有这么顺利还真难说。 春花把事情说了之后,秋月也忿忿不平地道:「这贼狐狸的性子就是这样,谁的银子都想吃一半进肚子,也不怕撑死。」 春花道:「你声音小些,不要让咱姑娘听到。」 正好出了屋,正好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林一芙,满脸黑线。 【富贵苟】:主子,你刚还说这两丫鬟机灵来着。 是的,我错了,我收回。 林一芙干咳了两声,两丫鬟毫不设防身后有人,都吓了一惊的样子。 「催管家经常讹你们银子?」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羞愧地点头。 催管家是个欺软怕硬的,他们两人性子烈,其实还好,其他院子有些性子软绵的下人,一个月都被讹一小半银子走。 不过两人羞愧倒不是因为自己的银子,而是这次去领的是大姑娘的月银,若是被讹了,两人还活不活啊! 第8章 两人面面相觑,在林一芙一双「我很感兴趣,你们有什么八卦尽管说」的眼睛中,便慢慢地把这些年催管家在公主府里垄断式吸血行为。 林一芙听了之后,「啧啧」两声,连下人的月钱都要剋扣,那公主府里的採购肯定也吃了不少,整个公主府的开销那么大,油水何其多。 她想了想,决定好好地了解下这个催管家,这种那么大把柄的人不利用岂不浪费? 春花和秋月不知道为什么林一芙听了这些事之后不是气愤或者鄙夷,而是双眼放光,像是找到什么有趣的物事似的。 「大姑娘……」春花本想问这事有什么不对吗,可是转头一想这事明明就不对啊,「这事要不要告诉驸马爷?」 催管家是驸马爷的心腹,除了驸马爷,谁都动不了他,别看这府叫公主府,但宜曦公主不过占了个名声,这府里不止主人是姓林的,连下人都姓「林」的。 林一芙微微一笑,对春花摇了要食指,「这事你们就别管了,如果他扣你们月钱,你们以前怎么样对付还是怎么样对付。」 这种捉人痛脚的事情怎么能打草惊蛇呢! 两人听了之后,虽然不明所以,但都乖巧地点头。 林一芙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忙去,便再次回了屋。 这偏僻的院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分明就是个临时工住的地方,看来她留在公主府的日子不会很久。 她想了想那些豪门宅斗的事情,大反派有十八房小妾,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日后若是去了,人家问起,你以前住在公主府什么地方啊,她连个说的地都没有,那太丢面子了,别人都有爹娘疼,她没有,气势上就输了一截,还怎么争宠啊。
第10页 系统无意中偷听到林一芙这些心声,如果他能做动作,肯定是很欣慰地一笑,很满意地点头。 系统一高兴就决定给赏。 【富贵苟】:给本院子起名,并得到官方认同,完成增加「情」指数一百,完不成倒扣一百,请主人及时完成。 脑海里骤然听到系统这条机械音,林一芙还愣了愣,待把整条任务听完,就不乐意了。 你发任务就发任务啊,弄啥没完成要倒扣一百的事啊? 【富贵苟】:这是临时加的特殊打赏,本来是没有,现在变成有,正所谓投资高,风险高,完不成当然得倒扣啊。 强词夺理吧,我宁愿你不给我发任务。 【富贵苟】:主人你态度如此之恶劣,我可是要直接宣布任务失败的。 林一芙捏了捏拳,最后咬牙站起,为了生命,为了寿元,又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呢! 她开了门,对院子里的两个丫鬟道:「去给我找纸笔来。」 刚进了屋,又两步跨了出去,「不用了。」 转头往院门走,走了两步又站定,她人生地不熟的,跑什么跑,遂把春花叫了过来,「这个时候驸马爷在哪?」 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道驸马爷没事就会待在自己的书房里,春花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林一芙听她说完便让她带路。 最好的官方认同,还不是林青山一句话,那还不如直接让他给院子起名。 林一芙到了书房的时候,催管家仍旧在,两人面带微笑,眼里有着扑不灭的光芒。 她进去的时候,两人目光同时对准她,让她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父亲,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她问道。 「确实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林青山点头,随后又问道:「一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一芙见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她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就把想让他给那院子起个名的事情说了。 林青山听了催管家的禀报之后,心中对林一芙能拿下王辰希这事更有信心,又岂会在小小的一件起院名上为难她,立刻高高兴兴地让她坐下。 催管家听了林青山一席话之后,对林一芙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看不起变成了巴结。 他把椅子拉开,对林一芙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坐这吧。」 林一芙对他莞尔一笑,眼中有了些算计,催管家一怔,待想再看清,父女俩已经面对面坐下了。 林青山虽然贵为一届探花郎,但对起院门这事不是太热衷,他自己的院子就叫青山院,一听就是由自己的名字而来的。 他从一片白纸上抬眸看了眼她,林一芙觉得那一眼似乎是想给她定个「一芙院」的感觉。 「一芙。」林青山拿起狼毫笔在纸上挥墨,「就叫这个吧。」 林一芙屁股在椅子颤了颤,伸长脖子看了眼。 「檀院,好名字。」催管家马屁拍得十足。 她对博大精深的古文不是很懂,但只要不是叫一芙院就行了。 「谢父亲赐名。」 林青山「嗯」了声,把纸递给了催管家,命他找人去刻。 林一芙在回去檀院的路上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富贵苟】:任务完成,「情」指数增加一百,系统升级,二级,奖励香香滑滑身体乳一瓶。 身体乳? 她想了想,上次是泳装,这次是身体乳,好像大概知道某只系统的不怀好意了。 你似乎是想让我白白嫩嫩的,香香喷喷? 【富贵苟】:奖励都是固定的,不是我一只小小的系统可以改变的。 林一芙对于系统不加掩饰的否认迷之一笑,白白嫩嫩也挺好的,林青山想送她去王辰希身边,这两次的奖励倒是与他的用意不谋而合。 你不会是跟林青山一路的吧? 【富贵苟】:主人,我是您亲儿子,心里只会想着你。 你就吹吧! 【富贵苟】:…… 林一芙回了檀院,秋月已经从厨房里领来了晚膳的食盒。 林青山似乎还没有让她去正式面见宜曦公主和她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但是林青山不让她去见,她就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住着,并不代表人家对她同样不好奇。 这不刚动筷子,那头秋月便急沖沖地跑进屋来对春花打眼色,林一芙见两人眉来眼去的,便问道:「何事啊?」 「回大姑娘,大……那个二姑娘,还有公子来了。」 第9章 林一芙第一次见这本书的女主,也就是林紫茵,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看得特别仔细。 她身着一身颜色非常鲜亮的紫衣,眉眼长得柔和,五官不算十分亮眼,看着比较让人舒服的那种,只一双眼睛透着狡黠,林一芙猜,这是个满腹算计的人。 想想她自己,想想林青山,还有这位异母妹妹,怎么林家都出这种货色啊。 同样的,林紫茵也在细细地打量林一芙,只第一眼,她便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在她面前大肆批评这位姐姐了。 只因她长了一副他们都羡慕的脸。 宜曦公主本身不是一个美人,但不妨碍她欣赏美人,所以第一眼见了林青山,便求了先皇立他做自己的驸马。 左右不过除了才情,最贪恋的还是林青山的容色,偏偏宜曦公主生的一双儿女都没有遗传到林青山的好基因,像足了宜曦公主的平凡之上,美人之下。
第11页 在贵女圈,林紫茵响的一直都是才名,都城第一才女。 但在林一芙看来,这个「第一才女」却让人有些尴尬,世人皆说一个女子的内涵与才情才是最重要的,而时下世家也多会注重培养女子的才情,但是身为女子本人,谁不喜欢一边标榜自己「不是靠美貌,请忽视我的美貌看到我的才华」之余,还一边不停地刷自己的脸。 有美貌也有才华才是最好的,没有美貌的话,刷才华也是挺好的,而林紫茵就属于第二种。 林紫茵被封为第一才女自有其骄傲,她看林一芙之时除了惊讶于她的美貌与林秀,但是一想到她的山野出生,就知道她从未受过任何琴棋书画的薰陶,她认定对方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听说在父母亲第一次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在河边洗衣服,这种做粗活大的女孩,手一定很粗糙,随即她的眼睛便看向她的手,但是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粗糙难看,白白嫩嫩地像一根根葱一般。 林紫茵的手因长期拿笔练字,有时候为了把字写好,还要负重练字,而学琴的时候,最严重之时,还把十个手指头都磨流血了,那时候难看得她自己都不愿意看一眼。 自此之后她便日復一日地擦护手霜,府里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丫鬟给她的手按摩,更是花大银子去外面买昂贵的护手霜,可是几个手指头还是有轻微的变形。 林一芙不明所以地看着林紫茵,她看着自己的手干嘛? 林紫茵不知,她有丫鬟替她护手擦护手霜,林一芙有系统给她的身体乳,薄薄的身体乳擦上随便一按摩,瞬间吸收,肤色立刻白亮一个度,滋润度五颗星。 看出了其中奥妙的系统, 【富贵苟】:呵呵呵。 一把稚嫩的童音插入两人之间,「你们在干嘛?」 这把童音的主人便是林一芙的异母弟弟,长得虽然不是很俊,但是声音有点奶娇奶娇的,倒是一说话就把林一芙萌到。 刚才两女之间的火花,虽然只是一个过眼,但已经打得噼啪响了,林梓朗看不懂这些,但他知道两位姐姐只关注对方,没人理他,他小小的心灵受到创伤,顿时很不开心。 林梓朗发出抗议之后,两位姐姐同时看向她,林一芙半蹲下来,眼睛与他平视,「你就是梓朗是吧,我是你大姐姐,林一芙。」 她还不忘来一个摸头杀。 不被关注时,林梓朗不高兴,啥时间被两人看着,还被眼前这位好看又陌生的姐姐摸头,心道她长得比原来的姐姐好看,他害羞了。 他动了动头,避开了林一芙的手,但是心里并不讨厌,面上却皱起鼻子,哼了哼。 林紫茵听到林一芙说她是大姐姐时,手忍不住捏紧。 她是在一次无意中偷听到宜曦公主和她的心腹谭嬷嬷谈话才知道原来在父母认识之前,父亲已和一位女子暗生情愫并在父亲不知情之下有了一位女儿。 林青山的情况,凭宜曦公主一位得宠公主的身份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知道那女子死了之后,她便安心了,至于那女子生下的女儿,压根没放在心上,她自信可以让林青山从此提也不提那女子,更别说这素未谋面的女儿了。 只是宜曦公主万万想不到先帝倒下之后,公主府的日子开始变得艰难,她使不动林青山,当林青山提出要把林紫茵嫁给王辰希时,她心里骄傲地想,王辰希虽花名在外,但一个位高权重的首辅,倒是配得上她的女儿,然而王辰希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宜曦公主气愤之余也认清了王辰希今时不同往日,但林青山并没有放下讨好王辰希的机会,甚至真的想把两人唯一的女儿送给人做妾。 这得多不要脸才能做出这种事情,那时宜曦公主整日都为这事焦头烂额,是林紫茵沖了进来,她求宜曦公主把那女子的女儿找回来,她哭着说自己不想做妾。 当时的林紫茵肯定没想到林一芙心头那么大,竟然要把自己的亲娘扶正,而她的母亲,堂堂一位公主竟生生地被迫成为后娘。 她这次又哭了,可她替自己母亲不值,哭着问林青山之时,林青山只笑着说,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你愿意去做妾?」 「可是你姐姐愿意啊!」 「所以你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你真的是替你娘着想吗?」 「你亲娘可是活生生的,你姐姐为了她亲娘一个死后的名誉而已。」 「还是你为了自己,不想被一个养在外面的野孩子压一头?」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林青山笑,心底却在瑟瑟发抖,她明明是替母亲不值,明明是为了母亲…… 在林青山残忍的微笑下,她渐渐立不住脚,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林紫茵眼中的情绪转换了好几次,最后她抿唇微笑,对林一芙打了进屋来的第一个招唿。 「一芙姐好,我是紫茵。」 林一芙忽然品出了这声「一芙姐」的恶意,她不承认自己,不愿叫自己做姐姐,所以叫一声不尴不尬的一芙姐。 林梓朗也因这声「一芙姐」想起了林紫茵在来之前对他的交代,不情不愿地跟着叫了声,「一芙姐好。」 呵呵。 林一芙亮起最灿烂的微笑,她拉起林紫茵的手,「妹妹好啊,以后常来我这檀院。」 「檀院?」林梓朗诧异地问道:「是这院子的名字吗?」
第12页 林紫茵低头撇了撇嘴,这不过是一个废弃的院子,以前都拿来给各院子放杂物的。 她也装作惊讶地问道:「是一芙姐起的吗,这名字可真有雅意。」 林一芙笑得十分得意,来了,等的就是这一句。 「还好吧,是父亲起的。」 林紫茵脸上的表情忽然就狰狞起来,她问林一芙是不是她自己起的院名,不过是想藉机讽刺她,在她心中,对方压根不识字。 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回答是林青山。 谁都知道林青山是个不随便给院子起名,就算起也是随便起的人,就像林青山的青山院,就像她的紫林院,全都是从名字而来,一点都没走心。 然而林一芙的院子却叫檀院,从何而来? 第10章 林氏姐弟离开之后,林一芙在檀院里住了两日快活日子,而催管家找人刻的匾额也到了,林一芙看了看,果然刻得跟林青山写的字一模一样,她没多说便让人把匾额挂上。 今日是林一芙亲娘重新下葬的日子,林青山把林氏的亲戚还有族老全都请了过来。 林青山除了住在公主府,但是他在公主府临街的地方买了一个小的两进屋子,门头挂的是「林府」的牌匾,林氏祠堂便建在里面,平时都有人在这打扫,但林青山只初一十五或者清明和中元节会回来祭拜祖先。 林府屋内已聚满了林氏族亲,满室的热闹,公主府却只来了两人,林一芙和林青山。 林一芙也早已想到宜曦公主不会好脾气到到这儿来看热闹,但没想到林紫茵和林梓朗也不过来,按理说也是他们的哎呀母亲啊! 因为时辰未到,众人便在这儿等,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紧,林氏的族长竟然还未到。 催管家几次来禀报,林青山的眉头皱得一次比一次紧,其他族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林一芙看出了有事情,便走到林青山跟前问道:「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还未等林青山回答,门外便有人报,「林族长到。」 林青山来不及跟林一芙解释,他明显松了口气,三步两步往门口走去,一见到林族长的身影便笑道:「可把你老人家盼来了。」 林族长是以为年越七十的老人家,林家枝叶繁茂,但能长成高门大户的只有林青山,但是他这个旁枝人数少,他这一脉只他一人,而他因为娶了宜曦公主的关系也只生了林梓朗一个男丁。 林族长从他祖父开始便是林氏的族长,祖父去了,父亲当,父亲去了,他当,在族人中非常有公信力,林青山当年还在家中求学时得过林族长的资助,后来中了探花,当了驸马以后也依旧给林族长三分薄面。 林族长见了林青山却是不好脸色,他黑着一张脸,把手上的拐杖拍得「碰碰」响,林青山当即泄了脸上的笑意,把林族长请入屋中坐。 林族长坐下后,催管家立刻让人上茶,礼数做足之后,林青山才问道:「时辰快到了,不如我们即刻动身。」 但林族长显然没有起来的意思,他扫了林青山一眼,又扫了其余族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林一芙这个生面孔上。 「你就是青山在外面的孩子?」 林一芙点头,心里知道这老头是来找麻烦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嘴上不得不乖巧地道:「族长好。」 林族长哼了哼,拐杖又一次与地面发生强烈碰击,「受不起,还是叫我林伯伯吧!」 林青山面色也开始不好看了,那头下葬时辰不等人,这头又有人拖延时间。 「不知林伯伯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林一芙看似天真地问道。 林族长再次扫了众人一眼,嘆了一口气,对着林青山语重心长地道:「青山啊,你父母去得早,你娘死的时候,我答应了她要看顾好你的,是我做得不够好,现在你随便找一个孩子就说是你生的,有证据吗,滴水认清了吗?」 林一芙特意走到林青山的旁边站着,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在她一个现代人看来是比滴血认清还有说服力的证据。 林族长忽然眼抽筋似的,抽了两抽,他把脸转去看其他人,对其他人发出同样灵魂的拷问,「有证据吗,滴血认清了吗?」 林一芙暗暗吐槽,林族长你年纪大眼神不好。 其余族人同样看着父女俩的模样,心底响起了与林一芙同样的声音。 林族长看着众人对林青山道:「青山啊,血脉之事不同儿戏啊,林氏血脉不可混淆啊,我知道你曾经跟这位姑娘的母亲有过一段相处的日子,可是那不过是过眼云烟,公主才是你命定的妻子,更不代表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姑娘就是你的,她居心叵测啊!」 林族长说到动情之处,又重重地拿拐杖去戳地面。 林一芙心里呵呵两声,原来是后母党的。她只听过皇室的血脉不可混淆,你林氏算个什么鸟。 宜曦公主自己不出面,也不让失了势的皇亲国戚出面,便拉了一位林氏族长来管林家的事情,果然是姜是老的辣,可是未免吃相太难看了。 林族长句句都在维护宜曦公主,谁又听不出他的意图呢,林青山如此聪明的人,更是看得出来。 林青山脸色难看至极,说到底他的家室不必要林氏族人的同意,把人请过来不过是充个排场,有个人气而已。
第13页 当即说话的语气都冷了下来,「一芙长得如此像我,说不是我的女儿大概也只是因为族长你眼神不好而已。」 以林青山如今的身份,林氏不管是族长也好,族人也好,也是要看他脸色的,他虽然对林一芙的娘亲无情,对林一芙或者林紫茵都是利用的多,但他对族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办了族学,每年让族人免费上学,还买了田地,很便宜地租给族人耕种,若是族人里有能力也会帮扶一把,请去打点他在城中的铺子。 像催管家,便是林青山族人介绍过去的一个远亲。 听到林青山这么多屋中的其余族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已经不顾族长的面子,开始出声支持林青山。 林族长心里勐地一跳,憋红了脸,一副就快血压飙升的样子,他心里也在害怕,因为他的四个儿子都在林青山手底下的铺子做事,一个不小心把人得罪了,他儿子可就要捲铺盖走人了,可是他好处已经收了…… 他一时词穷,嘴巴还没张开,他的四个儿子已经来到他的背后,他们看出了林青山要认女儿的决心,赶紧按住林族长,「爹,这分明就是林氏的血脉啊。」 四个儿子异口同声,林族长顿时把嘴闭紧,心里想的却是不知如何跟另一头的人交代。 林族长的大儿子赶紧道:「驸马爷,我爹说可以出发了。」 林青山看了看林族长,林族长有苦难言,抿了抿干涩的嘴,终是不说话。 林一芙心底欢唿了声,邪不能胜正啊。 第11章 一芙娘顺利地下葬之后,林氏族人跟着一起回了林府,又一顿烧香拜神之后,她娘亲的灵位进了林氏祠堂。 林一芙从祠堂出来之后,回头望进去,从这里还可以看到里面燃着香,余烟裊裊。 她心下感慨,但愿这是她娘最好的归宿。 出了林府之后,因为只是临街,她打算走路回去,心想林青山还要招唿族人便没等他,结果林青山从后面追了上来,与她并行了一段。 「父亲,你有话就说吧!」林一芙道。 她想,无非就是如今我已经把你娘的事落实了,那我的事呢,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林青山微微一笑,「果然知父莫若女。」 林一芙娇俏一眨眼,「让我猜猜?父亲是想让我办什么事情吗?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答应的。」 林青山稍稍迴避了她的目光,心虚地干咳了下才道:「就是这样的,父亲在政场上有个朋友,他最近有点不开心,为父是个口笨的,想让你替为父去帮忙开解开解。」 听听,想不想扯/皮/条的? 【富贵苟】:呵呵。 林青山说完之后见林一芙正在皱眉,以为她会拒绝,脸色微微一沉,正想把话说得重一些,岂料林一芙忽然眉目一张,「这又有何难的,只是我也遗传了父亲的口笨,怕也做不来,尽力就是了。」 林青山眸光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这丫头说的这么坦坦荡荡的,不会还没领会个中意思吧? 他把话再说明白一些,「这个开解的事情最好是在晚上进行,那会比较有心情。」 林一芙茫然看向他,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明白吧? 林青山就见她从茫然变成恍然大悟,他眼神又亮了亮,总该明白了吧! 「也对,夜凉如水,再配上一壶清茶或者凉酒,确实是心情比较好,这样谈话更走心。」 林青山听了前面还在勐点头,到了后半句似乎听出一丝不妥,但他仔细一想,她不懂,难道王辰希还能不懂,装扮一番送过去,美人与酒,谁还能忍住不做点事情么! 林青山又开始了日常渣爹一笑,林一芙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只好应付了就赶紧往公主府跑。 林青山特意落在她后面,渐渐保持一定距离,望着她的背影入了神,催管家安排好了林府里的人追了上来,正好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 「驸马爷,是有什么事吗?」催管家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林一芙刚进了公主府的大门,催管家只来得及看的飘扬的一片衣角。 「你说该去哪里找一个教习先生给她呢?」林青山觉得范难了。 如今去找个教她琴棋书画的先生已经来不及了,免得学了个半桶水都不到还不如直接不会,但是琴棋书画不学,还可以学别的……比如伺候男人的功夫什么的…… 他让林一芙去做的事情说白了也就是卖女求荣,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请一个青楼姑娘或者教坊女子回来授习。 催管家立马就明白驸马爷难在何处了,立刻露出一个瞭然又献媚的笑容。 「驸马爷何不让大姑娘自己去那些个地方走一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林青山惊道:「让她去妓院?」 催管家摆手,「当然不是随便去,可以让大姑娘女扮男装进去,近距离观摩一番,比什么都要学习吸收得快。」 林青山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继而大笑起来,「好,这主意好极了。」 林青山还没开口让林一芙出去青楼里开开眼界,倒是林一芙给了他一个惊喜。 「哦?她翻墙出去了?」 催管家道:「是的,而且还是女扮男装。」 这不正中下怀吗? 「没想到这丫头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啊!」林青山轻笑,「让人引她去青楼。」
第14页 催管家得了主子的话,脚还没出书房,又听他补充一句,「看好她,别让人伤了她。」 催管家顿了顿步子,点头称是。 林一芙换了身男装在春花和秋月惊愕的神色下攀上墙头又落下。 她已经交代他们只是在这附近的街上走走,一个时辰后便会回来,如果突然有人来找,就说她正在休息,不见客。 林一芙的男装扮相就跟时下的奶油小生似的,一往街上站就一路的回头率。 她先是去了一家茶馆里听了个人类和鬼相恋的狗血故事,听得心潮澎湃,恨不能立马找个男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很大方的打了赏之后,离开了茶馆。 沿着茶馆往上走,一栋红色的建筑物吸引了林一芙的眼睛,她抬头只顾着看楼上用纱巾蒙着脸的女人,依稀能看到对方纱巾下的笑脸。 忽然一阵脂粉气扑面而来,林一芙顾不得看楼上的女子就低下头,正想用手遮鼻子,手就被另一双手拉着。 「官人进来啊,我们这包罗万有,想玩什么就有什么,我们的姑娘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林一芙一看对方是个年约三十风华正茂的女人,脸上扑着厚厚的粉,刚才那一阵庸俗的香气就是从她身上来的。 她被醺得有点发晕,想挣开她的手,后头又有人挤着她往前走。 「你进不进去啊,不进去不要挡着爷的路。」 就这样,林一芙一边挣扎,一边被人又推又拉地进了这间红楼。 倒是一进去就让她有些置身云里雾里的。 耳边响起的是古筝的弹奏,还有一把很清脆的女音在唱歌,夹杂着许多嬉笑的声音,总之就是很热闹的阵仗。 林一芙被强行拉到一张桌子上坐下,看见对桌的胖肚子男人朝她鄙视地投来一眼,似乎很看不起她这幅脸面似的。 事实上胖肚子男人每次来这家红楼都花许多钱,他家里钱多,也不介意花钱买一个笑买一个开心,可是他无论挥霍多少都没能得这里的一号房姑娘的青睐。 据说一号房姑娘最喜欢就是像林一芙这样的奶油小生,就靠一张脸,一号房姑娘免费也愿意招唿,所以胖肚子男人就十分鄙视像林一芙这种的。 红楼最顶尖的一批花姑娘分了大厅二楼的十二间房,除了十一号房还有十二号房从未露过脸,其余的都长得花容月貌各有风情,他们各凭本事,都有各自的追随者。 正好胖肚子男人喜好的是一号房姑娘这种身材火辣眉眼生风的,偏偏一号房姑娘对他不屑一顾,从未邀请他上过房,倒是坐大厅的时候会赏脸来与他共桌。 这种酸熘熘的感觉大概就是我喜欢你,你却疯狂爱上别人。 林一芙被盯得莫名其妙,见着为她倒酒的跑堂就问了解手的地方,然后熘到了后院去。 她本来没打算真的去解手,觉得别人是站着的,她是蹲着的,有些不可言说的感觉,按照跑堂说的找到了解手的地方,本就这样转一圈回去的,可是正好一排六个格里都没人,心里产生了些尿意,就去了。 她刚解决好,身子还没站直,就感觉有人抵着她这格的门板,发出闷闷的一声轻响。 林一芙心中警铃大作,猫着的身子僵住了。 她从这里抬头,看到一颗明晃晃的后脑勺,估计是用背部抵着门,看身高是个男人。 「我等了你一个月,都不见你来。」 「都说男人天生心狠,果然。」 这把发嗲的女音让林一芙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天啊,还有人说话能这样。 她听到一声属于男子的轻笑,估计就是贴着她门的这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不知两人做了什么动作,门被挤得吱吱响。 她随便来个小解都能撞见别人亲亲我我,可是可以不要在厕所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好吗? 林一芙一直在祈祷两人赶紧走,她大气都不敢唿一声,就怕被人发现这尴尬的场面。 还有这么大栋红楼,这么多的客人,别人都不用来解手的吗,求派一个人来把这两只发情的猪吓走吧。 「希爷,你都不想红樱吗?」女音道,话语中还有浓浓化不开的情/欲。 希爷? 红樱? 门又发出了一声响,林一芙感觉到门上的力道消失了,那位叫「希爷」的男人的背应该是没再挨着门了。 王辰希刚刚得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心情不太愉悦,也没心情应付风花雪月的事情,事实上他来红楼是与人来商议事情的,并没有找眼前女子,这位叫红樱的十号房主人。 「所以你就在后院这里等着逮我?」 林一芙皱了皱眉,感觉这位脂粉客好拽啊,估计又是一位像那个胖肚子男人一样的大款货色。 她暗自在心里「啧」了声,只是这声音未免显得有些年轻。 红樱红了脸,粉红的脸蛋既是娇羞又是害怕,她是整个红楼唯一会被王辰希点到的,偶尔深夜会前来让她跳个舞,一曲完了便离去。 久而久之,红樱便有了一些有别于其他人的待遇,红楼没让她再招待别的客人,她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但却又不属于他的。 如果不是这许多个「一曲舞」的区别待遇,她也不会冒失的来逮人。 忽然一声「吱吱」从林一芙身后响起,不同于门板被撞击发出的「吱呀」声。
第15页 「哇,老鼠啊。」 林一芙把门推开,慌慌张张地抱住了眼前人,恨不能跳到人家的头顶上。 第12章 那老鼠仿似不怕人似的,一般遇到像林一芙这样大喊大叫的人类,做为老鼠的它应该会避开声音来源跑的,但是这只老鼠例外,它是追着林一芙去了。 林一芙冲出茅房之后,勐地就抓着眼前人当救命稻草,甭管是谁,你来就是。 但她错了,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打鼠小能手,也有可能是鼠的——主人。 林一芙大概生平第一次那么无助地抱紧一个人,然而那「吱吱」声却紧随着她,它通身白色,长长的尾巴垂落下来晃来晃去,睁着一双贼亮的眼,就站在男人的肩膀上,与她对视。 有一瞬间她脑海里是停止思考的,一片空白,直到旁边一个女音,就是那个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女音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环着男人的脖颈,男人拖着她的——臀部,而她同小白鼠同在一处脖颈的手臂整个都僵了。 林一芙慢慢地把那边的手臂抽了出来,再从男人身上爬下来,从始至终男人都冷着一双眼看她,倒是他的手十分配合,她要往上爬,就给她托着往上,她要往下爬,就给她托着往下送。 她下地之后腿有些发软,右边的手却发硬,活络一番才感到血液的回流,她借着整理衣服掩饰了下不适,转头望向男人,目光略过那只白色小贼鼠的时候选择硬性忽视。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富贵苟】:…… 待看清男人的脸时,顿觉是自己非礼了人家,也为自己刚才在茅房时dis他是胖肚子油腻男时感到愧疚。 他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菱角分明的下颌骨,微微抿着的薄唇,挺直的鼻樑,还有—— 一双冷淡而略带讽刺的眼睛。 是琥珀色的眼珠子。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略略在林一芙心头滑过。 她来来回回纠结一番,冷不丁听到男人说话,还是那把很低沉的声音。 「它我养的宠物。」 林一芙「啊」了声,以为对方在跟她解释,正想客气地说没关系,又听男人继续道:「一般不现身,就在我附近四处流串,除非遇到偷袭,偷看,偷听等。」 男人的「等」字停顿得让她莫名心惊肉跳,好像真的做了亏心事似的。 上次在进城后不久的那次两马车撞击,由于王辰希把自己遮挡在阴影处,林一芙只见到他的鼻子以下的地方,这时候只有一个很模煳的影子,而王辰希目力很好把她看了个正。 他微微凝眸,琥珀色的眼睛冷意更深,包括这一身不伦不类的女扮男装。 林一芙一时怔在原地,怎么听着像是有点儿在责怪她——偷听? 她是光明正大的听啊,她正想解释她进茅房在前,他们堵门在后的。 但是她脑海里的这一句话仿佛被对方听了去,她很快就听到他问, 「你不能说话了?」 林一芙不明所以地摇头,她可以说话的。 「你不说话是怕被我们发现?」 是啊。 这一次林一芙点头之后又摇头,就觉得自己彻底被带歪了。 王辰希冷冷地丢来一眼,「幸好你偷听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若果是别的要紧事,大概已经命丧黄泉了。」 「以后上茅房请你看清楚地界,不要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那位叫红樱的女子听了,脸色瞬间发青,之前想好的要用来安抚王辰希的话一时像打了结的绳子,手帕被她搅得乱成一团。 林一芙和王辰希都没看红樱,林一芙不敢说一点出于八卦的心态都没有,所以她心虚地迴避了王辰希的目光,但偷听她是不承认的。 正想抬头反驳几句,她的身高正好到王辰希的肩膀,抬头竟是正对着小白鼠一双「你很有趣,我正看着你」的小贼眼,心下勐地一颤。 她不喜欢老鼠,不管是黑鼠还是白鼠,看到心里就发毛。 王辰希没指望等她说什么,脚步一拐,带着小白鼠从容地离开了,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林一芙耳边还迴荡着老鼠的「吱吱」声,还有离开前的那一眼,仿佛再说「我会回来的」。 林一芙自以为是的男装打扮在过尽千帆的红樱眼中不过是一小小的障眼法。 红樱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林一芙,想着王辰希那些又像提醒又像恐吓的话。 她咬唇问道:「你与希爷是认识的?」 林一芙连忙摆手,撇的干干净净,「不认识,第一次见。」 红樱的眼神忽明忽暗,王辰希已经许久未来红楼,她派人往他府上递了不知多少信笺都未得回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晚,竟是被这丫头破坏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红樱心有不甘地问,她深知在这红楼里头做事的人眼睛有多利,只看一人的穿衣打扮便知身份,只看举手投足便知身家背景,她就不信门外拉客的人会看不出眼前这是龙是凤。 「被推拉进来的。」林一芙说的是实话,她一点想进来的意思都没有,虽然进来之后感觉还挺有趣的。 林一芙不知门口的花姑包括硬在背后推她往前走的人都是得了林青山吩咐的,他是特意让她来都城第一大妓院实行观摩学习的。
第16页 只是林青山千算万算算不到这家妓院的主人就是隐藏在背后的王辰希而已。 然而林青山不知道的事,红樱却是知道的,她一听林一芙说是被推拉进来的就觉有蹊跷,往深一层想,却以为是王辰希特意让人放她进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遇上她。 在这红楼又有什么瞒得住他。 这样一想,红樱看向林一芙的目光就充满了敌意,还嗲嗲地对林一芙哼了哼,款款摆动腰肢走了。 林一芙被她嗲得浑身不自在,被小白鼠吓没的鸡皮疙瘩又出来了。 见没了人她也想离去,如此一看才惊觉这里不像平常有人经过的样子,茅房建在这里不合理,除非这里的茅房不是给他们这些客人用的。 心里吐槽刚才那跑堂是怎么指路的! 她脚步加快,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回到大厅,听到歌舞昇平才像回到人间似的,突然觉得胖肚子男人的鄙视之眼也不那么讨厌了,不过她还是特意换了个位置,选择背对着他,任他盯个够,只要自己见不到就行了。 她落座没多久,就有一位姑娘坐到她旁边的位子去,抬眸一看,是位极美的人,比之刚才的红樱也不差。 红唇烈焰,长长的睫毛,眼睛仿佛时刻都在放电,胸前两团更是无风自动,就连倒个酒都一颠一颠的。 林一芙有点尴尬地命令眼睛专注看酒。 她身后的胖肚子男人这次真的心火烧身,竟然被他猜对了,这小子把一号房主人海棠引来了。 他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只一双眼睛凸得比金鱼还要大,恨不得能飞到前面的桌子上。 海棠对着林一芙抿唇一笑,把酒杯推到她唇边,林一芙紧闭嘴巴,侧了侧避开了酒杯,海棠把酒杯放下。 海棠只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姑娘,看你一直盯着,以为你很想喝酒呢!」 林一芙张了张嘴,眼睛呆愣地看着海棠,看得海棠又是一阵发笑,「小姑娘,你来错地方了哦,这可不是玩的地方。」 林一芙一阵被人揭穿的不知所措,干巴巴地道:「你看出来了?」 海棠玉手一抬,葱白手指一指,林一芙只见她手指横着扫了过去,「不止我,他们都看出来了。」 海棠指的他们是这里的姑娘,但林一芙却以为她这一指把整个大厅的人都覆盖在内,心头勐地一跳。 第13章 当日林一芙在红楼里待到天黑了才回去,人一到那堵墙外面,就见秋月已经非常焦急地等在原地。 秋月压着声音道:「大姑娘,你怎么才回来?」 林一芙笑了笑,「有人来找吗?」 秋月心道,万幸没人来找,不然看到你这幅模样。 林一芙双颊酡红,自顾自没头没脑地发笑,秋月凑上去闻了闻,「大姑娘,你怎么喝酒了!」 墙的另一边听到他们的声音,「喵喵」地唤了两声,秋月托着林一芙的人也「喵」地回了一声。 秋月已经事先拿了一张矮梯藏在这里,只把林一芙推上去,春花就在另一边接着,也幸亏这里平时连下人都很少路过,不然真的出大事了。 秋月把林一芙安全地送到对面之后,自己也爬上矮梯,等人到了另一边,又把矮梯收了回来。 如此一周折,春花和秋月的衣裳都已经湿透了,不知是怕的,还是在这盛夏热的。 春花刚从屋里出来,两个小丫鬟相对而坐,夜里凉风吹来,两人才稍稍舒服了些,春花道:「大姑娘下次再这样,还是找个人跟着她吧。」 秋月似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话就各自打水洗身子去了,林一芙醉唿唿地在床上打着唿噜,一双贼亮的小眼睛从她床底下晃过,然后循着原路,直到进入红楼大厅的十二号房里。 十二号房不像外界传的是哪位神秘的姑娘住处,其实就是隐藏在幕后的老闆王辰希的落脚处,在这里他可以观看整个大厅的动向,什么人来,什么人走,一目了然,同时这所红楼也是他搜索情报的最重要之地。 王辰希正与另外两男子在喝酒,其中一人便是那个刚在坐在大厅中对林一芙虎视眈眈的胖肚子男人。 小白鼠摆了摆尾巴,沿着地板钻来钻去,最后爬上了一个大水缸,它跳下水滚了两滚,把在外面沾的灰尘脏污都洗掉,才从水缸里出来。 浑身湿漉漉的它又跳到水缸旁边的一张矮桌上,桌上放着一张白色棉布,直到棉布把它身上的水擦干,它才离开。 这一系列做完之后,它才「吱吱」两声,然后爬到自己最喜欢的位置,王辰希的肩膀。 「希爷,你这小白鼠真是越养越懂人性了。」胖肚子男人叫钱多仁,是王辰希手底下的一个大掌柜,管着他名下产业所有的收支,时常到红楼来与之议事,他对小白鼠的拟人化行为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每次见着总忍不住夸一两句。 王辰希摸了摸小白鼠,算是默认了钱多仁的赞美。 都说管钱的人总是敏感的,但钱多仁偏偏对赚钱以外的事情都缺根筋,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赞美着,坐在这里的另一人抬眸便看出了王辰希与小白鼠彼此在交换了一些信息。 另外一人是红楼现在对外宣称的管理者,名叫方变,年约三十,长相比较粗矿,右眼到额际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下巴留着小鬍渣。
第17页 适才他被红樱质问了一番,才惊觉王辰希在右后院发生的那些事,平常这右后院除了红楼里某些有身份的人才可以进去的。 虽然他已经立刻把那些人都收拾了遍,但心里仍旧有些不踏实,尤其是他如今连问都不问一句,他知道王辰希对其下面的管理者要求是很高的。 「希爷,门外守着的人已经换过一遍了,以后别的这种情况的人不会放进来了。」方变一边说一边留意王辰希脸上的神情,「只是若是今日这位小公子再来……」 钱多仁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那个跟海棠喝了一下午的小白脸吗?」 钱多仁一说到林一芙,心里就气愤,奈何人比人气死人,要是他也长这副模样,估计天天都可以在一号房来去自如。 不过让他稍稍有些安慰的是,海棠终是没有请那小白脸进房。 王辰希目光从小白鼠身上移开,瞥了他们两眼,「那是个女人。」 「女人?」钱多仁惊叫,脑中再回想了遍林一芙的长相,果然是处处都有些女相,只是他以前被一小白脸气过,一见到她就一叶障目罢了。 方变一拍钱多仁的胖脑袋,「找死啊,脑子里想啥呢!」 方变能被派来做红楼的主事,察言观色的本是自然不少,根据红樱说的,他也是怀疑王辰希与那女子是有些瓜葛的,不然像他如何会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爬到身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凳子滑过地板的刺啦声,王辰希站了起来,「她要来便来吧,若是喝醉了,让人跟着她。」 说完他就往内室走去,留下两人在外面。 钱多仁被拍得脑子一团浆煳没听清王辰希说啥,他摸了摸头,就要找罪魁祸首算帐,「你拍我做什么?」 方变粗矿的眉毛一斜,「救你。」 钱多仁一看最大的爷不在,言语更放肆了,「救我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 「就那小白脸,她是个女的,难道海棠还会看上她而捨弃我?」 方变忽然有种被人煳了一脸屎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径直往门外走去,「你没救了。」 ———— 林一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由于林青山似乎还不想她在府里走动太多,所以她的时间很自由,只要在这院子里,想干嘛就干嘛。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她起来的时候,见两个小丫鬟正在忙碌地翻箱倒柜。 她完完整整地申了个懒腰才问道:「何事这么慌张?」 春花见林一芙终于醒了,便留下秋月一人,主动去端水过来给她洗脸。 「大姑娘,晚上得和驸马和公主一道吃饭,奴婢和秋月正在给你找一身衣裳呢!」 晚上? 林一芙一看天色,才大中午的,觉得不急,便随他们弄去,自己进了净房去。 净房出来后,见两人似乎有些小争执,一个举着一条粉红色的半臂襦裙,一个手上提了件青天色的半臂襦裙,款式都差不多,就是颜色不一样。 林一芙素手一指,指了青天色那件,「就这吧,看起来成熟些,我要显示出自己是这府里的大娘姑。」 衣服定了下来,秋月就着手给她梳头,春花到厨房去领午膳。 林一芙坐在梳妆檯前试着自己梳头髮,可是这古代的头髮真不是谁都可以弄的,特别她是个手残,以前她在溪尾村的时候,几乎都是张外婆给她弄的。 她问着脑海中的系统,有没有一键梳妆的? 【富贵苟】:主人,我是系统,不是多啦a梦。 系统表示对于一切无理的要求,他都要拒绝。 【富贵苟】:主人,我可要提醒你,你可有几天没有增加任何指数了,这可是很打击我对你的信心呢! 林一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怦怦」的心跳声传来,还好还好,跳着呢! 知道了,不就是「情」和「欲」吗,我明天给你找去。 系统得到她的肯定的回答也不再说话了。 秋月走了过来接过林一芙手上的梳子,圆乎乎的脸蛋甜甜地笑了笑,「还是让奴婢来吧,怎么能让大姑娘做这种事情呢!」 林一芙在心里嘆了一句,这种闺阁生活就是让手残成长得更手残。 春花把午膳端了回来,秋月还在替林一芙梳妆,又等了一会,林一芙才正式坐在餐桌前。 她望着一碟碟精緻的菜,肚子就开始有些饿的感觉了。 欲?食慾也是欲吧? 【富贵苟】:……算是吧! 春花和秋月见林一芙忽然放下筷子,疑惑地看了看菜色,都挺好的啊! 「大姑娘,是不合胃口吗?」春花忧心地问道。 林一芙摇头,「无事,你们下去吧,不用管我。」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步出了屋。 苟儿,我现在就让你加指数。 【富贵苟】:…… 系统表示,他宁愿被叫做富贵。 林一芙忍着飢饿足足望着这些色香俱全的菜色小半个时辰,直到她肚子里的声音都让她不忍心了。 系统才慢悠悠地出声。 【富贵苟】:「欲」指数加十。 林一芙等了等,没听见别的声音,问道,没了? 【富贵苟】:没了。 林一芙嘴角抽了抽,重新拿起筷子,笨是笨了点,但总归是有增加。
第18页 第14章 这是林一芙第一次正式以林家大闺女的身份出现在饭桌上。 虽然只是简单地吃顿饭,但宴无好宴,也难怪春花和秋月会那么重视。 林青山的父母早年就不在了,他身边一直是他的姑姑在照顾他,也因为照顾他,供他读书,他姑姑耽误了婚事,如今林青山在公主府里单独辟了个院子给她,对她很是尊重,平时连宜曦公主见着她都要收敛一些。 今日她也出现在饭桌上。 林一芙到的时候,林青山宜曦公主还有林青山的姑姑林娣都在,林青山和宜曦公主分别坐在林娣两边,三人有说有笑的,宜曦公主还明显在讨好林娣这位姑姑。 林一芙愣了愣,宜曦公主是官,林驸马是家中顶樑柱,而林姑姑只是平民百姓,但却让林娣坐主位,可见其在林青山的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当做亲母来对待也不过如此了。 她又不得不再深看林青山一眼,一直以为他不择手段没心没肺,不然也不会卖女求荣,但……可见还是看到底对谁。 林青山感觉到林一芙的目光,朝她招招手,「过来,这是你的姑奶奶。」 林青山首先介绍林娣也更加印证了林一芙心中的想法,她正了正色,恭敬地走上前。 「一芙见过姑奶奶。」 随即又分别对着宜曦公主和林青山道:「父亲,母亲。」 林青山对她的知礼很满意,宜曦公主压根正眼没瞧她。 宜曦公主对林一芙的观感前后大不一样,先前在溪尾村第一次见时生怕她不到公主府,岂不要哄着,如今林一芙不仅让她从正室倒退成继室,自己还得了那么大的好处,林青山还能放过她,她当定王辰希的妾室了。 林娣第一次见林一芙,此前林青山已经去她院子里报备过了,但因她不爱管府里这些事,所以没多过问,如今一见却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娣年轻时也是个难得的美人,林家的基因极好,林一芙与她也有几分相似,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林娣不由在林青山和林一芙之间来回看,「好,这回出门不怕走失了。」 林青山和林一芙闻言同时笑了笑。 宜曦公主闻言暗暗撇嘴,说得好像她的一对儿女就能走失似的。 林娣又道:「』今天就家里自家人吃顿饭,待会喜欢什么就多吃些。」 林青山沉了沉脸对身后的催管家道:「去催一催。」 催管家立马亲自去了请林紫茵和林梓朗。 宜曦公主怕等会两姐弟要被人责骂,「紫茵和梓朗天蒙蒙亮就起床读书写字,如今晚些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一芙你啊,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少年人这样可不行啊!」 林一芙心底翻了个白眼,她能一样比吗,一个养着是当才女的,另一个养着是当继承人的,她是来干嘛的,她是用来送人做妾的,就是要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腰酸腿疼的才好。 但林一芙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她转头望向林青山,「父亲,我也能读书写字吗?」 林青山不由看了眼宜曦公主,其中什么深意只有宜曦公主知道,只见她慌忙低下头。 「读书写字好啊,难得一芙有这样的心思。」林娣夸道。 林青山脸色更难看了,他语气淡淡地说:「一芙才回来没几天,这些都不急。」 他自然不会浪费时间让林一芙去读书写字的,现在时间太短了,入学也是白学,若是有个一年半载还好,倒是什么都不会,入了王府还能因可怜的身世,得个怜惜。 林青山本着什么心思让林一芙认祖归宗的,只有他和宜曦公主知道,如今当着林娣的面也不好说,便话题一转,又去询问丫鬟催管家回来了没有。 催管家领着两姐弟进来的时候,噼头盖脸得了林青山一顿责骂。 林一芙品出来这顿责骂多多少少有一些是从宜曦公主身上嫁接过来的,两姐弟算是受了点无妄之灾。 这回宜曦公主也不敢多话,更不敢再把话题带到林一芙身上。 待两姐弟坐下之后,林青山又道:「你们的姐姐从小流落在外,今日开始她就是我们府里的一员,你们好好相处。」 林一芙心里,呵呵。 一时间在场人各怀鬼胎,林一芙怔怔地看着林紫茵,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你不想喊姐姐,我就偏要等着你喊。 林紫茵看了看宜曦公主,见宜曦公主点了点头,才心有不甘地道:「姐姐。」 其中的屈辱简直满屏跳出,这她就不懂了,她年纪就摆在这儿,即使她娘是个姨娘,她也是姐姐。 林梓朗还是个墙头草的年纪,虽然明明记得林紫茵警告过他不能叫别人姐姐,可是如今她自己都叫了,他便也跟着叫了声姐姐。 林一芙笑得异常天真地对林梓朗道:「乖,可是你要喊我大姐姐哦,不然我和妹妹两个都是你姐姐,我们可区分不过来的。」 林梓朗一想觉得有道理,又改口道:「大姐姐。」 这个府里,她最不讨厌的就是这个奶萌奶萌的弟弟了。 一顿各怀鬼胎的饭总算吃完了,林一芙迫不及待地回到檀院,梳洗沐浴一番就扒在床上让秋月给她来了个神仙按摩。 捏肩、捶背、按脚三件套。 「大姑娘,你们村里人真会享受,我看公主府里你是头一个会这个的主子。」秋月看着林一芙一脸享受的模样,真心也想试试,心想改日让春花按这手法给她也按按才行。
第19页 春花从外面进来,「大姑娘,驸马爷让你去他书房。」 「现在?」 春花点头。 这么晚? 林一芙从床上起来,秋月帮她穿戴好,她看了看,让春花跟着,秋月留在屋里。 林一芙去到林青山的书房,见林青山和催管家都在,便直接问了什么事。 林青山看了看催管家,催管家很识趣地把春花一起带出去。 林青山双手交握坐在书案后,也不打算与她拐弯抹角,清了清嗓子便道:「上次为父跟你说的我那朋友的事情。」 林一芙眨了眨眼,暗道这么快,不会吧…… 林青山一看她这副脸面,心里有些不放心,便决定把话说清楚些。 他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一些事娓娓道来,当然虐过林紫茵不肯去才找你去这一部分。 他说完之后,停顿了许久,特意留给她把信息消化的时间。 林一芙没想到就吃了一顿饭,林青山就跟她摊牌了,她此刻应该表情很夸张地拉扯他的裤腿,大哭不想去做妾,可是她是早已知道这件事情的,更知道如果她抵死不去,那就是被人打晕送去的命运,又何必白熬那一棍子。 她很冷静地问,「什么时候?」 林青山愣住,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心底又不由对这个女儿的临危不乱大加赞赏。 「三日后。」 既然对方把话说明白,她也不转弯,「我答应,但我也有条件。」 「哦?」林青山道:「你说。」 「万一哪天你那朋友愿意放我自由,你不许阻拦,还有这事不能让我外婆知道,只让她以为我一直住在公主府里。」 林青山一听皱起了眉头,「你去是为了……」 林一芙打断她,「我会想办法争宠,不会做惹人生厌之事,也会尽力为公主府周旋,但花无百日红。」 林青山想了想点头,眉头舒展开来,渣爹之笑重现,「自然是听你的。」 第15章 天蒙蒙亮,林一芙便拿着林青山的通行令牌出了城门,从都城到溪尾村一趟就要三个时辰,说远不远,说近也确实不算近。 由于城门还没开,只有使用林青山昨晚给的通行令牌。 她不放心张外婆,所以趁离开公主府之前,去一趟溪尾村,本来她来公主府时就打算要经常回去看一看她的。 她在马车上又睡了会,直到马车停在溪尾村村口,春花才把她叫醒。 林一芙撩开车门,见到熟悉的大榕树,还有熟悉的田野与炊烟裊裊,不由地发自内心笑了笑。 春花看到,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春花和秋月是她的贴身丫鬟,这几日用着也舒心,便跟林青山说把这两人带走,回到檀院的时候,也把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人震惊之后,倒也不是毫无预兆,之前林紫茵为了不去做妾在府里闹得多大,下人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如今把大姑娘认回来了,宜曦公主肯定不捨得让二姑娘去的了,这锅自然落到大姑娘身上。 「大姑娘,奴婢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很好看,如今方知你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才是花儿也要失色的。」 林一芙跳下马车,抱臂看她,「我只知道秋月是个口花花的,不曾想,你也是。」 春花被说得刚才的悲伤都忘了,红了脸道:「奴婢说的是实话,谁要跟秋月那个口花花的比。」 张冒刚从田里出来,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心里有个不确定的预感,就跑了过去,直到见到那抹红衣身影在和人在说笑。 「一芙姐。」 张冒自从被打趴之后,一直都是林一芙的迷弟,他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情景让林一芙觉得像是一条大狗见到出差回来的主人。 「张冒。」 张冒喘了两口气,用手随意擦了擦额头的大滴汗珠,「一芙姐,你怎么回来了?」 林一芙总觉得张冒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色,她睨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我那么大个外婆在这里,我不回来看你,我还能不回来看看她吗?」 林一芙原想拍拍他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但是扬起手才发现已经够不到了,「张冒你好像长高了。」 张冒憨憨地笑了笑,就走在前面为他们领路,「一芙姐,我每日都有去找巫医聊天,她挺好的。」 林一芙一笑,「外婆没嫌你烦?」 张冒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确实,巫医每天都挺忙的,最近村子里多了生病的人,每天都有人找巫医。」 沿路有人见到林一芙,都惊奇地与她打招唿,还有人忍不住问了两句是不是被后母赶出来了。 林一芙都只笑笑,不置回答。 倒是张冒听了像是鞭炮被点着似的,帮着林一芙怼人赶人,「去去去,你们家很闲啊!」 乡里人都笑笑,又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春花却是越看心里越不好受,心里想着这里明明是大姑娘最记挂的故乡,可是这里的村民对她也不甚友好。 春花不知道这些话已经不算什么了,那都是看在她的亲娘的骨灰终于有人给领走了,而她也不再是无父无母的私生女的关系,村里人对她的态度一时之间很难改变的。 有年轻的姑娘看见林一芙,穿着一身降红色的衣裙,面色粉粉嫩嫩的,在太阳底下,还有点晶莹剔透之感,身板还跟着一个丫鬟,不过几日,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气质已经大不同了。
第20页 姑娘们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说算话的不少,毕竟以前林一芙是他们嘲笑的对象,是村里村外都无小伙子提亲的萝底橙。 林一芙走到篱笆院子外面,就见张外婆屋内正走出一人,张冒也看到了,对她道:「张村长今天又来找巫医,我已经看他来几天了。」 这个时候治病条件差,就算是小毛病也不会那么快好的,而且村里人平常虽能自给自足,但是说到看病大多死抠,只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去就医,所以去看病的基本都是至少精神上熬不住的,情况已经比较严重的了。 林一芙淡淡地道:「病从浅中医,他们都要熬到自己受不住了才去看,看得有了一点起色就停了,那那么容易好。」 春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不自觉地点头。 林一芙他们在篱笆院子里与张村长打了个照面,张村长也惊讶了一番,跟某些村民一样以为她被赶回来了。 林一芙抿抿唇,「闲着,就回来看看外婆,晚点还要回去呢!」对着张村长她可要解释清楚的,还要指望他给自己向村民解释呢! 张村长表情安心了些,又聊了两句才离开。 张外婆在屋内已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她走到门口望着院子里的人,对他们道:「进来啊!」 林一芙领着在屋里对着张外婆还有张冒说了下在公主府的事情,事无巨细,她都半真半假地说了,中午吃了个午膳,连带张冒也在这噌了顿,眼看天色差不多了,她跟张外婆话别。 张冒十分不舍地把她送到村口。 「张冒,你过了年也十五了吧?」 少年只抽了条,身子却很瘦,皮肤像庄稼汉一般黑实。 张冒点头,随即撇了撇嘴,「我娘都催我娶媳妇了。」 林一芙笑了笑,她从小看着张冒,虽然看着憨憨的,但小聪明不少,觉得是个可用之人,便对他道:「你想不想去都城?」 张冒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抖了两抖下巴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一芙姐,你刚刚说啥?让我去都城?」 张冒的眼睛瞪得老大,显得更加有神了,只是真的太瘦了。 林一芙转过身,一边向后挥手,一边道:「想清楚了,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听你答覆,要不要跟你一芙姐混吃的?」 张冒愣在原地,脑海里不停地迴响着林一芙说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林一芙跳上马车,一声嘶鸣传来,马车缓缓驶离溪尾村,张冒缓过神来的时候,连地面溅起的沙尘都已落回地面。 作者: 王首辅转正面试: 一芙考官(严肃脸):听说你有十八房小妾? 王辰希(懵逼):没有啊!有吗?那个谁谁谁,让人都散了吧! 谁谁谁:…… 十八房小妾:……你好狠的心! 一芙考官(推眼镜):不及格。 王辰希哭唧唧:你好狠的心。 第16章 林一芙默着日子,明天入夜之后就要被一顶小轿送走了。 她手中把玩着两颗圆润的小石头,这是她想东西时喜欢把玩的一个小玩意,昨日去溪尾村时顺道带回来,之前总觉得手中缺了点什么东西,不趁手。 最可惜的就是知道了催管家手脚不干净贪墨下人月钱这事没能好好利用,时间太仓促。 她把春花秋月招了过来,「你们在公主府里或者林府里还有能值得信任的人吗?」 林一芙知道林府里有一些老人,是从林氏来的,跟催管家一样都是林青山最相信的人。 她身边只有春花秋月,带着两人离开之后,在公主府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实在有些被动。 春花和秋月两人对视了一眼,春花道:「还是有的。」 她指指秋月,秋月便道:「大姑娘,我还有个姐姐,在厨房里做帮厨,每次我或者春花去厨房拿食盒,饭菜都是最先给我们檀院的。」 「是亲姐姐吗?关系很好吗?」不怪林一芙会这样问,不管是公主府内还是公主府内,姐妹兄弟不和的太多,撕破脸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对方身首异处永不翻身的。 秋月点头,又点头,算是回答了她两个问题。 「姐姐从小就很照顾我,当初也是因为厨房的赵大娘相中了她做帮厨,我才能一併进来公主府做下人的。」 闻言春花也点了点头,「秋田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林一芙抿唇,天助我也。 她把想在公主府找个线人的事情说了遍,让秋月转告她姐姐去,「事无巨细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若是她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找我,这个事情要不要做,让她想清楚了。」 秋月点了点头,中午过后就找了个时间去厨房找秋田去了,一五一十地把事说了,秋田点头答应之后,她立刻就回禀了林一芙。 「姐姐说望大姑娘日后在我们两姐妹的婚事上可以周旋一下,替我们俩选个……选个合适的人。」 秋月说完脸就涨成猪肝色,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春花听了捂住唇瓣在笑。 林一芙却深思了会,帮秋月找个好人家不难,林青山把秋月的卖身契都给她了,她想怎样都可以,可若是她把秋田的卖身契也拿去,那就相当于把有线人这事捅到林青山跟前。 可再往深一层想,她也不是要在秋田身上听到什么豪门秘辛,她真正想抓的是催主管的痛脚,林青山这么多事经催管家手的,只要有把柄在手,什么事情不能挖出来。
第21页 想清楚之后,她就带着秋月去了林青山的书房。 自从事情定下来之后,林青山是看林一芙哪哪都满意,「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个事情要麻烦父亲的。」林一芙指了指身后的秋月,「这是我的奴婢秋月,她还有个姐姐叫秋田就在公主府里做帮厨,秋月秋田两姐妹感情甚好,想两姐妹一起共事,这丫头来求了我,父亲也知道,我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难得有两人趁手的,女儿就捨不得拒绝了,便只能来找父亲你了。」 林青山看了看她身后的秋月,秋月也顺着他的视线跪了下来,「求驸马爷成全。」 林青山摸着下巴想了想,莫名笑得很渣,「两姐妹感情好是好事啊,只是为父觉得她还是暂时留在公主里比较好,若是你们两姐妹想哪天出去玩,让你姐跟催管家报备一声,她立即就可以出门陪你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林青山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睛看着林一芙主僕俩,「是吧?」 秋月眼眶顿时红了,委委屈屈的,一句话不说,林一芙皱着眉头,仿佛也不太愿意的样子。 林青山见状又补充道:「为父可以先把秋田的卖身契给你,只要她人留在府里,过几年你若是想把她带走,为父也不阻止就是了。」 主僕俩对视了一眼,林一芙的眉头还是皱着,最后像是妥协似的,「一切都听父亲的。」 呵呵,拿下一个首杀。 林一芙已经想到了把事情捅到林青山这儿,他不仅不会放秋田走,还会利用秋田秋月两姐妹的关系,更方便他暗中与她通信,但作为补偿,他也一定会退一步把秋田的卖身契给她的,所以这样秋田既可以光明正大留在公主府给她留意催管家,又可以把她的卖身契掌握在手,只要有卖身契一切都好说。 两主僕愁云惨澹地离开了林青山的书房,一回到檀院就立刻心满意足地欢唿,秋月更是对林一芙谢个不停。 「还是那一句,好好做事,不会亏待你们的,跟你姐姐也是这么说。」林一芙道。 秋月点头,她自然相信林一芙的,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秋田。 从厨房回来之后,秋月和春花就开始整理行礼和打包行礼了,毕竟她从明日起就要挪到王府去了。 都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可若是海内存敌人,那才是到哪都会不得安心的。 临别之际,林紫茵也不忘来挖苦一番林一芙,仿佛设计让她做妾的不是她似的,还嘲笑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林一芙轻轻一笑,把落在耳边的髮丝撩到耳后,动作慢而富有风情,看得林紫茵脸色一红,林一芙却笑了,「看到了吗?」 「我是不是很漂亮?」 「这妾不妾的,对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是一名什么都没有的乡野村姑,后来我进了公主府,听说公主府举步维艰,我又进了王首辅府上。」 「你觉得我会因为嫁不成一个乡下泥腿子而在王府里享受荣华富贵这事哭鼻子吗?」 林一芙轻笑,「我做梦都要笑醒的。」 她哼了哼,想气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再垫高一点。 林紫茵听了她这番话,果然什么取笑的心思都没有了,脸上如同调色盘一样青青紫紫地,最后咬着牙道:「恬不知耻,竟然以做妾为乐,乡下村妇就是乡下村妇。」 林一芙「啧」了声,摇了摇食指,还温柔地点了点林紫茵的鼻头,逼迫其抬头看她,「已经不是乡下村妇了,我今日是公主府大姑娘,明日事首辅宠妾,再往后啊,可就难说了,毕竟我长得那么漂亮。」 一顿自夸夸得林一芙自己也起鸡皮歌单,但是林紫茵肯定不会知道的,她只知道林一芙嚣张至极。 她上前几步,一扬手就要甩林一芙巴掌。 春花和秋月看到这一幕齐齐发出惊唿。 然而下一刻林一芙已经稳稳地接住林紫茵即将要甩下来的手。 林一芙轻嗤一声,她把张冒打成迷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打架她从未怕过。 林紫茵手冒青筋,压不下去,想拽出来又拽不了,被抓得不可动弹。 林一芙冷冷出声:「原来都城第一才女也会打人,遇到比她漂亮的女人也会嫉妒啊。 「焉知被嫉妒沖昏头脑的女人才是世上最丑陋的。」 林一芙见差不得了,便甩开她的手,林紫茵被甩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定,脸上气喘吁吁惊疑不定。 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便飞也似的跑出了檀院。 入夜。 一个个箱子装好搬上马车,林一芙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把人从头照到脚,也坐上了马车,马车随着车夫一声「驾」缓缓驶入浓墨似的夜色中。 第17章 林一芙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被带到一个院子里,她表面淡定,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走。 在寂静的夜里,她身穿黑色斗篷穿梭于宅院里,她一边回想着剧情,按照原剧情她这个配角就是今晚把这里闹了个翻天覆地,大反派王辰希何许人也,敢在他面前闹,一不做二不休,把原主扔到深山里。 林一芙心内一抖,继续保持安静如鸡。 很快前面领路的人停了下来,他打着灯笼,停在一个屋前,回头看向一身黑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人。 严老是王辰希府里的大管家,平时的脸已经够严肃了,但是此时他盯着林一芙的装束,严肃当中还有一言难尽,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22页 他操着一口老嗓道:「你以后就住这屋。」 林一芙轻轻点头,她暂时还不知道严老怎么称唿,便道:「谢谢老者。」 初到贵地,嘴甜不吃亏。 但她仍旧记得第一守则,安静如鸡,不吵不闹。 严老听到她清脆的声音,不禁又看了她一眼,见她是个安分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她感到悲哀。 王府很大,自从王辰希官运亨通之后就把一条街的屋都买了下来,这处地界是整所院子最偏僻的,特意划分出来,装的全是送来的女人,但王辰希几乎从未踏入过半步,这里就跟皇宫里的冷宫似的,处处透着腐败。 以前这里的女人闹过事,被处理了,之后所有人表面上都老实的,但是一旦有新人进来,寂寞久了,就难说了。 他看向林一芙,多好听的一副嗓子,浪费了。 严老尽责地打开门,他是男人不方便进去,就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小厮把手上提着的灯笼朝林一芙身后递过去,春花接住,「多谢。」 小厮没多说,只点了点头。 春花提着灯笼率先进了屋,过了一会后,春花出来,对林一芙点头,林一芙便对严老说:「可以了。」 「林姑娘若是有短缺,明日可差人来说。」 得到林一芙肯定的回答,严老便带着小厮离开了此处。 春花把屋里的蜡烛点燃了,顿时一室明亮,林一芙转了一圈,看得出这里花了心思布置的,她一摸桌面,一尘不染,打扫得很干净。 只是,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秋月忍不住道:「大姑娘,这里看起来很萧条。」 她还觉得好像阴风阵阵,不过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春花走到门口处,左右看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把房门关紧,走到林一芙身边,小心地压低声音道:「姑娘,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里不止住了我们。」 林一芙点头表示知道。 「今晚你们两个轮流守夜,今晚先这样,一起明日醒来再说。」她道。 春花秋月两人点头,两人自动分了个上半夜和下半夜。 三人一个屋子,林一芙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瑟缩,但也许真的有些累了,她占床没多久就睡着了,临睡前还在回想着剧情,根据原着的描述,王辰希应该是个很帅的男人,仅次于男主的帅。 她心道,如果是帅的,至少不吃亏…… 听到她心声的系统,无语了。 【富贵苟】:…… 林一芙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春花把她摇醒的。 「姑娘,天亮了。」春花想的是刚到王府,一切还是得谨言慎行,万一有什么传唤,姑娘也得是穿戴整齐的。 林一芙晕乎乎地醒来,她在公主府习惯了,不到太阳升起来是不起的。 强行被春花拉着洗漱完毕。 「姑娘,你怎么那么心大,这里是王府,不再是公主府了。」不在公主府,春花也不再叫她大姑娘了。 林一芙刚梳洗完毕便有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敲了敲,由于大白天,他们没关门,林一芙等人一转头就见着站在门外的人。 门外的丫头浅浅地弯了个腰,春花疑惑地皱了皱眉,但她仍旧走到门口处,「你是?」 「我叫小碧,是陈姨娘的丫鬟,就住在你们左边这屋,昨日我家主子知道你们要来,这不一大早让我送点心过来了。」 春花经她一说才留意到她手上有个托盘,刚才被这丫鬟出现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轻慢吸引了注意力,倒是忘了看她手上的托盘了,上面有几样精緻的点心,一早什么都没下肚子的春花看着就觉得饿了。 她不敢随意收别人的东西,跟小翠又闲扯了几句,听说他们家主子是陈尚书家里的女儿,心里不禁又惊讶了一番。 而小翠也是有意亮身份,言无不尽地往外报自家家门。 春花把小翠留在屋外,与林一芙说了便把点心留下。 林一芙从内室转出,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精緻点心,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不太甜,「味道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主人怎么样。 陈尚书的女儿? 看来王辰希原先的十八房小妾都大有来头啊,她一个公主府来的,还不是公主亲生的,算不上什么了。 两主僕又聊了两句无关紧要的,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来人是昨日严管家身后的小厮,两主僕不敢怠慢,亲到门口迎接。 小厮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先跟林一芙问好,然后指了指身后,「这是送来的婢女,林姑娘选一个吧,平时用来在府里走动用的。」 林一芙的心跳了跳,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连走出这个院子都不允许?得是王府里的下人才能在王府里走动? 林一芙收起心中的惊骇,她平静地往小厮身后的丫鬟看去,一共六个,她随意地扫了眼,分别问了他们话,其中有两个都是王府其他地方挑出来的,而剩下的四人是今早牙婆送来的。 「就她吧。」 小厮回头看了下,点了点头,小丫鬟从中走了出来,「奴婢叫芳草,见过林姨娘。」 小厮对她道:「你以后就跟着林姑娘了。」 交代完之后,小厮便领着剩下的小丫鬟离开了。 林一芙把芳草领回屋里,她正愁没人问个明白呢!
第23页 芳草被林一芙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蹙一眼便低下了头。 「说说王府的一些情况吧。」林一芙看中的便是芳草是这府里的「老人」,对王府的一切比较熟悉。 「是,奴婢一定言无不尽。」 第18章 经过三日的观察,林一芙发现他们真的被隔离了。 不是与外界隔离,是与王首辅的府邸隔离,就像楚河汉界,除了来自王府的下人可以自由出入两地,其他妇孺都不能越过这条分界线,如果他们想要强行越过,那么就会有重兵驱逐,但是如果你想到王府外去,那只要跟严管家报备一声就可以。 这个半封闭的地方叫做西院。 林一芙坐在屋前的一颗枇杷树下,面前摆着一个棋盘,很无奈地捏着两个黑白子把玩。 耳边偶尔会传来一串串的脚步声,那是这里的女人互相串门,他们倒是自得其乐,其中有一个声音是奔着枇杷树来的。 不是别人,正是从外面回来的秋月,秋月走到林一芙跟前,她把手里的两本书推到她跟前,「姑娘,你要我找的书找到了。」 林一芙的视线从棋盘上移开,把书展开,一张小纸条出现在眼前。 秋月今日其实是跟秋田见了面,跟当初想的一样,林青山让秋田给她送了小纸条。 林一芙把书盖上,「啪嗒」一声把棋盘推倒。 【富贵苟】:主人,还有俺呢,你多久没把我餵饱了? 林一芙嘆了一声,把芳草唤了过来。 芳草战战兢兢地站到林一芙跟前,她这几天心里都有些落差,她之前是在王辰希的东院外围做洒扫的,虽然是很低下的功夫,但怎么说都是围绕权力中心的,偶尔还能见上王辰希一面。 如今……芳草欲哭无泪,看似地位升了,从洒扫丫鬟变成二等丫鬟,还是主子的贴身丫鬟之一,可是此主子非彼主子。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的主子似乎也有些雄心壮志,她盼着有一日跟着新任主子一起飞升,所以林一芙让她做啥,她都十分配合。 「你说严管家很喜欢听人说书?」林一芙想起那天芳草的回话,当时没想到日子竟然过得如此困难,也就没想过讨好严管家,如今怕也就这一条出路了。 芳草点头,「经常会有说书人被请到府来,严管家就坐在屋里听书。」 严管家是王辰希最得力的管家,在王府自然有其自己的院子来彰显他第一下人的地位。 「大概多久会请一次说书人前来?」 芳草想都没想就报导,「一个月三四次吧,最近一次是两日前。」因为她被送到西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说书人进府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你能打听到他平时都听些什么故事吗?」她在后世听了那么多故事,随随便便都能抄来一段脍炙人口的热辣故事,若是能投其所好,知道他听什么类型的就更好了。 芳草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道的,因为严管家大都是一个人在屋里听,连个倒茶水的事情都自己包办了。」 林一芙听了后微微蹙眉,但也没想太多,只点了点头,让她忙去,秋月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待芳草离开之后,她就问:「姑娘可是有什么制胜的办法?」 林一芙摇头,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答应了林青山要替公主府周旋的,连面都见不着怎么周旋啊。 「拿纸笔来。」林一芙从枇杷树下转移到屋里窗台前。 秋月很快拿了纸笔放在书案前便退到一旁,林一芙看着白茫茫如雪的纸张,脑海里想了想近年来看的小说电视剧。 不知严主管什么口味,她找个大众都比较容易接受的倩女幽魂修改一下。 【树妖姥姥逼小倩杀宁书生,小倩不肯,树妖一怒之下命众妖魔鬼怪把二人齐杀之。】 【上集完。】 林一芙在此停笔,她把墨迹吹干。 她很少碰毛笔和墨水这种东西,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但不妨碍她把文字表达清楚。 林一芙再次把芳草唤过来,把改写好的上集交给她,「你把这个给严管家。」 芳草如是把摺叠起来的上集交给严管家,要管家疑惑地展开,看见像毛毛虫爬行的字迹,浓眉一皱,瞬间就把上集合了回去,转头就忘了摆在什么地方。 林一芙等了两天不见严管家有任何回復,便又写了个别的故事。 这次是一个继母和继子的故事,继子得知原来父亲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疯了似的把比他还年轻的继母推倒在床,丝帛碎裂…… 就不信雷不死你。 …… 如此三次还是石沉大海。 第三次林一芙把陈世美和秦香莲这种催泪大作都写出来了,终于发现不是作品和题材的问题,于是她把身边的三个丫鬟找了过来,决定改变策略。 ———— 严管家得了吩咐,正想找人把说书人请来,路过一处院子时,见有两个小丫鬟躲在一处偷懒,他便想叫他们去门房里传个话。 走近了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的内容。 「你说秦香莲她后来怎么办了?」其中一个丫鬟问道。 「要我说陈世美是真的坏,秦香莲供他读书,为他生儿育女,他怎么能一朝富贵就把糟糠之妻抛弃了呢!」 陈世美?秦香莲?
第24页 严管家一愣,府里有这号人物吗? 他愤愤地想,若真是王府里的,得禀报主子,查出来必定严惩。 「你急个啥,今天又到了开故事会的时候,待会一起去西院就是了。」 「我是真的急死了,十九姨娘每次说一半就停下来,上次那个宁书生和小倩的故事也是,急得半夜都睡不着觉,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由于西院的特殊,这些丫鬟原本都不太搭理西院的人,甭管你是不是姨娘,但自从听了两次故事会,他们都对林一芙特别崇拜。 严管家又是一愣,故事会?十九姨娘? 严管家从他们背后走了出来,他咳了两声,一张严肃的脸顿时让小丫鬟们鸦雀无声。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故事会啊?」 小丫鬟们不敢不说,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把林一芙在屋前枇杷树下开故事会的事情抖了出来。 「她都说了什么故事?」 小丫鬟们又轮流说了一次,虽然没有林一芙说的文情并茂,但是胜在剧情层层叠进,严管家听得心潮澎湃,故事停顿的时候,他也像刚才那小丫鬟所说的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严管家忽然想起那些芳草交给他,又被他摆在一边的东西。 他顾不上让人去请说书先生,急忙忙跑回屋里,东翻西找地把那几张书信一样的东西找了出来。 又急匆匆地去了一趟东屋书房。 多天以来,林一芙第一次被请出了西院。 第19章 这几天以来,林一芙第一次获得允许出西院。 在她前面领路的仍旧是第一天来王府时跟随在严管家身后的小厮,秋月试着与他打交道,但此人看着和善,却是个油盐不进的,面上笑呵呵的,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告诉你。 秋月只能挫败地住了嘴。 林一芙感觉到他们此行是向着东边走,便问了句,「严管家住在东院吗?」 那小厮道:「东院是大人住的地方,严管家因为要照顾大人的起居饮食,所以住的地方也靠近东院。」 这么一说,林一芙便明白了,大人自然是王首辅王大人了,严管家是他的得力助手,住得近些,方便把人照顾妥帖。 只是严管家住的地方未免也太好了吧,林一芙眯了眯眼,好看清她所停留的院子。 佳木葱茏,奇花烂漫,假山流水,这竟是管家住的地方? 林一芙有此疑惑便问了出来了,小厮摇头,「严管家在这听书,住的地方还要偏一些。」 小厮领着林一芙进屋,林一芙刚走到屋前,门从里面打开,严管家一张天生严肃的脸忽然对着林一芙如枯木逢春一般露了个近似没有的笑容。 林一芙顿住脚步,暗道这人就如此爱听书?看来她还是押对宝了。 「林姨娘,请进请进。」严管家一连说了两个请进,可见其急切的心情。 林一芙随着两人进了屋,秋月跟随其后,屋内布置十分雅致,一座硕大的春夏秋冬图做成的屏风正对门口,屋前摆了用上好乌木做成的圆桌,隐隐约约透过屏风可以看见屏风之后是一张软塌和两张长椅。 「请问林姨娘要准备些什么?」 林一芙再一次感受到严管家的热情和,焦急?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她看到圆桌上有茶壶,只要有茶水便行了。 「只是严管家待会在何处?」 严管家便道:「林姨娘在这屏风之外,老奴就在那屏风之内。」 说着严管家就到了屏风的另一边,林一芙只看到对面一个十分模煳的影子正坐在长椅上。 这样也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对方是府里的管家,若不是因为要借他的势,也不用这样了。 来之前小厮已经与她说明了来意,林一芙便打算把倩女幽魂的下集说了,她的声音很清脆,如山泉击石。 「上回说到宁书生与小倩被树妖姥姥追杀……」 中途林一芙停了一下,倒了口茶喝,凉凉的茶水入喉,她抿了抿唇,目光不自觉就瞟向屏风,见严管家已经从长椅上挪到了软塌上,照这模煳的影子看去,他大概斜靠着软塌,程半躺半坐的姿势,似乎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感觉。 林一芙心底「啧」了声,真是娇贵的屁股。 也许由于林一芙的停顿,严管家的头明显动了动,似乎是疑惑怎么停了,便往屏风处看去,这一看便正与她对视。 即使隔着屏风,她似乎也感受到对方的谴责与不满。 真是农奴翻身做地主了,高门大户的管家竟也如此嚣张。 林一芙喝水的动作停了停,这似乎不太妙…… 来不及细想,她用手擦了擦嘴,继续投入到说书中。 林一芙眼光斜瞄向屏风后,严管家已然又半躺到软塌上,她兀自撇了撇嘴,怎么现在还落魄到要讨好一个下人。 打狗看主人和狗仗人势这两句话就是这么来的吧! 倩女幽魂完了之后,林一芙喘了一口大气,顾不得礼仪,坐了下来,拿起圆桌上的水就咕嘟咕嘟地开始喝起来。 抬头一看秋月还如痴如醉地沉醉在宁书生和女鬼的人鬼恋之中,转头又看向屏风,见严管家已经端正坐好,而且位置又换到长椅上了。 她正欲起身离开,严管家急匆匆跑出来,一成不变严肃脸上的皱褶仿佛抚平了些许,一脸看乖孙女的慈祥相,「林姨娘,你不多喝口水?」
第25页 说着严管家拿起茶壶向门口叫唤了声,那小厮三两步走上前来,把严管家手上的茶壶拿走,放了一壶新的在桌上。 「这是新进的雨前龙井,甘甜可口,最适合你这种用嗓过度的,喝一口便能……」 林一芙咳了咳打断了严管家的话,怕他说出喝一口能再说一个时辰的话。 严管家不知在哪摸出几张纸,似乎之前被揉皱了,后来又被抚平了,皱起来的痕迹浅浅的,林一芙瞄了一眼,就认出自己歪歪斜斜的字迹。 「林姨娘写了这么多佳作给老奴,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啊,不知林姨娘你这些的下集……」 林一芙微微一笑,「严伯,像这样的话本,我还有很多呢,我可以写下来给你,只要你老人家爱听,我更是随时都可以说给你听。」 她自动把称唿改成严伯,企图引发严管家对小辈的关爱之情。 严主管倒是没多注意那一声严伯,想到那歪歪扭扭的字,不由地抽了抽嘴角,听到后一句又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一颗心被她高高地吊起,她陡然嘆了口气,严主管立马着紧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怕说出来。」 林一芙待脸上的表情蓄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实话实说,我想拜託严伯一件事,我想见一见大人。」 严老见林一芙一张小脸又可怜又委屈,不禁也起了些恻隐之心,他目光不经意地往屏风后看去,只一瞬又转了回来。 林一芙满心都是表演欲,正悲戚地低着头,没留意严管家刚才的目光走了走神。 「这事老奴不能做主……」严管家在林一芙哀求的目光中一咬牙,还是说道:「我试着跟大人说一说,你别抱太大希望。」 林一芙听了这话,不由地松了口气,「严伯,有你这话就够了,不管怎样,我谢谢你。」 说着林一芙还微微弯了弯脖子。 严管家答应是一回事,但他没忘记说书的事情,「那这些……」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 林一芙与他约定明日同一个时辰再来,严管家和和气气地把她送出了屋,待人已经走出了院子之后,严老回屋把门关紧,他越过屏风,在一排书架后还有个稍微隐秘的空间,只是这个空间从屏风外面是看不见的,刚才他其实全程都在这个稍隐秘的空间里,而此时这里已经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背影。 严管家毕恭毕敬地对着此人的背影弯了弯腰,「大人,林姨娘已经离去了。」 那背影转了过来,斜飞入鬓的眉眼,高挺的鼻樑,温润薄唇,不是王辰希又是谁,他淡淡地「嗯」了声。 「她已经答应老奴明日会再来,只是她刚刚说的事……」严管家特意拖了拖尾音,抬眼注视着王辰希脸上的表情。 王辰希想到林一芙刚才那副讨好献媚的脸,不由地抿了抿唇,声音冷了几个度,「再说吧。」 严管家忽然嵴背一凉,他跟了王辰希不少日子,也很得他赏识,但是心底对王辰希的敬畏从未减少,可这种突然的冷眼却是从没有试过的。 他忽然想到林一芙,莫非大人对林姨娘有什么不满? 第20章 又是那棵枇杷树,又是那个棋盘,春花和秋月站在一旁忧心地看着主子对着棋盘发呆。 「你说严管家是不是敷衍我呢,都五天了,天天为他服务一个时辰,也没句准话。」林一芙忽地抬头问两个丫鬟。 春花和秋月面面相觑,秋月暗搓搓地推了推春花,春花似乎硬着头皮有些难为地开口道:「姑娘,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始终男女有别。」 秋月接着道:「是啊,要见王大人多的是办法,何必自降身份去讨好一个下人呢!」 春花和秋月说着也是心疼,眼瞅着姑娘的嗓子养一个晚上才刚好,离开西院一趟回来,嗓子又要哑掉。 而且林一芙不知道,这西院的下人已经开始在传林一芙因在王大人那里争不了宠,要红杏出墙,攀的还是……这墙还是严老这样一个接近崩塌的老墙,春花和秋月听了气得要打人。 虽没真的去到要打人的地步,但秋月已经跟陈姨娘屋里的小翠吵过一架了,偏偏这院子里还有不少人是站在谣言那一方的。 春花和秋月两人势单力薄,终是败下阵来,与陈姨娘的仇已经暗自结下了,两个丫鬟还一致认为这闲言碎语就是从小翠哪儿传出去的。 林一芙听不到这些谣言,不知道两个丫鬟的忧心忡忡,她一心一意只研究着严管家这违心的态度,越想越是糟心。 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罢工,只不过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不仅嗓子疼,连头也是晕乎乎的。 春花吩咐了芳草去找大夫过来,自己趁机劝林一芙辞了这个说书的事情,「姑娘,你都这样了,今日就不去说书了吧!」 林一芙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她心想要去也走不动了,正要开口说话,嘴巴一张,只觉得嗓子如火烧,又咽了咽口水,像有鱼骨头卡在喉咙似的,只能乖乖闭了嘴。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 春花与秋月对视一眼,秋月便飞也似的出了屋,赶着去让人转告一声严管家。 然而严管家知道了事情之后的反应却是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 本来在西院已经传出了有关林一芙与严管家的谣言,可现在似乎更是印证了谣言。
第26页 严管家听到林一芙生病了的事情,立马把手上的功夫放下,火烧屁股似的跑去了东院书房。 王辰希正坐在书案前,案上放着三张有些摺痕的白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而他皱眉盯着这纸上的字,严管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模样。 王辰希抬头看了一眼,「你说这是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他从前怎么没听说书人说过这些,他也派人去了都城各大书社书斋,哪有这么煽情又有趣的故事。 严管家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得卡在喉咙,卡了一瞬才回道:「不是,林姨娘说是在别的地方听过就记住了。」 王辰希带着满满的怀疑,把纸张放好,才淡淡地瞥向严管家,「怎么回事?」 「大人,今天林姨娘不能过来说书了。」 王辰希皱眉,一副「你给我合理解释」的表情等着他接下去说。 严管家顿时从王辰希的眉目中看到不爽,大大的不爽,「她生病了,下不来床,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了。」 闻言王辰希勐地站了起来,站完之后,自己都有些诧异,因此动作又停在那里,严管家双目瞳孔放大地瞪着他,「秋月说她嗓子有些发哑,头还有些发晕发烫,估计是发烧了。」 严管家不知为何自己忽然会用上「有些」、「估计」这样保守不确定的词语,但他有预感,不能往严重里说去。 王辰希有些心不在焉地,又慢悠悠地扶着椅子边坐了回去,「等会大夫来了,看他说什么吧。」 严管家应了,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声「等等」,他回头,「大人,还有何吩咐?」 王辰希抿了抿唇,静默了会,「送些药材补品护嗓的过去。」 「是。」怕他还有话交代,严管家迟疑了下才转身出了书房。 严管家离开之后,王辰希又翻开那三张纸,却是再也看不进去,还觉得那丑丑的字迹似乎更丑了,「她应该要好好练字才是。」 他有些烦躁地走出院子,从东院书房走出来转个弯就是林一芙这几日说书的地方,两地不过一墙之隔,只是林一芙懵然不知而已。 东院的范围很大,林一芙其实就是在东院说的书,若是给其他人一看就明白,只是她初来乍到不熟悉王府才会信了那小厮的话。 王辰希爱听说书,也爱看奇闻趣事,因也是怕人藉此来讨好他,怕麻烦,才让府里人以为是严管家爱听说书。 而压根过去说书人来说书的地方确实是在严管家的院子里,只是当他知道要说书的人是林一芙之后,才决定把地方改成东院。 自从听过林一芙的说书后,他听别人的总觉得少了点味,而且还越听越爱听,那些煽情的话从那张小嘴说出来时,总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味道,而且他还偶尔会不由自主地发酥,仿佛被雷电击中似的。 一开始他在外间听,透过这特殊处理的屏风,他可以看到她生动的表情,还有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小嘴,严主管躲在里间,隔得远些,声音会小了很多,刚开始不觉得有不妥,但自从听了几次后,他就不能容忍严老躲在里间了,这种酥麻被电击的感觉,怎么能让第三者尝到呢! 王辰希来到那张软塌处坐了下去,抬眸还是那张春夏秋冬图的屏风,可是偌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少了那位生动的姑娘。 他浅浅地自嘲笑了,林青山真是送了个好女儿过来。 另一边严管家得了主子的令就开了库房,挑了一些山珍海味,一些珍贵草药,想到刚才王辰希那紧张的神色,他又自作主张地挑了些绸缎布匹,看到旁边有首饰,顺带又挑了一些,林林总总,一样一些地让人送到西院去。 虽然场面并不多大,但四五个下人托着礼盒进西院时,又见严管家忙前忙后的,直到大夫说出个所以然来之后,他又盯着厨房的人去煎药,忙了一大轮,林一芙喝下药,严管家才松了口气地离开了西院。 这种种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最好的八卦材料,小翠一直在院子里不远不近地瞅着林一芙屋里的情况,确定了严管家离开了之后,便回了陈姨娘屋里。 过没多久,陈姨娘敲响了右边屋的门,林一芙吃了药正在里屋睡觉,春花秋月一见门外的人脸色就不好。 春花黑着一张脸对陈姨娘道:「我家姨娘正在休息,不方便接待。」 拒绝之意,瞎了的都看得出来。 但是偏偏有人就是装瞎,陈姨娘推开了挡门的春花,强行进了屋里,屋中的大圆桌上堆满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礼盒。 陈姨娘径直走到大圆桌那里停下,她脸色不善地盯着这些礼盒,小翠紧跟着大摇大摆地进来,她眼神尖酸刻薄地往里屋瞅了一眼就自顾自地把礼盒打开。 春花和秋月怕吵醒林一芙,连反抗都是轻轻的,两人的脸都气红了。 「请陈姨娘自重,我可是会叫人的。」 随着礼盒一个个地打开,陈姨娘眼中的不可思议越来越大,她已经认定林一芙跟严管家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是同时又疑惑,一个管家出手能这么大方,这说是王府主人送的也不为过吧! 陈姨娘心中颤了颤,这个想法一想而过便被她否定了,不可能的,她来王府一年,从未离开过西院,也从未听说过王辰希召了人过去东院。 如此一想,她更加认定了林一芙不知用了何手段迷惑了王辰希的心腹。
第27页 与此同时,她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深,她直直地看着春花,「喊人?好啊,最好把大人惊动,看看林姨娘做了什么好事。」 春花和秋月两人本来就心有疑虑,今日见了严管家更是从疑虑上升到害怕,被陈姨娘这么理直气壮地一说,他们顿时就就如熄了火的发动机,没火了。 陈姨娘和小翠看他们这样,嚣张气焰几乎沖天而死起。 陈姨娘哼了哼,「身为大人的妾室,竟然与大人的心腹勾结,这事我非要闹到大人跟前去不可。」 她一指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礼盒,「这些都是证据。」 同时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说不定经过这件事,她就可以见到王辰希,从此入了王大人的眼了。 陈姨娘脸上不由起了些得意之色。 再一次款款摇摆着腰肢推开春花僵硬杆着的身子,小翠经过两人时用力地「呸」了声。 春花秋月后知后觉地追出屋,见到他们两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春花毕竟年纪大些,她定了定神,对秋月道:「你去把芳草找我,我把姑娘叫醒。」 第21章 白云朵朵飘,眼光明媚好。 林一芙一睁眼便见着这么一副春光明媚的景象,她脚下是一大片的蒲公英随风轻摆,她茫然四顾,光秃秃的,除了蒲公英,就是不远处的一颗树。 只瞧了一眼,像是被召唤似的,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让她一步步往那棵树走去,直至走到脚下,她停下脚步,一大片粉红色的花瓣沾在树杪上。 这是一颗巨大的桃树,她毫不怀疑可以在树梢上弄一个树屋。 一阵微凉的风吹来,林一芙抓几片散落的花瓣,白嫩的手掌张开,花瓣从指缝跌落,只留下一瓣平平整整地躺在手掌心。 淡粉色的花瓣让人想到口齿生津的桃子,林一芙咽了下口水,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只见那桃花花瓣一点点在缩小,肉眼可见地慢慢陷入她的掌心。 林一芙惊吓过后,勐甩手,企图把花瓣甩下去,可是花瓣像是有黏力一样就沾在她手掌心。 林一芙再举手时,花瓣只剩一点小尾巴尖,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尾巴尖也陷了进去,她的手掌心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定点伤痕也没有。 桃花树下,林一芙无所适从地愣了许久,直到她再次睁开眼,看清了是西院的屋中。 林一芙没顾上在旁边摇她的春花,首先看看她的手掌心,什么都没看到,狐疑了一瞬,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做梦,原来是梦。 她不知道的是在东院的王辰希也正与她做着同一个梦。 林一芙擦了擦额际的汗珠,才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春花,「怎么了?」 春花把事情了一遍,满脸愧疚地看着林一芙:「姑娘病了,奴婢还要拿这种事来叨扰,是奴婢没守好这屋子。」 林一芙想了想,也惊觉严管家有些出格了,但她自问与他……难道所谓说书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怎么敢? 林一芙越想越诧异,匆忙起身,「带我看看,都送来了什么。」 鹿茸,人参,燕窝,川贝,一套珍珠头面,旁边还放着三匹蜀锦,有藏蓝色,天青色,还有牡丹红。 那艷丽的红刺红了林一芙的眼睛,刚情不自禁抚上去的手陡然收回。 仅只一剎那,但她终是清醒了过来,她比陈姨娘想得深些,这绝不可能是一位管家能出的手。 林一芙不禁想到严管家的背后之人,不由地蹙了蹙眉,有可能吗? 不可能吧。 如今想想那会在屏风后那模煳的身影看过来的目光似乎也太犀利了! 然而不容她多想,那头已经有人来传她去东院了。 严主管进屋的时候,王辰希刚从梦中醒来,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看。 梦虽然有点虚幻,可是桃花花瓣进入手掌心时的那种灼热感太真实了点。 严管家闯了进来,王辰希眉头一皱,仿佛对他的冒失很不高兴。 严管家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说到西院在传他和林一芙的流言时,仿佛感觉到对面的眼神变冷了。 严管家一向伶牙俐齿的嘴巴被这个眼神勐地吓得顿住,咽了咽口水,继续把话说完。 王辰希仿佛对这种事情很厌烦,他扶了扶额。 自从他成为了首辅之后,就多了不少平日来讨好的人,先帝去了之后,他掌握朝政,那这些被人用来表示友好的女人几乎几月一个,刚开始他还推过,可是他推了,那些人反而想法更多,不得己,只好让人把西院隔开来,把这些人送来的女人都塞进里面去,随便他们搞的意思。 「大人,现在?」严管事这会很尽责地请示,因他无端背黑锅成为流言的主角,他此刻特别想有人站出来替他澄清一下。 「你处理一下。」王辰希抿了抿唇,「把人叫到这里来。」 严管家一喜,手脚利落地去了东院门口,那里已经有被下人拦下的陈姨娘,见严管家来了,陈姨娘嚷得更大声些。 严管家板起脸:「吵什么吵,再吵通通把人扔到山里去。」 人 以前西院就有发生女人大闹的情况,那会子确实是被扔山里去了,一去不復返,所以严管家说这话还是让不少人哑了声。
第28页 但陈姨娘他们此行也不可能被两三句恐吓的话而打退,陈姨娘看了看被她召集了起来的人,「严管家你私自送了这么多珍贵到林姨娘屋里,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我们在这吵在这闹,也不是无事生非,就是不想有姐妹背负骂名。」 严管家那张一成不变的严肃脸抽了抽嘴角,私自?他那些东西都是大人允许的。 「你们都进来再说吧。」严管家同时吩咐人去西院把林一芙叫了。 第22章 陈意娘带着人来东院,确实是想把事情闹到王辰希那里去,可是严管家亲自把他们请入东院的时候,她心底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敢? 他不敢的。 可他们真的进入了东院,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们想错了? 陈姨娘心慌了。 可是随着她在东院书房隔壁的屋停留的时间越是长久,她心里的底气就越是强,王辰希绝对不知道这事,是严管事自作主张,是林一芙背夫偷汉。 陈姨娘那嚣张的气焰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火柴,熊熊而来。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小妾,这两名小妾的背景比不上陈姨娘,平时也爱奉承她,唯她马首是瞻。 陈姨娘与他们对视一眼,首先睨了一眼严管家,正想说话之际,门外又走进来两人,正是林一芙和婢女春花。 林一芙病容仍在脸上,她简单地对在场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唿,然后看向严管事,陈意娘却把这一对视解读为眉来眼去,她本来对准严管事的炮火忽地就转移了目标,她对着林一芙说:「一来就找帮手了?」话里的鄙夷唿之欲出。 春花护主心切,就要出言反驳,被林一芙阻了,她要赌一赌,忍一忍,背后的大佬是不是就会浮出水面了呢! 「陈姨娘这话似乎是对我有不满?」林一芙装模作样地明知故问。 陈姨娘倒也不介意她问,她正想借个机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而林一芙是知道她会捉着这个机会一边说明一边奚落她的,她特意引导她说这个事来激怒另外一个人。 若说林一芙第一眼看到那些贵重礼盒时只是猜测,但她再次进入这屋时已经很确定,当时躲在屏风后面听她说书的人不是严管家。 因为这里是东院。 一个下人即使再如何得势都不会有胆子有权利在主人家的院子里听说书的。 她不明白为何背后之人要如此费周折地来听她说书,但这不失为一个逼他出来的机会。 果然陈姨娘一扭头就在林一芙和严管事之间来回看,她身后的姐妹更是发出一阵阵自以为悦耳的取笑声,她道:「严管事出于什么原因往你屋里送礼盒,出于什么私心,还要我一条条说?」 其中一个塑料花姐妹,梁姨娘轻笑,「不就是有一支红杏出墙……」 她的「墙」字还没说完整,屏风后面便走出一人,来人身材挺拔,长相风神俊逸,一件纯白的长衫却穿出了煞神的味道,眉眼间的冷意仿佛能把整个夏季都冻住。 梁姓姨娘被惊吓得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倒是没往送礼盒是王辰希本人的意思这方面想,而是她当着王辰希的面说他的妾侍与他的心腹下属有一腿,那得多得罪人,普通男人都受不了的事情,更何况是王辰希。 「大人。」严管事毕恭毕敬地喊道。 能在王首辅府上被严管家称为「大人」的不出二人。 林一芙心底颤了颤,是他? 王辰希? 红楼里那个养老鼠的人? 林一芙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王辰希,她对那老鼠仍旧印象深刻,见他身上没有白老鼠的踪迹,心绪平復了些。 同样诧异地还有陈姨娘,但她诧异中又多了一丝惊喜,她和梁姨娘等「老人」虽不曾伺候过王辰希,但却是见过一面的。 陈姨娘第一时间摸了摸头上的髮髻,脸上是自认为最温柔体贴的浅笑,行礼的时候,脸摆的角度,眼睛由下往上看的,一切都像是精准计算过的完美,「大人。」 然而王辰希却没给她一个眼神,他看到林一芙往他肩膀瞄了一眼,嘴角不由地抿了抿,看起来像是个不容易察觉的浅笑。 那笑稍纵即逝,目光一转,却是看向了那位梁姓姨娘,眼眸冷而犀利,「你说谁红杏?」 梁姨娘身子勐地一颤,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语无伦次,「妾……」 王辰希声音低沉,语气又有点天生的漫不经心,如果说的是情话肯定让人心猿意马,可这种带着威严的问话,简直是在人心里割刀子。 王辰希的怒气是显而易见的,梁姨娘无助地看向陈姨娘,但陈姨娘此时只敢低着头,连笑容都止住了,只有林一芙还呆愣地看着他的脸。 王辰希哼了哼,又把目光往旁边侧了侧,落到陈姨娘头上,陈尚书的女儿,他是有点印象的,「你对我送出去的东西有想法?」 他说着往前踏了一步,「是吗?」 陈姨娘脑子里「嗡」地一声,犹如紧绷的弦被弹了一下,回声一直在她耳朵里打转。 怎么可能? 他送的? 陈姨娘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王辰希,却看到王辰希那淡漠的眸子里一丝情绪也无,他就像一个不在尘世的人一般,那么地高高在上,看着在凡尘中挣扎的
第29页 ——蚂蚁 陈姨娘甩了甩头,甩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礼盒是大人的意思?」 「不然你以为呢?」王辰希声音里的冷意更甚。 弦彻底断了。 这一刻陈姨娘想了许多,眼中不停地转换王辰希与林一芙的样子。 她以为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以为。 在王府王辰希就是圣旨。他的意思,谁敢有异议。 只是她输在哪里?她不明白。 陈姨娘望向林一芙,只见林一芙肆无忌惮地盯着王辰希,而王辰希却无所谓地随便她看,只是他似乎觉得她看得有些久了,忽地蹙眉,「有这么好看吗?」 语气仍旧淡漠中又漫不经心,像是很随意地一问,但就是这种随意让陈姨娘等人包括严管家心中具是惊涛骇浪。 没有冷意。 林一芙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她是真的看呆了,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符合她的审美,处处引人犯罪呢。 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她一定想用手摸摸看自己的下巴有没有口水。 「大人。」后知后觉的她,微微屈身做了个礼。 王辰希微微拧着好看的眉毛,不依不饶地问道:「有这么好看吗?」 「……」 这是一定要答出好看或是不好看? 这明明只有一个答案的单选题。 林一芙:「好看的。」 王辰希的眉毛像是被雨水滋润过的小草,舒展开来,身上那冷冽的气质有一丢丢大地回春的感觉,他垂目与林一芙对视,林一芙却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林一芙:太尴尬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喜欢看好看的人,却不习惯被好看的人同样看着。 想来王辰希也是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连问两次「有这么好看吗」。 还是乖乖低头少看点吧! 陈姨娘看了两人的忽动,心凉凉的,还没哀伤够就感觉王辰希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她身子瞬间僵住。 事实上王辰希扫了在场每个人一眼,像是无声地对他们发出警告,以后少来烦他。 犹如刀子一样,插向众人。 严管家收到自家主子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把人都赶了出去,林一芙转过身正欲跟着人潮离开。 「你留下。」 林一芙没反应过来地继续往门口挤去,直至严管家把她堵了回来。 严管家笑了笑,「大人在跟你说话呢!」 林一芙只好退回屋里去,转身发现王辰希已经到了屏风另一边去,他正坐在那张软塌上。 是要说书?她用眼神去询问严管家,严管家只给一个背影她,已经走出了此屋。 林一芙想了想,跟着走进屏风另一边,赫然发现在王辰希所坐位置的右边还有个小房间。 但她眼睛只扫了一扫就收回,乖乖地坐到长椅上。 王辰希不说话,林一芙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气氛一下子有些搅着,她见前面有一盘桃子,想起自己小妾的身份,便端着桃子向前。 「大人,要吃桃子吗?」 王辰希垂目看着眼前桃子,淡粉中有着一点红,被一双白嫩如葱白的小手捧着,他忽然身子一僵,答不出话来。 其实他真的很喜欢听眼前这女子说话,不管是说书的时候,还是乱说话的时候,声音清脆活泼但语气软软柔柔地,如暖风过境。 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小鞭子似的撩到他的痒处。 例如现在,她不过捧着一个桃子问他要不要吃桃子,那种熟悉的被电流刺到的感觉又来了,酥麻得他真的想张嘴就咬下去。 王辰希意有所感地瞥到别的地方,「你是来勾引我的吧?」 第23章 死一般的寂静,林一芙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唿吸声。 「大人不想吃,放回去就是了。」 捧在手里的桃子像是发烫一样,她慌忙把桃子放了回去。 她甚觉王辰希有种倒打一耙的无上技能,分明是自己一直在分泌雄性荷尔蒙,还说别人勾引什么的。 林一芙轻咬唇瓣,红润润的小嘴被她咬得柔光水亮,泛着诱人的光泽,黑黝黝的眼珠子委委屈屈的,仿佛嵌入了整个银河星光,一个不小心就璀璨得别人转不开视线。 她分明没有勾引,她只是做她小妾该做的事情, ——讨好献媚。 【富贵苟】:不得不说,只有我家主人敢厚脸皮说这不是勾引。 林一芙:不好吗? 【富贵苟】:非常好,再接再厉。 【富贵苟】:「欲」指数加十,「欲」指数共二十。 林一芙把小舌头伸了点出来,舔了一点点唇边。 【富贵苟】:「欲」指数加十,「欲」指数共三十。 林一芙:原来这样也行的。 【富贵苟】:可以的,主人你加油。 王辰希眯了眯眼,咬了咬牙,强硬地转开头,目光瞥向别处。 林一芙察觉到王辰希突兀的举动,心里有丝丝的得意,大反派的反应很稚嫩嘛…… 继续道:「这些天在这里听我说书的是你?」 林一芙身为一名小妾,本应该自称「妾身的」,然后尊称对方为「大人」的,但是林一芙带点一点点试探的意思,改成「我」和「你」。 话毕,她眼眸专注又略带期待地看着王辰希,像是在等他一个期待中的答案,但其实她只是藉此来留意王辰希对她的大胆有没有反感。
第30页 虽然只是简单地改变自称,但却是拉进两人关系的第一步。 王辰希先是睨了她一眼,仿佛看透她笨拙的伎俩,沉了沉脸,沉默良久,久到林一芙开始心慌,想像着自己会不会被对方丢出去的时候,听到对方声线略带嘶哑的一声「嗯」 嗯? 他说嗯? 林一芙为自己的小伎俩得逞而发自内心地笑了,眉眼都笑开了,只是很简短又简单的一个「嗯」字却像是给了她一个小太阳一般灿烂。 王辰希抿了抿唇,可有可无地又奖了一句,「说得挺好的。」 事实上凭王辰希听说书经验的丰富还有挑剔来看,林一芙说得太好了,一下子就能把人带入那个环境,不然也不会一在西院开故事会就把所有的丫鬟都吸引了过去,也不会传到严管家耳朵里。 林一芙摆出星星眼,连忙表忠心拍马屁,「你喜欢听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给你说书,我喜欢给你说书。」 王辰希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嘴巴抿成一条线才不让自己笑出来,淡淡地说:「嗯。」 【富贵苟】:「情」指数加十,加十……,满一百。 林一芙愣了楞,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不禁对脑袋中的系统问道,这是我的情绪还是别人的情绪啊? 【富贵苟】:对方的情绪,愉悦。 林一芙目光转啊转地,转到王辰希身上,看他脸色淡淡的,原来心底已经乐开花了。 看来表忠心拍马屁是正路。 王辰希扭头,故意不看她,「你这些古古怪怪的故事是哪里来的,我寻遍坊间宫中都没找到。」 林一芙暗笑,能找到才怪,这是一本书里,这里的歷史跟她所处世界的歷史不一样,怎么可能会有在后世流传又经她手动改编的故事。 「坊间那么大,就是大人手眼通天,也不是说找到就找到的,也是我无意间听了一教书先生说的,但有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故事,外面是没有的,只讲给大人一个人而已。」 王辰希听着,总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目光不经意看到那间外面不容易看到的内室,想起他听说书的时候,严管家就是坐在这个内室里,才惊觉他被眼前女子的甜言蜜语带到什么地方。 「我怎么记得你是说给严管家听的?」王辰希调整了下坐姿,一副我看你怎么圆的看好戏模样。 「你过分了,还好意思拿这事来说我。我来了西院这几日,连你的一个影子都没瞧见,为了知道你是圆是扁,为了见你,我什么身份都不顾了,才求到严管家那儿。」 林一芙还挤几滴眼泪出来,一副梨花带泪的楚楚可怜模样。 王辰希没想到她这眼泪说来就来,比天上的雨还变幻莫测,一时间被哭得浑身难受。 「希爷……」那清脆的嗓音此刻显得无比娇弱。 王辰希无奈之下,慢慢地抬起手,手刚要碰到她的眼下,陡然僵了。 这一句「希爷」仿佛是一个打开什么关键功能的按钮,他再也不想关上了。 王辰希眼眶出现一种压抑的红,冲着林一芙喊,「别乱喊!」说完又觉自己态度恶劣,放软语气解释道:「不过随口说说,严管家听去就听去了。」 林一芙却着眼于他的前一句,这是不喜欢她喊「希爷」?可外面的人都这样喊他,但她记住下次不这么喊了。 她是个聪明人,懂得见好就收,见王辰希已经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好话便立刻把眼泪擦干,一点哭过的痕迹也无留下。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脸上带着浅浅的娇笑,「我把故事写下来做成话本吧,你想看的时候就可以拿来看,想听说书的时候可以让人到西院唤我。」 就像王辰希爱听说书不喜欢让人知道,他爱看话本也同样不喜欢有人明晃晃地说出来。 他摸滚带爬成为一朝首辅,会做许多读书人都认为高雅有志向的事情,也会做翻手覆云的狠厉事情,他可以是别人口中手握大权杀伐果断的奸臣,但话本…… 林一芙感受到王辰希目光里的复杂情绪,忽然一改口风,「妾身喜欢看话本,日后在坊市上搜罗过来的话本,大人可以替我把把关吗?」 王辰希眉毛一挑,这女人「妾身」和「我」模式来回切换吗? 但不可否认,她的行为,包括一些自以为很高明其实拙劣到底的伎俩,他都不反感。 林一芙刚见他脸色好看了些,就轮到她脸色不好了,因为她很敏感地听到一声如梦似幻地「吱」。 她神色绷紧,正襟危坐,后背挺得直直的,手脚僵硬如一铁板。 「大人,你的小白鼠……」 她话没说完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身后串了出来,她再回过神来时,小白鼠已经蹲在王辰希肩膀上了。 林一芙两眼发黑,为什么要是老鼠,要是养个猫什么的多好啊。 林一芙摸了摸椅柄,「大人,如果没什么事,妾身可否回去西院了?」 她对着王辰希露出一个不怎么认真的笑容。 让我走吧。 王辰希摸了摸小白鼠的头,一人一鼠似乎是在交流,随后小白鼠从他背部爬了下去,一直到消失在这个屋里。 「他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唿。」 林一芙假笑了下,一点也没因小白鼠的友好而放宽心。
第31页 小白鼠不见了,她忽觉浑身舒坦,她突发奇想地问道,「大人,晚膳的时候,妾身可以过来与你一道吗?」 一起用膳可以增进感情。 王辰希没想拒绝她,只是想起她今晨发烧来着,虽然从她神色来看,好像已经基本痊癒了,只是脸还有些白,脸颊还有两抹淡粉胭脂色。 「你都好了吗?」他疑惑地问道,他都一度忘了她是病人。 林一芙一愣,她自己也深觉奇怪。 「在西院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大人身边,人就精神了。」 王辰希把这话当成了她又一项炫酷的拍马屁技能。 「随你意吧。」 林一芙得了王辰希的准话才屁颠屁颠地离开了东院,在回去西院的路上,她一路回想自己的表现。 她现在不仅乖巧不生事,还致力于擦鞋事业,看样子王辰希应该不会再像原着那样把她扔到深山里去了。 只是…… 为什么王辰希的情绪可以影响我的「情」「欲」指数啊?在其他人身上好像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富贵苟】:主人,回復不在权限内。 「……」 要你有何用…… 【富贵苟】:主人,用处不用我多解释,没我你还躺着呢! 林一芙满脑黑线,还学会顶嘴了。 她决定不跟无脑系统斗嘴,想了想, 问道,有菜谱吗? 【富贵苟】:有没有有何区别,主人你级数没到。 林一芙暗自哼了哼,想了想以前做过的农家菜,跟王辰希一起用晚膳,膳食是不用她准备的,可是做些点心聊表一下心意还是可以的。 不是有句老话,要留住男人的心,需得留住男人的胃,老话还是得听一听。 虽然她现在除了胃,还手抓王辰希的另一项爱好,可两手抓两手准备总是稳健一些。 林一芙脑海里过滤了许多款后世的才有的精美点心,觉得食材难,工具难。 林一芙:我升级后,我能把原来得到的奖励换些食材吗? 【富贵苟】:……似乎没有这样的说法。 似乎?就是还有转弯的余地。 林一芙:我一个娇弱女子在这世道没特殊技能强大金手指太难混了。 林一芙第一次对着系统撒娇卖萌,如果还不行,她不介意就地撒泼打滚。 听到她心声系统,深思熟虑了一番,决定不挑战她厚脸皮的底线。 【富贵苟】:如果食材不难弄,我尽量争取。 第24章 抓胃这一项目暂且因为指数不够而放下。 林一芙想想自己身为妾侍的身份,回了西院头件大事便是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擦上系统牌身体乳,香香滑滑的。 春花和秋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到了不解,春花虽然跟着去了东院,但是后面的事情,她可是完全不知道的。 林一芙在挑选衣服,从公主府带来的东西,真是挑不出好的,她分了个眼神给两丫鬟,「不用瞎猜,晚膳要跟大人一块吃。」 两丫鬟闻言俱是一喜,虽然是妾,但既然从了,就没有不想争宠的,尤其是在西院这里,女人如荣狼群环伺。 芳草一般很少进屋的,她一般都会站在屋门外候着,因着春花秋月是大丫鬟,她只是个二等丫鬟,传话这是自然就分给她了。 但林一芙的屋不大,又常年开着,她在门口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也喜滋滋的,不要看她现在站门外,若是这宠爱落下来,她也会跟着鸡犬升天的。 而且王辰希还没子嗣,西院的女人哪个不是盯着这长子去的,若是得幸有个一儿半女,那就是长子长女了,日后就算正牌妻子进门,也不用惧怕。 妥妥的护身符在手。 芳草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挠痒痒似的,好像跳入屋里,加入讨论,但是她的职责是守门。 她好想说,林姨娘好厉害,她进府多年,从未见西院有女人能跟大人在一块用膳的,林姨娘这是整个西院的头一份。 屋里的人没察觉芳草的纠结,只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到整妆完毕也差不多要到东院去了。 林一芙出西院的院门必须经过陈姨娘的屋子,经过她屋的时候感觉到一道很幽怨的视线,林一芙望了过去,陈姨娘的屋子门窗都关得死紧,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她蹙了蹙眉,没放在心上地慢悠悠渡过,手上拿着一把绣着大红牡丹的扇子,偶尔拿来遮脸,偶尔拿来扑扇,好不愉悦地出现在东院。 严管家还是领她到那个屋,她就坐在那个平常放茶壶的大圆桌。 「林姨娘稍等,大人还在书房里,待我去转告。」严管家话毕,退了出去。 林一芙对这个屋已经很熟悉了,但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擅自去屏风后面,她静静地坐在圆桌边,少倾,王辰希便着一身白衣英姿凛凛地跨步入门槛,进门的时候只囫囵看了她一眼就撇开了目光。 林一芙刚想展露的笑被迎面的这个「撇开的目光」弄得如同倒掉半空一般,只好僵硬地收回。 她还特意涂了口脂,公主府给她的妆发都不多,她千辛万苦在矮个里挑个好的,一个看着像樱桃一般可口的颜色,他竟然不看。 林一芙低低地哼了声。
第32页 她丧气地低下头。 王辰希刚落座,距离林一芙就半臂的距离,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围绕着她,淡淡的墨水味,甚是好闻,她脸上不自觉地就有些发烫,偷偷地蹙一眼,见来人只一本正经盯着圆桌上的茶壶。 小妾的职业素养让她把正玩着的扇子放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涂着胭脂色丹蔻的白嫩小手把杯子轻轻地推到王辰希面前,「大人喝口茶。」 王辰希定定地看了看,鼻息里全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似乎有种水果的香甜,从这个角度俯视下去,还可以看到杯子里的褐色茶会正轻轻地盪着。 他把茶像喝酒一样灌进喉咙,林一芙看着,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还是一杯见底。 这么渴吗,书房里就没有人给他红袖添香? 林一芙心底疑惑着,正要去倒第三杯,抓在壶柄上的手被另一只温热大掌覆盖了过来,完全的包裹住,她抬眸看向大掌的主人。 她眼底的疑惑还在,带着呆萌的迷濛,王辰希大掌传来一阵颤意,若是别人大概会瞬间闪开,但他不是别人,反而抓紧了些,仿佛在跟那颤意在较劲。 在林一芙看来,这是一种拒绝的意思,果然下一刻听王辰希道:「不用了。」 林一芙眨眨眼,他嗓音明明还略带嘶哑。 不过既然他本人拒绝了,林一芙便把手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回来。 王辰希心下一阵莫名的怅然若失,手掌心的滑腻感仍在,大掌收回,藏在桌底下,另一只手捏了捏,什么感觉都没有。 严管家走了进来,「大人,可以上菜了吗?」 王辰希点头,藉机低头瞄了一眼手掌心。 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他从未试过,不禁看向林一芙,林一芙见他看过来,脸上满是笑意,绣着牡丹扇子一摆把半张脸都遮住,只露一双笑弯的眼睛。 王辰希唿吸一顿,匆忙收回目光,转而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林一芙被他瞪得莫名其妙,郁闷地把扇子放下,什么心情也没了。 菜被小厮端上来的时候,她看都不看旁边人一眼,专心致志地夹菜扒饭。 一副「我旁边没人」的样子。 王辰希吃得很慢,慢条斯理的,把矜贵子弟的贵族气息完美展露出来。 林一芙把筷子放下,王辰希夹菜的手只在半空顿了顿便继续夹菜。 严管家刚好在门口蹙了一眼,大吃一惊,平时王辰希吃饭的时候,都会有小厮在旁边给布菜,今日因为有林一芙在,他很放心地交代了小厮不要留在屋内,没想到这林姨娘如此不懂规矩,竟然自顾自地吃。 他十分不贊同地看了一眼林一芙,林一芙懵然不知,转眼去看王辰希没从他脸上看出不适,严管家心下如同一千只蚂蚁爬过,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站在门边的脚都抖起来了,脸上尽是纠结挣扎。 最后嘆了口气,脚始终不敢跨过那个门槛,只躲在门后竖起耳朵,若是王辰希哼一声,他便冲进去。 林一芙低着头把玩牡丹扇,我的扇很好玩。 又过了一刻钟,王辰希才放下碗筷,严管家耳朵一灵,人已经到了王辰希跟前把擦嘴的帕子递了上来。 王辰希刚张了张嘴,就被眼下的手帕堵住了嘴,眼神瞬间淡了下来,把手帕接了过来,擦嘴的时候眼角余光见林一芙满含怨念地看着严管家。 林一芙心底「啧」了声,敢情她不是主子就不能用你一张擦嘴的手帕了? 王辰希把巾子交给严管家,瞧见严管家也在看着林一芙那边。 严管家实则是在用眼神谴责着林一芙,怎么做妾侍的。 但露在王辰希眼里,他却不是那么想的。 他把帕子甩了过去。 第25章 一向兢兢业业的严管家忽然发现他遭受到人生的第一个铁板,他的主子时时刻刻对他刺冷刀子。 比如现在,林姨娘从西院搬了副棋盘过来,一副虚心向主子请教求学的样子,但其实西院这些女人想些什么,他们做奴才的比做主子的清楚,但明知对方有歹心,他仍旧很乐意装作看不见,甚至很高兴,谁叫林姨娘是头一个能大模大样走到东院来的呢! 况且每次寻着过来的藉口都不同样,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他们爷为朝廷为百姓劳苦功高,身边若没个可心人,太苦了。 严管家拿出一百分的服务,务必让林一芙宾至如归,最好服务到她从此赖在东院不走。 他见两人只顾着下棋,手边的杯子已经空了,就想给两人添上,这头添了爷的,那头也要给林一芙添上, 林一芙见王辰希有份的,她也有,就甚觉高兴,于是视线会从棋盘上移了过来,对着严管家甜甜一笑,还说一句,「谢谢」,严管家出于礼貌,当然也是要回一句「不客气,应该的」的。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王辰希的眼刀子会准确地落到他身上。 严管家百思不得其解,苦闷了好些天,他家婆娘见了,就问了他,他就把事情说了出来,说到细微末节处的时候,他家婆娘恍然一笑,便把癥结处说于他听。 严管家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直了眼,「你说爷是醋了?」 他作为王府的第一管家又是王辰希的心腹,对主子的事自然是敏感的,王辰希对林一芙开了许多次例外,他能看出王辰希对林一芙是有些不同寻常,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她对着一个下人好言好语时会醋!
第33页 两口子分析得出的结果是——非一般的不同寻常了。 严管家的婆娘姓姚,三十好几,一副人精的模样,「最怕大人没得明白自个儿的的心思,白白把姑娘家的心耽搁冷了。」 严管家一听,急了,他在王府看得明白,错过这个,要等下个合主子眼缘的,不知何年何月。 「那怎么办?」 严家婆娘摇摇头,她看得明白,这女人不简单,她想要她会靠双手去争取,若是把大人的心牢牢捉在手里,这王府的女主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你别掺和,这些情情爱爱最是闹人心,只得大人自己想透。」 严家婆娘话是这么说,但也交代了严管家要给林一芙搭把手,开个方便之类的。 自此之后严管家不敢再对林一芙笑了,那张严肃的脸便时时刻刻挂在脸上,但林一芙的吩咐却做得比往常殷勤。 林一芙特喜欢对着严管家笑,因为一笑,系统就会有提示音,「情」指数加十又加十,如今她离第三级只差一百指数了。 而且她发现了一个妙处,这笑也不是次次能有提示音,必定是在王辰希跟前才行,这些莫名其妙的加加减减规则着实让人费解,但她费解还没解开就发现对着严管家笑这一招失效了,因为严管家几乎不与她对视,人家不看她,她还怎么笑啊! 【富贵苟】:呵呵呵! 这日林一芙又逮着了王辰希在家,王辰希不仅贵为一国首辅,还要辅助幼帝,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的,若是别人心烦的时候去找他,註定是碰壁的,林一芙也不是怕碰壁的人,但她发现严管家会有意无意地透漏一些王辰希的晴雨表给她,那如果可以不碰壁就达目的自然是更好的。 今日是晴,所以林一芙就厚着脸皮来了。 因得了严管家的特殊吩咐,东院森严的守卫不过是摆设,她只要一出现在院门,不用多费口舌侍卫就会放行。 除了那间书房和王辰希的睡房,其他的地方她逛过不止一次,几乎瞭然于心。 她坐在惯常的那张石凳上,不一会就有人来给她摆棋盘,这是她一惯的套路,好学生人设,她过去不爱学,现在也只是装模作样,但渐渐地倒也似乎品出点味来,偶尔手拿棋谱,会真的看进去。 往常她等一会王辰希便会到,今天她独自一个人在棋盘前呆了两刻钟,也不见人影子,她得了严管家的暗示才过来的,说明王辰希应当很闲啊。 抬眸见附近站着的一个小厮目不斜视的,似乎并没有上前来与她聊天的意思。 东院这儿,怎么都是公的啊……仿佛除了自己,连只母苍蝇也飞不进来。 她脑子忽然打岔,就是不知道那只小白鼠是公是母,看它那个粘人的劲,应该是母的。 又过了两刻钟,王辰希才姗姗而来,林一芙观他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林一芙沖他甜甜一笑,「大人。」 「嗯。」王辰希在她对面落座,目光就对上了棋盘,仿佛眼前人是圆是扁与他无关。 棋盘上已经按照棋谱摆了个残局,接下来他会一边给她讲解一边破局。 林一芙心底很低落,她虽然沖开荆棘,成为第一个在东院来去自如的女人,但是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得到更多。 搜肠刮肚的来的那些玩意,说书也好,残局也好,王辰希的目光都在事物本身,而不在她。 严管家没有给错暗示,王辰希很闲,他在书房里不过在看林一芙写下来的那些话本,下人来报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起来了,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坐了回去。 凭什么,她一来,他就要陪她。 他抓起书案上的茶就喝,这是他最爱的茶,今日喝起来却没滋没味的,他皱了皱眉,就要拿下人问话,沖的什么玩意。 想了想,还是压了下去,这动静很容易传到她那边。 但是书案上的话本,他已无法再看进去了,目光飘飘散散的,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整个人很烦躁。 他把话本收好,起身踱步,到了书房门口又回身折返到书案,来来回回走了数遍,眼看差不多了,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因为走得有些急,所以他到林一芙跟前的时候有些许喘气。 王辰希离开书房之后,从书案底下爬出一只通身雪白看起来很干净的小白鼠。 它爬到书案上,对着王辰希的背影有些像嘲笑一般「吱吱吱」。 贼贼的小眼睛瞄到了那些话本,吃力地把那些话本推到了书案上,就是刚刚王辰希看话本时坐的正前方。 林一芙吃力地听着王辰希的讲解,好不容易这一个残局破了,这一本棋谱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了。」她幽幽地道。 王辰希的目光也幽幽的。 两人都在想残局没了怎么办,林一芙不想再用说书那一招,她以前不知道倒也罢,可是一旦知道了她对面坐着的是这么一个丰神俊朗又自带荷尔蒙的成年男人,她怎么好意思再说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所以才会写成话本给他的。 棋谱残局就不一样了,开口说的是王辰希,她静静地听着就行了。 王辰希抿了抿唇,「书房里还有很多,你若是想要,就去挑一挑。」 林一芙喜出望外,「要。」 王辰希看她神色,那高兴的模样似乎真的很喜欢玩棋,他想了想书房中棋谱的存货,大概可以维持半年的时间,心下淡定了些。
第34页 「走吧。」说着他就站了起身,林一芙跟在后面,因为想肩并肩走,一个特意放慢了步伐,一个迈的步子有些大。 进了书房后,王辰希把她领到一排书架前,指了指,「你看看对哪本有兴趣。」 林一芙点头,目光看向棋谱,她随手拿了一本翻开,书页都有些老旧,但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她把棋谱阖上,「就这本了。」 王辰希见她一点都没挑,只是随手拿起的一本,但看了看棋谱的封面,也没说什么。 「嗯。」 林一芙把棋谱收好,目光忍不住就往书房四处瞟,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书房这种重地。 王辰希察觉到她眼中的好奇,「你随意看看,有喜欢的书一併拿去。」 「行吗?」她目露欣喜。 「行。」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怎么能说不行呢! 这书房很大,林一芙一排排书架地逛过去,里面杂七杂八地各种书,有些还是竹简。 林一芙在一本书前停下,这里还有剑谱,难不成王辰希还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耍得一手好剑。 她只是略一停留便又开始往下走。 这里不仅书多,还有各种摆设,看起来都像是古董,每一个拿到后世去都是价值连城的。 林一芙吞了吞口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把一个书房都看完,她来到了窗前的书案,上面摆着笔架砚台,还有一本封面很粗糙的书。 林一芙认得,是她写的话本,此时正翻开到男女主难分难捨如胶似漆的那一页,旁边还有一个镇纸压着。 她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刚刚在看话本?」 王辰希闻言有些心虚地看了过去,书案上的话本明晃晃地放着,他眯了眯眼,藏在书案底下的小白鼠忽然无意识地抖了抖身子。 「哦~所以你是有意凉着我,让我等?」 朝堂上伶牙俐齿的王辰希,忽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很好玩是吗…… 第26章 天气晴朗,清风徐徐。 就是人的心绪不怎么样。 严管家刚从前头过来就看见小厮垂头丧气地从书房捧了一个杯子出来。 他上前,「怎么样?」 小厮苦着脸摇头,把严管家拉到一处避着书房,「前头那一杯大人说水温不对,前前头那杯说茶苦了,这一杯倒是没说啥,只是放着让它凉而已。我看大人压根就不是不满意这茶,是不满意小的。」 全东院都知道王辰希这几天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谁就让谁不痛快,东院的下人全天候都惊醒着,生怕着了主子的眼。 严管家对小厮的话深有同感,他也不容易,刚去西院又吃了闭门羹,心里正愁如何交代。 刚这样想,小厮便问,「严老,这林姨娘嗓子还没好吗?」小厮感嘆,「已经八天了。」 严管家抽了抽嘴角,这嗓子好没好他不知道,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日两人下了棋之后就不欢而散,林姨娘连续好几日没登门,他问王辰希,王辰希不说,只是周身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冷,他终于忍不住问他要不要听说书,得到首肯之后,他亲自到西院请人,但是他连林一芙的面都没见到,只一丫鬟来推说她嗓子疼,说不了。 把消息报给东院之后,他就能感觉出主子的情绪一时骤冷,一时骤热,骤冷的时候,只丢个眼神给你,让人从外皮冷到骨髓里头,骤热的时候就刁难你,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发烂惩罚人了,一点都不像往日里波澜不惊的主子。 一如面前小厮的遭遇。 严管家也嘆了口气,他等会还要进去回禀呢,「没好。」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一种心知肚明的苦涩,两人往相反方向离开,严管家看了看书房的门,还是要踏步进去。 他对王辰希行了个礼,嵴背弯得低低的,「大人。」 王辰希抬眸,视线越过他望向他身后,见无其他人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严管家心知自己办事不力,很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王辰希眸中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阴郁戾气闪过,他抓笔的手不由地用了大力,笔管「啪嗒」一声断了。 他没多理会断了的笔,从笔架里抽出一支新的狼毫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对摺塞入一个信封里,「把它送到公主府上,亲自交给林驸马。」 一封书信从王府送到公主府,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府紧接着又送了一封书信到王府,但收信人却不是王辰希,而是林一芙。 林一芙接到信的时候,差点气到头顶冒烟,「竟然威胁我!」 春花和秋月忧心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家主子这头跟王大人闹别扭,那头貌似也跟公主府也有矛盾了。 「姨娘,信中说什么?」 「没事,他写信来关心关心我。」她的好父亲来信说了一大堆父女情深的话,还问到她和王辰希进展到哪一步,最后又说隔几日会到溪尾村探望张外婆,林青山明知她最忌讳让张外婆知道她来了王府做妾,如何会让他大摇大摆地去溪尾村,这不是妥妥的威胁吗。 林一芙三两下又回了信给林青山,这头就开始想这嗓子也不得不恢復了。 到了次日林一芙便去了东院,手上还拿着新做的话本,王辰希这次也不敢怠慢了,直接传话让人带她到书房来。
第35页 林一芙心里还有些不平衡,但脸上却是花朵一样笑得娇艷,大有一种把两人关系拉近的速战速决感。 王辰希从头到尾都没表现什么,但心里却是知道她的敷衍与心不在焉。 这一日林一芙离开书院之后,严管家携着一帖子进来,「大人,老夫人来帖子了。」 王辰希抬眸,目光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严管家把帖子呈上,「大人,中秋节又快到了,老夫人应当是来催你回去的。」 王辰希时寒门子弟,自幼家境清贫,但胜在自己争气,通过科举致仕,青云直上,他头上还有两哥哥,王大朗王二郎合伙一起做买卖,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有时候在大街上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未必卖出一二件货。 大郎二郎年龄相近,王老夫人隔了十年才又有了王辰希这个么子,自幼把两哥哥挣回来的资源都用到小儿子身上,全家省吃俭用供他读书。 王大朗王二郎那会还没发家,顾着供弟弟读书,一直单着不肯娶妻,直到王辰希高中状元,两兄弟才娶妻生子,而后有了王辰希这个助力生意也越发做得大,铺子一间接一间地开。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许多人看着王辰希的面子都会敬着大朗二郎的生意,但王辰希却不会让他们长久这样下去,于是在徵得王老夫人的同意下,他自个儿分了出来,老夫人跟着大郎二郎住一起,但同住京城,每到中秋和除夕,老夫人都会派人催他回去小住几日。 王辰希接过帖子,随意地看了看,道:「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后日回去。」 严管家应了一声,想到每年回去都会被老夫人耳提面命的事情,于是道:「大人回去的话,要不要把林姨娘带着?」 王辰希年二十五仍未娶妻,老夫人愁得头髮都白了,这不仅外面的大臣官员喜欢给他塞女人,连老夫人也不例外,与其每次回去都要忤逆拂老人家的面子,还不如自己带一个回去。 严管家今日一早就被派出去办事,还不知道林一芙已经来过东院了,他总感觉林一芙不是嗓子疼,是两人闹了矛盾,现如今一个东院一个西院,王不见王的,不折腾死一群下人吗,若是去了老夫人那儿,两人同住一个屋子,总是能沟通沟通的。 王辰希拨弄帖子的手顿了顿,眸光闪动,像是也想到什么,面色还是很冷淡,但耳郭有了一丝丝绯红的迹象。 「嗯。」 严管家得了这一声,立马就出去准备了。 而在西院的林一芙正头疼怎么把自己送到王辰希的塌上,听到严管家的话,甚是喜出望外,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这不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吗! 两边都整装待发,后日一早就坐着马车去了城西的一处院子,牌匾上同样写着王府,气势上比王辰希的弱上许多,但走到里头,雕樑画栋,花团锦簇,处处彰显富贵之色。 第27章 林一芙到了城西的王府之后,她就被留在一处院子,据严管家说,这处院子是王老夫人特意留着给王辰希中秋和除夕回来小住的,知道他不喜被打扰,特选了一处比较僻静的院落。 「这院落打理得很好。」她道。 即使大半年未有人入住,但是院落干净,植被繁茂,一片欣欣向荣,看得出定时定候会有人来打扫,还有对花草树木的维护,可以想像王老夫人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林一芙冷不防想到了有人会像王老夫人一样爱子如命,也有人像林青山一样卖女求荣,眼眸敛下,这对她都无所谓了,她只当自己无父无母,只得一外祖母疼爱,也只愿能让外祖母长命百岁,不忧思,不孤寡。 她见严管家吩咐人把她的行礼和王辰希的行礼都搬到同一个屋里,虽然来之前心里隐隐有了预兆,但看着下人搬箱子来来回回的,脸不由地有些发热。 无意中瞥到严管家严肃脸下的暧昧眼神,她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今天就要跟王辰希同床共枕了吗? 前世今生都无经验的她,忽然有些慌,只得向系统求救。 有什么图书之类的吗? 【富贵苟】:…… 【富贵苟】:主人,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就你来自后世的见闻,还需要图书? 【富贵苟】:别在古代活了十几年就真的装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闺阁女子。 【富贵苟】:况且你只要躺着配合就行了,还要你出力不成? 林一芙:……确实如此。 即使系统的声音很机械,但毕竟也是男声,说着这些,就觉得有些尴尬了,她就不应该问系统的。 【富贵苟】:知道尴尬就好。 你是无时无刻都在吗,如果我们这个那个的话,你也全程观摩? 林一芙心道,这才是最尴尬的吧。 【富贵苟】:主人,你想太多了,系统也是要休息的,这种时候自然会切断你我之间的联繫。 如何知道你是切断了? 【富贵苟】:那以后就打个暗号,「哔」是切断,「哔哔」是启动。 林一芙:总觉得很儿戏。 【富贵苟】:哔—— 林一芙:呵呵。 严管家命人搬完行李就声称还要回復王老夫人而离开此院子,林一芙把身边的丫鬟遣走,自己一个在屋里补了个眠,今早太早起来了,她一个妾侍是没资格与王老夫人打照面的,所以睡得心安理得。
第36页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到屋外响起一声声「大人」,模模煳煳地,她眼睫毛颤了颤,思绪仍旧在游离,直到额头传来一阵清凉之感,一股微凉的湿意擦过她的额头,沿着她的鼻樑,到了两唇边。 林一芙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渐渐聚焦,看清楚了有人坐在她床前,王辰希正用湿帕子替她擦汗。 王辰希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眉心微蹙,明明秋意已起,吹来的风都是清凉的,心想她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梦,竟睡出了一身冷汗。 林一芙眨了眨眼,脸上的湿意犹在,她瞬间醒了个透心凉,勐然坐起,披着有些凌乱的髮丝,有些惊惧的面容,「大人……」 她视线从王辰希冷清的脸上转移到他手里的纯白帕子,才想起那一阵微凉的舒服,「你……」替我擦汗? 林一芙心里有一些震惊过后的不清不楚的感觉,仿佛忽然意识到他冷然的外表下也是有一颗温暖的心。 「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擦吧。」王辰希目光从她身上浏览而过,随后起身离开。 林一芙脸上被拍了一纯白帕子,白帕子在她脸上流连不超过一秒往下掉,她本能地接住,从床上往外探头看去,见王辰希是往净房去了。 白帕子无意擦过胸口,也是清清凉凉的,她垂目发现自己的衣襟早就在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被拉扯开了。 白花花的一片…… 想到王辰希已经看到了她这幅模样,心跳得厉害,她怎么能毫无危机感地睡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呢! 太没自觉了…… 一抬头看见外面的天色,已近夕阳西下了,窗外程淡淡的橙黄色。 她三两下把衣襟拉好,迅速从古色古香的梨花木大床上起来,把秋月唤了进来给她整理头髮。 王辰希从净房出来,看见秋月在屋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地方有别人进驻的痕迹,即使这里是一年才住两次的地方,但他在的一日,就不喜欢。 目光落到林一芙身上,把这种不喜欢收起,他什么都可以自己来,不行还可以让严管家忙,但他知道以此同样要求林一芙是不可能的。 林一芙站了起来,「大人。」 王辰希「嗯」了声,就自顾去了塌边,在塌边坐下,拿起一个本书在翻。 林一芙仿佛也能感觉到王辰希在见到秋月时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想到他的东院连一只母苍蝇都不曾飞进去,自己的头髮也整理好了,便让秋月出去。 她慢慢地走到塌边,「大人,吃过晚膳了吗?」 王辰希目光仿佛黏在书上,目不斜视地「嗯」了声。 嗯,嗯,嗯,嗯个屁啊。 林一芙心里无力吐糟。 王辰希忽然抬头,「你还没吃?」 林一芙低头,当然,他不是看见自己才刚醒吗! 她看到一双黑色靴子从她身前行过,抬头,王辰希已不在塌上,他在门口对严管家吩咐了两句。 回头看见林一芙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即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对着她招手,「我让人送些膳食过来。」 王辰希在小方桌前坐下,林一芙也屁颠地走了过去,刚站到桌边,肚子就发出一阵尴尬的声音。 王辰希愕然过后,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相对而坐,林一芙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桌底下,忽而听到对方开口。 「我娘非要留我在她屋里吃,下次我会注意的,如果不回来,会安排好让严管家准备的。」 林一芙的心尖仿佛被暖风吹了吹,痒痒的,王大反派,这是在对她解释? 第28章 一室氤氲。 林一芙整个人缩在浴桶里,弯曲着膝盖,头就枕在浴桶的边沿。 水只道她的胸口处,水面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瓣,她就这么闭着眼睛,脑子里一团浆煳,一点都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她其实早已想过两人到达同床共枕这一步,并且隐隐之中,她是期盼着的,可是真的来了,她却怯了。 【富贵苟】:主人,再泡下去,你的皮肤就会掉皮了。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刚停,净房的门外传来敲门声,王辰希低沉的嗓音轻飘飘地响起来,「你好了没?」 不知为何林一芙有些心慌,她匆忙从浴桶里起来,溅起一地的水花,隔着屏风蹙了一眼净房的门,她问道:「你要用净房?」 王辰希先是听到水声,再是林一芙脆脆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净房里除了刚开始的几下水花溅起的声音,就没有声响了,他其实是有些担心才过来询问的。 他默了默,「是。」 林一芙正从浴桶里跨出来,水珠顺着她的身体滑了下来,地上早已布满水迹,王辰希的「是」,让她心下一急,现在水迹里的脚打了滑,整个人往前倾倒,情急之下,她去捉着近在眼前的屏风,可她只是压着屏风一起倒了下去。 「碰」地一声,她跌了个透心凉,膝盖手肘都是痛感。 因知道王辰希不喜有外人进来,所以她只让下人把水抬进来倒进浴桶里,并没有留人伺候。 如今想找人拉一把都没有,只得自己起来。 「怎么了?」王辰希刚想离开,却听到里头传来巨大的声响,想离开的脚反而往净房门走了一步,他拍了拍门,没听到林一芙的回答。
第37页 「我进来了。」 王辰希拉开净房的门,一股热气涌了过来,他看见毕生从未见过的美景。 屏风横躺在地上,而林一芙跪坐在屏风之上,未着,寸缕,长发垂在肩侧,一侧手臂上还黏着一片玫瑰花瓣,正一脸迷煳地与他对视。 一时之间,净房内只有林一芙从头髮上滴落的水声。 ……滴 王辰希咽了咽口水,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盯着从黑髮中隐约透出来的不同于雪白肤色的其他颜色。 「你怎么进来了?」 王辰希张了张嘴,「我…我听到声音,就进来了,你…你既然没事,我…我就走了。」 「哦。」 话毕,两人同时转身,又是「碰」地一声,净房门关上。 不过林一芙并没有理会又关上的门,因为她的心跳已经怦怦地跳得快要跳出来了。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失魂落魄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直到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她震了震才回过神来。 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向门,「谁?」 「林姨娘,是我。」 林一芙松了口气,「进来吧。」 春花推开门,只看了一眼,便和秋月一同走进净房,随手关上了门。 春花把林一芙扶了起来,把她的身体擦干,秋月递上干净的衣裳替她穿上,全程她犹如一只木偶。 身上穿好衣服,她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回暖。 此前挂在屏风上面的衣裳已经掉落在地,湿了,她摸了摸身上干净的衣裳,滑滑的布料,「这衣裳?」 秋月笑了笑,「姨娘,是大人让我们俩拿干净衣裳进来的。」 「是他?」林一芙觉得手心下的衣裳不仅温暖,还有些热,脸有烧起来的感觉。 春花也抿了抿唇,虽然刚进来时看见林一芙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他们俩都看得出来王辰希是关心她的。 「大人还说,以后你沐浴的时候,我们都要在你身边伺候。」 【富贵苟】:他把你当废人了。 林一芙沖脑子里的机械音吼,你闭嘴,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富贵苟】:哔—— 脑海里的声音彻底消失掉。 林一芙好想把这个声音凝成实物,然后捉着倒吊起来打。 两人伺候好林一芙,她独自往门口走去,在净室门口瞄了瞄,见王辰希还在塌上,手上依旧是那本书。 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期间王辰希抬眸蹙了她一眼,见她的头髮已经被擦了个半干,目光又回到书上。 林一芙的脸上还有余热,她站在屋中央,不上不下的,有一种不知自己该往哪去的窘迫。 王辰希余光留意到她往床边走,目光又从书上离开,「睡觉的话,等头髮彻底干了。」 林一芙脚步顿住,喃喃道:「哦。」 其实就只有发尾还有些湿,她刚才在净室已经让春花秋月两人擦个没完了,不得已才走出来的。 此时春花和秋月两人把净房收拾好了,步了出来,向两人告退了出去。 林一芙转了个弯,走到了桌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王辰希把书放下,他从塌上起来,林一芙紧接着也从凳子上起来,开口便问,「要睡了吗?」 王辰希被问得一怔,随后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 他也来到桌边,与她面对面,「平时见你挺伶牙俐齿的,怎的如今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 林一芙瞥了瞥烛火跳动的蜡烛。 【富贵苟】:哔哔—— 【富贵苟】:他这是企图用尬聊来缓和气氛。 蜡烛被窗外的夜风吹得摇曳生姿,影在林一芙的黑瞳中也是忽明忽暗的。 王辰希见她不接话,抿紧了唇。 【富贵苟】:主人,我看见他手在背后偷偷擦手了,没准他比你还紧张呢! 林一芙听着,眼睛就不自觉地顺着系统的话看向他的手,不过当然看不到,她没系统那么神通广大,看不到藏在背后的手。 但是知道他也紧张,她似乎就没那么紧张了,心里还觉得挺好笑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使得自己更靠近王辰希,黑瞳往上看,从他好看的下颌看到他温润的唇,视线一点点往上,直到望入那双如黑潭的眼睛里。 因为林一芙的靠近,王辰希闻到一股很清新的问道,是她沐浴用的皂香。 他伸手撩了一把就在近侧的黑髮,手指磋了磋,「头髮干了的话,就早点睡吧。」 说罢,他轻轻放下林一芙的长髮,身子一转就往床上躺了去,林一芙刚才在嘴里酝酿的绵绵情话还未出口,现在也出不了口了。 她走到床边,王辰希自己躺在外侧,在内侧留了个空间给她,他已经闭上眼了,林一芙只好在床尾找了个位置慢慢地爬了上去。 脚怎么那么长呢,把床都沾满了。 林一芙平躺在床上,被子刚拉上,一阵不知什么被弹出去的声音,蜡烛「噗」地一下,火光熄灭。 林一芙在黑暗中屏息了一会,发现旁边的人没什么别的动作,趟得比她还要规矩,心里一下不知是松了还是瘪了。 她渐渐也被困意袭来,旁边的人传来一些声响,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揽上她的腰,林一芙勐地睁开了眼。
第38页 王辰希感觉到她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硬,无奈地道:「别怕,我就抱一抱。」 第29章 林一芙她承认她真的不敢睡,可是肚子上放着一只大掌,暖暖的,她的意识渐渐迷煳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王辰希已经不在了,她摸了摸头,竟然前所未有地睡得舒服。 她有一点点为自己的能睡羞耻,怎么办…… 【富贵苟】:呵呵!主人,这是你的优点。 林一芙:不用你多嘴。 最近她觉得系统特别欠揍。 【富贵苟】:哔—— 林一芙从床上起来,春花和秋月便推门进来,一进门看见主子抓耳搔腮的迷煳样,两人就相视一笑。 只是春花仍有一丝疑惑,昨晚房里一次水都没有叫,她凑到林一芙耳边低声问了。 林一芙脸微热,春花看她窘迫的样,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下便发起愁来,两人都睡在一起,这还能忍住不发生点什么…… 这不是太不放在心上的话,就是太放在心上了吧? 再看林一芙不仅长了一张貌美如花的脸,性子还特别的好,春花觉得是个男人就该是后者。 春花笑了笑,催促着林一芙去净房,一番整理之后,她才吃上了早饭。 林一芙是一名妾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说白了也就是个玩意,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王老夫人请了去的。 像是掐准了时间,就在她吃完早饭,命人撤走之时,王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就过来了。 林一芙还没来得及惊讶,只得赶紧又换了一身得体,遮得严实的衣裳,妾侍给人的感觉就是以色侍人,她虽不至于会用手段来掩盖自己的美貌,可必须要穿得端庄大方。 林嬷嬷在前面带路,林一芙和春花在其身后跟着,虽然林嬷嬷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是林一芙感觉到林嬷嬷满身的敌意,仿佛财路被她截了似的。 林嬷嬷心底的确对林一芙这位妾侍有敌意,她虽然不是王老夫人手底下最有面子的一位,但也算是左右手了,她一直知道老夫人想往王辰希身边塞人,去年便向老夫人推荐了一位娘家侄女,可是被王辰希拒绝了,没了法儿,后来那位侄女也嫁人了。 今年她又向老夫人荐了自己的另一位侄女,老夫人见过了,很是满意,满心以为这次会事成,岂料今年王辰希竟然破天荒带了一位妾侍过来,这老夫人就不好开口了。 林嬷嬷冷不防地睨了林一芙一眼,王辰希的后院多女人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但只有身边亲近之人才知道这些女人他一个都没看上,不然王老夫人也不会年年都尝试给他塞女人,她做为老夫人的贴身之人,猜了个大概,可是这一位妾侍被带到城西王府来,说明在王辰希身边还是有些份量的。 这样林嬷嬷就更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林嬷嬷停在一处院子前,她道:「这就是王老夫人住的祥云阁,姨娘请进。」 林一芙如果是土生土长的驸马的长女,肯定是要教训林嬷嬷这种用眼尾看人的态度的,但是也幸好她长于乡村,看惯了别人眼色,对于林嬷嬷这种态度尚算可容忍。 况且这儿怎么说都是别人地界,得谋定而后动。 林一芙在林嬷嬷的指示下,进了一处屋子,脚刚跨进去便听到屋内的欢声笑语,还有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檀香味。 门口与内堂还有一扇小门隔开,林一芙被拦在小门之外,林嬷嬷先进去报备了一番,她才被小门守着的丫鬟领了进去。 「哟,这就是三弟特地带在身边的小妾啊,生得面若芙蓉,果然是人间丽色,难怪三弟在母亲这儿也要宠着的。」一位妇人说完还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林一芙低着头,虽未看到人,但能确定说话的这是王辰希其中一位嫂子,而且状似有意无意地让她在王辰希母亲前拉仇恨。 果然王老夫人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妾侍林氏见过老夫人。」林一芙行了个很标准的闺秀礼。 她的这一举动倒是让在场之人高看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把脸抬起来。」王老夫人有把略带威严和苍老的声线。 林一芙听话地抬起头,看见头戴着棕色抹额的老妇人坐在上首,目光把她从头看到脚,若搁在别处那是很不礼貌了,可放在一妾室身上又合情合理,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让她站起。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坐着,只除了她和一室的丫鬟嬷嬷站着。 王老夫人得知自家小儿子身边跟了个女人的时候,心里着实是被惊喜了一番,但随后也生怕是那种妖媚狐女子,因此才会特意让人请过来看看,刚才看她一番作为,心里的大石便放下了。 一个妾侍,能如此便很好了。 王老夫人身边的另一位得力心腹赵嬷嬷一脸祥和地从上首走了下来,手上捧着一白玉观音。 她道:「这是老夫人从山上求来送子观音,姨娘拿去供奉了,来年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好小子。」 【富贵苟】:哟呵! 林一芙:…… 看来王家人很心急,竟然给一个妾侍送子观音? 一般有身份地位的人家都必定会在正头妻子生下长子之前禁止妾侍怀孕的,这王辰希连正头妻子都没有,老夫人却不管黑猫白猫,能生出儿子的就是好猫了。
第39页 林一芙面上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跪了下来,「妾身不敢。」 「这女子倒是个知规矩的。」刚才说话那位嫂子说道,「母亲没白疼你,日后就算三弟娶了媳妇进门,也定能一家融洽。」 王老夫人呷了口茶,把茶杯放下,「给你的,就收下,这是我老婆子的意思,你不用害怕。」 跪在林一芙身后的春花也是一脸茫然,但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嬷嬷已经把送子观音放到她手上了。 春花险些捧不稳,林一芙眼疾手快地扶了扶,她才稳住心神。 林一芙谢过王老夫人便又重新站在一边,一室的人又开始了热闹的说笑论事,两主僕彻底成了布景板。 大概半个时辰后,眼看王老夫人有些累了,林一芙便跟着众人离去。 回到住的院子,林一芙便发愁找地方放这送子观音,虽然是小住的地方,但送子观音是尊大菩萨,不可随意摆放。 ** 王辰希从宫中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么一副情景,林一芙枕着双手趴在桌子上,她的前方放着一白玉观音,脸上的神色很是发愁。 林一芙见他进来,便站了起来,「大人。」 声音弱弱的,还有些委屈在里头。 王辰希觉得好笑,「怎么了?」 林一芙如实回答,「送子观音,老夫人从山上求的。」 王辰希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想来也应当如此,他无奈地道:「母亲真是心急。」 林一芙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既然是母亲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王辰希指了指在塌边的一个矮柜上,「先放那,中秋过后,就搬到东院去。」 林一芙松了口气,幸好是放在东院,不是放在西院,那群女人肯定会疯掉的,万一她一个没留意,被西院的那些女人刻意破坏了,她怎么交代。 「你可不能让母亲失望啊!」声音里略带促狭和深意。 林一芙勐然看向他,只见他目光灼灼,她这是得了两位大佬亲自批覆的生育准许证? 话毕,春花暗自笑了笑,把送子观音放到矮柜上,放妥当了,她便退出了屋内。 「吃过了吗?」王辰希问道。 林一芙摇头,「没有。」 王辰希在餐桌边坐下,「那就摆饭吧。」 林一芙愣了楞,随即也在餐桌边坐下,那边下人已经送来了饭菜,在餐桌上一一摆开。 她摸上筷子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大人今天不用陪老夫人用饭?」 王辰希摇头,抿了抿唇,「陪你。」 第30章 饭后,王辰希在屋里坐了一小会,便去了祥云阁,没多久从祥云阁出来之后回到院子里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 林一芙不知道他去哪儿,他也没交代,她就像个吃瓜群众一样看着他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她在这里比之前还要拘束得多,不仅就怀念起在西院无人看管,家里无长辈的日子。 春花和秋月见她闲着,拿了些刺绣过来给她,可她丝毫不感兴趣,两人便自顾自地绣起来了。 严管家一脸严肃地进来,他本是要进书房的,王老夫人留给王辰希的这处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王辰希时常要办公,即使是小住个几天,也不可能没有书房的,又事关朝中机密,他的书房必定是独立的,而且王辰希会带着自己的人来守着。 严管家脚步一拐,去了另一屋,屋外的芳草看见严管家往这边来就到屋里禀报,说时迟那时快,刚说完,严管家的声音就响在门外,林一芙让他进来。 严管家只是循例问了几句在这儿适不适应之类的,林一芙都与一一他说了,眼睛时不时瞄向他手上拿着的绢帛。 绢帛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如今小方块呈上的地方正好绣着一朵艷丽仿佛闻到芬芳的红色海棠,一看便是女子所有之物。 「严管家手上拿着这绢帛是做什么的?」林一芙出于好奇问道,心想这绣海棠的人手有多巧! 严管家把绢帛又往前推了推,让林一芙看得更清楚,那海棠仿佛刺人似的。 「我差点忘了这事,这个绢帛是大人的一位知己让老奴转交给他的,大人刚好离府,我如今便放到书房去,那人还在府外等我回復呢。」 林一芙眯了眯眼,你确定你忘了?不是特意来告诉我? 说罢,严管家转身就往外走,不再停留。 王辰希的红粉知己?原来严管家特意来暗示这么一条,还以为真的守身如玉,一个女的下人都避之不及,莫非…… 林一芙在桌边坐了会,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窗棂看见严管家进了书房,「秋月,你去门房那里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那里等着严管家。」 秋月是个惯会耍嘴皮子的,去哪哪儿都吃香,也跟人容易混熟。 「遇到有人问你,就说我让你去门口看看大人回来了没有。」 秋月领命去了,秋月前脚刚走,后脚严管家就从书房里出来。 秋月很快从门房那里回来了,「姨娘,府门外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在等着,严管家过去跟他们说了一会,那两女子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她虽然离得远,没听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能看到那女子的神情,好像对严管家还苦苦哀求来着。
第40页 林一芙想了想,呵呵,果然帅的人,桃花都特别烂。 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王府里多的是女人,要放在心上,她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芳草走了进来,「姨娘,大夫人派人来请。」 林一芙皱了皱眉,这城西王府的人怎么都惯是喜欢把人请去的。一个两个身份都高得不得了,但她也办法不去应付。 林一芙整理了一番,还是早上的那一身衣裳。 她被领进一处院子,今日在祥云阁的那位嫂子就坐在此处院子的凉亭里,凉亭的大理石圆桌上摆着几样精緻的点心,还有两杯冒着裊裊热气的茶。 那这位就大夫人,王辰希的大嫂了。 林一芙走进凉亭,凉亭就建在一碧绿湖边,旁边种着一排的杨柳,甚有意境。 「妾身见过大夫人。」她微低着头,露出一段十分好看的天鹅脖颈。 唇红齿白,眉若远黛,发如青丝,眼睛如黑曜石,虽衣着简约,头上也仅一支算不上珍品的髮钗。 王辰希的大哥做的是买卖的营生,她娶的夫人秦氏也是商户之女,如今两夫妻在商海里打滚多年,训练出一双厉眼,每时每刻心里的都在盘算着事情。 她知道早年他们俩夫妻的行为寒了王辰希的心,不然他也不会二话不说分了家出去,如今他们也收敛了许多,但想要修补关系非一朝一夕。 林一芙有种照了次心肺的感觉,如今大夫人的目光相对早上来说,可算是□□裸了。 秦氏看林一芙脸色有些不好了,心底有些不屑,但是面上笑得十分和蔼宽容,「坐下吧,不要见外。」 林一芙想赶紧走完过场回去,于是坐下了,「大夫人找妾身,可是有什么事?」 秦氏抿唇,她把凉得差不多的茶杯推到林一芙面前,「可以喝了。」 林一芙小抿了一口,「茶味很香。」 「这是从海外购回来的顶级红茶,托我们家商船的福,才能喝上这样的茶,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的,由于数量很少,只用来送人和自己喝,市面上没有卖的,你要喜欢,我转头让人送两盒过去给你。」 林一芙很谦虚地接受了,并且顺带恭维了一番他们家商船的厉害,其实她在后世不知喝过多少红茶,要真说她更喜欢王辰希书房里雨前龙井。 秦氏很受用,她修剪得很圆润的手指理了理丝绸做的衣襟,那种光滑的触觉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不知道林一芙的具体身份,但就凭这一身有些寒酸的打扮,就能断定她出身不高,用金银和虚荣心来收买是最适合的。 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捧了个长方形的夹子进来,丫鬟把夹子交给了秦氏便退出了凉亭。 秦氏道:「今日母亲送了一尊白玉观音给你,我倒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有失礼数,这给你吧。」 说着,她把夹子打开,林一芙的眼睛顿时被一排排金灿灿的金元宝闪了闪。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贿\赂吗? 林一芙咽了咽口水,这杀伤力太大了。 她摆了摆手,推拒了,「妾身何德何能,无功不受禄。」 一边拒绝一边心里在滴血。 如果王辰希送她一个金山银山什么的,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说什么见外话呢,就是个见面礼,三弟是个粗心的人,也不知道替你做个头面什么的,你拿了去,好好做一身好的。」 林一芙想了想,上次生病的时候,王辰希以严管家的名义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她只是不习惯把那么重的首饰戴到头上,况且也只是在城西王府,怎么都算是自家人,她没想着就这样被人把她想穷了。 「真的不用。」 可是秦氏又怎么会让她拒绝了呢,大有一副她不答应就不放她离开的样子,最后林一芙也只好让春花替她把夹子捧着回去了。 林一芙无精打采地对春花秋月道:「大人回来之前,把这夹子看好。」 她想着等王辰希回来之后就把这夹子金元宝就交给王辰希去处理。 闲来无事,又不好睡觉,万一又有什么人来请她去,她想起做吃的来了。 她的系统在此前已经升到三级了,据理力争之后,系统给她的奖励换成了冰粉粉,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有了这个她就可以做红糖冰粉了。 简单又好吃,虽说进入秋天天气转凉了些许,但有时从外面回来,还是会一身汗,此时有一碗红糖冰粉,人间值得了。 王老夫人为了让王辰希在这里宾至如归,在这处院子里,除了配了个书房,还配了个小厨房,想吃什么,什么时候吃,随时都可以让人做。 「芳草,你去给我问严管家拿些冰块过来,不需要太多。」 芳草领命去了,林一芙转头再次对春花和秋月两人耳提面命一次,「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全力看好这夹子。」 两人应了,林一芙一个人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此时正坐在厨房门口打瞌睡。 林一芙过来的脚步声把她吵醒了,忙站了起来,看清楚来人,她问道,「姨娘可是想起来要吃些什么?」 她虽然疑惑怎么是本人来的,但来厨房不是点菜还是做什么。 「我想用一下厨房,你告诉我东西放在哪儿就行了。」 厨娘一听,有些迟疑了,「这怎么行……」
第41页 水火无情,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她捲铺盖走都是轻的了。 「不怕的,我要红糖,葡萄干,花生,你给我找出来吧。」 厨娘见林一芙一意孤行,似乎不会听劝,她又生怕得罪人,不敢说狠话,只得道:「那奴婢在厨房门口等着,姨娘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奴婢的,就喊一声。」 厨娘边说边把东西拿出来,放在石台上。 林一芙点头。 厨娘离开之后,她就把系统唿唤出来。 我的冰粉粉呢! 【富贵苟】:给。 林一芙的手上多了一纸盒子的冰粉粉,她放置在一边,先在锅里加水,然后把冰粉粉倒入,用勺子搅拌,直到冰粉粉很好地融开了。 生火…… 她把厨娘喊了进来帮忙生火,她可不会生火。 厨娘很高兴能用得着她,笑嘻嘻地问林一芙在做什么,她也不私藏,跟厨娘说了,反正这里也找不着冰粉粉。 大火烧开之后,厨娘把锅起了,倒入另一个大瓷碗里。 芳草刚好领了一篮子冰块回来,林一芙就把大瓷碗放到冰块上,这样可以加速冷却。 然后开始熬红糖,完成了之后,王辰希也回来了。 第31章 王辰希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跟好友们说得好好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晚膳吃什么,他就开始不自在,坐不住了。 马车从外面回来,门房的见了,立马来给他开门,王辰希从马车上下来,小厮驾着马车从角门进去。 门房走上来,「大人,是回来陪姨娘一起用膳吗?」 王辰希脚步顿住,看着眼下笑嘻嘻的脸有些错愕,他表现得已经如此明显了吗? 门房见他面色不怎么好,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说完人便走开了,只有门房还在想着,这是王辰希第一次对她说那么多话,她数了数,足足八个字,心里没鬼的话,解释什么啊! 王辰希以为自己说的够明白,结果却让门房想岔了。 他在回院子的路上踌躇了下,一个急剎往祥云阁去了。 两母子在祥云阁相谈甚欢,赵嬷嬷撩帘子进来,向两人行了礼,「三爷,晚膳是留在这儿吃吗?」 整个城西王府,也只有王老夫人屋子里的几位老人会叫王辰希三爷,而不是叫大人,这是很早以前就叫习惯的了。 王辰希正喝茶,闻言,呛了一口,他放下杯子,握拳掩唇,「我还不饿,不耽搁母亲吃饭,儿子先走了。」 王老夫人看了看王辰希匆忙离去的背影,边呷茶便对赵嬷嬷道:「你说他是留着肚子陪别人吃吧!」 赵嬷嬷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往年过来,三爷为了多陪老夫人,是每顿饭都会在祥云阁吃的。 「儿大不由娘,趁他们感情好,生个大胖孙子给您,来年你就可以抱娃娃了,多好啊!」 王老夫人低哼了声,「儿大不由娘这话倒是说对了。」 她把杯子放下,「摆饭吧,不会有人来了。」 「艾。」赵嬷嬷应了声,便出去吩咐丫鬟上菜了。 王晨希回到院子的收,沿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屋里一向不关门,他踏进门内,除了那两丫鬟没看见别人。 春花和秋月忙行礼,「大人。」 王辰希随意地点头,虽奇怪他们两人怎么还不离开,身子径直往里屋去了,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他离开里屋又往净房走去,净房开着门,里面一丝活动的声音都没有,他不用看就知道人不在这里了。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想起站着的那两丫鬟,便问道:「你们主子呢?」 春花道:「姨娘她在厨房。」 闻言王辰希眉头舒展开来,他迈开步子离开,少倾就到了厨房这儿,此时厨房已经重新被林一芙撵到门口处,她就贴在门边往里瞧,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回头看见王辰希,赶忙用刚才烧过火的手擦了擦脸,行礼道:「大人。」 王辰希点了点头,他推开厨房的门,林一芙正好把冰粉分了四小碗,把红糖淋了上去,又洒下葡萄干和花生碎。 刺目的光照进来,王辰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一芙惊讶地道:「大人,你怎么来了?」 君子远庖厨可不是说笑的,尤其是像王辰希这种书读多了的,更是奉行这些迂腐的歪理。 王辰希一时哑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 抿了抿唇道:「肚子饿了。」 林一芙诧异一笑,觉得王辰希此时像个大小孩一样,「正好,我弄了甜品,大人来尝尝吧。」 王辰希在门外瞄了一眼,从这里看不太清楚,他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厨房,便见晶莹剔透的透明膏状物上洒了点深红色的糖浆,丝丝糖浆渗入膏状物体里面,还未入口,已有丝丝凉气飘逸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不错。」他一向不爱吃甜的,但这个以前不曾见过,看起来还异常消暑。 林一芙拿了个小勺子放到碗里,把其中一碗冰粉双手举高到胸前,「大人尝尝,我特意亲手为大人做的。」 林一芙眼里满是期盼,王辰希低头,晶莹剔透的冰粉正倒映着他的脸,而他的眼中却只有她的笑脸。 王辰希几乎被自己的倒映吓住,皱了皱眉,把冰粉接了过来。
第42页 心道,就尝一口试试。 冰粉入口,口感爽滑冰凉,花生碎和葡萄干脆脆的,红糖很好地和每一样材料混合,每一口都有丝丝甜味,又不会腻。 王辰希心中惊讶,竟然出奇地合他口味。 林一芙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吃得很认真,她不用吃,心里已经比吃了蜜还甜。 门外的厨娘比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她被分派到这个院子之后,一年到头也没几日要下厨的,就算王辰希回来了,也都是到祥云阁吃饭,偶尔她只过一两道夜宵,但她也知道王辰希是不吃甜的。 可他现在却一口一口地往最里送,那一口口的红糖,那可都是糖啊。 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要不相信了。 做为厨娘,当然也会对美食有一种执着,她正纠结着,好想尝一尝啊,可是她最终没有勇气开口,只能悻悻地在厨房门口望洋兴嘆。 王辰希吃完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眼睛已经看向下一碗了,眼里的意思一目了然。 林一芙伸手拦住,「不行,还要吃饭呢,我着人留一碗给你饭后当甜点,但是现在不行。」 王辰希悻悻地收回手,他目光瞟向另外两碗,「那这两个都是你的?」 难道你还看不惯我吃两碗不成,小气。 林一芙心里腹诽了一声,回道:「不,一碗送去祥云阁给老夫人,一碗……」 她顿了顿,看向在门口坐立不安的厨娘大婶,「就给厨娘吧!」 「你不吃?」王辰希问道。 林一芙摇头,「我已经试过味了,我更喜欢看到你吃我亲手做的食物。」 王辰希的心仿佛被人碰撞了一下似的,说不清哪里出问题,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很不一样。 他闷闷地说道:「就你嘴甜。」比这红糖还要甜的味道。 第32章 两人相携离开厨房,林一芙临行前对厨房道:「我留了一碗给婶子,婶子莫要客气。」 厨房喜出望外,嘴里说着怎么行呢,但到底没有拒绝,因为她对这碗闻所未闻的冰粉着实好奇。 「麻烦婶子等会还要烧菜。」 厨娘嘘嘘地应了,「有什么麻烦的,菜都切好了,等会下油锅一炒就行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怎么看怎么登对,目送两人离开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厨房。 回到屋里,林一芙原想叫芳草把红糖冰粉送到祥云阁去,怯被王辰希阻止了,他把严管家叫来,「把这个送到祥云阁去,告诉母亲,是……」 王辰希怔了怔,他貌似还从来没有直唿过林一芙的名字。 「就说是一芙亲手做来孝敬她的。」 林一芙察觉出王辰希说「一芙」时,语气中难掩难为情,低头轻笑。 严管家用托盘把红糖冰粉托走之后,王辰希看见林一芙的笑,心领神会地知道她在笑自己,抿紧唇,把目光转向春花秋月一直守着的夹子。 「这是何物?」他今天回来就留意到屋里多了个夹子,只是当时一心想着找林一芙,不曾想到别的事情。 一提到夹子,林一芙就闷闷的,她看了看敞开的门口,见没别人,便让春花把夹子打开。 顿时屋子里黄光大盛。 王辰希眯起了眼,眼中的冷意像冬日里最冷的刀锋。 「是大夫人给的,当时姨娘已经死命推拒了,但是姨娘不收,大夫人就不放姨娘离开,姨娘没法,就把这夹子收了回来。」 春花见王辰希脸色有变,生怕他误会自家主子,忙不迭解释。 林一芙却没有怕过的,这冷刀子怕不是向着她放的。 「大人,我真的是很苦恼,早上老夫人把我请去了,我搬回来一尊白玉观音,下午大夫人把我请去了,我搬回来一夹子黄金,若是下次再有别的人把我请去,我都不想去了。」 「为何?」王辰希目光依旧在那一夹子黄金上。 林一芙从凳子上起来站着,恭顺地低下头,「我人微言轻,承蒙大人不弃,在大人面前才能放肆一两分,但是对着大人的亲眷,我是不敢的,明知这些东西不能收,可是拳头拗不过别人,也只好搬回来让大人处理了。」 「恩。」王辰希又道:「肚子饿吗?」 林一芙摇头,「不饿。」她刚刚说她试吃过不是假的,不自己先吃试味,怎么敢给王大首辅吃啊。 「那好,我带你去外面吃。」 说着王辰希把一夹子的黄金阖上,屋里顿时黯然失色不少。 严管家心情大好地步入院子,他刚从祥云阁那里领了赏回来,虽然赏的是林一芙的,但他也觉得自己面上有光。 只见王辰希拉着林一芙手的脚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看见王辰希的脸色,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大人,怎么了?」 王辰希半路顿住,对严管家和身后的丫鬟道:「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今晚就离开。」 所有人,包括林一芙都愣住了,但是她脸上愣住了,身体没法愣,王辰希拉着她的手在快速行走。 她跌跌撞撞的,步子走得极为不稳,王辰希貌似还嫌她慢似的,腰一弯,横抱起她。 林一芙惊唿一声,人已经落在一个硬邦邦又有弹性的胸膛前了。 她脸上发热,不知该低头埋在他怀里好还是抬头被四周的人当猴看好。
第43页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啊。」 王辰希只睨了她一眼,便继续抬头往前走,「去把话一次说清楚,省得以后他们再来烦你我。」 林一芙只见王辰希说着便眼冒冷光,她很相信,此刻谁忤逆他,谁就遭殃,所以她很乖地把自己缩到一个龟壳里。 虽然双手没有摸上,但林一芙就凭手臂按压上去的触感可以肯定弹性绝对上佳,满分胸肌。 忽然想起她在书房见到的剑谱,还有昨晚无风自动熄灭的烛火,王辰希绝不单单是位会念书的文弱书生。 林一芙本着不吃亏的原则,用手臂手肘多按了两下,玩得正乐的时候,王辰希冷不防停下了脚步,他脸色发沉地看向怀里人,「很好玩,很满意是吗?」 是啊! 林一芙抬头,心虚地说道:「不是啊,没有啦。」 王辰希哼了哼,没多追究,继续往前走。 林一芙又低下了头,看不见王辰希那勃然变红的脖子。 王辰希步子大,脚步快,但是抱着林一芙却是越走越慢,怀中一颠一颠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眼看祥云阁就在眼前,王辰希把人放下,「你自己走。」 林一芙刚站定便见王辰希望前走去了,她弯腰拍了拍身上的衣裙,又见他退了回来,林一芙站直了身体,手就被王辰希拉住。 「还是这样走吧。」 林一芙呛了一大步,亦步亦趋地跟着,也许有人觉得这是喜怒无常,但她心里却觉得有丝异样 ——像极了爱情。 王辰希对别人于对她不一样。 他怒气匆匆地入了祥云阁,赵嬷嬷等人立刻回禀了王老夫人。 王辰希也不等人,径直入了内堂,见王老太太已经穿好衣裳,正做在上首。 他叩首,「母亲。」 王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问,「何事。」 「麻烦母亲把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併请过来,我一块说。」 任何人都能从这语气中感受到他接近零界点的怒气了。 这才刚吃完红糖冰粉甜甜蜜蜜,怎么就打雷风风雨雨了呢! 王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向赵嬷嬷,赵嬷嬷飞快地出了祥云阁,她生怕其他两房做事拖拉,更惹怒了王辰希,便自己亲自去叫人。 少倾,大方二房四人跟在赵嬷嬷身后前前后后到了祥云阁。 四人先是与王老夫人打了声招唿,再看向王辰希,见他一副鬼剎的模样,又各自对视了一眼,默默不说话。 秦氏看了他们一眼,心底有些发虚,但面上一脸平静。 严管家捧着一夹子进入了祥云阁,由于他分配人手收拾东西,耽搁了些时间。 王辰希看了严管家一眼,严管家便当着众人的面把夹子打开,顿时橙黄的一片,耀眼得很。 王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她有些想逃避地闭了闭沧桑浑浊的双眼,实在不想看,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些混球又做的混事。 秦氏有些无力地双腿发软,她咬了咬牙,硬是撑住了,她看向林一芙,心里恨她无能,吃进肚子里的钱都能吐出来,更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王大爷像是察觉到身旁妻子的不妥,从一夹子黄金中回过神来,他与妻子对视了一眼,十分不悦地皱起了眉毛。 秦氏能从这一眼中感受到丈夫的责怪之意,她知道她是犯蠢了,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指望三叔能帮一把,只需要保持沉默装作不知,三叔不帮,会有其他许多的人出面帮,但如果他把态度放在这儿,就没有人敢越过他了。 自从王辰希搬出了城西王府,王家的生意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也是秦氏这么焦急去收买林一芙的原因。 她走了出来,对着王老夫人道:「母亲莫生气,是媳妇的主意,媳妇见林姨娘身上一件能戴得出来的首饰都没有,心道男人心大,三弟也许平时没怎么细心,见母亲送了一白玉观音给林姨娘做见面礼,我这个大房的两手空空,回去想了想,觉得甚是不妥,便把林姨娘又叫了去,想着女人有个钱傍身总是个好的,遂送了一甲子黄金给林姨娘,也好让她喜欢什么买什么,不过是大房的一番心意。」 「三弟拿着这么一夹子黄金过来,还一脸怒色,想必左右不过与媳妇有关了。」 秦氏不着痕迹地看了林一芙一眼,只要林一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事也能勉强圆过去的。 王辰希冷哼一声,「大嫂的意思是我堂堂一国首辅竟然已经穷得还不能供一个女人挥霍了?需要大嫂你同情怜惜?」 接着王辰希对王老夫人一躬身,道: 「母亲,你曾多次明示暗示与我城西王府日子难过,生意难做的,殊不知一出手就是一夹子黄金,老百姓日夜不休工作一辈子兴许都摸不到一锭黄金的片甲,在大嫂口中不过一点心意而已。看来母亲的操心也是多余的,以后也莫要与儿子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好好留着这黄金,若是日后再有困难的时候,这一夹子黄金应当能支撑三年五载了。」 闻言秦氏内心如同被火炙烤,她看向王老夫人,全屋唯一还能说两句的就只剩下王老夫人了。 王老夫人张了张嘴,想替两房说句好话,话到嘴边,看到王辰希的神色终也只是把话吞回了去。
第44页 王辰希再道:「还有一芙是我王辰希的女人,不是随意被人唿来唤去的,日后你们若想再与一芙聊天谈谈心,我无意见,但请到我府上递了帖子,我们看到了,会回復的。」 这什么话,王老夫人不爱听了,一个妾侍,况且他们是长辈,要见她,还要递帖子。 王老夫人的脸色还没沉下去,王辰希接着又道:「恕儿子不孝,今年的中秋怕是不方便陪母亲过节了,家中有急事,今日便要离开。」 王老夫人刚想开口挽留,那边王辰希已经像来时一样拉着林一芙的手往屋外走。 严管家还是那种不苟言笑的脸,他木着脸把夹子放到一张茶几上。 对着屋内众人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屋内众人还在震惊当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良久之后,王大爷不可思议地低喃,「三弟他这是为了一个妾侍恼了我们……」 王老夫人扫了下首众人一眼,「出息。」 随即让赵嬷嬷扶她回内堂,眼不见为净。 王大爷见母亲离开了,转而对秦氏愤愤不平地指责了一番,甩袖离开。 二房好不容易跟王辰希的关系趋向好,如今被大房这么一搅和,打的如意算盘都落泡影了,简直如受无妄之灾,但王二爷毕竟是小叔,不好像王大爷那般指责秦氏,只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二房媳妇扬氏就不一样了,她恨不能生啖其肉,之前只是碍于有其他人在,现在人走了,正好可以给她舒服胸中郁结。 「大嫂,我的首饰也不怎么样,怎么不送我一夹子黄金,让我也打点一下,我也是姑娘啊,没个钱傍身的,说不过去。」 杨氏一边摇扇子一边往前凑到秦氏跟前,「大嫂,金子送出去又被人退回来,可是很难看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多多都要。」 秦氏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杨氏,「别以为自己就多干净。你只是手脚没有我快,心里不知转了多少个心思想去收买人心。」 秦氏又笑道,「如今好了,大家都吃不了好,看见你倒霉,我总算没白做错事了。」 她说完捧起一夹子黄金也走了,杨氏被气得不轻,「害一家子倒霉你就高兴了。」 不仅二房的生意,杨氏娘家的生意还等着她这个女儿接济,这次王辰希回来过中秋是千载难逢的拉关系机会,断送在秦氏手上,她简直是气疯了。 *** 王辰希离开了城西王府,并没有打算直接回另一处王府去。 他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林一芙道:「想去可以吃饭的地方。」 她万万没想到王辰希把她带到红楼去了。 她被迫换了一身男装。 林一芙出现在红楼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人还多看了她两眼,正想着这人之前东家的交代过可以放行,那头便见王辰希大大咧咧地站在她身后,守门的赶紧让到一边,「两位请进。」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情景,那时候我们只是一门之隔,但你却只看见另一个女人,只和那一个叫红樱的女人说话。」 林一芙以为王辰希会说什么话来哄一哄自己,结果王辰希摇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比了个中指。」 随即他举起手示范了起来,「像这样,我猜到是骂人的话,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林一芙看了看那手势,她当时做过这个?她好像只对一个人做过这个手势。 「你是我进城那天马车撞到我马车的那人?」 她瞪大了眼睛,难怪唐唐一公主府的马车还要向对方车主赔罪的,因为得罪不起。 王辰希挑眉,「是我撞的你马车?」 他甚觉此女天生倒打一耙的技能。 林一芙瞥了瞥嘴,「我当时手上捧着我母亲的骨灰,被车一撞洒了一些出来,捡都捡不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得骂人?」 王辰希肃然,「对不起,我不知道,令母……」 「你骂我吧。」 林一芙摇头,「算了,当时已经骂过了,她现在很好。」 王辰希还是很好奇那个竖中指的手势,但看了看林一芙,决定永远都不再问。 他依旧拉着王辰希的手走了进去,走的却不是去大堂的那条路,去到当时他们相遇的那个空院子,又一个转弯,他们上了二楼。 王辰希推开其中一间房间。 林一芙从走廊上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热闹,所有的喧譁之声,这里都能听到,像个置身大海又远离波涛的小孤岛。 她瞪大眼睛,这不是传说中的十一号房吗? 她脑海中忽然涌起那一方印着海棠的摺叠得很用心的绢帛,一号房的主人不是外号海棠吗? 她又想起那个在夜阑人静拦住王辰希叙述心事的红樱,红樱是十号房主人,然而他如今进了十一号房? 林一芙用着十分不友好的眼神看着王辰希,他的额头上已经画了「渣男」二字。 王辰希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以为她还在生气马车的事情。 「若是骂人不解气,你可以打我。」 林一芙哼了哼,「我打你干什么,我有那力气还不如省着,肚子还暖些。」 方便敲门进来,好奇地看了他们两眼,在门外的时候,他听到一点点说话的内容。
第45页 一瞧见林一芙的模样,他就甚觉自己有先见之明,只是听红樱说了两句,就知道他们俩关系不一般。 「大人,有什么吩咐?」方便问道。 「给我们上几个小菜,要快的。」说着王辰希看向林一芙,方便心领神会地向林一芙问道:「这位公子,你可有什么爱吃或者不吃的?」 看在她男扮女装的份上,很给面子地叫她公子。 林一芙的注意力从「渣男」中收回,「没有,随意即可。」 方便又问了她可不可以辣,她说了可以之后,方便就步出了十一号房。 林一芙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多少个红粉知己?」 常听人说知己,红粉知己这个词倒是新颖,王辰希发现她经常有出人意表的一面。 「好友的话,有好几个,但是说知己,倒是一个都称不上。」 「骗人。」 都堂而皇之在别人房间里吃饭了,还互传绢帛,绵绵情话,夜会佳人。 第33章 月光从二楼的窗棂照进来,柔和的光线自然地软化了王辰希的面部线条。 虽然他的面前有一只貌似要发怒的小兽,但他心情依旧说不出的好。 他嘴角上扬,为两人倒酒,把酒壶放下,对不远处的小兽招手,「过来坐下,菜就快快上来了。」 林一芙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咕」声来响应他的话。 她一摸肚子,气焰无端熄了不少,倒是慢吞吞地坐下了。 刚坐下,那头果然传来了敲门声,王辰希低沉的嗓音响起,「进来。」 方变领着下人进来,很快他们两人的桌面上摆了五菜一甜汤,红烧狮子头,金银豆腐,清蒸桂花鱼,爆炒鱼唇,蒜蓉炒青菜,还有甜糯起沙的百合莲子红豆沙。 到此刻,林一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美食当前,其他事情都放一边。 方变察言观色,看林一芙的神色就知道她好很满意菜色,心下松了口气,他这里是开妓院的,你说要什么下酒的小菜都有,至于菜色,人们大多看的还是姑娘脸上的颜色,所以想在他这里正经地吃顿饭,确实是难为他了,幸好他机智,派人到酒楼里买了端回来。 「两位慢慢吃,有事就喊一声,我立刻就会过来,不打扰两位了。」方变虽然是对着两人说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扫一下林一芙,确定她的目光都被桌上精緻的菜色吸引了去才安心地离开。 王辰希和好友一起吃饭的时候会觉得很吵闹,各种抬槓打闹,和母亲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又会觉得安静过头,母亲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养生规则。 他目光落到林一芙白净的脸上,和她在一起吃饭却通体舒畅,不仅是吃饭,只要跟她在一块,不管做什么事仿佛都很有趣。 包括吃他最不喜欢的甜食。 「为什么红豆沙只有一碗啊?」林一芙问道,语音有些惋惜,不会她没有吧? 王辰希弯唇,「放心,是你的。」 方变他们知道他不爱吃甜食,这红豆沙肯定是替小女娃准备的。 「你不吃?」林一芙眼里略带忐忑地问道。 王辰希摇头,「我更喜欢看着你吃。」 林一芙羞红了脸,这傢伙竟然原话还给她。 「我不客气了。」说着,她拿起筷子,首先夹了一颗圆滚滚的狮子头,咬一口,肉质松软有弹性,还有胶汁,这酱汁味道也够浓。 林一芙眼睛一亮,跨道,「这妓院做的菜比你家里的厨子好吃。」 王辰希伸出去的筷子顿了顿,「府上的厨子做的菜不好吗?」 由于王辰希平常都很忙,他也没多理会这菜做得好不好,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经林一芙这么一说,大有想让人把厨子换了的想法。 林一芙摇头,「做菜不用心,虎头蛇尾,不够尽善尽美。」 王府里就王辰希一个主子,大概也知道王辰希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厨子便越来越懒散了。 至于西院那些女人,就算投诉,也入不了王辰希的耳朵,吵得狠了,王辰希还会找人来收拾他们,所以厨子就肆无忌惮了。 被人遣回王府的严管家和懒洋洋躺在床上的厨子不约而同地打了冷颤。 王辰希动了动筷子,心里已经把该追究的人全都追究了一遍。 饭后,王辰希领着林一芙在临窗的位置坐下,看下面的轻歌曼舞。 他目光不着意地落到她盘的髮髻上,青丝上只一支钗子,不由地想起秦氏说的话,他皱了皱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不要走开。」 林一芙诧异地回头,王辰希凑得她很近,就在她猝不及防之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吻。 林一芙仿佛漏跳一拍,等她回过神来,王辰希已经不在原地了。 干什么,色狼。 【富贵苟】:「情」指数加一百。 【富贵苟】:主人加油,升四级有望。 林一芙:其实你是王辰希的系统吧? 【富贵苟】:哔—— 十一号房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环顾四周,忽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这十一号房的主人也许并不是任何一位花魁。 她看见这里还有一个小舞台,也许平时还有人在这儿表演,然后一群大佬们就坐在桌子上看着小舞台的姑娘们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第46页 而她如今的这个临窗的位置,就是一个卡座,不想看小舞台的表演只要在期间设一个屏风,就可以阻隔,坐在临窗卡座可以看俯瞰一楼形形色色的人。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推门的力道其大,可想其人是在盛怒之下。 林一芙看过去,只见那曾有一面之缘的红樱闯了进来。 她怒气沖沖地看着林一芙,看得林一芙一脸莫名其妙。 红樱扬手一指,「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才她就在一楼大厅看着王辰希与这个女人站在窗边,她不敢上来,直到王辰希离开了,她终于忍不住,杀上来。 红樱说这话的时候,手指隐隐颤抖,这女人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说肚子饿,王大人就带我过来了。」林一芙语气平淡地叙述。 我说肚子饿,王大人就带我过来了…… 这么平常的一句话,红樱脑海却不停地在重复,她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要不然就是这个女人在说谎。 她不信王辰希看不出这女人的真身,竟然还会领着她到自己的地盘来,那就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这个离谱到天际的想法震得她头脑发昏,她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大人怎么会带你过来。」 林一芙耸了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红樱自我否定了一阵之后抬头恶狠狠地看向她,「你和大人是什么关系?」 林一芙想了想,觉得小妾这身份不够高大上,便道:「我是他女人。」 这是王辰希原话,也不算乱说,反正第一个乱说的人不是她。 女人? 红樱眼眶一红,「我杀了你。」 说着就冲过来掐林一芙的脖子,她身后的丫鬟见状,死命地抱着红樱的腰身。 「主子,不要啊,」小丫鬟快吓哭了,「主子,她是大人的客人,你会被东家处置的。」 小丫鬟不知道王辰希是红楼背后的大老闆,但是她知道这十一号房和十二号房的神秘,还有东家方变对王辰希的重视,这两者关系必然非同一般。 小丫鬟的话把红樱的神志拉回来了一些,她往前的身形顿住了。 林一芙惊魂未定地往后退,可是她已经在窗口位置了,再靠后只能跳窗了。 方变听了下人的报告,急急忙忙赶过来,见林一芙只是吓得脸色发白,人没事,他拍了拍胸脯,如果就王辰希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他的宝贝有什么闪失,他得想好什么样的死法最痛快了。 方变立马让人把红樱拉开,转而问林一芙,「公子,可好?」 好什么好,这在后世,可是要你赔偿精神损失费的。 但是见到有人阻止了红樱疯狂的举动,林一芙的心倒是定下来了。 她松了口气,随即问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红樱听到她的话,又企图冲过来袭击林一芙,「我才是大人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抢我男人。」 红樱呛完林一芙又去呛方变,「东家的,你装什么蒜,你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还喊公子。」 林一芙被骂怒了,刚想开口怼回去,又见红樱瞬间变了脸,她红红的眼眶里忽然涌出眼泪来,「大人许久没来红楼找我了,我每日都盼着大人,我亲自出府去找,我把思念之情都写到绢帛里,他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给我。」 林一芙想到那一方印着海棠的绢帛,竟然是她写给王辰希的。 她不知道红樱之所以叫红樱是因为她争不过「海棠」这个称号,但她其实最爱的是海棠,不管是衣衫还是帕子绢帛都喜欢绣上海棠。 红樱抽泣了两声,「我终于把这间房的门盼开了,可是他却带了个女人过来,他以前明明最爱听我唱歌的……」 说到最后红樱已经双腿跪在地上,脸上的妆被眼泪洗刷得像只花猫,林一芙却已经生不起气来。 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把自己的命运依附于一个男人的宠爱是不现实的,而不管是她,还是红樱,其实也不曾得过王辰希的宠爱或者真心。 在场之人都被红樱一番感人肺腑的剖白怔住了,林一芙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她往前一步,方变拦在她身前,林一芙摇了摇头,方变想了想,没有阻止她上前。 林一芙蹲在红樱身前,给她递上一张帕子,「擦擦眼泪,以色侍人,视宠如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闻言方变脸色不怎么好,嘴角抽了抽,额角的伤疤仿佛都变狰狞了些,这话不是倒他的米吗,他这儿全是以色侍人的姑娘。 红樱愣了楞,把帕子接过,面上一片六神无主,眼睛空洞一片。 「可是我只会以色侍人,争宠是我技能的。」红樱泪眼朦胧地道。 林一芙沉默了瞬,又道:「大人府上妻妾成群,并非良人。」 红樱把眼泪擦了擦,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林一芙,「你骗人,大人不是良人,你又何必近他的身,我不信你不纠缠上去,大人会对你另眼相看。」 林一芙被说愣了,红樱这话没错,是她死皮赖脸,花招百出地纠缠王辰希在先,只是在这个纠缠的过程中,王辰希有没有付出真心,她不知道。 也许有,也许没有。
第47页 可是就算付出过真心,这份真心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与西院被冷漠的众多女人都是一样的。 她唯一让王辰希多看一眼的原因,不过是花招比别人多,又恰恰捉住了他爱听说书这点。 而她反观自己,缠上王辰希也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林一芙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她站起身,对方变道:「我无事,红樱姑娘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方东家可以不告诉王大人吗?」 方变和红樱同时一怔,都没想过林一芙会这样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因为同病相怜啊! 林一芙不作答,只抿唇一笑。 方变面上答应了,心里苦笑,能不告诉王辰希是最好的,只是她太小看王辰希的眼线了,只怕已经有人把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他了。 红樱虽然奇怪林一芙的好心,但是她跟方变一样,深知王辰希的手段,不是有意隐瞒就能瞒过的。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同样的一言难尽。 林一芙不知就在她说出他非良人的时候,王辰希就已经回来了,听到林一芙想隐瞒的话,他没有现身。 方变把人都散了,命令红樱回十号房面壁思过,小丫鬟扶着红樱离开。 方变也跟着走了,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窗外依旧人声鼎沸。 她坐回卡座上,王辰希回来了,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继续看着楼下的表演有说有笑,只是王辰希没能忘记她说他非良人时的神色与语气。 回到王府的时候,夜已深,林一芙回了西院,王辰希回了东院,夜里,两人都有些睡不着。 林一芙想起离开溪尾村时,张外婆给她的小盒子,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今晚守夜的是春花,生怕吵醒她,踮起脚尖,去柜子里找。 抱着盒子回到床上,她映着月光,把盒子打开,里面的芳香仍在,只是那一颗白如霜雪的药丸大小的「初心」不见了。 林一芙的心陡然一颤,她把盒子前后左右都勐摇了一番,把原本垫着「初心」的底座翻了出来。 没有,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此时林一芙也不怕吵醒春花了,她立刻把人叫了起来,把盒子拿给她看,「怎么回事,里面的东西呢?」 春花看了看,也不知道为什么里面那颗药丸不翼而飞,这原本是林一芙自己保管的,是来到西院的第二天,林一芙才把这盒子交给她的。 她知道是贵重物品,一直缩在柜子里。而柜子的钥匙只有林一芙有。 林一芙看春花一脸茫然,知道她也不知情。 这就奇怪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确定钥匙一直在自己身上,从未离身。 莫非是融化了? 也不可能,天气已经转凉了,这种天气在室内不会热到融化的。 两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第34章 王辰希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起来,去了书房。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在城西王府过了夜再走,明明可以温香软玉抱满怀,横抱佳人芙蓉帐,回来了却是床冷被子冷人冷心冷。 凭什么,一回来就分房睡,他不服。 他坐到书案前,一坐就开始去想林一芙说的话。 他有什么不好的,他饱读诗书,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辰希摸了摸自己的脸,气虚轩昂,一表人才,当年他高中状元游街的时候,那位姑娘不向他扔花枝的。 他就非良人了?是因为西院的那些女人?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挺正常的吗,况且他也没跟他们发生什么啊! 王辰希越想,眉头越是深锁。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脑海。 【就因为你不跟她发生点什么,她还以为你男人那方面不行了呢!】 王辰希一惊,「是谁,谁在那里?」 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夜阑人静,树上连只鸟都在趴着睡觉,又有谁会与他说话。 【我是系统,我没有实体,只有一个意识形态,在你脑海里。】 越解释越是让人心惊。 王辰希静默了一会,少倾,他试着不开口,心里默念道,你能听到我的心里话? 【当然,你的心里活动,我全知道。】 王辰希顿了顿,尽量平復自己上下波动的心情。 那你怎么会在我脑海里? 良久之后,那个自称系统的声音才道。 【大概因为缘分吧!】 王辰希思考着这个声音的存在会对自己产生的影响或者说危害。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见你疑惑太多,才多事回答你的。】 王辰希竟然有些信了他,回想他一开始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她以为我不行? 【那当然。西院那些女人你不碰,红楼那些女人你不要,那你要什么女人?】 王辰希一时语塞,反倒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样人家还不能怀疑一下你的某些能力?】 我会用行动告诉她我是行的。 【呵呵……】 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王辰希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能接受到如今的一脸淡定。 仿佛他就是很相信这个声音是对他无害的。
第48页 次日王辰希便把严管家叫到书房,严管家从书房出来之后,满头大汗,没多久厨子便悄无声息地捲铺盖走了。 午膳的时候,林一芙只尝一口便知道味道不对了,她把严管家请来一问,王辰希雷霆手段,不到半日厨子已经发配出去了。 严管家忙得焦头烂额,啥时间请不到合适的厨子,午膳又在即,只好到外面买回来凑合着。 可是也不能顿顿都在外面买啊,万一主子今晚要吃宵夜去哪找还在营业的铺子啊,再请不到厨子,他等着被主子削一顿。 严管家把难处说了,林一芙忽然想到一人,便说道:「我一老乡,从小跟着我胡混捣鼓吃的,做的吃食还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如今才十四岁,但人长得很高大,从小在田里长大,什么粗活都能做,人上进,也朴实,不知能不能用?」 严管家心想,不就是林姨娘说厨子做得不用心才要捲铺盖的吗,若是林姨娘觉得好吃能用的,大人应当不会有意见。 「姨娘不妨把人叫来看看,若是能用,老奴谢过姨娘了。」 林一芙爽快答应,「就是乡下离这挺远的,我顺道想回去看看,如今回去入夜回不来了,我明日一早出发,可以不?」 这话严管家不敢接,西院的女人要出门在他这儿报备一声就可以,回不回来随你的便,可是林一芙不一样,那是王辰希盖过章的人。 严管家道:「我去问问大人,稍后再转告姨娘。」 「嗯。」林一芙大喜,正好她要回去问问外婆这初心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她还得趁机亲自回一趟公主府,警告一番林青山可别在外婆面前乱说话。 严管家去了东院,把林一芙说的原话报到王辰希那儿,王辰希一听,只问,「她当真那么说?」 严管家道:「是的。」 「是男是女?」他冷冷地问。 严管家心一跳,惨了,忘了问这个,大意了。 「老奴没问,林姨娘也没说……」 「我不是该换厨子,是该把你给换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问?」王辰希扶额。 严管家惊得满头大汗,这个很重要吗?不是能不能烧一手好菜才是最重要的吗……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怎么会没问是男是女,但性别这一事也不至于像王辰希说的那么重要。 但如果他此刻反驳才是脑子进了水,他立马道:「要不老奴现在去问个清楚?」 严管家不知道王辰希已经被「非良人」这三个字折磨了一整晚,可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厨子,林一芙的点评是会做菜、长得嫩,高大,上进、朴实,这全是好话啊! 若是个男的,不要说请进府里来了,只恨不能找个理由把人送到边关去。 「不必了。」王辰希否决,好像他很在意似的。 「这……」严管家拿不定主意了。 「她明日出府就出府吧,等那厨子来了,你看着办。」他的意思很明显,若是男的,就把人送走。 奈何平时举一反三的严管家再次在王辰希和林一芙的事上落败,他没听出王辰希的言外之意。 答应了一声便像身后有勐兽在追似的逃出了东院。 林一芙听了严管家的话,喜出望外,立刻书信一封,让人先送去乡下给张冒,好让他做个准备,明日她带着他一道回来,张冒早年在学堂读过半年书,看个言简意赅的书信还是行的。 到了晚膳前,严管家被叫到东院书房。 王辰希边看捲轴边问,「晚膳都是在外面买的?」 仿佛很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是的,如今家里无厨子,大人忍受一下,明日厨子来了就好。」 王辰希「哦」了声,「你下去吧。」 两个时辰后,严管家又被叫到书房里。 他一进门便见王辰希已经洗刷好了,换了一身的绸缎睡衣。 书房里燃起了烛火,显得灯火通明,还是那个位置,还是看着捲轴。 「我有点饿了,让人去备点宵夜吧!就几样点心,一碗热汤面就行了。」 王辰希轻飘飘地说道,仿佛他不知道如今没厨子似的。 闻言严管家眉头一跳,这大晚上的,酒楼店铺都关门了,去哪儿找人准备啊,点心还可以走远一些去红楼里找,至于热汤面…… 严管家正想着让红楼的厨子做碗热汤面快马送过来也不是不行。 只是大人不是一向最讨厌甜食吗? 王辰希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立马道:「要快的,新鲜的。」 严管家哑口了。 他看着王辰希一边看捲轴,手一边敲打着一叠纸张。 是林姨娘的话本手稿。 主子真的很喜欢林姨娘写的话本,还有她的说书,也十分精彩。 严管家仿佛捉住什么似的,灵机一动道:「大人,要不让林姨娘来一趟东院,老奴听她说的,她厨艺应当不错,而且常有些奇思妙想,上次大人吃的红糖冰粉就很不错。」 王辰希默了默,仿佛在思考,抿了抿唇,「这么晚了,她不会睡了吧?」 严管家终于机灵了一回,立刻接住王辰希抛出的橄榄枝,「怎么会,时候尚早呢!」 王辰希又敲了敲那叠纸张,道:「那你去问问吧,若她就寝了,就不要麻烦了,随便去哪里找点也行。」
第49页 严管家但笑不语,那么容易找啊,除了林姨娘,怕找不到别处合你意的。 严管家去了西院,芳草在守门,他让芳草进去通报。 林一芙也是一身睡衣地走出来,不过她在外面罩了一件斗篷。 「大人要吃夜宵?」 严管家点头,「是,指明要几样点心和热汤面。」 林一芙诧异,「吃这么多,不怕积食?」 严管家还是淡笑不语,搞得他一张严肃脸上满是不和谐的皱褶,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只怕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心也不在宵夜。 林一芙虽然心里疑惑,但这点心和热汤面她可以做,没有拒绝,「严管家先回去吧,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老奴谢过姨娘了。」严管家说完也不便久留在西院。 林一芙换了衣裳就过去,她去了东院的厨房看了看,食材很齐全,便开始着手开始和面,揉面,醒面,再揉面,擀面,最后把面条拉成细条状。 粗细一样,长度一样。 她不想生火,这次带了春花过来,让春花生火,这样就会特别想念在溪尾村时,她炒菜,张冒生火的日子。每次她生火都会把自己呛到。 在等火起来的这段时间,她在碗里打了个蛋,加点砂糖进去搅拌均匀,又倒入牛奶,再次搅拌均匀。 王辰希后院多女人,府上有养着牛和羊,牛奶羊奶常备。 这时火起来了,她加水进锅里,把蒸笼放进去,鸡蛋液放到蒸笼上面,盖上锅盖。 接下来煮面,她切好葱段放入汤碗里备用,预热了另一个锅,便把油在锅里烧热,再把热油倒入汤碗里,碗里的葱段立刻炸开来,爆发出一种属于葱这种调味的特殊香味。 春花勐地精神一震,她舔了舔嘴,「姨娘,好香啊!」 林一芙嘿嘿一笑,「不香的能叫葱吗?」 油倒出来之后,回锅,倒入凉水,等凉水烧开,把面放入开水里稍微一煮,加点盐,再把面汤倒入汤碗里,搅拌一下,一碗热腾腾的葱油面就出炉了。 揭开另一个锅的锅盖,牛奶炖蛋也好了。 虽然王辰希交代下来说要几样点心,但大晚上的,又没厨子,能出一个鸡蛋牛奶已经不错了,她不打算再做别的。 春花去逛了一圈,没能找着严管家,林一芙只好自己端着宵夜去了书房。 她让春花在外面等着,自己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传来王辰希略略低沉的声音,「进来。」 林一芙推门进去,看见王辰希还在批阅捲轴,心想朝廷骨干大臣果然业务繁忙,这么晚还在工作,敬佩。 「大人,夜宵做好了。」 王辰希阖上捲轴,他闭着眼睛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鼻樑。 「这里是书房,你拿着东西,随我到另一屋去。」 「哦。」林一芙应了声。 两人走出书房的时候,春花已经不在外面,林一芙疑惑,看了看四周,灯火通明的,一个人没有。 不过她没多想,谁还能有那么大手段,从东院里把人拐走! 林一芙跟着王辰希进了一屋,她好奇地张望了下,东院她已经逛得烂熟于心了,竟还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除了王辰希睡觉那屋! 林一芙把食盒打开,把东西拿出放到桌子上。 「这是葱油汤面,这是牛奶炖鸡蛋。」 王辰希略略看了一眼,在桌子边坐下,也没追究她把几样点心擅自改成一样点心。 「你也吃点?」王辰希问道。 「不了,我已经漱口了。」 王辰希点了点头,拿着筷子夹起细长的面条。 「大人,这是你睡的屋?」林一芙此时才看清楚了王辰希黑色斗篷下露出来的是白色的缎面,从样式和服帖程度来看,分明是睡衣。 王辰希把面吃进嘴里,十分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夜深人静带一妙龄少女进入他睡觉的屋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林一芙听见自己立刻加速的心跳,这话的暗示意味已经超纲。 她吞了吞口水,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大被蒙头睡也是睡。 王辰希从食物里分了个眼神给她,看她衣衫整齐,状似随意地问道,「还没沐浴?」 「已经洗过了。」林一芙她连牙都漱了,又怎么会没洗澡。 王辰希「嗯」了声低头继续吃面,面吃了一小半,去转战牛奶鸡蛋,只吃了两口又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吗?」 林一芙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刚才还要快,有人可以告诉她,这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吗? 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把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 还没回答,又听那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地道,「要不留在这吧,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林一芙蒙了,她怎么会一个人,春花呢? 哦,春花刚才已经不在那儿了。 所以春花是被东院的内部人员拐走的? 她消化了一下得来的信息,觉得王辰希在下一盘大棋。 她很无奈地是这棋盘中的「帅」,如今王辰希已经走出了将军这一步了,她退无可退,他完美捕捉一只「帅」。 「确实是不怎么放心的,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大人留妾身一晚上了。」 王辰希把最后一口牛奶鸡蛋吞入口中,擦了擦嘴,「举手之劳。」
第50页 他明明对甜食最无好感,却因为紧张,一勺一勺地往嘴送,不知自己吃的是甜是咸…… 王辰希从凳子上起来,在门口随意地扫了一眼,一直不曾露脸的严管家出现了,他默不作声地进来把东西收拾干净,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反手关上门。 只差在外面不能落锁了。 王辰希径直往净房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向林一芙,只觉得她此时的背影如一只孤鸟般无助。 「你随意。」他狠了狠心,收回目光,走入了净房。 「哦。」林一芙轻声应道,也不知王辰希有没有听到,仿佛呢喃细语。 她在脑海里唿唤系统,然而系统却与她失联了。 此时的系统—— 【没想到你手段如此低劣,用骗的?】 【好歹你是位大佬,用强的不行吗?】 王辰希专心致志地漱口,没有理会这个叫系统的东西。 【那些图册你都看过了吗?要不要趁这个时候覆习一遍。】 不需要。 【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脑海里不知模拟了多少遍了吧!】 系统发出揶揄的取笑。 王辰希洗漱的手顿了顿,他把帕子甩到一边,嘴角轻勾。 我模拟是为了能更好的实践,总好过你,意识是不能具体操作的吧? 【我…你大爷…】 王辰希冷冷地警告,识趣地,现在开始你给我消失,不然后面有你好受的。 【哔——】 王辰希低哼了声,擦了擦手,拉开净房的门。 桌子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林一芙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躺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盖严实了,这样她才能不暴露自己的心跳。 她听到王辰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懒散,又有些运筹帷幄。 天啊,她怎么能只听脚步声就觉得此人很性感。 她莫不是疯了! 最后脚步声来到床边,接着床有明显的凹进去,王辰希已坐在床边,他掀开被子的一角,把长腿伸进去。 林一芙等了等,没见他躺下来,心下奇怪,捏在手边的被子猝不及防被拉开。 「盖这么严实,蒙坏了,我找谁赔去?」 林一芙羞红了脸,「找我爹赔去。」 「傻瓜,你爹再生一个,还能跟你一模一样?」 王辰希的唿吸喷在她的脸上,他的气息笼罩着她整个人,她的脸好像更热了。 什么都还没发生,她就已经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红通通的。 王辰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她不自在地想把头转开,一只大手禁锢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头转了回来。 他迎面压了过来,温润的唇贴上她的小嘴。 一开始只是唇贴唇地厮磨,不知是谁开始把对方的唇含了一口,一切就开始乱了。 王辰希的掠夺是龙捲风式的,他过境的地方,无一倖免。 直到林一芙快唿吸不过来,他才从唇上稍离片刻。 林一芙像被卷上岸边的鱼,鱼尾拍打着岸边,腾腾跃起,又如同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唿吸,翻起无数浪花。 「好了吗?」王辰希嗓子低哑,像是来自一种压抑的痛苦。 林一芙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无穷无尽的欲/望,仿佛要吞噬了她,不止不休。 她从被吻得魂不附体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眼里有着对未知的害怕。 焉不知,她这副小鹿被欺负了,楚楚可怜又惊惧的模样,更刺激了王辰希,只想把她欺负得更狠,更狠。 他痛苦地低喃惊嘆,覆身于她身上。 两人身体隔着衣衫相贴,他亲吻她的耳垂,辗转轻舔,又狠咬了一口。 林一芙痛唿。 王辰希乘胜追击,撩开她的衣衫…… 一室旖旎,帐蔓翻飞。 次日林一芙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她是怎么睡过去的,中途又是多少次被撩拨醒来,她已经模煳地记不清了,现在徒留一身的酸痛。 每次她说不要了不要了,王辰希都一边嘴上答应一边卖力地干。 她愤愤地想,男人都是大猪蹄! 林一芙在床上卷着被子滚了两滚才起来。 「嘶……」真痛。 王辰希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林一芙愣愣地看着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没人,以为他离开了。 「你一直在那边?」那她刚才打滚的模样,他不就看到了吗? 「已经下朝回来了,见你没醒就没吵你,原想过来给你揉一揉的,看你玩得这么欢,不想打扰你。」 林一芙瞪了他一眼,分明是他看得欢! 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躺下,给你揉。」 「不要。」林一芙拒绝,「让春花秋月进来,让他们给我揉。」 王辰希的手顿住,他不愿意,如果不是林一芙的原因,那两丫鬟一辈子都不可能进的来东院的。 「好吧,我让严管家把他们叫来。」 说着王辰希按着她躺下,又给她盖上被子,方才出了屋。 不一会,两人丫鬟步履匆匆地过来了,两人此前也为林一芙做过按摩推拿,都是林一芙口述教的。 只是如今雪白的肌肤上布满星星红点,两个丫鬟都看得脸红心跳。 春花大着胆子问,「姨娘,溪尾村还回去吗?」
第51页 时辰已经过午了,然而她还没起床,还没吃饭。 「回。」林一芙斩钉截铁地道。 秋月诧异,「不要了吧,走夜路很危险的,那里荒郊野岭的。」 林一芙趴着,「谁说走夜路了,我今天回去,明天回来,在村子里过一夜。」 她这具身体快被掏空了,不歇一歇,怎么走更长的路! 连续两天被王辰希折磨的话,她明天得废了! 第35章 话毕,春花和秋月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春花道:「姨娘,你过夜的话,大人能同意吗?」 这事还真没法越过王辰希去。 「可是他昨天已经答应今天让我回去了。」意思就是男人不该出尔反尔。 春花和秋月又对视一眼,无奈更盛,春花道:「可是没答应过夜啊!」 林一芙肚子咕咕叫,感觉身体已经舒服了些,没让他们继续按摩,「让人打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热水早已经烧好了,都备着呢,我马上让人送进来。」秋月说着便出去喊人了。 不一会两个粗壮婆子抬着两桶水进来,把水放入净房后,婆子就离开了。 春花把水温调好,秋月回了西院替她拿衣服,两人各忙各的,倒是合作无间。 林一芙舒服地缩在大浴桶里,春花在一旁帮她洗头髮,秋月在外间拾掇床铺。 这里虽然不是林一芙的屋,但她紧紧只过夜了一晚上,这里便多了她许多的足迹。 王辰希像个宽容的房东,纵容着她的一些个人生活习惯,也尝试着适应有她的领地,将会多出许多不一样。 以前王辰希的床铺都是严管家一手一脚弄的。别的人敢动他的床,应当是那只手动砍那只手,更不可能出现有婆子抬热水进屋的事情。 他再三对自己特别对待…… 林一芙沐浴完毕,她正在换衣裳,芳草便在门外敲了敲,春花刚把林一芙的衣襟翻好,去了门口。 芳草是能不进这屋子便不想进,于是就站在门槛处,「严管家让我来问姨娘要吃点东西不?」 林一芙在屋里已经听见芳草的话,拔高音量,「要的。」 说完她从里屋走了出来,「让严管家送到西院,我在我屋里吃,顺便帮我问问严管家马车套好了没,我吃过饭马上出发。」 芳草闻言拿眼神去询问春花,春花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大概被宠爱的女人都有任性的资本吧。 芳草的脸色瞬间苦了下去,但也只好应了,便去回了严管家。 严管家一听就察觉出事情不对,他此前就了解过,林一芙要回去的溪尾村,坐马车单程也好差不多三个时辰,就是立刻出发,到地也天黑了。 严管家吩咐了下人把饭菜送到西院去,自己就进了书房。 王辰希以为林一芙处理好事情会来找自己,所以他是人在房中坐,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等了许久,终于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但他却眉头皱起,这不是她。 严管家进入书房的时候,只觉得王辰希态度比平时还要冷淡一些,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地说了。 「这入夜了,怕是不好回来!」 严管家侧面说出林一芙的意思。 王辰希沉默了良久,久到严管家不知还要不要作死地再询问一次,王辰希道:「随她吧,回溪尾村的事情,一切听她的。」 王辰希又停了停,补充道:「以后凡是不涉及她生命安全的事情都不需要来问我,她爱干嘛便干嘛。」 严管家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了,心里也不免腹诽,连请一个厨子都要问清楚是男人女人,主子你确定你说的是真心话? 林一芙在西院填饱了肚子,有了力气,人也精神了。 昨夜她在东院过夜的事情,早上已经在西院这里传开了,一时间每个屋里的女人都带着怀疑与猜测,同时又点燃了自己心里已经熄灭了的那团火。 也许王辰希想通了,想趁着自己年轻力壮,为自己留几个后呢,又也许王辰希是对林一芙有几分真心,可是这男人开了荤之后,会不会偷吃?总吃同一个荤菜也会腻的吧…… 他们都跃跃欲试,等着他们的机会到来便会一把捉住。 毕竟他们都是被父母或者家庭送来的,不是因为真的困难,而是想攀龙附凤,身后无数的势力等着这群女人分割王辰希的后院。 现在每个屋子都大门紧锁,连窗户关上了,但是其实每个屋里都派了人出来打听,林一芙懵然不知这些,天黑出去,翌日过午才大摇大摆地从外面回来,一路走来,还偶尔揉揉腰肢。 这仿佛像是被人揉搓了数百次似的,听着丫鬟回来的说的话,他们不是搅烂帕子,就是暗暗磨牙。 完全把林一芙的一番作为看做了示威,趁机羞辱他们独守空房的悲哀。 揉什么腰啊,王大人还能情不自禁地把你腰往死里撞不成! 至于林一芙的真实想法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春花知道林一芙一意孤行,能劝的话都说过了,也不再劝了,跟着她一道回去。 林一芙踏上马车,手上拿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最后一束夕阳隐没下去的时候,他们的马车侃侃到了溪尾村的村口。 林一芙让车夫把马车停在村口,她和春花行走往家里走。
第52页 两侧的稻田传来虫鸣鸟叫,却让她有一种安心的熟悉感。 他们离开后,另有一拨人骑着马来到溪尾村村口,车夫还在马车上,他听到马蹄声跑了下来。 「大人。」 骑在最前头那匹高头大马的男人「嗯」了声,皱眉问道:「人呢?」 「马车进不去,他们走路进去了。」 男人微微点头,下了马,对后头的几人道:「停在这儿吧。」 车夫道:「大人到马车上面休息吧。」 王辰希曾去偏远地区赈灾,餐风露宿对他没什么,更恶劣的坏境他也待过。 他站在马边,安抚了一番这匹神情倨傲的黑马,黑马在他面前如同一只小乖乖,低着头任他摸。 王辰希吩咐随从给餵食黑马,拿着水囊上了马车。 林一芙推开篱笆门,一只大黄狗从厨房里沖了出来,对着她摇尾巴。 「大黄,你到厨房偷吃,你还不擦嘴?」她认得这是张冒家的黄狗,从小串门串得厉害。 大黄狗嘴巴上沾了一嘴巴的酱油,黄色的毛髮上黑乎乎的一圈。 大黄狗不知听没听懂,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巴旁边的毛。 张冒从屋里出来,看到林一芙惊喜地道:「一芙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和巫医一直在等你。」 张外婆也跟在张冒身后出来,看了一眼林一芙,只是这一眼之下却有些不一样,她微微眯起了眼,随即道:「还没吃饭吧。」 张外婆让张冒去厨房把菜热一热,张冒一蹦三尺高地去了,林一芙想,挖到金矿也不过这种程度的高兴而已。 林一芙随张外婆回到屋里,让春花在门口守着。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盒子问道:「外婆……」 张外婆打断了她,轻描淡写地道:「我知道了。」 林一芙愣住,你知道? 张外婆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的双手摊开来,掌心呈上。 「外婆……」 「都说十指连心,它跑到心脉上了。」 林一芙皱眉,也学着张外婆一样看自己的十个指头,没看出什么,问,「跑到我的心脉上?」 张外婆没多说,反而问她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林一芙险些没从凳子上滚了下来,这……能看出来? 张外婆睨了她一眼,「没对象,初心是不会自己跑的,而且必须是两个从未动过情的人,才配得上初心。」 林一芙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原来只是看出了她应当是有一个还不错的发展对象。 她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想了想,怎么形容王辰希。 「长相可以。」其实长相能有九十八分,就她还没见过长得比他还好的男子。 「有点小聪明。」事实上应当是饱读诗书,运筹帷幄,一锤定音。 「当个小官。」当朝首辅,位高权重。 「生活习惯好。」身体康健,体魄强悍,说不定还是个武林高手。 张外婆越听眉心越是高高拧起,最后化作一笑,「有这么好?如此甚好。」 只是个小官吗……张外婆有些忧心了,这官职有点低啊! 林一芙心里想,好是挺好的,只是她自己的身份不好,是个妾。 「可是外婆这初心怎么会自己跑了?」 当初发现初心没了时的心慌犹在,如今看来应当是初心察觉了王辰希这一号人物了。 「你以为初心是个死物?它是我养的蛊,还是个蛊王,霸道得很。」 林一芙摸摸自己的胸口,「那它现在在我心里?」 张外婆摇头,她当日用林一芙的指头血让初心对她认主了,初心如今跑了,应当是觉得对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林一芙。 「应当是跑到对方那里去了。」 林一芙瞪大眼睛,「那他会怎么样」 「能吃能喝,能怎么样,只是不能够做对你有害的事情。」 林一芙松了口气,回想这些日子,王辰希对她确实只有好,没有坏的。 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被蛊王影响? 那这算不算真心啊? 张外婆看出她的疑惑,便道:「既来之则安之。」 这时传来春花和张冒的对话,似乎是张冒从厨房端了饭菜出来了。 林一芙大喊,「让他进来吧。」 在这个篱笆院里一室欢声笑语,只是在篱笆院散漫的烛光下,有一道隐于墙边的阴影。 第36章 月光洋洋洒洒地照在地上,一抹修长身影走在长在村道小路。 夜风吹过,撩起他衣衫下摆,鞋子走在泥泞处,一脚的泥,他的周身比吹气的夜风还凉。 王辰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马车,只觉得忽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那里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摊开双手,在中指指头上发现了一个有异于寻常的红点。 他眼眸转深,那里戾气翻腾。 …… 次日林一芙起了个早,她想顺道回一趟公主府,所以陪张外婆吃过早饭后,便与之告别。 三个时辰后,林一芙抵达公主府,因为没有事先通知,去到的时候,正巧林青山有事不在,催管家把人领到了书房。 「大……姑娘,你稍歇息片刻,我着人去叫驸马爷回来。」 林一芙点头,便落在一处,拿了本书随意地翻了翻。
第53页 可是催管家说的歇息片刻她都已经翻过半本书了,人还是没到,林一芙有些不耐烦,想着若是林青山还要她等许久,她不若留书一封就好了。 如此想着,她便着手去拿纸笔,在书案上翻了翻,看到一信上有着一手熟悉的字体。 她经常去王辰希的书房,说句夸大的话,他的字化了灰她都认得。 信上也没写别的,不过就是「此女其性锱铢必较,其行有失温柔,不懂进退,不堪大用,不为良配。」 呵呵,挺好的,难怪那天林青山还去信威胁她,原来背后有人推了一把。 她拿着信扬了扬,心底冷笑,倒是说了些真心话。 她拿笔在一空白纸上留了话,留的信就和王辰希的信并排放在一起。 她要林青山威胁她之前,先掂量掂量。 林一芙带着怒气离去,上车的时候,张冒看见了,张嘴想问,被她一个眼神吓得吞了回去。 张冒从小被她暴打,心里都自发形成了规避,只需一个眼神,他就变成了鹧鸪。 马车哒哒哒地性行走,张冒和车夫坐在外面,林一芙和春花坐在里面,春花也能感受到她的怒气,只是不明白。 「姨娘,你受委屈了?」春花以为林一芙与公主府里的人发生什么龃龉。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宜曦公主母女俩。 林一芙一看春花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委屈是委屈,「与他们母女无关,我并未见到他们。」 怎么能不委屈呢,王辰希竟然说出那样的话,心里还有一点点的痛。 不过是一夜过去,仿佛甜蜜都是假的。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神色不自觉地落寞。 马车哒哒哒地前行,两边的街道如同走马观花地一晃而过,她撩开一点点的窗帘子,一丝凉风夹裹着一股热气直扑她的脸。 为何有点心痛呢……她开始有点怀疑那只叫初心的小虫子钻错地方了。 王辰希,你个大坏蛋! 公主离王府不算多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她从窗帘望进巍峨的首辅府,吐了吐舌头,不知道王辰希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把她此刻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王辰希有些无奈地勾唇,眼底同样晦涩不明,似是风云密布。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进了王府,各忙各的去。 林一芙调整了一番心情,她本想让春花领着张冒去严管家那儿,可是一个转头,她改变了主意,亲自领着张冒到了大厨房,而让春花去通传严管家一声,让他到大厨房来。 上次林一芙去东院做宵夜去的是东院的小厨房,与大厨房不同,大厨房才是整个王府做吃食的地方。 张冒推开厨房的门,看着比他家还要大的厨房,一时之间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 「一芙姐,那么大的厨房,全是我一个人的?」张冒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 其实张冒长得很好看,一笑还有点傻傻的可爱,就是黑实了些,不过在乡下这种庄稼小子才受欢迎呢,难怪那么多姑娘看上他。 「还没落实下来呢,就是你的了?」林一芙锤了锤他结实的肩。 张冒傻气地挠了挠头,随即有些慌张地问,「这么大的厨房,得多少人吃饭啊,就我一个人?」 林一芙想了想,原先那个厨子身边确实带着两帮工,不过一併被送走了,她道:「到时候再让严管家给你物色一到两个帮工,帮你切菜洗菜什么的,那你就是一厨之长了。」 她太希望张冒有出息了,不用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生生把自己熬丑了。 张冒跟着幻想了一番,脸又开始傻乎乎地笑了。 可是下一刻张冒就沉着脸色问道:「一芙姐,你对我说实话吧,你离开溪尾村,去的不是公主府吗?怎么一眨眼你来的却是这里?」 林一芙没打算满张冒,本来也瞒不住,相反她还要张冒帮她在张外婆面前掩饰。 她趁着严管家还没来,此处无别人,简略地与他说了,张冒越听脸色越沉。 「一芙姐,他们这样欺负我,你跟我回溪尾村吧。」张冒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什么大好前程,什么一厨之长也比不上一芙姐的幸福。 林一芙抬手摸摸他已经高了她一个头的髮际,「不需要这样,我在这里很好,如果不好,我自己会走的,你不用担心。」 此时严管家正好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林一芙诧异,他怎么也来了?不过是见一个厨子而已,需要他亲自过目? 王辰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林一芙太高的手上。 张冒感觉自己的头顶凉嗖嗖的。 林一芙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恍然想起十四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个可以娶媳妇的人了。 严管家和春花同样都差点吓破了胆了,春花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但是严管家不行,他还得对张冒问话呢。 严管家咳了咳,问:「姨娘,这就是你说的那厨子?」 听到「姨娘」这个称唿,张冒皱了皱眉。 林一芙点了点头,「他叫张冒,家住溪尾村,就在我家隔壁,我从小看到大,人品没什么问题,就是厨艺,你可以考考他。」 严管家正想说好,冷不防听见旁边的一声冷哼,喉咙像是被鱼骨卡主似的,一时拿不准主意。
第54页 王辰希见林一芙一副要帮别人做担保的样子,心底就来气,对他就只会耍手段,对着别人倒是义薄云天两肋插刀。 严管家拿眼去蹙王辰希,想通过那一张冷脸看出他的意思,你倒是说句话,冷哼是什么意思?不用试厨艺了吗? 林一芙狐疑地瞥了眼他们俩,总觉得他们主僕之间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他们主僕俩不可告人的秘密多了去,她没再深思,道:「大人,你最喜欢吃什么菜,不妨说出来,让张冒试试啊!」 说到底,这王府是王辰希的府邸,他说好就是好了。 林一芙此时顾不上计较王辰希给林青山去信一事,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不过林一芙眼底那若有若无的漠视,是逃不过王辰希的金睛火眼的。 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拳头,面上一片冷光。 随即随口报了十数个工序非常多,非常难做的几道宫廷菜式出来。 直至此时林一芙终是知道了王辰希是在找茬了。 张冒的厨艺都是从林一芙这儿学的,林一芙只会做家常菜,不会做宫廷菜,张冒又怎么会做,可是堂堂一首辅,偶尔有接待朝中重臣的时候,家中备一个会做宫廷菜的厨子不是挺正常的吗? 林一芙无从反驳,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张冒。 张冒微微一笑,「一芙姐,不要紧的。」他随即跟王辰希道;「刚刚说的,我不全会做,只会做一半,这样你们还要吗?」 把两人互动尽收眼底的王辰希已经忘记了自己换厨子的初衷了,明明是因为她一句话说厨子做的菜不好才换的,如今难得遇见一个她合意的厨子,却又加以刁难。 严管家心底焦急啊,媳妇可不是用来这么得罪的啊! 他见王辰希不说话,鼓起勇气道:「要不就先试试会做的这一半?做好了,我们再商议。」 张冒:「可以。」 紧接着四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王辰希,只等他也答一句。 王辰希抿紧了唇,终是点了头。 张冒把手臂的袖子往上撩起,林一芙见了随即让春花上前帮他把两边的袖子稳稳地扎在手肘之上。 只张冒一个人在厨房,其他四人均在厨房外的院子等着。 林一芙百无聊赖地抬头看院子里的一棵老数,像是上面藏了宝藏。 严管家不敢对林一芙说啥,转而狠狠地瞪了一眼春花,自家主子,不会劝着点吗? 春花表示很无辜,她家主子是能劝的人吗,连王大人都敢甩脸子的人。 严管家无法,只好也抬头看向那棵老树,随即大喊道:「大人,我怎么觉得那树上动的是小白?」 小白? 林一芙的耳朵动了动,第一时间想起那只通身雪白的小白鼠。 她的目光缓慢地从树上收回,十分嫌弃地瞬间从老树旁边弹开,她此刻不觉得这树有什么好看的了。 王辰希窃笑一声,活该,让你胆子大。 第37章 林一芙心道,她怎么能忘了这只小白鼠呢…… 她也从树叶的间隙中看到那一点不甚和谐的白色,仿似尾巴还在不停摇摆,十分肆意。 林一芙心一抖,身体勐地往厨房跳去,可是被王辰希眼疾手快地挡了,他眼神兇狠地看着她。 「休想。」怎么可能让他们单独共处一室。 林一芙两脚原地一跳,「可是……」 说着小白鼠沿着树干飞速下滑,不一会便完全暴露在人前,它那双贼兮兮的眼睛迅速锁定林一芙,发出一个充满挑衅的笑。 林一芙尖叫一声,往王辰希身上爬,不一会就像树熊一样挂在他两臂之间。 她还嫌不够,尝试着从王辰希的前面攀到他的后面,最后得偿所愿双腿夹着他的背,双抱着他的脖子才罢休。 林一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辰希却不好受了。 脸色忽明忽暗地,双手捏得死紧,听见厨房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一咬牙,双手背到身后,托着林一芙的臀部,他对严管家说:「试菜,你来。」 还不忘丢下一个「你知道怎么做」的眼神给他。 严管家看到这个眼神只觉得脖子凉嗖嗖的,瑟缩一下,「是的,老奴知道。」 「你干嘛,去哪?」林一芙仍旧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王辰希冷哼,「去一个没有小白鼠的地方,还是你想留在这儿跟它大眼瞪小眼?」 林一芙回头,果然见小白鼠没有跟来,自顾自地舔着自己雪白的小爪子。 林一芙不吱声了。 「以后少来厨房,小白最爱到厨房来找吃的。」王辰希这样一想,请张冒也不是不行,把他和小白同样困在厨房里,保准她逃得远远的。 林一芙勐点头,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王辰希感受到她点头的动作,嘴角很满意地一勾。 随后补充道:「东院的小厨房不算,那是我的地方,它不敢捣乱。」 「哦。」原来这样啊,难怪上次王辰希让她去东院小厨房煮夜宵了,还以为他……林一芙羞红了脸地。 对小白鼠的恐惧不见了,林一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下去了。」 王辰希「啧」了声,「你当这是你想上就上,你想不上就不上的?」 林一芙皱眉,什么上不上的,她是要下来。
第55页 王辰希往上掂了掂,把她抱得稳稳噹噹地继续走。 沿路看见丫鬟小厮都惊讶地嘴巴掉到地上,连忙揉揉眼睛,他们莫不是集体眼睛中邪。 王辰希一路去了东院,林一芙眨了眨眼,心不由地慌张起来,这不是去他屋的方向吗? 林一芙勐拍他,「你放下来!」 王辰希懒懒地回道:「莫非你想在书房?我不介意的。」 喂,大反派,你冷淡矜贵的人设呢? 说着王辰希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依旧是脸色沉沉地。 他一脚踢开门,时常跟在严管家身后的小厮就上来了,他看了看这阵势,很尽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王辰希出于一种莫名的发泄,有些粗鲁地把林一芙丢在床上。 林一芙一摸身下,软绵绵的,垫了好厚实的一床褥子。 回头一看,王辰希已经三两下解了外衫整个人就要压过来了。 「干嘛,不怕被人说你白日做那个啊……」林一芙抱着被子躲到床角落里。 王辰希一反常态地在床外侧躺下,懒得理躲在角落里的林一芙,自顾自地闭上眼睛。 林一芙等了等,见他没那意思,蹑手蹑脚地想从床尾爬下去。 「好好在这陪我睡一觉,不然我不保证用暴力让你累趴下。」 林一芙身形顿住,与地面只有一个伸脚距离的她生生地折返回去,乖乖地在他身边躺下。 王辰希抿了抿唇,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林一芙撑着一双骨碌碌地转着,不一会旁边传来平缓地唿吸声。 睡着了? 她转头瞅了一眼,只见王辰希的睡脸比平时柔和了许久,光影打在他脸上,竟让她看失神了,她赞嘆,怎么有男人连一个毛孔都没有呢…… 他昨晚干嘛去了,大白天还要睡觉,她扫了一眼他略有黑青的眼部四周。 看着看着,她视线也有一些模煳,眼皮渐渐阖上。 …… 等他们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开饭的时间了,林一芙迷迷煳煳地被吵醒,本来两人各睡各的,如今已经抱在一起,她被王辰希从背后抱住,热乎乎地。 ?? 他的唿吸喷她一脖子,又痒又酥麻。 林一芙挠了挠,王辰希睁开眼睛,眼里还有些刚睡醒的迷茫,随即看清怀里的人是林一芙,继续抱紧闭上眼,大有回笼继续睡的赶脚。 正当林一芙心底在抱怨他昨晚是否去当了一夜的贼之时,她感觉到身后人完全甦醒了。 开始不老实了。 她捉住乱动的手,「起来了,严管家在门外都急死了。」 王辰希继续上手,「他急他的,我急我的。」 王辰希刚亲上林一芙的嘴,看着林一芙瞪大眼睛,像只憋气的气鼓鼓鱼,那头门外严管家忍不住上手拍门了。 王辰希松开了她,林一芙轻咬刚被亲过的嘴,她还在气呢,不想被他占便宜。 王辰希睁着一双充满情/欲的眼,撑着半边身子,在半空停了停,那头严管家的拍门声一直没停。 脸色沉沉的他,一把甩开被子,还不忘回头跟林一芙说,「你肚子饿先吃点东西。」 说得好像等她吃完东西就回来继续似的,林一芙鄙视了一眼这个色/欲薰心的傢伙。 王辰希怒气匆匆掀开门,门外那头的严管家也是迫于无奈,他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临走的时候,王辰希往里屋的方向瞅了眼,严管家很有眼色地不去读这一眼里面包含的情感。 林一芙听到关门声之后,立马从床上起来,她摸摸肚子,刚才王辰希在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他一走,肚子的飢饿感爬了出来。 她再等了等,便也打开了门,春花早已经等在门口,看林一芙出来,走上前,「姑娘,要吃点东西吗?」 林一芙答非所问,「张冒呢?」 「严管家让他留下来了,如今在厨房呢!」 林一芙点了点头,张冒被留下在她意料之中,她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春花愣了楞,强忍着不敢笑。 她有些窘迫地瞄了眼肚子,她不想留在东院,若是去厨房找张冒又生怕那只小白鼠,想了想,「还是回西院吧,让人把菜布在西院。」 「好。」春花应道。 刚刚补了个眠,林一芙很精神,脸蛋红扑扑地,耳迹有几丝髮丝垂了下来,让整张脸多了一分艷色。 林一芙还不自知,她如今是整个西院的红人,西院的女人聚在一起莫不是在谈论她,可是大多不是什么好话。 她刚到西院就见到这么一幕,四个女人坐在亭子边,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个穿着鲜嫩如绿芽的女子忽然涨红着脸跳了起来,看起来是有些生气。 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林一芙听到她高扬着声音指责另外三位女子,「你们说话太难听了,林妹妹又怎么会是你们说的那样,大人看上她,是她的造化,你们分明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另外一位女子也站了起来,不过她指责的对象却是那穿着鲜嫩绿芽的女子,围坐在那的,还有一个是林一芙认得的,是陈尚书的女儿陈姨娘,她似乎是这几位女子里面身份最高,也最有话语权。 绿芽女子似乎争不过另外几人,气唿唿地从凉亭下来,一转身冷不防遇上刚出现在西院,与他们不远不近的林一芙。
第56页 她尴尬地对林一芙笑了笑,踌躇地站在原地。 林一芙一眼扫过他们,似乎对他们刚刚的聊天话题不感兴趣,一副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的样子。 她对绿芽女子抿了抿唇,径直走过,回了自己的屋。 绿芽女子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陈姨娘等人此时从凉亭下来,陈姨娘对她道:「看到了吧,不要以为自己替人家说了几句好话,人家就会和你姐姐妹妹地相亲相爱。」 众人嬉笑一声,陈姨娘凑到她耳边,用蒲扇遮挡住其他的视线,轻声道:「攀高枝不是这么容易,你还是太嫩了。」 陈姨娘指了指林一芙离开的方向,用气音说:「她是一个能让大人刮目相看的人,她又怎么会看不上你的技俩呢!」 绿芽女子一张脸红成酱紫色,她解释,「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能这样说…她…」 刚刚站起来指责绿芽女子的人,一把推开她,「好了,你又是什么好鸟!」 陈姨娘一行人一边取笑一边走远。 只剩下绿芽女子眼神幽怨地盯着林一芙那一扇紧闭的门。 林一芙回了屋,饿得不行,只让秋月赶紧去一趟厨房催促张冒。 秋月打开门的时候,只见一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凉亭边上抹泪,她心下好奇,并不是这女子在哭,这西院女子日日独守空房,哭不是正常的吗,只是奇怪她身边为何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这时候至少有一个丫鬟给她递一块帕子吧。 秋月好心地走上前,给她递上帕子,不等她说一声多谢便转身离开了。 第38章 林一芙吃了个饱,心情好了些许,张冒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林一芙想出去消消食,可是一想到那些烦人的女人,就没了兴头。 整日就只会三三两两围起来看不起这个,又嫉妒那个的,没意思极了。 她不想碰到那些女人,决定走出西院去消食,可她心里还气着王辰希,也不想去东院看见他,于是合算着不如出去外面逛一逛。 她带着春花和秋月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出王府,驶向最热闹的街。 「还有两日就中秋了。」春花嘆道,语气里也有了嚮往。 林一芙想了想,「明日你们午时过后就回家过节吧,中秋晚膳前回来。」 闻言春花两眼放光,她许久未曾回家了,之前在公主府是因为林一芙初来乍到,便不敢轻易说休息。 后来跟着林一芙来了首辅府,两人都是人生地不熟地的,同样不敢轻易出府。 如今眼看着林一芙也算是在王府里有个脸面的人,也可以安心休个假回家去看看了。 秋月苦笑道:「姨娘,我就不休了,我只有一个姐姐,还在公主府,我不想过节还要回去公主府看那些人的脸色,还不如就在这儿陪你呢!」 秋月看向春花,「让春花回吧。」 春花感激地看了一眼秋月。 「春花回去,秋月留下来陪我。」林一芙转而又道:「不若我去信给父亲,让他放你姐姐一天假,你让秋田到王府来,你们姐妹俩团聚一天。」 秋月眼里也迸发出兴奋,「姨娘,真的吗,可以吗?」 「应当是没问题的。」林一芙道,按她对林青山的了解,他没理由会反对的,一来可以送个人情给她,二来秋田回去之后又可以向秋田打探她在王府的情况。 毕竟她虽然如实跟他说了一些事,但林青山总觉得不尽不实地,如果可以他恨不能已经来一趟。 三人说说笑笑,也到了地方,由于人太多,马车没发前进,车夫停在一边,让他们主僕三人下车。 如今这个方向是东南街的尽头,都城这个集市极大,总共分成八大街,除了东南西北街,还有东南街,西南街,西北街,东北街,东南西北四街全是主干道,其他四条街道面积略小,而在这四条主干道的中间,有一栋三层高的巨大建筑物,是都城最好的酒楼,迎宾酒楼。 其中东街是入城的主干道,这个集市就在城门口的左边,八大街成一个田字形,筑成这个集市。 每天都人来人往,迎来送去。 林一芙兴奋地穿梭在街道中央,这里和后世很不一样,但是热闹是一样的。 她走到一个卖香料的小摊前停下,已经围了不少小娘子,都在争抢。 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刚刚从里面挤出来,手上拿着两盒香粉,眼睛兴奋地笑成了一个月牙形。 秋月上前一问,「这位姑娘,请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啊?这香粉有什么特别的?」 年轻姑娘看了他们一眼,眼睛落到林一芙身上时定了定,随即说道:「这是西域来的香粉,也只有每个月的十五才会有商人过来卖,这个月提前两日就在这摆摊,个个都想在中秋这天用上这香粉,当然多人抢着买。」 西域来的香粉? 春花和秋月听了皆是眉飞色舞,他们可没用过来自西域的东西。 林一芙倒是很淡定,她过去不知用过多少,而且她有系统给的身体乳,擦到身上又香又滑的,要不要这香粉都一样。 林一芙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地笑了,算了今天是宠丫鬟的一天。 她对两人道:「你们每人给我去里面挑一盒吧!」 春花秋月听了,很兴奋地点头,就是用不到,他们也想见识一下,随即扒拉人头,勇往直前往前挤。
第57页 可是两人皆是失望而归,摊位的人也随即散尽,林一芙问道:「卖完了。」 两人不知是为没有完成林一芙给的任务而沮丧,还是为没有摸到西域香粉而沮丧。 林一芙越过这个空了的摊位,又往前继续走,林一芙领着两人去了一家成衣店,转了一圈,没看到喜欢的,走了出来,忽然在一条小巷子的巷口定住,小巷子的里头挂了一个很醒目的招牌,写着文记打铁铺。 这一个瞬间,她想起东院书房里摆的剑谱。 脚步不知不觉就往巷子里去了,她在文记打铁的门口顿了顿步子,见门外有一个巨大的火炉,一阵热气凌空逼来。 她踏步走了进去,见门的两边的墙皆是挂满铁器。 剑,匕首,马鞍,弓箭,淋漓满目。 春花和秋月何曾见过此等阵仗,都有些害怕,秋月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姨娘,这里看起来有些恐怖。」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轻,但到底惊动了这里的主人,一张布帘被撩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妇人,她看见林一芙眼底有一丝失望,在她印象里很少有小姑娘会买刀剑这些东西。 不过她还是说:「姑娘,需要些什么东西?」 林一芙看到妇人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她话里那句「我随便看看」就没说出口,鬼使神差地,「我要想一把剑。」 妇人眼神一亮,「是什么样的剑?」 林一芙愣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剑才好,不过她拿了王辰希做了个对比,觉得他应当配一把雪白的长剑,剑穗上还要绣一段白色的梅花,这样才趁他清冷的气质。 她这样想,便这么说了。 妇人越是听她说话,表情越是变得奇怪。 林一芙顿觉说不下去,「这样的剑是不是很奇怪?」 妇人摇头,「姑娘,你过来看。」 妇人越听越觉得奇怪是因为他们打铁铺里确实有这么一把剑,挂在墙上已经很久了,一直无人问津。 随着妇人的移动,林一芙便瞧见其中一片墙的正中间,斜挂着一把通身雪白的剑,剑柄的末端就挂着一个梅花图案的剑穗,而剑柄上也雕了一个梅花图案。 妇人看清了林一芙眼里的欣赏,把剑取了下来递给林一芙,林一芙把剑翻了个面,便见剑柄的另一面刻着「踏雪寻梅」四字。 「这剑的剑身很轻薄,应该是一把适合姑娘家使的剑,可是又有多少姑娘会舞刀弄剑,所以就一直挂在这儿无人问津了。」 其实也不是没人问这把剑,只是她家男人很紧张这一把剑,怎么都不肯把价格降低,大多数人都觉得花大价钱买一把用来装饰的剑不太合适,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妇人生怕眼前的姑娘也是一样,赶紧把价格一报,果然见姑娘身边的两个丫鬟皆倒吸了一口气。 「老闆娘,你这不是宰人吗?」秋月大唿道。 妇人也无奈,「这是我男人定的价格,这是我们店里最贵的一把剑,我也没办法,要不你们看看其他剑,比这个便宜多了。」 林一芙却越看越满意,脑海里就想像着王辰希在漫天雪花之下舞弄这把剑的情景。 一定贼好看。 「就这把了。」 妇人大喜,手脚爽利地用剑盒把剑打包好,春花心里有些不爽地把银子递了给他,抱着剑盒出了巷子。 两个丫鬟都想不明白,他们姨娘一个姑娘家,虽然会用两下拳头,但是也不会耍剑啊,花那么大价钱买一把剑做什么。 因为老闆娘说了这是一把姑娘家用的剑,所以他们没往王辰希那边想去。 两人只是觉得他们家姨娘被宰了。 林一芙却忽然心情一松,连走路的姿态都轻盈了起来。 夜晚不要说鬼,白天不要想人。 心里想着王辰希,便见王辰希站在不远处像一尊大佛一样,川流不息的人群自动避开了这尊大佛。 「是大人。」春花道。 林一芙点了点头,轻移脚步走了过去,一张小脸抬头看他,「你怎么在这?」 王辰希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一芙被太阳晒得红扑扑,却依旧心情很好,他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变好。 他一把牵住林一芙的手,「办完事,经过这儿。」 这么巧,她刚从巷子出来,他就在这儿等着,林一芙左右看看,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王辰希,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布了什么眼线啊,然后随时向你报告我的行踪之类的?」 王辰希被问得眼神一闪,确实是有的。 不过他能找到她却是因为小白的原因,不过告诉她实情只会吓着她,所以便闭口不语。 王辰希看向春花手上抱着的东西,问道:「买的什么东西啊?」 林一芙一滞,忽然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买的是一把剑,于是道:「是姑娘家的玩意,不值得一提。」 春花心里苦道,不就是姑娘家的玩意吗…… 她家姨娘可真败家啊…… 王辰希察觉到林一芙言辞之间的闪烁,也不打算追问,牵着林一芙继续往前走,一个拐弯,进了一家店。 「首饰店?」 王辰希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介意,上次大嫂说的那一番话,他目光不是扫过林一芙头上那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簪子。 他心猜,一定是他之前送给她的,她都不喜欢,所以这次特意带她过来,让她自己挑。
第58页 却听她说,「我不喜欢在头上戴那么重的东西。」 第39章 明月高挂,月光从稀薄的云层中疏懒地透下来,一名黑衫医者秘密地进入了东院书房。 黑衫医者仔细地翻看着王辰希的手掌,随后道:「麻烦大人把衣服脱掉。」 黑衫老者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把损坏了的二胡,说出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带着木头被锯掉的不适感。 王辰希把上衣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 严管家在一旁看着黑衫医者沉了下去的脸色,「大哥,怎么样了?」 黑衫医者是严管家的大哥,从小离家跟着一位游侠学医,对巫蛊颇有研究,此次特意用兄弟之间的特殊联繫方式把黑衫医者请来。 「这蛊倒是对人本身无害,只是有些限制。」黑衫医者道。 王辰希面上冷淡一片,全程事不关己似的,「医者但说无妨。」 「这蛊名日初心,是情蛊中的一种,滴血认主之后,它对主人是绝对忠诚的,主人死,它死,主人活它活,认主之后,它是自发挑选对主人最有利的人来成为自己的宿主。」 严管家惊讶无比,「竟然是自发选择宿主……」 黑衫医者点头,「这蛊是蛊中之王,第一宿主不可以做出对主人有害的事情,第二主人身死,它会连带着把宿主也杀死,然后自然身亡。」 这不就是林一芙若是死了,王辰希也会跟着陪葬? 「大哥,这蛊可以解吗?」严管家急出了冷汗,这相当于把自己的脖子挂在别人的身上,太不安全了。 黑衫医者摇头,「这蛊的解法,不是没有,只是难,只怕……」 「大哥你快说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黑衫医者看了王辰希一眼,王辰希似乎若有所感,眼眸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解法就是找到一个比大人更好的宿主,只要大人接触到一位比他更合适的人或者说更能保护到它主人的人,那它就会自发地开始转移。」 严管家两眼一发黑,如今王辰希权势通天,如果要找一个比他更能保护林一芙的人,那真的比通天更难。 在王辰希之上也就皇族了,天子年幼,还是以王辰希辅政为主。 严管家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大哥说这蛊难解。 「它既然认主了,那么她的主人可有办法命令或者影响到它?」王辰希问道。 黑衫医者点头,「理论上这样也是可以,出于它主人的意愿,它兴许会放弃寄宿,只是这蛊名叫初心,它还是要以宿主能保护原主为前提的。」 就是主人的安全凌驾于主人的意愿。 严管家嘆了声,这也就是还是没办法了。 王辰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处,「医者,这蛊会让我…让宿主对它主人产生特殊的感情吗?」 严管家和黑衫医者同时看向他,黑衫医者道:「不一定,这蛊虽然是情蛊的一种,但与其说它可以让宿主爱上一个人,还不如说它会让宿主对人产生怜惜,保护之情,这种想保护一个人的情绪会不会演变成情爱,这还是得看宿主本人。」 怜惜,保护,可以是手足之情,也可以是长辈对小辈的,当然男女之情也在其列。 王辰希眸色沉沉,那他…… *** 另一边林一芙沐浴之后,听到了久违的机械音。 其实不过几天没听而已,对于系统的突然出现或者突然消失,她已经很习惯了。 【富贵苟】:系统已经升级到八级。 【富贵苟】:掉落的奖励的奖励分别是脱毛膏一瓶,品牌香水一瓶,暖宝宝贴一盒,精緻画册一本,好孕丸一颗。 林一芙拧眉,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忽然涨了五个级别这么多。 【富贵苟】:主人,因为你们同房,「欲」指数涨得飞快,止都止不住,直到升到第八级才侃侃停住。 林一芙脸色一红,他们那晚好像差不多就是五次左右…… 【富贵苟】:主人,年轻人还是节制些好。 林一芙的脸更红了。 闭嘴,不许说这个,隔了几天才来报备? 【富贵苟】:因为我忽然接收到那么强的「欲」指数,能量加得又急又快地,我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 「……」 林一芙沉凝一会,你的奖励好像并没有因为等级的升高而跟着等级升高?反而有些辣鸡? 【富贵苟】:主人,这是各大系统决定的,你不知道这好孕丸,一丸难求,当你需要的时候,就不显得辣鸡了。 「呵呵。」 林一芙忽然发声,两个丫鬟都莫名地看向她,她道:「突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而已。」 春花和秋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继续手上的动作,他们两人按照林一芙说的做着巨大的孔明灯,粘完最后一片纸,春花问道:「姨娘,这样可以吗?」 林一芙切断与系统的对话,目光落到到她半腰高的孔明灯身上,她点了点头,「多做几个,我要漫天飞扬着孔明灯。」像流星雨一样。 随即她道:「秋月,你把材料都拿一点去给张冒,让他没事也帮忙做,他做得快。」 秋月领命去了,回来的时候两手已经空了,只是样子有些奇怪,春花问她,「干嘛了你?」 秋月把去到厨房看见张冒竟然跟林一芙在做同一件事的说了,「他已经做了好几个孔明灯了,见我手上的材料,也一併接过去,打算多做几个的意思。」
第59页 林一芙一笑,「他这是做习惯了,在溪尾村的时候,我每年都让他帮我做孔明灯,一放,漫天一片灯海,可漂亮了。」 由于林一芙背对着门口,不知道身后有人,春花和秋月忽然惊恐地低下了头,「大人。」 林一芙回头便见王辰希脸黑如墨斗,正睁着一双活阎王的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青梅竹马什么的,真让人讨厌。 「你怎么来了?」据说王辰希很少踏足西院,上次他踏足还是有女人在闹事,他亲自过来处罚人呢! 反正林一芙一次都没见过他进来西院,更何况这种天黑的时候。 王辰希抬起高傲的头,鄙夷了她一眼,「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和那厨子情义有多深呢!」 他禁不住想像漫天灯海之下,两人站在一块抬头看灯的情景。 林一芙忍不住也睨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多酸,「一个小孩,你也吃醋!」 这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怔,林一芙在想,她怎么会认为王辰希在吃醋的,怕不是脑子磕坏了吧! 王辰希是经林一芙提醒,恍然醒悟自己这是一种吃醋嫉妒的心态,吃那厨子的醋,嫉妒他们曾经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有他所不知道的快乐时光。 林一芙微微低下头。 两人忽然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林一芙拿眼偷看他,「中秋的晚上,一起放孔明灯吧!」 王辰希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心里想到张冒在厨房里不踏实煮饭,竟然妄图做孔明灯,他就怒火中烧。 他再看林一芙,一脸无知无觉,做了别人的女人还没点知觉。 应当远离一切异性才对。 他看了严管家一眼,严管家走到他身侧,他压着声音吩咐了两句,严管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离开了西院。 严管家离开之后,王辰希拿过林一芙手上的长竹籤,「怎么做的?」 林一芙一怔,只见他把长竹籤放到一边,然后像个庄稼汉子一样撩起自己的两管袖子,露出白净好看的双手。 她怔怔地看着拿双手,想到的却是不知这手舞起剑来怎么样。 王辰希:「……」 林一芙不舍地收回目光,开始给他讲解孔明灯的制作,边说,还边在地上拿着一根竹子画图样,王辰希看得全神贯注。 她话毕,王辰希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个孔明灯的框架出来,只要黏上纸就行了。 林一芙觉得有时候聪明的人是不管读书还是做别的都能够水到渠成。 「你做得很好,比我第一次做要成功多了。」 王辰希嘴角一勾,有些许地傲然,「你第一次做这个的时候多大了?」 他正想安慰她年纪小的话,做起来是会比较吃力。 「五岁吧。」林一芙想了想。 她在这个时代五岁的时候,芯子里也是个成年人,根本无法比。 然而王辰希却侧过头看了她好几眼,她赶紧解释,「小时候家里穷,什么都要做,自己想玩一些玩具,也都是大人说两句,然后就自个儿捣鼓起来,那会幸好有张冒,他就是沖在我面前做炮灰的,事后还得替我擦屁股,去承受长辈们的愤怒和大铁棍。」 林一芙不由地一笑,脸上的神色十分地柔和,还有一些嚮往。 「啪嗒」一声,王辰希手上的孔明灯框架毁了,他把「碎屑」扔到地上,继续去拿长竹籤,「重新来过吧!」 春花和秋月看了看那个已然成为「尸体」的孔明灯框架,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俩虽然稚嫩,但却不是傻的,编着编着就悄悄地离开了屋,等林一芙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屋子只剩数十只孔明灯还有她和王辰希两个活人。 严管家走到厨房去,张冒正蹲在院字里削这竹籤,前胸后背都寒湿了仍然毫无所觉,严管家心里有一些不忍。 他清了清嗓子,「张冒,主子要请全府的主子和下人都吃夜宵,你准备一下。」 张冒愣愣地瞪大眼睛,他撩了撩耳朵,「严管家,我没听错吧,全府?」 严管家心里嘆了口气,谁让你没事做孔明灯啊,那自然有人想让你有事了。 他点头,「对的,全府,这是中秋的特别奖励,全府都有。」 张冒想了想,厨房里的食材确实是够的,厨房有个专门存放粮食的仓库还有冰窖。 第40章 很快到了中秋当天,春花已经离了王府,秋月已经把秋田接了过来,两人正在西院亲亲热热地闲聊。 林一芙不想打扰他们,但是又有一颗自我放飞的心,真想出去看看中秋有多热闹。 她暗戳戳地想到,那把剑要不要趁着中秋送出去。 严管家走进西院,「林姨娘,大人有找。」 林一芙点头,放下手下的东西,她首次带着芳草出西院。 芳草到了东院书房外停住脚步,林一芙只身一人入了书房。 王辰希看见她,把书阖上,脸上有浅浅的笑意,他起身上前,「走吧。」 林一芙愣了楞,被他拉着身子前倾,「去哪?」 王辰希:「你不是想去逛灯会吗?」 林一芙仿佛被人定身了似的,僵硬地被他拉着,同手同脚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一想,这么热闹的日子,大概没有几个不想出去的吧。
第60页 王辰希抿唇,她连孔明灯都准备了这么多,可见对中秋这个节日有多期待,外头街上的热闹都吵到王府里来了,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想出去玩玩呢。 林一芙也知道自己问了多余的事情,压根因为她脸上就是这幅表情的。 马车已经等在府门口,他们走到府门便直接上了马车。 王府这里集近都城忠心,他们直接到了迎宾楼停下。 虽然街景跟那日逛的一样,但由于是中秋,即使是大白日,到处都已经挂上了灯笼,迎宾楼更是在门外派发免费的月饼,虽然只是每人一小块,但是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笑嘻嘻去拿一小块尝尝,尝得好吃了,又去买两个回家吃,有些问的价钱觉得贵了,只悻悻地离开。 一路上有耍杂技的戏班,也有在表演影画戏,也有变脸的,各种各样,热闹极了。 林一芙唇角微微弯起一个笑,这就叫人生百态啊。 「午膳,我们就在外面吃,我已经订了桌子了。」王辰希忽然道。 啊!原来他已经安排好了! 两人好像都有了默契似的,没进那些高大上的铺子,只流连在那些小摊子上面。 棉花糖,冰糖葫芦,炸芋头…… 林一芙一个个摊子地逛过去,经过每个吃的,她都要尝一口,可是因为怕午膳吃不下,她每样只吃一口,就塞到王辰希手里,王辰希很无奈地把她吃剩下的默默吃了。 林一芙似乎很满意一个食物分两人吃的情况,又吃不饱,又能多尝不同样,还不用浪费。 她满心欢喜,王辰希心里也像是被撑得涨涨的。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看一看天,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吃午膳的时间了,林一芙收了架势,不敢再吃,听说迎宾楼的厨子十分了得,她怕到时候吃不下。 她暗暗地拍拍肚子,觉得应该要多走几步消化消化,于是拉着王辰希这个也是吃得差不多饱的人去了一个斗兽场。 王辰希皱眉看她,眉目间尽是不解。 林一芙对着他笑笑,她很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可是斗兽场并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在这个时代斗兽是官家的娱乐项目,而且女子必须要有男子陪同才能进入斗兽场,皆因曾经有几个官家女子在斗兽场看到了血腥画面,承受不住,一下子吓晕了过去,同行的都是女子,除了被斗兽吓到,还被同伴的晕倒吓到,一下子个个晕乎乎地,竟然没有人想起要把女子送到医馆去或者请大夫过来。 经过这事之后,斗兽场就聘请了专门的大夫在驻场,而且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女子进入必须有家里成年男子陪同。 王辰希觉得太血腥,不太贊同林一芙入内,可是看她一脸兴奋,加之今日又是中秋,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王辰希在斗兽场门口被拦下,因今日是中秋,出来看斗兽的人特别多,高朋满座,今日所有场次的斗兽都必须有预订才能入内。 王辰希睨了守门人一眼,林一芙在旁边幽幽地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去看别的吧!」 幽幽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失望,王辰希本也想借着这个就劝说她算了,可是一听这话,手便不自觉地从怀里把代表他身份的令牌拿了出来。 守门人在斗兽场做的时间长了,眼里也锋利,他虽从没见过王辰希,但是一看也是知道这人身份非凡,可是这一令牌一出才知道大水沖了龙王庙。 「大人,请随小人进来。」守门人换了一幅嘴脸。 他带着两人去了一个类似vip的地方,这地方是个高台,高台之下挤满了人,他们只坐在台阶上,高台上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而且高台上还有桌案,旁边还有婢女伺候给倒茶递水的。 守门人跟守在高台上的护卫交代了两句,护卫点了点头,守门人继续把人领导卓案前,「大人,你们就坐这,有任何吩咐尽管对婢女说。」 说着便有一个样貌甜美的婢女过来给他们倒茶水。 守门人:「小的告退了,大人,您慢慢看。」 守门人离开了之后,婢女把茶水倒了之后,也很安分地退了一旁,完全不会阻碍视线。 此时正是这场斗兽的高潮,一头金色毛髮的狮子从关押的洞口里走了出来,另一边走出来的两只咧着大嘴的灰狼。 两边似乎都是饿了许久的,见到对方立刻仿似仇人见面,狮子怒吼,灰狼长鸣。 林一芙只看身形,觉得狮子似乎更有胜算,虽然灰狼有两只。 王辰希侧头看她,「不怕?」 林一芙从斗兽场中分了个眼神给他,「有什么可怕,弱肉强食罢了。」 王辰希微微扬唇,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说这话的底气。 狮子与灰狼的恶斗,到了最后,预想中的残忍,但是看的人气焰却异常高涨,林一芙忽然知道为什么王辰希不贊同她来看斗兽了。 不是因为斗兽之间的血腥,还有因为看斗兽的人被血腥刺激的高昂情绪,仿佛越是血腥残忍,他们越是兴奋。 狮子的血盆大口一张嘴把灰狼的一条腿咬断的时候,林一芙的胃隐隐有着涌动,她侧头一股脑儿地撞进王辰希的怀里,她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王辰希拍了拍林一芙的肩膀,「走了吗?」 林一芙抬头,耳朵里还是一声高亢过一声的叫嚣,旁边的人都异常兴奋,只有他们俩相拥对望。
第61页 她点头,「嗯。」 王辰希觉得有些好笑,「下来还来不?」 林一芙抿了抿唇,「还是算了。」 她还是适合吃吃喝喝,这种刺激的活动不适合她。 王辰希柔声道:「闭上眼。」 「???」 林一芙难得听话地闭上了眼,王辰希窃喜地在她唇上哚了一口,然后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尽量用身形挡住她的视线。 生怕林一芙是那种一边害怕一边忍不住好奇的人,他索性把斗兽场遮得严严实实的。 林一芙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觉得这男人有时候很心细,但是有时候又异常地粗心粗线条。 直到出了斗兽场的大门,王辰希才把林一芙放下来,守门人见到他们,很礼貌地弯腰行了个礼,并无多说什么,他在这里守门,什么情况都见过,看到半途出来的,不在少数,只是被横抱着出来的,倒是第一次见。 王辰希带着林一芙又逛了一圈,眼看已到午时了,便带着林一芙往迎宾楼走。 迎宾楼是都城最大的酒楼,平日来这里的公子少爷数不胜数,在中秋这样的节日更是不少人在这里订了位,王辰希也是经严管家提醒才提前了几日订的。 王辰希和林一芙跟在店伙计身后穿过一楼的大厅,在上楼梯的时候冷不防与从楼上下来的女子对了个正着。 女子一脸气愤,看到林一芙的时候,先是愣了楞,转而脸色赫然变得更加难看,「林一芙。」 这一声林一芙喊得充满挑衅又无礼。 王辰希淡漠的眼神扫过女子,只是眼里的戾气让女子无端脚下一软,险些从楼梯跌了下去,幸的旁边的人扶住。 林紫茵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到王辰希身上,王辰希俊俏的五官让她脸一热,只是周身的气质冷漠得仿佛是寒冬腊月的雪山,凛然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 林紫茵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林紫茵旁边的女子道:「紫茵,不用这么生气,没有包间,我们再去别的酒楼,都城又不止这一家酒楼,还怕吃不成饭吗?」 闻言林一芙抿唇笑了,「二妹妹,我们有包间,反正我们只是两人吃,你们若是不介意就在我们旁边搭个小桌子。」 话毕她转头问王辰希,「大人,你介意吗?」 王辰希再次扫向林紫茵,「介意。」 林一芙面上丝毫不显,实则心里却有些打鼓,按照原着,林紫茵与王辰希没那么快见面,是在一个皇家宴会见的面,王辰希对都城第一才女林紫茵一见钟情,为她的才情折服。 如今他们见面提前了,林一芙细心观察着王辰希,见他眼里只有冷漠,并无任何情义,心里面疑惑着。 第41章 王辰希见她发愣,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我们上去吧。」 说着他把同样在楼梯的其他人都忽略掉。 他刚刚那句「介意」态度已经表明得很明显了,到了王辰希这个身位,已经不需要为了谁而虚伪做作了,他说了介意,就代表真的介意。 林一芙没再说什么,转头对林紫茵很是嚣张地笑,脸上一副「我是最宠小妾」的气派,眼看王辰希已经拐到二楼去了,她大摇大摆地说:「以后想来迎宾楼跟姐姐说一声,公主府买不来的人情,我家大人还是可以的。」 她扬着轿笑的脸,如海棠花一般盛开,娇艷得林紫茵一张脸都要涨成紫色。 她咬着牙,冷不防地,她问:「那是王…大人?」 林紫茵不想被旁边的朋友知道他们是谁,因此没有说出王辰希的名讳。 林一芙往上踏了一步,听了她的问话,点了点头,她低下头斜着身子探过去,「就是你当初死活不要的,大人。」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林紫茵能够听到,林紫茵不知她在嘚瑟什么,就当一个妾,有什么好嘚瑟的,是嘚瑟她得宠吗? 林紫茵回想起刚刚那男人看她与她的区别,从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眼里有没有你。 她想,王辰希第一次见她,对她很冷漠是正常的,谁没事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很热情,那都是虚伪。 她看向林一芙,至于她,不过是一个逢迎献媚的姬妾,她红了红脸,想了想,男女之间有了那档子事,男人对女人有些恋慕是应当的。 林紫茵回视过去,觉得林一芙的嘚瑟不过是一种自我感觉良好。 她没多说什么,只愤愤地离开了迎宾楼,脑海里却时不时冒出那一双冰冷的眼睛。 林一芙见林紫茵下了楼梯,她才拐进二楼,去了包间,王辰希定的包间非常大,两人坐在临窗的位置,窗下是繁华的街道。 「那是你妹妹?」他问道。 林一芙没有猜错,王辰希不仅读书好,还是个在武学上剑痴,他听力还不错,特意去听的话,刚才这个距离,他除了林一芙特意压低声音的那一句,其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过去王辰希对林一芙没什么想法,林青山说把人送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只想着把人放在西院就行,可是如今情况大不一样,他心底看不得她还得受娘家的委屈。 林一芙淡淡地「嗯」了声,眼眸底下的淡漠微不可察,果然还是留意到林紫茵了吗? 她问:「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知书达理的?」
第62页 林一芙回想了一遍自己在王府虽然没有显示出自己独自里有多少墨水,但是…… 王辰希冷眼瞥向她,觉得此女正在明知故问。 「喜欢……」喜欢你这样的。 他的话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王辰希的话戛然而止。 喉结滚了滚,把话咽了回去。 「进来。」他冷冰冰地道。 门外是掌柜地亲自领着店伙计进来,一盘盘摆盘精緻的佳肴端了进来。 林一芙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等人走了之后,王辰希打趣道:「爱吃的。」 林一芙正要去夹菜的手顿了顿,在脑子里转了转才想到这「爱吃的」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她忽然觉得手中的筷子有些重了,心里在猜测着王辰希在取笑她。 王辰希嘴唇微勾,夹了一块猪肘肉给她,「多吃,多吃多福。」 猪肘肉肥瘦适中,红烧的做法让猪肘看起来柔光水亮,最主要是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肥腻感,反而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林一芙心中窃喜,夹了起来,咬了一小口,软糯可口,不油不腻,酱汁浓稠。 她瞬间眼睛一亮,这迎宾楼名不虚传。 「好吃。」 有一点酱汁沾在林一芙嘴角,随着她说话,王辰希目光盯着那一点点酱汁,林一芙不知怎么回事,脸颊鼓鼓地,像只学人说话河豚。 王辰希抬手,修长的手指划过林一芙的嘴角,手指沾上了一点褐色的酱汁,王辰希舌头在手指头上舔了舔。 林一芙瞬间如被电激,仿佛他这一舔是舔在自己嘴唇边,有一丝痒意让她忍不住也舔了舔嘴。 林一芙脑子热烘烘地,觉得眼前这厮分明是在撩她。 她深深滴感觉隔壁一个强大地一个荷尔蒙熔炉在发光发热,她都没法专注在食物当中了。 她侧了侧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不好吃吗?」 王辰希挑了挑眉,「明明就很好吃。」 说着他骤然接近她,手臂一圈把她圈在怀里,轻轻地吻上她湿润的唇。 林一芙原本睁开眼睛的,瞪着近在咫尺的眼睫毛,心想这个睫毛精……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回应着王辰希的吻。 两人唿吸相融,吻得忘我。 直到林一芙再次有窒息的感觉,她软软地去推王辰希,王辰希放开了她,林一芙大口地唿吸。 王辰希居高临下地看她,看她红扑扑地脸,被吻得如粉红饱满的樱唇。 虽然很想再吃一口,可是还是让眼前的小猎物先填饱肚子吧。 王辰希扶着林一芙坐在凳子上,又开始给她夹菜,「快点吃吧,晚上我们去放孔明灯。」 *** 往年王辰希都会在城西王府过中秋,午膳自然也是陪着王老夫人吃的,晚上就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 今年王辰希一怒之下为红颜,提早离开了城西王府,可王府这边不能再中秋当日也没点表态。 今日王辰希离府之后,严管家收到了来自王老夫人的帖子,严管家还不知去哪找王辰希人之时,门房已经派人进来通传,说城西王府的王老夫人来了。 王老夫人过来,能不能不接待,那是不可能的。 严管家立马亲自去迎接,把人接到前院的堂屋中去,好吃好喝地供着。 连同往老夫人一起来的,还有城西王府的一众人。 王老夫人在堂屋等了半个时辰,仍旧不见王辰希本人,有些不耐,对严管家唿喝道:「三爷呢?」 她看了看天色,即使是上朝,这个时候也该下朝许久了。 严管家心里喊冤,大人是下朝了,可是转过头又去陪佳人了,压根就没想着陪家人。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大人是下朝回来,可是老夫人来之前,他又出去了。老奴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王府二房夫人杨氏手上的蒲扇扇个不断,看了一眼安静如鸡的大房夫人秦氏,道:「严管家,小叔没回来,不若把上次小叔带去城西王府的林姨娘喊出来招唿我们。」 严管家心里暗叫糟糕,这,不是,他们俩一起出去了吗…… 王老夫人心里一直记着这人,更让她记着的是此人的肚子可有迹象。 她看向严管家,严管家有口难言,「林姨娘也不在府里。」 此言一出,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杨氏惊道:「两个人都不在府里?」 「这未免太巧了吧?」 王老夫人立刻沉下了脸,「三爷把那姨娘带出去了?」 严管家点头,「是啊!」 王老夫人眼皮一阖一掀,「除了她,三爷可有宠幸其他的女子?」 在王辰希身边做事,严管家很清楚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可以说,他分得很清。 例如林姨娘和王辰希一道出去了,这是可以说的,像王辰希有没有宠幸其他女子这样的问题,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能说的。 平常在严管家背后的小厮适时地跑了进来,嚷道:「严管家,东院那里有事让你去一下。」 严管家神色一变,辞了众人,离开了前院堂屋,可是他也派人守着前院,不让老夫人等人擅闯东院。 虽说是亲儿子亲兄弟,可是王辰希对防着这一大家子的人是不遗余力的。
第63页 派去找王辰希的人,最后在迎宾楼找到了他们,那时他们正好吃好了饭从迎宾楼出来,刚到门口就见府了的小厮找了过来。 听了小厮的话,王辰希有些厌恶地皱眉,他抿着唇,不发一言。 林一芙见自己也玩得差不多了,况且王辰希不去城西王府就算了,如果王老夫人亲自来到府上,他也避而不接见,那说出去就是大不孝了。 「大人,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也玩得差不多了。」她没忘记孔明灯,「孔明灯的话,我们晚膳过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来放。」 做孔明灯那天,王辰希可是做了个满头大汗的,要他不放,心想也是不可能的。 王辰希想了想,点头说:「好。」 两人就在迎宾楼坐上了马车离开。 小厮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对严管家交代了。 王老夫人在堂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秦氏和杨氏心里也有怨言,但是碍于王辰希的身份不敢多说,可是王老夫人就不同了。 杨氏使尽地在王老夫人身旁摇扇子,一股股扇过来的全是热风,还夹带着杨氏的香粉味,王老夫人心里烦躁,越看那扇子越是厌烦。 遂站了起来。 她倒要去东院看看,赵嬷嬷见她站起,立马上前扶着她的手臂。 秦氏微微扬唇,与杨氏对视了一眼,此时两个妯娌之间仿佛化干戈为玉帛。 第42章 王老夫人刚出堂屋,那头就有人在门口拦住,「老夫人,这是去哪啊?」 王老夫人眼皮还没抬起,身后的赵嬷嬷就抢先道:「老夫人的路你们也敢拦,不怕三爷回来把你们宰了吗?」 虽然王老夫人在城西王府很有威信,可是在这里还不如严管家呢! 以前从城西王府带过来的人,全部都被王辰希遣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里去种田了,余下的这些下人只听王辰希一个人的命令。 严管家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让他们守在这儿。 侍卫没有因赵嬷嬷的一句训斥而退让,反而面无表情地道:「大人不喜欢有人在府里随意走动,尤其是东院,所以严管家让老夫人在前院等,老夫人和诸位老爷夫人可以随意在前院走。」 说着两位侍卫向旁边让了让,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王老夫人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院子,日头正当空地照下来,只是站在门口已经觉得阳光刺眼。 不能走出这院子又有什么好看的。 王老夫人气唿唿地又返回了堂屋。 赵嬷嬷一句话不敢说地跟着,其他人看了侍卫的态度,连老夫人的帐都不卖,更何况是他们。 秦氏心里有些意难平,想着当日自己丈夫省吃俭用地把学费省下来给王辰希去读书考取功名,怎么一朝成了大官就连她这个做嫂子的就半句话语权了。 甚至连老夫人也遭到这个待遇。 偏偏他们还不求他不行。 秦氏完全忘记了当年是怎么勐刷王辰希名声的,之所以王辰希兢兢业业做事,仍旧有人说他是一代奸臣,他的这些兄弟嫂子们当年做的事功不可没。 王辰希没有把事情做绝已经是对他们最后的回报了。 秦氏撇了撇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放在小叔身上真是一点没错,以前对母亲您是多孝顺,如今……哎……」 话一出,全然把自己当日做的那些心寒人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杨氏和秦氏的利益是一致的,附和道:「还不算媳妇呢,不过枕头风倒吹得挺热乎的。」 严管家不在,丫鬟小厮也不在堂屋,他们说话就肆无忌惮多了。 杨氏和秦氏都曾有过想伸手进王辰希后院的想法,不是没试过送人进来,是送了进来也不曾入得了西院,被安排了一段日子的粗活,然后毫不留情地通通打发到庄子上。 一次两次过后,对这事就死心了。 倒是王老夫人成功塞了一个到西院去的,只不过也是个没伺候过人的。 王老夫人这次来也存了想见见西院这位,只是她现在的处境是竟然出不了前院。 她心里越想越是生气。 自从儿子出息了以后,她也跟着身价上升,只有她给人气受,还从没有受过别人的气,只除了这个出息的儿子。 王老夫人正想着,前院那头就有一些争吵声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秦氏道:「母亲,是不是听到有人喊你啊?」 赵嬷嬷听着也像是,「老夫人,我出去看看。」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 赵嬷嬷从外头领来了一名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年轻女子,外貌十分出色。 女子一进来便跪在了王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我是翠翠啊。」 「是你!」赵嬷嬷原先只是觉得眼熟,但是一时也记不起她来,经这么一说倒是记起。 翠翠原是王老夫人身边的一名丫鬟,适逢那时王辰希要分府出去,王老夫人挑了翠翠这位刚来王府没多久的丫鬟随分府过来。 当时王老夫人连同秦氏杨氏一共送了五个这样的人过来,只有眼前这名翠翠留了下来。 王老夫人大喜,她这次来就是想找她的,没想到她竟自己找来了。 上下看了她一眼,老夫人道:「甚好。」 翠翠却有些不甘地咬唇,她道:「翠翠辜负了老夫人的美意,大人压根不看我一眼。」
第64页 说着,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梨花带泪。 王老夫人闻言,脸上已是一片失望之色。 秦氏听了一嘴,讶道:「小叔当真是对那位林姨娘另眼相看啊!」 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懊悔,怪自己当日太鲁莽,如果是温水煮青蛙一样收了林姨娘。如今在王辰希身边。可谓有了个举足轻重的人了。 翠翠道:「是的,大人对林姨娘十分之好,翠翠又想着与林姨娘交好,可是林姨娘压根就不理睬我。」 翠翠匍匐在地,「翠翠求老夫人把翠翠带在身边吧,翠翠无能,只想一辈子伺候老夫人。」 她一双泪眼之下是晦涩不明的贪念。 「我身边有赵嬷嬷等人,要你干嘛,你还是就在这儿吧!」王老夫人想好不容易塞进去一个,哪能这么容易放弃的。 「至于林姨娘,我会跟她说的,以后你就跟在她身边。」 赵嬷嬷看了王老夫人一眼,心道老夫人怎么会忘了问林姨娘的意思呢! 王老夫人不是忘了问,是不想问,一个妾室而已,难道还能反抗她命令不成。 赵嬷嬷心里低嘆一声,老夫人与三爷前头的关系还没修补,这头又……她上次可是看得很真切的,三爷对那位林姨娘可是很重视的。 只怕林姨娘委屈地掉两颗眼泪,大人就心疼得不行。 赵嬷嬷见王老夫人懵然不知此举有何不妥,便也没了声。 翠翠得了王老夫人的话,停止了抽噎,柔柔弱弱地擦干了眼泪,「翠翠谢过老夫人。」 说完,她便站到王老夫人身侧,像过往一样伺候她。 王老夫人很享受,不由地想起林一芙那张美艷的脸,对翠翠道:「你以后多学学林姨娘穿衣打扮。」 此时王辰希已经回了王府,正在去前院的路上听严管家禀报着。 林一芙跟在旁边,听到「翠翠」这个名字时,眼神微不可擦地闪了闪,她不知道翠翠是谁,但是她想到了那天那个穿着绿芽衣裳的女人。 待到他们到了前院堂屋的时候,林一芙见到了那个在王老夫人身后的翠翠。 果然是那女子。 王辰希向王老夫人行礼,「母亲。」 林一芙也像屋内的所有人行礼,「妾身见过老夫人。」 林一芙抬眸,与翠翠的眸光不期而遇,翠翠愣了楞,然后微微一抿唇,对林一芙笑了笑。 王老夫人看见王辰希心情自然就变好,她道:「我就是过来想和你讨顿饭。」 「母亲言重了,母亲事先没有通传一声,不然我也不会出去了,让母亲久等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林一芙却听出话里没多少的歉意。 两母子调侃了几句,王辰希就吩咐严管家去厨房通传一声,「让新来的厨子晚膳好好做。」 严管家应了一声,离开了堂屋。 王老夫人看了眼林姨娘,把身后的翠翠拉到身前,「林姨娘啊,这是西院的翠翠,跟你住得近,以后你们俩可要好好相处啊!」 林一芙心里像是被餵了大便一样难受,好好相处?什么意思? 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还想让她举荐? 林一芙眉目低垂,翠翠早已从王老夫人身边走到林一芙身前,「一芙妹妹,你可以叫我翠翠。」 翠翠的一双眼睛我见犹怜地蹙了一眼王辰希,「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林一芙:呸,她所有的姐妹都是坏的。 她微微抿唇,轻轻地推开搭在她手上的手,「翠翠,我知道了。」 翠翠毫不介意手被推开,她从怀里把一帕子拿出来,「那天我还要谢谢你的丫鬟呢,这是秋月借给我的帕子,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也只有秋月理会我。」 翠翠一脸的感激,当着王辰希的面把帕子递给林一芙,一脸感激地道:「秋月肯定是得了一芙妹妹的话才会借给我的。」 秦氏:「哦?翠翠是被什么欺负了吗?」 翠翠摇摇头,「算不得什么。」 她若有似无地又看了一眼王辰希,「已经习惯了,那日如果不是他们说一芙妹妹,我一时看不惯,也不会出言对撞,结果却落了个不好。」 「当时我看着一芙妹妹明明听到了,还从我的身边经过,可是一芙妹妹什么话都没说,我以为自己让一芙妹妹讨厌了。」 林一芙:是的,我很讨厌你。 翠翠自顾自地继续说:「结果一转头秋月怯出来借我帕子了,我就知道我误会了妹妹了。」 秦氏:「林姨娘,看来你还挺无情的!」 第43章 秦氏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一芙。 林一芙轻轻一笑,「翠翠说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当时刚从东院回来,一心想着大人的事情,浑然忘我地走路,秋月给你帕子纯属是因为她心地善良,与我无关呢!」 林一芙仿似忽然才想起地问,「哦?当时是谁跟你有矛盾呢,当着大人的面,让大人给你主持。」 林一芙充当一个称职的宠妾,找男人撑腰,当着她男人的面就敢碰瓷,当他是死人吗? 王辰希一直都闭口不语,此刻一双冷眼鄙睨着众人。 林一芙一双美眸凝视着她身侧的男人,男人把视线转过来看她。 他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了星辰日月,黑亮的眼珠里倒映着他的面目,以及满心的信任。
第65页 在这一刻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她在叫他做她的靠山。 王辰希微一抿唇,心里涌动的情绪很奇妙,如巍峨高山,如惊涛骇浪,眼前的女子就是山中开得最艷的一棵桃树,是海中的一叶小舟。 他的女人,怎么能不给撑腰呢! 他眸中的冷意剎那变成柔光四射,在场人无不能感受这变化的突兀。 翠翠双手捏紧,一双满含委屈的眼睛来回看向两人。 她承认在西院那一次是她观察了许久,做为接近林一芙的机会,但是林一芙并不接受她的接近,她的心机付诸东流,所谓的没有听到她压根不信。 可是…… 就这么一瞬间,翠翠的眼眶已经红了,她紧要下唇,一副万千苦楚无法说的模样。 【富贵苟】:主人,论演技,你还是太弱了。 林一芙:是的,至少我的泪腺没有这么收放自如,我还得感情的酝酿。 【富贵苟】:学学。 翠翠不说话,但是她用脸上的表情,把委屈都表达出来了。 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这样低劣的演技,在场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可是看出来并不代表就会戳穿,相对戳穿翠翠的哭戏,他们更想看林一芙难堪。 只是王辰希又怎么会让他们这么做。 在这个府上,他最大,他的女人第二大。 「大嫂,注意你的言辞,这里不是批斗大会,没必要上升成人身攻击,大嫂若是来我后院指手画脚的话,下次就不必劳烦你过来了。」 王辰希的话,何等的直白。 秦氏面色涨红,在这个时代,无论背后怎么做都好,但是一位长嫂被小叔指着说她插手其后院,这是很羞愧的事情。 一个不好,她跳下黄河都洗刷不了。 王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睨了长媳妇一眼,成事不足的。 王辰希转而拉着林一芙的手,「我相信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心里只需要记着我,其他闲杂事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翠翠几乎把自己的手捏碎,如果她的手心有东西握着,那一定是碎得不能碎了。 她不甘心。 即使她的脸蛋不如林一芙绝色,但是她也是一枝独秀,同样妾侍,只有林一芙受宠,其他人连汤渣都闻不到,而林一芙却享有全部的饕餮盛宴。 太不公平。 可是此时此刻,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说了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翠翠的脸上的委屈依旧,可是不再敢再说一句话。 她不敢说,不代表王老夫人不敢说。 王老夫人道:「既然林姨娘那时确实是没听到翠翠的争执,那就是误会一场,翠翠是个好孩子,在西院一直孤独,难得林姨娘也是个好的,两人相交,岂不是一桩美事,三郎,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林一芙:呵,又是娥皇女英的戏码,怎么就不厌呢! 【富贵苟】:好看啊! 王辰希拧眉,不明白母亲为何今日就是处处在针对林一芙,只差没直接开口让他宠了这位名叫翠翠的女子。 以前王老夫人也会给王辰希送女人,可是大多都是一副你爱用不用的态度,其他两位嫂子送来的女人,他可以过一段时间,找藉口把人送走,至于母亲送来的,他大多都留下,一副你爱走不走的态度,但这些女人仗着有王老夫人撑腰,大多胆大,犯了事,全权交给严管家处理,他不知道竟还有留下一个漏网之鱼忍辱负重于此。 如此一想,他不得不正眼瞧向翠翠,翠翠与王辰希的四目相对,感受到他眼里的探究,她羞涩地低下头,楚楚可怜,柔弱惹人爱。 这是她在镜子前练了不下千次的表情,是最能引出男人心底的怜惜之情。 她低下头,所以看不到王辰希已经是一副看死人的表情了。 其他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赵嬷嬷倒吸一口气。 有些于心不忍。 王辰希道:「严管家。」 「是。」严管家斜了一眼那位还没有自觉的翠翠,「大人,有何吩咐。」 「她大概很想念母亲了,等会让她跟着母亲的车队一起离开吧!」 王辰希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仿佛初冬的雪花,降落之时,却冷冻了一整片大地。 王老夫人不淡定了,这已经是她放在王辰希身边的最后一个女人了,她以为他终究会给她几面子,嘴巴颤着问,甚至有些气急攻心,「你什么意思?」 她一双眼紧盯着王辰希,只差开口道,这是她的人。 但是王辰希话既已出,就不会收回。 「母亲,儿子先行告退,刚从外面回来,知道你等着,儿子还没换一身衣裳,待儿子换过衣裳,就来陪母亲吃中秋的团员饭。」 林一芙呆愣在地,觉得王辰希这一波操作,帅极了。 心里的小人正手舞足蹈地欢唿起来。 王辰希已经转过身,背对着王老夫人,他目光落在林一芙怔怔的脸上,心底觉得有些出奇的可爱。 「你的衣裳也需要换了。」他道。 林一芙傻傻地「哦」了声。 待她跟着转过身,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还没跟王老夫人告退,连忙又转了回去,匆匆行了一礼,迴转过去,跟着王辰希伟岸的背影离开。 翠翠那练了一千次的表情崩不住了。
第66页 她再楚楚可怜又有什么用,有的人就是不喜欢看。 严管家等王辰希和林一芙离开之后,对着各位主子拱了拱手,然后使眼色让下人行事。 他走到翠翠身旁,「姑娘,请。」 翠翠抬眸,她曾经以姨娘这个称唿为耻,再然后她想坐实了「姨娘」这个称唿,想如今,她已然又变回「姑娘」了。 「世道变换,不过讯息之间。」她喃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严管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默不作声,但是请她离开的姿态摆得十分决绝。 「严管家,大人让我随同王老夫人的车队一起离开,我可以在王府伺候老夫人一顿饭吗?」 翠翠眼睛沾着盈盈水珠,她转过身子,跪在地上,向着王老夫人磕头,「奴婢是老夫人屋里出来的,就让奴婢伺候老夫人用饭吧!」 王老夫人从被王辰希激得怒气翻涌之中醒悟了过来,这孩子当真狠心,谁的面子都不卖。 生气过后,心底只剩下嘆气。 再看翠翠,心里的怜惜之意更甚,翠翠伺候她的日子不久,如果不是看她面目姣好,也不会有今日这一遭。 难得翠翠到了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她,不免升起一丝愧疚感。 她嘆了口气,「吃过饭后,随我们回去城西王府吧,还是入我的祥云阁。」 翠翠得了王老夫人的准话,大喜,立马磕了三个响头。 严管家一时有些难为,王辰希字面的意思确实是没说这顿饭不留她,可是内里的意思…… 摆明了想她有多远滚多远。 王老夫人看严管家一动不动,不免把对王辰希的怨气都发泄到严管家身上,「三郎把翠翠还给老身,老身留她在身旁吃个饭,你不能做主,就问三郎去,就说是老人家我说的。」 随后她又加一句,「这一顿饭,翠翠不吃,老身也不吃了。」 严管家心里咯噔一声,心觉这位老夫人好听点是随性,难听点是任性。 难怪两府相隔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但是王辰希一年才回去两次,实在是这一大家子都没个省心的。 严管家慌忙赔罪,「老奴不敢,只是这府是大人的府,老奴还真的得去问清楚大人的意思。」 说着低头退出了堂屋。 王老夫人看着严管家离去背影,再看那头仍然跪着颤抖的小身板,一时心里头一次对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产生了一丝责怪。 可是这一丝责怪还没落实,就转嫁到林一芙身上。 三郎以前虽然对兄嫂不屑不喜,可是对自己一向尊敬有加的,那会他身边还没什么红颜知己,不料这个红颜知己出现之时,竟然是他们母子感情产生分歧的时候。 罪恶的根源,就是这个长得老实,实则心里一肚子坏水心计的女人。 王老夫人恨不能把那个花了大价钱求回来的送子观音收回来。 哪能让这样的女人怀他们王家的孩子呢1 秦氏躲在一边默不作声,直到被王老夫人点名,她才从小叔的指责中回过神来。 「你去西院,把那尊送子观音要回来。」 第44章 王老夫人本想以此再次来羞辱林一芙,岂料林一芙在西院这么一听说,顾不得换衣裳,乐呵呵地把送子观音亲自送到来传话的人手上。 丫鬟见她在手和送子观音之间,眼神有些踌躇,心中一喜,以为终于见到她想像的事情了。 不提送子观音的玉质,本身的价值已经难以估计,再加上在庙里主持开过光,更是意义非凡。 怎么能说还回去就还回去呢。 丫鬟静静地等着林一芙摇说出来的话。 结果林一芙摸了摸送子观音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你现在可要检查好啊,拿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了,万一有个三张两短,中途打烂什么的,可不关我事啊!」 丫鬟一时像被吃了苍蝇似的,艰难地咽了咽,她道:「林姨娘放心,奴婢会小心的。」 林一芙还是不放心,让秋月去把严管家喊了过来,严管家是王辰希的心腹,凉他们也不敢有炸来诬衊她。 丫鬟再次吞了只苍蝇,脸色难看,可是反驳的话说不出口,她敢说如果打烂了,就让她跟着送子观音一起碎了自己吗! 很快严管家到了,亲自护送丫鬟一路回到前院堂屋那边。 王老夫人见耽搁的时间这么久,眼中带着鄙夷地问丫鬟,「可是那女人不肯放手?」 屋内其他人同时跟着轻视一笑。 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由于严管家只是把人送到前院,并没有跟着进来,所以屋内众人并不知道一路有严管家相随。 丫鬟脸色难看,她就知道,有些欲言又止,她说不出一些可以取悦主子的话了。 她摇了摇头,「是等严管家用了点时间。」 王老夫人再问,她答道:「林姨娘很爽快地把送子观音还了回来,脸上还笑嘻嘻的,千叮万嘱奴要小心,可最后还是怕中途有个意外,就把严管家叫来,一路陪着奴婢回来前院的。」 这时轮到屋内众人脸色难看了,属王老夫人最难看。 她仿佛从丫鬟的话中体会到了一点点林一芙的不屑。 王老夫人不禁在想她莫非不想怀上我儿的孩儿,可转念一想,这个不成立,在这后院里,没有生育跟后宫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有什么不同。
第67页 莫非她已经怀上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还回来了,再看王辰希一副对她呵护备至的维护样子,心中疑惑更大。 严管家前脚刚走,后脚又被王老夫人喊了回去,心中十分不情愿,但是面上也不太好表露出来。 「府上最近可有请太医?」 以王辰希在朝中的地位,请的肯定是太医了,王老夫人不作他想。 严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摇头,「并没有。」 王老夫人悬在心口的郁气散去,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林一芙有孕的消息。 她把严管家打发回去。 其他人都不知道王老夫人在想什么,一时面面相觑。 *** 王府准备的中秋晚膳很丰盛,看得出张冒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而且他的手艺相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饭后,王辰希吩咐了严管家要把一干人等安全地送回城西王府。 严管家领会到他话中的隐晦意思,慌不迭地点头。 严管家心道,大人不喜欢再看到这一大家子在碍眼。 王辰希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让人准备了马车,把林一芙拉到了一处偏僻的地界。 是一处河边。 河口宽广,一路延伸到大海。 漆黑的头顶之上是闪闪生辉的星月,视野开阔,周围没有高山或是大树等遮挡物,正是观星赏月放孔明灯的好去处。 护卫把二十多个孔明灯从马车上搬下,阵仗颇大。 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首辅放孔明灯。 林一芙不由把王辰希往「昏君」方向想去。 不过心底的喜悦是掩饰不了的,星光下她喜滋滋地笑着,那双好看的杏眼侃侃把星月比了下去的趋势。 反正在王辰希眼中,她就是最亮的那一颗星。 由于眼神太过专注,林一芙不由疑惑,她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可能啊,出门前她就照过镜子了,一出门就坐马车到这儿,途中没碰什么东西啊。 王辰希点头,「嗯。」 他举起手,在鼻子上捏了一把,「好了。」 林一芙皱眉,耍人嘛! 紧跟着过来的,还有丫鬟秋月秋田,还有厨子张冒。 王辰希看张冒十分碍眼,可是到底没有把此人赶走。 张冒的道理是,孔明灯他有份做的,若是有坏了的,他跟着过来还可以修补什么的。 张冒压根不怕王辰希的冷眼,相反他对王辰希心底也有一些牴触。 接近三十个孔明灯撑着胖乎乎的身子屹立在河边,王辰希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拖着林一芙的软乎乎的手掌。 偶尔还捏上一捏,像是在玩一个玩具。 一盏盏地点燃过去,火红的光芒透过纸张映照在各人的脸上。 接近三十个孔明灯,似乎把这一片天空都点亮了。 就是跟着来的侍卫,平时木口木面的他们,此刻也不免心中有了些震撼。 王辰希把火把交给其中一个侍卫,他一眼望过去,像是一条会亮的龙,蜿蜒一路。 他分了个眼神给林一芙,从她眼里读到了一丝丝类似崇拜的意思,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张冒再怎么样,又怎么能跟他比。 他淡淡地道:「起。」 侍卫听命把手松开。 一个个硕大的孔明灯冉冉升起,彷如触手可及的星星,在人间逗留一圈,便飞向茫茫夜空。 夜风吹起,孔明灯在空中跳起了笨拙的舞步。 「好美。」 林一芙心想,比起在溪尾村,竟然还有美。 一时间,每个人都一致地抬头望向天空,而只有王辰希最开始的惊艷过后,便一直看着林一芙。 他把手放到林一芙的头顶,大掌压下,拨弄她梳得整齐浓密的发顶,「嗯。」 不知是说天空很美,还是人很美。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恰好,漫天星火围绕,温柔缱绻,如梦之幻,又如此的真实。 王辰希眉头挑了挑,如果此时不是不远处还有张冒那一声高过一声哇哇叫。 张冒正朝这边飞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喊林一芙,像过去在溪尾村一样。 「一芙姐。」张冒挥手,「河里有鱼。」 林一芙对王辰希歉意一笑,把目光垂下,脸蛋红扑扑的,羞涩道:「我先过去。」 王辰希冷冷地睨了就到跑到眼前的大男孩,「嗯」了声。 林一芙随张冒去了河边,旁边围着两个侍卫,还有秋月和秋田,好好的一场孔明灯夜宴,变成了河边捉鱼戏耍。 王辰希心里有些闷闷的。 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林一芙在河边的身影,看着看着,也仿似看出了一点乐趣来。 王辰希勾唇。 *** 今夜林一芙在西院沐浴过后,很自觉地去了东院。 她到的时候,王辰希还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她站在窗棂处,咳了两声,王辰希瞥了过来,林一芙颤颤地抬手勾了勾。 此时那个久违的机械音在王辰希脑海响起。 【还不过去,美女的邀请。】 【今夜月色挺好的。】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了情蛊之后,王辰希就并未与林一芙同房,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些疑惑以及芥蒂。
第68页 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的心动是情蛊的原因,还是真的发乎于情。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她了。 既然医者说对身体没有其他影响,他又何妨不能沉沦呢,他是如此的念着她,想宠着她。 王辰希站了起来,走出书房,立在她身前,月光下的男人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他修长的手指撩起一束瀑布似的黑髮,传入指尖的滑腻感,让他想起了那夜的触感。 「洗过了?」 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听得林一芙一阵心跳加速。 「嗯。」她点头。 王辰希拉着她的手,「走吧。」 林一芙低着头,这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她很焦急似的,抬头蹙一眼身侧之人,一派轻松怡然自得的样子,差太大了。 十五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下的两人肩并着肩走着,女人低着头,男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两两相依。 回屋之后,王辰希就去沐浴了,林一芙靠在他常坐的美人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 封面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像一本古书,仿似作者懒得装饰这个封面,就白纸一片,而且封面的纸张还有些泛黄。 她随意地翻开,心里带了一点点好奇,古书有多古。 一副男女鸳鸯/交颈的图画落在眼前,林一芙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即把书阖上,定定地看了看封面。 还是那么又残又旧,可是内容丰富。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她有点阴恻恻地摸摸下巴,原来王首辅是这样的王首辅。 真想像不到外表清冷,私底下竟然看这图画书来取经,呵呵。 想起那一夜的经歷,确实有那么也一些不得门路。 林一芙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直到王辰希从净室里出来。 净室门推开的时候,一阵水汽沖了过来,她抬头,王辰希披散着一头湿发走了出来。 身上的里衣随意地扣了两个扣子,松松垮垮地露出内里的一些肌肤出来。 林一芙看着他的锁骨,王辰希看着她手上的书本,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王辰希才想起这屋里还放了这么一本书。 当下心里懊恼起来,怎么就藏漏了呢! 他微微抿唇,企图把她叫离那张美人榻,「过来帮我擦头髮。」 林一芙果然愣愣地把书本阖上,放下,身体向他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窗边的桌子坐下,夜风吹入,这样头髮更容易干透。 林一芙手拿吸水的帕子轻柔地擦着,一下又一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只有红烛跳动的声音,还有拂面而来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王辰希觉得差不多了,大掌反握着她的小手,顺势把人拉了下来。 「哎呀!」林一芙惊唿一声,跌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你擦上瘾了。」王辰希微微一笑,胸腔的震动显示他有多欢乐。 微风一吹,林一芙的髮丝沾到他的脸上,痒痒的。 她想把头髮勾回来,但是风好像要与她做对似的。 她拉回一小束,风又把另外一小束送过去。 她歉意一笑,「不好意思。」 「不要紧,肉偿就行了。」 王辰希鼻端闻着两人同样使用的皂胰子的味道,有人相融在一起的错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彼此。 王辰希的鼻尖凑近,深吸了一口,「我们的味道。」 林一芙:大佬,你好/色。 下一刻她就无法正常思考了,因为他的鼻尖架在她的鼻尖之上,她能吸到他唿出来的气体。 瀰漫在空中的温度节节攀升。 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提前闭上了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 下一刻,唇上有了感觉,凉凉的,但身体是热的。 她喜欢他的吻,她一直都知道,在这样温柔的吻里,她能明白自己是被宠爱的。 天雷勾动地火。 就这么吻着,两人去到了床边。 帐曼被掀起又落下,衣衫已经半褪。 林一芙迷失在意识迷煳和清醒之间,眼睛微眯起来,「不把蜡烛熄掉吗?」 王辰希捉着衣摆的手顿了顿。 「我想看,喜欢看,可以吗?」他道:「你也可以看我的。」 林一芙晕乎乎的,这话听着在脑子里绕来绕去的。 她还没理解看什么,就「嗯」了声。 王辰希手上动作继续,一瞬间,身上所有的枷锁都落了,衣衫掉在床的四周,或者地上。 在烛光的帮助下,他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开始向下蔓延。 粉红粉红的。 「好美。」 林一芙睁开泛着水雾的双眼,今天已经第二次听他这么说了。 她看到他的笑,有点坏。 下一刻他道:「亲我,用嘴。」 林一芙听话地把脸凑近,可是王辰希却把她的嘴挡住,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眼里有疑惑。 王辰希手一指,「这里。」 顺着他的手看下去,她看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东西。 原本就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到耳朵。 「你……」 王辰希喃道:「可以吗?」 「我……」林一芙词穷了,在他灼人的目光下,拒绝的话淹没在舌底。
第69页 「我没试过。」她道。 王辰希再次笑得胸腔震动,她要试过,他才要生气呢! 林一芙心道,看过图书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有更高的追求了,还可以开发新项目。 只是…… 她瞄了一眼,好像有点垂头丧气。 王辰希大大方方地迎着她的目光,一副,你看吧,随便你看的样子。 林一芙觉得好笑。 她点了点头,随着她的动作,长直的髮丝在胸前移动,看得王辰希一阵心痒难耐。 王辰希心底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上面,「你感受一下,它有多喜欢你。」 林一芙又惊又羞涩,不知不觉地按着他说的去做。 ……一室春/色。 *** 公主府。 白天在林一芙手上吃了憋的林紫茵,越想心底越是不服气。 公主府今日吃的是宴席,散席之后,她来到林青山的书房。 林青山正在听催管家的报告,心中对未来有着无限畅想。 林紫茵冷不防听到林一芙的名字,那原本要敲门的手,缩了回去,她转而去了窗边,小心翼翼地蹲在墙角处,这里更接近他们说话的地方,声音更清晰。 「驸马爷,没想到你找大姑娘回来真是找对了。」 这是催管家的声音。 催管家心里也是没想到,根据线人的消息,林一芙正受宠着。 林青山对着自己的心腹手下轻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催管家知道他接下来有话要说,很捧场地问,「怎么说?」 林青山把一芙娘还在世时听到的一席话说了出来。 催管家大惊失色,下巴几乎要跌到地上,「大姑娘对王首辅下蛊,还是情蛊?」 林青山摇头,「有下还是没有下,我还不知道,我就知道张外婆那里有这么一只蛊,珍贵异常。」 道理很简单,她有这么一个能够让男人死心塌地的好宝贝为什么不用,他就是怕她性子执拗,走了远路,不然也不用时不时一封信去提醒她做事。 林青山不敢下定论的事情,林紫茵已经下了。 她想起白日之时,王辰希对林一芙的温柔,他看她的眼睛明显是不同的,不是中蛊是什么! 林紫茵忽然不想进去书房了,她要解决的事情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临夜使丫鬟出去出给去了一趟,丫鬟把以一位老者请了回来。 第45章 溪尾村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邻里之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自给自足的他们,甚少有人出村,像林一芙和张冒他们那些,是极少数的,也甚少有外来之人。 所以一旦村里来了面生之人,没有谁不知道的。 今日就有一位年若六十的老人家来到了溪尾村,老人家佝偻着背,沿路看见村民就询问张巫医在哪里,村民听说他是来求医的,也都一边很新奇一边很热情地给他指路。 老人家问路的同时,感嘆于村民的热情,会从口袋里拿出一点铜板给他们,顺便聊两句。 「我说你们这里的张巫医真的这么厉害吗,我是听我一隔壁村的老乡说的,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 老人家会做人,乡里们也会识相,三五下把张巫医行医的事情说了说,是祖传的巫医,不过传女不传男。 老人家又问,「怎么我听我老乡说,张巫医都是一个人在家,她没有亲人吗?」 这牵涉到张巫医的私隐,不过这些事在溪尾村没有人不知道的,问一个不说,第二个第三个也会说。 老人家还没进到张巫医的家里,已经基本打听清楚她的底细。 「说起来也是奇怪,以前都没什么外人来找我们村子寻医,近来已经好几个人来寻医了,不过张巫医的医术是没得挑的,就是他们家世代巫术传女不传男,张巫医年纪也大了,以后我们自己村子里的人生病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么封闭的村子,即使是生病也是不向出村寻医的,有的老人甚至是宁愿病死在家中。 这么一番话,立刻引起其他村民的同感,都为自己的日子担忧。 张巫医的女儿去了,留下了一个孙女,可是孙女不久前也都回了亲父家里。 老人家听了个明白,继续往张巫医家里去,其他村民也各自散去,家里还有许多事情呢! 当日下午这位神秘的老人家便在迎宾楼里一家厢房里见了林紫茵,把他所打听到的事情全都告之。 「你说他们只知道林一芙去找亲爹了,却不知道她已经去了王府做妾了?」林紫茵仿佛听到什么惊天新闻似的,眼中有着促狭。 老人家如实答道:「好像是的,他们都在羡慕林姑娘认了个大官做爹,看着很风光。」 林紫茵想了想,「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了其实她被亲爹送去给人做妾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哦,我想林一芙她大概是刻意瞒着的,她一定不想她年纪那么大的外婆知道了她在做妾。」 林一芙可是一个很风光的妾呢,嚣张着呢。 林紫茵只要想到能够要挟林一芙,心底就止不住地高兴,高兴得身体都在颤抖,眼睛在发光。 老人家看她一副疯魔的样子,一阵心惊,连忙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默不作声。 林紫茵让老人家退了出去,老人家遛得飞快。
第70页 紧接着她就是要想是先见林一芙呢,还是先见王首辅呢! 想到王辰希,她不由地一阵脸热。 本来站在他身旁的人应当是她才对,林一芙不过是一个多余的第三者。 她堂堂公主府名正言顺的姑娘,堂堂一郡主,是不能够当妾的,如果他们早点相遇,说不定王辰希就不会拒绝当初父亲的提议了。 想到王辰希如今如此宠着林一芙,不禁有些想笑,当他知道他所有的行动不过是因为中了一个蛊,不过是中了林一芙的计谋之时,他会怎么样对她呢! 呵呵,想想就开心。 *** 王辰希像往日一样下朝回来,却在府门前下马车的时候被一个小乞丐撞了一下,小乞丐用脏兮兮的手把一封信塞入他怀里,便飞快地抛开了。 他不明所以,望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看去,小乞丐个子小,但是脚下功夫飞快,三两下跑了个没影。 严管家走上来之时,已经见不到小乞丐的一片衣角了。 留在他身上的,只有朝服上的两个黑色手掌印,还有一个也印着手掌印的信封。 「大人,这是……」严管家问道。 王辰希拧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信封一眼,他当即拆了开来,入目的是凌乱不堪的文字,可是也能看得清楚文字内容。 他眉眼一冷,仿佛秋日骤降寒霜,严管家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心中对这封信的内容更是好奇,可是在王辰希的活阎王面目下,他不敢多问。 「回去。」王辰希抬步离开。 严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进了王府大门,紧跟着进了东院的书房。 王辰希把那封脏兮兮的信甩在书案上,「你看看。」 严管家把信拿起来,展开。 浏览下去,眉眼一缩,「大人,这上面说的是林姨娘。」 上面说的对大人下蛊的宠妾不是林姨娘,又是谁。 其他人想下,还不一定能下得了。 全西院,只有林一芙一个女人能近王辰希的身。 可是这件事也是大人无意之中在张巫医和林姨娘的谈话中听来的,写这信的主人又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王辰希被下蛊的事情,就相当于皇帝有隐疾一样,是不能被传出去的,不然被人拿来做把柄。 只是这写信的人,从语气中,也没有很肯定地说大人已经中蛊了,只说王府后院有一人是祖传是巫医一族,手底下有一只很厉害的蛊,能左右人的情感,若中了会宠护此女致死放休。 「大人,决定怎么处理这事?」严管家小心翼翼地问,事关林姨娘的事情,若是查出了这背后之人,大人想必绝不会放过的。 王辰希凝视着严管家手中这薄薄的纸片,仿佛要用目光把这纸张射出一个洞来。 严管家顿感手上火辣辣。 王辰希有过目不忘的过人之处,他铺开一张宣纸,在纸上临摹起刚才那小乞丐的模样。 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五官特徵都记下了,还有身形。 不一会,一张活灵活现的人像出现在眼前。 「刚才就是这个小乞丐把信送过来,他往东街那边跑了。」 严管家拿过画像,又听王辰希报了身高体型,他道:「看这人的手笔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一芙的,派人盯住林青山和宜曦公主的一举一动。」 脑海中想起那日在迎宾楼的情景,林紫茵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眼前,「把林紫茵也盯住了,还有城西王府那边也不能放过,还有西院里面的女人近日可有跟别人来往,我全部都要知道。」 严管家点头,正要出门,王辰希又道,「你先拿着这个画像去找人,我再多画个几十张,发散人手去找,找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盘问。」 正常来说,王辰希已经画了一幅画像出来,严管家完全可以找画师临摹,可是王辰希不放心,怕错过任何一丝线索,所以才决定自己亲手画几十幅出来。 这可是个累活啊。 严管家点头,立刻出去了。 他若是把这事办不好,铁定要被削脑袋了。 *** 收买小乞丐的人自然是林紫茵,可是她不止暗中找了王辰希,还找了林一芙,她明知道自己要沉住气,只有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操纵这一切才能全身而退,可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看林一芙害怕秘密被抖出来的样子。 迫不及待要看她求饶的样子。 她听说过王辰希做事的狠辣,不知是死在他手下,还是死在林青山手下幸福一些。 呵呵,毕竟林青山是父亲呢! 可是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这位父亲是最善于放弃的,不然过去十几年她的母亲也就不会被放弃了呢! 她,林紫茵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林一芙收到公主府的邀约,还以为林青山又有什么事情呢,跟严管家报备一声,便坐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岂料在府外被林紫茵拦住了。 两姐妹在大街上,烈日当空,林紫茵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林一芙面色大变。 林紫茵嘚瑟一笑,「这么惊讶的表情,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 林一芙垂眸,掩饰掉自己眼里的惊怕,她摇头,「妹妹误会了,我不知道你说你什么,所以才是这幅表情的。」
第71页 认了的话,她林一芙才是世上最大的傻瓜,一装傻,而死不认,是她的强项。 「我外婆是巫医,当然是懂一些巫蛊之术的,可是这么多代传下来,许多蛊已经失传了,像你说的这种蛊王,我们婆孙俩更是闻所未闻。」 这些鬼话,林紫茵会信吗,她不信。 林一芙问,「是你用公主府之名约我回来的?」 约她回来,又不让回家,在半途把人截了下来,那代表林紫茵做的事情,林青山是不知道的。 林紫茵还没说话,林一芙便道,「不可能的,我们俩姐妹什么关系,谁不知道啊,那么我走了,父亲应当等急了。」 林紫茵当然不会让林一芙这样回去找林青山了,要有个不小心,她给王辰希递信的事情就要被知道。 可是林一芙又岂是那么容易忽悠的人呢,她想拦却拦不住,一个情急之下,林紫茵只好道:「王辰希也知道这件事。」 林一芙一颤,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一瞬间就暴露了自己刻意装出来的冷静自持。 林紫茵笑了,笑得从来没有过的舒爽,「你紧张了?害怕了?」 是的,这才是她期待中的表情。 「是为你的小命,还是为在王辰希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见面以来,一直被林一芙打压的抑郁一散而去,如清除了阴霾的老旧房子。 「你不会是对王大人用了真情了吧,可是你不过是人家府上众多侍妾中最受宠的一个而已。」 「你用情,不是自掘坟墓吗?」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林紫茵说不定会笑得躬起身子。 真的是太好笑了。 相反的是林一芙,她就没那么好心情能笑出来了。 王辰希若是听说了情蛊的事,想到一向对西院的女子不屑一顾的自己,忽然对她如此的特别,前后一联想,不是也会去怀疑她真的对他用蛊了。 可是「初心」是自己跑到他身上的,又跟她什么事呢,虽然她最后的时候,也曾想过对王辰希用蛊,可到底不是她的本心。 她此刻想起了,以前他们是怎么说王辰希是怎么对西院那些不安分的女人的? 极度的恐慌让她的脸瞬间苍白。 看到林紫茵的一张笑脸,不由顿觉此人荒谬,「林紫茵,是你告诉他的?」 林紫茵还是笑。 林一芙已经有了答案。 「林紫茵你煳涂啊,覆巢之下无有完卵,王辰希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了这件事,就算心里想着怎么把我碎尸万段,可有蛊王护着,他对付不了我,难道还不能拿你们出气?」 林一芙甚至在怀疑她是想在完结前把后半生的笑都笑完。 怎么那么智障的人。 林一芙:现在怎么办? 【富贵苟】:主人,我们是不包售后服务的,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妨试试跟王辰希坦白! 闻言,林紫茵禁了声,林一芙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你当真对他用蛊了?」 林一芙扶额,敢情这厮还没了解到她处境之时就急于把她卖了,卖完了她,还有顺便把自己的小命断送。 她那个爹到底是怎么生女儿的! 「你一知半解之下就把我卖了,可是你不了解这个蛊,他不能伤害我,但是他可以拿你们撒气。」 林紫茵慌了,她颤颤地道:「我是在父亲的书房外面偷听到的,后来找人去了一趟溪尾村打听,果然你外婆是个巫医,你们家世代就会养蛊,用一两个蛊控制别人,又有什么难的。」 她做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嫉妒,嫉妒王辰希对林一芙的好,那一双注满柔情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一见难忘,这种难忘夜夜地折磨着她。 这本来是她的位置,这本来是用来看着她的眼睛,如今成为自己的野姐姐的,谁都会不服气。 那会怎么会考虑到这事背后的牵扯。 她忽然捉住林一芙的手,「现在怎么办,我不想死。」 举国上下,谁不知道王辰希的雷霆手段,手段不强硬,怎么能震得住朝野上下。 林青山的手段是卑鄙无耻的,卖女求荣,可是相比王辰希,卖女求荣又算什么! 林一芙仰望苍天,天是那么地蓝,云是那么地白,一切都仿似昨日一般,可是眼前人又告诉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其他的死活她不在乎,可是若是王辰希能报復林青山一家,又怎么会漏了她最在乎的张外婆呢! 林一芙长长地吁了口气。 林一芙:你说我给他解蛊,他会不会放过我和外婆呢? 【富贵苟】:解了的话,报復起来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林一芙:是的呢! 「你回家找林青山吧,把你做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吧,我爱莫能助了。」林一芙说完这番话就转身离开。 林紫茵此刻不疑有他,因为林一芙脸上的神色已经凝重得把她心底的想法都出卖了。 「你不回公主府了吗?」她问。 林一芙顿了顿脚步,背对着她摇头,没有说话解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初心」对王辰希更大的影响,她并没有多说,如果让林青山知道她的生命能威胁到王辰希,说不定她的亲爹就会把她捉起来,以此来要挟王辰希了。
第72页 她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相信,只能赶快回到溪尾村带着外婆离开。 林一芙忽然非常后悔把张冒带到王府去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张冒。 她一咬牙,决定让秋月给张冒递个信。 刚才他们两人的谈话是避着身边丫鬟的,所以秋月此时还不知道她神色如此黯然是所谓何事,只以为林紫茵又在奚落自家主子。 正为她愤愤不平。 林一芙一个拐弯去了一间书斋,买了纸笔,当即给张冒写了封书信,用的是溪尾村的方言,一般人看不懂,需要找人翻译才会懂。 「身上有多少银子?」她问。 秋月摸了摸放在腰间的荷包,如实回答,王辰希对林一芙很大方,所以秋月平日带出来的银子也多。 林一芙把荷包里的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拿走,剩下的几块碎银也拿走,留了一个两个银锭子给秋月。 心里想着给秋月和春花一人留一个银锭子。 她把信交给秋月,「这信,你亲手交给张冒,我现在有急事去办,你不用跟着我,立刻回去王府。」 秋月并没有多诧异,林一芙有了爬墙出去喝酒的前科,后面的事就显得不奇怪了,他们家的主子就是经常有些奇思妙想。 有时候她和春花会觉得就是因为这些奇思妙想,王大人才会对主子另眼相看的,所以很放任他们家的主子继续这样。 只问了句,「姨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一芙一滞,心想,她不会回来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一说就会把丫鬟吓懵的。 只说:「银子你好好收好,我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的。」 秋月点了点头便往去王府的方向走了。 林一芙在原地等到秋雨看不见影才离开,她迅速去买了身男装,又找了个地方,把衣服换上。 一身男装的她还在脸上粘上稀稀拉拉的鬍子,装扮得比以前还要老城一些。 她卖了俩马车,马不停蹄地出了城,往溪尾村赶。 第46章 王辰希是先一步知道这件事的,早已派人把所有人都看紧了,林一芙与林紫茵见面的事情已经有人向他禀告了。 只是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蛊的事情一旦暴露之后,林一芙第一时间做的事情是离开,远远地离开他。 仿佛之前的一切深情都是昙花一现,明明昨夜她还在他身下叫得那么愉悦。 难道她那时的神态,还有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在乎喜欢都是假的吗,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莫非就他一个人受蛊的影响,深陷其中。 一时间,王辰希对自己产生许许多多的怀疑。 可是这一切都不比不上他知道林一芙要离开的事实。 他绝不允许。 林一芙正在往溪尾村赶的时候,王辰希也正骑着马飞奔出城。 然而林一芙在路上随意买的马车,又怎么跑得过王辰希精心养大的快马。 林一芙虽然自小在山野长大,性子也有些跳脱,不仅会翻墙,还会骑马,可是马车本身跑不过快马,再者林一芙始终是一女娃,即使是跑路也是顾忌安全驾驶的,而王辰希是不要命地往前追。 最终在林一芙出城两个时辰后,他追上了她。 林一芙停在半路喝水的时候,察觉到路在震动,虽然很轻微,但是她还是感觉得到了,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林青山的人马追了上来,因为他是知道她最最紧张的就是张外婆。 不能再往溪尾村去了。 她当机立断把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赶,刻意留着车轮的印子在路上,引导队伍随她而去,走到半道把马匹与车厢的绳索隔断,把车厢往陡坡推下去,只身骑马离开。 马匹飞快地在路上奔腾,冷风灌入肺腑,又唿出热气,手持缰绳,一路风驰电掣。 此处环山围绕,下山的路会与他们遇上,她一时心慌也不知能走去哪里,只凭直觉把马往山上赶,她不能被捉住的,捉住就完蛋了。 林一芙:你可有办法? 【富贵苟】:要不你还是回去王辰希的怀抱里求饶一番吧,他不是最疼你吗,跑路始终不好。 【富贵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一芙知道,可是束手就擒不是她做人的原则。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后方的来人是谁。 她脑海转过一百种逃脱的方法,可是都不可行。 她能感觉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林一芙:我多少级了? 【富贵苟】:这段时间尚算努力,二十级了。 林一芙回想了一遍这段时间得来的鸡肋奖励,危险来时,没一个顶用。 林一芙:可以赊帐吗?不要说不行,前面就是悬崖,我跳下去,大家都完蛋了。 【富贵苟】:…… 系统真的打算说不行的,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原则的系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可是生命价更高,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以前威胁林一芙说可以换主人的话都是假的。 【富贵苟】:主人打算怎么做? 林一芙: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保命的东西?那种跳下悬崖也可以不死的。 【富贵苟】:…… 【富贵苟】:赊帐,续命丸一枚。 系统嘆气,论玩票,他真的不够人类玩。
第73页 林一芙马鞭一打,直往山顶去,翻过这座山就是就有一有一处悬崖,下面是宽广的湖泊。 若是林青山来了,只要他看到她从悬崖上跳下去,这事就完了,他也没有了可以威胁王辰希的希望了。 可是她还没到达崖顶,已经被后面的追兵追上了。 另她错愕的是,追上来的不是林青山,而是王辰希。 两人四目相对,林一芙看到他蒸腾着火气的一双眼睛,仿佛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下肚子的野兽。 她跑了一路,喉咙火辣辣的,一张嘴气管就有些疼。 剧烈的运动让她不停地在喘气,空气每一次进出都像刀子一样割裂她的咽喉。 这段日子相处的片段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得承认,王辰希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会以为他会无条件地原谅她的一切行为。 可是此时那一双愤怒的眼睛告诉她,不是的,他是会生气的,他是会这般看着她的。 没有得到就谈不上失去,可是林一芙已经尝过他的好,若是以后要面对他的冷漠与仇视,她做不到。 「你都知道了?」林一芙问。 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要跑?」王辰希心如刀割,一双腥红的眼睛愤怒地看着她,明明只要回头向他解释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却宁愿跑路。 林一芙垂眸,她如今髮丝凌乱,双颊被风吹得发红,嘴唇干裂,实在说不上好看,只一双水润的眼睛如过去一般盈盈秋水。 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不舍,王辰希的心震了震,察觉到自己正在为这样的眼神心软,他命令自己不许,若是这次轻易放过了她,往后她还会跑第二次第三次。 他承受不住的。 只要这样一想,他的怒意更盛,仿佛从地狱回来復仇的罗剎。 他瞬间的变化让林一芙眼神一暗,心底酸涩,不跑留下来被宰吗?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求饶就可以得到饶恕。 听到他们两人心底话的系统一阵茫然。 【富贵苟】:…… 【富贵苟】:来的人不是林青山,是王辰希,你打算怎么做啊? 【富贵苟】:续命丸可以留着吧? 系统只差摇旗吶喊让她投入王辰希的怀抱,女人只要一哭,二闹,三撒娇,就好了。 为毛一定要生生死死的,他是系统,同样也只有一次生命而已。 好好做人不行吗…… 系统表示要哭鼻子了。 林一芙:不。 她跳下马,提步跑了开来,王辰希紧追其上,他的腿长,三两下就把人拽住,一把抱到到怀里。 「你是不是想死?」 就在悬崖边了,王辰希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轻颤,如果迟一步,他想都不敢想。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林一芙回眸看她,一双眼睛无悲无喜,他在害怕她用自己来伤害他吗?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王辰希点头,「我找来了一个对巫术也有研究的医者,知道了我中蛊的事情。」 「初心的事情,你也知道?」她再问。 王辰希继续点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还包括你第一时间捨弃他打算跑路的事情。 「你想解蛊吗?」 林一芙一双美眸凝视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小细节,连睫毛的轻颤都看尽眼底。 王辰希再次点头,他不喜欢这样的捆绑,而且让他的敌人太多了,朝堂上的,生活上的,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如今他中蛊的事情已经被别人知道了,他不敢想像如果她落到别人头上的后果,到底有多少人想借着她来要挟自己,太多太多了。 不堪想像。 解蛊是势在必行的。 只是他不得其法。 王辰希点了头,又摇头。 林一芙眼皮阖上,深吸了口气,王辰希不得其法,但她知道怎么解蛊, 她是「初心」的主人,她可以把「初心」杀死,只不过若是她亲手把蛊杀了,蛊会反噬到她身上,所以她才需要问系统拿保命的续命丸。 当她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决定。 「蛊我可以替你解开,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王辰希静静看她,静待她的下文。 她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蛊解开之后,你不可以追究我外婆的责任。」 王辰希舒了口气,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蛊是她外婆养的,她害怕自己会追求她外婆也是正常,于是他点头答应。 林一芙抿唇一笑,「谢谢你,请你记住自己的话。」 就在这谈笑间,一把锋利的小刀擦入王辰希的胸膛,从刀锋来看,不偏不倚正是心脏的地方,殷红的血迹奔涌而出,剎那间染红了他一身灰衣。 王辰希吃痛,错愕地看向胸口处,金色的刀柄在阳光下灼灼生辉,与殷红的血迹两相辉映。 他不明白,他看向她,眼里全是为什么? 王辰希感觉到心脏在疼,他的身体开始脱力,林一芙推了他一把,他的身体软软地往后跌去,他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想捉住她的手。 眼里模模煳煳的,有泪从王辰希目中流出。 不要走。 不要走。
第74页 他往后倒去,没看到林一芙口中吐出的鲜血,她无所谓地擦了擦,从怀中把续命丸拿出,一口吞下。 王辰希的侍卫手下终于追了上来,林一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大片人。 纵身跳下悬崖。 就这样吧,让他们看着她跳下去,以为她丧命了,这样王辰希看在自己的牺牲,也会善待外婆吧。 她好想亲口告诉他,西院的屋里藏了一把要送给他的长剑,可惜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错过了中秋,她以为还会有除夕…… 原来没有了。 她好想对他说,祝君安好。 王辰希跌倒在地,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严管家等人悲唿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他们自发地分了两拨人,一拨去救林一芙,一拨去扶王辰希,可是两边都没有赶上。 一个倒下了,一个跳下了。 严管家没有时间为林一芙的丧命的悲伤,他一摸王辰希的鼻息,还有唿吸,大松了口气。 他吩咐一拨人留下来沿着山崖一路找下去,自己带着另一拨人把王辰希送回了王府。 第47章 夜里,王府人仰马翻,王辰希高烧不断。 严管家把自家大哥叫了过来,急得满头大汗,他道:「大人他怎么样了?」 严管家的大哥仍旧是一身黑衣,他脸色沉沉,嘴抿成一条线。 「你别急,大人这次看似危在旦夕,但刀锋只是擦过心脏,命是保住了。」 话是好话。 但严管家的一口气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松下来。 「可是林姨娘她已经跳崖了,生死未卜,那大人他……」 说着,他就要哭出来,话里已经有哽咽。 那么高的涯顶,哪有生还的机会啊! 王辰希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对他的大哥更有栽培之恩,这许许多多,还没报恩完毕,他就…… 林姨娘可是掌握大人生死的人啊,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九死一生啊! 黑衣老者正要说:「蛊已经解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位蛊的主人是怎么做的,但是蛊已经死了,她的生死并不能影响大人了。」 依他想,那位林姨娘跳崖前这一刀就是为了解蛊。 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这一险之又险的一刀,他对未曾谋面的林姨娘产生一股敬佩之情。 够胆子的。 严管家诧异,不敢置信,「当真?」 黑衣老者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林姨娘会怎么样?」严管家再问。 黑衣老者摸了摸颳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只有点点鬚根。 「如果我猜得没错,蛊王这样的死法,会反噬到它的主人身上,说不定那位林姨娘就是不想大人看到她会因此死去,所以才选择跳崖的。」 严管家哀痛一声,「她何至于如此。」 年纪轻轻的,牺牲如此大。 「蛊又不是她下,坦白跟大人说,大人那么疼她,也不会怪罪她的。」 严管家再看躺在床上的王辰希,脸色苍白,因为发烧,脸颊发烫髮红,还偶尔会说胡话,话里话去都是林姨娘的名字。 他嘆了一声。 搞不清这样的年轻人。 大人醒来之时,他又怎么交代呢! 怪只怪他们当时没能追上大人的步伐,让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追上了林姨娘,不然林姨娘跳崖之时,他们都可以阻止。 起码可以留一个全尸。 梦里。 这个梦,王辰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 他的眼前有一棵硕大的桃树,只是过去这棵桃树正茂盛,如今已经枯萎了。 它的树干干枯,花瓣凋零,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阵不舍,还有哀伤。 不过是一棵做梦之时见到的树而已…… 他盘膝坐在树下,久久不想起身。 直到远处一位扎着双螺髻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前。 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灵动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股熟悉感油然而来,他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去触摸这位小姑娘。 这张脸,这轮廓跟印象中的人是那么地相似。 她道:「哥哥,你还不起来吗?」 起来? 王辰希不想起来,他坐着舒服。 他摇头。 小姑娘疑惑地歪着头,「哥哥不起来,那我怎么办呢?」 说着小姑娘转过身,像来时那样,蹦蹦跳跳地往远处跳去。 她的样子是那样的活泼。 就像每一个小姑娘一样。 就像…… 一芙…… 王辰希的心震了震,勐然一阵头疼,他想起来她像谁了。 她的样子就是缩小版的林一芙。 他的一芙。 王辰希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色帐顶。 耳边是严管家焦急的声音。 他在哪里? 这是他最熟悉的房间。 可他不是在悬崖边吗? 他把目光移到严管家身上,「我为什么在这里?一芙呢?」 王辰希的声线极其沙哑。 严管家顾不上回答他,忙让人端来茶水,「大人先润润喉咙。」 王辰希也觉喉咙干得快说不了话,接了茶水,慢慢地喝了进去。
第75页 他坐起身,严管家小心翼翼地扶着。 「大人,你已经昏睡三天了,期间一直高烧不退,老奴都快吓出毛病来了。」 王辰希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 「一芙呢?」 严管家与身旁的黑衣老者对视了一眼,不知如何说。 他们的沉默让王辰希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她怎么样了?」 严管家看王辰希刚醒,怕他承受不住,有点不敢说话。 但是在他的冷眼之下,还是颤颤巍巍地说:「我们赶到之时,正好看到林姨娘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老奴让人在悬崖底搜索了,一无所获,那里下面是一处湖泊,生还机率少之又少。」 王辰希肯定道:「肯定还活着,我活了。」 他正想起身,黑衣老者阻拦了。 黑衣老者摇头,「大人,你的蛊已经被林姨娘解开了,你活下来,她不一定。」 王辰希睫毛颤了颤,脑海里痛感更甚,失去知觉之前的情形冒了出来。 她问他想解蛊吗?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 然后她一刀捅了下来。 现在他醒过来,蛊已经解了? 为什么? 「她怎么解的蛊?」他喃道。 眼里却是对肯定答案的惊恐。 黑衣老者思索一番,本想用尽量含蓄的话语来回答,可是他回答不了,这个答案他也不知,「初心」是个很神秘的蛊,由来已久,可是真正掌握他的,只怕世上除了林姨娘,那就是养蛊人了。 「这个我也不知,但是有一人也许能知道。」 晕眩感正一波波地袭击着他的头,他轻咬嘴唇,以痛来维持清醒,他一定要清醒着,她还等着他来救。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直觉,她一定还活着。 就像梦里的小姑娘一样,那一定是一芙给他的某种暗示,要他找到她。 「是谁?」 黑衣老者道:「是养蛊人。」 严管家恍然大悟,「养蛊人不就是林姨娘的外婆吗?」 黑衣老者点头。 王辰希想站起来,可是他一动,那胸膛上的伤口就有崩裂的徵兆。 一丝丝红色渗透了出来。 「不可。」严管家和黑衣老者同时出声。 安抚住王辰希时,严管家道:「大人安心休养,我亲自前去溪尾村把人请过来,保证安全,全须全尾地来。」 王辰希手抚头,视线又开始模煳。 他也知道他不能强来,不然只会延误了对林一芙的救治。 他抬头对严管家道:「有劳你了。」 严管家和黑衣老者相视一眼,他们何曾见过王辰希如此郑重的语气,竟有一丝请求的意味。 严管家眼眶一红,「大人,你好好休息,我去了。」 黑衣老者扶王辰希躺下,「大人,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喊我一声。」 王辰希点头,两人相继离开,他一个人闭眼躺着,尽管头晕,但一直强迫自己不能睡下。 耳朵嗡嗡地响。 怎么那么傻呢,解开了我的蛊,却不爱惜自己。 他的姑娘。 赶紧回到他身边吧! 王辰希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严管家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去洗尾村一来一回,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 王辰希晚膳过后喝了黑衣老者开的药,终于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严管家回来的时候,没人敢怠慢,即使是黑衣老者明知病人需要多休息,也不敢阻止严管家把王辰希唤醒的行为。 不然待他自然醒来,肯定是会教训人的。 王辰希上次去溪尾村只听过这位张巫医的声音,却没曾见此人,这次是第一次见真人。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起来,却浑身没力气,张巫医上前拦下,「王大人,坐着吧。」 王辰希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称唿眼前的半百老人。 「张外婆?」 他跟着林一芙唤道。 张巫医点头,她也被人请到一张凳子上坐着,与王辰希面对面。 「事情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听严管家说了,王大人此次看似兇险,可是一芙她很巧妙地从心脏边上擦过,避开了心脉,「初心」难解,一芙她把它杀了,她应当是遭到反噬了。」 王辰希焦急地问,「那她会怎么样?」 张巫医能看出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外孙女的紧张,她缓缓道:「刚刚我在来的路上已经仆了一卦,卦象是死里逃生,重伤,但无性命之忧。」 在场之人皆是同时松了口气。 严管家道:「大人,这下你就不必过于忧心了。」 王辰希:「外婆,可以占卜出她如今的大致方位吗?」 张巫医点头,「从她跳下去的地方,往东找。」 林一芙的下落点是一条河,东边是顺流而下。 王辰希想了想,吩咐道:「去东边的几条村长找一下,她也许被路过的船家救下了。」 张巫医对自己的卦象很有信心,卦象说是死里逃生,那么她性命必定是无碍,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此时反而对「初心」找的这个男人更有兴趣。 看他对林一芙的紧张程度,还有手中的权势地位就明白它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人。
第76页 张巫医道:「因为老身我的自私,让王大人受累了,老身实在过意不去。」 王辰希摇头,他此刻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意,巫蛊不在,可是他对林一芙的心意没变,他对她动心,有没有巫蛊的一份功劳,现在已经说不清了,但是他不后悔被种上这个蛊,因为他有了值得珍惜一生的人。 他此刻只想她平安无事地回到他身边,其他都不重要了。 当时在悬崖边的时候,他就应当大声地把自己的心意喊出来,此时后悔已经太迟了。 「外婆,我不会后悔遇到一芙,也不后悔被种上巫蛊,这是我和一芙的缘分。」 听了这话,张巫医彻底放心了。 她还卦到林一芙过了这一劫之后,将会一生大富大贵,看来与此人脱不了关系。 「一芙她自有丧母,她的父亲又是个无赖,只有我一个老太婆照顾,很多时候顾不上她,所以她自幼养成十分有主见的性子,日后望大人多多迁就她。」 王辰希在想,只要她平安无事,不要说是迁就了,他做什么都愿意的。 他欲再说什么,一张嘴却是几声咳嗽跑了出来。 黑衣老者立马上前给王辰希顺了顺后背,严管家在旁递上茶水。 王辰希喝了一口,觉得寡淡无味,推开了。 张巫医:「现在太晚了,王大人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王辰希想多说几句,张巫医见状站了起来,「老身年纪大了,也是到了要睡的时候了。」 他也只好点头,吩咐严管家下去安排房间,「安排外婆在东院住下。」 东院只有王辰希信任之人才能留宿的地方,即使是他自己的母亲王老夫人都无这个殊荣的。 因为张巫医的身份,一手巫蛊之术神秘莫测,即使是林一芙的亲外婆,严管家和黑衣老者都不太放心。 住在东院,未免太近了。 可是两人都说不出劝阻的话,谁说谁遭殃。 张外婆倒是开明,看出了两人的神色,摇头道:「东院是大人的院子,不太方便,把老身安排在客房吧。」 张外婆坚持,王辰希不好强行让人留下,只让严管家安排去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心里对张巫医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张巫医,随老奴来。」 *** 林一芙跌入湖水之时,加上反噬的作用力,有一瞬,她的唿吸已经停了,可是她的心脏还是强有力地跳着。 呈现一种假死的状态,在水中漂流了一段时间,直到浮出水面之时,她的唿吸才得以恢復。 王辰希猜得没错,她被路过的船家救了。 只是这个船家并非单纯的好人,他看林一芙生得美貌,一摸还有鼻息,决定带回家给自己的傻儿子做个便宜媳妇的。 第48章 林一芙在一个月后醒来的,船家还算好心,给他请了大夫,也是担心捡了一个养不活的回来。 幸好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虽然林一芙躺着没醒,但是求生意志很强,餵下去的药,全都喝了。 船家的儿子是个不爱说话的,每天木着一张脸,该干嘛就干嘛,从来不会表现出多余的情绪,船家一度当自己的儿子是个傻的。 林一芙不醒的一个月里,船家也有想过要不要把人扔出去算了,但是船家发现自家儿子对这位捡来的姑娘似乎有些关注,例如船家儿子主动把煮药餵药的功夫揽了,一天要到柴房里看好几次,确定人没事才会出来。 船家一个人带大儿子,儿子是他的命根,想着儿子喜欢,留下就留下吧,这才有了林一芙的清醒。 林一芙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阵心脏的疼痛传来,,差点又晕了回去。 「初心」的反噬,真的是不容小觑的,幸好有系统给的续命丸。 她伤了的心脏,还可以慢慢养回来。 「咣当」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林一芙不明所以地往侧边看,才发现她眼前有个陌生的少年。 而且这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明明记得她从悬崖上跳下来了。 「是你救的我?」林一芙向少年问道。 少年便是船家的儿子,他的表情是震惊的,错愕的,仿佛没想到有一天眼前人会睁开眼一般。 林一芙一看,地上掉的一个碗,还有歪倒在地的小凳子,以及从碗里洒出来的黑漆漆的药? 她抬眸一看,他在给她餵药? 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唇边还残留着药的苦涩。 少年看着她,从他的眼神里,林一芙差点以为自己毁容了,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没事啊。 「你怎么了?」林一芙道,到底是谁刚醒来啊,她看见他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床边的时候,还没有吓成这样的。 她正琢磨着,只见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红了。 「碰碰碰」地跑出了屋。 林一芙:「……」 她此刻很想拿镜子照照。 她抬头把这屋看了一圈,只能用家徒四壁四字来形容了,除了一张床,一张倒到地上的小凳子,什么都没有。 她想,落水之后,应当是这户人家救了她了。 心脏的位置虽然有些疼,但是她能感受到一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修復着心脏。 她不禁感嘆,系统的续命丸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第77页 身子动了动,她扶着床坐了起来,刚下地,就见一个年约四十多的男人沖了进来,男人的身后就是刚刚沖了出去的那少年。 他正躲在男人身后偷看她。 林一芙一时不知怎么称唿他们,勉强一笑,「你们是?」 她对着两个陌生的一老一少,不得不慎重一些,虽然他们极有可能是她的救命恩人。 三人都隔着一段距离,互相沉默地看着。 年纪大的男人首先打破沉默,他上前两步,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渣子,「你醒了,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你已经不省人事一个月了。」男人说着还有些心慌,再睡下去,他家可揭不开锅了,请大夫,买药都是钱啊。 林一芙愣了楞,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身体,竟然睡了一个月了吗? 她想起那一剑刺进去的时候,王辰希脸上的错愕,那一刻他的脸还看不出痛苦,仿佛痛感滞后一般。 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随后赶来了那么多手下,想必他不会怎么样的。 反倒是她被情蛊反噬得比较严重。 林一芙一时陷入思考,船家父子两人只见她眉目低垂,少年见她露出来的那一段很好看的下颌线,红更红了。 林一芙的身体摇了摇,她此时才发现她站立的地方似乎不太平稳。 时而都在摇摇晃晃的。 她问道:「这是哪里?谢谢你们救了我。」 船家原先打算就是让林一芙给有些自闭的儿子当媳妇的,救人的起因虽不太正当,但也觉得应当老实地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林一芙。 林一芙听了一大段才知道,她这是在一条船上。 这里是一条靠海的小渔村,每家每户都在码头上的渔船上安家,救她的船家姓方,他们家的这条渔船还算大和宽广,日常吃住是这条船,出海打渔也是这条船。 林一芙皱了皱鼻子,难怪鼻端一直飘散着一股腥咸的味道。 原来是大海的问道。 刚才林一芙已经检查了一遍自己,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早已不復存在,连她原先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换成了颜色暗沉耐脏的朴素粗布衣裳。 她掉落悬崖身上时带的东西就算了,泡了那么久的水,该掉入水里的都掉入水里,可是身上的衣服…… 她刚才可是听这位方姓船家说了,他们家没有女主人的。 少年见林一芙的脸色,猜测到她在想什么,急忙道:「是……」 他话还没出口,船外响起了一把女人的声音,随后一个胖大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她见了站着的林一芙先是愣了楞。 笑道:「哎哟,醒了,我还说过来有什么要帮忙的呢!」 林一芙看了这个胖大婶一眼,恍然大悟,恐怕她的衣服就是这位大婶换的,而且照他们说的,她不省人事一个月,如果没有人替她擦一擦身什么的,估计她现在都一阵鱼腥和汗臭味,但是很明显,她身上除了刚刚少年给她餵药时洒下的淡淡药味,没有其他奇怪的味儿。 这个实实在在地让林一芙心底升起一股感激之心了,趟了一个月有人餵药,有人搞清洁,醒来还清清爽爽的。 「真是谢谢你们这一个月以来的照顾。」可恨她手上并没有任何可以回报的东西。 方姓船家正等着她的下一句,这样就不用他开口了,下一句不是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可林一芙到了关键处却顿住了。 少年从方父身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只见她正一脸苦恼。 胖大婶是个知道方父打什么主意的,她打哈哈地笑了,把方父和少年都请了出去,待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胖大婶拉着林一芙坐下,恰时船身摇了摇,正好把她身体摇到床上。 「他们都叫我方大婶,是那位少年的大姑,你刚醒来,还是多休息的好,你坐着等我,我替你打盆热水来。」 林一芙点了点头,倒是没阻止。 像在海边这种连风都带着咸湿的,即使一天不清洁都是很难受的。 方大婶再次进来的时候,不仅打了盆热水进来,还有她掉落水里是身上穿的衣服。 「擦擦身子,等你身体再好些,就打一大桶给你泡一泡,你是自己来,还是让我帮你?」胖婶子似乎看出林一芙的尴尬,故此有一问。 林一芙伸了伸手,觉得四肢还是灵活的,故而说了自己来就行了。 「好,那你好了的话就朝门口喊我一声。」方大婶离开床边,搬起掉在地上的凳子,顺手离开了房间,反口轻轻地关上木门。 林一芙在床边看着那道松松垮垮地关上的门,总有种不太安全的感觉,仿佛海风一吹就会被吹开。 幸好等她清洁完,门依旧松松垮垮地关着,林一芙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她朝门口喊了一声,方大婶果然应声进来了,她见林一芙依旧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忽地一愣。 「你怎么不把衣裳换下来啊,也好让我拿去洗。」 林一芙觉得她的那一身衣服还是招人眼了,虽然这几人看起来挺实在朴素的,可还是低调一些较好。 方大婶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林一芙在顾忌什么,顿了顿后道:「那你这身衣裳放着,我去我那船上拿一身干净的衣裳给你。」 方大婶就把衣服推到一边床头,起身出去了,这次出去比刚才打水要久一些,她拿着一件略微宽大的土黄色衣裳进来。
第78页 样式普通,布料普通。 「这一件连同你身上的,都是我年轻时,还没发胖时候的衣服,旧了是旧了些,不过那天我弟把我喊过来的时候,我就想着会用到,拿出来洗了一遍的,你放心穿。」 方大婶说得诚恳,林一芙道:「谢谢你了,方大婶。」 方大婶端着木盆离开了房间,等林一芙换好了衣裳又端着一碗粥进来,林一芙一闻就知道是海鲜粥。 她把粥放在凳子上,一屁股又坐到床上,笑着看林一芙,「放凉一些就可以喝了,我们海上人家,钱赚得不多,吃食还是不错的。」 林一芙瞅了一眼碗里的海鲜,心道何止不错啊,简直很好。 方大婶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姑娘顺眼,想起自己弟弟的心思,不免问道:「我来来回回这么多趟,还没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一芙连忙摆手,「不,是我一时失礼了,竟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林一芙。」 「林一芙……」方大婶低声重复了遍,「姑娘怎么会下水的?」 林一芙一怔,苦笑了声,「说来话长。」 方大婶一看这样就知道她是不想说了,便道:「林姑娘,此后有什么打算啊?」 第49章 什么打算? 打算肯定是养好伤就离开的。 但林一芙目测方大婶眼里的期盼,不敢把话说出来。 「方大神为何这样问啊?」 方大婶一笑,「我也不满你,我那个侄子,你也见过,他可喜欢你了,从小我就没见过他对什么事情感兴趣,独独是对你不一样。」 她看林一芙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道:「我的侄子有些怕生人,也比较抗拒…,但他人品是好的,就像他这些日子照顾你一样,是个善良的人。」 方大婶眼神晦暗下来,「如果你没地方去,你不妨考虑一下他,当然啦,这个讲究你情我愿,你不愿,我们也不会强求的。」 林一芙久久不能说话,想不到他们竟然打的是这样的心思,回想刚刚出去的少年,「他年纪好像……」大概比她还小一些。 姐弟恋虽然不错,但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今年多大啊?差个一两岁,没问题的。」方大婶连忙道。 林一芙心想,可是她觉得有问题啊! 她看他们都是老实人,也不忍心用藉口敷衍过去,本想道出她是有夫君的人,可是一想起她扎的那一刀,估计在王辰希心目中早就没有她这侍妾的地位了。 哎,不管是愿还是不愿,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方大婶见她欲言又止,她知她有难言之隐,便不打算再细问了,岂料她听身旁的人幽幽地嘆了口气,「情爱与我,实在是不愿再占了,方家父子的救命之恩,我会用其他方式报恩的。」 方大婶闻言摆了摆手,「你不愿就算了,报恩这个我们不在意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救人并不是为了这个。」 林一芙反握住方大婶的手,「这段时间真的是谢谢你们了,你们不要是你们的事情,救命之恩于我林一芙,必定是铭记于心的。」 方大婶反握住她,「这个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把身体养好。」 方大婶离开房间之后,她试图唿唤系统,系统在半个时辰才响了「哔哔」两声。 【富贵苟】:主人,我差点就毁了。 这个机械声,带着满满幽怨。 林一芙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林一芙;对不起。 可是你会因为这个毁了? 系统貌似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富贵苟】:并不是真的毁了,只是能量会消耗掉,会陷入沉睡的。 林一芙: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找补呢! 她阴恻恻一笑,看来你的命运还是掌握在我手中啊。 【富贵苟】:…… 林一芙:不出声就是默认了。 【富贵苟】:……主人,你赢了。 林一芙:来说正事吧,你能检查出我的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吗? 几息之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富贵苟】:多得续命丸,基本已经无大碍了,就是虚弱了些。 林一芙沉默了一息,又道:除了我的身体,你能察觉到初心是不是真的死了吗? 【富贵苟】:老实说,死得不能再死了。 林一芙唏嘘了一声,怎么说初心也是也是张外婆养来保护她的,最后由她亲手杀死。 林一芙:我藏在你这儿的银票还在吧? 【富贵苟】:在的。 那样就好,她离开的时候,就把银票留在方家父子吧。 林一芙因为身体虚弱,醒了这么些时候,已经累了,她再次入睡。 如此又养了五日,她才走出这个潮湿的船舱。 正当中午,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方家父子和方大婶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正在吃饭,见她走了出来,都诧异地看着她。 方大婶率先站了起来,「你……」 林一芙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太久没出来了,出来晒晒太阳。」 方大婶一看当头,太阳确实是挺大的。 「那你的饭菜都吃了吗?」 因为这些天林一芙都不出来,方大婶都是开饭前把吃食拿到船舱里面给她的。 林一芙点头,「我已经吃好了,胃口不是很好,还剩下一些,麻烦你帮我到船舱里端出来。」
第79页 方大婶搬了张凳子出来,在一个有帐篷挡着的地方放着,「那你随便走走,隔壁那条船是我家的,如今正在岸边,今天都不出海了,你还可以到岸上去走走,看看我们的村子,走累了,就到阴凉处坐坐。」 方大婶交代完毕才进到屋子里收拾。 林一芙再次对正在吃饭的众人点了点头,挪动步伐到了船边,如今不怎么起风,偶尔一两丝微风,吹得她髮丝飞扬。 她看到大大小小的船在岸边一直延伸到很远,有些地方空了下来的,可是明显岸边有墩头,应当是有船出海还没回来。 少年见林一芙一直看着岸边,他迅速把碗里的饭爬干净,把碗放下,拍了拍手,走到她的身边,低着头道:「要上去吗?我拉你过去。」 说着少年就从船上一跃跳上了岸,他回头向林一芙伸出了手。 林一芙看见少年眼神里的执着,愣了楞,不自觉把手放了上去。 一股拉力,把她拉上了岸。 「看着瘦瘦的,力气蛮大的。」林一芙道,她猜少年应当跟张冒差不多大,虽然身形比张冒瘦小一些。 但是眼神看着更执着坚定一些。 少年难得地微微一笑,脸还爬上红晕,「捕捞的时候,会更重一些。」 林一芙看了他一眼,能知道他想说她很轻的意思,但是「更重」这个词一出来,就貌似是她也挺重的。 不管是怎么腼腆的一个少年,说到底还是直男癌。 她在岸边看了看,这是海岸的一侧,地上是细碎的沙粒,再往上是稀稀拉拉的树木。 海岸上十分热闹,大大小小的船在卸货,苦力们一边搬货一边熙熙攘攘的吵闹着。 两人走在码头边,不是有人视线看向他们,大家都很匆忙,只扫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偶尔一两个熟悉的人,会跟少年点头打个招唿。 「你们的村子在哪呢?」 少年做了个请的姿势,林一芙跟着他往前走,穿过沙地之后,看到了人为铺就的石头路,蜿蜿蜒蜒向前。 如果不是一路跟着石头走,她绝对会迷路的。 等视野开阔之后,她终于看见一排排的木头建成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大小都差不多。 「我们平时都出海,习惯在船上吃住,这里也只是偶尔回来,大多是不再出海的老人家住着。」 如今正当中午,她看到有几间木房子门前就有人支起裹在炒菜,打铁勺翻滚,炊烟裊裊。 正如少年所说的,大多数是老人。 「过节的时候,我们就会全部回来,那时候村子里就热闹了。」 这里跟岸边是两副面貌,已经完全远离了喧嚣,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难怪他们平时都宁愿住在船上,实在距离有些远。 少年怕林一芙体力跟不上,特意走得慢些,可明显看出她体力养得差不多了,没有跟不上的迹象。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少年一想到这个就有些难过,他捨不得。 林一芙闻言看向少年,见他沉默地低下头,心底也翻起一丝惆怅,「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说不定我还会回来的。」 林一芙朝他微微一笑,少年抬起头,眼睛一亮,语气掩饰不住的兴奋,「真的吗?」 「说不定。」 林一芙看着这里挺好的,她接了张外婆之后,也许真的还会回来。 虽然只是一个模稜两可的回答,但有可能总好过没可能,少年已经很满足。 少年「嗯」了一声。 第二天,天边刚刚升起鱼肚白,林一芙知道紧跟着方家父子就会起来出海了,她身上穿着下水时的那一身男装,把方大婶给的旧衣裳叠好放在床边,银票放在衣服下压了一间,明晃晃地让人一进门就能看到。 林一芙悄无声息地上了岸之后,方家父子的那一个舱门才打开,打着哈欠在船上洗刷,他们还不知道林一芙已经离开了。 林一芙事先已经跟少年打听好了路线,一下船她便演着海岸往东走,没多久能看到一条比较宽广的路线,演着这条路走没多远,就会进到市集,到时候她可以再顾马车上路。 两天后,一队人马搜寻到这里来,方家父子救起林一芙之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林一芙一直在养病,只上过岸一次,王辰系追查起来十分困难,但由于方家父子那一段时间寻医问药,隔两天就会请大夫上船,加上他们上岸那天也有不少人是认识方家少年的,所以还是给他们寻到了踪迹。 只是晚了一步,她离开了。 询问过后,得知林一芙已经全好,王辰希大大地松了口气。 方大婶把林一芙穿过的衣服交给了他,小白鼠在衣服上来回地嗅了几下,便给他指了路。 王辰希微微抿唇,之前林一芙身上的味道被海水洗掉了,小白鼠一点踪迹都没能找到,才会耽搁了这么久,如今……他觉得快了。 不同于王辰希的信心满满,林一芙一个人驾着马车却连方向都十分难辨别。 第50章 林一芙边走边问路,终于也找到了回溪尾村的方向。 紧赶慢赶,十天后,她到了溪尾村附近,只是正当白天,她不敢进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入夜,才悄悄地进村。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整个屋子搜了个遍都不曾看到张外婆的踪迹。
第80页 她正想爬到隔壁张冒的屋子看看,蒲一门便见篱笆院子忽然天光大亮。 那火把把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她心下一惊,知道有人追来了,慌不择路躲进了床底下。 林一芙躲在张外婆的床底下,听着外面的堂屋进来了大队人马的声音,心跳得怦怦响。 有一个直觉地告诉她,来人就是她心中想的那个。 心里的害怕止不住。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房门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带着一路的风尘僕僕进来了。 黑色的靴子变成黑灰色,可以猜出来人走了不少的路。 林一芙眼眶一红,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一个唿吸之间就发出了声音。 王辰希身披斗篷进了屋,他许久不曾有过色彩的眼睛,终于又注入了一丝生气。 小白鼠就在他肩膀上,他知道林一芙就在这个屋里,他并不焦急把人逼出来。 王辰希把小白鼠放出屋,才踱步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林一芙不知道他想干嘛,她只看到他的鞋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王辰希却一眼看穿了林一芙就躲在那简陋的床底下。 他避过床,在梳妆的位置上坐下,就在床的斜对面。 林一芙赶紧把身体往回缩,生怕被看到了一丝衣衫。 但是许久过去,她就看到一双靴子,依旧王辰希衣衫垂落的幅度,他应当是坐着的。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甚至一开始能听到声音的堂屋都安静了下来。 林一芙从紧张得异常亢奋,到心平静气,再等下去,她估计都能在床底睡着了。 渐渐地,她听到一阵均匀的唿吸声,这声音很轻微,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竟然显得如此的清晰。 林一芙皱眉,听着怎么如此像是打唿噜呢? 这种声音响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频率是如此的熟悉。 她这头在心里否认是唿噜声,那头又觉得王辰希怎么会打唿噜呢…… 【富贵苟】:主人,好像一个人身体过于疲惫,一旦放松下来,睡觉的时候就会这样。 过于疲惫…… 林一芙眼神一暗,此时此刻她竟然也不怕了,窸窸窣窣地从床底下把头探了出来。 迎着窗边的月光,她看得分明,王辰希就坐在凳子上,侧身靠着梳妆檯,一手撑着头。 光影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下巴上长着短短的鬍渣,眼底有着青黑,衣服上和靴子一样,蒲了满满一尘灰。 她没法想像,像他这样注重形象有洁癖的人,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他是多久没有停下来照照镜子了? 林一芙失神地从床底爬了出来,当她整个人都站在王辰希对面的时候,她的手差点就摸到了他的脸上,她回过神来,把手收回。 你没事就好了。 好好睡吧! 林一芙就想着从窗户爬出去之时,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 低哑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还要逃吗?」 第51章 夜还是那样的夜,唯一不同的是这把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 从王辰希开口的那会,林一芙是才知道她对这把声音,这个人的思念有多深。 情不知几时始,但却是一往情深了。 汹涌的泪意从眼里流出,她没有去擦,身子像雕塑一般定在原地。 垂在身侧的双手抖个不停。 她微张开唇,喉咙里发声的地方被一抹苦涩堵住。 此时两人俱是无言。 夜很静,静得只听见窗外的虫鸣,徐徐的晚风吹来,林一芙脸颊的髮丝动了动。 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王辰希把她从身后抱紧,仿佛一个沉醉的人,只愿就抱着身前的人醉死过去,什么都不用想,对的,错的,都不重要了。 「对……」对不住。 环住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仿佛要把她吸进身体里一样,隔着一层衣衫,她能感受到腰腹传来的灼热。 「什么都别说,回来吧。」 她听到那把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唿吸甚至喷在她耳郭处。 林一芙身子一颤。 眼皮低垂,视线看着地下,「我何德何能,受你如此疼惜……」 「你明知道……」她苦笑她害了他。 身后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 如何?林一芙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应该厌恶她,憎恨她,毕竟她利用情蛊骗了他的感情,他如今这般,难保不是因为之前受过情蛊影响。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林一芙心里也是这么猜测的,不然她如何值得他这样。 他是一国首辅,她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 月光映照着林一芙一张苍白的脸,她的心「咚咚咚」地跳着,她还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如果不是厌恶她,憎恨她,那也许是报復她…… 却不是如此深情地乞求她回去。 她颤着声音问道:「我外婆呢?」 王辰希没有多想,「在府里,我派人把她接过去了。」 林一芙顿时觉得浑身发冷,顾不上刚刚对身后之人的抗拒和愧疚,她勐然转了个身,面对着眼前人,「她怎么样了?」 王辰希看着她这幅模样,脸色沉了沉,「她很好,我知道你掉落悬崖之后,本来心如死灰的,还是你外婆算到了你有一线生机,会平安无事,不然我说不定熬不到现在了。」
第81页 林一芙心挂着张外婆,没有留意王辰希话语里的一丝委屈意味。 只见她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有心思抬眸看看眼前之人,他还是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但是脸色略显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粉红,眼下有淡淡的黑青,嘴边也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鬍子。 从前那么注重形象的一个人,如今竟然是这样的吗? 林一芙抬手触到王辰希的领子,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衣领。 她到底对这个人做了什么。 葱白一样手指顺着衣服往下,来到王辰希的心脏处,她的手颤得厉害,她曾经在这里下刀子。 当时的心为什么那么狠呢! 仿佛听到她的心声一样,王辰希不自觉地委屈道:「你好狠的心,我以后都不敢惹你了。」 如果说谁被人当胸刺一刀,还不敢拿那人怎么样的,王辰希是头一个。 恨也好,愤怒也好,或者说是伤心,但当这些思绪沉淀过后,他却只有觉得郁闷,一股沉沉的郁心积在心中散不开。 因为, 他不得不承认他放不开。 在心底为了她找的一百个一千个宽恕的藉口,到这一刻都不重要,他重新拥抱住她的剎那,盘恆许久的郁气瞬间倾倒,土崩瓦解。 胸膛上的温暖才是最真实的。 林一芙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仿佛石化,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眼眶殷红,泪如泉涌。 这何苦…… 所有言语都被她淹没在喉咙里。 王辰希把她身子掰了过来,面对着他,林一芙的眼睛蓄满泪水,一汪汪,晶莹剔透,透过这透明的珍珠,黑亮的眼珠里倒映着他的模样。 「你不怪我吗?」 他听到她颤着声问道。 回答她的却是他突如其来的深吻。 他的唇炽热如火,他此刻的心也如同拷在熔炉当中。 借着这个吻,他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林一芙闭着眼睛,被动接受着,睫毛的颤动显示她此刻不断被安抚的心。 你好,怎么办呢,你好怎么懂懂懂懂懂懂 王辰希手臂一动,把她推到在木板床上,原以为略硬的木板嘞着她的背,但是王辰希用手掌撑着,掂着她的背。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 王辰希的唿吸喷在她侷促的脸上。 林一芙感觉唇上传来淡淡的温度,轻微的暖,然而又是轻微的冷。 她微微抿唇,情不自禁地回应这个属于重逢,带着些许哀伤的吻。 她的回应刺激着王辰希,他只能吻得更用力,恨不能把对方整个吃进嘴里。 最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林一芙醒来之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昨晚什么时候停的,她已经忘记了,一切都那么地疯狂和……满足…… 她的身侧传来属于人的体温,王辰希躺在她的身侧,就在这么简陋的一张木板床上。 王辰希长长的睫毛乖顺地贴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林一芙一根指头轻轻地放在他双眉的中间,一点点地把抚平。 一双大掌稳稳地抓住她的手,林一芙唿吸一顿,一双带着刚睡醒的迷濛眼睛看着她,略带迷煳,毫无戒备,全身心信任,看得她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被捉小辫子。 接着那双眼睛看清楚了是她,紧紧是抿了抿唇,接着继续闭上那双带着猩红奢睡的眼。 唯有手,从未放开。 林一芙心里嘆息了一句,到底是多久没睡啊,心里不舒服极又心疼极了。 此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饿了起来,手腕微微一动,从王辰希手上脱离了开来。 她下了床,要命……腰不止一点点的酸…… 林一芙揉了揉腰,替王辰希拉上滑下来的被子重新盖上。 此时已接近中午了,若是在王府时,她是从未见过像王辰希那样有自律性的人晚起这么多的,可见他找她找得多么辛苦。 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第52章 王辰希醒来的时候明明被窝里是暖的,可是他的背后却忽地出了一身冷汗,窗外的鸟鸣吵得很欢快,可屋子里却一点人声都没有,静得可怕。 他勐然坐起身,来不及在身上披一件外衣就下床走了出去,推开门时,手不自觉地颤抖着,直到他透过这扇门听到另一扇门推开时晃动的声音。 心才定下。 无意识地喘了口大气。 他默默地在门口站定,听见轻盈的脚步声在地上行走,他抿了抿唇,可以想像林一芙正刻意放轻脚步,走得缓慢。 王辰希看似文质彬彬,可有练武的底子,就这样的距离,无论是多刻意地放轻脚步都瞒不过他的。 可见刚才他是有多心神不灵,不然怎么会只听见屋外的鸟鸣而听不见院子里这轻盈的步子呢! 王辰希推开了房门,林一芙有些怔楞地看了过来,头上包着灰扑扑的头巾,手上正捧着一把锄头,只要库管捲起来,就是一副刚刚从田地里回来的农妇了。 王辰希扑哧一笑,眼里有星光,幽幽地道:「你下地去了?」 林一芙听出了他的揶揄,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差不多了,我在松院子里的土。」 张外婆离开一段时间了,院子里原本种着的蔬菜都枯萎了,她起来之后就把枯菜摘掉,打算重新翻土。
第82页 王辰希挑了挑眉毛,脸色看起来有一丝不愉快,嘴巴抿紧。 「看来昨晚我不够卖力,不然你怎么还有力气松土去了,应该下不了床才是的。」 王辰希边说边下定决心,今晚不要留力了。 林一芙闻言脸色一红,她其实已经被折腾得很累了…… 王辰希灼灼的目光透出对晚上的执着,她看着心底都不由地颤了颤。 「……」男人何苦难为女人呢! 早知道就坚决赖床到底了,她在王府的时候日子过德舒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一旦回到溪尾村,过去跟着张外婆那种勤劳的基因就蹦跶出来了。 一下地就很自然地想要做家务…… 林一芙心里嘆了一声。 我何苦。 冷不防她手上一轻,抬头见王辰希接过了锄头,正皱着眉毛对锄头细细地查看,从锄头的柄看到头部,锄头的斑斑铁锈似乎都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愧起来。 据她所知,王辰希成年之前家里的日子也不舒坦,「你用过锄头吗?」 王辰希摇头,他习武之时耍过尖枪,刀剑,可没拿过锄头,他看出林一芙眼里的疑惑,估计也知道他的贫民出身,「我从小就被家里送去私塾读书,家里的粗活有父母,后来父亲去了,两哥哥也长大了,我在家里只抓过笔。」 林一芙顿了顿,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眼睛滴熘熘地转了转,才道:「那你的功夫是哪里学的?」 王辰希抿唇笑了笑,「在外求学时,认了个师傅,学了几招拳脚功夫。」 林一芙眉目一瞥,心里一点都不服气,压根就不止是拳脚功夫,还几招呢! 嘚瑟鬼。 林一芙手上没了锄头,双手抱臂看着王辰希,忽然富有深意地问,「要试一下吗?田园生活,哥哥噼柴,妹妹摘菜。」 王辰希的眉头皱得更深,不稍他多想,已经被林一芙拉着出去了。 王辰希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片被翻了土的地,旁边还有一片是刚刚摘掉枯菜还没翻的土,两者有着鲜明的对比。 虽然他心底有些抗拒,觉得此事不妥,但看着被林一芙翻新的土壤,他便从心底里接受了,自己女人能做的,他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只要她能开心。 「这也是妇唱夫随的一种形式吧!」王辰希忽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一芙推了推他,「赶紧干活去吧。」 王辰希眼神有些飘忽地领着锄头去了那一片未翻的土地上,站在那儿,手捧锄头,一向无往不利的王大首辅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无所适从,无从下手。 林一芙走了过去,给他把拿锄头的姿势摆正确,然后虚空示范了一次,「就这样,可以吗?」 她接着说:「把这土翻一翻,土松了,我们就可以把种子撒下去了,再撒点肥,浇点水,就会生根发芽了,然后我们就有青菜吃了。」 王辰希看了林一芙笑嘻嘻的脸,尝试着把锄头放下去,第一下的时候,有点用力过去,锄头下去起来之后,土壤被勾得飞了起来,不仅喷了自己一身,林一芙就在他身侧,首先遭殃,脸上身上都沾上了泥土。 林一芙「呸」了一声,把嘴边沾到的泥土吐了出来,笑嘻嘻的脸瞬间垮掉。 「首辅大人,你太大力了。」她哼道,急沖沖地跑到厨房去洗脸。 王辰希反而没有林一芙遭殃严重,他淡定地把衣服上的泥土拍掉,刚拍完就看见林一芙从厨房跑出来,又龙捲风一样跑回了堂屋。 他看了一眼「碰」一声关上的门,继续用锄头尝试自己的第二次第三次翻土,没几下林一芙从堂屋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了,两鬓边还有一些湿发粘在一起。 林一芙眼看王辰希的翻土的实力还是那样一般,一点都不比他耍功夫和读书的厉害,有些于心不忍,也会感嘆这是一双干净的,写字的手。 「还是我来吧,看你的蠢样。」林一芙一脸流氓地说。 王辰希大力地把锄头插入泥土里,一手撑在锄头的柄上,瞥了她一眼,直到她把脸上的流氓收了回去。 「你安心去忙吃的,其他的我来。」淡漠而霸道的语气。 林一芙眼睛滴熘熘地转了一圈,抿唇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提了个篮子出来,经过那片土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厨房里没东西了,我去找邻居买点菜回来。」 王辰希只抬头看了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跟这片土壤斗争。 林一芙把院子的篱笆门关上,沿着小路一直走,他们这里五个小村落一共就一个市集,一般都是早上才有东西卖,如今这个时间一般都没什么东西卖了,不过现在距离晚饭还有时间,她也打算去看一下,不行的话,再回来跟邻居们买。 第53章 林一芙悠闲舒适地从集市回来,集市里能买的菜早已所剩无几,她只拿了些瓜苗和种子,回到村里发现顿时热闹了许多,村口拉起了红幅,还有吹喇叭和鞭炮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她远远地看见前面聚了许多人就想绕开,可是事与愿违,那些个村民已经看到了她,并且认出了她。 溪尾村原本就是比较封闭的村落,平时并无什么生人,撞口撞面的不说是熟人,但一定是认识的人。
第83页 来人是一痴肥中年妇女,勉强来说,眼前人的女儿也算是她的髮小,但林一芙自认为,彼此感情十分冷淡,因为她娘亲未婚先育,因为她没有父亲,以前没少听这人和她女儿的奚落,母女俩可以说是一丘之貉。 「煤球婶,这是什么事啊,这么热闹。」林一芙瞥了瞥人堆的那边。 痴肥妇女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翻了个白眼,林一芙自小就长得白乎乎的,被村里人打趣像块嫩豆腐,她的女儿与她年纪相仿,但是肤色却差了个天和地,被人打趣说是像煤球,渐渐地也有人叫她煤球婶,只是随着姑娘的年纪渐长,顾念姑娘家的面皮薄,近几年叫的人少了,所以她一听到这个称唿就气唿唿的。 煤球婶难得的难看了一秒就端正了脸,对着林一芙笑了起来,「一芙啊,前段时间还瞅着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呢,我特意找到你外婆那儿,结果连你外婆也不知所踪,如今正好,你回来了,来吃顿酒水吧。」 说着眼神轻飘飘地瞄了林一芙一眼,「一芙啊,你跟我们家顺水是最好的,她今日做好事啊。」 煤球婶一说,她就懂了,能让煤球婶这么嘚瑟的,莫不过是煤球嫁出去了。 她想起煤球那张有些瘦小的脸,还有一口比别人白了几度的牙齿。 竟然也要出阁了。 想到自己还是一个妾侍呢,就难免有些不知所以。 煤球婶这么说也是有点想压一压林一芙的意思,自从她那个有权有势的爹认回她之后,她变了溪尾村小孩儿心中羡慕的对象。 煤球以前虽然长得不如林一芙,但是至少身家是清白的,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如今连这个优势都没有了,心里就有些落寞了。 煤球娘不知道林一芙已做了别人的侍妾,如今觉得煤球嫁得比她早,就有一种扳回一城的优越感。 硬是热情地拉着林一芙往人堆里走,林一芙走了两步,手中还提着篮子,想起还在家里「汗滴禾下土」的王首辅,忽然有些心虚,她轻巧地挣开煤球娘的手,想到王辰希,不由地脸色,她道:「我家里还有客人。」 客人?煤球娘一听,难得爽快地让她把王辰希也拉过来。 然而王辰希真的来了之后,煤球娘就后悔了,来人女的俊秀,男的俊俏,简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勐地就把一屋的人照得形成了黑白,只有他们站的那一块光彩照人。 乡下人对男女授受不亲这些不是很讲究,不然林一芙的娘当初就不会一点声息都没有地就把自己送了出去,所以林一芙携一男子出现,村民们虽然对他们有许多探究的目光,大概是对这个外来的,又如此好看的男人很好奇,但却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林一芙递上了贺礼,煤球娘脸色稍微好转,脸色微僵地让他们找了个空桌坐下。 林一芙被村民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转头一看王辰希倒是十分淡定,大有一种在家里呷茶的闲散意味。 村民们探究观察了一会,仿佛终于看透了这一男人原来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于是便三三两两地过来与林一芙搭话,一边搭话还一边偷瞄她旁边的王辰希,渐渐的,林一芙的这一桌也坐满了人。 林一芙错过了煤球出嫁的时候,新娘子已经被送入新房了,只看到一新郎官模样的男子在和宾客周旋。 终于新郎官也来到了他们这一桌,一看林一芙就顿住了,大大地扬起了笑脸,林一芙这才认出了新郎官,说起来她和煤球是髮小,新郎官也是溪尾村人,小时候也没少一起。 林一芙对煤球印象不是很好,因从小听她指桑骂槐听得多了,但这个新郎官好像每次有煤球出现的地方就有他,从小就像个橡皮糖一样跟着煤球。 难怪,原来是很早之前就看上了,煤球倒是有福气。 林一芙不自觉地露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新郎官被她这一眼神看得不是很自在,目光一转,举杯和王辰希喝起酒来。 新郎官看王辰希很冷淡,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来喝喜酒的,以为他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所以会主动敬他酒,不过是头一偏就做的事情,王辰希当真站起来和他举杯的时候,他愣了愣,继续很愉快地喝了起来。 两人畅饮了好一阵,新郎官才被人拉着依依不捨地离开。 林一芙蹙眉,王辰希也喝得脸蛋红红的。 酒席散了之后,王辰希已经醉得要挂在林一芙身上了。 「我看你那狠劲,还以为你喝的是纯净水呢!」 回到家之后,她毫不客气地把人甩到木板床上。 「碰!」 林一芙拍了拍双手,「重死了。」 然而那个「重死」的人还在唿唿地傻笑。 一边笑还一边在呢喃地叫着林一芙的名字。 林一芙心里翻了个白眼,明明很想唾弃眼前的醉鬼,然后听着那声声的低喃,只能无奈一笑。 丝丝缠绵,脑中不自觉就回想起许多他们俩相识的画面。 林一芙嘆了一声,把王辰希的身子摆正,脱掉鞋子,盖上被子,嘆了口气,在侧脸上落下一吻,就打算走出去找找解酒的药。 刚一转身,手便被人捉住,林一芙一个惊唿,回头便见王辰希那张带着促狭之笑的脸。 偷亲被人捉包了…… 林一芙一声故作淡定的「怎么了」还没说出口,王辰希抢先发声。
第84页 「我没醉。」 王辰希此刻眼神之清明,林一芙相信让他上山打老虎都行。 「你装的?」她万万没想到古板如首辅大人,还能学得流里流气地装醉。 王辰希笑了笑,「刚才是真醉,现在是真醒,被你亲了之后,就醒过来了。」 「呵……」林一芙敷衍地笑了笑,我是假穿越,你才是真穿越,还来睡美人改编版呢! 「我本来打算出去给你煮个醒酒汤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林一芙坐回床边,手指点了点他额头。 林一芙知道王辰希有些武功底子,但他酒量今天算是让她见识了,她也数不过来喝了多少,反正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与他一般醉,不过照这情况来看,他是装的,那他显然把一整个溪尾村的男人都比下去了。 「高兴。」 林一芙愣愣地看着他,「别人成亲,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又不认识新娘和新郎,不说他们俩,就这村子,几十户人,你就认识我罢了。」 王辰希抿唇,「够了,认识你就够了,够我高兴的了。」 林一芙与他对视,看到他眼中那璀璨的星光,那是真的高兴。 「我把后院的女人都打发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只要你回去…」王辰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就是新郎官了…」 林一芙定定地看着他,他白皙修长的手从心口的那一端指向心口的另一端,「而你,就是新娘了。」 纵使想过很多,也明白了王辰希对自己的感情,可直到此刻听他这么直白地说让自己做新娘子的话,她还是震撼的。 「怎么可能,我已经是妾了……」 本朝尊妻妾卑,从没有哪一个官员或者体面的人家把妾提拉到正妻的位置。 如果被人捉住这个把柄,不说麻烦,罢官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这样。」林一芙垂眸。 王辰希握住她的手,顽皮地捏着她的虎口,「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 林一芙和王辰希不慌不忙地在溪尾村过了一段田园乡野的日子,直到王辰希的下属找到这儿来。 他们都是王辰希的心腹,也一早就知道王辰希他们在溪尾村,没来打扰,必定是之前受过王辰希的吩咐。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递了封信过去,王辰希把信拆开,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来。 这些事都没避着林一芙,她看了好几眼那小厮,越看越觉得眼神,小厮也察觉到林一芙的目光,偷偷地对她笑了笑。 「啊~」就是这个憨厚的笑,让林一芙想起来了,那分明是集市上那个卖猪肉的小伙子,换了身衣服,撇去猪肉的油腻感,气质都不一样了。 看来首辅大人放了不小眼线啊! 「碰。」王辰希气得拍桌子的声音把林一芙和小厮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大人。」小厮一颤,跪了下去。 「怎么了?」林一芙疑惑地问道。 王辰希看了她好一会才道:「王家人趁我不在,正替我议亲。」 议亲…… 自古男女婚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王老夫人铁了心,即使身居高位如首辅,怕也拒绝不了。 第54章 王辰希和林一芙自收到消息后就立马动身坐马车回去了,虽然林一芙想骑马,但遭到王大人的反对,只好屈服坐马车了。 最让林一芙受不了的是王辰希也和她挤在同一架马车里,而且还把她当宠物一样逗逗左边,逗逗右边。 「你有完没完啊……」林一芙怨气满满的,可是满面的嫣红,反而让人想入非非。 王辰希看向她,「你知不知道这话有歧义?」他把头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会误会你觉得不满足的!」 说完王辰希还挑了挑眉,看着就像个浪荡子。 林一芙真想挣开被他捉住的双手,一拳唿过去,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有如此轻浮的一面。 她喘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领口已经敞开得能看到雪花花一片了,咬了咬牙,故意做出狠模样,「赶紧放开我的手。」 王辰希的头髮蹭到她的脖子,痒痒的,「不放,我就爱看你这幅样子。」 马车外头的侍卫不自觉地渐渐远离了马车,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借着马蹄的哒哒声,总算是听不到那春暖花开的声音了,心下也舒了口气,并默默地在心里道,不是我们想听,实在是你们太高调了。 侍卫们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又把距离拉远了一些,只剩下在马车前面驾车的车夫憋着一脸通红,心中告诉自己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就这样,马车稳稳地行驶着,偶尔从马车里穿出细碎的喘息,在这空旷的大地上,被滚滚的车轮和马蹄声压住。 回到王府大门前时,林一芙已经衣衫不整,凌乱一片了。 她呆呆地望着还是君子端方的连衣角都没起皱褶的大.色/狼,他成心的吧…… 王辰希抿唇一笑,「我们还没试过在马车里,所以一时忘形。」 他一边说一边帮她整理衣服,话里话外都没有一丝歉意。 林一芙浑身无力,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大大方方地接受首辅大人的事后服务。 「我这样出去,准得被人诟病,多难听的话都有。」林一芙委委屈屈地抱怨,「你自己犯的事,你被人说白日宣淫你活该,可我是无辜的。」
第85页 王辰希舔了舔她的耳朵,「刚刚……你喜不喜欢,我还是能分辨的。」 林一芙双手遮脸,她没脸见人了,一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她极力压抑,但还是阻止不了那些不雅的声音从齿缝里往外蹦。 衣服已经整理好了,王辰希搂着她坐好,顺了顺她已经散下来如瀑布的头髮。 「好了,有我在呢,谁敢多话,我割谁舌头。」 离他们最近的车夫,吓得舌头都往嘴里缩。 王辰希是没梳头髮扎髮髻这项技能的,只能用一件斗篷从头把她盖到脚,也就遮住了这散乱的髮丝。 马车稳稳地从王府侧门驶了进去,一直到后院才停了下来,由于王辰希已经把后院的女人都打发出去了,所以此刻十分安静。 林一芙拉了拉王辰希的手,「大人,我的腿走不动了。」 每次林一芙这样喊他大人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小女儿撒娇的感觉,心里满满的一片柔软。 那顾得了什么礼义廉耻,手臂一弯,就抱着她下了马车,林一芙安安分分地龟孙着,借着斗篷恨不得原地消失。 心里大嘆,幸好没人。 殊不知王辰希刚走两步,那头林一芙旁边的屋门就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是林一芙的外婆。 王辰希脚步顿了顿,对张外婆点了点头,张外婆也对他颔首,目光落到他怀里那一团黑色上。 林一芙见王辰希停下了,探出头来,就见张外婆停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她强忍着不适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心里既是心安又是不安,面上脸色交替转换,羞涩地喊了声,「让外婆担忧了,外孙女回来了。」 张外婆略略地看了两位小年轻一眼,就是这一眼,林一芙脸都被看烫了,仿佛就一眼他们的混事就被看穿了。 「回来就好,先去歇息,歇息好了过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碰」地一声,张外婆还没等林一芙回答,就把门重新关上,而旁边那屋的门打开了,正是林一芙过去住的屋子,春花和秋月正站在门口,泪眼汪汪地望着林一芙。 「姨娘,你可算回来了。」春花和秋月同时喊道。 林一芙也感动这两个丫头如此念着她,缓慢又尴尬地走上前,与他们抱成一团。 王辰希摇头低笑一声,他吩咐旁边的小厮一声,小厮恭敬地领命离开,王辰希看了一会,也默默地转身离开,一时这院子里就剩抱成一团的主僕三人。 …… 王老夫人刚送走了媒人,还在与两位儿媳妇说着刚才媒人说的那些个姑娘们,听着都是好姑娘,都各有千秋。 大媳妇秦氏笑道:「母亲啊,像三弟这样的人品学识,就是配个公主郡主都是卓卓有余的,就别说那些公府候府的贵女了,这次母亲稍微放出一点三弟娶妻的风声,我们这府上的门槛就险些被踩破了。」 二媳妇也不甘示弱,趁着老夫人心情好,也嘘遛拍马地说好话。 只是现实并不如他们说的那样,在这此之前,王辰希不仅位高权重,还长得人模人样的,确实是上好的佳婿,可是并没有多少好人家会选他,皆因他府上妾侍多是出了名的,好人家都不捨得让闺女去受罪,何况公府侯府娇生惯养的贵女,被送进去的,大多都是政治的牺牲品,用来讨好王辰希的,大多是权贵家不受宠的庶女。 这次王老夫人放出首辅娶妻的风声会吸引这么多人,还是因为王辰希一夜之间把后院散尽轰动了整个权贵圈,个个起了探究这背后的究竟。 当然没了后院那些烦心事,王辰希就真的是人人称道的上好佳婿了,这不争破头来说媒人吗。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三弟这次真的是做对了一次,你说三弟是不是心中有了对象啊,母亲也是有魄力,乘着这样的东风,就是要下定决心把三弟的婚事定下来了。」 王老夫人原本听得好好的,二媳妇杨氏话音刚落,她整个脸色都沉下来了,这话她可不爱听。 「什么浪子,我好好的儿子被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浪子了,男人三妻四妾算个什么事啊,又不偷不抢的。」 「母亲说的是。」杨氏讪讪地收了口。 秦氏最爱看杨氏笑话了,用手捂着嘴,要笑不笑的,还刻意用衣袖挡住王老夫人的视线,只递一个眼神给杨氏一个人看。 看得杨氏眼睛冒火却又不敢再说,怕说错话,惹王老夫人生气,她可要吃不完兜着走。 此时有丫头进来禀报,「老夫人,三爷回来了。」 王老夫人顿觉口中的茶都不香了,她可是派人去查探过的,王府那边可是说了王辰希不在都城的,而且也说了短时间不会回来的,她才敢明目张胆地给他议亲的。 不得不说,人精如王老夫人,此刻也心虚了,两位儿媳妇当场不敢吱声了,他们也知道王老夫人秉着先斩后奏的心思,一心念着米已成炊的之后就无从追究了。 哪能想到婚事还没定下,正主就杀回来了。 王辰希带着沉沉的黑色低气压进来,他每走一步,仿佛都是踩在骆驼背上的一根稻草,他没有一句骂人的话,可显现出来的气场震慑住场中的每一个人。 王老夫人和两位儿媳妇面面相觑,自动闭紧了嘴,三人暗暗较劲之下,最终王老夫人先开了口问道:「三郎,你怎么来了?」
第86页 王辰希立在厅堂上,身姿修长,如雪中傲立的青松,他先问候了王老夫人和两位嫂子,然后道:「关于儿子的婚事,儿子心中已经有了适合的对象了。」 王老夫人闻言,先是瞪了杨氏一眼,乌鸦嘴,还真被她说中了。 杨氏更恨自己多嘴了,真是遭罪。 王老夫人勉强地扬起一个笑容,「是哪家姑娘呢?」 王晨希道:「母亲原谅儿子,暂时还不能告知,待儿子忙完这一阵子,就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的。」 王老夫人皱了皱眉,「三郎,你若真是有心仪的对象,为娘自是替你高兴,,可你这番话怎么让我以为你在拿话敷衍我呢?」 敷不敷衍的,谁听谁知道。 王辰希可不是来与王老夫人商量的,是来警告和下决定的,完全没有给她讨价还价的意思。 「不劳母亲操心。」王辰希环视众人一眼,「儿子还有事忙,便先行告退了。」 王老夫人顾不上责怪他的无礼,连忙道:「不多留一会,我让下人早些摆饭,你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王辰希摇了摇头,「不了。」 转身退了出去。 他心里还想着家里那位此前还奄奄一息的女子,不知她现在可好了些,在马车上行那事确实是有些颠簸了,难为她了。 可,就这么一回想,他就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了。 第55章 林一芙刚进屋,大致地跟两个丫鬟说了些话,便想先去梳洗一番,精神精神之后就去找张外婆解释的,那头就有丫鬟来通传,说张外婆让她别的不要理,先睡一觉,醒了之后再找她回话。 丫鬟离开之后,她却还在脸红,都是王辰希那混蛋害的,外婆定是看穿了什么,不然怎么叫她休息呢,她以后还有什么脸! 想到王辰希那放肆的模样,她就生气。 气归气,林一芙倒是老老实实地休息了,一躺床上就睡着了,直睡到自然醒来,全身的骨头肌肉仿佛重生了一样,舒服多了。 她起身熟悉打扮之时,王辰希还在外面没回来,忽然想起多日未有消息的系统,她尝试在脑海里唤了一声富贵苟,没回应,又连唤了好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嘆了一声,不知这系统是怎么回事了,自从在昏迷中醒来之后,这系统就渐渐与她失了联繫,起初在渔船上的时候,两者还能对话,之后就完全没了声,脑海里的连接完全断绝了。 脑海里忽然少了个声音与她商量事情,倒是有些不习惯,心底总是空落落的,还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受过重创影响到这个系统,毕竟是在她脑海里出现的一个意识。 林一芙把手中的梳子放下,既来之则安之吧,但愿富贵苟能平安无事。 她打起精神,去了敲隔壁屋的门,没一会,张外婆便把门打开了,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随意地看了她一会,似乎在确认她身子是否安好,林一芙被她看得心里怪紧张的,张外婆收回视线,「进来吧。」 张外婆这屋,原来也是王辰希的一位妾侍的,因为相邻,林一芙也曾被邀请过进入这屋,可此时里面的布置跟那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应当是王辰希吩咐人特意布置过的,如今看起来朴实沉稳了许多,倒是合了外婆的喜好,看出来他为了讨好外婆,是花了心思的。 她不由地在心里为王辰希点了个贊,他能敬重她的长辈,她很开心。 林一芙刚坐下,张外婆便再次用那种探究的目光,把她又看了一遍。 她抿了抿唇,不得不打破沉默,「外婆。」 张外婆手放到桌上,「把手递过来,我给你把脉。」 林一芙乖乖地把手递过去,「外婆,把脉是大夫擅长的事情,你是个巫医。」 张外婆怒其不争地睨了她一眼,看得她心底直发虚,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林一芙见张外婆久久都没有放开自己的手,估计不是把脉的事了,便垂眸道:「外婆,对不起,我错了,这次我大错特错,还让外婆您担心……」 越往后说,她的声音越细。 张外婆终于放开林一芙的手,眼神略带犀利,「九死一生,总算你命大。」 林一芙接收到张外婆的眼神,有点悻悻地捉着她的衣服,见她虽然脸色不好,但却没有挥开她的手,便又多加点力度去摇她的衣服,「外婆…」 小时候做错事,她便是这样去哄的,也可以说是撒娇,或者说耍赖,但万试万灵,再怎么样,张外婆也捨不得生气了。 果然,张外婆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手指一弹她额头「你啊!」 林一芙吃痛,却不敢喊痛,再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扬起。 「别想矇混过去,就你命大,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张外婆冷不防捏起她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再次确定她真的没事了,心中虽然放下心来,但嘴上仍旧要多说几句,林一芙自知理亏,一句不反驳,只边点头边说「好」「记住了」「不会有下次了」。 张外婆一改以前不多话的习惯,足足教训了她一个时辰有多,直到下人禀报王辰希回来了,才放她离开。 王辰希和林一芙闲居在溪尾村有一段日子了,不论是家中还是朝中,都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回府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一眨眼又出了府,这一出就一直到第二天。
第87页 刚开始林一芙也等着他回来,可是渐渐地就体力不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再次见到王辰希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吃午膳的时候了。 王辰希匆匆陪着林一芙吃了顿午膳,又忙去了,如此连续好几天,林一芙都习惯了他的早出晚归,或者早出晚不归,她也就自己忙自己的。 张外婆在王府陪了林一芙几天,就跟她提出要返回溪尾村去,林一芙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溪尾村才是张外婆住得最自在的地方,也是她的根,便不多做挽留,如果不是不放心林一芙的身体,还想在多观察几天,说不定张外婆还要早几天离开的。 张外婆回去溪尾村这天,王辰希百忙之中抽了空出来亲自把张外婆送出都城,到了城门口他就策马返回了,留了一班亲信护送,但林一芙坚持要自己把人送回溪尾村去,张外婆拧不过她,也就由她了。 一来一回,林一芙已经是夕阳西下才侃侃回到王府的。 一身的汗,她立马吩咐人备水洗澡沐浴,刚刚整理完,那头下头便禀报王辰希回来了。 林一芙隐隐觉得他这几日的忙除了不可避免的公事,还与她的身份有关,想到他那时说的要让她做他的妻子时的认真,她不自觉就有些心疼。 见他带着一身疲惫进门,她难得热情地迎了上去,帮着他把外衣脱了下来,她问,「吃过饭了吗?」 王辰希说:「还没,你呢,今天送外婆回去,累了吧?」 林一芙摇头,「我不累。」,转头吩咐厨房热菜上来,厨房是不论王辰希在不在家,都会备着他的饭菜的,所以一吩咐下去,丫鬟很快就端着菜上来了。 王辰希吃饭的时候还是一副很娴静的状态,食不言寝不语,说的就是他这人,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夹菜,林一芙看着他吃就觉得十分满足,像一副画一样地好看,只是这画中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疲惫。 林一芙心知有一部分与自己有关,也就不好去过多地问他在外面的事,起身去了书桌那儿,拿起一本闲书来看,这样一个在这头吃饭,一个在那头看书,倒也显得岁月静好。 在林一芙心中,这状态跟在溪尾村时一样的舒服和谐。 王辰希看似专注地吃着饭菜,其实眼神时不时偷偷地瞄两下林一芙那儿,只见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留下一片模煳的剪影,从这儿看去,有种「我媳妇好乖」的……错觉。 不,他否定掉「错觉」两字,就是很乖巧听话,他心满意足地吃得嘴角上扬。 瞄着瞄着,心里就有一点点痒,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三两下就扫清了剩下的饭菜。 林一芙举目望过去,见王辰希已经吃好了,心想他确实是饿了,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 她把书放下走了过去,随即叫下人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碗碟一撤走,林一芙就在桌子上倒了两杯已经泡好的茶,王辰希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就拿起茶一饮而尽。 及时,正好解渴。 林一芙觉得在这伺候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我去看会书了,你自便啊!」 说着就往书桌那儿去了,刚坐下拿起书,王辰希便默默地站了起来,脚往门外走去,他打开屋门,屋外响起一片「老爷好」的叠声。 没两下王辰希退回来,紧接着眼神略带闪躲地进了净房。 林一芙做为屋里唯一的女主人,当然要留意男主人的一举一动的,疑惑地看着他进进出出,随后春花领着粗使婆子抬着两桶热水进来,她联想到他刚刚看她的那一眼,明显地大有文章,忽然恍然大悟地红了脸。 这混蛋,天黑了就想着盖被子。 林一芙再看手中的书已经看不进眼了,脑子里总是飘出一些不可言喻的画面,王辰希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嫣红着一张脸对着书发呆的模样。 他擦了擦头髮,放轻脚步地走了过去,大掌一把把书盖住,「想什么呢?」他那么大个人都没看见。 林一芙惊了一下,忙擦了擦嘴,不敢看他地低垂着眼,「没想什么啊,就发呆。」 书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被换成一条柔软的擦头巾。 王辰希双手撑着桌面往前压,林一芙不得不把脖子往后仰,他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帮我擦头髮。」 林一芙仿佛一瞬间被他的眼神摄住,心里起了些不情愿的反抗心里,但手上的东西却是一丝不苟的,她擦头髮的动作很轻柔,忽然就母性大发,对着王辰希这副模样,竟然生出一种对着一个顽皮孩子的错觉。 本来王辰希只是想让她随意地擦一下,他心里装的是别的事情,可是也许是感受到她异于平常的细心呵护,又也许是太舒服了,他一时忘记了让她停下,两个人都不说话,竟然就这样擦头髮擦了两刻钟。 王辰希忽然捉住她的手,他的声音发哑,「好了,熄灯吧。」 第56章 尾声 王辰希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早出晚归,终于有一天,他能坐下来与林一芙吃个安稳饭,饭毕,林一芙知道了他这些天都去忙什么了。 当天晚上,王府后院被清理了一翻,林一芙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乘马车回到了驸马府,是驸马府,不是公主府,她对公主府很牴触,不想见到不想见的人时还要尬聊。 她现在既然是王辰希的手中宝,王辰希事前自然照顾到她的心情,事前已经着人安排了,林驸马那边也是打过了招唿了。
第88页 至于王府后院少了一个妾侍有没有关系?林一芙失踪的那段时间,王辰希已经把王府后院都清理过一遍,外人早已经以为他的后院了一个人都没了。 林一芙第二天刚醒来,春花就说驸马爷过来了。 此时林一芙正在梳妆,闻言知道顿了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待一切都好了,她才慢悠悠地去了前院见了林青山。 「父亲。」林一芙端端正正地给林青山行礼,不等林青山点头就自己站直了起来。 林青山没介意她的行为,很像是个慈父一样问候了她昨晚睡得怎么样,又问候了一番张外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这段时间不是去了王辰希的后院,而是回了溪尾村探亲去了。 林一芙也没戳破,她知道必定是王辰希安排了什么,既然王辰希想他是回了溪尾村探亲,她就是回了溪尾村探亲了。 林青山该问候的都问候过了,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林一芙也没打算主动开口,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青山被这气氛闷得有些坐不住,说起来他们俩父女确实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便消了离开的打算,实打实地坐了下来,没事就端起茶来喝。 林一芙本以为林青山会像以往一样,扯东扯西扯完之后就会拍拍屁股走了,没想到这会突然就不识相了。 她有些不耐烦,但是对方终究是她的生父,也不好开口赶人,而且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是驸马府呢,赶人走这事就太喧宾夺主了。 林一芙也只好默默地喝起茶来,越喝眉头越是蹙起来,林青山一派「我看不见你皱眉」的模样,打定主意与她进行起沉默是金的亲子互动。 「主人……」 林一芙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声音,有些虚弱,仿佛是一个说话都气喘吁吁的病人,一把冰冷的机械音。 「主人……」 林一芙忽然心喜,她拿茶杯的手顿了顿,瞥了一眼林青山,见他没看自己,便低下头,装作在喝茶,脑海里却与脑海里的机械音交谈起来。 她焦急地问,富贵苟,你怎么了?怎么现在才出现? 林一芙听到脑海里传来一声淡淡的笑,虽然很淡,但却让她为之一怔。 她怎么感觉这把机械音忽然有些人情味了。 这一笑,是温柔的,也是亲切的。 林一芙忽然就放下心来了。 她还在等着它的回答。 【富贵苟】:不用担心,我的虚弱是暂时的。 林一芙「嗯」了一声,脑海里的声音停了良久,不知道是真的虚弱,还是在思考。 【富贵苟】:我要搜集的能量已经够了。 够了? 林一芙不自觉地皱眉,她问,是什么意思? 【富贵苟】:主人,我要离开了。 机械音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兴奋,林一芙心里不舍,虽然这把机械音出现得莫名其妙,它消失的那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过它的出现时她的幻觉,后来也想着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说出去,脑海里有个声音与自己交谈,铁定要让人以为精神病了。 但她能真实地确定它是存在的。 忽然知道这把烦人的机械音要离开,有种知心朋友离开自己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失落,但是她知道富贵苟的出现本就是带着某些目的的,如今它的目的达成了,她应该要替它感到高兴的。 真心替你高兴,祝福你。 如果是面对面的朋友,她就得置一桌酒席替它践行了,如今只是一把藏在脑海里虚无缥缈的声音,她倒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脑海里机械音的兴奋淡了。 【富贵苟】:主人,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嗯。 林一芙沉默了一会,又问,什么时候走? 【富贵苟】:跟主人你告别之后。 【富贵苟】:主人,你会想我吗? 林一芙「哼」了声,这没心肝的终于问出一个有良心的问题。 她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就挺想你的,你若是不来告别一声,说不定我要留下阴影的。 顿了顿之后,又道,肯定会想的。 脑海里的机械式笑又响起了。 林一芙忍不住道,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人了,而不是什么冷漠的系统。 【富贵苟】;呵呵。 林一芙再次皱起眉头,它的声音细了很多,仿佛它已经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了。 她在脑海里喊,富贵苟? 没声。 再喊,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源于脑海里的直觉,富贵苟已经离开了。 她依稀还听到脑海里响起一句话,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我们会再见的。 林一芙陷入沉思,直到林青山喝茶喝得有些过勐了,身体承受不了,需要去解手的时候打断了她的沉思。 两人既陌生有熟悉地寒暄了两句,她便见林青山急沖沖地走了出去。 她也没心思去理他,待人走了,便有些落寞地回了屋里。 可是她没在屋里安静待多久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青山出门的时候,是避开林紫茵母女的,林紫茵像往常一样去给她母亲请安的时候,正巧被她看到林青山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就让丫鬟去问了门房,门房的回话驸马爷叫了辆马车去驸马府,而且已经是连续好几天的事情了,林紫茵的疑惑就更大了。
第89页 林青山的德性,她很清楚,驸马府不过是个空府,除了祭拜祖先,林青山是绝不会过去的。 林紫茵倒是没想过会是林一芙过来了,只以为林青山在驸马府里金屋藏娇了,遂背着母亲偷偷过来看一下。 遇到林一芙是她没料到的,她惊讶过后,脸上扬起的却是嘲讽的笑。 在她看来,林一芙之所以会回来,还偷偷地住在驸马府,分明就是见不得人,为什么见不得人呢,那肯定是被王辰希休了回来的。 王辰希把后院的女人都送走了,满城皆知,林紫茵虽然是深闺女子,但这些闺阁女子平常聚会可不少,聊完书画刺绣,肯定也是要谈无聊八卦的。 「哦,我听说首辅大人今日就要迎娶正头夫人了,而且为了对正头夫人的尊重,把后院里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扫地出门了,我还以为是那些人乱嚼舌根的呢,没想到你还真的被人扫地出门了。」林紫茵嘴角微扬,嘴边讽刺的笑掩都掩不住。 林一芙倒是冷静,听了她挑刺的话,也没生气,反正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蹦跶的蚱蜢也嚣张不了几日就要被自己打脸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现在王辰希要正经娶妻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林一芙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妹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我自从认祖归宗以来,一直就住在驸马府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她还上前颇为担心地想伸手去摸林紫茵的额头,林紫茵避开了,她很不贊同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惊说胡话。」 林紫茵瞪着林一芙,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分明说胡话的是你。」 林紫茵甚至怀疑林一芙是不是因为被王辰希抛弃,一时刺激伤心过度而患了疯病。 林一芙「呵呵」两声,「妹妹,我确实一直都住在驸马府,你应该回去问问父亲,他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因为林一芙说得笃定,林紫茵一时竟被怔住了,她知道一定是林青山和林一芙之间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想蒋林一芙被送去做妾的事情一笔抹去。 林紫茵「哼」了声,「以为矢口否认就可以当做黄花闺女了吗,即使父亲答应了你,替你想办法找个好人家,以你的身子,你也不要做梦了。」 林滋阴猜对了开头,没猜对了结尾,她再怎么天马行空都不会想到林一芙否认这一切是要用黄花闺女的清白之身出嫁给王辰希的。 林一芙也没打算告诉她,打蛇要打七寸,打人脸就要打双,这事日后自然有她气吐血的时候。 她笑而不语,只吩咐丫鬟们送客,留下一个美丽风情的背影给她。 林一芙碍于身份不会赶林青山走,可林紫茵是她名义上的妹妹,那大可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的。 林一芙回了自己的屋,可林紫茵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这里是驸马府,驸马就是她父亲,驸马府的下人对她客客气气的,既不让她进入后院,又不敢下死手去赶她离开。 林紫茵见在这里没逃到好处,折腾了一阵,便气唿唿地离开了,离开前还放了狠话,说回头一定要发卖了这群奴才,下人们面面相觑,既然得罪了这一头,那另一头肯定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反而大起了胆子来赶人。 林紫茵迅速地找到了林青山,不管不顾地沖入了他的书房,并不理会下人的阻止,冲进去了才看到了里面除了林青山,还有一个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林青山差点就要冲口而出教训这个一直以来投入最多的女儿,碍着有外人在场,他只以眼神警告了她,但林紫茵并无收到林青山的眼神,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俊朗男子。 他一身玄色衣衫,趁得脸冷白如霜,站立的身姿挺拔如松,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看得她的心扑通扑通跳。 …… 林紫茵一时脑袋空白,忘记了自己原来盛满的一腔怒气,木木地低下了头,瞬间想起了自己的鲁莽,原本冲口而出的质问生生地止在了猴头。 她后退了一步,仓促地对林青山喊了声「爹」,偷偷蹙王辰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怯怯地道:「首辅大人。」 王辰希看了她一眼,记得她是林青山的另一个女儿,心底只觉得她刚才的行为十分冒失,不知为何林青山会养出这样的女儿,此前也曾查过她和林一芙的关系,知道他们关系并不号,不过既然要嫁娶,做为亲戚,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他并没说什么,甚至没流露出任何不适,只淡淡地颔首示意。 他和林青山也说得差不多了,提出离开,林青山自然要送他出去,王辰希却没让他送,只在门口,两人打过招唿,便让管家领着他们匆匆离去。 林紫茵望着王辰希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林青山回头看向她,她收回视线,问的第一句却不再是林一芙的事。 「爹爹,王大人怎么过来了?」 林青山回头看她一眼,直把她看得心里范悚,林青山坐在书案上,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林青山答非所问,「你是什么事乱闯?」 林紫茵跟林一芙这个半路认回来的不同,是他花费许多心里培养的贵女,在城里这个地方,不止是各贵女之间会形成无形的竞争,贵女的父亲也会因为尊荣而形成竞争,谁家女儿是贵女典范,那父母也都是共殊荣的。
第90页 林青山一直以林紫茵为傲,经这一次的冒冒失失,突然生出一点点失落感,言语之间不免有怒意。 同时感到失落的,不止是林青山,还有林紫茵,虽然她已经知道了林青山的真面目,就算是亲女儿,就算是她,若是可以用来交换荣华富贵,也会丝毫不眨眼交换出去。 但她总是公主心肝肉疼养大,除了当初逼她做妾那事,也没听过林青山一句责备,今日不止让林一芙怼了,闯进书房,遇上王辰希,又被责备了。 林紫茵想深一层,深觉从林一芙出现开始,林青山对她没有以前好了。 她倔强地抬起头,「我看见…姐姐了,她是不是被王大人赶出来了?全都城都在传首辅府上后院的女人都被赶出来了。」 林紫茵心中的恨意和怒意交织着。 「王大人的出现是不是和林一芙有关?」 林紫茵想起林一芙那毫不遮掩的模样,却又不承认被送入王府的事情,心底里有个捉不住而又模煳的想法,她的心底因为这个模煳的想法止不住的颤抖。 林一芙说一直都住在驸马府的时候,她就猜到她是为了圆一个清白之身的慌,当时她只以为林一芙和林青山单方面的痴心妄想,想要找个官位不高的人家嫁了去做正头夫人。 但凡有身份的人家,如何会娶一个妾侍做正妻的,就算真有,图的不过是公主府的名头罢了。 王辰希的出现,让她的心头剧震,起初的心动已经没了,余下的只是源源不断的恐慌。 林青山从不做亏本买卖,普通的官女婿,他怎么看得上,他看上的从来就是王首辅,王辰希大人。 可是王辰希怎么会答应…… 林一芙…… 林青山摇了摇头,「你姐姐因为从小流落在外面,她不是很适应突然有了亲人,所以我就把她安排在驸马府,打算给你和你母亲,还有你姐姐,一个彼此适应对方的缓冲期。」 林紫茵听出他话里的维护。 「你也不承认林一芙她曾经在首辅府上做着最下贱的妾侍吗?爹爹你忘了是你亲自弄来一顶小轿把人送过去的吗?」 「啪」地一声,林青山站了起来,隔着书桌,身子往前倾,一掌打在林紫茵的脸上,她脸上瞬间起红肿起来。 「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你姐姐她纵使流落在外,那也是你姐姐,编排的话休得再说。」 两父女在书房的吵闹声惊了外面的下人,立刻有人悄悄去了找宜曦公主,宜曦公主知道不好了,让下人去把林梓朗带了过来,两母子匆匆赶去,临到书房的时候,又刻意放慢脚步,宜曦公主还把拉着林梓朗的手放开了。 林梓朗的手被宜曦公主牵得太紧,他很不舒服,但是看母亲一脸严肃,并没有发现他被捉疼,就也默默忍着,不说话,一被放开,他就跑了起来,他要去告诉父亲,母亲欺负他了。 林青山对女儿无情,对张春花这个糟糠之妻无情,对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公主无情,可对亲儿子那是不同的,林青山对林梓朗赋予了非常高的期望,从小读书写字都是他亲自教导的,感情自是不一般。 只有林梓朗可以不管不顾地推开这扇书房的门,他一看见林青山,眼眶就红了,可是再看清楚,发现他的姐姐林紫茵也在,而且林紫茵眼眶也红红的,还捂着一边的脸,十分委屈又愤恨地看着他爹。 林梓朗十岁了,说年纪小也不小了,很多大人们的情况,他都能看出来,很明显他爹和他姐姐发生矛盾,很不开心了。 林梓朗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委屈,转头去问他姐姐,「二姐姐,你怎么了?」 岂料他的这句「二姐姐」更是让林紫茵的委屈达到了顶点,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她做了十几年的「大姐姐」,何以林一芙一出现,她就成了「二姐姐」了,而且林梓朗对这个称唿一点儿都不反感,他已经承认了林一芙这位「大姐姐」了。 林紫茵这个模样,林梓朗一下子就慌了,他能从她的情绪里看出她对自己的怨怼,他无助地看向屋里唯一的大人。 如果说之前林青山只是对林紫茵冒失的行为有些怨怼,此时见她吓到林梓朗了,心里更是窝火,但是他却不好当着林梓朗的面发作。 宜曦公主的步伐比较散漫,正好这个档口进了书房的门。 「哎哟,都挤到这儿来凑热闹呢!」 林青山见宜曦公主正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向她使了个颜色,宜曦公主意会地颔首,三两下把林紫茵领出了书房。 一回到林紫茵的院子,宜曦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她转过身,回头看自己的女儿,冷冷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紫茵满腔的委屈,如冲垮堤坝的洪水,来势汹汹地,她再也不忍了,不管不顾地抱住宜曦公主大哭起来。 宜曦公主任由她哭着,嘆了声,轻拍她的背。 此时下人都很识趣地,全都离开了,只余母女俩在院子里。 直到林紫茵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宜曦公主再次出声问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紫茵抽抽噎噎地把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宜曦公主听着不无震惊。 但是她又很快平復下来,她不了解林一芙这位半路女儿,还能不了解林青山吗,似乎这样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第91页 若是林一芙是被王府扫地出门的,又何以能瞒着他们住进驸马府,毕竟前面十几年,林青山并不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他只是觉得没有利用价值,便不去理会,没有利用价值的林一芙,回的只能是溪尾村,而不是驸马府。 宜曦公主不想林紫茵沉浸在对林一芙的怨恨里,而且她发现不仅仅是怨恨,这怨恨还夹杂着嫉妒。 宜曦公主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林一芙的,但她的女儿被嫉妒和怨恨这种情绪控制却不是好事。 王辰希是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的人。 她一边哄着林紫茵,一边想着怎么给林紫茵选一门更好的夫婿,但纵观整个都城,怕只那一人了。 可王辰希以前看着端方有礼,怕内里是个疯的,为了林一芙,遣走了整个后院。 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此时的宜曦公主已然忘了她连林一芙已故的母亲的神位放在林家祠堂里都容忍不了。 …… 不管宜曦公主母女俩怎么想的,林一芙岁月静好地住着驸马府,林青山每日定时地来打卡一下,不仅他来,还带着林梓朗过来,偶尔林青山有要事要离开,就把林梓朗留在驸马府,一留就是一两个时辰。 林青山打的主意,林一芙一清二楚,就是想着让自己与这个异母弟弟亲近些,可林一芙虽对他没有讨厌,却也喜欢不起来。 无关别的,就因为林青山区别对待的缘故,父母的偏心是子女产生分歧的源头。 月余过去了,这日林青山没有来定时打卡,待他再次出现时,身边不仅有久未见的宜曦公主,还有林紫茵林梓朗姐弟两,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位脸白如纸的官人,还有一队算是阵仗的人马。 林一芙虽然从没有进出过宫门,但是隐约猜测到这位官人是位公公。 果然林青山跪了下去,传旨太监面前跪了一地人,林一芙紧跟着也跪了下去,传旨太监宣读圣旨,林一芙叩拜圣旨,谢陛下隆恩。 太监把圣旨交给她,特意看了她两眼,微笑着避过她的礼,这位可是未来的首辅夫人啊,他可受不起她的礼啊,刚才给圣人的礼已经叩谢过了。 春花悄悄地给太监递了个荷包,太监推拒了一番,总算是收了。 林青山一路把他们送出了门,林一芙收了圣旨,往屋里走。 院子里剩下宜曦公主母子三人面面相觑,宜曦公主眼看事情已成定局,她收起了过往在林一芙面前显露的蛮狠和张牙舞爪,识时务为骏捷,她此刻看得很开。 领着一双儿女就跟着林一芙往里走,林紫茵不想走,她身边的丫鬟在宜曦公主的犀利眼神下扯着她的袖子,林紫茵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一块走了。 临进屋前,宜曦公主停在一双儿女前,「你们姐姐得圣上赐婚,做为亲人,我们理应祝贺她。」 她扫过他们一眼,林梓朗连日来在驸马府玩耍,和林一芙是产生了亲近之情的,此刻面上都是兴奋,而林紫茵眼眸低垂,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 林紫茵是知道的,母亲的意思是就是说,不能在林一芙面前表现的不情不愿,她虽贵为公主之女,但此刻也要低头。 林梓朗率先走到林一芙跟前,乖乖巧巧地道:「恭喜大姐姐,良缘天赐。」 林一芙微笑点头,让秋月给了他一个小荷包,宜曦公主面带微笑,她在林紫茵身后推了她一把,林一芙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随着林梓朗一起看着位列而出的林紫茵。 林紫茵吞了口水,仿佛咽下一口老血般痛苦,她眼看地面,对着地面道:「恭喜大姐姐觅得良缘,愿你们在天愿作比翼鸟。」 话是好话,但林一芙总感觉出一种违和感,仿佛不是祝福,而是咒骂。 她抿了抿唇,「谢二妹妹。」 秋月依样给了林紫茵一个小荷包。 宜曦公主看差不多了,便也上前说了一些恭喜的话,直到林青山回来了,几人又聊了几句,一行人便返回了公主府。 遣走了人,林一芙才松了口气,她把圣旨交给春花放好,便让下人送了点吃的上来,饱腹之后去了院子里消失,就去睡午觉了。 躺在床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摆脱妾侍的身份,嫁给王辰希做正头妻子了。虽说本朝并无这样的例子,但王辰希他做到了。 心底一股暖流,想到不久前他趁着夜深,偷偷地潜进驸马府,因为不再是他后院里的妾侍了,身份的不同,她不愿像是偷、情的男女一般,从而拒绝了她的亲热,两人克己守礼,她一直等着这道圣旨的下来,如今总算是完了一件心事。 想了一会,就慢慢地沉入了梦乡,再起来已是日落时分,她微微察觉出一些不对,喉咙干涩,春花听到声音敲了敲门进来,林一芙吩咐她倒杯水过来。 「姑娘怎么了?」春花摸了摸她满是香汗的额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发烧了。」 回到了娘家,做回了待嫁女,春花秋月都重新唤她做「姑娘」。 林一芙喝了一大杯热水,感觉喉咙好多了,正想说没事,却听春花迫不及待让秋月去请大夫过来,想想还是算了,请就请吧。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位年过五十的花白夫子大夫,他把了把脉,却眉毛皱得老高,看得春花秋月两人的心都紧张起来,生怕林一芙有个万一,这才刚收到圣旨,熹从天来,可不能再生波折啊。
第92页 大夫终于放开了林一芙的手,但是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就很一言难尽,林一芙见他看着自己的髮髻,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又看向旁边的春花,眼里问着,我头髮乱了吗? 春花摇了摇头。 大夫是个老古板,他脸色赤红,不知如何叙说,看主僕俩一脸懵,也不见心虚,嘆了口气,便道:「是滑脉,已一月有余。」 林一芙正想问滑脉是个什么东西,被春花一脸惊喜打断了话,「姑娘,你有喜了。」 喜?她确实是有喜的,都快出嫁了,还不是喜吗! 只一息,林一芙就想明白喜从何来,她福灵心至地摸向下腹的位置,眼带疑问地看向大夫,大夫一脸猪肝色地点了点头,他顽固的脑袋里想不明白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到有喜了,怎么好意思露出喜出望外的模样。 林一芙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脸还是茫然的,倒是春花和秋月连忙问大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白夫子大夫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出于医者本心,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注意事项,还留了一张保胎的药方,拿了赏银,终是红着一张脸地离开了。 春花送走大夫,回到屋里,脸上十分兴奋地问道,「姑娘,是不是要告诉大人啊?」 林一芙还在怔楞中,随后又听春花自言自语似的道:「倒是我们太粗心了,虽然记着姑娘小日子的日期,可是也没醒觉。」 之所以为什么没有醒觉是因为林一芙偶尔也会有小日子不准的时候,在刚去王府的时候就试过一次这样的情况,那时也差点搞得很大阵仗,当时林一芙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身边的两位心腹丫鬟,只叫他们再等等,果不其然这一等就去了半月,小日子来了。 这次两位丫鬟明知没有来,但还是惯性地以为是又迟了。 她对着春花点头,「派人去告诉他吧。」 那个他,自然是王辰希。 春花哎了声,便出去吩咐王辰希留在这里的侍卫去了。 林一芙还在怔楞,待完全消化了这个消息,她却是一阵喜一阵忧的,喜的是终于和喜欢的人有了爱情的结晶,忧的是,她还没过门啊,肚子就大起来,在这个时代是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她娘已经是这样了,她还要步这个后尘吗? 林一芙低喃,「这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果然,所谓的避孕手段都不是百分之分成功的。 侍卫的脚程十分快,但是到了王府之后,王辰希并不在府上,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王辰希回来得了侍卫的汇报,忍住了强烈想要过去的渴望,坐立难安地等到了夜晚。 林一芙刚沐浴过后,从净房出来,就看王辰希坐在她的屋里,秋月伺候完林一芙,很识趣地退出了屋。 她走了过去,王辰希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替她擦着头髮,两人一时什么话都没有。 林一芙任由他擦着,一手撑着窗棂,抬头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看出了神,直到王辰希说话。 「擦好了。」 林一芙应了一声,王辰希的手抚上她软乎乎的肚子,她扑哧一笑,「你可别压着他。」 王辰希也笑了,笑声又轻又撩人,听得林一芙一阵耳热。 他道:「我太高兴了。」 王辰希把下巴垫在林一芙的肩头上,脸随着她看向窗外。 「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林一芙感嘆地问天地。 王辰希抿唇,嘴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你说起什么名字好呢?」 林一芙想了想,道:「叫天禧,如何。」 王辰希摇了摇头,「若是男孩,这个名字倒好,若是女孩,不太合适。」 「若是女孩,那就是甜熹。」 王辰希觉得这两名字都一般,但是见林一芙一脸迷之兴奋的,也就随她了,心想以后闺女儿子要怨就怨她娘去好了。 肚子里的娃的名字就在这样的闲聊下敲定了。 此时敲门声响起,春花在门外喊道:「姑娘,药煎好了。」 王辰希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夫过来,重新开了药方,执了药。 林一芙让春花进来,春花把碗放下,便又匆匆离开。 碗里还冒着热气,王辰希端起来替她吹凉,温度合适了就把碗凑到她嘴边。 药不苦,但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宝贝,只好捏着鼻子喝下去了。 「苦口良药。」王辰希语气凉凉的,一点都不为她吃苦药而心疼,反而幸灾乐祸起来。 林一芙放下碗,喘了口气,就作势要打他。 王辰希不敢与她玩闹,只定定坐着让她打。 两人在窗边腻歪了一会,王辰希怕她吹了风不好,催着她把窗户关上。 聊完开心的事情,林一芙不得不提让人不开心的事了。 她转过头来,揪着王辰希的衣领,「你搞出来的事,你说你怎么圆过去?」 圣旨上的婚期可是定在半年后啊,那会她的肚子可是藏都藏不住的。 赐婚圣旨下来之后,满城的百姓都会关注王辰希的婚事的,到时候全都城的权贵也好,普通百姓也罢,都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出嫁,她可没脸见人了。 王老夫人他们原先就看轻她了,若是这样难看,就更被挑剔了,这婆媳关系就彻底糟蹋没了。
第93页 王辰希凑近,轻轻地啄了口她扁起来的红润小嘴,浅尝辄止,也不敢深入,怕身体的饥渴被撩出来。 「放心吧,明天我会禀明圣上,让婚期提前,两个月后出嫁。」 两个月后,胎儿稳定,肚子也不显,出嫁是正好。 「时间这么仓促,东西都来得及吗?」 其实王辰希这边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主要是要备林一芙的嫁妆,才需要半年时间的,原本女儿家的嫁妆是从出生起就一件一件地准备起来的,到定亲的时候就可以不慌不忙,但是林青山原先就当没有林一芙这个女儿的,又如何会替她准备嫁妆呢,所以王辰希这边就要准备好。 「你的嫁妆,我会跟你爹商量一下,看能否先把你妹妹的那一套拿过来用着,半年后,我把原本给你准备的那一套赔给她,只会好不会差的。」 林一芙只笑不语,说的好听是商量,谁不知道林青山现在对他可是唯命是从啊,林青山是一家之主,就算是林紫茵或者是宜曦公主不同意也无用的。 林紫茵的嫁妆,宜曦公主肯定是早已准备好的了,只需要命人拿出来晒一晒,清洁一番就好了。 「心里舒服了吗?」王辰希一脸得意的问。 林一芙点了点头,「舒服。」 「一定要心里舒服才好,不然气着我的孩儿可如何是好。」 两人同时笑了。 桌案上的烛光在跳跃,映照着两张幸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