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女先生》 楔子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月似圆,世人皆叹圆满,却可知,越是圆满,却怕有一丝裂缝变成缺憾。笔不停在桌案的书上坐着批注,却幽闻一声叹息,尽是无限哀思。 “夜深了,娘子可是要睡?”丫鬟白瑶将床铺铺好,走到主子身边站好,低低的提了个醒。 玉手将纸书合上,小心将书放在案前最上层,站起身捶了捶腰,又似自言自语,“安平郡主邀我明日赏菊,是该早些休息。” 翌日卯时中,府中的下人几乎都起了身,做饭,打扫,事情分配均匀,白瑶带着几个丫鬟端着热水,丝绸,茶水进去厢房,那些丫鬟将东西置于桌上,便退了出去。 白瑶上前掀开帷幕,低低的唤了两声,“娘子,该起了。” 睡梦中的人叮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见天色已明,便坐起身,下了床,用了茶水漱口,热水撩于面上洗了洗,便用丝绸擦干,后由白瑶服侍着穿戴整齐,着丝绸菊纹上裳,下穿素色锻裙外罩苏绣月华锦衫,束腰后,越发显得身姿绰约。 膳食早已在外屋中摆好,一份百合粥,杏仁豆腐和翡翠银耳。 待娘子入座,白瑶在一旁伺候着,席间甚少出声,待一切毕,接过白瑶递来的手帕,携了携嘴,这才出声道,“绯烟该是要到了吧!” 白瑶低声道,“绯烟请去回家时也是说过今日回来。想必一会儿便会到。” 她点点头,“你可先去寻冯伯备好马车,若是绯烟回来,正好能带你们两人去郡主府。” 白瑶刚离去,廊外便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人还未到,却听其声,“娘子,婢子回来了。”一粉色身影遂至。 “回来的正好,家中之事可还顺利?” “回娘子,一切甚好。”绯烟微微颔首。 “那便好,你去取些备用之物置在马车之上,一会儿便要去郡主府,可别遗漏了什么。”她轻声吩咐,绯烟应声而去。 她缓缓起身,瞧着窗外,已是九月的天气,除却微微泛冷,树叶依旧繁青,府中的主人只剩下她一个,倒是分外荒凉,再过几日便是重阳,看来是要忙上一些了。 昔日府中,虽与如今一般安静,但终归人气少了些,看来安平郡主相邀,是不想要自己太过安静了,只是她乃洛氏女,又怎会任人摆布,安平郡主今日,怕是要失望了。 门外冯伯早已守候多时,见主子出来,连忙颔首,“娘子。” 她点头,一旁的下人早已放上矮凳,她如此便进了马车,绯烟白瑶随后而至。 洛府与郡主府不在同一街区,坐了马车还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府外早有下人相迎,见人下车连忙行礼称了一句先生。 她带着两个丫鬟刚进了门,便见安平郡主从她不远处走来,依旧是丝绸华服,珠玉在头,她停下脚步,行了礼,“民女洛容婉拜见郡主。” 当今安平郡主年方十七,甚受帝宠,安平郡主见她满是笑意,虚扶她起身,“洛先生不用见礼,洛先生才华横溢,本郡主仰慕先生已久。” 容婉再次福了福身子,“容婉愧不敢当,不过是教习几名女子读书罢了,倒是郡主,待人宽厚,深得百姓敬仰。” “能得洛先生夸赞,倒是本郡主的福气了,本郡主可否称洛先生容婉?”安平郡主拉住容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却是少年老成。 “只要郡主喜欢,怎样都好。”容婉朝安平郡主微微一笑。 安平郡主深深的看了看容婉的眉眼,轻笑道,“一言一行,当得容婉二字。院中菊花已开好,便随着一起回院中吧!” 容婉轻轻颔首,微微落后安平郡主两步,两步是最安全的距离,几人越过前院,从角门去得后院,转过抄手走廊,便见院内繁花簇簇,以为春日。不仅有菊,也有海棠,月季,木芙蓉,且花开各色,相得益彰。 容婉偏过头,由衷赞叹,“郡主果真爱花之人,院中的花儿,倒是娇艳的很。” 安平郡主点头,“爱花之人甚多,但惜花之人却甚少,我本爱花,且爱正当花期的花,倒是不喜别人以温室养花,脱离了花期倒是徒留一身好看却并无寓意了。这些花儿,同人一样,真正摆正了位置,才有名姓。” 容婉隐了隐眸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郡主说的是。” 安平郡主向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自动后退了几步,看向容婉时,容婉知其意,递了颜色给绯烟与白瑶,两人便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既如此,我便开门见山,先生之名已响遍长安,今日请先生前来,不过受人之邀,请先生作为老师为女子讲学。”安平郡主开口,称呼却再次换回先生二字。 容婉便知,这边是正事了。 “不知郡主受谁人所托?”容婉似随意而问,只是眼眸越发深邃,看向安平郡主,安平郡主本以为事情虽然不算小,但是以自己的面子,终归能将事情办成,但容婉此处发问,自是不肯轻易答应。 但又想那人托付之时,万分嘱咐她不肯透露他的姓名,不然定要功亏一篑。安平郡主犹豫间,容婉心中淡淡有了主意,却在想如何推脱。 只听安平郡主道,“是宁王。” 容婉有些惊愕,她原以为安平郡主是不会直接说出那人的身份的,却不料安平郡主如此直接,正在恍惚间,安平郡主推了推她的手臂,“先生。” 容婉回过神,却颔首道,“还请郡主恕罪。容婉还在教习几名官宦家的女子读书,虽宁王官阶大,但既然容婉许诺了别人,自然要做到,切不能做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安平郡主轻笑两声,看向容婉的眸子带着笑意,却暗藏探究,“先生是不愿言而无信,还是不愿意教可是要说的明白才好,且先生博学之人,自当以身作则,诚实自勉。” 容婉与安平郡主平视,言语之中已无方才的笑意,却只听她道,“宁王的府邸,容婉是不会去的,宁王在意的人,容婉都不会接触。” 眼神之中,却是彻骨之寒。 安平郡主不由唏嘘,是怎样的事,会令面前这个温婉的美人如此冰冷刺骨,又是怎样的人,让她这样避如蛇蝎。 安平郡主比容婉年幼,自是不知容婉那些年,过着怎样的日子。 “先生不再多加考虑?”安平郡主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虽她已听宁王叔说了太多此事机会渺茫,但既然她已插手,断然要尽心力。 容婉颔首,“郡主年幼,且往事不晓,不究其根由,就要小心被人利用,此事容婉坚决,断然不会反悔,郡主也莫要再相劝。” 安平郡主轻叹,“先生既已相拒,我便不再规劝,如此风光美景,就领着先生到处看看吧!” 因被安平郡主挽留,晚膳在郡主府,回洛宅时已接近酉时中,方才下了马车,便见萤绿守在门外,见她到了连忙迎了上来,“娘子,今日昌平侯府与定远伯府差人来,说是嫡出的姑娘们要学习女工事宜,怕是不便让娘子教习了。” 容婉闻言,未见有多惊愕,只是点头,便要进宅,谁知街上人声济济,转眼便到了洛宅门前。 那宦官高骑大马,手捧圣旨下马,“洛氏容婉接旨。” 容婉未及思索,便率宅中下人叩首于地上,“民女洛容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氏容婉,博学多才,贤良温淑,姿容上佳,特封昭容,即日进宫,钦此。” 多年,百姓已不记得圣旨的内容,却仍记得那日眼前,血花飞溅,门前的血痕以及女子苍白的面容,额角的伤。 一道圣旨,却要了卿卿性命。 此去经年,洛宅愈发阴森,又似阴魂不散,百姓近身一丈,便觉浑身寒凉,发了一夜的低烧,才渐渐安好。 如此,洛宅便更让人退步三舍。街井便传,洛家娘子还在之时,夜晚便有哀鬼哭泣,待洛家娘子死去那日,哀鬼却更加猖狂,此事愈演愈烈,传入当今圣上之耳。 当夜,当今圣上身子突然发热,不及黎明便断了气息。 第一章 梦魇 “洛大姑娘?”来人微微蹙眉,见面前之人凝神发呆,便在其眼前摆了摆手,挥了几下,见其眼睛慢慢聚光,这才作罢。 只是“啪”的一声,未来得及躲,来人便迎上一个耳光。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甚怒,将手中的茶盏置于地上,破碎的响声引来了屋外伺候的人,也唤醒了她的神思。 “你还敢见我?”她苦笑一番,手指有些哆嗦的指着面前之人,呼吸急促,脸色泛青,杏目怒瞪,倒是让被打之人愣住,怒气却发不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他蹙眉,十分诧异,若他并无记错,他也应是第二次见她,且并无什么荒唐之事,却不知为何被她如何记恨。 她未回答他的疑惑,却嘤嘤的哭了起来,“你走,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只见她蹲于地上,脸埋于衣裙之中,婢女上前相扶,却不能将她拉起。 门外慌忙闯进一人,见此情景却傻了眼,“三皇子殿下,发生了何事?”洛景钰方才带三皇子玄青到这厅中来,说是去父亲那里取好茶来,却不料到时已是这番情景。 三皇子玄青的右脸还微微泛红,依稀可见纤细的手指印迹,便可知打人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再结合屋内的样子,情形却是一目了然。 此时蹲在地上的人忽闻洛景钰的声音,却摆脱婢女搀扶的手,泪眼之中依稀可盼洛景钰的身影,站起身却冲向洛景钰一把抱住,“兄长,阿婉好生想念你。”丝毫没有给玄青说话的机会。 洛景钰十分尴尬的看向玄青,同时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容婉,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胸口传出,“兄长,赶他走,我不想看见他,赶他走。”最后这句,声音稍稍的大了,刚说完,却又是哭了起来。 玄青见状,便道,“我这就离去,此事还望景钰你能给我个解释。” 洛景钰十分苦恼的点了点头,事情如何,他这个当事人还不清楚?竟然还向自己要解释,容婉的性子一向温婉,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会失控? 眼见玄青已经离去,洛景钰这才推开怀中的人,拿过婢女递来的绢子,携了携容婉脸上的泪,这才柔声道,“容婉,可是三皇子做了什么事惹恼了你?” 容婉懵懂抬头,她方才抱着的兄长是真实存在的,有肉体,会说话,与以往见到的幻象截然不同。 “三皇子,不是宁王么?” 洛景钰倒是笑了笑,“三皇子今年方十九,明年才及冠,又怎会此时封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被吓到了?” “十九岁,怎么会十九岁?”容婉皱眉,头又隐隐作痛,接着又像是被撕裂一般。 “不,这不可能。”她双手紧捂,挣扎有好一会儿,却安静的差些倒下去,还好洛景钰上前扶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凤眼微挑,视线由远及近,模糊逐渐清晰,耳边的女子吴侬软语,莫不香甜。 她偏过头,瞳孔皱紧,“容珺?”一出声,却沙哑的紧。 眼前的丫头不过十岁光景,扎着双丫髻,上身穿着菊纹上裳,下着芙蓉色烟罗裙,见床榻的人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跑到近前,“阿姐。” 头疼的紧,嗓子却又喊不出,她只好指指自己的喉咙,容珺会意,走到案前倒了水,递到她嘴边,她伸手顺着容珺的手喝了点水,这才感觉好些。 屋内摆设与记忆中不太一样,紫金香炉还隐隐冒着烟气,是她最为喜爱的沉水香,只是自娘亲离世,她怕触景生情,便命婢女们不要点香,昏睡前记得见到了兄长,这又见到了容珺,想来死后终是与他们团聚了。 “容珺,娘亲呢?”她缓缓起身,却是要到衣橱去拿衣裳,容珺连忙挡她动作,“娘亲在书房与爹爹说话,阿姐刚醒,再歇一歇,我去唤娘亲。” 自爹娘离去,她已有些年未见,如今更是有些迫不及待,自是不肯安稳躲在床榻,容珺见拦不住,只好先出了屋,不过片刻,随后又进来,身后却跟了两个婢子,她看,竟是那白瑶与萤绿。 她死前白瑶和萤绿还好好的,如今不过一天,两人却随她而来,可见那时圣上却是连婢子都不肯放过,如此一想,却是伧然泪下。 容珺见容婉哭了,一时慌张,却不知怎么劝导,只好道,“阿姐莫要哭了,我已让绯烟去唤娘亲了。” 白瑶上前,“姑娘,婢子为您更衣。”萤绿却是熟路的转向衣橱旁拿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拿过上裳,烟罗裙,靠近她时,却听她道,“你们当时为何不逃?” 白瑶与萤绿愕然,却十分迷惘,还是白瑶先开了口,“都怪婢子当时没有跟着姑娘,才会使姑娘和三皇子有了冲突。” 容婉皱眉,经此一说,她才想起昏迷前见过兄长,且打了三皇子一个耳光,她是和三皇子有了冲突不假,但不也是在这幻境中么?可她不是一头撞在了洛宅柱子上么?可若是她未死,娘亲爹爹怎会健在,可若不是梦,眼前的容珺却是十岁的模样,可容珺也是在及笄之后,才离去的。且白瑶与萤绿,也是年轻了许多。 “你们起来吧。”容婉道,由着白瑶与萤绿为自己更衣,上妆。 容婉透过铜镜看到自己的面容,除了面部有些苍白,眼角眉梢都比之前的自己更温婉一些,那些经世的戾气通通消失不见,想来必是自己确实撞了柱,在这幻境中才年轻了些许。 门外的脚步匆匆,容婉连忙起身,见爹爹娘亲出现在屋内,连忙扑了上去,抱住自己的娘亲。 “娘,阿婉真的好想娘。”容婉用力嗅了嗅,还是娘亲的味道,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了。 “只想你娘,不想爹了?”一旁的洛骞出声,倒是吓了容婉一跳,容婉仰起脸,“爹说哪里话,阿婉当然想爹了。阿婉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手臂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戚氏啐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不过你与三皇子起了冲突,便也不是小事,你醒了,倒也能说说发生了何事。” 容婉皱眉,“阿婉就是不想看见他,他做了那么些错事,爹娘又怎能让他进家门。” “容婉,休要胡闹。”洛骞在一旁以厉声斥之。 “兴许是你最近生了病,梦魇来犯,心虚有些不宁,但终归他是皇子,你以下犯上,若他参你爹一本,便无转寰的余地,明日备些薄礼,让景钰带你登门致歉吧!” 容婉见洛骞之意坚决,又是才重逢,喜悦早大过心中的愤怒,别的什么事,再说。 第二章 有错 待洛骞与戚氏走后,容婉又迷迷糊糊睡了半日,再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屋内的视线偏暗,再细看,却见洛景钰就在屋中站着。 “兄长。”容婉比之前清醒了些许,见洛景钰在,遂出声道。 洛景钰走到床榻旁,伸手将被褥掖好,这才道,“我听母亲说你病得厉害,便过来看看,白瑶和萤绿都在外间守着。”女子闺房便是连嫡亲兄长也是不能随便进的,要进也得有人守着。 “娘亲说的严重了,我许是刚来这里,身子比较弱而已。”容婉笑了笑,复又道。 “刚来?容婉,咱们到长安已经两年了。”洛景钰隐了隐眸子,“你的病是因前几日受了风寒,今日又是受了些刺激,病情才会加重。” 容婉顿了顿,“两年?”可她不是刚死么?且当时在长安已有七年,难不成,死后竟回到了五年之前? “今日我特地去问了三皇子,三皇子说当时你有些到大厅时脚步有些虚浮,他当时走上前去唤醒你,却被你打了一个耳光,而后,便成了后来的样子。” 洛景钰盯着容婉的眼睛不曾松懈,却只见容婉的脸上出现一种迷茫之色,再无其他。 “容婉,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洛景钰试探问道。 噩梦么?容婉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现实了,是这两年,还是那里的七年?她记得她入长安两年后,三皇子玄青曾被洛景钰带进洛府,而后的五年,便是噩梦的开始,先是爹爹惨死,后而娘亲殉情,兄长得知后在战场失利,被敌人所杀,后来只剩了她和容珺,最后容珺也染病身亡,最后的最后,连她也死了,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如果这才是梦,她一定希望这梦永远都是假的。 一思量,却满脸都是眼泪。 洛景钰叹了叹,伸手将容婉脸上的眼泪擦干,“我就知道,你定是遇到了梦魇,若不是,咱们家的容婉又怎会冲动到失常?” 容婉鼻子一酸,眼泪又是落下两行,伸手扯住洛景钰的衣襟,“兄长,阿婉害怕。”“怕什么?” “怕只剩下阿婉一人。”那五年,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相继离世,她若有勇气,就该追随他们而去,又怎会苟且于世? 洛景钰拍拍容婉的头,笑了笑,“莫要瞎想,怕是你以后成了婚就不要我们了。” “不会。”闻声却有些哽咽。 “好了,不要再哭了,让白瑶与萤绿服侍你起来,去正厅吃些东西吧!” 容婉点头应了,洛景钰转身往外走,却又转过身,问了一句,“你的梦中,是不是有三皇子?” 容婉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应声。 “他是坏人?”听起来是疑问的口气,却近似肯定了,容婉没再说话,已是默认。 “梦中之事,信其所幸,避其所哀。”洛景钰出声提醒,便离去了。 白瑶与萤绿进来之时,容婉有些发愣,两人将其唤醒,容婉仍是有些魂不守舍,穿衣之时,只听容婉问,“你们最近可有过噩梦?” 白瑶与萤绿迷惘,双双摇头。 容婉的一颗心,遂变安稳。这些苦痛,都将由她一人承受,信其所幸,避其所哀,若是一切都将重演,她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她再也不愿她一个人。 马蹄声哒哒而过,长安还是旧时的长安,街角各处依旧繁华,却承载了各种的悲哀,容婉将窗子掩住,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些悲哀便绝不会再犯。 马车停了,车帘被撩开,入目的则是洛景钰,“容婉,此处便是三皇子除却宫城的落脚之处,你进去后记得要小心说话,莫要冲动。” “兄长,你放心,阿婉知道。”容婉下了马车,眼前的府邸在小巷中毫不起眼,她却无比熟悉,这个地方,她终归来过几次。 开门的小厮认得洛景钰,又经三皇子吩咐,自是直接将人领到了院中,院中亭台楼榭,竹高笔直,可见造就人之用心。 一个未曾及冠的皇子,却在宫外拥有这样一个院子。 正厅尽在咫尺,小厮将他们二人引到厅内,顺手给倒了茶水,自然会有人去寻三皇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三皇子便从正门前现。 洛景钰瞥了容婉一眼,容婉忙随洛景钰起身,“见过三皇子。” 玄青瞥了容婉一眼,笑道,“洛大姑娘的病好了?” 容婉又是行了一礼,“回三皇子,病是好些了。” “这好些,可是没好完?不如大姑娘继续回去歇着,免得在这儿又让你的病严重了,这才是我的不是。”玄青虽满是笑意,但是话语之中,仍是有些不平,毕竟他贵为皇子,被人无缘无故删了掌,他没将她送至衙门已是不错,若是还能对她好声好气,未免也显得自己好脾气了些。 容婉诧异的看了一眼玄青,记忆当中,玄青一直是温文尔雅,从未对自己有过任何严厉之雨,就算最后她家道败落,也从未见过玄青如此冷言冷语。 “还请三皇子恕罪,前两日三皇子前来,阿婉正是烧的糊涂,发了癔症,这才对三皇子有不敬之举,阿婉深知有罪,特前来谢罪。”不管如何,此一时彼一时,行事作风必要小心为妙。 “三皇子,此事着实是家妹的不是,若是三皇子想要出气,尽管冲着我来,我洛景钰绝无半点委屈。”洛景钰终是不忍容婉一人承受三皇子的怒气,连忙道。 玄青看向洛景钰,“你能有什么委屈可言?” 一句话,倒是让洛景钰闭了嘴。 “兄长确实没什么委屈,只是当时,三皇子认为全部都是阿婉的错么?”容婉还是忍不住,带了些怨气,玄青只是诧异容婉的话,并未注意夹杂着什么样的情绪。 “我并无什么荒唐之举,却不知你何出此言?” 容婉缓缓起身,看着玄青道,“三皇子确实守礼,也是阿婉的不是,只是当时阿婉发癔症,三皇子最紧要的不是应该唤门外的婢子进来么?” 玄青无言,当时他确实应该这样做,才是上好之策,却鬼使神差的靠近了她,不然,怎么都不会挨上这一掌,只是让他承认自己做错,怎么都是不可能。 “我原以为洛大姑娘来认错,却不知洛大姑娘是来问错的。” “阿婉确实是来认错的,只是该认的错阿婉认,不该认得错,自然不该阿婉认。” 玄青看了容婉一会儿,却毫无预兆的笑了,“礼部侍郎的女儿果真血性,如此,大姑娘认得错,我收了,我也为昨日的处置不当,为大姑娘道歉,可好?” 谁能想他便这样认了错?她原以为,以他皇子的傲气,大可将他们赶出宅门,从此再不相见的好,谁曾想竟这么轻易?可那五年,她置身于那样的遭遇,他又何时认过错? 这样想来,眼睛不期然朦了雾气倒是教玄青讶异良多,顿时说话不复方才的较量,“大姑娘可莫要再哭,回到了洛府,又会让人误以为我欺负与你。” 洛景钰站起身,走到正中央,“三皇子,十分对不住,家妹有些情绪不稳,还容我带她回去。” 玄青隐了隐眸子,“也好。” 第三章 疑惑 “兄长。”容婉出了宅门,却停滞不前。 洛景钰遂停了下来,“怎么了?”“今日本是来认错,却因我一时冲动,更加坏事。” 洛景钰瞧了容婉,片刻不过莞尔,“你也知道自己坏了事?”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容婉自是笑不出来,“若是回到家中,娘亲知道,必定责怪我。” “该你做的事已经做了,你且在家中歇着,三皇子的事我会安排。”母亲确实有些苛刻,洛景钰如是想。 他见容婉愁眉苦脸,终归是不忍她再继续下去,便出声安慰。 容婉抬眼看向洛景钰,还是往昔的眉眼,如今却比幻梦中的人更加温暖,不由一笑,“有兄长在,阿婉定是不怕的。” “走吧,不然母亲定会心焦。”洛景钰状似无奈的摇摇头,走到马车前替容婉掀开车帘,车夫放好矮凳,容婉便进了马车。 戚氏见两人回来,便问,“可是道过歉了?” 容婉看了眼洛景钰,刚要开口,却被洛景钰抢先,“母亲,三皇子并非是小肚鸡肠之人,自然接受了容婉的歉意,母亲请宽心吧!” 戚氏看了洛景钰与容婉,“罢了,你们兄妹,自然有分寸,但是容婉,莫要再如此冲动了。” “阿婉知道。” 戚氏看向容婉,好一会儿又是叹息,“不是娘苛刻,只是如今你父亲尚在任上,若是得罪了人,这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你呀,可是明白?” 容婉走到起身身边,抱住戚氏的手臂,心中也是感触甚多,到口中却只化作一句,“阿婉明白娘的苦心。” “母亲,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你与妹妹继续。”洛景钰插了一句话,见戚氏白了他一眼,便嘿嘿笑了两声,直接溜走。 不过,话说回来,戚氏从一旁的桌案前取过一封帖子,递给容婉,“你今日与景钰刚走,镇国将军府便差人送来请帖,你打开看看吧!” 容婉接过帖子,看了几眼,便道,“娘,是将军府的嫡二小姐秦墨扬,她初八那日生辰,邀我过去。” 此时再看戚氏,却有稍稍不悦,“那镇国将军府是一介武夫,你切莫与他们来往密切,无端拉低文人的身份,莫枉费你爹亲自教你那些年的诗书。” “知道了,娘。” 外祖家永乐候府是清流名贵,母亲自幼受家中教导,也对将军之类的鲁莽之人无甚好感,旧时容婉多是听母亲的话,能躲着便躲着,总是孤傲一些,可是如今,谁又高的过谁?可经过幻梦,又许是经历得多,便也就看开了。 容婉走回内院的书房,以往容珺在此温书时,应是绯烟同绛红一起,可今日只有绯烟守在门外,果不其然,容珺已经不在了。 “容珺呢?” “二小姐她,她带着绛红出去了。” 容婉凝眸,容珺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不爱温书,性子更是活泼,现下定是带着绛红偷偷上街去了。 “下次若有此事,便去告诉母亲。” 容珺年方十岁,此时正是贪玩的年纪,若不好好看着,未免会出些什么事,况且京城达官贵人之多,若是冲撞了谁,便是难逃责难了,此番趁早,定要好好看护。 容婉本是来寻容珺要两日后带她去镇国将军府,如此一看,便只好拖到明日。莫怪天公不作美,就算容婉有心将容珺今日之事瞒下,怕是也无用了。 申时不到,容婉在书房习字,却见娘亲身边的大丫鬟应桃急匆匆过来寻她,白瑶和萤绿跟在她身后,见容婉起身,纷纷站在容婉身后。 “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今日二小姐偷偷去了街市,方才却被三皇子给送了回来。” 容婉皱眉,容珺怎会和三皇子撞上?就算是撞上三皇子又怎会亲自送她回来,容婉才十岁,怎能会引起三皇子的注意。 “容珺如今在哪?” “此时老爷不在府中,因此三皇子一进府便有人去知会了夫人,此时夫人和三皇子在正厅,不过,二小姐也在。” “是母亲让你来寻我?”心中疑惑更甚,按理说,自己身为女子,是不应与外男见面,且娘亲自幼饱读诗书,也是知书达理,规矩之事更加在意,此时唤自己过去,莫不是容珺惹了什么事? 应桃连忙点头,“夫人方才低声吩咐,让大小姐快些去。” 此时便无甚时间多想,带着白瑶与萤绿,便向外院走去,出了书房,却见守在这里的绯烟不见了,只是此时却无暇多想。 刚进厅内,却见三皇子玄青身居上首,而娘亲在一旁作陪,彼此寒暄,容珺默默站在娘亲的身边,绛红却跪在一旁。 容婉上前,施施行了一礼,“阿婉给三殿下见礼。” “娘。”容婉起身,走到娘亲身边,却见娘亲稍稍点头,转身却又对着三皇子玄青道,“今日之事,十分感激殿下对小女的恩情,待我家老爷回来,便会亲自向殿下表达谢意。” “洛夫人客气了,今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令嫒无事便是极好。”玄青笑了笑,让人如沐春风,很难和昨日那个带着嘲讽的人联合一起。 容婉在心中冷哼一声,便偏过头去,见容珺朝自己凑了凑,差些就凑在自己身上,只好伸出手握住容珺的手,却见容珺的手抖得厉害,连抬头都不曾,霎时一愣,容珺今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正想着,玄青却将视线偏向容婉,见两姐妹挨得甚紧,便是道,“洛府的两位姑娘感情极是深厚。” 戚氏点头,“亲生姐妹自当如此。” 容婉碰巧抬头,见玄青的目光带着些狠戾,却是一瞬又隐藏下去。容婉自然知道,怕是母亲那一句亲生伤了玄青的心吧,当今圣上儿子虽然不多,却有八九个,除却玄青,大多都是有各自的兄弟姐妹,这样一来,玄青自个儿便孤立的紧。 “娘,我见妹妹受了些惊吓,不如先带她回去歇息吧。”容婉趁着中间的空闲开口。 娘亲将自己叫过来,却不同自己说一句话,她一时也不知道娘的意思,此事开口,不过是在问叫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却未等娘亲开口,三皇子玄青却道,“洛大姑娘且慢,今早大姑娘在我府中说的一番话,我深思一番,却觉甚对,今碰巧再次见到大姑娘,还望大姑娘接受我的歉意。” 玄青一番话说的十分诚恳,容婉暗道不好,今日回来时对娘亲说的谎此时却被毫无防备的揭开了,怪不得今日娘亲叫她过来却不说什么,原是玄青的意思。 和皇家之人作对,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 且父亲仕途正顺,这次娘亲且要怨怪她了。 第四章 真相 果不其然,玄青刚落了话音,容婉便意识到娘亲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心中暗骂了玄青一句,这才开口,“殿下谬赞,阿婉不过是说了些应该说的话,况且本是阿婉不对,自当给殿下道歉,也多谢殿下的不罚之情。” 玄青点点头,看向容婉的目光略带深意,“大姑娘谦虚了。” “不敢。”眼角的余光略过玄青无所事事的脸,俯身行了一礼,这才又道,“若是殿下无事,阿婉便带家妹先行退下了。” 玄青又看向容珺,似与人说话,又似自言自语,“二姑娘今日受了惊吓,是该好好歇歇。” 容婉却又感觉容珺不由抖了抖,只觉有什么大事,才能让容珺吓成这番模样,不再与娘亲说话,拉着容珺便出了正厅。 白瑶与萤绿识趣的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容婉见容珺精神仍有些不稳,便不敢着急文,只好环住容珺,轻声道,“阿姐在,事情都过去了,莫要再怕。” 容珺的声音终于放开,用手环住容婉的腰,轻声抽泣着,容婉也只能轻拍容珺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容婉这才试着问,“今日都出了些什么事?” “不,不要问我,我,我害怕。”容珺却猛然摇头,双手从容婉的腰际抽出,挣脱了容婉的怀抱,向内院跑去。 容婉见状,忙道,“萤绿,快追上去。” 萤绿答应着,便跟了上去。 容婉顿了顿,却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白瑶走上前,“小姐。” “你去瞧瞧三皇子走了没有?”容婉吩咐道,见容珺此番模样,便知此事不能从容珺那里得出了,而此时,却只能问另一个知情人,玄青。 虽然她并不想与他过多接触,可是此时,怕是不能这样了。 不过片刻,白瑶便回来了,“夫人方才将三皇子送出正厅,由小厮正往大门处引着。” 容婉连忙提歩向大门处走着,终是将近大门时,看见了玄青。“三殿下。” 玄青转身,见是容婉,轻轻勾唇,果然,他猜对了。待容婉走到他跟前,他还是那般温润的笑,若是容婉不知他原本的模样,也要同别人一般被他骗了。 “不知洛大姑娘还有什么事?” 容婉先后看了一眼小厮和白瑶,后者知趣退后几步,容婉这才开口,“阿婉有一事相问。” 玄青笑了笑,自然知道容婉要问什么,却先是道,“此时二姑娘应是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容婉当然知道,只是容珺年纪还小,如此被吓到,若是重复在问,经她回想,怕是心中抹不去的阴影了,“家妹胆小,还望殿下能告知阿婉一二。” “是这样,今日昌平侯府的世子说有一家饭菜的酒楼极其好吃,便带我过去,谁知路过烟云楼之时,正好撞见二姑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去,我还没来及叫她,便跟了进去,可谁知那烟云楼里竟然在青天白日有一男两女在卿卿我我,令妹被吓到,有些魂不守舍,我这才将她送往府中。” 玄青确是将自己亲眼所见一一叙说了,只不过他保留了一点而已。烟云楼,就算如今的容婉不知道,可上一世经过那些事,容婉自然知道烟云楼是什么地方,只是容珺被领了进去,碰巧看见别人在行那苟且之事,对于十岁的容珺,自是一种猛然的攻击。 容婉只觉心中一股气在,容珺才十岁,是哪个烂人,将她带进去的。 容婉好不容易压住自己心中的那股气,再看玄青依旧温润的笑脸,真想揍他两拳,只是明摆着容珺能轻易逃脱,是玄青的功劳,她只能用力压下。 “不知那名男子?”事情已然发生,只能解决问题。 “那名男子我不认得,只不过,在场的几人已经死了。”玄青轻松说出,几条人命在他眼中还不算什么。 只是眼前的容婉并未因此害怕,却是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了。” 斩草要除根,想要留住容珺的闺誉,只能这样做了。 “不必客气。”玄青刚要转身,却又似突然想起,“方才忘了说,那苟且的两人衣服还没脱,只不过动作较猛烈些而已。” 容婉再怎么老练,遇此问题却仍是红了脸颊。玄青却是不可闻的笑了笑,走出了大门。 白瑶这才向前走了两步,唤了一句,“小姐。” 容婉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向内院去,还好一切都并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可是上一世明明就未出过这样的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这一世从第二次见到玄青开始就变得不一样,原来自己的重生却引起了极大的变数么?只是要如何,她才能应对这样的变数? 正想着,却见萤绿面向自己走来,“小姐,夫人唤你过去。” 容婉点点头,此事还没完。 正院外,只见绛红同绯烟跪在一处,大丫鬟应桃守在门外,见容婉过来,低声到了一句,“夫人心情不好。” 容婉自是知道,不仅因为容珺,还因为她。 她走了进去,却见娘亲在桌前坐着,见她过来,这才问道,“可问出三殿下什么了?” 此话一出,容婉却知道,原来玄青并未对娘亲说,娘亲虽心情不好,却并未过多苛责。此话万不能同娘亲说,不然娘亲那样疼容珺,怕是此生都难安生了。 “三皇子说容珺在街上惊马,被吓到了,正巧被他碰见,这才送了回来。”容婉再三思量,还是扯了谎,只是三皇子是个变数,让人担忧。 “没事便好。”戚氏送了口气,这才看向容婉,顿了顿,还是问道,“阿婉,那日你去三皇子的住处,都同三皇子说了些什么?” 容婉与戚氏的目光相对,顿了顿,却只是道,“娘,阿婉是爹娘的嫡亲女儿,自是不会给爹娘惹麻烦,娘还不相信阿婉么?” 戚氏偏过头去,“娘自然是相信你的,也罢,容珺你可要好好看着,莫要她像这般偷偷跑出去了。” 容婉当然会这么做,就算是不这么做怕是容珺也不肯独自出来了,只是此事总有些蹊跷,容珺并非不聪明,怎会任由别人将她领进烟云楼呢? “娘,门外的绛红和绯烟就要给阿婉,阿婉定会好好调教他们的。” 绛红当然不能放在戚氏手里,不然迟早会吐露了消息。戚氏摆摆手,“那就随你去吧!” 显然经过此事后,戚氏已经没了精力。 第五章 姐妹 容珺将自己关在屋内,萤绿在外守着,见容婉过来,“小姐。” 容婉见状,倒是也不打扰容珺,对身后的绯烟道,“你先守在门外,等二小姐将门打开,再好生伺候着。” 接着便将绛红带到了自己的院落中,屏退了左右,绛红这才一个扑通跪在容婉面前,“大小姐,饶命。” 容婉看了绛红一眼,“绛红,你自幼便在我们洛家,母亲将你从庐州带到长安,自问并未亏待你什么,你今日为何要晃着容珺到街上去?” 绛红连忙求饶,“大小姐明查,婢子真的没有要带二小姐到街上去。” “若不是你,容珺又怎会想着到街上去?” “不是的,不是的,大小姐,婢子一直安分守己,今日二小姐突然想去街上看看,便央着婢子带她出去。”绛红也早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此时再多说已经无益,只是还是试图寻求一丝希望。 容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不起眼的小动作都能将绛红吓一跳。 未等容婉再说话,绛红已是哭了出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大小姐,婢子说得都是真的,婢子绝无哄二小姐之意,还望大小姐开恩,婢子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容婉皱皱眉,“谁说要你死?” 绛红倏而顿住了哭声,抬头看向容婉,“夫,夫人说的。” 容珺由三皇子送回府,又是那般模样,母亲不解其中缘故,自是生了气,绛红自由养在府中,虽是下人,也是有情,总是不会对她那般绝情。 容婉顿了顿,“你若不想死,那便把你知道的事给说清楚。” 黑暗中出现一根救命稻草,绛红自是要抓住的,听见此话,便将事情经过讲于容婉听,原是容珺带她出府之后,乘马车直接奔往东市去了,说是想要看些稀奇玩意儿,只是两人到了东市,被一人骑马冲散,绛红再转身找容珺,却是找不到了,她便在市集上一直找着,不过半个时辰,便见容珺同三皇子在一块儿走着,低着头始终不肯说话。 明摆着,绛红什么都不知道。 容婉自是不能信绛红一人之词,只是如今容珺独自呆在屋中不肯出来,也无法询问真假,只好先将绛红关着,毕竟绛红跟了洛家这么久,只是若绛红知道此事,任绛红在洛府呆了再久,这性命,却是留不住了。 见自己还能留着性命,绛红却也能愉快的跟着白瑶去柴房了。 直到晚膳,容珺也未露面,绯烟送了饭进去却又被赶了出来,一家人倒是谁也不能接近容珺了。 第二日一早,容婉起身便进了容珺的院落,绯烟仍在门外守着,见容婉过来,福了福身子,面色还带着浓浓的苍白,两只眼圈也黑了不少。看样子倒是一夜未睡。 “二小姐可还好?” “回大小姐,二小姐昨日让婢子送了热水进去,倒是洗洗睡了,只是今早还未见动静,想来还未醒。”绯烟中规中矩的回了话。 “你先去休息,萤绿替你守着。”虽容珺是大事,但折磨下人可并非是洛府的作风,绯烟深知自己困顿也伺候不好小姐,也遂点头应了。 容婉抬手敲门,还未唤容珺,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姐。”不过是一夜,容珺却是满面笑容的看着容婉,向往常一般唤了容婉一声阿姐。饶是白瑶和萤绿,也是稍稍有些愣怔,二小姐好似长大了许多。 容婉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屋,关上房门,看着容珺,也有些难以置信,“珺儿,你?” 容珺年方十岁,个子才及容婉的肩膀,不得不仰着脑袋看容婉,只是一副小脸中布满了笑意,只有容婉知道,自己的妹妹承受了多大的苦楚,而她,又怎能看不见容珺眼底的青紫,怕是昨晚,并未好好睡吧,只是想让人安心些罢了。 “阿姐莫要担心,珺儿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珺儿不想那些就好了。”容珺说着,抱了抱容婉,又抽身离开,“昨日是珺儿不懂事,害的爹娘和阿姐担心了。” 容婉也不戳破,也扯出笑意,“既然过去了,便去看看爹娘吧,他们可是吓坏了。”说着,牵着容珺的手,便要出门去,却感觉身后的人有些拉不动,转身看去,便见容珺脸上僵住的笑意,说是过去却仍是没有过去。 “怎么了?”容婉停下。 容珺抬头,看着容婉,瞳孔中却出现深深的惧意,说话之间,带着丝毫的颤抖,“你们,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容婉看着容珺的眼睛,那一双眼睛,不复往日的明亮,带着色彩,却有些阴翳,泛着幽黑,不自觉却让人浑身泛冷,这样的容珺,经历过的怎像三皇子说的一般简单,容婉顿住,十分讳莫如深的点头。 而后,却见容珺推开她的手,躲到床榻上去,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还一边道,“阿姐,你能不能出去,不要再看我了。” 容婉此时又怎能弃容珺而去,只好上前坐到容珺身旁,用手怀住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容珺,“珺儿莫怕,阿姐在。” “阿姐,珺儿是坏人,你们都应该离珺儿远远的,珺儿是很坏很坏的人。”容珺用手推着容婉,只可惜力气太小,不能将容婉推开。 如此的容珺,容婉自是再不能信三皇子对她的说辞,却想着如何能将容珺的话套出来才好对症下药。“珺儿若是坏,世上还哪有好人,珺儿莫要这样说自己。” “阿姐,你知道的,你们都知道,怎么能当自己不知道?”容珺说着,两行清泪便濯濯而出,整个人都在发抖。 容婉心疼的紧,却又不知怎么安慰容珺,“可是珺儿,你看见的事情等你慢慢长大之后,也是要了解的,不过早些撞见了,没什么可害怕的。” 容珺抬头看向容婉,似是被她的话说动,眼神慢慢聚拢,却又一瞬间涣散,“血,都是血,满地的血,他们一个个睁着很大的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们在看我,他们,他们肯定都在看我。” “珺儿,别说了。”容婉声音稍大了些,容珺的话让她浑身泛冷,似乎是回到了那是撞柱之时,眼睛灰蒙蒙的只看见一片血色,什么都看不见。 “阿姐,是我害了他们,那把剑,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穿过,他们还没来及说话,就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容珺缓缓转过头,幽幽看向容婉。 “阿姐,你说,死去的人,还会活过来么?” 第六章 惊醒 自那日从容珺的住处回来,容婉当下便发了热,一直昏睡不行,口中呢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倒是容珺,本来出了事后就惊魂不定,这下容婉发了热,容珺却实实在在的吓着,见爹娘并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事,心底有些安了心,将那事瞒在心底不再说出来,一直守在容婉身边寸步不离。 已经过去了一个日夜,容婉仍是没有要醒的迹象,且前两日将军府的二小姐已经送了请帖,也只好吩咐小厮回了去。 白瑶打来的凉水,将手帕浸入水中,又拧了半干,敷在容婉的额头,待手帕回温时拿下来,又如此反复几次,容婉的热症却是丝毫未减,郎中说没什么法子,心魔入体,只好等心魔退去,才能清醒过来,说破不过一个等字罢了。 “二小姐,你也许久未睡,不如去歇会儿吧!”萤绿也守在身边,见容珺一直守着,无意去睡,只好出声提醒。 容珺摇头,眼睛不离容婉,“都是我说些胡话,把阿姐吓到了,阿姐本来最近身子就弱,若是不能亲眼看阿姐好,我也睡不安生。” 萤绿见状,便也不再出口相劝。 门外脚步匆匆,是洛景钰惯有的脚步声。 白瑶与萤绿起身,同时行了一礼。 “阿婉还是未醒?”洛景钰有些焦心,他不过与友人出去游玩两日,谁知回来容婉竟有倒在了病榻之上。 此状自是不用人回答,洛景钰瞧见一直守在容婉身边的容珺有些出神,得知容婉病倒之时也听下人多了几句嘴,想到此处,心还未动,口却先行,“珺儿,你与我出来一下。” 容珺转身,怔怔道,“兄长。”洛景钰再次示意,容珺也不得以跟他走出来。 门外走廊处,下人早已屏退,容珺小小的个子站在洛景钰身旁有些微不足道,容珺一直低着头,盘算着,怎样才能避开盘问。 “珺儿,两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洛景钰开门见山道。 容珺抬头,瞧见洛景钰紧锁的眉头,心也纠结成一处,若是她实话告知,兄长一定也会被吓到,便道,“珺儿不过是在集市上与绛红走散了,被三皇子撞见,就将珺儿送了回来。” 洛景钰瞧着容珺的眼睛,明亮而天真,不疑有假,叹了叹,又将容珺送回屋内,接着吩咐白瑶,若是容婉醒了,一定差人告诉他。 天色灰蒙蒙的,她一人站在屋内,唤了几声,却无人答应。 她抬脚向正院走去,不过近了些许,便从屋内传来几声笑意,是父亲的声音。 她走了进去,便见父亲身居正位,三皇子玄青坐在一旁,母亲坐于下首,见她进来,父亲连忙笑道,“阿婉怎么来了?” 她看了看父亲母亲,目光直接略过玄青,“我见屋中无人,便来正院瞧瞧,既然父亲有客,阿婉就先行离开了。”转身走出门,却听屋内的人继续开口,“阿婉就是这个性子,以后还请三皇子多多包容。” “婉儿与我将要成为夫妻,我自然待婉儿极好,还请岳父大人放心。”玄青的声音十分爽朗,像是得了什么高兴的事一番。 容婉的心猛然一抽,提歩向屋内走去,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玄青,“父亲,阿婉不要嫁给他。” 此话一出,室内三人却有如惊弓之鸟,还未等容婉开口,玄青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婉儿,你这是怎么了?”伸手,想要抚起容婉脸上的发丝。 容婉往后退了两步,冷哼一声,“你做了那么些事,竟然还要娶我,你可有何颜面能提这样的要求?” 玄青难以置信的看向容婉,“婉儿,我自问并未做亏待你的事?你如何这么说?” 容婉看向玄青,一双眼睛冷冽异常,“你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害死了我们所有人,你怎么还能提出娶我二字?” 两人对峙许久,却听一阵响声,容婉转头,却是父亲猛然拍了桌子,“阿婉,莫要乱说话,我与你母亲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怎会是三皇子害了我们?” “父亲,阿婉说得都是真的,父亲定要信我。”容婉说着,见父亲不说话,转向母亲,却见母亲也是十分失望,“母亲,阿婉没有乱说,母亲,你也不信阿婉么?” 一旁的玄青过来拉住容婉的衣袖,似劝解着,“婉儿,你是不是做了噩梦?你要信我,我此生都只对你一人好。” 容婉一把甩开玄青的手,“我不会再信你了。” “阿婉,你定是做了噩梦,”上首的父亲开口,又转向母亲,“芊娘,去让下人寻来郎中,给阿婉瞧瞧,是不是梦魇了?” 母亲点头,走出门外,将应桃叫了过来,“先送大小姐回房休息吧!” 应桃应了声,便过来扶住容婉,力气十分大,容婉想挣脱,却如何都挣脱不了,只好大声道,“父亲,母亲,阿婉没有做梦,阿婉说的都是对的,你们就信阿婉一次吧?” 玄青见容婉有些激动,连忙上前扶住容婉,“婉儿。” 容婉恶狠狠地看向玄青,“你走开,我死都不想再看见你。” 容珺趴在床榻前还有些迷糊,却听床榻之上的人有了声响,连忙起身,却见躺着的人双手不停的挥动,口中还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却让人听不真切。 容珺一下惊醒,伸出小手抱住容婉的手臂,出声唤道,“阿姐,阿姐,你醒醒。” 在外守夜的白瑶想来也听到了响动,连忙推门进来,见此情景,从水中拿出微凉的手帕,拧了拧,细细的为容婉擦着汗。 容珺被赶到一旁,自责的看着面前的动静,若不是她对阿姐说了实话,阿姐也不会是这番模样,她真不该偷偷跑出来,若是不跑出来,就不会遇上那些事,也不会害的阿姐成了此番模样,她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那些事情就让她烂在肚子里,只是苦了阿姐,要与自己一起承受这番苦痛。 容珺正想着,却听轻微的一声,“珺儿。” 容珺抬头,容婉的面色还十分苍白,嘴唇更是十分干燥,莫名鼻子一酸,走上前抱住容婉,“阿姐,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容婉抬头摸了摸容珺的头,“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妹妹,是阿姐没有护好你。” 容婉话刚落,却听自己怀中的人早已泣不成声,容婉轻轻拍了拍容珺的后背。 本来这一世的她,打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偏偏有人看不起她这番打算,若是她还如上一世一般退让,她就不配再做洛容婉了。 第七章 苏州 容婉将养了几日,身子也好上许多,精神也焕然一新,整个人都带有隐隐的活力,去除了前些日子的死气沉沉。 白瑶萤绿前前后后忙活了许久,屋内的东西全部换新,各处都收拾的十分妥当,就这样忙活了大半日,两个人才有些累的摊在椅子上歇了歇。 内室突然有了响动,两人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便见自家小姐,正在轻手轻脚下床,几乎异口同声道,“小姐,你做什么?” 一只脚在鞋内,一只脚还在鞋外的容婉,十分郁闷的看向白瑶萤绿,“你家小姐想下床小解都不行么?” 白瑶长舒一口气,“小姐早说嘛!” 她倒是想要早些说,可是哪有她说话的机会,整个晌午还没等她下床,便又被两人推到床上,偏偏两人推完就走,期间絮絮叨叨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私密之事解决完毕,容婉刚进屋,便听见廊外又多出一阵稍稍急促的脚步声,无须多想,容婉便知是自己的兄长洛景钰。 果不其然,容婉转身,便见洛景钰迈着大步进屋,还未说话,便拉着她转了一个圈,最终还有些念叨,“你身子可还好?还有哪里不舒服?” 容婉无奈的笑了笑,脑海中流逝的那些日子,早已不复这些温情,如今久别重逢,却又差些红了眼眶,思及此,声线更加柔软,“兄长莫要担心,阿婉好的不能再好了。” 几乎可闻自家兄长松了口气,容婉的鼻子不禁有些泛酸,目光直直的盯着洛景钰,时间久了,竟是发了呆,想起那年从边关传来兄长身死的消息,她躺在床榻之上,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多亏白瑶萤绿,强硬着灌入自己口中,不然,那时的她,也撑不了那么久。 眼前由亮变暗,又由暗变亮,容婉回过神,便见兄长一边伸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一边叫着自己,这才道,“兄长,你做什么?” “我才是要问你做什么,好好的,发什么呆?”洛景钰无奈的收回手,反问一句。 “不过是想起兄长对阿婉的好,下辈子也做阿婉的兄长就好了。”虽然下辈子基本属于空想,但容婉还是言不由衷道。 洛景钰愣了愣,接着笑了,“你这丫头,还挺贪心。” “若是贪心一些,便能多得到些,也是值得的。”容婉反驳道,只是若是贪心些,却什么也得不到,到头来伤的也只能是自己吧” 洛景钰点了点容婉的脑袋,笑意从心中渗出,经过上次的梦魇,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可算是真的活了下来,她梦中的那些,他自然省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的是预言,那也要尽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回了神,便听到来自耳边的笑意,“方才兄长还说我发呆,怎么自己倒是发起呆来了,看来我这发呆,还是被人传染的。” “我不过是在想一件事。”洛景钰并未和容婉斗嘴,他今日除了来看看容婉,还有件事要说的。“我们大概要去苏州一趟了。” “苏州?” 容婉顿了顿,提起苏州,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家,那就是苏州洛宅,那是她的祖父家,可他们却很少和苏州联系,自容婉出生,到如今已十三年,容婉也不过是幼时去过两次,但那时年幼,对洛宅之事早已忘了干净,怎地如今,竟是要去苏州? 却见洛景钰的神色有些古怪,怕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去,可什么事呢? 是了,容婉想起在她十三岁这一年倒是随母亲兄长去了苏州一趟,原因是洛老太爷已近花甲之年,却另要娶妻,娶的却是无名无姓的五十岁老太。 洛家在苏州虽不抵苏州首富,却也是个名门望族,不说洛老太爷挣下的家业有多大,单是小辈中洛老太爷的二子也就是容婉的父亲也任礼部尚书两年有余,洛老太爷更是单身了十几年之久,此时要续弦,且续的竟是个老太婆,完全不符合苏州百姓的想象好么?有钱人家不都应该娶个小娇妻么?再不敌不也得是个半老徐娘? 当然,这个消息是往长安送信的大伯家的堂哥洛景廷口中听到的,极大的表示了苏州百姓对此事的不解以及关心,虽然更多是关心八卦。 “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声音,容婉才又回神,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是想起祖父了。不过我们为何要去苏州?” 洛景钰顿了顿,神情有些古怪,还是道,“祖父要娶妻了。” 虽然容婉早知道,但还是配合着惊讶了一番,“祖父要再娶个祖母回来?” 洛景钰点点头,“景廷大哥送了信过来,说是祖父娶妻,无论如何咱们得到场祝贺一番。”闻此话,容婉已无力吐槽,什么是到场祝贺,恐怕到了场本该高兴的人就不高兴了,家中谁不知祖父见了父亲,立刻乌云遮天。不然为何这么些年,父亲回苏州的次数寥寥无几,且总是被扫地出门。 “是祖父说让父亲回去?” 洛景钰摇头,“不过既然景廷大哥过来了,迟早是要知道的。” 容婉点头,上一世她并未关心这些,自然不晓其中原因,待父亲死后,更与苏州无任何联系,更是不得知祖父为何极厌烦父亲。 人也看过,事也讲过,洛景钰自然没有再多待,出了门去。 容婉将人送回长廊,再转回来,却是若有所思,身旁的白瑶唤了她几次,若不是及时拉住她,她就光荣的倒在地上了,这就是走路不看路的下场。 容婉回到屋内,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妆,既然景廷大哥今日到了,母亲定会摆上一桌饭菜好生招待。 果不其然,巳时未过(约十一点),戚氏便差了二等丫鬟翠竹来叫,容婉携了白瑶去了正室,在半路碰见容珺带着绯烟。 容珺的事已过去好几日,自从容婉被容珺吓坏之后,容珺却有些想通了,将事情通通放在心中,有阿姐陪着,什么事都不重要。如此同样休养了几日,气色也渐渐好了不少。 第八章 相见 正房的外室,洛骞与戚氏坐在上首,洛景廷与洛景钰在一旁而坐,容婉和容珺一起进了门,向洛骞与戚氏行了礼,这才走到洛景廷身边福了一礼,“景廷大哥。” 洛景廷今年不过十八岁,比洛景钰大了一岁有余,此番身着湖蓝色衣裳,江南织造丝绸,沿边纹着苏绣,腰间挂着玉佩,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洛景廷站起身点了点头,“容婉妹妹,容珺妹妹。” 容婉幼时去过苏州两次,但容珺一次也没去过,还是小孩心性,看着洛景廷还有些好奇,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 洛景廷尴尬的咳了两声,这才道,“容珺妹妹,可是有什么事?” 容珺回过神,见全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脆生生道,“珺儿第一次见这位哥哥,哥哥长得好看,珺儿不禁多看了两眼。”话音未落,方才只是有些尴尬的洛景廷却红了脸颊。 原来被一个孩子调戏是这个样子。 其他人却没有这番愉悦心情,容珺今年已经十岁,却从未见过大伯家的人,足以说明两家有多久不相往来,只是再想更深一层问题,便不禁头痛。 容婉见状,拉住容珺坐到一旁。 乌龙过后,自是要扯回正题。 洛景廷坐直身子,这才又道,“祖父已经订好日子,就在十月初九,现在已经初二,二叔赶几天路,也能初八到。” “这么快?”洛骞微微皱眉,比预想之中早了许多,怎么说明媒正娶还有几项礼要过,怎么这么心急? 洛景廷点头,“是,我父亲也劝过祖父,只是祖父谁的劝也不听,还吩咐一天都不准晚。” 顿了顿,又是道,“许是因未来祖母家中已无人,此事便办的快些。” 洛骞皱眉,虽然这些年自己与老太爷不和,但与自己的大哥还依旧保持书信,并未听自己的大哥说起过老太爷有这样的苗头,怎地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人。 “你父亲可有阻拦?”洛骞问道。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祖父不听。”祖父一向固执得很。 当然这句话洛景廷也只敢在心中说说,讲出来便是大逆不道的。 洛骞自然也是熟知自家老爷子的脾性,心知洛景廷大概也不知道什么内情,只好等他到了苏州再慢慢打听。 “景廷,你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先用些饭菜便去客房休息吧!”无心纠结于此,便转了话题。 应桃从门外走近来,“老爷,夫人,要上饭菜么?” 戚氏见洛骞点头,便吩咐下去,“上菜吧!” 只不过用饭不久,门外的小厮进来行了礼,“方才门房送来一封书信,是给老爷的。” 见洛骞伸手,小厮忙递了上去。 洛骞打开信,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桌人全望着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容婉低头,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封书信同样来往苏州,只不过是洛老太爷的大儿子洛寅写的,信中说洛老太爷不想见到洛骞,只让妻儿来就行了。 果不其然,洛骞读完信,将书信往桌上一放,遂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景钰,明日领着你母亲妹妹到苏州去,朝廷还有事,我就不去了。”接着便拂袖而去。 明眼人都知道,是书信有问题。 戚氏拿过书信,看了两眼,脸色也不太好,“我身子不太舒服,你们先用饭吧!景钰,你待会陪你景廷大哥四处转转。” 戚氏起身,顺带将书信拿走了。剩下这几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出了何事,当然,容婉例外。 “大哥,先吃饭吧。”洛景钰连忙招呼着洛景廷。 洛景廷点头,虽心中奇怪,却没再问。 因事情有些急迫,戚氏吩咐让他们赶快收拾行李,所以第二日一早,行李收拾好,只等着出门。 洛府备了三辆马车,第一辆坐着戚氏与容婉容珺三人,第二辆坐着三人的贴身婢女,容婉带着的是白瑶,容珺则是带着绯烟,戚氏身边的应桃,第三辆放着他们几人的行李。洛景廷来时骑马,洛景钰也备了马匹,两人跨马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还跟着从威远镖局顾来的十个护卫,以防万一。 从长安到苏州路程并不是很远,他们又是走的近路,不过五六日,苏州城门便在眼前了。 马车一路从城门进,到达城东,马车在洛宅门前停下。 洛氏长子洛寅这几日可是忙昏了头,应洛老太爷之命,短短几日,他请了媒人到女方家中提亲,只是女方家中已无他人,且问名合八字此事在洛老太爷示意之下省了,后而过了文定,再去奉送礼金礼饼等物过了大礼。 而请期之事更是被洛老太爷一口否定,非要原定十月初九将人明媒正去回家。此时也只等二弟一家前来,再行迎娶之事了。 洛寅好不容易歇了歇,喝了口茶水,门口下人便来通报,说是二老爷一家回来了。 洛家虽是经商大家,但从大门处看并不奢华,倒是稍稍有些低调之感,容珺在容婉旁边小声嘀咕着,“阿姐,这里便是祖父家么?” 容婉刚点头,便见洛家大老爷洛寅急匆匆的出了大门,见他们几人过来,眼前一亮,先是瞪了自家小子一眼,“怎么不先领你婶婶弟弟妹妹进去?” 洛景廷挠了挠脑袋,“爹,我们这不是刚到?” 洛寅剜了他一眼,连忙走上前。 戚氏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大伯洛寅走了来,便迎了上去,行了一礼,“夫君抽不开身,此次并无前来,还望大伯与父亲不会生气。” 并未将真正原因说出,省得两家人都没了面子。 那封信是洛寅写的,当然知晓缘故,见戚氏说的又是妥当,洛寅都不禁暗叹这个弟媳知书达理,只可惜自家父亲,认不清罢了。 “弟妹放心,父亲不会怪罪的。”会怪罪才有鬼。 洛寅将视线转向戚氏身后的三个儿女,见洛景廷为首,走上前去。 洛景廷拱了拱手,道,“大伯。” 若说洛家二房还有谁和主宅来往最密切,那倒是非洛景廷莫属了。 虽然洛家老太爷是与洛骞不相往来了,但洛寅和洛骞是亲兄弟,又无甚隔阂,不定有个什么事,能出手相帮就多动动手,因此多半跑腿的便是那大房的洛景廷和二房的洛景钰了。 因此,洛景钰倒是与洛寅是相熟的。 洛寅上前拍了拍洛景钰的肩膀,“多日不见,你这小子,倒是长高了不少。” 洛景钰嘿嘿一笑,竟有些憨态,“大伯和父亲都高,我自然就长得高。” 容婉见洛寅的目光看来,连忙行了一礼,“阿婉给大伯见礼。” 容婉年方十三,正在长身体,身体纤细,身量比同龄的女子又高些,再看面色泛红,目光如水,带着些文气安静,不难看出日后是个美人。 洛寅看着容婉笑了笑,十分慈爱,“婉姐儿今年有十三了吧,瞧瞧,咱们家婉姐儿是越来越漂亮了。” “谢大伯夸赞。”容婉先行谢过。 这对话,和前世的别无二致。 洛寅将目光洛向最末尾的容珺,十分笃定,“这就是小女儿容珺了吧!”在洛老太爷的明令言申下,洛寅自然不能明目张胆根洛骞来往密切,他有个小女儿还是后来信中偶有提及的。 容珺站直身子,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洛寅,学着容婉行了一礼,脆生生道,“大伯好。” 洛寅笑着点头,转身向戚氏道,“我这就带你们几个去见父亲。”洛寅带他们三人进入洛宅,而后又似想到什么,转头对戚氏道,“父亲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差,若是说些什么弟妹莫要放在心上。” “自然。”戚氏敛眸,没有再说什么,几人一道进了洛宅。 第九章 大房 戚氏点点头,随着洛寅走进内院,一路带到洛老太爷所居正室的外室,请他们三人暂候,洛寅便进内室去了,隐隐约约却听见洛老太爷传来一声不见。 大约又一炷香的时间,洛寅尴尬的从内室走出,“父亲今日有些乏,你嫂子也要到了,前几日已经打扫好房舍,专等你们过来。” 几人从正房中走出,恰巧遇到听了消息赶来的陈氏,见到戚氏三人又是一番亲昵,这才将三人领到了往北方向的独院。 大伯母陈氏将事情安排的十分妥当,晚膳是邀他们一起吃的。 陈氏有三个孩子,除却已经露了面的洛景廷,还有个女儿,比容婉小了两岁,叫洛容荨,最小的二子洛景铭不过三岁。 洛容荨性子十分活泼,刚用完晚膳,便拉着容婉和容珺说话。 “婉姐姐,长安漂不漂亮?”洛容荨眨巴着眼睛,十分好奇。 这些事情早就在容婉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无甚稀奇,依着上一世的问题,回了上一世的话,“说起来,长安倒是不比苏州城漂亮,只不过是天子脚下,威严倒是不少。” 容婉与洛容荨,上一世,不过也只是见了这一面而已。 此后她父母相继去世,兄长死于战场,妹妹病死,直到最后她也被迫撞柱之时,也未再见过祖父家中的任何一人,说是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想不通,祖父对他们为何这么不管不问,当真这么绝情么? 洛容荨撇撇嘴,对长安再也不感兴趣,随后又是兴起,“婉姐姐,珺妹妹,苏州城倒是有几处好风景,这几日我带你们到处走走吧!” 容珺本身性子也十分活跃,若不是出了那事,她也不会这么快安分下来,此刻她也隐隐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容婉。 说到底,这一世最大的变数就是容珺了,以前的容珺性子活跃,大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最后生病,可谓和这种性子脱不了关系,只是如今容珺的性子有些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容珺的命运与上一世也会不同? 她不知道。可若她知道容珺以后会成什么样,怕是完全不想让容珺改变了。 当然,这是后话。 如此想着,容婉顿了顿,“此事还是问问母亲吧,父亲一人在家,母亲怕是不大放心我们待的久。” 容珺仔细想想,点点头,也觉得阿姐说的十分对。 便十分诚恳的对着洛容荨道,“荨姐姐,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出去了,爹爹自己一人在家,我们得尽快回去。不过,你有空了可以和大伯大伯母一起回长安看我们。” 洛容荨也知道让容婉容珺说的在理,不禁耷拉了脑袋,而后又抬头,“你们到时不许把我忘了。”眉目一挑,娇嗔道。 容婉不禁笑了笑,她倒是有趣的女子,只不过这辈子怕是没什么交集了。 “那是当然,我会永远记得荨姐姐的。”容珺一字一句道,眸子里十分认真,倒是将洛容荨给逗笑了。 她们倒是合了脾气。 许是容婉骨子里已经不是十三岁少女,看着她们俨然似看着孩子一样。 容婉带着容珺回了北苑之时,戚氏也回来了,洛景钰早就被洛景廷拉走,不知到哪里去了。 容婉带了几本书解乏,以前偶有不懂之处还会问问戚氏,毕竟外祖家也是书香门第,只不过骨子里的容婉读了十几年的书,到底是没什么能问戚氏的。 书中的道理,还是要靠自己领会的。 不过一旁,容珺靠在戚氏怀里,好奇的问。 “娘,你说祖父为什么不愿见我们?” 容婉回过头有些出神,想起上一世,她也问过戚氏。 戚氏没有多说,只是道,祖父乏了,等他得空了,就会见他们。 她五岁时曾见过祖父,可祖父仍旧未与他们说话,便对戚氏说了,还问戚氏祖父是不是不喜欢他们。 可是戚氏只是笑笑,便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好生读她的书去。 如今想来,戚氏脸上的表情何止难看那么简单。 只是问也是问不出结果,倒是不张口了。 容珺再问,戚氏也是同样的回答,容婉倒是真的安心看她的书了。 世间有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士农工商四种人,只有商人最为低贱,可惜不巧,谁让洛老太爷从青年时便醉心于四处闯荡,最初时是将苏州的水产卖到别处,赚些差价,再后来卖过玉器,丝绸,甚至于下海经商,从海的那边带过来些奇巧玩意售卖,如今海路已熟,倒是富甲一方,但洛氏被称为苏州望族,显然不仅是因为洛老太爷富甲一方,还是因洛氏有一个如今已是礼部尚书的二子,只不过如今,变得更富了一些。 虽然洛老太爷已将产业交由长子洛寅,但声望犹在,如今花甲之年娶妻,倒多是商贾之人过来贺喜,且洛老太爷为苏州造福良多,虽洛骞自任官起就不怎么来过苏州,但饶是苏州知州,辖制内的县令,也来贺喜。 诸事繁多,洛寅一人忙不过来,自然叫了大儿子洛景廷,后而又抓了洛景钰去顶缸,而陈氏则是要接待这些人的女眷,自然离不开戚氏。 洛容荨虽比容婉小了一岁,但胜在经常帮陈氏的忙,待人接物方面比容婉强上许多,因此也帮着戚氏接待客人,偶尔会让容婉跟在她的身后学着些。 容珺人小,这些事情自然不归她管,不过有时还是要帮些忙的。 洛容荨的愿望终是落空,忙的脚不沾地,那还有心思领着姐姐妹妹道苏州城闲逛。 几天下来,容婉都觉得自己比来时清减许多,不过依着上一世的经验,且她适应力强,倒不是很累。 只是,她知道,依着上一世的日子,她的祖父,终是打算见他们一面了,只不过这一面,跟撕破脸差不多。 果不其然,成婚前一日的下午,洛老太爷差了人来,说是请戚氏过去叙话。 容婉像上一世一样,闹着要跟戚氏一起去,自然像上一世一般得逞。 第十章 承认 仍是在正院之中,容婉遂戚氏到时,老太爷已经在座,戚氏上前,“媳妇给父亲请安。”容婉跟在戚氏的身后,同样屈了屈膝,“阿婉给祖父请安。” 洛老太爷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坐下。 “洛骞呢?”张口问道。 倒是让戚氏惊讶一番,不来自是洛老太爷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倒是不像呢?难不成大伯写的信有什么端倪? 在心中过了一遍,戚氏顿了顿,这才道,“夫君政务缠身,不敢擅自前来。” 政务自然是个幌子,不过是要试探一下老太爷罢了。 “哼。”洛老太爷冷哼一声,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让他来他就真的不来,几时这么听我的话?” 这么一说,倒是肯定了信上所说。 “夫君自然是听父亲的话,”戚氏顿了顿,抬眼看向坐在上位的洛老太爷,“若是父亲想见夫君,夫君无论如何也是要来的。” “若是我要他辞官呢?”洛老太爷瞥了戚氏一眼。 戚氏就知道,老太爷从未放弃这个想法。 “父亲,夫君亦有他的抱负,还望父亲理解。”戚氏低声道。 “抱负?”老太爷眼神尤为犀利,扫向戚氏,仿佛是对戚氏的不满,“好男儿志在四方,朝廷之上,可不仅仅是抱负二字。” 言语之中,是指责洛骞贪图权利。 可容婉知道,父亲不过是认为通过朝廷更容易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上一世的她,便是气不过老太爷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和老太爷顶了嘴,便被老太爷说成没有教养。 说的是她,骂的是她的父亲母亲,她怎能忍得下去,可是母亲却让她忍了。 此时再提,她照样忍不了,可是又怎能听老太爷污蔑自己的父亲贪图权利? 脑子转了转,却出了声。 “祖父。”得到允许再说话,便不是没了教养吧! 老太爷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幼女,顿了顿,却道,“说吧。” “祖父见过阿婉的妹妹么?”容婉顿了顿,开口道。 老太爷以为何事,听此无关痛痒的话,自然脸色更黑了,但总不好和一个丫头计较,便道,“没见过。” 容婉清笑了一声,“妹妹也未见过祖父呢!”她见老太爷并未开口说话,又继续道,“阿婉的妹妹,唤做容珺,是父亲的第二个女儿,如今已年方十岁,这次来苏州,妹妹最想见的,怕是祖父了。” “前几日见到了大伯家的荨妹妹,荨妹妹说祖父最是和蔼可亲了,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了祖父,撒撒娇就好了。昨天妹妹还吵着要见祖父呢,只是怕祖父不想见她。” 这一世,容婉想了许多,从洛容荨的口中,听说老太爷并非是一个过分严厉的人,可见老太爷并不是讨厌他们,而是用错了方法。 果不其然,只听老太爷默了默道,“后日别忘了给你们祖母敬茶。” 这是打算那时再见咯?竟然厌烦父亲到了不想让他们给新祖母敬茶的地步。 容婉不生气,只是越来越好奇祖父为何不让父亲进入朝廷,而父亲进入朝廷又怎会让祖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鬼。 不过到底是什么鬼,容婉完全没有思路。 “谢谢祖父,妹妹知道,定会十分高兴的。” 容婉这么一打岔,老太爷竟不是那么生气了。 洛老太爷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十三岁的姑娘方才见到那么生气的自己竟然连一丝紧张都没有,依旧沉静如水,而且说了几句话竟然消除了自己的脾气。 洛老太爷看向戚氏,皱了皱眉。 “除非他辞官归乡,”老太爷顿了顿,“不然我宁愿没有他这个儿子。”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骇人,可在容婉耳朵里,并不是这样。 上一世她顶撞过洛老太爷之后,他的脾气更加大,直接甩出了一句,若是父亲不辞官,便立刻开祠堂,断绝父子关系。这是要再族谱里将洛骞划掉的。 而这次却只是宁愿没有。所以说,就算父亲不辞官归乡,老太爷还是认洛骞是她的儿子了。 这在容婉的心里,是大大的转变了。 戚氏微皱的眉,也悄悄的松了,她自然也听出了洛老太爷的弦外之音。她看向容婉,默默的赞许之意。 “父亲放心,这句话媳妇会转达给夫君的,也会帮着劝夫君,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戚氏微微颔首,再次顺了顺老太爷的脾气。 老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容易偏执的,像孩子一样。 洛老太爷轻“嗯”一声,摆摆手,示意戚氏与容婉可以走了。 两人再次福了福身子,准备退出门时,却被老太爷叫住,“二郎媳妇。” 戚氏身子猛然僵住,别人可能不知这句话的意思,可她不会不知,这句话她等了多少年,可是这么些年,直到今天她自己才被老太爷认可,是洛家的二郎媳妇。 戚氏连忙转身,却走上跟前,行了个大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父亲。” 洛老太爷见此状,莫名的叹了叹气,这么些年,他是亏待了洛骞不少,可他身上的担子也十分的重,他担的是全族的命,若是洛骞能够听话一些,他又何至于此。 “景钰经常给洛寅传消息,还是要经常来这里坐坐。”说完,洛老太爷又看了眼容婉,想起之前容婉说的话,可容珺才十岁,他与洛骞,又何止十年没有见面,思及此,声音不免有些沉重,“你们能来也多来几次吧!” 话外音,是他愿意让洛骞过来见他了,若是两人总见不到面,规劝总是劝不到的。 “我累了。”说完,洛老太爷便向内室去了。 戚氏仍然跪于地上,想起洛老太爷那句话,激动的心却还未平静下来。 还是容婉过去拉她,“娘亲,地上寒凉,先起来吧。” 戚氏拉过容婉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还是尽力克制着,轻轻道,“我的女儿,懂事了。”戚氏自然明白,洛老太爷的这一番改变,与容婉的动之以情脱不了关系。 她是永乐侯府的嫡三女,生于长安,长于长安。但凡知道永乐侯府的,都知道永乐候也是诗书世家,百年大户,她在家中,也十分受宠。十几年前,洛骞上京赶考,她与他在街上不巧碰到,自是引了一场误会,直到洛骞高中状元郎,得知自己是永乐侯府的女儿,百般求取任父亲母亲万般刁难,他都不提放弃。 终于她下嫁与他,只是嫁人的第二日,她才得知,洛老太爷完全不同意这番亲事,连敬茶都不肯喝,这亲事完全是洛骞自己做的主。 而洛骞高中状元郎之后,被任命为庐州知州,头几年,他们夫妻二人还去看洛老太爷,只是洛老太爷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和洛骞争执,对她这个二郎媳妇自然是视作不见。 这么多年,洛骞脾气自然上涨,也存着一口气,若不是老太爷娶妻,他因着气,根本不会来,谁知老太爷竟不让他来。 而近日老太爷的一声二郎媳妇,不仅承认了她,而对洛骞也是退了步,又让她怎能不激动? 想着,握着容婉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容婉抱住戚氏的胳膊,“娘,以后阿婉不会让你受苦的。” 绝对不会。 第十一章 回府 一切准备就绪,大婚的日子如约到来,因是续弦,便是无结发之时的盛况。 因那婆婆家中已无人,便是梳妆的人都是洛寅雇人去的,且所居院落距洛宅不远,便是由迎亲的人将婆婆带上轿,且念其年龄已大,仅在主要街道转了一圈便回到了洛府。 洛老太爷出门相迎,两人走过门槛,跨过火盆,对拜天地,礼成。 第二日一早,洛老太爷与新祖母在正院,正襟危坐。 容婉到时,洛寅已经开始敬茶。 这是容婉第一次看到新祖母,新祖母比老太爷小了几岁,看起来却更显苍老,若不是脸上泛红,还带着光,怕是更显老了吧! 且听母亲提过老太爷在此之前并无异常,且未见过新祖母,怎地被这新祖母迷上了呢,容婉感到深深的怪异之处,却又说不清哪里怪。 出神之中,家中的男儿们已经拜过祖母。 该容婉了。 容婉上前,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阿婉见过祖母。” 容婉抬头,正巧迎上新祖母的视线,却见祖母当即有一丝讶然,只是一瞬,当即隐了下去。 “你和你祖父是最像的。”似笑非笑的语气。 屋里的所有人都带着疑惑,包括容婉自己。 上一世她未能向祖母敬茶,自然一句话都没跟祖母说过,这是这一世,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容婉本想问,祖母却不再说了,“起来吧,这姑娘就是容荨了吧。” 一个晚上,自然是将洛宅的人认了完全。 闻言,容婉只好先站起来,给身后的洛容荨让了位置。 本想找机会问个清楚,谁知等容珺拜过了祖父祖母,老太爷直接将他们所有人都赶出了正院,说是自己乏了。 可容婉总是觉得,他们是不想给自己询问的机会,定然不会是长得像吧! 容婉也再没有询问的机会,因戚氏感念洛骞一人在家,便连夜打包好行李,不顾洛寅一家的挽留,翌日一早便回了长安。 “花开不并百花从,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春落北风中” “阿姐,这是珺儿新学的诗,名为《画菊》。”容珺将手背于身后,背出整首诗,颇有小诗人的风范,只可惜,小诗人只肯安静这么一小会儿。 容婉点点头,“你能背出来,可能领会其中含义?” “菊花不与百花同时开放,宁愿枯死枝头,也决不被北风吹落。”容珺脆生生的答道,而后又稍显疑惑的眼神,“说明菊花傲骨凌霜,孤傲绝俗。” 还未等容婉开口,却听容珺又道,“阿姐,菊有好几种颜色,明明是很可爱的嘛,怎么能说孤傲呢?”容珺撇撇嘴,这多冤枉人家菊花,又好种,明明比较可亲。 容婉哑然,头一次人这么解读诗词的。 门外白瑶走了进来,手里拿了红底黑字的请帖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夫人那里的翠玉送来的。 容婉接过来,正是外祖家永乐侯府的请帖,写这请帖的人是母亲的嫡亲兄长如今的永乐候的嫡二小姐戚嫣然,说是一年一度的百花诗会在十月二十日也就是后一日举行。 说起这百花诗会,历年由永乐侯府举办,因永乐侯府是百年诗书世家,文化氛围浓厚,祖上也多人担任太傅之职,举办这诗会到已可谓名正言顺,暂且不提永乐侯府高中状元的少年郎。 只不过容婉和外祖家的嫡二小姐并不是十分有交情的,入长安两年,见面也十分少,而这百花诗会也是第一次参加。 不过想起上一世,容婉摇了摇头,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远在苏州的祖父没有管过她,近在眼前的外祖父也未管过她。 也许上一世娘亲随爹爹而去的时候总想着家中会有人帮她一把的,只是她的娘亲算错了,除了爹娘和兄长,谁又是关心她的呢? 也好,这一世,总教她知道了这些人的真情与假意。 正想着,在旁站着的应桃却开了口,“婢子来时,夫人吩咐过,让您与侯府二小姐交好。” 容婉就知道,不由叹了叹气,娘亲总是想着永乐侯府是自己的娘家,自己刚到长安,多认识几个人也是好的,只可惜她不了解自己的侄女戚嫣然,戚嫣然生在永乐侯府,且受宠,性子颇有些清高,哪里是个好相与的人。 上一世去百花诗会时,便因着误会得罪了她,自此这人一见她,便是冷哼一声,鼻孔朝天的从她面前走过,就是开口讲话,不是嘲讽就是冷言冷语。 容婉原本想着不去,可惜戚氏这一句话,就将她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说白了,不去也得去。 “告诉母亲,我自然会去的。”容婉将帖子交给身后的白瑶,对着应桃说着。 应桃福了福礼,转身便出去了。 “阿姐,百花诗会带珺儿一起去吧!”容婉忽觉手心一热,却将容珺将自己的小手塞了进来。 容婉低下头,看着刚过自己肩膀的容珺,不由好笑,“你不是不爱这些诗?怎么想着去诗会了?” 容珺抬头,“阿姐不想去,珺儿可以去给阿姐作伴,这样阿姐不想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就可以和珺儿说话。” 容婉不由愣住,连容珺都看出来自己并不乐意去永乐侯府,母亲怎会看不出来,如今还要自己与永乐侯府的姑娘交好。 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当时还未过世的老永乐候便是他的太傅,如今的永乐候更是他的伴读,而老永乐候过世后,才被母亲的兄长袭了封位。 永乐候可谓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了,怪不得母亲要她与侯府的嫡小姐交好。 容婉叹了叹气,最终还是想通了。 上一世的她根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若不是爹娘惨死,兄长战事之中被杀,她又怎会从内院走到外院,做了教书的女先生?只不过那时她所有的动作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才落得了那般结局。 容婉不禁想起一人,她全身心的托付给他,却换来的却是他的无动于衷。 若说与他无丝毫关系,她是不信的。可是两者地位悬殊,她还未来得及报仇,却被人算计含恨而死。这笔账,她总是要慢慢算清楚。 “阿姐?” 容婉回过神,瞧见容珺在看自己,便低下头,“怎么了?” 容珺摇摇头,伸手抱住容婉的腰,整个人埋在容婉的身上,“阿姐永远不要离开珺儿好不好?” 容婉身子猛然紧了一紧,后而又放松道,“珺儿放心吧,阿姐不会离开你的。” 好似上一世的冬天,已经十四岁的容珺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却灿烂一笑,抱住床前的她。 “阿姐,珺儿可能要离开你了。” 第十二章 诗会(1) 十月中旬,已然入冬有一阵子了。 原本容珺窝在床榻之上怎么都不愿起,却听容婉说不带她去百花诗会,连忙指着绯烟给自己换衣裳,绛红已经从柴房放了出来,罚了几个月的例银了事,这会儿已经带着几个小丫鬟去打水了。 容珺见容婉在一旁坐着等她,倒是不怎么如方才一样着急了。 “阿姐,你怎么起这样早?天这么冷,多睡会不行么?”容珺努了努嘴,对这么早就从床榻上爬起来十分不满。 容婉对容珺这小脾气见怪不怪,倒是没多做回答。 不一会儿,容珺便收拾妥当了,上衣着乳云纱对襟上衣,下着盘金彩绣棉衣裙,梳着双丫髻,十分欢快的朝容婉走来。 容婉侧过头朝绯烟道,“去给二小姐将软毛织锦披风拿来备着,省得在路上冻着。”绯烟应声,遂从衣柜里拿了披风出来。 两人一起用过饭,容婉带着容珺走到正室去给戚氏请安。请过安后,直接过了小门出去了。 说起来,容婉他们在长安的院子还是永乐候托人找的,在西坊市,坐马车大约半个时辰便能到永乐侯府。 去时见永乐侯府外停着一辆马车,先是穿着翠绿衣裳的婢子下了马车,转身搀扶着马车内的人,被搀扶的是一名女子,带着幕离,穿着绯色的衣裙,带着织锦镶毛斗篷,聘聘婷婷的下了马车。 容婉坐在马车中,等到那人进去,这才携容珺下了马车,白瑶与绯烟紧随其后。 走到侯府门口,一小厮在收请帖,容婉将请帖递了过去,装作不经意的问,“方才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小厮认识容婉,听到容婉问,这才道,“方才的姑娘小的也不认得,她手中的请帖并未写请的是谁。” 上一世的自己对其毫不在意,因此也不知道有没有来这一位姑娘,只是今时再看,却是有些古怪。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车却是个婢子。 见也问不出什么,容婉点点头,牵着容珺走了进去,府内有专门的婢子领路,一路过了簪花小门,走过抄手游廊,便见院子内已经站了不少的姑娘,几人指着院中的景色不知在说些什么,倒是十分惬意。 情形与前世十分一致,只是她当时并未带容珺前来,只她独自一人,本打算找个偏僻的地方先坐下,却被人拦了一道,自此在百花诗会上丢了面子,回府还被母亲好生责备。 此番再来,容婉自不会轻易上当。 容婉先是扫了一眼院子四周,发现并未看见在侯府门前看到的带着织锦镶毛斗篷的姑娘,暗自将此事记下,后再看永乐侯府的嫡女庶女都不在,暗自称奇,此番再想,莫不是知道自己不认识几人,便躲起来看她的笑话吧! 只是这一世,她总不会就让人这样得逞。 容婉领着容珺准备去院子角落的石桌石凳前坐着,路过面前的羊肠小径,几个姑娘在吟诗作对,她正要越过她们去,却像上一世般被人拦住。 容婉早有准备,当下便停了脚步,听那穿着鹅黄色对襟上衣的姑娘问道,“你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大姑娘?” 见一旁的几个姑娘都看着自己不说话,容婉这才道,“这位姐姐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姑娘?” 鹅黄色衣裳的姑娘愣了愣,仿佛没料到容婉认得她,当即有些尴尬的笑笑,“你认得我?” “我知道,阿婉听二表姐说起过你,说乐姐姐才气很好,人长得也很漂亮。”容婉笑了笑,十分自然道。 拦路的姑娘便是户部尚书家的今年刚及笄的大姑娘李瑶乐。 李瑶乐当即红了脸,谁不知道永乐侯府乃诗书世家,这一辈的二姑娘戚嫣然更是自小聪颖,三岁识字,七岁作诗,到如今,更有许多朗朗上口的诗句在外流传,谁能得她一句称赞,至少自身的形象又提升了好几等。 如今想来,李瑶乐笑的更是甜了,“二小姐真的这么说?” 容婉点点头,这话她自然不会乱说,她偶尔听过母亲教她读书时隐隐夸过这位户部的大姑娘,作诗做的十分平实,虽不是大放异彩,但是底子倒是不错。 周围的几个姑娘见容婉轻而易举便让李瑶乐这么高兴,想来并不是什么蠢笨的人,当下就不再起打压她的意念。 要说起打压,容婉本是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是上一世偶从别人那里得出,不过是这些大家闺秀怕外来人驳了她们的面子罢了,便设计来了这么一出,让自己在百花诗会上丢了面子。也至于以后自己也不便多出来走动了。 “各位小姐,院中有些冷,我家小姐已在后面凉亭摆了点心热茶,给各位小姐暖暖身子。”从抄手游廊处走过来一个婢女,瞬间打破了院中的氛围。 容婉刚想带着容珺转身,胳膊却被人拉住,却见是方才那位李瑶乐,不由有些愕然,却见那李瑶乐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凑近自己的耳朵,“方才她们说让我试试你认不认得我,我本不想,却不知怎么被她们推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容婉自然不在意,她内里已不是十三岁的丫头,对于这些小把戏自然无须斗气。 这才笑着对李瑶乐说,“咱们能互相认得就是好事,莫要想那么多。” 李瑶乐又是笑笑,脸上的不好意思慢慢消失,“我听她们说你十分冷傲,这么看来是她们误会你了,你还挺好说话的。” 容婉顿了顿,脸上带着真诚的看向李瑶乐,有些小小的羞涩,“阿婉刚来长安两年,认识的人不多,又有些怕生,这才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爱说话,却不知给人这样的印象,阿婉看乐姐姐人缘就很好,以后还望乐姐姐能在人前给阿婉美言两句了。” 这样有求于人的语气,听到李瑶乐耳朵里,激得她连连不好意思,“你既称我一声姐姐,别人说到你时我自然为你辩驳。” “那就多些乐姐姐了。”容婉屈了屈身子,以作友好。 “瑶乐,再不走,一会儿就没你爱吃的点心了。”前面方才和李瑶乐在一起的几个姑娘中其中一个姑娘转过身唤了李瑶乐一声,容婉随着李瑶乐的目光看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却朝她微微一笑。 李瑶乐连忙放开容婉的胳膊,不好意思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快些来。”末了,却又说声,“你们还是快些,永乐侯府的点心挺好吃的。”这才急急忙忙走到那群姑娘身边去。 容婉回过神,却见容珺拉住自己的衣袖,十分不解,“阿姐,她们为什么说你冷漠?在珺儿看来,阿姐最是爱笑了。” 容婉点了点容珺的鼻子,“既然我不冷漠,被她们说几句又何妨?没必要和她们较真去。” “看来容婉表妹真是看得开。”从游廊出另走出一人,容婉扯着容珺转身,朝来人微微福身,“阿婉见过二表姐。”***************************************************作者有话说:桃其文采有限,未不影响阅读,此篇诗文都是来自网上,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哦。。。 第十三章 诗会(2) 来人一身淡青色衣裙,梳着飞仙髻,只插了一根发簪,虽然简洁,却另是一番风情。 戚嫣然向容婉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带着质问的语气,“我何时在你面前夸过吏部尚书家的大姑娘?”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容婉了然,抬起头迎向戚嫣然的目光,“二表姐并未在阿婉面前夸过乐姐姐。” 看容婉还算诚实,戚嫣然倒不如方才那样生气,只是问,“那你何出此言?我知你饱读诗书,但应知道做人乃诚实为本。” 这语气跟容婉的父亲洛骞一个模样,久读诗书,便读成了酸儒,连这十几岁的姑娘都不能幸免。 上一世戚嫣然才名在外,街坊之中人人称赞,是各个高门大户竞相争取的娇儿,只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终究是成了太子妃。 太子却又有些好色,只可惜她自命清高,不屑争宠,却被两个侧妃死死踩于脚下,最后落个被毒死的下场,比上一世的容婉还早死了一年。 思及此,容婉再看向戚嫣然,眸中却隐隐带着不忍之意。 “阿婉不过是听母亲提起过,说表姐也看好乐姐姐的诗词,方才也不算搬弄是非。” 戚嫣然本来对容婉没什么印象,她碰巧听到几个姑娘在闲聊提到容婉,所提之词与她十分相似,不过是同样自恃清高,不好相处等等。她便起了要去看看此人的心思。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 她本来想提点她几句转身要走,却在容婉的眼中看出可怜她的意思。 不经意却停住脚步,“凉亭中有备好的点心与热茶,过来暖暖身子吧。” “多谢表姐。”容婉表了谢意,牵着容珺跟在戚嫣然的身后走了过去。 凉亭中的姑娘们在谈笑风生,见戚嫣然携容婉容珺前来,众人连忙站起身,“二小姐。” 戚嫣然上前去,“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嫣然你与洛家姑娘姐妹情深,说几句话无妨,我们自然等得起。”说这话的姑娘是长安侯府的嫡二姑娘严丹宁,虽也出自于诗书世家,但长安侯府已经很多年没出过才子,只靠祖上萌荫,已经渐渐破落了。 严丹宁与戚嫣然相同年纪,戚嫣然的生辰在年中,严丹宁的生辰在年初,两人都是今年及笄,若论出身,严丹宁是比不上戚嫣然的,只是这严丹宁丝毫不觉得,对于戚嫣然能主持百花诗会十分不满。 这句话倒是指责戚嫣然因私误公了。 戚嫣然与严丹宁一直不和,自然听得出来严丹宁的落井下石。 她冷笑一声,本要辩驳,却被身旁的人拉住,戚嫣然有些错愕的转身,却听容婉道,“阿婉第一次参加百花诗会,不免有些紧张,便寻表姐,希望表姐能提点一二,让大家久等,阿婉在这里赔罪了。” 说是赔罪,容婉还真是放低身段微微屈了身子。 本就未耽搁多长时间,当事人都道了歉,倒没必要再追究下去。 “洛姑娘莫要拘礼,咱们本就以诗会友,就别再为这些耿耿于怀了。”说话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裳,便是方才在院中叫李瑶乐的那个人,容婉复又看她,发觉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十分可爱,让人愿意同她亲近。 容婉上一世并未见过她,因此并不知她是谁。 戚嫣然上前走回凉亭,“既然误会已经解决,那咱们就回归正题,今年百花诗会的主题是菊。” “我会让丫鬟搬来一个罗盘,每转一次,停下来之后所指之人,都要喝一杯果酒,奉上一句关于菊的诗句。我的婢女们会将各位的诗句抄写与布帛之上,送入太学,由太学内的先生点评,选出最好的一首。” “要送入太学?”李瑶乐问出了大多数姑娘的惊讶之语。 上一年的百花诗会,也不过由才名在外的一些夫人品评,今年却竟然要送入太学,要知道太学的那些先生们可是个个博学多识,大多是状元之才。 话已出口,姑娘们自然窃窃私语。 戚嫣然微笑着看了看在座的的姑娘,见众人都在议论,这才出声解释,“上一次百花诗会的评选,有人质疑放了水,因此这才和太学的祭酒说好,得以送入太学品评。” 戚嫣然有意无意的看了严丹宁一眼。 上一次百花诗会的质疑者为首的便是严丹宁,只因评出最好的一首是她戚嫣然的。 若是今日送入太学,最好的一首仍是戚嫣然,那戚嫣然的才名便是更加稳固了。 想到这里,容婉不禁勾了勾嘴角,上一世她虽在百花诗会初时便被人捉弄,但仍是参与了这一次的百花诗会,她说出的诗句她到如今还记得十分清楚。 而上一世的百花诗会同样是送入了太学,最好的一首却是她的,硬生生的压了戚嫣然一头,自此在戚嫣然面前便不好过起来,更别提爹娘去世以后。 “各位可还有疑问,若无疑问那我给各位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后,便开始转动罗盘。” 接着便见婢女们已经点好了香,只等香灭。 石桌石凳处还有婢女们源源不断的送上点心,热茶,给这些娇小姐暖暖身子,只可惜这些娇小姐都在细心的琢磨诗句,顾不上吃这些东西。 倒是容珺见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不禁吃个欢快。 容婉还要在一旁顾好她,免得她被点心噎着,被茶水呛着,如此一来,便没什么闲暇了。 在她身旁坐着的李瑶乐抬了抬头,正好见到这一幕,便伸胳膊碰了碰容婉,“你不好好作诗,怎么尽是吃东西?” 容婉笑了笑,“侯府的点心好吃,自然要多吃一点。” 李瑶乐摇摇头,“真是个怪人。” 容婉复又笑笑,没再说话,倒是不断叮嘱身旁的容珺,要慢些吃。 香终是灭了,便见有人愁眉苦脸,有人沾沾自喜。 婢女们早就将罗盘搬了过来,指针最初停在戚嫣然的位置,当婢女转动指针,转过一圈两圈,慢悠悠的停在了和方才解围的粉色衣裳的姑娘身前。 “纪姑娘,你先来吧!”戚嫣然道。 “那阿芙便献丑了。”自称阿芙的姑娘站起身,向四周的人微笑致意,这才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众人赞赏之色不掩于眸,容婉印象里却无这姑娘的印象,偏过头,问身旁的李瑶乐,“这位是谁家的姑娘?” 李瑶乐转过头,“阿芙吗?她的父亲是四品御史。” 姓纪的御史?容婉记忆里只有一个,就是御史台的四品御史大夫纪青云。纪青云为人低调,却十分正直,若有遇不平之事,第一个出面的便是他。 上一世当今圣上的十三弟,如今的十三王爷,便有爆出猥亵女童之事,便是纪青云不论强权,反复上奏,虽扳倒了十三王爷,却差些丢了性命,纪青云的正直便渐渐被人所知。 他的女儿,自然也毫不逊色。****************************************************作者有话说:桃其文采有限,此篇所出诗词,都在网上所找,各位千万不要介意哈。。 第十四章 委屈 容婉正想着事情,身旁的容珺低声唤了一声,“阿姐。” 容婉抬头,却见周围的姑娘都在看她,这才意识到这指针指着自己了,端起一杯果酒,饮了下去。遂道,“阿婉才色平庸,诸位姐妹莫要笑话阿婉。” “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 此诗的前两句和纪芙的前两句十分相似,都意于描写菊花的美,而在后两句,在意境之中,稍稍胜了纪芙一些。 容婉虽自谦才色平庸,但在众人看来,已胜了不少人一筹。 戚嫣然点了点头,眸中也不掩赞赏之色,虽比不过自己,但已是中上之姿,当然她并不晓得这是容婉不愿抢了她的风头。 酒过半巡,指针终是不偏不倚的指向了戚嫣然,几乎所有闺秀都在等着戚嫣然能说出什么旷世名句来。 戚嫣然饮了一杯果酒,站起身,顿了顿,“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话音刚落,闺秀们却是低头,窃窃私语,实在难以料想以才气负盛名的人怎会做了这么一首浅显易懂的诗。 此样的场景戚嫣然自然尽收眼底,未多加辩驳,只是随口又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句一出,一片哗然,意境唯美,霸气有余,果真好诗。 只有容婉低头,这首诗,她前世便听过的,这最好的一首,便是非它莫属了。上一世,她也是险险胜过戚嫣然的。 她的学识全由父亲洛骞亲自所教,自在百花诗会出了风头,也更加肯定了洛骞的博学多识,待上任太子太傅去世,当今圣上甚至钦点洛骞为太子太傅,辅导当今太子的言行举止。 只可惜洛骞胜任太子太傅不过一年,便被人暗害。 想到此处,便想起前世的种种,心猛然一疼,这一世从自己再次醒来时便发生了改变,她再也不会让父亲无缘无故被害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百花诗会与往年一般,不过申时便散了场。 洛府与永乐侯府有着姻亲,因此容婉与容珺倒是未急着走,反倒是与戚嫣然站在一处送客,一一与李瑶乐和纪芙道了别,直到人都走了干净,这才与戚嫣然道别。 “表姐,若是没事,那阿婉和妹妹就先离开了。” 容婉一直微微低头,戚嫣然却未着急答话,只是仔细的打量了容婉几眼,“你要去见见祖母么?”这祖母,自然是永乐候和戚氏的嫡亲母亲,赵氏。 容婉隐约听戚氏提过,大约是她当年执意嫁给洛骞,老永乐侯其实是不赞成的,但总禁不住女生外向,见自己女儿爱的真切,也只好答应了。 且自戚氏下嫁洛骞以来,在长安不过待了两年,洛骞被委派到庐州做知州,戚氏便跟着洛骞去了任上,除却老永乐候去世时来过,已经很少和永乐侯府来往了。 容婉他们几个孩子,明显是祖父不疼,外祖母不爱的状况。 此时此刻,容婉相信,所谓的外祖母,既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愿见,大约外孙女,也是没工夫见得了。 容婉上一世落到无人相帮,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外祖母年事已高,阿婉就不前去叨扰了,烦请表姐替阿婉向外祖母请安,说阿婉希望外祖母健健康康,安乐顺遂。”容婉张口便婉拒了,贴上去给别人埋汰,她洛容婉还是不愿意的。 “也好,那表妹就回家去吧。”戚嫣然方才刚说完也就后悔了,祖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不想见的人你领到她面前,她也不会见。 幸好容婉婉拒,她也正好顺水推舟。 容婉见了礼,又似想到什么,“阿婉来时在府门见到一个带着织锦镶毛斗篷,穿着绯色衣裙的姐姐,不知为何方才没有见到?” “绯色衣裙?”戚嫣然皱眉,稍稍有些疑惑,“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弄湿了衣服换了别的衣赏吧!” 容婉一直注意着戚嫣然的神情,见戚嫣然也不像作假。许是自己自重生以来太过小心,心防太重,有些小题大做,果真是不能愉快的生活了么? “许是阿婉看错了,既如此,阿婉便先离开了。”容婉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戚嫣然应了,待容婉出门,随后又道,“若你何时得空,常过来陪我坐坐吧!”容婉应了,带着容珺上了马车。 待容婉走后,戚嫣然冷着脸对着身旁的婢女道,“去看看是谁,今早从大门口进来的。” 身后的婢女浑身一震,连忙转身便走。 容婉看着永乐侯府的侧门缓缓关上,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对,只是理不清头绪。 “阿姐。”容珺拽了拽容婉的袖子,“珺儿不想再来侯府了。” “那以后就不来吧!”容婉拍了拍容珺的手,便示意白瑶吩咐车夫赶车。 刚回到府中,便有守门的小厮道,“大小姐,夫人让您立刻去正室见她。”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容婉就知道,从侯府出来,母亲定是要见她的。 戚氏本在屋中看账册,见容婉回来,便将身边的婢女婆子都给遣了出去。 “婉儿,你去侯府可曾见到什么人?”戚氏张口便道,虽是尽力压平语气,容婉还是能听出其中有些稍许紧张。 “就见了些参加宴会的姑娘,还有侯府的二表姐。”容婉笼统的说了说,却见戚氏方才还有些闪烁的眼睛此时已暗淡无光,容婉不禁问道,“母亲是不是想见外祖母?” 见心事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撞破,戚氏一时之间只觉有些尴尬,“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出去了一整日,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等到晚膳好了,我使人送你房里去。” 容婉本想离开,却又忍不住开口,问了自上一世以来的疑惑,“母亲,外租母为什么不想见我们?” 戚氏顿了顿,勉强笑道,“傻孩子,外祖母哪里是不想见,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你莫要乱想。” 容婉暗自在心中叹气,这话骗骗十岁的容珺还可以,骗她又怎能骗的过,事情迟早要弄清楚,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自阿婉懂事,若不是同龄玩伴说起祖父,外祖母,阿婉还不知道还有这两个长辈,关于祖父,父亲只字不提,关乎外祖母,母亲您提起来就要伤心,阿婉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祖父外祖母和蔼可亲,阿婉的祖父和外祖母就不愿见我们呢?”容婉越说,越是觉得有些委屈,到最后竟然留了眼泪。 再一抬头,却发现戚氏也流泪了。还未来得及上前安慰,便听门前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母女这是怎么了? 容婉一听,心想机会到了,遂一下抱住洛骞,哭道,“阿婉想见祖父,阿婉想见祖母。” 第十五章 端倪 洛骞也是刚忙完公务,回来便见这样的状况,正是一头雾水,却被容婉一句话问的脸色十分难看,伸手将容婉扶正,“怎么突然想起你祖父了?” 容婉伸手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十分委屈,“阿婉几日五永乐侯府参加了百花诗会,席间听她们谈起自己的祖父祖母,阿婉便想起自己祖父不疼,外祖母不爱,阿婉只剩父亲和母亲了。” 洛骞霎时黑了脸,戚氏连忙上前将容婉拉开,“婉儿,你多想了,回去好好歇一歇,我让人做些好吃的点心给你送过去。” 容婉反手握住戚氏的手,泪眼汪汪,“母亲,阿婉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是时候知道了,对么?” 这句话倒是像一个坑,戚氏说什么都不对。 洛骞本来十分不悦,后听容婉说话,不禁发笑,自己的女儿的确是长大了,都会给自己的母亲下套了,“你真的想知道?” 容婉见洛骞松了口,连忙点头,走到洛骞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洛骞,“父亲你说,阿婉听着呢!” 洛骞见此,不禁摇摇头,却也正襟危坐,徐徐道来,“你祖父并非是不喜欢你,不过是我入朝为官,不合他意罢了,我不回苏州,你和你们母亲自然也不回去,你祖父又怎会见你呢?” “我那时虽是个状元,但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永乐侯府这样的百年大户,这么些年,倒是苦了你的母亲了。”洛骞叹了叹气,仿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摆了摆手却又出了门去。 戚氏见洛骞离开,心情也有些低落,点了点容婉的脑袋,“你啊,好奇鬼。” 容婉也是低下头,喃喃道,“阿婉给母亲添麻烦了。” “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戚氏摆摆手,显然有些神情不振,容婉心知是自己冒昧,便也不多说什么,离开了正院。 容婉本想回去,脚步一转,还是先去看看自己的兄长在做什么。 到了洛景钰所在的甘霖院,却只听守院的小厮说洛景钰出去了,容婉只好折返,还是先回去歇上一歇吧! 这日,容婉正在教容珺诗书,却见戚氏身边的翠柳过来。 “大小姐,这是大门处来的拜帖。”容婉接了过去,之间上面红底黑字写着李府。容婉还道是哪个李府,打开一看,却是那日百花诗会结识的户部尚书家的大姑娘李瑶乐。 “快些将人领进来。”容婉放下手中的拜帖,连忙带着白瑶去向大门处,却见李瑶乐带着一个丫鬟从大门处远远向自己走来。 “乐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容婉微微见了礼。 李瑶乐笑了笑,“我自上次见你,便茶食不思,这不便过来一解相思之情来了?” “乐姐姐说笑了。”容婉将人领进翠竹轩,容珺在门口站着,依言唤了一声乐姐姐,便又去看书去了。 李瑶乐坐了下来,方步入正题,“你可知这次百花诗会的名次已经出来了?” “我这几日都在家中,倒是没听说过,不知这次的第一是哪位姐姐?”容婉虽然早就知道,但仍是问了问。 李瑶乐嘿嘿一笑,“这都不用猜,自然是永乐侯府的二姑娘。”自然,这是没什么可惊讶的,却又见李瑶乐神秘兮兮的往容婉身上凑了凑,“听父亲说,当今圣上很是赞叹二姑娘的才学。” 容婉顿了顿,“二表姐的诗一直都很出名。” 李瑶乐见容婉一点也不惊讶,顿时也没了什么心情,身子往后靠了靠,轻声道,“当今太子要选妃了,这人选怕是定下了。”语气之中,却有稍稍的落寞。 “选妃?”容婉皱眉,难不成戚嫣然太子妃的地位就是这么来的?可是上一世,这次的第一是自己,戚嫣然也依旧做了太子妃,或许,这百花诗会的头名也不过是个晃头,这太子妃的人选早就挑好了吧。 “你不知道么?”李瑶乐有些诧异的坐直身子,“这都传的长安城人尽皆知了,你竟不知道?” “许是我不轻易出门吧!”容婉笑了笑,上一世直至百花诗会结束,父亲接任太子太傅,最后被人暗害至死,太子也方才开始选妃,怎地这一世,就提早了这么多? 容婉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答案与自己心底所想一致。 若是自己如同上一世一般,拔得百花诗会的头筹,父亲一样会接任太子太傅,会被人暗害,可是这次她并没有,太子却开始选妃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指证上一世她和父亲挡在了别人的前头。 难不成,害父亲的是永乐侯府么?是为了太子妃的名头么? 容婉的手不禁抖了抖,若是一切都像自己想的这样,她这一次就差些大错特错了。 “你怎么了?”李瑶乐见容婉的面色有些苍白,伸手碰了碰容婉的胳膊。 容婉回过神,摇了摇头,“不过是觉得有些冷了。”转过身又吩咐道,“萤绿,拿两条薄毯来。” 待萤绿拿来薄毯,容婉给了李瑶乐一条,“乐姐姐好生盖着,若是在我府中冻着了,阿婉就罪过了。” 李瑶乐接了过去,“我哪有这么娇气?不过侯府的二姑娘倒是好命的紧,本就出生在侯府,这要成了太子妃,便成了凤凰了。” “瞧乐姐姐说的,好似人选都已经定下了一样。”容婉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李瑶乐撇了撇嘴,“这还有什么毋庸置疑的么?太子选妃,德才兼备之,咱们大周德才兼备且出众的女子中第一人,可不是非二姑娘莫属么?” “乐姐姐,你跟阿婉说说可以,但既然还没定下,还是少说为妙,毕竟祸从口出。”容婉好心的提醒李瑶乐,李瑶乐这人,做事实在天真的很。只不过与这样的人相处,倒是不必那么弯弯绕绕。 李瑶乐闻之,吐了吐舌头,“是啦是啦,我晓得的,只不过婉儿你待在家中足不出户,真的不闷么?” 容婉微微低头,“阿婉在长安不久,熟识的人实在不多,因此也并无可去之处。”若不是自己一直呆在家中,又怎会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若是得知太子选妃戚嫣然早是众望所归,她又怎会毫无准备的在百花诗会中出彩,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看来,她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了。 “就知道,过几日我和阿芙要去大慈恩寺祈福,你一同去吧!”李瑶乐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 容婉不禁笑道,“那就多谢乐姐姐给阿婉一次机会了。” 第十六章 佛寺 长安的佛寺有不少,但是皇室督建的并不多,其中以大慈恩寺最为宏丽,又以佛寺中的大雁塔最为著名。 容婉初来长安时,便跟随母亲到此处拜祭,而后便三月一次,祈祷家人身体康健,因此对大慈恩寺并不陌生。 李瑶乐和纪芙来寻容婉之时,容婉正要白瑶准备香火钱,听她们都到了府外,这才往府门赶去。 李瑶乐和纪芙一人一辆马车,身边各带了一名婢子,自然还有两个车夫,李瑶乐探出头,见容婉过来,连忙跳下车,“你怎么才过来?” 容婉十分抱歉的笑了笑,“阿婉收拾慢了,实在对不住两位姐姐。” 纪芙也跟在李瑶乐身后下车,走上前,微微笑道,“我可以称你为婉儿么?”一举一动,皆是柔美,就连声音也是带着甜甜的蜜意,这样的人,着实讨喜。 “自然可以,阿婉害两位姐姐等这么久,实在是阿婉的不是,阿婉在这儿给乐姐姐,芙姐姐赔不是了。”容婉一边说,一边做歉礼,诚恳之容,全摆了出来。 纪芙扶住容婉的胳膊,“你莫要如此拘礼,瑶乐这人没别的,就是性子急,她并没有怪你,再者,我们也是刚来不久,婉儿妹妹不必介怀。” “那便多谢姐姐原谅了。”容婉报之一笑,对于纪芙,她却十分有好感。 “我说,你们两个还走不走,再文绉绉下去,天都黑了。”李瑶乐见她们两人说的畅快,连忙上前提醒道,虽声音十分不悦,但听在两人耳中,却是酸得很。 三人齐上了马车,车夫便开始往大慈恩寺赶车,不过是半个时辰,马车便到了寺院门口,三人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车。 今日是初一,来上香拜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从寺门处便能看出香火繁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对于佛家之事,容婉一向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不过自重生一次,却越发敬仰,世间因果,皆有所缘。 进了寺门,便是一个大香炉,炉内香火已然不少,烟气向上冒着,似乎能达天听。 三人先去大雄宝殿,容婉跪在佛像面前,心下却隐隐不静,让她重回这世上,又是种了什么样的因,才得了这样的果呢? 她闭起双眼,若是佛祖显灵,便保佑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妹妹,此生都能健康平安,再无被害之命,病痛之苦,所有的恶和果,宁愿她来承担。 “小姑娘,求佛不如求己,你可知晓?”周围一切嘈杂都跪于寂静,声音似近又远,似实却空,容婉睁眼,却见那金身佛像的眼睛仿佛在看着自己,有神却似无神。 “可是佛在和我说话?”容婉的心情顿时复杂。 “佛在你心中,你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容婉却见那金像的嘴角微微勾起,而后却渐渐恢复原样,耳边却只依稀可闻,求佛不如求己。 “婉儿妹妹,你怎么了?”容婉回过神,却见纪芙碰了碰自己的胳膊,随报之一笑,“没什么,是阿婉拜佛有些入迷了。” “拜佛也能入迷?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李瑶乐在纪芙的身后分外好奇,连忙走到容婉面前,“快给我讲讲,怎么就入了迷?” 纪芙敲了一下李瑶乐的额头,嗔道,“你怎么什么都好奇?”说完朝宝殿一侧的算命先生处努了努嘴,“你最是应该好奇好奇自己的姻缘才是。” 李瑶乐难得的红了脸,瞪了纪芙一眼,“阿芙,你同我一般年纪,你若好奇便早说,何以拉我做挡箭牌?”说着,李瑶乐便拉住纪芙的胳膊,拽也要把纪芙拽到算命摊子前。 容婉在她们身后看的可乐,她前世活到十八岁,虽也死心塌地的爱了那人,但终归是少了个闺中密友,她的甜和酸,无人体会,如今再看别人,倒是羡慕的紧。 容婉正想的入神,却见李瑶乐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容婉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你这丫头,才十三岁,该不是也思春了吧!” 容婉当面被调笑,不禁红了脸,却又不禁打趣,“阿婉看是乐姐姐思春才是,不然为何要用‘也’这个字?乐姐姐你就承认了吧!” 李瑶乐一时欺她不住,倒是哑了言语,不过见往这边来的纪芙,这才道,“方才那算命先生说阿芙此生遇了贵人,若得贵人相帮,此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走近的纪芙也听到这话,却不见得有多高兴,“什么荣华富贵,我却不求,只求此生能快乐无忧。” “有了荣华富贵,自然能开开心心,不过那算命不说贵人是谁,倒叫人猜,哪里能猜的出来?”李瑶乐却不赞同纪芙此话,转而又想起那算命先生的话,心却生了不满。 容婉见状,却道,“这算命之事,已是窥了天机,且天机不可泄露,算命先生也是心怀敬畏,不能多说罢了,再说,你只说芙姐姐,却不论你的,是何缘故?” 此话一出,李瑶乐却不再说话,却只背过身去,却见纪芙却噗嗤一下笑了,容婉不明,只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纪芙掩唇而笑,“算命先生只给了四个字。” “什么字?” “夫唱妇随。”纪芙说出这四个字,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容婉忍住笑意,看了一眼仍然背过神去的李瑶乐,“看来乐姐姐以后的日子,可谓是蜜里调油了。” 李瑶乐转过身,面色潮红,既羞又怒,“你们两个,口无遮拦,我才不要再理你们。”说着便向殿外走了,纪芙连忙带着婢女跟上,边对着容婉说,“瑶乐性子冲,我先过去,你一会儿来大雁塔来找我们。” 容婉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见纪芙追着李瑶乐去了。 “姑娘,可要过来算一算?”容婉转头,却见那算命的先生却已走到自己跟前,方远处见,只见一袭白衣,发束玉冠,一缕头发散于额前,长须于前,知道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如此近看,皮肤紧致,面白唇白,却又似白面小生,再一看,却见那人又是一笑,“姑娘怎么了?” 再出声,声音却是粗糙无比,完全是老人的声音,容婉不禁讶异。 “我不算,谢谢。”容婉回过神,只是甚觉怪异,连忙回绝。 “重活一世,前因后果,姑娘不想知道么?”那先生不急不慢,却硬生生撬开容婉的心结。 容婉复又看他,那一双眸子漆黑幽深,像是要吸人进去。 第十七章 表兄 “先生看错了。”容婉低头颔首,不再理会那人,转身便要离去,再一抬头,那人却仍挡在自己面前,悄无声息,像是一直都站在那里一般。 “姑娘何必着急走,老身为姑娘推演一番岂不更好?”那人笑了笑,目光对上容婉的眸子。 容婉看他,鹤发童颜,心底却隐隐发慌,再不肯再原地逗留。 “我看先生今日有些困顿了,不如回去歇息片刻,小女子还有事,先行离开了。”说完,转身便走,不敢回头看那人一眼,脚步越走越快,怕那人又追了上来。 那人眼见容婉离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笑了笑,却忽觉肩膀一疼,“哎呦”一声,转过身怒瞪敲击自己肩膀的人,“我说,你能不能轻点,你这粗鲁的野蛮人,这般会要我的命。” “算命的,不如算算你何时会死?”来人一席黑色长袍,高冠束发,腰间坠玉,只见面目,便知其人朗朗,只是脸上无一丝笑意,倒叫人望而生畏。 算命先生猛然一咳,嘿嘿笑了两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二哥这是说哪里话,哪有自己算自己的。” 被称之二哥的人“唔”了一声,了然一般勾了勾嘴角,伸手抓住算命先生的胡子,轻轻一扯,那胡子却纹丝不动,倒是那算命先生哎呦了一声。 “这胡子不错,看来你身上的银子不少,大哥最近好像缺钱花来着。”这人啧了一声,又似自言自语,说完便转身走了。 只是那算命的一脸懊恼,欲哭不累,他的好二哥,他可真的没很多银子。 容婉见身后没人跟来,这才松了脚步,宽了心,却听身后的人一声声唤着,“小姐。”容婉再看,是白瑶。 待白瑶到了容婉身前,却是有些气喘吁吁,“小姐,你这脚速真快,婢子都差些跟不上了。” 经白瑶一提醒,容婉倒是觉得累了,只不过方才她的心一直揪着,没注意罢了,此时再听白瑶说,只好板脸道,“你整日呆在府中,体力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等回了府,我可得让母亲好好训练你们。” “小姐,婢子错了。”白瑶低下头,可怜兮兮。 容婉也是吓她一吓,做不得真,如此便不再说话,领着白瑶去了后面的大雁塔,纪芙方才说,让她来这里寻她们二人。 说起大雁塔,却比大慈恩寺还要闻名一些,塔中不仅供奉舍利和经书,凡新科进士及第,除了戴花骑马游遍长安以外,还会登临大雁塔,推举善书者将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及第时间书写于大雁塔的墙壁之上,象征由此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大雁塔基座皆是石门,门楣门框上皆有精美的线刻佛像和砖雕对联,而南门两侧还嵌置石碑,且大雁塔全身一共七层,每层都有珍贵的典藏。 容婉携白瑶绕大雁塔走了一圈,也没发现纪芙和李瑶乐的踪影。 “李小姐和纪小姐莫不是在塔中等着姑娘吧!” 遍寻不过,大约两人也是在这塔中吧,容婉顿了顿,便要携白瑶上去。 “我原以为认错人,原来还真是洛家大姑娘。”容婉尚未抬脚,便有一熟识的声音响起,容婉转身,是已经许久未见的三皇子萧玄青。 萧玄青一席淡青色衣袍,头发一半挽于顶上,一半半披于肩,眸中带光,嘴角带笑,朝容婉看过来。 容婉霎时冷了脸,这人原是躲不过去的,因为他总不肯放过你。 虽萧玄青这一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事,但上一世也着实令容婉寒了心,上一世容婉家毁人亡,虽说明面上与萧玄青毫无关系,但容婉总觉得,事情并无那般简单,以至于最后与萧玄青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世,她虽不能肯定萧玄青要做什么,但如果他要做了什么,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只是此刻他高高在上,她也不得不委屈求全。 “阿婉给三皇子请安。”容婉只好走下台阶,走到玄青面前,低低的福了一礼。 “洛大姑娘这是来为父母祈福?”玄青竟似以前从未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好整以暇的问容婉,容婉不由咬牙,这位三皇子的心,可真是宽大。 只是无奈,她还是得硬生生的回道,“阿婉确实是为父母亲祈福,若是三皇子没有其他事,阿婉便先告退了。” 萧玄青没有应声,容婉自然不能走,只听萧玄青对着不远处道,“逸南兄,可要和你的表妹打声招呼?” 若是表兄的话,那那人定是永乐侯府的了,戚逸南么?容婉与永乐侯府接触不多,永乐侯府的人她还认不全。 只见有人慢慢从旁侧走了过来,一身月白色长衫,面白唇白,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见他缓缓而来,看到容婉时还迟疑了些许,似是不认这位表妹。 不过自然有人提醒,“这是礼部尚书洛骞的嫡长女。” 戚逸南点了点头,十分温煦的笑,“表妹可是来寺中祈福?” 容婉从未见过这位表兄,因此不知戚逸南的底细,只是永乐侯府的人的确不讨她喜欢,无心多说,便道,“可是永乐侯府的表兄?”饭可以乱吃,人却不能乱认。 戚逸南怔了怔,知容婉心细,怕认错了人,遂耐心解释,“家父是永乐候,便是你的舅父,我是长子,自然是你的表兄。” 容婉转身朝戚逸南福了一礼,“表兄莫要见怪,阿婉出门在外,自然只能小心应对,不能给小人可趁之机。” 此话一出,明眼人可都知道,容婉这是在指桑骂槐。 饶是萧玄青脾气好,此时也已然不悦,脸也黑的不是一点半点。 只有戚逸南咳了咳,“表妹此举甚对,身为女子,自然要小心为上。”话语之中,却隐隐带有关切之意。 倒是容婉愕然,却见方才还黑着脸的萧玄青却是嘴角带笑,容婉更是惊奇,她可从不记得萧玄青与永乐侯府的戚逸南交好,怎么如今却看两人关系甚是不同? “虽是正午,天却也寒,表兄要顾着身子。”容婉自是看出戚逸南的身子不好,可是她刚入长安那年的殿试,可是永乐候的长子戚逸南一举夺魁,只是难不成这状元竟是病秧子?倒是怪不得未听说封了什么职位。 “多谢表妹挂心。”戚逸南颔首,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倒是让容婉对于永乐侯府少了些许的敌意,能教出这般儿郎,心肠真的会很坏么? 也许前世父亲的死,与永乐侯府并无关系,只是不巧而已。 “逸南兄,佛也拜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在一旁的萧玄青这才开口说了话,只不过再看向容婉,口中多了些警告的意味,“洛大姑娘说话还是小心些好,若是碰上恶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是有的。” 容婉看了一眼萧玄青,他是想说他不是恶人么?想翻身,纯属妄想。 萧玄青也是丈二摸不到头脑,仿佛从一开始,他便做了什么多大的恶事,多对不起她洛容婉一般,可他明明什么都未做,岂不冤枉? 眼见两人目光似有火花,戚逸南适宜的咳了两声,“表妹,我先行一步,你自己一人,也要小心。” 容婉回过神,笑了笑,“表兄慢走。” 萧玄青也颇为复杂的忘了容婉一眼,在戚逸南转身以前走掉了。 戚逸南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 第十八章 天灾 容婉看那两人慢慢消失在近前,这才转过身要去登大雁塔,只不过方转身,便见纪芙与李瑶乐从塔中出来。 李瑶乐先是走到容婉面前,“我和阿芙等了你好久,见你没来,就先进塔中去了。” 容婉颔首,“方才阿婉碰见表兄,就寒暄了几句,让两位姐姐久等,是阿婉的不是。” 纪芙上前拉过容婉的手,半嗔道,“婉儿妹妹,瑶乐不过说了两句,你这就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好似我们怨怪你了。咱们既然做了姐妹,又何必那么拘礼?” 李瑶乐听到此,也是上前,不过与纪芙的温和语气并不一样,撅了撅嘴,十分不满,“就是,我有那么凶么?吓得你连声赔不是?” 容婉见面前的两人争相这般说,心中一暖,大抵是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不肯轻易交心罢了。可她重活一世,心防难免有一些重,怕是不能轻易接纳别人了。“乐姐姐莫要这般说,本就是阿婉错了。” 李瑶乐郁闷的看向纪芙,十分无奈,“阿芙,你看她,又来。我是不是真的太凶,是不是?是不是?”李瑶乐摇着纪芙的胳膊,那表情,活似受了什么非常大的委屈。 纪芙不禁好笑,只好拍拍李瑶乐的手,“你再摇下去,我就晕掉了,婉儿还不更怕了你这大力神功。” 果真话一说完,李瑶乐便松了手,“算你厉害。” 容婉见状,只好上前扶住李瑶乐,“乐姐姐,阿婉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李瑶乐得意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纪芙上前分别扯住容婉和李瑶乐的手,莞尔道,“走吧,姐妹们,找吃的去。” 自上次大慈恩寺一行,容婉已有大半个月未出过府,虽日子如同平日一般,但容婉心中总是不安,似要发生什么,而她又似忘了些什么。 洛景钰也离开长安将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已经下了一场大雪,这地上的棉被都盖了好几层,马车在街市上都行走不动,容婉此时,一心只想要等洛景钰回来,问问他去做了什么,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容婉不是没问过洛骞,只是父亲回答的含糊其辞,只说同大伯去办了些事,只是去了这么久,在以往看来十分少见,且容婉从不记得兄长在自己十三岁这年离家这么久过。 屋内烧了炭炉,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已是十分暖和,容婉拿着手炉在榻上发呆,萤绿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朝双手哈气,一边道,“下了这么大的雪,天这么冷,不知有多少人挨不住。” 容婉听了,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城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萤绿听容婉问,就向容婉走近了些,这才回道,“婢子听二门上的苏妈妈说,这雪下了两日,城外的贫民搭建的茅草屋都被雪压塌了,好些难民都无家可归,还有好些都跑进城里来,挨家挨户的讨要一些御寒的衣物和吃的东西。” 长安平日也算温和,冬日虽然寒冷,但十分少雨雪,但这年却出奇的下了这么大的雪,可见以北的地区的雪已酿成了灾祸,看来今年朝廷上又不安宁了,天降灾祸,是为君之责。 容婉的记忆里是有一场大雪,只不过前世的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关心外面的事情,才未注意到这些,只是今年再听,倒是觉得有些心伤,这一场雪过后,又有多少人家无家可归。 “萤绿,你去询问母亲,是否能拿些往年过冬的物品救济一下那些灾民?”容婉思来想去,却并无什么好方法,只能先拿些东西救救急。 萤绿应声,便出门去了。 门外有小丫头送了炭进来,白瑶接过来,放进炭炉内一些,转身为容婉倒了杯热茶,“小姐上次病了那么些日子,此刻应该好生养着,还是少出门为好。” “你何时变得那么啰嗦?”容婉瞥了白瑶一眼,接过白瑶递来的热茶。 “婢子都是为了小姐好。”白瑶也不怕容婉,倒是十分理直气壮,她的小姐弱不禁风的很,若不好生护着,哪天病倒了,夫人定要唯她们几个婢女试问。 容婉这边和白瑶说着话,说着说着便将萤绿给盼回来了。 “母亲可是答应了?”容婉问道。 萤绿脸色稍稍有些难看,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容婉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便继续问道,“有什么就说出来,莫要藏着。” 萤绿皱皱眉,一咬牙,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方才婢子去问夫人时,夫人说戚二姑娘如今在永乐侯府门前派粥呢!” 容婉顿了顿,并不怎么意外,若是戚嫣然想要成为太子妃,此刻确实是博善名的好时机,但也算是有一份心,能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也是好的。 不过怎么戚嫣然派粥,萤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夫人说,小姐最好亲自去将衣物送给那些难民们。”萤绿传了戚氏的话,倒是有些不满,那戚二姑娘派粥是戚二姑娘的心意,小姐送衣物给难民也是小姐的心意。 不过她就是不明白为何夫人要让小姐亲自去,心意到了就行,何必人出现呢?况且小姐刚生过一场病,这天寒地冻的出去,小姐若是病倒怎么办? 她和白瑶好不容易将小姐劝的不出门,怎么夫人倒是想让小姐出去。 萤绿一开口,容婉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戚嫣然借赈灾搏了善名,母亲不甘她落于人后罢了。 可她戚嫣然想成为太子妃,她可没想做呢! 再者那种事情,只要有人开始做,再跟着一起的便是东施效颦了,善名只能是她戚嫣然一个人的,她洛容婉可不去凑什么热闹。 上一世不过比过戚嫣然的才能救惹来了杀身之祸,这善名再去夺,就死无葬身之地,她的家仇未报,第二世又搭进去,怎么算怎么不合适。 如此一想,母亲的提议可真是要不得。 容婉走到桌前,持笔在宣纸上写了“东施效颦”四个字,想来母亲总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让萤绿拿着纸张递到母亲跟前了,等萤绿再回来时,确实比方才多了几丝笑意。 “夫人说小姐不用去了,还让应桃姐姐去找了许多御寒的衣物悄悄送出府,低调的很呢。” 容婉不禁郁闷,不大张旗鼓是为了不与戚嫣然抢善名,怎么到了母亲这里就换了个更好的法子的,赶明怕是礼部尚书洛府做好事不留名要传遍长安城内外了。 母亲可真是聪明的很呢! 容婉都能想到等她下次再见戚嫣然时定是又要被横眉竖眼了。 不过她阻止不了母亲的想法,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十九章 国舅 外面天寒地冻,百姓们都是能守在屋内,就不出来转悠,更遑论养在深闺的女子。 闲来无事,容婉坐于榻上翻着书,白瑶和萤绿在一旁守着坐着绣活,萤绿将手中的绣布拿给白瑶,“我总是觉得这牡丹哪里怪怪的。” 白瑶接过去,看了眼,随手又丢给萤绿,“你这牡丹太素了些。” 萤绿不满的接过来,“好歹我也是仔细绣的,你就不能温柔一些对它么?” 白瑶瞬间黑了三道线,她不温柔么?她比起萤绿简直温柔不止一两点好嘛!当然,她比起自家小姐,还是差了许多。 “你问我,还不许我说真话。不然你让小姐评评理,看我说的是也不是?”白瑶瞪了萤绿一眼,十分委屈。 容婉早便注意着她们两人斗嘴,不禁莞尔,已经重生两月有余,这样的情景,终是重现了,她轻轻咳了一声。 白瑶见容婉微咳,连忙起身,“小姐,你可是冷了?不然婢子再将炭炉烧的旺一些吧!”萤绿将手中的绣活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婢子去拿炭。”还未等容婉开口,萤绿便见不见人影。 容婉只能无奈抚额,萤绿这丫头,却是有些浮躁,若不是因为前世发生了那么些事,她都差些忘了萤绿原本的性子,竟是这般的。 白瑶见容婉有些顿住,连忙上前扶住容婉,“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将萤绿绣的帕子拿来我瞧瞧。”容婉摆摆手,直言道。 容婉一开口,白瑶便知道方才她与萤绿说的话自家小姐都听到了,小脸一红,忙道,“婢子和萤绿不过是闹着玩。”但仍是去拿了萤绿方才绣的帕子过来了。 容婉接过未完成的绣帕,只见花瓣由内向外,红色慢慢变淡,称之为花中之王的牡丹竟然有些素淡,“将线篮拿过来吧!” 白瑶闻言一愣,却大概猜得出容婉要做什么,不免有些欣喜,要知道小姐的绣艺可是夫人专门找的技艺精湛的苏州绣娘亲自教的,她们这些下人同小姐的绣艺可是天壤之别,如今小姐屈尊降贵亲自教导她们,自然欣喜无比。 容婉将红色丝线穿过针眼,在萤绿绣的花瓣上又过了几下针,后而换了种淡红色的线又过了几针,便见方才还有些素淡的花瓣竟又艳了起来。 白瑶还未来得及夸赞,却见容婉又穿上绿线,不过片刻,牡丹的枝叶便浮现出来,有绿叶衬托,牡丹更是栩栩如生。 容婉刚下针,萤绿就推门进来了,将手中的炭塞进炭炉,又净了净手,这才见白瑶守在容婉身边惊艳无比,萤绿心中疑惑,就走近她们,见容婉手中拿的是她方才的绣架,脸上一红,看着白瑶嗔道,“谁让你拿给小姐看的。” 白瑶十分委屈,“是小姐自己要看的。” 萤绿一闭眼,心一下一横,“小姐,你还是把绣帕还给婢子吧,婢子赶日便把它烧了,它这么丑,怎么能存活于世呢?” “它怎么就不能存活于世呢?”容婉只觉脑前三根黑线,她怎么能忘了萤绿一直这么可爱呢? 萤绿走上前,本想指着绣帕与容婉品评一番这牡丹是如何的丑,只是刚睁眼,便傻眼了,小姐手中拿的还是她绣的牡丹么?怎么与方才有着云泥之别?这才傻傻的开口,“小姐拿的不是婢子的绣帕。” “这是你的绣帕。”容婉忍住笑意,好整以暇道。 “不,它一定是小姐你的。”萤绿摇头,完全不敢相信。 容婉无奈的看了眼白瑶,倒是白瑶笑着道,“小姐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还能不信小姐?” 萤绿顿了顿,仰起头傻傻道,“我自然信小姐啊,可是我绣的牡丹没那么红,也没这几片绿叶子。” 容婉忍不住“扑哧”一笑,“这确实是你绣的,不过针脚不是很密,若是针脚密一些,便不会显得素淡了,且是红花配绿叶,绿叶自然最能衬托出牡丹的艳。” 萤绿一听,才知道是自家小姐在自己的绣品上加了几针,才有了这般模样,由衷道,“还是小姐绣的好看。” 容婉知道萤绿是真心想学绣东西的,不过是无人教而已,便道,“你想学双面绣么?” “婢子想。”萤绿重重的点头。 “这几日天冷,我也不出去,我把技巧告诉你,只有你自己慢慢琢磨了。” “婢子谢小姐。”萤绿连忙行了个大礼,起了身,脸上笑的比蜜还甜。 主仆三人这边说这话,边听有人敲门,白瑶上前去开门,却见是戚氏跟前的二等丫鬟含香。 “含香姐姐可是有什么事?”白瑶将含香领进屋,这才问。 含香进门先给容婉行了礼,“大小姐,老爷下朝回来了,让您去正室寻他。”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容婉点头,白瑶送了含香出去。 父亲若是无事,自然是不会提出见自己的,更何况这两日刚下了大雪,看来父亲是有什么事要说了。 容婉一边想着,一边让白瑶和萤绿给她更衣,等她回过神,自己差些被白瑶裹成了一个粽子,暖和是暖和,只不过倒是有些行走不便。 临出门,还被白瑶套上一件狐裘,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冷了。 容婉带着白瑶去了正室,只是刚进屋,却觉得屋内竟然气氛有些凝重,她穿的这么厚竟觉得有些微微泛冷。 “婉儿来了。”洛骞见容婉过来,开了口。 “父亲,母亲。”容婉轻轻的福了一礼,走近炭炉才有些微微发热,白瑶连忙将容婉身上的狐裘接下,容婉这才畅快许多。 “天寒地冻,应是穿这么厚,你身边的下人伺候得当,该赏的一定要赏。”洛骞见容婉过来,满脸笑意,将容婉拉到他身旁,“我这几日公务繁忙,倒是许久未见到我的婉儿了,最近十分冷,你可要护好自己。” 容婉点点头,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自父亲离开那日,她整天以泪洗面,多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却没想到等她再醒过来,过往真的变成了一缕云烟,她的父亲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怎么了婉儿?”洛骞见容婉不再说话,不禁有些担忧。 容婉笑笑,“父亲关心阿婉,阿婉开心嘛!不知父亲叫阿婉过来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洛骞的脸果不其然黑了黑,容婉便知真的有事,便坐下来,看看洛骞,又看看戚氏,才知她为何觉得屋中氛围奇怪,原是一向恩爱的父亲母亲此时竟然谁也不看谁,这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我听你母亲说,你今日是想要送些衣物给那些难民的,可是真的?”洛骞开口问道。 容婉点点头,“阿婉是让萤绿过来说话,今年格外的冷,外面的难民一定不少,咱们自然能出力就要多出一点,父亲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造福于百姓的。” 听到这里,洛骞的脸色有些缓和,伸手摸了摸容婉的头发,“我的女儿长大了,知道帮助别人,自然是好事。” 听到这里,容婉松了松气,看了母亲一眼,却见母亲仍旧是方才的样子,对他们二人不理不睬,“母亲怎么了?” 戚氏转过身,看了看容婉,又看看洛骞,欲言又止。 洛骞也不看戚氏,却对着容婉道,“朝廷命官造福于百姓,却不是为了抢人风头,这样得罪了别人,也会害了自己,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容婉这下明白了,原来父亲不满母亲的“低调”做法,特意将自己叫到这里,看似教导自己,却是说给母亲听呢! 容婉配合的点点头,“阿婉知道。” 戚氏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些,洛骞轻轻的松了气。 “父亲,这次以北地区的灾情很严重么?” 一听此话,洛骞的表情有些凝重,“这雪比往年来的大许多,刚传来消息,西北地区已有数万房屋被压塌,死亡人数更是不少。” 容婉心中凄凉,不知有多少人要因为灾情死去,人命,总是这么薄弱。 “不过皇上已经派了人前去赈灾了。”虽说赈灾,洛骞的凝重神情可一点没有减少,怎么看都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上派谁去赈灾?”容婉在想着,话已经脱口而出。 “荀湛。” 洛骞话一出口,容婉就知道为何自己的父亲仍然如此忧心忡忡了。 荀湛,是当今国舅,皇后唯一的嫡亲弟弟,纨绔之名已响遍整个大周,皇上竟然派他去赈灾,是打的哪门子主意? 第二十章 请帖 显然洛骞也为此十分头痛,不说别的,单单是这荀湛,派出去赈灾,便不让人苟同。不知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怎么就同意了? 上一世容婉知道荀湛,是因纪芙的父亲纪青云上奏十三王爷猥亵幼童之时,差些被害致死,还是荀湛偶尔撞见,救了他一命。 荀氏一族在大周以前,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只知除却上一任皇帝,大周的其他皇帝都是娶荀氏的嫡系长女为皇后,可自从这一任的皇帝娶了荀氏女,荀氏一族却渐渐没落了,只剩皇后的同胞弟弟荀湛还活跃于人前,深受皇上宠爱。 只不过直至容婉死后,都未再听到关乎荀湛除却纨绔的只字片语,只是偏偏此时当今皇上却派了荀湛去赈灾,可明明上一世,派出赈灾的人是萧玄青,而萧玄青赈灾回来,还分外得当今皇上的欢心,从此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只是这萧玄青不明白,什么是枪打出头鸟,上一世的他,早已与皇位无缘了。 这一世的变化太多,容婉来不及细想,重生的优势也早早的便消失殆尽,一切都变了,那她呢?她只能再重新来过,分不清上一世背后暗害她的人,也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有人害她,她却只能如履薄冰,片刻不得安宁。 这次大雪足足停了七天,街上的雪才有了要化的迹象,而自大雪那日,荀湛便领着赈灾的车队朝西北走去,估计此时已经到了西北,西北的百姓总算是有救了。 又过了大半月,荀湛便领着车队回来了,跟随的官员对荀湛是赞不绝口,使荀湛在当今皇上面前又记一功,又红透了整个长安。 年关将至,洛景钰也未能赶过来,洛骞只好带着戚氏与容婉容珺母女三人去了苏州。 这次的苏州之行比上一次好了太多,虽然洛骞与老太爷还是一说话就不对脾气,但总归关系缓和了不少,总不复以前的剑张跋扈。 容婉也自然见到了自己的兄长洛景钰,容婉曾将洛景钰拉到一旁,问兄长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洛景钰有些吞吐,最终还是说他同大伯洛寅下了海,去海的那边长了长见识,跟着大伯学了些经商的经验。 容婉这才明白自己问到父亲时,父亲为何吞吞吐吐,因母亲出生在书香世家的永乐侯府,便一心希望兄长用心在仕途之上,只是兄长却有了经商的心思,父亲也只好用心瞒着母亲。 父亲和母亲相比,可能是父亲因仕途与祖父不合,父亲总是希望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做自己爱做的事情,而母亲嫁给父亲,却因父亲和祖父不合,才一心想要给他们安排道路,于此看来,他们的心更是偏向于父亲的。 只不过等这些事情揭破的一天,不知又是怎样的结局。 等年关过去,一切又恢复正常,他们一家人终是又回到长安。 今年三月殿试,戚氏已经勒令洛景钰不许再出门去,整日在家中苦读,以备三月的殿试,容婉也只有哀叹,怕是不能让母亲得偿所愿了。 容婉在翠竹轩教容珺读书,便见萤绿过来,手拿着不知谁家的拜帖,朝容婉递过来。 容婉接过去,只见四个烫金大字,“永乐侯府”,这是永乐侯府的金字贴,是侯府的老太太专用的请帖,也就是容婉的外祖母。 容婉心下称奇,连忙问萤绿,“这请帖你是从哪拿来的,母亲知道么?” 萤绿摇头,“是婢子出门买针线的时候碰到有人送请帖,说是给小姐您的,婢子就拿过来了。” 容婉翻开请帖,却只见请贴上只请了自己一人,不由心中纳罕,连忙去正院寻戚氏。 戚氏在正室中翻着府中的账册,却见容婉急忙忙过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站起身,“怎么了,婉儿,出了什么事?” 容婉将手中的请帖递给戚氏,却见戚氏欣喜翻看请帖,容婉的心却不由凝重,若是母亲知道外祖母并不想见她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只见戚氏迫不及待的将请帖翻开,,一目十行的将里面的字看完,神情却由欣喜变成了失望,又变为哀伤,容婉心中却十分难受。 外祖母可知道她的母亲是如何的想见她么?可是她却不给母亲这样的机会。 戚氏将请帖递给容婉,神情恹恹道,“既然你外祖母想见你,那你便择日过去吧!” 容婉接过去,十分担忧的看着戚氏,“可是,母亲,你不然与阿婉一块去吧,外祖母没有提过见你,可母亲总能去见外租母吧!” 戚氏闻言,愣了一愣,随后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是不去了,你外租母的个性,定是不会见我的,婉儿,你去了以后,记得待母亲问问你的外祖母身体可好。” 戚氏讲话说完,便进了内室。 容婉呆在屋外,良久,才缓步离去。 因永乐侯府只邀了容婉,容婉便没再带容珺过去。 到了永乐侯府,门前却停了一辆马车,容婉和白瑶去了一旁的侧门,还未敲门,却是戚嫣然缓步出门,神情依旧高傲,只是同容婉说话时稍显冰冷,容婉便知,是下雪救济灾民惹了戚嫣然不快。 “表姐。”容婉朝戚嫣然福了福礼。 “祖母在内院等着你呢,你快过去吧。”戚嫣然说完,便出了门,坐上马车离去了。 一小丫头上前,福了福礼,“表小姐,婢子秋莺,老夫人让婢子带您过去。” “那就劳烦了。”很少进永乐侯府,容婉不敢托大,只是彬彬有礼,既然是外祖母身边的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表小姐客气了。”秋莺人如其名,声音婉转动听,带着容婉白瑶经过外院的垂花门进入内院,又过游廊,最后走到正中最大的院子中去。 眼见要到了正屋,秋莺却停住了,指了指面前的屋子,“已经到了,表小姐过去吧,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容婉见秋莺转身就走,顿了顿,许是这便是永乐侯府的规矩吧,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屋前还有两个丫鬟守着,见容婉过来,依礼福了福身子,容婉进去之时,白瑶却被拦在了门外,容婉示意白瑶稍安勿躁,便一个人进去了。 第二十一章 怪异 容婉推门进去,却见外室中空荡荡的,四处空无一人,就连声响都未有一丝。 她不知其何意,只好轻声唤道,“外祖母,阿婉来了。” 无人应答,像是死一般的沉寂。容婉心下疑惑,不免有些惊慌,连忙推门出去,守在门口的婢子屈身向她行礼。 容婉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两个婢子,她们面色平静,见此状也不见有一丝波澜,倒像是有人早已吩咐好的。 容婉稍稍稳下心神,对着她们二人道,“外祖母可是在屋内?屋内为何无人.?” “回表小姐的话,老夫人一直都在屋内等着表小姐呢!”其中一个稍显伶俐些的婢子接了话,只是出声喑哑,却像是年岁已老的老妪。 容婉不舒服的感觉更甚,嘴角稍显僵硬,“也许外祖母是在内室,不如两位姐姐去给阿婉通报一声吧!” 方才那位开口的婢子却是摇了摇头,“老夫人吩咐过,无吩咐不许进去。” 这样一来,容婉便为了难,摆明就是让自己去内室了,只是她初次见老夫人,若是冒然闯进内室,未免会让人不喜,如此一想,别无他法。 “许是外祖母乏了,要休息一会,阿婉就在外室等着,麻烦两位姐姐沏杯热茶可好?” 两个婢子愣了一愣,遂屈膝道,“表小姐先在屋中等着,婢子马上就来。” 容婉这才进了屋,安安生生的坐在一侧椅子上,不过片刻,便有一名婢子端着热茶水过来,沏了杯茶,又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带上。 容婉抿了抿茶,心中的不安感才渐渐遁去。 以方才那两个婢子的反应来看,应是被人事先吩咐过得,因此此番情景,定是别人安排好的,如此一来,她只需静静等着,等着他们的布局浮出水面。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又一个时辰过去,却仍旧不见有什么动静。 容婉身边的茶水都已续了几杯,渐渐摸不清楚这老夫人是搞得什么把戏。 上一世直至她惨死之前,侯府的老夫人都从未露过面,更不要指望她会对侯府有什么感情,这一世,她只想冷眼旁观,借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又过了一炷香,内室之中终是传来微微一咳,接着便道,“秋霓。”出生十分苍老,应是老夫人的声音无疑。 容婉没有上前,只是打开门,对着外面的两个婢子道,“哪位是秋霓姐姐?外祖母醒了,叫秋霓姐姐呢!” 方才未出声的婢女点头,“婢子正是秋霓。”出声清脆,与方才的婢子完全相反,容婉让了让,便让秋霓进去了。 秋霓进了内室,唤了一声,“老夫人,”这才上前扶起戚老夫人坐于榻上。 戚老夫人将视线透过内室的门瞧见外室,只是什么也没瞧见,轻声道,“外面怎么样了?” “回老夫人,表小姐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不过未到内室来过,只是吩咐婢子沏了些茶水茶水,便一直在外间等着。” 戚老夫人收起眸,微微点点头,“还算是个老实的。”顿了顿,又问道,“你看她如何?” 秋霓接过话,细细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表小姐是个聪明人。” 戚老夫人不由得点点头,秋霓自幼跟在自己身边,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说是聪明那定然是聪明的了。 若不是自百花诗会后,戚嫣然在她面前提了容婉一句,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外孙女。既然注意到,那便是个契机了。 也许这次真的有救。 想到此处,戚老夫人便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见自己的这个外孙女了。 “秋霓,给我更衣吧。” “是,老夫人。” 容婉又坐在椅子上等了许久,分外沉得住气,待秋霓将戚老夫人扶了过来,容婉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所谓的外祖母。 戚老夫人大约六十岁光景,虽不是满脸皱纹,却已显得十分苍老,面色稍稍有些苍白,甚至可以看出身子有些不适,只不过浑身依旧散发着贵气,使人不自觉便要退避三舍。 “阿婉给外祖母请安。”容婉稍稍打量了两眼,便屈身行了行礼,教养也是恰当好处。 戚老夫人坐到上首,细细打量了垂头的容婉,看不见面容,却见乌发亮丽,耳朵白的似是透明,却略微有些红,细细的脖颈十分好看。 “你就是容婉?抬头让外祖母看看。”入耳的声音十分和蔼,很难想象这么多年对他们不闻不问的外祖母竟是这样的。 容婉抬起头,肤白貌美,脸庞剔透,一双眼睛包含光彩,实在让人挪不开眼。 戚老夫人不由在心中暗道,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才十三岁,就如此引人注目,压入心底的激动,戚老夫人轻轻咳了咳。 “来,婉儿,到外祖母身边来。”戚老夫人招招手,面目满含笑意,仿佛一直是个十分慈爱的外祖母,可是容婉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又是说不上。 容婉向戚老夫人面前走去,走到近前时,戚老夫人伸手府上容婉的脸,手指从眼睛处滑过,又到鼻子,最后到嘴巴,“婉儿年纪轻轻就长了这么一副好面孔,和你娘亲幼时极为相似呢。” 容婉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验,恐怕此时真的要沉沦在从未见过的戚老夫人的甜言中,只是可惜,她现在只觉戚老夫人有什么事盯住了她,让她整个人都觉得芒刺在背,不敢有丝毫松懈。 “外祖母说的是,阿婉是娘亲的女儿,自然和娘亲分外相似。” 说到此处,戚老夫人面色却有些怔忡,又似微微伤神,“说来我也好久未见你的娘亲,我的身子一向很弱,见人的时候都十分的少。” 容婉点点头,“娘亲知道外祖母身子不好,便不敢惊扰祖母,不过祖母若是想见娘亲,娘亲一定会来的。”说完此话,容婉却表现的稍稍有些激动。 戚老夫人见容婉有些激动地样子,不禁微微笑了笑,或许这么多年,这样的棋子,还是未被荒废掉的,幸好自己来得及,“趁着我这几日身子好,你回府中告诉你娘亲,让她得空来看看我吧!” “阿婉知道。外祖母一定要护好自己的身子。” 戚老夫人见容婉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不由松了松,“你平日无事,也多来陪陪嫣然,你们两姐妹,也好一起读读书,谈谈心。” “是,外祖母。”容婉再次低头,敛了眸子,从那日戚嫣然的态度中,容婉便知戚老夫人定是十分威严,只是如今戚老夫人的态度大变,让她十分怪异,看来,她只能一切小心了。 第二十二章 相见 戚老夫人又拉着容婉说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咳了咳,身旁的秋霓恰时开口,“老夫人,您身子不好,还是再歇会儿吧!” 戚老夫人白了秋霓一眼,“没见我与表小姐说着话?” “可是老夫人,太医说过,您需要静养。”秋霓一直在劝,可戚老夫人就是怎么也不听劝,秋霓无奈,只好看向容婉。 容婉点点头,开口道,“外祖母要是想念阿婉的话,阿婉时时都能过来陪外祖母说话,可外祖母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不然阿婉都要愧疚的不敢再见祖母您了。” 果然见容婉如此说,戚老夫人便不再坚持,笑眯眯的看着容婉,“那我听婉儿的。”随后转向秋霓道,“那就扶我回去吧!” 秋霓上前相扶,容婉往后退了两步,“外祖母先歇着,阿婉回去定让母亲过来看您。” 等到戚老夫人走的没了人影,容婉这才松了有些笑僵的嘴角,有些人自以为是表现的天衣无缝,只是不知别人早已不在天衣之下了。 未等许久,秋霓从内室出来,轻声道,“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表小姐要在府中转转么?” 容婉摇摇头,“既然外祖母已经睡下,我就不在府上多待了,母亲还在等着我回去。” “那婢子送表小姐出去。” 容婉看了秋霓一眼,没有拒绝,“那劳烦秋霓姐姐了,方才随我来的婢子也在外面等着我呢!” 白瑶在外面等着,见容婉出来,连忙跟在容婉的身后,秋霓送容婉出了侯府,便回去了。侯府的侧门慢慢关上,容婉看了一眼永乐侯府的牌匾,这高门大户,外表永远光鲜亮丽,可是内里又有多少勾心斗角。 容婉家中人物简单,不过在这侯府待了几个时辰,便极费心神,深感疲惫,这侯府,总是要多多提防了。 “小姐。”白瑶见容婉愣住,上前唤了一声。 “走吧!”容婉回过神,淡淡的说了一句。 关乎永乐侯府的事情,戚氏自然是十分挂心的,容婉进了府便直奔正室中去,她知道母亲定是想迫切的见到她。 果然容婉刚进屋,就被戚氏拽住,虽是努力压制,却仍然带着抖意,“婉儿,你可见到你外祖母了?” 容婉没有戳破戚氏此时的焦急,先是笑了笑,后而道,“阿婉见到外祖母了,外祖母很和蔼,还说阿婉幼时和母亲甚是相像呢!” 戚氏闻言,方才还揪着的心即刻便放了下来,瞬间满含笑意。 容婉见母亲不过是因这一句话便开了心,心中更是有些不忍,那个所谓的外祖母,也许是会她们好,可是那些好,怕是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她又怎能和母亲说呢?母亲这么想念外祖母,她怎能忍心去伤害母亲? 不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容婉反过来拉住戚氏的手,“母亲,阿婉回来时外祖母说等母亲得空了,要多去看她。” “真的么?”戚氏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是真的。”容婉重重的点头,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只要母亲能够高兴。 戚氏遂即眉开眼笑,欢快的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容婉说了好些戚老夫人的优点,还捡了幼时的几件趣事讲给容婉听,一边讲一边还淡淡笑着,仿佛多年的心结一下化为乌有。 只不过容婉却渐渐沉重,一刻也不想再见戚氏这般的样子,无心听了几句,便推脱累了离开了正室。 容婉回到翠竹苑,一路都在想着在侯府时戚老夫人的态度,越想越觉得猫腻很多,但又对戚老夫人要做的事一无所知,不禁有些头痛,晚膳也未吃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之时天已大亮,容婉精神尚好,却听萤绿进来道,“小姐,夫人一大早便备了马车去了永乐侯府。” 容婉昨日来时便吩咐萤绿盯着戚氏的动向,打算和戚氏一起去永乐侯府,却不知戚氏竟然如此迫切,一大早便备了车去了永乐侯府。 既然木已成舟,容婉也是深感无奈,只是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永乐侯府,正室。 因为戚氏一大早便来了永乐侯府,秋霓只好早早的便进了内室给戚老夫人更衣。 戚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永乐侯府了,尤其是戚老夫人所居的正室,更是许久未来,时隔这么多年,正室中早就少了戚老太爷生活过的痕迹,比那时还有些死气沉沉。 看着如此熟悉般的景物,她未出阁时生活过的地方,不禁红了眼眶,得知戚老夫人说要见自己的时候她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真的进来了,而且没有被轰出去,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内室终于响起脚步声,秋霓扶着戚老夫人出来了。 戚氏微微有些心慌,戚老夫人慢慢露出面目,戚氏情不自禁便抱住了戚老夫人,“母亲。” “姑奶奶,您这样老夫人会不舒服。”扶着戚老夫人的秋霓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再出声,仍是那个清脆有余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不喜之感。 戚氏有些尴尬的站直身子,见戚老夫人确实精神不太好,比以前更瘦了些,眼泪一下流了下来,有些手足无措,“我太久未见母亲,行为有些过激了。” “你先坐下吧!”戚老夫人出了声,对于戚氏的行为没有不喜,也不亲切,仿佛对一个陌生人。 戚氏哪里敢坐,待戚老夫人坐下来,她才缓缓上前走了一步,“母亲还不原谅我么?” 戚老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戚氏,也是复杂万分,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女儿,谁又能真正狠得下心,本以为多年不见,就不会有太多的感情,只是血缘总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 “芊娘,这么些年,你可知我为何还生你的气?” 戚氏低头不语,后而扬起脸,望着自己的母亲,“是女儿不该擅自做主,私定终身,丢了父亲母亲的面子。” “面子事小,作为女子,应该自尊自爱,你父亲平日教你的你可都忘了?若非你惹他生了那么大的气,他又怎会气大伤身,连两年都没撑过去?”戚老夫人说着,声音不禁有些颤抖,这么多年,还有着对自己女儿的怨气。 戚氏闻言,双腿一软,竟跪了下去,“是女儿的错,可是母亲,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女儿心里也十分不好过,就请母亲原谅女儿吧!” 戚老夫人见状,也未提让戚氏站起身,由她在那里跪着,也不说话。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秋霓在一旁劝着,“老夫人,现如今天还冷着,姑奶奶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再不起来,怕是要伤了身子。” 戚老夫人闻言,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戚氏,还是道,“你起来吧!” “母亲肯原谅我么?”戚氏抬头,红着眼睛道。 “我若不原谅你,如今又怎会见你?” 戚氏十分欣喜的站起身,“多谢母亲。” 戚老夫人默了默,后而道,“自你父亲去世之后,永乐侯府早已与当初大相庭径,当今圣上不再宠着永乐侯府,大势已去,就连你的兄长都无力挽回,虽然逸南前两年考了状元,可因体弱,也没得什么差事,若不是借着祖上的光,永乐侯府早就没落了。” 此番话听在戚氏的耳中分外难受,若不是她执意嫁给洛骞,又怎会惹得父亲动怒,以至于让父亲提早归西,且自父亲离去,母亲也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这些都是女儿的错,若是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女儿都会尽力去做。”戚氏心伤的已不能再伤,只想为自己的母亲做些事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戚老夫人抬头,目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能做什么?” “只要母亲需要,女儿都会尽力去做。” 戚氏再次表了决心,却不知这决心是噩梦的开端。 第二十三章 侧妃 自戚氏回府之后,便称病不再外出,容婉去看了戚氏,戚氏却有些躲闪,偶尔还会看着容婉发愣,容婉只觉怪异,想来定是在永乐侯府发生了什么。 只是容婉开口问,戚氏却不提,容婉只好先行离开。 得空再去时,应桃却守在门外,见容婉过来,屈了屈身子,“夫人已经睡下了,不如大小姐赶日再来吧!” “母亲可请了大夫来看?”容婉并未执意要进,问了应桃几句。 “请过大夫了,大夫说夫人劳心所致,多多静养几日便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改日再过来吧!”容婉未多做纠缠,转身要走,却见洛骞往这边走来,容婉连忙上前,挽住洛骞的手臂,“父亲,你忙完了么?” 洛骞点点头,“你怎么不进屋去?” 容婉摇摇头,“今日母亲从永乐侯府出来后,就身子不适,阿婉就来看看母亲,只不过母亲已经睡下了。” 闻言,洛骞微微皱眉,“你母亲今日去了永乐侯府?” “昨日外祖母说要见我,我就去了永乐侯府,然后外祖母说想见母亲,我回来时便告诉了母亲,因此母亲今日一早便去了永乐侯府。”容婉将事情大概说了清楚,直到洛骞眉头蹙起,容婉才知道父亲是不喜她们和永乐侯府接触的。“ “婉儿。”洛骞沉吟道,直视着容婉的眼睛,言语之中却有些不确定,“你最好还是离永乐侯府远一些,那些人的心思不是你能猜到的。”这是怕容婉被那些人算计。 这些容婉早就想到,只是从父亲口中说出又是感动些许,母亲若是知道,定会与父亲吵闹。 “可是母亲,”容婉说了半句,顿了顿,“母亲是不会同意的。”言毕,却又抬头,心中有着太复杂的情感,那毕竟是母亲的亲人,可被亲人利用才是痛中之痛。 容婉看了看洛骞,最终还是道,“母亲今日自永乐侯府出来,便有些不对劲。” 洛骞闻言叹了叹气,随即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你母亲。” 应桃依旧守在门外,见洛骞过来,连忙屈身道,“老爷。” 洛骞应声,推门就要进去,应桃自然不敢拦,任凭洛骞进去了。 戚氏就在床榻之上躺着,方才屋外容婉来时戚氏自然听到了,等到洛骞回来,听见推门的声音,戚氏只好闭眼假寐,听洛骞的脚步慢慢走到跟前,睫毛却微微的颤了颤。 洛骞又如何不知戚氏在装睡,只是在心中不由叹息,坐在一旁,开口道,“芊娘,今日见了岳母么?” 只是戚氏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洛骞也不多做计较,只是接着道,“我知你这些年因我过的十分辛苦,我也十分心疼你,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岳母今日可是说了些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戚氏终是沉不住气,坐起身,“夫君。” 洛骞站起身,走上前,伸手将戚氏揽入怀中,“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放在心中总是不好过。” 戚氏抬头,张张口,却又欲言又止,只是想起在永乐侯府戚老夫人的话,咬咬牙,还是道,“已经很多年未去侯府,今日去了,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既然岳母已经原谅了你,改日我便陪你一起去向岳母道歉。”洛骞拍了拍戚氏的背,低声安慰着。 戚氏闻言,看向洛骞,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一向不喜自己的家人,可如今愿意陪着自己放下身段,足以可见她在夫君心中的重要性,如此一来,便是更加难以启齿。 可是母亲的那番话,明明是自己若是办不成,就再不肯原谅自己的意思,她又怎能不加以努力呢! 想到这里,戚氏不禁朝着洛骞道,“夫君,婉儿马上就要到十四岁了,咱们是不是要提前给她相看相看?” 听此话,洛骞不禁看了戚氏一眼,平日里对于这方面,戚氏是向来提也不提的,那今日提起,定然也不是巧合。 因此,洛骞装作无意道,“确实应该好好相看相看,芊娘可是有看重的人家?不如说来听听。” 戚氏顿了顿,没有着急回答,“夫君呢,可有什么意向?” “我在朝为官,自然是在同僚中相看,看一看哪家的公子哥才学好,脾性好,这般才能配得上咱们的容婉。”洛骞稍加思索,便说出自己本来的真实想法。 戚氏见洛骞这般想,心中顿觉不妙,连忙道,“婉儿由你悉心教导,自然是要嫁一个好的人家。” “不知芊娘心中的好人家是哪种人家?”洛骞看着戚氏道,戚氏并未发现,洛骞眼底已有微微的不悦。 戚氏听到洛骞问道,只觉有了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连忙接道,“前些日子听闻太子要选妃,可是有这回事情?” 听到这里,洛骞已是垂下眼睛,不再看戚氏,“芊娘觉得婉儿可以选上太子妃?” 戚氏听见此话,只觉此事有戏,不禁十分欣喜,张口便道,“今日去侯府时,母亲说嫣然必定能做上太子妃,想从亲族中一个坐上太子侧妃之位,两个人同时服侍太子也好互相帮衬。” 此事洛骞的脸已十分铁青,再也不想听戚氏再说下去,忍无可忍之时终是道,“够了。” 戚氏闻言抬头,看着洛骞,便知洛骞已在盛怒之下,只好软了声音,“虽是太子侧妃,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况且,有嫣然帮衬,婉儿不会受委屈的。” 洛骞只觉脑中的血管突突直跳,他一直以来最呵护的娘子,怎会是这样,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却还说是为她好。 他只觉身心疲惫,却仍不忍责备戚氏,“芊娘,婉儿是咱们得嫡亲女儿,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太子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你竟也忍心婉儿在宫中时时刻刻提防别人,以免被害么?” “婉儿自然是我们的嫡亲女儿,可若婉儿入宫,老爷您的官位也会有所上升的。”戚氏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 洛骞苦笑,“那便是要牺牲婉儿去给我换官位了?” “自古高门女儿多高嫁,若不是侯府的关系,咱们婉儿又怎能当上太子的侧妃,婉儿聪明她自然知道怎么做最好。”戚氏不以为然,仿佛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天经地义。 洛骞再不能听,只是道,“永乐侯府能做出卖女求荣之事,我洛骞可做不出。” 说完,洛骞便甩袖而出。 戚氏不由对容婉心生不满,哪家的女儿不是为着联姻才嫁了人的,高门大户,历来如此,怎么到自己的女儿她却不能做主了呢? 可是她似乎忘记,自己是怎么嫁给洛骞的了。 第二十四章 以情 待洛骞走后,戚氏躺在床榻之上,想起方才自己的夫君对自己的严厉语气,他与她结发夫妻将近二十年,何时听他这般言语? 细想来,却是有些委屈,不说别的,但是容婉,洛骞宠女儿要比她多的多。 “应桃。”戚氏半坐在床榻之上,心上隐隐有了想法。 应桃进了屋,福了福身子,“夫人。” 应桃如今年方十八,跟在自己身边已有八年,应桃十岁因家乡发大水逃到庐州,便被她收留,是个十分得力的丫鬟。 只是得力归得力,并不是什么家养的丫头,有些事,并不能出面去做。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洛骞,惹了父母亲生气,母亲又怎会连侯府的老人都不肯给自己一个,害得她现如今有事想找人商量都不行。 戚氏如是想。 戚氏抬头,声音还有些虚,“派人找大小姐,就说我醒了,想见她。” 应桃应了声,便下去了。 此事成与不成,便看现在了。若是成了,母亲一定会重新喜欢她,再也不会不理她。只是戚氏的心纠在一处,目光有些涣散,婉儿,你此时帮了我,也不枉母亲疼了你这么些年。 想起这十几年,她与容婉的关系十分融洽,况且太子侧妃又是不错的位子,心中更是放下了心。 容婉听到从正屋来的人说是母亲想要见她,心中稍稍有些疑惑,毕竟她才离去不久,定是有什么事要对她说,心下做了准备,这才到了正屋。 “娘亲可好些了?”容婉走到戚氏跟前,眼见戚氏的面色苍白,心中微微泛着心疼,上前抱住戚氏,“娘亲怎么不好好歇着,等娘亲好些阿婉再来看娘亲。” 戚氏心中装着事情,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我刚醒来,听应桃说你来过,便让人叫你过来,方才可是有什么事情?” 容婉松开戚氏,“听下人说今日娘亲回来时不舒服,便想着来看看娘亲,谁知娘亲睡下了,这才又走了,娘亲没事吧!” 若是往日,听容婉这般说,戚氏定会将容婉搂进怀里,说上一句乖女儿,可是如今戚氏竟然有些稍稍沉默,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容婉感觉有些愧疚。 容婉见戚氏愣住,有些不解,“娘亲怎么了?” 戚氏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婉儿,娘亲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来问问你的意向。” “亲事?”容婉一听,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这两个字,让她想起一个人。 上一世,父亲被害之前,曾为她选了一门亲事,他是朝廷新贵,自幼父母双亡,凭一己之力,成了皇上重用之人,作为朝臣,才气有之,胸怀有之,谋略有之,作为夫婿,温柔有之,呵护有之。 纵使她父亲被害,门庭清冷,他依旧依守婚约,对她呵护有加,温柔备至,只是那时的她沉浸在父母枉死的伤痛中,且心系旁人,无暇顾及与他,他却为了揪出背后害她父亲之人,锋芒毕露,惹人仇恨,起了杀机,被人用箭射死。 她有泪,有恨,有悔,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再回来了。 那时的他们还未成婚,她一开始也不愿成婚,可再想嫁他之时,他已经不在了。 “婉儿。”容婉呆愣了很久,戚氏忍不住才出了声唤了容婉。 容婉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冲着戚氏笑了笑,“娘,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爹娘都同意,阿婉自然是听爹娘的。” 听见容婉这样的表态,戚氏自然欣喜,只是又想自己的夫君极为反对,不禁又愁苦万分。 容婉见戚氏这般反应,心中有些疑惑,若说上一世的那门亲事,是父亲挑的,当时娘亲是有些反对的,只是如今再看戚氏如此态度,心下便有些起疑,便问道,“不过,不知娘亲选的哪一家?” 戚氏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道,“是太子侧妃之位。” 太子侧妃,容婉一惊,连忙起身,“娘,怎么会是太子侧妃?” 容婉此番动作,戚氏还以为容婉是惊喜所致,还得意洋洋道,“太子侧妃之位何等尊贵,若不是你二表姐即将要做正妃,你还得不来这个位子。” 容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母亲竟然听了永乐侯府的打算,将她送给太子去做小,去帮衬戚嫣然,永乐侯府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怪不得她去侯府时戚老夫人对她的态度那般好,原是做了这般的打算。 “娘,阿婉不愿做太子侧妃。” 戚氏方才还在说侧妃之位多么好,此番被容婉打断,又听容婉这般说,自然有些不悦,“太子侧妃怎么了,哪个官员的夫人不得对其恭恭敬敬,有何不愿意?” 容婉难以置信的看着戚氏,这是她的娘亲,不应该为她着想么?太子侧妃那是个什么鬼,说的好是太子的侧妃,地位多么高等,可再怎么说,也掩盖不了侧妃本是妾的事实,不过是个妾,哪里高贵荣光? 况且,她从未想过要去攀高枝,她只是想找一人,安安静静的生活而已。 “娘,就算那侧妃有多风光,又怎能比得上正妃之位,阿婉去了,也只能处处看人脸色,尽力保全自身,娘就舍得阿婉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么?” 戚氏一愣,心知容婉必是不会去了,这样一来夫君定然也不会愿意,可若她办不成此事,永乐侯府她定是再也进不去了。 此番一想,戚氏竟然掉了眼泪。 容婉自然看到了,看到母亲哭了,心中也是微微泛酸,话语更是软了下去,“娘,为何阿婉一定要做太子侧妃呢?” 戚氏握住容婉的手,竟然有些梗咽,“我也不是非要婉儿你去做太子侧妃,可婉儿你知道,你的外祖母已经十多年不理我了,这一次她好不容易松了口,况且太子侧妃之位并不是不好,若你得宠,不仅荣华富贵,等太子登基之后,你父亲也能步步高升,婉儿,你就算为了我,为了你的父亲,不行么?” 看着自己的母亲声泪俱下,容婉心中又何曾好过,只是太子的侧妃又有什么好过,太子的荒诞之名世人皆知,上一世戚嫣然不就是被太子的侧妃合谋至死么? 可是母亲又十分想与侯府重修旧好,她能怎么做,真的只能按照永乐侯府的安排去做太子侧妃么? 戚氏依旧可怜兮兮的看着容婉,那模样实在让容婉心疼的很,这是她的娘亲啊,她又敬又爱的娘亲,上一世的惨痛还留在心中,这一世她不是誓要家人平安么?不过只是牺牲她自己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容婉顿了顿,轻声道,“母亲,容阿婉想想可好?” 戚氏见事有转圜,便止了眼泪,抱了抱容婉,“婉儿,你要知道,娘亲也是希望你好的,可是娘也是别无他法。” 第二十五章 重温 她坐在铜镜前,手拿木梳细细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丝一缕都满含欢喜,她只知道今日三皇子约她去城外踏青,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便要过来接她了。 她从未想过,三皇子那般的人物,竟然对自己这般好,她想着,也许三皇子会择日过来提亲,这样他们便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大小姐,大小姐。”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咣当一声,直接摔进门来。她站起身,方才的好心情并未因此破坏,见是母亲身边的含香,便笑着道,“含香,怎么这么匆忙?” 含香却连忙爬起,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一边哭,一边道,“老,老爷,去了。” 她有些愣怔,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爹爹去了,去哪了?” “今日宫中来人将老爷抬回来,老爷已经断气了。”一句话传达完,含香竟只剩下哭了。 雷声像是在耳边炸响,她已经分辨不清虚幻与真实,只记得她要去看看,也许爹爹会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笑,说她笨,这都骗到了她,也许爹爹还在皇宫,辅导着太子的一言一行,她希望有好多的也许,只要不是这种情况。 只是直到她走到大厅,却见厅内已经围了好多人,那些人见她过来,便自发的让了一条道,她从这边便能一直看到爹爹躺着的那个位置。 她一步步往前走,离爹爹越来越近,她好希望爹爹会突然坐起,吓她一吓,可是直到她走到近前,只看见娘亲趴在爹爹的身上哭,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她跪下来,拉住爹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开口道,“爹爹,你回来就回来,干嘛要吓我,阿婉饿了,爹爹不是早说带阿婉去醉仙楼吃鸡么?” “还有啊,爹爹前两日从绸缎庄买来的那两匹布,阿婉很是喜欢。” “爹爹不是苦恼珺儿不爱读书么?珺儿昨日看了一整本书呢!” “阿婉前两日给爹爹的荷包也绣好了,您身上的碎银子可有地方放了。” “阿婉过几日就生辰了,还想着爹爹您送我礼物呢!” “爹爹,你不要吓阿婉嘛,阿婉胆子可小了,你再这样,阿婉再也不敢逞强说自己胆子大了,爹爹看在阿婉说实话的份上,起来陪阿婉说说话好不好,阿婉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爹爹,可无论怎么说,爹爹都不起来。 她却听到旁的声音,“夫君,你不在了,母亲也不愿见我,我这便随你去吧!”突然砰的一声响,众人哗然。 她抬头,却见一旁的柱子之上还有着大片血迹,而自己的娘亲瘫坐在地上,额头上有一大片的血迹,顺着留了下来,娘亲双眼紧闭,面上也失去了血色,周围有人上去贪了探鼻息,却紧张的拿开手,看着众人只说了两个字“死了。” 她茫然的看向自己的娘亲,忽而惨然的笑了笑,“娘亲,你怎么老是跟爹爹学?快些起来,爹爹等着我们把他叫醒呢!” “娘亲,既然你们还想玩,那阿婉陪你们玩儿好了。”说完,她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柱旁,用手摸了摸柱上的血迹,喃喃道,“也不知娘亲是从哪弄来的血。” 她本要去撞,周围的人不知谁拉住了她,而后却听亭中有人说话,“阿姐。”大约是珺儿的声音,真好,珺儿也来了,她要教珺儿一起玩,还没等她站起身,脖颈忽而一痛,她便没了知觉。 “爹爹。”忽而从梦中醒来,额角已是微微薄汗,她伸手擦了擦,心中还止不住的惊慌着,幸好是梦,早已过去的梦。 白瑶从外面进来,见容婉起身,连忙上前,拿出身上的手帕给容婉擦了擦汗,“小姐可是做恶梦了?” 容婉没有回答,只是问,“爹爹今日可在府中?” 白瑶想了一下,“婢子差人去大门处问一问。”说着,白瑶便向外走去。 做这样的梦,对容婉来说只是习以为常,只不过她突然想到,母亲临去说的一句话,就是父亲不在了,外祖母也不理她,容婉突然想到,外祖母,若是今生父亲依旧改不了的命运,若是外祖母不原谅母亲,母亲依旧会离去。 不行,她一定要让外祖母原谅母亲,就算侯府的人对她做安排也好,算计也罢,只要能让母亲开心,她做什么都可以。 正想着,白瑶却从外面进来了,“小姐,老爷在外院客房呢!” 容婉皱了皱眉,“爹爹怎么在客房?” 白瑶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主子的私事,她们这些下人是不能打听的。 容婉忽而叹了叹气,怕是母亲将那件事告诉父亲了,不然父亲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以至于晚上不回房,母亲真是糊涂啊,父亲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可是她不能眼见父亲母亲离心,什么也不做。 “白瑶,给我更衣吧,我要去见爹爹。” 白瑶应了一声,就去翻柜子找衣裳去了。 容婉到客房时,洛骞正要出去,见容婉过来,又想起昨日的事情,脸色未免有些不好,但想来容婉并不知道,便作无事状,“婉儿,你怎么过来了?” 容婉走上前,过去挽住洛骞的胳膊,梦中的场景还依稀可见,容婉不禁心生凄凉,但如今父亲还好好站在这里,她一定会努力护父亲周全。 “阿婉本想去正院找您,谁知听下人说您歇在客房,就过来看看。” 洛骞伸手摸了摸容婉的头,“昨日我回来晚了,怕扰着你母亲,便在客房睡了。” 这一手慌扯得天衣无缝,若是容婉不知道,怕是就要信以为真了,如此一来,更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好,若是母亲不告诉她,太子侧妃的事,父亲定是要坚决拒绝了。 容婉扯着洛骞在客房坐下,顿了顿,还是道,“爹爹,阿婉想做太子侧妃。” 此言一出,洛骞霎时愣住,眸中有着难以置信,面色有些僵硬,“好端端的,做什么太子侧妃?” 容婉看了洛骞一眼,手心也蒙上一层薄汗,她自幼由父亲悉心教导,四书五经读的不在少数,她的脾性父亲也知晓的一清二楚,若是此时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父亲难以相信。 “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若阿婉今日成了太子侧妃,获得恩宠,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爹爹又何必拒绝?” 洛骞的眼神有些复杂,惊讶,悲伤,却唯独没有愤怒,容婉便知道,她的这句话,父亲是不信的。 容婉只是低头,喃喃道,“天下之事,喜忧参半,若是利大于弊,爹爹又何必拘泥于弊端呢!” 洛骞终是站起身,低着头看向容婉,“你是我的女儿,就算是为了你的母亲,我也不会将你送入火坑。” 洛骞直接走开了,只留给容婉一个伟岸的背影。 容婉的目光还泛着空洞,心中一大片的痛,那是她的父亲,不论怎样,都会一直维护她,爱着她的父亲。 容婉缓缓握紧拳头,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父亲离她而去了。 第二十六章 云凌 容婉在原地站了许久,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了,她一定要想办法,不让上一世的厄运重演。 可是谁又能帮助她呢?这个世上,除却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俨然没有什么可信之人,兄长,容婉眸中一亮,兄长经常外出,应是认识些人的吧。 想到此处,容婉连忙去了甘霖院。 因着马上要殿试,洛景钰被戚氏明令言申待在家中好好习书,不准出门,因此洛景钰毕竟还在甘霖院好好待着。 见容婉过来,便有下人说洛景钰在书房,容婉直奔书房,便见自己的兄长手捧一本书,看似是在看,却是在抓耳挠腮。 容婉没有开口,眼睁睁的看洛景钰十分难受的神情,洛景钰自然听见了脚步声,不过是以为自己身边的小厮流光,见流光走上前也不说话,洛景钰将书一扔,烦躁道,“流光你这小子,躲在那里做什么,本少爷还会吃了你不成?” 容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洛景钰在自己的面前一直是十分稳重,照顾她的样子,却未想到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连忙走上前去,“阿婉说今日怎么未见流光,原是流光被兄长吃了。” 洛景钰见是容婉,方才的脾气当场被人撞破,自是嘴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容婉道,“婉儿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想变成稳重的样子,却不料被方才的形象所累,举止更是变得尤为好笑。 “阿婉过来替娘亲来检查兄长的课业。”容婉走上前去,顺手拿过洛景钰扔掉的书。兄长一向对读书之事不上心,上一世便落了榜,这一世自然毫不例外,不然也不会从军出征了。 洛景钰见容婉拿过书,不由得有些尴尬,又不好对着容婉说什么,只好道,“母亲怎会不知道我的水平,莫说两个月,就算关了两年,我照样入不了榜。” 容婉只是叹了叹气,她知道兄长并未说假话,虽然有些人可以靠勤奋获得成功,但是只因那些天生的聪明之人不勤奋而已。再者说,兄长一心不在这上面,勤奋也是假勤奋。 “兄长想出去么?”容婉将书放在说上,看着洛景钰道,眼见洛景钰面露欣喜,只不过片刻就有些沮丧,“母亲不会同意的。” “若是兄长可以出去,兄长最想去哪?”容婉道。 洛景钰张张口,看着容婉欲言又止。 “兄长难不成连阿婉也信不过?”容婉忽然低下头,十分伤心道。 洛景钰哪里舍得自家妹妹伤心,连忙道,“我已经许久未见云凌了,想着去看看他。” “云凌?”容婉抬头,记忆里不曾记得兄长有过叫做云凌的好友。 洛景钰点点头,解释道,“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秦云凌。” 这样一说,容婉倒是知道了,她重生几天时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秦墨扬生辰时曾送了请帖给她,只不过她因病未去,这秦云凌便是秦墨扬的兄长了,不过母亲一向不喜镇国将军府,更是不喜他们与之来往,可兄长还同这秦云凌交好,若母亲知道,定是要生一场大气的。 “母亲不是不让同镇国将军府的人来往么?”那镇国将军府的人有多好,才能让一向孝顺的兄长违背母亲的意愿。 洛景钰苦笑一番,“我当然知道,只不过秦大公子可不是母亲说的那般粗鲁人,他的诗书比我强上百倍,”说到这里。洛景钰顿了顿,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武艺得镇国将军真传,自然也胜过我百倍。” 容婉点点头,她的兄长虽不爱读书,但是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既然如此夸赞,那此人是错不了的。 思及此,容婉看着洛景钰道,“阿婉可以带兄长出去。” “真的?”洛景钰欣喜之余,却又有些狐疑,“母亲知道了怎么办?” “只管交给阿婉,兄长放心好了。”容婉笑着拍了拍洛景钰的肩膀,后又道,“不过,兄长要带阿婉见见那秦大公子。” “婉儿见云凌做什么?”洛景钰皱了皱眉,又似想到什么,忽而道,“虽然我夸了云凌几句,兴许我看错了也不一定,你千万不要做傻事,终身大事由父母亲做主才是。” 本来容婉见洛景钰的表情十分奇怪,还以为怎么了,谁知等他说出来,容婉的面色才突然一红,原来是她的兄长想左了,“兄长乱想什么?阿婉自是要替母亲把把关,看是否只得兄长深交。” 竟然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出了丑,洛景钰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言为定。” 容婉狐疑的看了看有些小娇羞的兄长,心中暗叹,她的兄长这是忘记吃药了? 容婉带着洛景钰走出府门,“兄长,咱们要去秦府?” 洛景钰摇摇头,笑了笑,“不用,既然我出了府,定然有人给云凌兄报信,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过婉儿你要与我保密。” “阿婉不会告密的。”容婉笑嘻嘻的看着洛景钰,她还要靠洛景钰拉关系,怎么会出卖他? 洛景钰自然是相信容婉这个妹妹了,带着她便往街上走,自古朝中文臣武臣多不合,府邸也自然有东西之分。 不过洛景钰并未带容婉去秦府,只是带着容婉走上街,之后绕过一个小巷,又穿过两个小道,这才到了一个院子的大门处。 这个院子并不临街,位置也较隐秘,真不知道这个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洛景钰当然知道容婉是在想什么,却是开口道,“婉儿,你别乱猜,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知道有这个地方就行。”这是打定主意不会告诉容婉了。 容婉只能无奈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眼睁睁洛景钰敲了敲院门,开门的是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人,看装饰打扮,应是这个院子的管家。 洛景钰上前走了一步,对着那管家道,“刘叔,他人到了没?” 那刘叔笑眯眯的看了洛景钰一眼,“洛公子,我家公子还未来,你先进来等一等吧!”接着又看了容婉一眼。“恕老夫眼拙,这位姑娘是?” 容婉看了一眼洛景钰,洛景钰连忙道,“这是我嫡亲的妹妹,刘叔不必忧心。” 刘叔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侧过身,放洛景钰和容婉进去了。 街角一白一紫的身影露了出来,只听那白色身影道,“二哥,这丫头怎么想着去认识秦云凌了?莫不是对他有意思吧!” 紫色身影只是斜睨了白色身影一眼,“你皮又痒了?” 白色身影讪讪而笑,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二哥,我不过是猜一猜,你别当真。” 那紫衣身影冷哼一声,目光放在方才关闭的院门,眸中却泛起一片汪洋,耳边突然传来不远不近的马蹄声,他转过身,淡淡道,“走吧!” 第二十七章 帮忙 容婉随洛景钰进了院子,见洛景钰轻车熟路的带他进了大厅,顺带吩咐了下人沏茶,便知不是第一次来,她越来越好奇这方小院子的用途,因此放在洛景钰身上的目光,从未停歇过。 洛景钰已经饮了两杯茶,被容婉看的浑身不舒服,终是败下阵,“婉儿,方才就说好了,你不能知道这些,不然容易惹祸上身。” 容婉努努嘴,就知道兄长不会说的,伸手端过茶杯品了品,不错,是上好的碧螺春。 大厅外已有脚步声传来,人还未进屋,便听到一阵爽朗的小声,“景钰兄,你在家中待了那么久,终于舍得见人了?” 由于容婉还在,洛景钰被调侃的有些面上挂不住,连忙站起身,“云凌兄,你说话长点心行不行?” 秦云凌还十分好笑,平日这样调侃他还没见说什么,怎么今日调侃一句,便点到火了,本来还奇怪,一见屋中有一女子,便不再奇怪了,别说洛景钰,有姑娘在,他秦云凌怎么着也得注意一下身份。 秦云凌走到容婉面前拱了拱拳,“在下秦云凌,不知姑娘是?”既然是洛景钰带过来的人,想必必定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人物。 容婉眼见秦云凌与方才调侃兄长的样子不一样,不由有些哑然,她总算知道一向安稳的兄长怎会变成这样了,想着,容婉也随了礼,指了指洛景钰道,“我是他妹妹。” 介绍言简意赅,十分明朗。 秦云凌看了洛景钰一眼,笑了笑,“原来是景钰兄的妹妹。”说着便走到洛景钰面前,捶了他胸口一拳,低声道,“怎么把你妹妹带来了?” 秦云凌出生在武将世家,为人举止自然爽快的很,且浓眉大眼高鼻梁,皮肤带着哑色,与平日见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倒是给容婉耳目一新的感觉,此人与兄长相交,极为对了兄长的脾气,莫怪兄长瞒着母亲也叫与秦云凌以好友相称了。 一提这个,洛景钰甚是无奈,负气坐在椅子上,“别提了,母亲非要我在家中闭关,以备三月的殿试,可我哪里是那块材料。” 秦云凌听了,遂即哈哈大笑,“我说怎么自过了年就不见你的消息,原是被关了禁闭。”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容婉一眼。 便听洛景钰道,“今日能出来还多亏婉儿的帮忙,不然母亲哪会轻易放我出去?”说是说了,不过只字未提为何会带容婉来这里,虽说是容婉自己要求过来见见秦云凌,但事关自家妹妹的闺誉,他怎会乱说话? 容婉想起方才兄长还误会自己对秦云凌有好感,必不会亲自说了,但是越是藏着掖着,才会让人越是起疑。“是我要见一见秦公子的。” 秦云凌狐疑的看了容婉一眼,忽而笑道,“我与洛姑娘又不认识,洛姑娘怎么想要见我?” “我将兄长带出来,自然想见见兄长念念不忘的人是谁。”容婉此话一出,洛景钰本来喝茶,一口便喷了出来,而秦云凌讪讪而笑,揉了揉鼻子,转过身看着洛景钰,“你这妹妹,甚是有趣。” 洛景钰已无颜见苍天,只好瞪了秦云凌一眼。 容婉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十分无语,怎么她看两个人怪怪的,脑中突然浮现孔子老先生的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再看下去,容婉就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连忙上前走一步,正好挡在两人的中间,秦云凌干咳了两声,“洛姑娘还有事?” 容婉点点头,“实不相瞒,此次还真有事需要秦公子帮忙。” 洛景钰一听,也连忙站起身,“婉儿,你若有事,怎不找我,找他干嘛?”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容婉也是醉了。 容婉看了看洛景钰,“兄长武艺可是胜过秦公子?” 洛景钰只得尴尬的摇了摇头。 见洛景钰不再说话,容婉转身看向秦云凌,“听说秦公子武艺十分了得,且深得镇国将军真传,因此我想让秦公子为我挑几个护院,探一下他们的功夫。” 其实让一个有着高贵身份的人去试护院有些降低了身份,但谁让自家兄长在武艺方面并不在行,只希望秦云凌能看在兄长的面上给她挑上几个。 “咱们府中不是有护院来着?”刚才还尴尬着的洛景钰此刻又不得闲,好死不死的问了出来,这下秦云凌也十分疑惑的看着容婉,想必两人都十分疑惑容婉要护院做什么。 容婉只有说出个像样的理由才能打消他们的疑心。 想着,容婉便有些吞吞吐吐,看了洛景钰一眼,而后低下头,“母亲说家中的护院不够多,怕看不住你,便想多找几个的。” 洛景钰一听,差些晕过去,为了让他读书,母亲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而秦云凌却在一旁哈哈大笑,差一些直不起腰。 容婉十分肯定的点头,“因此我才想先找几个不错的,帮你稳住母亲。” 洛景钰一听,十分感激的看了容婉一眼,连忙对秦云凌道,“云凌兄你一定要找个功夫不那么好的,不然我岂不是要在府中再禁两个月?” 听洛景钰这么一说,容婉连忙摇头,“兄长以为母亲手下那几个护卫是吃素的么?若是找的护卫不如母亲身边的,母亲定会将身边的护卫派给你,只怕对你会更加严厉,因此,当然自己找最好,能收买一个是一个。” 容婉口中的话一套一套的,将洛景钰骗的一愣一愣的,其实她也未指望能骗兄长多久,只要找到护院就行。 秦云凌好整以暇的看着容婉,他还真不知洛景钰的妹妹是这么聪明的一个姑娘,看来,密报有误啊,他相信,母亲定会喜欢他这次要说的话的。 “那洛姑娘打算找个什么样的护院?”秦云凌越过洛景钰,直接对着容婉道。 容婉顿了顿,“不知秦公子的武艺在咱们大周数排第几位?” 秦云凌一愣,却没想到容婉直接问出来了,好歹他并非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十分诚恳道,“若是只算大周展现过武艺的人,在下应是在前十。” 容婉点点头,前十啊,虽然有些差,但总比自家兄长争气的多。 若是秦云凌知道容婉心中的话,大约要气个半死,好歹大周这么多人口,他进入前十也是不错的好嘛,这么被人鄙视真的是心有不满。 “若是秦公子方便,不如现在就去市井挑上一挑吧,”说着,容婉又看了洛景钰一眼,低声道,“兄长今日回府便没什么机会了。” 洛景钰一听,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来,拽住秦云凌的衣袖便道,“快走快走。” 果真是被容婉吓到了,秦云凌只好顺着洛景钰拽着的衣袖走了,边走还不忘提醒,“你慢点,你亲妹妹还在后头呢!” 洛景钰一听,连忙松手,转身走到容婉的身旁,“婉儿,出了门就小心些,街上人多嘴杂,你就跟在我身边。” 容婉笑了笑,“兄长,阿婉知道。” 果然,有哥的孩子就是好。 第二十八章 精武 秦云凌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哪里的武行的人功夫不错。 说是城北有个精武堂,堂主是镇国将军的旧交,进去学武的人都是些筋骨好的,绝不是寻常的护院可比的。 容婉一听镇国将军的旧交,两眼突然放光,镇国将军的功夫当年在大周数一数二,虽说人老了功力有些退步,但传人必定不会退步,那便是非精武堂不可了。 鉴于容婉是女子,不便露面,洛景钰便找来一辆马车载着容婉,自己来充当车夫,而秦云凌本就骑着高头大马,三人一起向精武堂行去。 只不过三人不知道他们的身后有两个人一直尾随着他们,直到他们进了精武堂。 精武堂外,仍旧是方才那白衣飘飘的少年,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我说,这洛家姑娘就是借这秦云凌招两个护院来着,也真是够可以的。” 身着紫衣的人倒是不以为然,深深的凝视着那一抹消失的背影,顿了顿,拍了一下面前的少年,“进去找两个人,一定要被她带走。” 白衣少年转身,不满的撇撇嘴,“二哥,你这么为所欲为大哥知道么?”他们埋在精武堂的眼线总共就几个,这要是被抽走两个,岂不是更少了,大哥知道了,一定不高兴。 却见那一抹紫衣的主人斜睨了自己一眼,幽幽道,“前两天你去霓裳阁去听小曲儿,大哥还不知道吧!” 白衣少年听完,便一脸丧气的模样,虽然他最小,但二哥也不能老是欺负他呀,当然委屈只能在心里喊,白衣少年还是不情不愿打了个响指,身旁闪出一人,同样穿着白衣,向白衣少年拱拳,“小主。” “畅饮,潜入精武堂,找两个人去做洛家姑娘的护卫。” “是。”那人应声,再次消失。 紫衣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皱了皱眉,“畅饮白日穿白衣,晚间穿什么?” 白衣少年想了一下,“白衣啊,怎么了?” 紫衣人顿时一愣,开口道,“荀策啊,畅饮大晚上穿着白衣在别人的屋顶上跳来跳去真的合适么?”得多少人以为撞鬼吓出病来。 白衣少年不以为然,“我晚间也穿白衣,而且开怀也穿啊!”少年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在某屋顶上的开怀抽了抽嘴角,小主子,那是你不用翻墙,他晚上听过的最多一句话便是,“鬼啊!”不过,他和畅饮已经习以为常了。 眼见畅饮从精武堂翻出来,两人便离开了。 容婉三人在精武堂呆了大约半个时辰,不过精武堂的护卫只能月租,不贱卖,因此秦云凌亲自上阵试了四个,每人一月一两银子,倒是对得起精武堂出来的护卫。 走出精武堂,容婉依礼向秦云凌福了福身子,“今日便多谢秦公子了。” 秦云凌拱拳回礼道,“洛姑娘客气了,我与景钰认识这么久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容婉没再多说,只是对转过身看向洛景钰,“兄长,阿婉这就回去了,你记得早些回府,不然母亲怪罪下来,阿婉也没法子。” 洛景钰尴尬的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这四个护卫又不是租来玩儿的。”容婉说完,便带着那四个护卫离开了。 秦云凌看着容婉的背影,似笑非笑,“景钰,你这妹妹可真是好啊!” 洛景钰黑了脸,伸手便是一拳,只不过被秦云凌躲开了,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快走吧,该做的事还没做呢!” “知道知道。”秦云凌忙不迭的应着,随着洛景钰离开了精武堂。 容婉带了护卫到了府中,先到大厅中坐着,有些事情还要事先交代一番。 精武堂的护卫全是进去早晚的序号排列,比如这四个侍卫就是,阿五,阿九,十一和十五,完全简单好记不绕口。 容婉虽不会功夫,但秦云凌试的时候她还是看着的,谁的功夫好坏虽不能一眼辨认,但还是知道阿九和十一的武功更好一些。 容婉看了他们几个一眼,顿了顿,“虽然你们效力于精武堂,但应也知道你们精武堂的规矩,外租期间,一切以租主的命令为主,若有违反,租主有权利对你们进行处罚。白纸黑字在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们若有违反,我可不能保证你们毫发无伤的回去。” 这句话,也算是威胁了。 虽然这几个的武功数一数二,但是精武堂也曾承诺过,如果发生,必定协助处理,就算不,但在这皇城脚下,自然还是有王法的。 虽容婉是女子,但这四个护卫却非常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全程十分听话,当然荀策安排的那两个护卫会更加听话,只是容婉不知道而已。 眼见离殿试不过两月,离容婉最怕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因洛骞还未回府,这四个护卫,容婉也只是安排在了护院当中,不过已经向戚氏报备过,报备的理由自然是督促兄长学习,对其严防死守,到时候抽出四个普通的护卫守着洛景钰,这四个,都去给父亲抬轿去。 洛景钰要是知道,必须得咬牙切齿的感叹一下他怎么有这么个好妹妹,私自给他弄了几个护卫守着他,而且竟然是他同意的。 容婉刚回到翠竹苑,容珺就听说了,想着去看阿姐,便急忙忙的到了翠竹苑。 容婉见容珺十分急切的跑了过来,站定时还微微喘着气,不由好笑,“珺儿,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容珺摇摇头,“阿姐,你好像很忙的样子,珺儿都好几日没见你了。” 容婉摸了摸容珺的脑袋,果真是十岁的小姑娘,无忧无虑的真好,想着,容婉便将容珺揽入怀中,“我也好久没见珺儿了,正好你今日过来,我便考教一下你这几日背了哪些诗?” “呃,”容珺抬头,十分郁闷的呃了一声,她着实没想到阿姐会来让她背诗,要是她知道,她就不来见阿姐了。 看容珺这表情,容婉就知道这几日没自己管着她她就知道玩乐,也罢,反正自己也没指望她读多少书,少读些修身养性便是了。 见容婉不说话,容珺还以为容婉生气了,连忙摇了摇容婉的胳膊,“阿姐别生气,等珺儿回去就多看些书。” 容婉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容珺见容婉不生气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珺儿刚从娘亲那里回来,听说姐姐要嫁给太子了?” 容婉面色一沉,难不成这件事已经确定了?容珺见容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连忙摇了摇容婉的胳膊,“阿姐。” 容婉回过神,冲着容珺笑了笑,“珺儿高兴么?” “不高兴。”容珺摇了摇头。 “怎么了?” 容珺却抱住容婉,脸趴在容婉的胸口,闷闷道,“因为阿姐不高兴。” 容婉不禁有些愣,还未等她说话,却听容珺又道,“既然阿姐不高兴,就算太子妃又怎样?不论如何,阿姐喜欢才是好的。” 容婉只觉鼻子一酸,一股热泪涌上眼眶,这是她的珺儿,一心只为她的珺儿。 第二十九章 伪装 白日出去逛了一天,有些累,容婉早早的便歇下了,以至于洛骞什么时候回的府她都不知道,而第二日醒来时,洛骞已经不在府中了。 不过听下人的回报,洛骞昨日仍宿在外院,容婉得知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叹,看来父亲是打定主意和母亲冷战下去了,可是因为她而生气,可是万万不行。 因着太子侧妃的事,容婉不太想往正院去,可是任凭母亲伤心下去,又怎么行?本想着去正院看看母亲,却被含香告知母亲去了永乐侯府。 事情没办成,母亲去永乐侯府做什么? 容婉猜不出来,只是等母亲回来时,却再次闭门不见任何人,只听守门的下人说母亲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容婉就知道,母亲这永乐侯府一行,必定极为不顺畅。 容婉这边正想着,萤绿这边便拿了帖子过来。 容婉接了过来,顿时觉得想什么来什么,母亲刚回府,永乐侯府就派人送来请帖,请帖是戚嫣然写的,说是许久不见,邀她小聚。 小聚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难不成戚嫣然也要劝自己与她一起嫁给太子吗?果真是永乐侯府养出来的姑娘,对于侯府的荣辱看的倒是比自己都重要。 罢了,看她戚嫣然到底要做些什么,她如今对于太子这事完全没有头绪,许是去了,便有了方法也不一定。 想着,容婉便带着白瑶出门去了,只留萤绿一个人呆在翠竹苑,十分委屈,下次她一定要问问小姐,为何总是带着白瑶去,她都吃醋了。 到了永乐侯府,容婉下了马车,守门的小厮早已接了吩咐,将容婉领到二门,二门自然有婢子出来相迎。 容婉从未到过戚嫣然的闺房,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婢子将她向西领,西面有一个单独的两进小院子,琉璃苑,便是戚嫣然的居处了。 院门的丫鬟通报了一声,待里面应了,这才让容婉进来,不得不说,这高门的规矩还真是繁琐,尤其是百年诗书世家,规矩百年不废,实乃严格。 院外不显,越往院内走,才显里面布置,虽不到春日,院内也早早种了花,只等天气渐暖,花团锦簇,才叫一番漂亮。 “久不见表妹,表妹越**亮了。”戚嫣然从厢房走出,迎上了容婉,容婉还未开口,边听戚嫣然来这么一句,容婉非常诧异的愣住了。 容婉这两世见过戚嫣然好多次,无不是自过清高,冷漠待人,今天还来了这么几句,且若是容婉没眼花的话,她的脸上竟然还带了笑意,虽然是笑比哭还难看且不真诚的笑意,深深的让容婉感觉十分的不对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容婉虽这样想着,面色却不显,对着戚嫣然行了半礼,“表姐过誉了,二表姐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戚嫣然却拿起手帕,掩了嘴唇,含蓄的笑了笑,容婉再次愣住,美人带笑,她怎么看着这般不舒服,二表姐这是吃错药了? 见戚嫣然也不说话,容婉干咳了两声,接着道,“不知二表姐邀阿婉过府可有什么事么?” 戚嫣然看了容婉一眼,脸色终是比方才的正常了些,别人都切入正题,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她还装模作样的做什么? 想着,戚嫣然将容婉领进西厢房,白瑶却被拦在了门外,对此,白瑶已经深深的习惯了。 容婉坐在西厢房,没再说话,既然都屏退下人了,该说的就没必要再隐瞒了吧! 果然,戚嫣然一刻都不想等,直接开口问道,“婉表妹可想嫁给太子?” 容婉顿了顿,这问题,果然一针见血,所以,她要怎么说呢,略想了想,便十分娇羞的看了戚嫣然一眼,低下头,“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又是未来的储君,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想嫁给太子呢?” 戚嫣然闻言一喜,这事若是容婉同意的话,便成了一半,哪怕洛骞再不愿意答应,怎么也得顾及着女儿的意愿吧,这样,她就能向祖母交待了,祖母定能十分的看重于她。 戚嫣然比方才笑的自然多了,“这么说,婉表妹想成为太子侧妃了?” 容婉抬头,面色却一惊,有些震惊道,“太子侧妃?不是太子妃么?” 此话一出,戚嫣然不禁皱眉,怎么会是太子妃?难不成是祖母示意的?不会的,祖母怎么可能帮着外人。 戚嫣然这一番纠结的表情落在容婉的眼里煞是好笑,只是容婉心中突然浮现出上一世偶然得见成为太子妃的戚嫣然,十分清冷的模样,于现在的她,可是半点都不一样。 容婉推了推戚嫣然,“二表姐,你这是怎么了?若只能做太子侧妃,那以后还要看太子妃的眼色,阿婉可不愿意。” 戚嫣然顿了顿,“咱们是一家人,我又怎会给表妹你脸色看?”而后,戚嫣然便微微低下头,“以后我为太子正妃,表妹为太子侧妃,太子的心自然会放在我们姐妹心上。” 容婉郁闷了,实在想不出戚嫣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那么愿意姐妹共侍一夫么?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她可不愿意。 “啊,二表姐你是太子妃么?”容婉有些惊讶的看向戚嫣然,见戚嫣然微微笑了,这才继续,“阿婉方才还想着,兴许做了太子侧妃还能争争宠,太子更爱阿婉,就会让阿婉做正妃,可是若是表姐是正妃,那可如何是好,阿婉是争和不争呢?” 听到这里,戚嫣然脸色不由得黑了黑,她是该说容婉太小太天真,还是真的没脑子,太子正妃可以随便换的么?正想着,又听容婉低声道,“若表姐不是正妃,一杯毒酒就害了太子妃了,太子妃就是不换也得换呀!” 此话一出,完全听得戚嫣然一身冷汗,她实在想不到,才十三岁的容婉心思竟然这么多,还以为她心思单纯,入了太子府邸便能任她拿捏呢,怎么现在看来,这丫头的小心思着实不少,这极其阴私的手段她想都没想过。 容婉看着戚嫣然的脸色变了,便知道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叹了叹,戚嫣然却是少心计,怪不得上一世能被侧妃害死。 “二表姐,你放心吧,你是阿婉的表姐呢,阿婉不会做什么的。”容婉友好的朝戚嫣然笑了笑,可看在戚嫣然的眼中,总有那么些笑里藏针的味道。 容婉又微微低了头,“听说是外祖母的意思呢,既然是外祖母的意思,阿婉也能做太子侧妃的。”刚说完,又抬头看了戚嫣然一眼,“阿婉会和表姐好好相处的,绝对不会乱来。” 虽然容婉在笑,像是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可戚嫣然还是心有余悸,不如,不如就向外祖母说一说,再换一个人吧! 戚嫣然想着,敛了方才的心神,对着容婉道,“姑父如今正值壮年,已是三品尚书,日后若更得皇上看重,又再升职,婉表妹不定还能做哪一个皇子的正皇妃呢!” 容婉心中好笑,顿了顿又道,“可外祖母不是想让阿婉做太子妃来着。” 戚嫣然看容婉执着于此,又恐方才容婉说的话,微微下定了决心,“婉表妹你既不愿做太子侧妃,身为你的表姐,我自然要为婉表妹寻个好出路。” 见容婉还是有些疑虑,戚嫣然暗自深呼吸,“婉表妹放心,祖母那里,我一定会为你说项的。” 第三十章 解决 容婉顿了顿,再看向戚嫣然,眉头皱了皱,“二表姐,阿婉还是觉得比起哪位皇子的正妃还是太子侧妃好,毕竟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 戚嫣然看容婉一脸十分纠结的模样,心中的慌乱更甚,她虽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去做太子妃,但并非不憧憬以后的日子的,可容婉此番模样,她实在不能放心。 若她此番不能劝说容婉,便只能在祖母面前想想办法了。 容婉哪会如戚嫣然所愿,同戚嫣然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稍稍的松了口。 容婉出了侯府时,忽觉整个人都温暖了许多,这些日子一来的阴霾,终是云清雾明了。 马车停在尚书府前,容婉才下来,便见洛骞也从另一辆马车下来,容婉连忙上前,“爹爹回来了!” 洛骞点了点头,“婉儿这是去哪儿了?” “嫣然表姐送了帖子过来,阿婉也是刚从侯府回来。” 洛骞一听侯府,眉头便不自觉得皱了皱,虽然他让容婉少与侯府接触,但终归是侯府的人下的帖子,不去未免失礼,便也没说什么。 只是想到先前的太子侧妃一事,想来容婉也是无辜,便宽慰道,“前几日的事我会处理,婉儿放心吧。” 容婉抬头,看着洛骞和煦的眼神,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戚嫣然一定忍不了很长时间,成与败也就这两日见分晓了。 洛骞同容婉一起走进府,眼见洛骞又要在外院歇息,容婉连忙道,“爹爹,婉儿好几日未见过娘亲了,爹爹陪婉儿一起去吧!” 洛骞本不想去,可见不得自己的女儿这般看自己,况且却是好几日未见芊娘,定是瘦了好多吧,遂即点了点头。 容婉也瞥见了父亲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感,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父亲与娘亲的感情一向很好,又怎么因此事而嫌了对方呢,只不过是缺少了一个契机和好罢了。 正院的门这次换了含香在守,含香见洛骞同容婉一处来了,行了礼,却不知怎么办,夫人只吩咐若是小姐来便拒之门外,可却没说老爷来了怎么办呀! 洛骞和容婉可没理会含香怎么想,早就推门进去了。 戚氏却在床上好生躺着,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果然是最近几日多忧思,身体便疲乏了许多,容婉还能瞥见她的脸还稍稍有些苍白,心中的酸楚更甚,母亲这是何苦呢? 如此看,容婉便不好再待着了,跟洛骞说了一声,便离去了。 洛骞坐在一旁,伸手抚了抚戚氏的脸庞,心中暗叹,他还是让芊娘跟着她受尽了苦,想着求娶她时,他信誓旦旦,海誓山盟,可一晃一二十年过去,他又带给他什么呢?除了三个儿女,他竟然让她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也不知过了多久,戚氏睡眼惺忪的醒来,见洛骞在自己的身旁,还以为是在做梦,淡淡的自嘲道,“又是做了梦么?” 坐在一旁的洛骞心中十分复杂,他又再一次伤了她的心。 洛骞轻轻握住戚氏的手,“芊娘,是我。” 戚氏连忙起身,看着洛骞忽然泪如雨下,“夫君,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怎么会?芊娘想左了。”洛骞轻拍了拍戚氏的身子,以作安慰。 “夫君还生我的气么?”戚氏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洛骞,眸中泛着些光,有些害怕,也带着期许。 洛骞顿了顿,终是摇摇头,“怎么说,婉儿都是我们的嫡亲女儿,我是不会同意将她送入太子府的。” 戚氏有些稍稍失望,但想起洛骞先前激烈的反应,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道,“我听夫君的。” 洛骞自然知道戚氏心之所想,便道,“芊娘想念岳母确实情有可原,虽我不能送婉儿去太子府,但明日我便与你一同去侯府向岳母赔罪,总归要岳母原谅你才好。” “真的?”戚氏忍不住惊喜,洛骞金榜题名,为人甚有些脾气,这么些年从未踏入侯府一步,就算去了也只能忍受冷嘲热讽,此番愿同自己去赔罪,也是难得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从不会变。”洛骞拉住戚氏的手,动情的吻了吻戚氏的额头,就好像初见那年,各自埋在心中的小情愫。 永乐侯府,戚老夫人处。 戚嫣然小心翼翼的站在堂中,微微低着头,不敢多看戚老夫人的眼睛。自容婉离去,她一刻也坐立难安,只好整了思绪连忙到了正堂求见祖母。 幸好祖母此时醒着,不然等容婉劝戚氏给祖母回了话,就是想改主意也已经晚了。 戚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对眼前的孙女不见得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想起戚嫣然说的那些话,她倒是与那日来的容婉联系不起来,因此,便稍显严肃道,“洛容婉果真这么说?” 戚嫣然连忙点头,“嫣然不敢欺瞒祖母,婉表妹确实是如此说的。” 戚老夫人知道戚嫣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乱说话,可是那洛容婉说这样的话,倒是惹人生疑,若是信,万一她说了谎?可若是不信,若是以后真铸成什么大错,定是很难挽回。 可这个棋子,是真的要放弃么? 戚嫣然见戚老夫人迟迟不下定论,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忽然抬了头,“祖母,嫣然自幼由祖母教导,嫣然的脾性祖母自然了解,若是为了侯府荣誉,嫣然宁愿刀山油锅,可是为自己布置下一个敌人,绝非嫣然所愿。” 戚老夫人抬头,看着自幼养在她膝下的孙女,诗书礼仪,无不是她亲自交到,就是为了将戚嫣然培养成为贵女,嫁给世上高贵的人,用来保证侯府的荣耀与兴旺。 若说缺点,戚老夫人在心中叹了叹,她就是未及早教导戚嫣然宅门阴私,才得了她这个孤傲又不会看人的性子。可戚嫣然依然是永乐侯府的嫡女,最有用的棋子。 “嫣然,你可想专宠?”戚老夫人看向戚嫣然。 戚嫣然一惊,连忙低头,“嫣然不敢。” 戚老夫人轻轻的哼了一声,站起身,缓缓走到戚嫣然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却见她的眼神中略带惊慌,戚老夫人猛然一甩手,“你必须敢。” 戚嫣然有些震惊,太子妃之位虽高,但太子就是太子,虽不比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但除却侧妃两位,还有昭媛良娣等,她又岂能专宠? “所谓专宠,便是将太子的目光放在你一人身上,若你不想让洛容婉随你去太子府邸,从今日开始,就住在西厢房,直至你出嫁。” “祖母。”戚嫣然低头,心中微颤,她刚搬离正院两年,竟又要回来了吗? 戚老夫人没有理会她,对着身边的秋霓道,“明日去将连嬷嬷请过来,就说我要再拜托她几个月。” 秋霓低头称是。 而低着头的戚嫣然不由得颤了颤,连嬷嬷是戚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许多内宅之事都懂得不少,为人心狠手辣,近几年才离开侯府容养,如今祖母再将她请回来,是为了管教自己么? 那几个月之后的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着的祖母,突然好想卸下重任,只是有些事,不得为之,不能弃之,这便是身出高门的悲哀吧! 第三十一章 择婿 洛骞与戚氏一早便去了永乐侯府,中午竟在那边用了膳,容婉便知道事情已经办成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等到下午戚氏回来,也是红光满面,再无之前的病态,此事才是真正的告一段落。 租来的那四个护卫,容婉也安排妥当,眼见殿试越来越近,容婉心中也带着稍稍的慌乱,敌人在暗她在明,十分难以把控。 傍晚十分,洛骞差人过来,让容婉去书房一趟,等容婉到时,洛骞在桌案前正襟危坐,见容婉过来,朝容婉笑了笑,“婉儿,过来坐。” 容婉走上前,依礼向洛骞福了福,这才道,“爹爹,唤阿婉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我同你母亲到永乐侯府,向戚老夫人表明了不愿你去做太子侧妃,本以为会有一番大的争执,谁知戚老夫人只是沉思一会儿,便同意了。”洛骞开口道。 容婉笑了笑,“这是好事啊,也许外祖母想通了吧!” 洛骞不以为然,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不要说此事同你毫无关系,婉儿,你很聪明。” 容婉也不多加辩驳,“阿婉是爹爹的女儿,由爹爹亲自启蒙,自然像爹爹你一样聪明。” 一句话惹得洛骞哈哈大笑,怪不得世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自家女儿这小嘴儿甜的,可非一般人能比,“我可不能说我有多聪明,不过婉儿你啊,是要比爹爹聪明的多,可不像你的兄长,榆木脑袋一个。” 容婉但笑不语,虽说兄长在读书之上确实是榆木疙瘩一枚,但是却不见得在其他方面也依旧如此,不过不知道父亲的意思,是不是想让兄长随大伯去经商,这样一来,兄长远离战场,倒也远离了上一世战死的命运,对此容婉却是赞同的。 “你在戚嫣然面前的话,我都听她讲过,也许有稍稍润色,但婉儿,你做的都是对的。”洛骞继续道。 容婉就知道戚嫣然不可能不说,此举用来证明她贪图富贵再好不过,谁让自己主动送把柄给她呢!不过她可不后悔,父亲明白她是怎样的人就好了,“阿婉觉得嫣然表姐诗书读的很多,为人心气也高,定然是看不惯我的,但是她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死。”不然也不会在她说了几句之后,连忙改了主意。 洛骞赞同的点点头,穷人才更有可能有一身傲骨,那些富人过惯了有权有势有钱的日子,最怕的便是跌落谷底,会让他们一无所有。 但洛骞仍有些担忧,“此番你将戚嫣然吓退,虽断绝了戚老夫人将你送入太子府的打算,并不意味她会再次借你母亲送入别的皇子府中。” 容婉点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懂,有些人总是坏的永无止境,若不能让你成为她的棋子,便也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棋子,棋子的命运自然十分悲惨,她也不想做这棋子。 “不久就要殿试,这次科举的青年才俊不少,许多人都在等着三甲一出,便去说亲,婉儿,我打算在殿试前为你择婿。” 一听这话,容婉愣住了,上一世并未如此着急为自己择婿,而是等殿试已过,三甲已出,那人高中状元郎,自己因百花诗会出了风头,那人竟到府中求娶。 因那人父母双亡,远道而来进京赶考,虽是状元郎,但父亲并未同意,后来父亲与那人接触中,渐渐觉得那人是个可托付的良人,这才答应。 后来便知证明父亲的眼光甚好,虽自己家破人亡,且当时心系旁人,那人却仍是不离不弃,待自己与萧玄青再不相往来时,才答应同那人成了亲,可后来的后来,却只有血红一片。 容婉想着,眼睛却有些生涩,若是她早些悔悟,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就不可能会扭转乾坤,是不是他就不会有那般结局? 孟生,此生,我们还能再相见么? “婉儿?”洛骞见容婉愣住,低低唤了一声。 容婉收起面上的伤心之色,抬头看向洛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婉但凭爹爹做主。” 洛骞笑道,“你倒是想的开,这世家子弟可有你看中的?”洛骞为人不古板,看这方面就知道,哪有当面问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心上人的。 容婉面色一红,稍显娇羞的看了洛骞一眼,连忙低下头,“爹爹,阿婉刚到长安还不到三年,又不出门,哪里有相识的世家子弟,再说,阿婉自幼由爹爹教导,对于礼义廉耻之事,自然是极为看重的。” 容婉简直要为自己感到脸红了,礼义廉耻她是看重,只不过没遇上为他不顾礼义廉耻的人罢了。 上一世她不过见过三皇子萧玄青几面,见他温文尔雅,便对他芳心暗许,之后的两年更是视他为命定之人,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出了那么些事,想来她的心意从不会改变,只是看清了萧玄青的为人,她才渐渐寒了心。 只不过她也庆幸上一世看清萧玄青的为人,这一世,才不会被他所骗。 见容婉此番模样,洛骞便也不再打趣于她,“婉儿,你先回去吧,待我选好了,定来问问你的意见,我看着虽然好,最重要的还是婉儿你喜欢,若你不想在那些学子其中选,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容婉就知道自己的爹爹最是对自己好,从来觉得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此处,再与洛骞说话时,便有些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父亲,却不忍离开,虽然这么多天,回到十三岁已经不是一场梦了,但是她怕离开,便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可若这一次,她仍护不了父亲,又该怎么办? 她好想突然有人出现,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可是她的重生,本身便是一场荒诞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又有谁能够帮到她呢! “婉儿,怎么不走?” 容婉摇摇头,“只是想多看一眼爹爹。” 洛骞笑道,“是不是想听我说一说对哪个学子看好?” 容婉连忙摇头,脸已羞红,“阿婉绝无此意,爹爹先看,阿婉先回去了。”说完,便连忙离开书房,身后的洛骞笑着摇摇头,女儿果真是长大了。 虽然不舍得,可是该嫁还是要嫁的。 第三十二章 不解 夜幕已深,无月无星,恰似整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油灯已灭,唯有一处书房,还有人亮着灯坐在那里。 还未见人,便听一声叫喊,书房中的人微微皱眉,站起身支起窗子,之间方才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出了人影,只见那人三两步便走到跟前,还未说话,便一个跃身,翻进了书房。 荀湛皱皱眉,“荀策,你做什么?” 荀策嘿嘿一笑,瞧着他的脸色,带着些幸灾乐祸道,“二哥,我有事要同你说。” 都已经这么晚,还特地大老远千呼万唤,想必是重要之事,不过荀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让人揍他的冲动,“说吧。” 荀策却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小心翼翼道,“今日晚上开怀在朝中官员的屋顶上转悠的时候,就在礼部尚书家的屋顶上歇歇脚,谁知脚下的屋子是那洛尚书的书房,碰巧,开怀就听见了洛尚书与人说话。” 荀湛瞥了荀策一眼,示意荀策继续说下去,谁知荀策竟然不说了。 荀湛伸手就敲了一下荀策的脑袋,“我与大哥是怎么教你的,遇见事情一定要抓住重点,你就是这么学的?” 荀策吃痛,往后又退了退,他承认,他打不过二哥,可也不能任人欺负呀,荀策索性哼了一声,朝荀湛作揖,“二哥,这和平日里的那些消息可不一样,我就算不告诉你,你也不能怪我,我这就走了。”说完,真的就要跳窗子回去。 只不过荀湛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就让他进退两难。 荀湛微眯了眯眼,“你确定不说?” 荀策下意识的抖了抖肩膀,一般遇到二哥这种眼神,就证明有人要倒霉了,只不过此时此地就他与二哥,他这是在劫难逃了? 虽然荀策想有骨气一点,但他想一想那些被二哥揍得快残废的人,伸手携了携自己额角的冷汗,对着荀湛笑道,“二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莫要当真吧!” 荀湛见荀策识相便放了手,“说吧!” 荀策微微苦笑,只得屈于荀湛的威严,“也没什么事,就是洛尚书要在殿试前给他女儿选了女婿罢了。” 荀策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个谁不知道二哥对洛家的那个姑娘伤心的很,他才想吊吊二哥的胃口让他着着急。 不过二哥就是二哥,不过看自己打不过他,才每每以武力胁迫,不过用二哥的话说就是,既然动手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动口呢? 好吧,这就是文人与武人的差别,就是可怜了他这娇弱的小心脏。 荀策见荀湛不说话,弱弱道,“二哥。” 荀湛瞥了荀策一眼,“大晚上不去睡,想打架么?” 荀策连忙退后,一边摆手,一边脸上讨好的笑,“睡睡睡,我马上去。”说完,一个后空翻,便从窗子翻了出去,临了,还传来一声尖叫,“畅饮,你怎么不接着我?” 一边畅饮还传来抱歉的笑,“公子,谁知道你连后空翻都翻不好?” “我要能翻好,还用你和开怀给我当护卫?” 荀湛站在窗前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荀策的功底还得再练练,幸好不用上战场,不过哪还能有命回来? 待两人的声音渐渐走远,他的周围便更加寂静,想起方才荀策的话,不由皱眉,看来这一世的事情都要提前了么? 将女儿送到太子身边,虽不是正妃,也会对仕途多多少少有些帮助,此番查证,洛骞并非是贪权之人,也做不来卖女求荣这等事,但他为何要违逆洛老太爷非要做官呢? 清正廉明,为了造福百姓?别说荀湛不信,身为洛骞的亲爹,洛老太爷是更加不信的。 可如今洛骞要为自己的女儿择婿,竟要从那些寒门学子中选,想必等朝廷上的官员得知以后,便要跌落眼球了。 至于洛容婉,是不是像师父说的那样,便有待查证了。 眼见离殿试越来越近,容婉倒渐渐安生了,期间随戚氏一同去大慈安寺祈福,一望家中长辈身体安康,二望父亲仕途步步高升,三望兄长金榜题名。 官场如战场,打得好,便凯旋而归,打的不好失了性命事小,关联九族才是大,兄长本无读书的才能,也无做官的意图,更不想在朝廷上勾心斗角,又何苦难为与他? 只是母亲看不通,旁人也劝不了,非要看到结果才肯罢休。 容婉并非未向戚氏说过,只是刚提了一句,便被戚氏驳回,每提一次,戚氏都要生气许久,容婉只能不再开口,默默等来殿试,一切只凭结果。 容婉闲来无事,在屋中翻了翻孙子兵法,刚看到实处,便听萤绿进来回道,“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见他。” 上一次见洛骞还是因为择婿的事,这一次容婉心中却有些微慌,只觉此次会如同心之所想,父亲该不归,已经选好了人吧,只是与上一世还是同一人么? 到了书房,洛骞在桌案前坐着,容婉上前给洛骞见了礼,却莫名的有些羞涩,“爹爹唤阿婉过来,可有何事?” 洛骞看着容婉笑了笑,自己的女儿知道害羞了,他不能再把她捧在手心,是时候该换人来宠她了。“婉儿,你先去里面坐着,万不要出声。” 平日里洛骞在书房待的累了,也会休息一会儿,因此戚氏特意在书房之中用一道宽大的屏风挡住,做了隔间,只留一条过道通行,以备洛骞休息之用,此番洛骞让容婉进去等着,便是自有一番用意。 容婉心中也稍稍有了底子,怕是父亲让她来是来让她看看父亲为她选的夫婿是如何的。因此,未多问,便去了隔间。 室内静悄悄的,只留洛骞偶尔翻书时的一丝声响。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过来报,“老爷,孟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 容婉屏住呼吸,只听有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隔着屏风只能大概看见一个人影,只听那人道,“学子孟生,见过尚书。” 容婉猛然呼吸一窒,果然是他。 从死别,到再次相见,竟然跨越了一辈子。 第三十三章 考问 洛骞抬头,看着面前的孟生,不由暗叹,眉目清明,侧脸的轮廓稍稍瘦削,更显坚毅,他听过孟生写的诗,也听过他所做的策论,不难说是难得的经世之才。 “殿试就在近前,你可准备好了?”洛骞问道。 孟生称是,面对洛骞这位三品尚书仍然不卑不亢,“谢尚书关怀,孟生已备好。” 一举一动,谦卑有礼,进退有度,洛骞对此人十分满意。 “如此我便问你几问,你看可好?”洛骞直接步入正题。 孟生伸手作揖,躬身道,“尚书请。” “我问你,去年临近年关之时西北地区发生了雪灾,灾民众多,有些灾民迫于生计竟做了强盗,有人主张强盗要诛杀,你以为如何?” “人之初,性本善,灾民迫于生计做了强盗,若是强盗便要诛杀,实乃寒了灾民的心,亦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孟生斟酌一番,谨慎道。 “可若不杀,以此为例,岂不是每次天灾都会有宵小之辈做些宵小之事?”洛骞问。 孟生顿了顿,后又道,“先从灾后灾民叛乱引入,不能强压,只能安抚,可以募饥民,流民属军籍,以作征兵之用,且可以减少因灾而变坏之人,此一举两得,对做了强盗的灾民宽大处理,招募富民出钱赈灾,此为安民。” 孟生刚说完,便见洛骞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朝廷调派粮食衣物等,核查赈灾户口调查登记,抄割姓名,审核给历,直计口食,此为赈灾。”事从两面,详细的说明。 洛骞十分满意孟生的回答,对于问题的关键之处把握甚准,提出的建议也十分合理,这次的殿试应是在三甲之内了。 初见孟生时,他在众多学子中并不出挑,稍稍有些沉默寡言,只是目中聚光,若直视他双眼,便能看出不一般的神采,再与他交谈,又甚是让人欢喜,见识,见解都十分独到,身居高位的官员都在等放了榜择婿,而他赶在他们之前,竟找到了孟生,实在让他惊喜。 若放了榜,这位才子可实实在在的跑不脱那些人的魔掌了。不过在此之前遇见洛骞,不知是洛骞的幸运还是孟生的造化。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洛骞开口问道。 “家中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有孟生一人。”孟生顿了顿,最终还是全盘托出。 洛骞愕然,再次看向孟生之时眸中夹杂着一丝不明情绪,愣了许久,见孟生看过来,轻轻的咳了一咳,“这是为何?” 孟生低下头,“孟生祖籍在河中府,是家中独子,前几年河中府发了大水,父亲母亲恰从桥上经过,无救而亡,当时孟生去城中买书,才逃此一难。” 洛骞实在未想到自己看中的学子竟是这番身世,不由叹了叹,对眼前的孟生又多加一丝同情,却又为未失去这样的才子感到高兴,天怜才子,是大周之福。 “方才听你的策问,此番殿试定能金榜题名,我并无什么可指点你的,但在殿上定要谨记,策问不以贪快为好,贪精才是正道。”洛骞对孟生十分满意,若得此之婿,定是容婉之福,只是却也要看孟生是否愿意。 孟生再次鞠躬,“多谢尚书教导,孟生谨记。” 洛骞站起身,走到孟生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才能,必是我大周朝之栋梁。”洛骞豪言,倒是让孟生受宠若惊,连连向洛骞鞠躬,“尚书谬赞。” 洛骞隐了隐眸子,笑道,“做人自要谦逊守礼,你此番作为甚好,难得你我二人投缘,城中的醉仙楼手艺不错,我领你去尝尝。” 孟生自然不敢拒,应了声便随洛骞走出书房去。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在屏风外处道,“娘子,老爷已经离开,娘子可以出来了。”说完,脚步渐行渐远,只待容婉出了书房。 容婉走出屏风外,心思复杂的看了看门外,想着方才孟生几处陈词,上一世只听父亲说这孟生才华横溢,并未接触过,并不知道孟生才华横溢到什么地步,如此听他说话,倒是让容婉想起他的一身风骨。 若是提“情”一字,容婉不见得对他有情,只不过那些年的守护,却让她十分感激,若是这一世父亲将她许配与孟生,她虽不排斥,但也须慢慢培养感情。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不如古时不知成婚对象美丑,且待拜堂之时,木已成舟之日才知面貌,但总归二人并无感情一说,这种婚配也实属常见。 容婉不再细想,父亲定是不会害她的,走出书房之后,便直奔翠竹苑了。 待洛骞回来之时,便又唤了容婉去了书房。 经白日一事,容婉稍稍有些害羞,面对洛骞之时也总是低着头,只不过知女莫若父,洛骞自然知道容婉为何是此番模样,也未点破。 “今日那孟生来,所言所行你也看到,婉儿以为如何?”洛骞稍稍正色,以极其严肃认真的态度探讨孟生的才学,倒是缓解了容婉的羞涩之感。 容婉自幼也曾深读四书五经,亦有涉猎诗词歌赋,就连治国齐家修身之道也略有翻过,洛骞时常感叹容婉若是名男子,他早就培养她考状元去了,只不过不考状元,略微涉猎也是够用。 容婉站直身子,看向洛骞,“就孟公子所言,阿婉以为,从赈灾和安民两个方面回答已是面面俱到,只是为言却有稍稍粗略,若再能精细一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洛骞不失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女儿也不差,这样一想,倒舍不得将容婉过早的嫁出去了。 只是还有一点,“那孟生爹娘俱亡,婉儿,你若嫁于他也是利弊参半,若说利处,则是嫁过去无婆母,好相处,从新买一宅院,备好小厮婢女,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可若说弊处,更是由于孟生家族根基尚浅,若以后有什么事情,虽有我帮衬,但恐你还是会受委屈。” 洛骞早已将此事考虑的面面俱到,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下定决心,为容婉定这么一门夫婿,于此,只好看容婉的想法。 容婉深知父亲为自己考虑,单若说要不要嫁给孟生,对她自己却没什么必要可言,若嫁,她便为了弥补上一世的缺憾,好好对孟生,帮他官居高位,管好内宅,若是不嫁,也劝自己的爹爹在必要时帮他一把,也算全了自己的心意,如此对父女两人都是难题。 “父亲可有向他提过此番意思?”想了想,容婉道。 洛骞摇头,此意未定,又怎能轻易透漏,若是遇上那死缠烂打之人,便是有礼也说不清了,不过依他对孟生的了解,绝不是那类人,但保险起见,他也是提也未提。 容婉想了想,“爹爹,不如看造化吧!您此番邀他入府,又请他用饭,已是看好他之意,若是有心,必是先向爹爹提的。” 洛骞点头,十分赞同容婉的话,若不是永乐侯府已有了找容婉做棋子的苗头,他又怎会如此操之过急的为容婉找夫婿? 第三十四章 落榜 孟生自从洛府离去,便再无音讯,洛骞只好摇头,看来此番动作已是不成,想赶在殿试之前将容婉定亲,已是不太可能了,如此只好等殿试过后,再做打算了。 殿试只考一天,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官封存,再等阅卷日,交读卷官八人,分坐一桌,轮流传阅,将最好的十本呈给圣上,钦定御批一甲第一第二第三名作为状元,榜眼,探花,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待殿试当日,洛景钰一早便被戚氏拉着叮嘱了好些遍,这才让他与同科举人一同去了。待日暮洛景钰归来,戚氏又是拉着洛景钰好一番问东问西,直到洛骞开口,才放洛景钰回去睡了。 如此过了三日,终于在皇城外放榜。 戚氏着急派了仆人去看,容婉在正室也未多话,有上一世的经验,她自然知道自家兄长未上榜,果然,待那仆人回来,便道郎君三甲也未进,便是同进士出身的身份,也是没有的。 闻言,戚氏却不禁面露冷色,微微有些愤怒。 容婉暗自称奇,母亲的良好修养她是知道的,兄长虽名落孙山,但终归未曾及冠,历年来的状元才子,也未能如此年轻便中了进士,却不知母亲为何是这般面容。 容婉提步去了甘霖院,方才早有仆人将此事告知兄长,容婉去时却见兄长分外轻松,虽坐椅上,却将腿抬于桌案之上,眼睛半闭,却是悠哉乐哉。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容婉才到,便见他连忙将腿收起,正襟危坐,伸手拿起桌案上的书,用心的读着,不用说,这便是做样子看的。 容婉掩住笑意走上前,以作惊讶道,“兄长,我方才见你动作不雅,怎么进来却是这番模样,难不成是阿婉眼神不好么?” 洛景钰却十分郑重的点头,“婉娘莫要诋毁于我,未考中进士,为兄心中十分苦闷,便想着多看些书,才能弥补。” 容婉轻“呀”了一声,十分惊喜的看着洛景钰道,“娘亲若知兄长如此用功,定会高兴,阿婉这就去告诉娘亲,说兄长下定决心,三年之后再考,直到考中进士为止。” 洛景钰面色一黑,连忙起身拉住要走的容婉,“婉娘,你别去。” 容婉转身,似是十分疑惑,“兄长这是什么意思,能让娘亲高兴些不好么?” 洛景钰实在是甘拜下风,“婉娘,我是什么样,你应该知道,方才那几句话,是我,是我信口胡诌的。”洛景钰捏了捏鼻子,带着些不好意思道。 容婉当然知道,方才也不过是起意耍一耍兄长罢了,这便转身,十分认真道,“可是兄长,你若不考进士,可有想过做什么?” 容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是以为兄长想要同大伯一起经商的,却不料,待兄长说出来,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洛景钰见容婉问了,脸上也带着正色,“我只对父亲说起过,但你要想知道,得答应我不能告诉母亲。” 容婉点头,不能告诉母亲的事,只能是母亲讨厌的事,难道真的还如上一世一般么? 洛景钰的回答十分肯定了容婉的想法,“我打算今年去考武举。” “考武科举?”容婉稍稍有些惊讶,上一世兄长虽去了边关打仗,可却是因着征兵去的,并未提到什么武科举。 洛景钰点点头,“我之所以结识云凌兄,便是希望他能在武功上给我指导,以便我可以顺利考取解元,以后的便再下功夫。” 容婉的心里十分复杂,私心上,因兄长上一世战死沙场,她不希望兄长再从武,可是从兄长自己考虑,他自己却热衷此类,十分让人为难。 “除了武举,难道就并无其他让兄长喜欢的事?”容婉还是希望兄长能远离战场,“比如,随大伯经商。” 洛景钰叹了叹,看向容婉,“你定是觉得战场危险,不愿为兄前去对不对?”眼见容婉点点头,洛景钰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他仰头叹了叹,“身为男儿,自当保家卫国,虽如今大周境内百姓和乐安康,可是境外,却有西辽虎视眈眈,我随大伯经商,原本就是缓兵之策,临近年关的那一月,我一直跟随镇国将军在边关历练。” 容婉此次是完完全全的呆住了,原来兄长竟瞒着家中做了这么些事,连她也以为兄长是随大伯经商,因此上一世兄长去征兵原是她始料未及的,可若是去了边关,她害怕再次重复以往的路,因此声音却有些轻颤,“爹爹可是知道?” 洛景钰摇摇头,“父亲本不知道,只不过等他到了苏州,大伯竟说漏了嘴,便将我逼问出来了。” “大伯同意你去边关?”容婉突然觉得,她虽重生,蒙在鼓里的,却仍是她。 洛景钰点点头,后又道,“其实祖父也知道。” 容婉完全呆住了,她以为,洛老太爷是不理事的,怎么兄长去边关的事,他竟同意了?容婉直接事情背后绝非这么简单,可是却抓不到,摸不着,完全没有头绪。 她原以为,当年不过是兄长想要逃离殿试的一条路径而已,谁知这其中还有如此之大的牵扯,若是祖父与大伯同意兄长去边关,为何不愿父亲在京中做官呢?容婉再也不觉此事简单了。 只是想起兄长战死边关,她也不想此类事情再次出现,只好劝道,“兄长,难不成就一定要如此么?你知道,边关总是刀剑无眼,生死由命,阿婉不愿意让兄长有危险。” 洛景钰突然心中也觉感伤,但是胸中一腔抱负,又怎能如此平庸老死家中呢?总是要在有限的日子里绚烂一番吧! 他伸手摸了摸容婉的头发,“婉娘,为兄不怕危险,只怕此生不能上战杀敌,保家卫国。”洛景钰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多有坚定,却又不畏生死。 容婉抬眼看他,却忘了眨眼,这样的兄长,神采飞扬的兄长,她未见过,一时之间,希望兄长远离边关的她,竟然有些不忍抹灭这样的兄长了。 “婉娘,为兄答应你,不论何时,定留命而归。”洛景钰郑重道。 容婉抬头,神思复杂,却最终还是应下,“兄长,你不能骗阿婉。”话未说完,鼻子一酸,一行清泪留下,对着上一世,她多么艰难才做了此番决定。 闻言,洛景钰却又恢复惯常的笑意,“婉娘,你方才已经答应我,不能告诉娘亲,不许反悔。” “好。”容婉轻声应道,不论如何,她只想兄长开怀。 第三十五章 卜卦 日暮之时,洛骞终于从礼部回来,面上毫无笑意,刚进府,就差人唤容婉到书房去。 “可是有何事扫了爹爹的兴?”容婉看着洛骞,出声道。 洛骞叹了叹气,看向容婉的神情十分忧心,“婉娘,你可知此次状元是谁?” 容婉自然是知道的,今早仆人回来报信之时,便顺口将一甲三人给说了出来,与上一世别无二致。 容婉敛眸,“孟生。” 洛骞点点头,眸光有些复杂,“果然不负吾望,他终究是成了状元。” 他是该庆幸自己眼光独到,还是该遗憾如此才子,竟与他失之交臂。 容婉知道洛骞在想什么,只是对于此事,命里无时莫强求,便出声宽慰道,“爹爹,你们同样置身官场,往来必不可少,倒不需遗憾太多,阿婉这厢,命里有时终须有。” 虽是如此说,洛骞心中还是有些许感伤,“我答应要给婉娘你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只要是爹爹找的,阿婉都如意。”容婉笑了笑,重生至此,她并无再行婚配的念头,有的不过是护家人周全,眼见一天天过去,自己却未能改变什么。 容婉咬咬牙,还是问道,“爹爹在官场可有的罪过什么人?” 洛骞愕然,抬头看向容婉,“婉娘怎么突然问这些?”为官在朝,像他这般不愿沽名钓誉,又怎会不得罪人。 “阿婉昨日做了噩梦,梦见爹爹背后有一只黑手,将要抓向爹爹,阿婉便一下子惊醒了,因此,便想提醒爹爹要小心些。” 洛骞不禁哑然失笑,“鬼神之说,婉娘可不能信,天晚了,你先去歇着吧!” 容婉就知道洛骞不会当真,便低了声音,闷闷不乐,带着重重的鼻音,“爹爹就算为了让阿婉心安,也要小心些,不然阿婉哪里睡得着?” 洛骞最疼容婉,当然不舍容婉伤心,连忙应了下来,容婉心中稍安,此话定会在洛骞觉得不寻常之时想起,不论如何,当紧要保全自己性命才是。 放榜刚过两日,户部尚书的嫡次女李瑶乐便过来见容婉。 容婉出二门相迎,将她迎到了翠竹苑,两人到了后,李瑶乐才拉着容婉道,“你昨日可去看新科状元游街了?” 容婉摇头,兄长未上榜,母亲正是忧虑之时,府中哪有人敢去触着霉头去看状元游街? 李瑶乐见容婉摇头,便有些兴致勃勃,“那你可知新科状元是谁?” “听仆人说起,是位叫孟生的郎君。”容婉接道。 “父亲与母亲说起时,我当时在屋外,便悄悄听了几句,那孟生竟是父母双亡,真是可惜如此好的郎君,那郎君真是丰神俊秀呢!”李瑶乐说起时,眸中带些同情可怜,后而又稍稍羞红了脸。 容婉顿了顿,“乐姐姐真是好眼福。” 李瑶乐嘿嘿一笑,“那是,我拉着阿芙去看,一开始阿芙不愿去,看见那孟生,眼睛都直了呢!” 容婉想了想,却发现她只能想象出来李瑶乐看直的样子,温润如水的纪芙,实在想象不出来。 容婉才稍稍回神,便听李瑶乐还在继续,“我与阿芙在阁楼上看那孟生走过,谁知竟有一人跨马挡在他面前,两人说了几句,那人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说罢,李瑶乐神秘兮兮的看向容婉道,“你猜那郎君是谁?” 容婉摇头,她当然不知道,可状元跨马游街,头一次出现被人挡住的情形。 却听李瑶乐轻声道,“是当今国舅荀家郎君。” 当今国舅,便是那荀湛了。荀湛一向罔顾礼法,却仍得圣上恩宠。容婉实在想不通,那荀湛有何过人之处,得当朝天子如此看重。 “也不知荀家郎君为何如此?”李瑶乐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头绪,便看向容婉,“纪芙的兄长得了二甲第十四名,明日要去寺里还愿,你去么?” 提起大相国寺,容婉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日算命的老儿,那老儿既知她魂归何处,想必是要比她知道的多的,可她被吓到便走了,如今想想,还是有些遗憾。 “自然是要去的,顺便也要恭贺一下芙姐姐,芙姐姐的兄长做了进士,以后必然前途无量呢!”容婉点点头,应了。 李瑶乐又是与容婉闲聊许久,她平日里稍许有些唠叨,很少人能一直听她说下去,除了阿芙,便是容婉了,这才对容婉更加上心一些,不过已经许晚,容不得她不走了。 第二日,容婉坐上马车,在大相国寺前与纪芙和李瑶乐两人碰面。 “芙姐姐的兄长中了进士,恭贺芙姐姐。”容婉走上前,对着纪芙道。 许是家中得了喜气,纪芙的面色也比以往红润,此时轻勾嘴角,倒是无来由的让人看呆了去。“多谢婉妹妹了。” 三人一同去了大熊宝殿进了香,容婉出殿时还在四处看着那个算命的老儿,只是却不得见。 “婉妹妹看什么呢?”纪芙见容婉一直向四周看,这才出声问询。 容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兄长不日便要随大伯经商,阿婉想替兄长卜一卦,不过,却未见上次来的那个算命先生。” 纪芙了然,也在殿外看来几眼,却见殿外的一颗大树下摆着的桌案和坐着的人十分熟悉,便伸手指了指,“你看是不是那个?” 容婉朝着方向看了一眼,果真是那老儿,依旧鹤发长须,端坐于此,容婉却觉那人忽不可见的冲她笑了笑,容婉皱皱眉,实乃怪事,那人怎知自己是在寻她? 想到此处,便对着纪芙和李瑶乐道,“劳烦两位姐姐在此等一等,阿婉去去就来。”说罢,容婉便不紧不慢的向那算命先生走去,就连跟着她的白瑶,都要离她有三丈远。 越走的近了,越能看清楚那算命先生的面貌,果然与那一日的是同一人。 那算命先生见容婉走近,竟是站了起来,“小娘子,别来无恙。” 竟然还记得她。 也罢,自己既是如此特殊的体质,也不怕被人忘记了。 “不知先生是如何得知的?”容婉开门见山。 那算命先生眸中不掩精光,笑着道,“老身初见小娘子时便觉小娘子不如普通人,便擅自为小娘子卜了一卦,卦为异象,娘子先是呈油尽灯枯之状,后而却又变成了天人之姿。” 油尽灯枯,是指她前世惨死,天人之姿,却是不仅指自己重生一世了。 容婉没说话,却听那算命先生继续道,“娘子来寻老身,可是有卦要算?” 容婉点了点头,伸手在桌案之上写下两个字,前路。 却见面前之人双手摆弄了几下,卦文既出,那算命先生拿起,摇了摇头,口里念叨着,“险象迭生,九死一生。” 容婉心下一窒,这是说此路艰难重重,就连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了? 容婉当下便想离开此地,却被那算命先生叫住,“老身还未说完,小娘子为何急着走?” 容婉抬头看他,他竟是放声笑了一笑,“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小娘子命中缺个贵人。” 第三十六章 碰面 “贵人?”那便是有转机了? 容婉看向这童颜长须的算命先生,还未开口,便见这老儿一脸张惶的摆了摆手,“娘子莫问这贵人是谁?天机不可泄露,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容婉瞥了他一眼,上一次纪芙来算,也是声称贵人,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贵人? 那老儿好似了然容婉心中所想,“一人之力,总归渺小,只要有人相帮,且能成事,那人便是贵人。” 容婉蹙眉,这老儿怎生说的糊里糊涂?再看这人一眼,却不尽人意,当即转身便走。 “两月后的大难,小娘子避无可避,若想逃出生天,老夫可给小娘子提个醒。”那老儿见容婉要走,却气定神闲的说了两句。 容婉复又看他,却见他伸手挥笔写了几个字。 “浮萍尽,碧草生。” 那老儿拿起宣纸递给容婉,“小娘子请便。” 那人气定神闲的坐下,看着往来上香的信徒,幽幽叹道,“往事不堪回首,只叹空余恨。” 不知怎么,容婉总觉这老儿知晓许多,又多看了两眼,这才转身离去。 那算命先生眼见容婉没了身影,这才站起身,往寺中走去,竟连放在树下的物事都丢下了。 走了许久,才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见了一个人影,他连忙走上前去,“二哥。” “事情都办好了?”那人转过身,一袭深色长袍,眉目流转,淡淡的投给他一个视线。 荀策委屈的撇撇嘴,伸手将头上的头套摘下,带了这么久,脑子都要被闷出病来了,他的二哥到好,只会关心事情,一看就知道不是亲的。 “照你的意思都办好了。” 荀湛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走吧”。 却只听身后一个稍显怨念的声音,“等等,我胡子还没摘下呢!” 荀湛却未曾理会他,抬脚越走越远。 还在原地摘胡子的荀策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腹诽道,好歹他是为二哥办事,竟然这么背丢下了,等大哥回来,他一定要向大哥告密去。 通往寺门的道上,荀湛正大步向前走着,却见前方出现一人,待见那人面孔,荀湛不由得皱了皱眉,那人也瞧见了他,直接就迎了上来。 “荀国舅这是来庙中拜佛?”来人却是萧玄青。 荀湛压下心中的不快,笑了笑,“我以为是谁?原是三殿下。” 萧玄青打量了面前的荀湛两眼,极少见他一人单独出门,身边不跟着三五个纨绔子弟,是极其不正常的,虽心中有疑,面色却不显,同样笑了笑,“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我便想着来寺中为娘娘祈福,谁知竟在这里碰到荀国舅,荀国舅是一人来的?” 荀湛没有答话,只是看向身后,荀策终于是跟过来了,便指了指荀策,“我和荀策一起来的。” 荀策走过来,见萧玄青在,咧嘴一笑,“三殿下也到这寺里来祈福?今日可是真巧。” 三人好是一番寒暄,只是谁都清楚,面上做戏,却不达心呢! 荀湛的嫡姐贵为皇后,萧玄青的娘亲却不过是个妃子,再加上荀湛在圣上面前甚为得宠,便是太子,都要让他三分,何况是萧玄青? 且荀湛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连年关前的那场雪灾的赈灾事宜,都被荀湛抢了风头去,萧玄青又怎能甘心? 只不过荀湛这个人,聪明的紧,不动则已,一动必将打草惊蛇,以致后患无穷。 “三殿下若无事的话,便容我先告退吧!”荀湛说完,根本未听萧玄青接下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抬脚便离开了。 萧玄青看着离去的荀湛,这人目中无人的毛病,真是让人反感。 容婉也与大殿之中的纪芙和李瑶乐会合。 纪芙见容婉过来,连忙问道,“卦象如何?” 容婉哪里有替兄长算卦?只好道,“卦象无惊无险。” “阿芙还了愿,你也卜了卦,那我们便走吧!”一旁的李瑶乐道,两人视作同意,三人方才走出大雄宝殿,却见一人身着深色衣袍,风姿绰约的从三人眼前走过。 容婉愣了愣,再看过身旁的两人,只见纪芙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而李瑶乐更是拉住容婉的手臂,十分欢喜道,“婉妹妹,方才,那便是我说过的荀国舅荀家郎君了。” 容婉了然,再看纪芙,真如李瑶乐那日所说,纪芙都看直了眼睛。 那荀家郎君俊朗到何等地步,才能令纪芙看呆了眼睛呢?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于人前,容婉才在纪芙的眼前挥了挥手,一边道,“芙姐姐,人走了。” 纪芙回过神,猛不丁听到容婉这话,便羞红了脸,还没开口,又一身影从她们身边过去,不过与方才不同的是,这一身影眨眼便消失于人前,容婉还听那人喊了一句二哥,只不过,声音怎地如此熟悉? 容婉摇摇头,许是自己愣怔了,那明显是男子的声音,怎会与自己相熟呢! “咱们回去吧!”终是消停了,三人这才向寺外走去。 “洛家娘子,留步。” 容婉转过身,却是萧玄青。 身旁的纪芙与李瑶乐愕然,却识相低声对容婉道,“我们在马车前等你。”说完,便走向寺外了。 容婉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给萧玄青行了一礼,“不知三殿下唤阿婉可有何事?” 萧玄青摇摇头,“无事。” 容婉顿了顿,不清楚萧玄青要做什么,只好道,“若是三殿下无事,阿婉便先行告退了。”她一刻都不想在萧玄青身边多待。 萧玄青皱了皱眉,竟又笑了笑,走近容婉,声音就在容婉上方响起,“洛家娘子,你讨厌我?”说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殿下误会了,只不过阿婉是女子,理当避嫌。”容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头却依然垂着,掩起眸中的冷冽,她对他,何止是讨厌而已。 萧玄青却是放声笑了笑,“我不信。” 三个字,斩钉截铁,他不信。 “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两位姐姐还在等着,阿婉这便告退了。”信与不信,又与她何干。 萧玄青也不气恼,看着面前一直低着头的容婉,却想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他顿了顿,忽而叫道,“洛氏阿婉,你可愿意与我成婚?” 第三十七章 市井 容婉愕然,即使是上一世,她伴他身边三年,情正浓时,都未听到他想要与她成婚,怎地今日,又是两两不相熟之时,竟说出这样的话? 容婉往后退了两步,低头道,“阿婉不懂殿下的意思。” 萧玄青恍惚着,轻念道,“不懂么?” 容婉抬头看他,此时的他,竟带着些迷茫之色,一时之间,容婉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那萧玄青顿了顿,竟然转身便离去了。 许是这句话,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吧! 容婉也不再理会,便出了寺门,去寻还在等她的那二人。 李瑶乐见她回来,心直口快道,“阿婉,那三殿下有何事寻你?” 李瑶乐这人本是有什么说什么,容婉并未在意,只是道,“三殿下同兄长相识,许是最近未见兄长,便问问阿婉兄长近来在做些什么。” “原是如此。”李瑶乐点点头,便不再问,三人遂坐上马车回了府。 又是如此过了几日,容婉看着那算命老儿给的卦文依然无解,少不得要出去转一转,是否能从市井处听来一星半点的消息。 如此想着,容婉便着萤绿按着自己的身形,去街上做了件男子长袍,岀府之时换上,便不那么惹眼。 大周的风气并不是十分开放,却也并不保守,彼时女子们想出门,多是换上男子装扮。 容婉身量比一般同龄人要高上些许,便是束上玉冠,身着长袍,腰间坠玉,一副小郎君的模样便出现在人面前,不过面红齿白,仍是女相,也十分好认。 男装不过图个方便而已。 容婉带着白瑶出去,冯伯早已备好马车,待两人坐上去,马车便悠悠的到了繁华的街道上。 探听消息,除却市集,便是酒肆了。 一身玉冠长袍,容婉从容的走进醉仙楼,坐在二楼临窗的位子,而在她身旁的不远的桌子处,便坐着三位郎君。 容婉朝窗子下面的街道看去,耳朵却对这边的动作倾听着。 只听那三位郎君其中一人道,“赵兄,这次殿试落榜,你是否要回老家去?” 原来竟是落榜的举人。 那个被称为赵兄的人叹了叹气,“赵某妻儿还在家中,自然是要回去,况且这次进京殿试的盘缠已经用的差不多,回老家去也是勉强能够。” “赵兄才华横溢,原以为此次定能中了进士呢!”第三人十分惋惜的“啧”了一声,谁知竟引起了那做赵兄的不满。 只听他道,“那日殿试圣上非要荀国舅出题,出的却是劳什子乱七八糟的题,我等这般饱学之士又怎会在鸡生蛋,蛋生鸡上纠结个不停?” “可不是?”另一个人附和道,言语之中对这荀国舅十分不满,“也不知圣上怎么想的,对着外戚竟然宠的很。” “梁兄,这酒楼人多,你可小点声。”有人提醒了他,三人便将声音压得极低,隐约便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长相甚美……怪不得……” 而后只听三人嘀咕了一阵,又放声大笑,便再未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容婉敛眸,想来今日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如此却有些稍显失望,便下了楼去。 白瑶跟在容婉身后,见容婉仅在街上转悠着,也只好在后面跟着。 如今不过下午,市集十分繁华,街上的摊贩各种吆喝,这个摊前站着个少年,那边便站着个普通人家的娘子,在摊上挑挑拣拣,若是中意,便掏出铜板将中意的东西买回来,贴身放好,脸上也十分欢喜。 容婉皱皱眉,看着这满大街的人来人往,还是蹙着眉,果然还是可用的人太少了。 又过了不久,容婉淡淡道,“回去吧!” 这句话是对身后的白瑶说的。 白瑶应声,便随容婉转过身去,刚走了两步,却见面前的娘子却停了脚步。 容婉定定的看向人群,方才她清楚的看到一个幼童从方才那个衣着华贵的郎君身上悄无声息的拿走了什么,一见得手,遂即离去。 那个幼童看年纪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竟然做了偷儿。 容婉皱眉,却并未开口,只是顺着方才那幼童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未走几步,那衣着华贵的郎君想要掏钱袋之时,这才赫然发现自己钱袋没了影,只不过此时的那个幼童也没了影。 那郎君也只好认亏。 容婉走了有一炷香,周围也渐渐归于僻静,只是却不知方才的幼童躲在哪里去了。 又是向前走了两步,这才堪堪听见哪里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示意身后的白瑶,轻手轻脚的向前走了两步,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破旧的庙宇,想来人便在庙宇之中吧! 果不其然,当容婉悄无声息的走到庙前,里面的声音变的清晰,“阿爹,小初在街上拾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还有几块碎银,小初有钱给阿爹请大夫了。” 只听里面传来几声猝不及防的咳嗽,接着便传来有些虚弱又显苍老的声音,“小初,你与爹说实话,这钱袋果真是你捡的?” 里面的声音默了默,“自然是小初捡的,阿爹难不成不信小初么?”不难听出那幼童的声音抖了抖,有些张惶。 那老人自然知道这小初说了谎,许是急火攻心,又是猛烈的一咳,“爹教过你什么?做人要不偷不抢,以诚信为本,你,你快将这些银子还回去。” “阿爹,你如今身子不好,正好拿这碎银子瞧瞧大夫,若阿爹有个好歹,可让小初怎么活?”那幼童说着,竟然哭出了声。 只是那老人却不松口,“你这般做,我活着又与死了有甚区别?” 那幼童只管哭着,无论如何都不愿把银子还回去,“阿爹,都这么久了,那人定是走了,小初答应阿爹,只这一次,给阿爹看了病,小初便再也不如此做了。” 那老人叹了叹,“小初,是爹连累了你。” 容婉见里面不再说话,索性走了进去,只见一衣衫褴褛之人斜躺在已经破落的佛像脚下,头发散乱,双目无神,面无血色,而他身前的幼童跪在他面前,方才的泪意还未退,见有人进来,连忙看向容婉。 幼童愣了一愣,站起身躺在那老人面前,双臂伸直,“不关我阿爹的事。” 容婉身上着的锦袍颜色与那郎君类似,这幼童却是认错了人。 “我不过是路过,见庙内有人说话,便进来看看。”容婉说完,也打量了两人几眼,只是面前的这个幼童,眉目间却又些许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三十八章 偷儿 小小的人儿倔强的站在那老人身前,一脸防备的看着走进来的人,他只知道要守在阿爹身边,不许别人伤害他。 那老人干咳了两声,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拉住小初的手,拽了拽,小初连忙转过头,“阿爹。” “小初,到我身边来。”那老人轻声对小初道,却不容他拒绝。 小初转过身,看向容婉还有些犹豫,却听身后的阿爹干咳几声,连忙走到阿爹身旁蹲下,伸出小手笨拙的拍了拍阿爹的胸口,仍是时不时的看向一旁的容婉。 容婉就站在原地端详着他们,那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位郎君,不如有话直说。” 容婉已看了他们许久,被称为阿爹的人,乍一看那衰老的面容,还以为是五旬老人,只是细看,那人面上皱纹虽多,但观其发色,胡须依旧乌黑,就连身长,也比一般老人要高上些许。 容婉顿了顿,“恕在下冒犯,不知老兄贵庚?” 那老人见容婉此问,猛然一愣,待明白过来,不禁苦笑一番,自己如今这幅样子,怪不得,“今年三十有八。” 容婉了然,能病成这般模样,想来已病了许久吧! 容婉将视线放到小初身上,那人连忙搂紧小初,“还请郎君高抬贵手。” 他们以为她会报官? 也是,遇见这般情况,当然总是将人往坏处想,“不知老兄可否将你们的遭遇说上一说?”容婉看着他们道,“也许我能帮上你们一把。” 那人自然看出容婉是个善心的,再看青黛星眸,肌肤清亮,一看便知是个娘子,既然是以男装示人,索性以男子称之。 再想自己如今此番状况,咬咬牙,循循到来,“我们原是城门外杏花村人,前几年,我与小初的娘进京采买东西,却不料被一马车冲散,小初的娘就不见了,这两年我与小初时常进京来看,前一阵子我不幸染了风寒,又想省钱未请大夫,一拖再拖竟然病倒在这街上,小初一人无法将我带回去,就在这庙中过活,前两日身上最后的铜板也用光了,因此今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老兄怎么不回村子里去?”既然村落在城外,必定是不远了。 那人垂下头,显然不愿意说。 小初躲在他身旁抬起头看下容婉,遂即又低下头去。 见他不愿意说,容婉也不愿强人所难,转身看向身后的白瑶。 白瑶上前一步,将随身携带的钱袋递给容婉。 她今日本未打算买什么,因此钱袋里只有二两银子,便将银子拿出来,放在他们二人的面前。 “今日我出门匆忙,这二两银让小初给你请大夫,看了病你们便回去吧!” 谁知那小初将银子拿起,小小的手掌摊开,又递给容婉,“大哥哥。” 容婉看他,他却不好意思挠挠头,“方才那钱袋里的碎银够我与阿爹用一阵子了,不用大哥哥的银子了。” 容婉没有接,倒是笑着摸了摸小初的头,“若是平日里,这些碎银自然够,可你阿爹生了病要请大夫,那碎银指定是不够的。” 这病已不是普通的风寒了,花用自然是大的。 小初回头看了看他的阿爹,见他的阿爹点头,他便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收了起来放在怀中,再抬起头看容婉,“大哥哥,这银子就当是我借大哥哥的,大哥哥府中在哪?等小初有银子了,就会还给大哥哥的。” 二两银,容婉不过是存个善心,没打算再收回来的。 只是眼前的幼童带着倔强的眼神,容婉拒绝的话就没再说出口。 “东城洛府,找冯伯便可。” 小初咧嘴一笑,“多谢大哥哥。” “如此,我便告辞了。” “大哥哥,我送你。”说着,小初便走到容婉身旁,将容婉送出庙。 容婉转身,看了那小初一眼,“那钱袋一会儿记得烧掉,莫被人抓住。” 小初点点头,“我听大哥哥的。” 容婉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大丈夫顶天立地,自要光明磊落,小初,你要切记,尊严是自己给的,若连自己都不要,那便没人将它当回事了。” 说完,不管小初是否听懂,容婉也提步走了。 这幼童以后的造化,便在他自己手中了。 容婉与白瑶原路回去,直到看见冯伯的马车,才放慢脚步。 “冯伯,走吧!” 容婉刚回到翠竹苑,萤绿便迎了上来。 “娘子,方才郎君身边的流光来过。” “有事?”容婉问道,若非有事,兄长是不会遣流光过来的。 萤绿摇摇头,“婢子不知。” 容婉看了看天,离日暮还有一段时间,“几时来的?” “大约半个时辰。” 时辰还早,不如去看一看,怕是有什么急事。 容婉到了甘霖院时,却得知兄长不在,说是一个时辰前便去了正院,期间还不曾回来过,也不曾出门。 容婉顿了顿,莫不是此时依旧在正院吧! 此番想着,却已经向正院走去,进了正院之时,不论是守门的仆人还是洒扫的婢女,此时都低着头,勤勤恳恳的做事,见容婉过来,行了礼也不敢多说话。 应桃却在门外守着,容婉朝她看去,应桃便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怕惹了什么动静。 “娘子。” “兄长可在里面?”容婉问。 “郎君在,已经被夫人训了好一会儿。” 被训? “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应桃低着头,“婢子也只是在郎君刚进去时听到过一句,郎君好像是要去学人经商,然后婢子就被赶了出来。” 果然如此,兄长也是心急,殿试方才落第,又要去经商,不惹母亲生气才怪,可说都说了,这话还能倒回去?罢了罢了,只能想对策了。 “现下娘亲气可消了些?”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应桃摇摇头,“不曾。” 看来母亲这次是真的生了好大的气,只是兄长去之前既然吩咐流光过来唤她,想必是想她过来说两句好话的。 只是她哪比得上父亲,若是父亲在,就好了。 但看这天还白,父亲不到日暮是不会回来的,若是任由兄长一人在屋内,不定又要将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 容婉叹了叹,一步步向屋内走去。 “娘亲,阿婉来了。” 容婉推开门,戚氏坐着,脸色已气的通红,而洛景钰,却跪在一旁,一脸绝强,看来,这气是生大了。 第三十九章 眉目 戚氏看了容婉一眼,遂即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洛景钰趁此契机,连忙看向容婉,一脸求救的模样。 容婉冲他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娘亲,兄长作何惹了娘亲生这么大的气?”容婉走到戚氏面前,伸手抓住戚氏的衣袖摇了摇。 戚氏一听容婉这话,倒是觉得委屈,瞪了洛景钰一眼,洛景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母亲,是儿子的错,不该惹您生气。” 争执了这么久,洛景钰总算开口服了软。 “那你说,还要不要去经商?”戚氏又别了他一眼。 洛景钰张了张口,却仍是道,“请母亲准许孩儿随伯父经商。” 这一来一往,容婉总算明白了,一个不肯同意,一个不肯妥协,难怪相见不相欢。 只可惜自己夹在这中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戚氏这厢还气着,容婉只好走到洛景钰面前,“兄长,你为何非要去经商?” 洛景钰愣了一愣,心道妹妹不是知道,又作何这般问,再看容婉朝他挤了挤眼睛,这才明白了容婉的意思。 洛景钰依旧老老实实跪着,口中却道,“母亲知道我不是个能读书的,这也便罢了,举人还能侥幸考上呢,殿试为什么不能?只是父亲常说我是个没心眼的,若是扔到官场上,指不定就被人剥皮吞骨了。” 父亲这话容婉倒是没听过,不过看母亲动了动,想必父亲也是规劝过母亲的,只是看起来没什么用。 “兄长莫怕,你到了那官场上,爹爹定能帮你呢!”容婉道,这句话,母亲定是想过的,因此,便脱口而出。 “哪里能帮?不被我连累就不错了。”洛景钰此番心思也活了活,说的话道道都是理,“身在官场上,一旦做了错事,惹了圣上震怒,便是株连九族。” 容婉惊呼了一声,“那,那兄长你可别去官场了,爹爹都说你不行,你若去了,咱们这一家子,岂不是危险了么?” “我也不想去,可是母亲。”洛景钰看了戚氏一眼,自己与妹妹都学的这般像了,怎么母亲一点反应都无? 容婉也转身看向戚氏,见戚氏一直不说话,便道,“娘亲不高兴,连天都冷了呢!” 经容婉这么一说,戚氏才觉得屋内有些寒,再一想洛景钰已在屋内跪了半个多时辰,再跪下去,这双腿可怎么办? 只是因着方才还在生气,只好不冷不热道,“你们先出去吧!” 这句话倒像是松了口。 “母亲。”洛景钰一听,以为此事不了了之,只好又道。 容婉闷了闷,自家兄长,果真脑子不太好使,只好过去将兄长拉起来,“娘亲不高兴了,兄长还是先回去吧!” 洛景钰知道容婉聪明,只好跟着容婉一起出去,“母亲,孩儿告退。” 一出院门,洛景钰仍是一脸愁苦的模样,“这可怎么办才好?” “殿试刚过去,兄长怎么这么快就向母亲提了?” 洛景钰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这两日云凌兄便要离开汴京了,我必须与他一起走。” 容婉有些诧异,“兄长不是要考武举么?” 洛景钰摇摇头,“来不及了,只能在军中先历练一番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上一世兄长便是此时离开的。 尽管本来做了武举的打算,但结果依旧如此。 “等爹爹回来,娘亲也许会松口的。” 方才母亲已有犹豫,想必经父亲劝说过后,便会同意了吧! 容婉随洛景钰说了几句,便回翠竹苑了。 洛骞不知几时回来了,但第二日一早便出去了。 待洛骞出去不久,戚氏便将洛景钰叫回正院,她终归还是同意了。 洛景钰早就收拾好了行囊,戚氏同意后,便于容婉告了别,出了府去。 容婉站在院中,忽而垂目,兄长,一定要平安归来。 又是此番过了几日,和上一世一日不差,洛骞已升入尚书省为右仆射,与左仆射掌统理六官,为从二品。 戚氏择日设宴,一时之间,上门恭贺者,络绎不绝。 原来这些大事之上,从未变过。 只是容婉还并不知晓,此番刺杀是因升官还是仅仅因他是洛骞。 容婉将从精武堂挑选的护卫又好好敲打一番,这才心中渐安,这一世做了准备,总不会落得那般结局吧! 又过了一个多月,容婉细致的安排着,每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记得那日父亲给母亲打了招呼,说是公文太多,处理的太晚就宿在那里了,却不料当夜被暗杀,第二日早上抬回来时,尸身已十分僵硬。 她又不能确定若是父亲这一世不再外宿,那些杀手是否会换其他时候来,因此那一连几日,她都必须要安排得当,不能让那些人有可趁之机。 想来想去,思路不在,却稍稍有些头痛,刚揉了揉太阳穴,便见萤绿从屋外走来,“娘子,方才冯伯说,有个幼童来找娘子。” 幼童?是那个幼童么?曾说过要还银子给她。 “他可有说来做什么?” “冯伯说,他有事,必须要见娘子一面。” 容婉应声,换了一袭男袍,去了外院。 那幼童被冯伯领进门,就在外院守着。 见容婉过来,连忙走到她跟前,唤了一声,“大哥哥。” 容婉看着面前的幼童,与当日那个面黄肌瘦的模样已大相庭径,看来这一个多月养的不错。 “小初,你有事寻我?” 小初重重的点了点头,遂即又低下头去,稍显羞涩,“也不是很大的事,就是听人说起,不知道是否与大哥哥有关。” “小初说来听听。” “昨日晚时,我给阿爹拿药回来,就在路上见到有人在说话,说已经安排好了人,待那洛骞留于尚书府内,便可进去行凶。” 小初说完,却稍显腼腆的低了头,“我听那人说的是姓洛之人,又想大哥哥那日说是东城洛府,便想着要说与大哥哥听。” 容婉却顿住,若不错,那便是刺杀父亲的安排了。 只是此时却能被一孩童听见,可谓不太周密,“小初是在哪听到的?” “我是经过巷道时听到的,那几人刻意压了声音,可我自幼耳朵灵敏,无意间便听了去。”小初挠了挠头,看向容婉有些心急,生怕容婉不信自己。 容婉叹了叹,也有些不敢信,“你可听那人说是何时?” 小初抬头,“是五日后。” 五日后?上一世也是那个日子。 六月初七,果真是不远了。 第四十章 突变 容婉低下头看小初,换了其他的话,“你阿爹的病可是好了?” 小初却是摇摇头,眼眶稍稍有些红了,“大哥哥,郎中说阿爹的病,不会好了。” 容婉愕然,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之症,虽说拖的有些久了,怎么会看不好?只是细看那小初如此心伤,想必定是真的了。 “郎中是怎么说的?” “他说阿爹病的久了,病寒早已入心肺,若拿药吊着,兴许还能多活一两月,”说罢,小初又低了低头,“如今,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如此说来,命不久矣。 容婉顿了顿,已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了么? “小初还有银子么?”她摸了摸小初的头。 小初点点头,“有的有的,且我有肩膀,可自己挣的。” 如此年幼,又能回哪处挣,如此一想,“小初,你先回去,过十日,你再来见我,可好?” “我听大哥哥的。”小初应声,便随冯伯走开了。 再过十日,想必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容婉转身回了院中,坐于窗前发呆。 虽不知小初说的是真是假,那人又为何在小巷中吩咐杀手,可此番看来,与上一世布置别无二致,已经不足五日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终究是紧了紧,再摊开来,却是一层薄汗。 如今仅凭她一人,真的能够扭转乾坤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究起身。 “萤绿。” 从屋外走近一人,低眉道,“娘子。” “爹爹可回来了?” “回娘子,近来郎主府外事务稍许忙碌,回府都要比以往有些晚,估计大约再有半个时辰,便会回府的。”萤绿低声道。 身为下人,府中之事务要知之详尽,以免主子问起之时,答不上来。 她摆摆手,萤绿便下去了。 如此又是待了一个时辰,她再次唤来萤绿,得到的答应仍是未归。 已经超了往日半个时辰,她的心不能平静,隐隐有些慌张。 应是五日后吧,总不会提前了吧! 如此一想,她便坐不住,起身便走出院外,连萤绿唤她也不曾听见。 萤绿见唤她不应,只好匆匆跟了上去。 容婉并未回正室,只是匆匆出了二门,待走到大门处,门口的仆人行了礼,齐唤了声娘子之后,她才回过神。 她这是在做什么?就算岀府,也不能去父亲府衙之地吧! 又能如何,只能此番坐以待毙么? 容婉不由扯了扯嘴角,一抹苦涩浸在喉中,她只是一名女子,在这个世道,她能做的,却是十分有限啊! 可那,又待如何呢? “婉娘,你在这儿做什么?”一声响起,她连忙抬头。 站在她面前的,可不就是自己的父亲么? 她走上前,看着洛骞疑惑的样子,笑了笑,“阿婉在这儿迎接爹爹归家啊!” 洛骞不禁大笑,“我不过晚归一会儿,竟让婉娘站在门口迎我了?看来我以后,还是要早些归家呀!” 容婉的眸亮了亮,笑道,“阿婉担忧爹爹,爹爹可要领情啊,若以后爹爹不按时归家,阿婉啊,就站在这门口等着爹爹了。” 洛骞甩了甩衣袖,走进府门,“算我怕了你,走吧,天也黑了,该用膳了。” 容婉眉眼俱笑,跟着洛骞便进了府门,“是,爹爹。” 又过去,一日,两日,三日,许是因了容婉的处事,洛骞这三日倒不曾晚归。 第四日,容婉便开始提心吊胆,一早便去了正院,与戚氏腻在一块,一直等洛骞回来,盼望着能多提醒几句,只是左等,又等,却仍不见人。 容婉出了正院之后,先找了外院管事,听闻那四个护卫已经都用在洛骞身侧,心才稍安。这才方到大门处,却见阿五独自一人走来。 她一愣,连忙问,“阿五,你怎一个人回来了?” 阿五在是容婉,先是拱拳,“回娘子,郎主今日公事缠身,已经决定宿在外面了。” 宿在外面,这四字宛如晴天霹雳,怎么今日便决定宿在外面? 她已经完全不能相信那个五日后了,也许前世事有偏颇,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父亲。 “阿五,你先回去,守在郎主身边,若真有事,你们四人必定要抽出一人回报,你可记清楚了?”她咬咬牙,抬头看向阿五,眸中已是带这些决绝与狠厉。 阿五还未来得及惊艳于一个女郎竟是有这样的目光,连忙道,“是,娘子。” 容婉复又找到外院管事,对其道,“府中可能调出几个功力高些的护院?” 那外院管事姓刘,从未见过容婉此番模样,也不禁愣了一愣,听容婉又问了一遍,这才低头,回道,“府中护院供有三十名,若必要抽调,能抽出五个。” 五个护院,按理说已是不少,可加重这些普通护院不过是些壮士,若论武功,怕是只是空余蛮力而已,“调出十五个吧!” 十五个,已是有一半了。 容婉顿了顿,“此番动作,不许透漏给夫人。” 那刘管事愣上一愣,毕竟眼前的娘子只不过十三四岁,他本意是报于夫人知晓的,再做打算,只是自家娘子已如此说,他却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容婉深知刘管事的犹豫,“刘管事,夫人只管内院事宜,外院的事,应是郎主最大,你可明白?” 刘管事低头,“自是明白。” 容婉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与他,只是半敲打半威吓道,“此番调拨护院是护郎主,若是郎主平安无事,便皆大欢喜,若是由于管事的原因,害郎主受了伤,管事可想过如何是好?” “无缘无故,哪来危害。”那刘管事本来就心有不满,此番经容婉威吓,却不由嘟囔。 “刘管事。”容婉本已心慌,却不能服众,唯有喝了一声。 其声之中,竟然有让人微微瑟缩之意,刘管事显然被吓到。 “事关郎主,你若不听,我不介意让爹爹再换一个管事。”其声冷冷,让人猛觉露骨之寒。 见此容婉,刘管事不由答了声是,连忙去紧急调动护院。 待十五名护院走到院中,容婉来不及挑拣,将阿五交过来待命。 子时十分,正是人熟睡之时,想来若有人作乱,必要选在那时了。 “阿五,你先呆在府中,待亥时中,你便带这十五人过去,和阿九他们几人交代一下,守在其周围,必定隐于夜,莫让人发现。” 阿五低头,“是,娘子。” 将要转身,容婉却又开口,“若有人真行行刺之事,便闹大一些。” 而后,却又顿了顿,“必要时,点火自救。” 他们都知,若是府衙走水,官兵会来的快一些。 第四十一章 誓死 容婉回到内院,皱着眉头,上一世的这次祸乱,可不只是父亲在内,左仆射同样在,只不过他命大,受了重伤未死而已。 府衙重地公文居多,她就不信,那些官兵,不怕朝廷判他们连坐之罪。 只是如此多的护院去到那里,必定引人怀疑,想到此处,容婉唤道,“萤绿。” 萤绿本就守在一旁,听到容婉唤她,连忙走到跟前,“娘子。” “去寻外院管事,让他告知阿五,若是过了两个时辰,并无异象,便让他们撤回来,若明日父亲问起,让他们据实已告。” 萤绿应了,匆匆向外院走去。 这两日,越发觉得娘子哪里变了,只是怎么也说不清楚。 终是入夜了,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了,闭上眼,却总是前世父亲冷硬的躯体,不知不觉,泪却落满脸上。 今夜,也不知是否平静。 “娘子,天亮了。” 恍似在梦中,恰有人呼唤,容婉缓缓睁眼,却见天已大亮,倏然连忙坐起,看见白瑶在身旁,忙道,“爹爹可在?” “回娘子,郎主今早回来的,如今已有半个时辰。”白瑶回道。 “回来就好。”她慢慢回神,方才微颤的手也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忽而松了下来,鼻子微酸,渐渐低下头去,“白瑶,给我梳洗吧!” “是,娘子。” 她方才领着白瑶出门,刚出院落,却见外院方向来了一个仆人,见她出来,便走到她跟前,“娘子,郎主在外院书房等着您。” 外院书房,不过偶尔待客时会用。 想来父亲已经知道了,“走吧!” 容婉到时,敲了敲书房的门,听里面的人应了,才推门进去。 “爹爹。” 洛骞抬头,眸光复杂的看着容婉,许久还是道,“婉娘,过来坐吧!” 容婉点点头,走上前去,“父亲安然,阿婉甚是开心。” 一句话,便将事情点破。 洛骞张张口,却依旧道,“婉娘,昨晚,并无事情发生。” 近日公事繁忙,他与右仆射连夜在府中整理公文,平日里为他驾车的驭夫却由一变四,守在门口,问起时却说是容婉的安排。 而今日回府时,却听外院管事说昨晚的护院也抽走了一半到尚书府,也说是容婉的安排,因此自己一听便使仆人去了翠竹苑,想唤容婉过来一问。 “婉娘,你可告诉为父因由?” “前几日同爹爹说起,阿婉做了不好的梦,这两日一直反复在做,后而得知爹爹晚不归家,阿婉无奈,只好找了管事,拨了几个护卫过去,以求心安。” 容婉娓娓叙来,所说之事好似再不过平常。 洛骞叹了叹,“子不语怪力乱神,婉娘,你想多了。” “爹爹,梦中之事,不管有无,还是小心为妙,就算能让阿婉安心,多做些防备也不是坏事。”容婉依旧劝着洛骞,盼望他能信。 洛骞却依旧摇头,“婉娘,莫要任性,昨日左仆射已是说我好大的阵仗,若此番再行此事,我在这官场,便要被人说三道四。” 如此说来,洛骞还是不信。 “爹爹,可否就信阿婉一次?” 洛骞却站起身,“今日我会吩咐管事不再调动护院,你也不要胡闹了,回去吧!” 却不再听容婉说话,直接便出了府。 她坐在那儿,有些呆愣,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可今夜,再调动护院已经不行,说不定连那四个护卫都会被父亲赶走。 不行,她站起身,只是刚走到书房外,便见阿五匆匆走来,“娘子,郎主将我们四人换下,另选两个护院走了。” 容婉握紧拳头,不曾想到,竟因此事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眼见今夜即将到来,她又当如何? 她慢慢垂下手指,难不成,真的无法挽回么? “容我再想想。” 她摇摇头,竟不顾身后的几名护卫,转身走进了书房,顺手关上书房的门。 白瑶被挡在门外,见容婉此番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拍门道,“娘子。” 屋外甚是聒噪,容婉一皱眉,竟是喝到,“够了。” 许是从未见过自家娘子此番模样,白瑶张张口,却是什么话也未说,安静的守在书房前。 容婉坐在窗前,紧蹙着眉头,是她慌乱了啊! 明明早已得知是五日后,可自己却仍是到第四日的时候乱了心,以至于做了一番防备,被父亲得知后拒了。 可如今再想,竟有种被别人下了套之感,她以为只要父亲不归府时,便会有危险,可殊不知那杀手故意选择留宿第二日,便是防备着有人看出其中端倪,留有后手。 她这是,被算计了啊! 就算是想通,再怪自己思虑不周,也是于事无补了。 难道今夜,就任由那伙人放之任之么?自然是绝对不行。 可是再多加思索,出去家中的护院和屋外的四个护卫,她什么都没有,又怎能护父亲周全。 可那是他的父亲,她怎能任由父亲有危险呢? 书房的门终是打开,白瑶同那四个护卫依旧守在门前,等待着容婉的安排。 “现在几时了?”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看着白瑶道。 “回娘子,已经午时一刻了。”她已经在里面关了有两三个时辰之久了。 她转头,看着在她右侧的阿五,阿九,十一和十五,向四人面前进了一步,“四位壮士,阿婉有事相求。” 一屈身,竟是行了半礼。 那四人受宠若惊,连忙后退半步,还了半礼,“娘子有事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家父今日有难,还请四位壮士仗义相助。”容婉看着那四人,拱拳道。 那四人互相看着自己的同伴,自来到洛府,他们便执的是普通护卫之责,可出自精武堂,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谁没见过,本以为来此甚是无聊,却不料半路却出了这种事。 这种紧张的日子,才是他们惯常所做的。 而更重要的是,面前的这个女郎,竟然有如此之慧,如此之胸怀,便让他们对此女郎刮目相看,此番,却更加期待这女郎后来之语。 容婉又看这四人,今日一事,只能靠他们了。 “家父今日留宿尚书府中,晚时会有人去杀之,怕是凶多吉少,阿婉希望四位壮士守在家父身旁,以死护卫家父的性命。” 以死啊,谁能做到以自己的死换到另一人的生呢? 人死了,可是什么都没了。 那四人面面相觑,久久未有答话。 容婉低头,她自然知道,这个要求,哪里是过分二字可以带过的。 可是她没办法了啊,从她重生至此,根本来不及培养肯为家族牺牲的死士的。面前之人犹豫也是应该。 良久,久到容婉觉得他们不会答应之时,却听一人道,“愿如娘子所愿。” 容婉抬头,是那阿九。 只见那阿九抱拳,声音清冷,“依精武堂之令,自雇佣那日起,全意听从雇主的指派,若有不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既然雇主有意,阿九焉有不从之理?” 此音方落,却那三人声起,“听令,雇主有命,若有不从,死无葬身。” 铿锵之音,绕余粱尔。 第四十二章 暗杀 夜幕如约而至,四处的夜市还未散,却唯有官员办事的官邸寂静如斯。 除却几个侍卫在官邸巡查,并无他人会步入这条街,夜渐渐深了,尚书府内两人还在整理公文。 过了许久,左仆射看着依旧在整理公文的洛骞,好整以暇道,“洛仆射,今日怎么没见你的侍卫守在门口?” 洛骞刚胜任右仆射,与这位左仆射实在话不投机,听左仆射此话,皱了皱眉,“昨日突然留宿,家中不太安心,这才送了几个护卫来,梁仆射切勿见怪。” 左仆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话。 洛骞无声的叹了叹,自己在官场上本就如履薄冰,经此事一闹,不少人都在说三道四,怕是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走吧! 又是整了许久,直到两肩酸痛,折了腰,这才作罢,出了屋门,隐约还能听见街道上打更的声响,一声顿,两声连起,已经三更了。 到四更时,便要去上早朝了。 如此还能再眯一会,两人便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床板上睡了,许是累了,很快便睡的不省人事。 窗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却是几个穿着黑衣的人避过侍卫跳进院内,见屋内的光亮已灭,不由得点点头。 走在最前的人向后面的人挥了挥手,后面的人鱼贯而入,竟有十人之多。 排在最首的一人从身上掏出一物,将窗纸戳了一个洞,将东西放进了去,对口一吹,竟然散发阵阵香味,以致让人昏厥,睡的更死一些。 手指触碰屋门,刚要推门而进,却听院外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一愣神的时间,却又有人跳到院中,直接走到门前,挡住此人去路。 阿五同样着一袭黑衣,防备的看着为首的一人,“你们是谁?胆敢刺杀朝廷命官。” 那为首一人见半路杀出了一人,咬了咬牙,低声对他身后的人道,“兄弟们,挡路者,死。” 来时那人已经交代过,必定要将人杀死,不然他们几个便会难逃一劫,面前不过屈屈一人,还能挡住他们的路不成? 这边刚回过神,却见院中又多了三人,对他们几个怒目而视,为首之人一笑,挥了挥手,十个打四个,他们还是极有把握的。 院中打作一团,兵器相撞之处,乒乓作响,而方才巡逻的侍卫,好似睡着了一般,不见一人出现。 而阿五等四人,将这十人围成一团,这十人竟讨不到便宜去,方才那人又是高喊,“兄弟们,不想死,就给我冲。” 然后又随手指了两人,“你们两个,伺机给我进去。” 阿九皱了皱眉,这几人,显然拼尽了全力,左侧的剑刚躲过去,右侧却一剑刺来,一边要防着身后的人偷袭,一边又怕他们闯进屋里去,当真为难。 “十一,你往前来,护住屋门。” 那边十一刚应下来,却有人一剑刺来,通往屋门的路着实难走。 他们四人分别被两人围着,根本无暇顾及那多余的两人,眼见那两人将要破门而入,四人一咬牙,拼了,动作更加迅捷,可露出的破绽却越来越多,一不留神,四人便都挂了彩。 他们还身陷囫囵之中,那两人已经进了去,阿九大喊不妙,连忙跃起,脚踩两人,往屋中跃去,赶在了那两人之前,持剑相刺,迫使两人住手回身接招。 一来二去,阿九竟与他们几人过了十招之久。 眼见两方僵持不下,且如今声响之大,竟无一人来援,便知此事事有猫腻。 渐渐十一随两个杀手也进了屋内,竟斗了半个时辰有余,阿九和十一渐渐体力有所不支,那杀手见空出手来,一把剑便刺向已经睡死在床榻上的人,而另一边也有杀手将剑刺去。 阿九和十一一见,连忙伸手阻挡,虽使杀手将剑刺偏,却仍能听见剑入骨肉的声音。 阿九咬咬牙,看向十一,“通知主公吧!” 他们恐是完不成任务了。再拖延下去,怕是他们几个,都没命回去了。 十一伸手从腰间掏出两个物事,两者相击点燃,便抛向屋外,只听一声响,火光冲上天,彷如明昼。 屋外的阿五和十五以坚持不下,马上就要倒去,却听院外终有声音响起,这时院中只余阿五十五和杀手四人,而屋内便有阿九十一和杀手两人。 余下的几个杀手自然听到了脚步声,可想要脱身,已来不及,直到院门被推开,他们几人也没能离去。 阿五和十五眼见有人救助,心下一松,腿便一软,倒了下去。 一人慢悠悠的从院外走进来,见里面的人已收拾妥当,直接吩咐道,“杀了吧!” 方才为首的杀手头目一懵,看向来人,连忙问,“你不盘问我们几人?” 那人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随意之举,华贵之风甚显,“有必要么?” 那头目咬咬牙,此时此刻,他们几人竟然无私毫无用处,“若是你能放了我们几个,我便将幕后之人告知与你。” “幕后之人?”那人轻呵一声,“你当真敢说你知道。” 挥了挥手,几人便死于剑下。 阿九和十一各被伤了一剑,不过伤在左臂,算不得什么大伤,却连忙跪下,“属下无能,请司徒大人责罚。” 那人却看都未看他们二人一眼,“主公有令,过两日你们二人,便回谷去吧!” 话音未落,人便出了院门。 阿九和十一跪在原地,面面相觑,回谷,意味着遣返,他们从那百人之中浴血而出,却要重回故地,主公对他们二人失望了么? 也是自己技不如人,屈屈是个杀人便能将他们置于如此糟糕之境况,怪不得,主公要将他们二人遣返。 良久,外面的声音嘈杂,已是四更天,许多人都已起了,各级官员也赶着上朝,他们二人站起身回了屋中,左右仆射各身中一剑,方从迷香中醒起,却又疼晕了过去。 洛骞那剑刺于左边肋骨处,与心脏还有一寸远,而那位左仆射倒是好命一些,剑刺在肩膀上,性命已然无忧。 剑伤皆不便移动,便由十一去市井请了郎中来看,再做打算。 ************************************** 今天是2015年的最后一天,预祝各位读者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最后说一句,,咳咳,明年见。 第四十三章 问讯 容婉一夜未睡,方才天明,便出了二门,直奔外院。 人刚到,便见十一匆匆从府外进来,见容婉在,连忙走到她身前,“娘子,昨日果真有刺客潜入官邸,但小的办事不利,郎主身中了一剑。” 容婉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如上一世一般被人抬着尸体进府,就已是万幸之极。 “伤的重么?” “请了郎中去看,性命暂时保住了。”十一低声道。 不过是暂时保住,意为凶多吉少么?“父亲如今在哪?” “郎主身受重伤,不宜挪动,因此侍卫抬着正往府中慢慢来。” 她心知就算如今再怎么慌乱也于事无补,便强压慌乱,稍许镇定之后问道,“你与我说一说昨日之事吧!” 十一低头称是。 “昨日我们四个去之时,正巧碰见那杀手潜进官邸,便在官邸之外弄了些柴火点着,假装走水,想引侍卫过来,也造成杀手的慌乱,而后我便去阻拦他们,只是自始至终,都无侍卫前来相看。” “而后我们四人便与那些杀手奋战,却不相上下,到最后体力渐有不支,才会在杀手出剑时打乱他,致使未刺中要害。” 说到这里,十一顿了顿,“后来将近四更,有人碰到,这才将那些杀手给打败。” 容婉抬头,“没有活口?” 十一摇摇头,“那些人是死士,任务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容婉点点头,这种事,自然出动死士去做,才不会被出卖。 她想着,自然也错过了十一低下头不明的神情。 “他们三人如何?” “阿五伤了肩膀,十五伤了腿部,小的与阿九还好,不过破了皮,留了不多血而已。”十一讲着,后而又道,“阿五和十五已由郎中看过,阿九跟在侍卫的身后护送郎主回来。” 容婉一拱拳,“此事多亏四位壮士,等父亲醒了,定会好好犒劳你们几人的。” 十一还了一礼,“此事本就是小的职责所在,娘子不必客气。” 这边刚说完,那边府外便有的响动,人声还相对嘈杂,只见两个侍卫抬着一副架子进来,架子上面便是洛骞。 容婉连忙走上前,见洛骞的面色虽是十分苍白,但总不是前世见的灰败之色,只是看起来伤势之中,还是让人揪心。 戚氏这才闻讯而来,见洛骞面无血色的躺在架子之上,差些被吓坏,眼泪绰绰而流,伸手抚上了洛骞的脸,“夫主。” “娘亲,还是先让侍卫将爹爹抬进房中去吧!”容婉劝道。 被她们忽略的一直跟在担架身旁的白发长须的老者开了口,“洛夫人,洛尚书的伤不宜耽搁,还是快些抬进寝房去吧!” 戚氏一愣,看向这老者,“您是?” 这老者微微拘礼,“老夫乃太医院医正,圣上得知此事,命老夫为洛尚书治伤。” 戚氏一听,连忙领着老者与抬担架的侍卫们引进正院,容婉跟在身后,也想知晓自己的爹爹伤势如何,只是刚抬脚,却听身后有人开口。 “小娘子且等一等,我还有话问你。” 容婉转身,便见身后之人一席深色长袍,腰间坠玉,长发半披,狭长的丹凤眼微眯,藏在里面的瞳孔黑如点漆,似慵懒却又想将人吸进眸中。 “不知郎君是哪位?” 那人嗤嗤一笑,低下头凑近容婉,好整以暇道,“我,乃当今国舅,荀湛是也。” 许是此人表现的略微纨绔,容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聘婷的施了礼,“洛氏阿婉见过国舅爷,不知国舅爷有何贵干?” 荀湛大手一挥,“不必在意这些俗礼。” 说完,见身侧有人似有似无的朝他看来,当即凤眸一挑,斜睨了一眼,威严更甚,周身的人深感压力,连忙退开去,一时之间,偌大的庭院,只剩他们二人。 “今日之事,已达天听,我奉圣上之令,前来问询,洛氏阿婉,你可要仔细答来。” 容婉微微的皱了眉,怕只怕这身后事难了,遂屈了屈身,“国舅爷请。” 便将荀湛引进大厅,候着的婢女倒了茶水,这才退去。 荀湛坐在上首,看着坐在一旁的容婉虽是低着头,却是挺直的脊背,眸中微微出神,不过一瞬间,便已回复,“昨日子时十分有杀手潜入尚书府邸伺机行凶,只不过被四名护卫拦住,听说这四名护卫,是你雇来的人?” 这已是十分明显的事,容不得人狡辩,容婉点了点头,“正是。” 荀湛“唔”了一声,了然的点点头,看向容婉,出声却带着些调笑意味,“洛氏阿婉,回话时可要记得抬头,这么漂亮的一双眸子,低着头可是十分可惜。” 容婉皱眉,这国舅爷的纨绔之名,可谓是名副其实。 “国舅爷要问什么,阿婉一定知无不言。” 虽有些嫌恶,一双眸子还是看向荀湛,是谓坦诚之举。 荀湛自然对容婉的面目表情十分清楚,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在意,而后问道,“难不成你知道这两日会有杀手行凶,才会找来护卫守在尚书府外?” “阿婉不知会有杀手行凶,找护卫来护家父周全,阿婉不觉有什么不周之处。”她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事先知道此事,不然怎能解释的通她是做了梦? 荀湛低头,右手有不时的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声音随着声响而出,让人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你可知欺君是死罪?” 容婉咬唇,未有出声。 荀湛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前天本有四人守在洛尚书身前,而那天一人回了府,待当夜亥时中,那人带领十五名护院朝尚书府邸行去,而过了两个时辰,无事发生,那十五名护院便回了府。” 容婉见此人将自己的计划一丝不差的说出,心中稍稍有些不安,毕竟这些计划,并不十分严密,只是抬头看了荀湛一眼,“国舅爷许是想多了,阿婉不过是想护家父周全,从不知会出现杀手。” 荀湛却站起身,走到容婉面前,定定的看着她,“洛氏阿婉,你确定不要说实话?” “回国舅爷,阿婉确实是以实相告。”容婉毫不畏惧的迎上荀湛的眼睛,却见面前之人忽而一笑,那凤眼弯弯,甚是好看,不由却看呆了去。 荀湛瞥了一眼面露呆滞的容婉,收起笑意,往后退了两步,“五日前,有一幼童,入你府中,同你说了什么,想必你应是没忘吧!” 容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幼童是小初。 容婉站起身,咬了咬牙,“不知国舅爷想知道什么?” 她敢断定,面前的这个所谓的国舅爷,定是将其中的过程知晓的十分详尽,却不明白他想要问出什么。 荀湛摊开双手,动作优美的绕了一圈,拿过桌上的茶水,品了一品,这才若无其事道,“你定不会仅凭那稚子之言,便信杀手一事。” “洛氏阿婉,你不如说一说,你是如何断定的?” 第四十四章 好坏 容婉低头向荀湛行了一礼,“本来阿婉是不欲说的,但既然国舅爷想知道,阿婉愿说上一二,不过怕是国舅爷不信。” 荀湛将茶水放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容婉道,“你说。” “这几日阿婉总是做同样的梦,梦中总有黑手伸向家父,恰巧那日幼童相告,且家父竟夜不归家,阿婉提心吊胆之下只能派护院过去。”容婉回道。 荀湛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鬼神之事,你也能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事实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发生了,倒没有什么可纠结的。 荀湛站起身,走到容婉面前,“当今圣上厌恶鬼神,此事因你才救了左右仆射之命,你还是想想到圣上面前如何分辨吧!”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容婉皱眉看着他离去,若是她未听错,那便是圣上有可能召她入宫,问此事缘由,且圣上极厌鬼神,定是不喜她以梦中为说辞。 伴君如伴虎,若她不小心惹了天怒,那便是出大事了。 容婉又想了一想,还是无果,只是先出了大厅,去正院看一看父亲伤势如何。 她到时,那个所谓的太医院医正与那些侍卫已经离去,只见戚氏坐在床沿之上默默垂泪,见容婉过来,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感伤。 她走到戚氏跟前,“娘,医正说爹爹的伤如何?” 戚氏抬头,两眼已是十分红肿,见容婉问起,不由顿了顿,“那医正说,剑险些伤及心脏,虽捡回了一条命,但仍不知何时会醒。” 这就是说这几日父亲都不大可能醒过来了。 她坐在一旁,脸上也甚是感伤,可这已是极不错的结果了,若是第四日她未安排人,而在第五日安排那护卫过去,应该就能躲过这一劫了吧! 怎么说,都是自己莽撞了。 正想着,戚氏又抬起头,看向她道,“婉娘,我听外院管事说,你曾调动护院去保护你父亲,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容婉摇了摇头,“阿婉之前入了梦魇,加上爹爹迟迟不归家,这才以防万一派了护院过去,可那夜无事,爹爹便不许护院再去了。” 戚氏听到这里,眼圈又不禁红了红,口中却多了些许埋怨,“若是你万一日派了护院,你父亲也不会如此了。” 说完,看着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洛骞,又是转头落泪。 容婉坐在一旁,听了戚氏的话心中不甚愕然,确实是她未护好父亲,害父亲身陷性命之忧,可如今已是此番模样,哪里又能挽回? 且容珺听了消息过来,见洛骞伤势繁重,也同戚氏一同掉泪。 容婉在此坐着陪了半日,见洛骞迟迟未醒,却站起身出了房门。 那几个护卫因此受了伤,她也应去看看才是。 却是刚走到外院,便见今日伤势比较轻的十一走了过来,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容婉走上前,却先问道,“他们三人的伤势可好些了?” 十一稍许弓腰,拱了拱手,“谢娘子记挂,血都止住了,不过将养几日,便会好的差不多了。” 她点点头,“此番你们几人护住有功,家父迟迟未醒,我便替他重赏你们,这几日你们先在府中养着,等养好了,再回精武堂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遗憾,精武堂的护卫只雇佣,不贱卖,因此这几人她想留也留不下来。 却见这十一再次拱了拱手,“小的正要禀告娘子,雇佣之期将到,精武堂的规矩不可废,我们择日便要回去,这几月还要多谢娘子的照顾。” 容婉愣了一愣,却未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急迫离开,“可你们的伤?” 十一笑了笑,“娘子多虑了,我们惯常行走江湖,也曾刀尖上舔血,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容婉见他要走的坚决,也不好多留只得吩咐外院管事,去账房那里支了银子给十一四人,等伤好一些随时可以岀府。 坠在她心上的事,终究是有了结果。 这结果虽算不得好,却也不算坏。 她转身,本打算回到正远去守着父亲,却刚走两步,听门外熙熙攘攘,却是一宦官骑马进了府。 她挺住,摁了摁胸口,不由苦笑,果然是那时留下的阴影,见这宣旨的宦官便不禁慌张,更有害怕之感。 那宦官下了马,扫了容婉一眼,尖细的声音响起,“圣上有旨,宣洛骞之女洛氏容婉觐见。” 容婉行了礼,这才走到那宦官面前,“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那外院管事也是见过世面的,往前走了两步塞给宦官个荷包,这才退了过去。 那宦官不动声色的收下,相比方才,脸上也带着些笑意,对着容婉道,“圣上有旨,洛氏容婉,即可觐见吧!” 说完,便转过身,骑了马哒哒而去。 容婉捏了捏手心,却有一层薄汗,传召竟然来的如此快,想必那国舅爷已经进宫,将自己的所说传达给圣上了吧。 想起那国舅爷似笑非笑的面孔,略带纨绔的模样,容婉便皱了皱眉,圣上及宠之人便是这般么? 那圣上又是怎样的圣上呢? 容婉着人去正院送去消息,自己便稍微修整一番,由冯伯驾了马车便往宫中去了,连婢女都未带。 到了那宫门,便有小太监来接应,“娘子,请吧。” 却没有说要去哪。 容婉只是笑了笑,随他去了。 宫中十分寂静,来往的宫婢与太监行色匆匆,皆不敢大声说话,在这威严的宫墙内,想必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吧! 不由得便觉一阵威压之感。 大庆殿是宫中的正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而大庆殿之北的紫宸殿,则是圣上视朝的前殿,每月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使臣都在紫宸殿,大庆殿西侧的垂拱殿,是平日圣上听政之地,而在紫宸和垂拱之间的文德殿,是圣上朝前朝后稍作休息之处。 而此番,那小太监便将容婉带到了文德殿,然后喊了一声,“洛骞之女洛氏容婉到。” 只是殿内有人接了一声,“宣。” 容婉这才低头进去。 第四十五章 面圣 明黄色带着龙纹的桌影晃入她的视线,她低头走进,三两步之后便跪倒在地,行了大礼,“洛氏容婉拜见陛下。” 她未敢抬头,身周也无人开口,只是不过片刻,便听那虽值壮年,但声音已然苍老的陛下开了口,“洛氏容婉,抬起头看看。” 她闻言,缓缓抬头,忍住自己有些战战兢兢的身子,看着前世差些使她进宫侍奉的陛下是何等模样。 此刻的陛下却是处在放松之态,一向凌厉的眉目稍稍舒缓,虽他随意坐在上位,但是日久以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仍是十分震慑于人。 帝王是明君,可奈何会听小人谗言,将她纳入后宫。 她不懂,可这一世,她拼死也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她怎么甘愿成为其中的一员? “确实姿容上佳。”良久,她却听那帝王撂下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强忍着镇定心神。 “陛下的眼光不过如此。”只听左前侧有人轻声一哼,语气冷凝却有着淡淡轻嘲。 容婉连忙再次行了大礼匍匐在地,这人竟当面数落圣上,胆子大的十分可以。 只是圣上不但生气,反而笑道,“阿湛,你说说,这洛氏容婉哪里不好看?看这眉毛,眼睛,可比朕后宫里那些人好看多了。” 容婉一边听两人对话,一边胆战心惊,低下的身子,更是未有抬起过。 却听那人嗤笑一声,语气一如既往,“陛下,你把这美娘子给吓到了,如此胆小,在后宫中可活不过两日。” 圣上干咳了两声,收起方才调笑的语气,虽是正了色,仍是接着方才的话说,“阿湛误会了,朕的后宫哪能随便就收人呢?” “是,陛下洁身自好,后宫里的女子,都是争着抢着自己跑进去的。”这一句话,可完全不给圣上留面子。 却听圣上笑了笑,“还是阿湛知我。” 容婉在一旁听的皱了眉头,这两人相处甚是怪异,她在心中暗叹,到底要把她晾在这儿多久,她趴的腰都酸了。 “洛氏容婉,起来回话。”荀湛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容婉顿了顿,在陛下面前,她还真不知道站还是不站。 见容婉没有动作,荀湛不由眯了眯眼,圣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十分不厚道的笑着,“阿湛,你看这美人不给你面子可怎办是好?” 说着,却又瞥向容婉,话中威严之气甚显,“起来吧。” “谢陛下。”容婉谢了恩,缓缓的站起身,生怕不留神腿软了倒下去。 “抬头。” “是。”她依言抬起头,只是目光仍是垂下,冒犯圣颜之罪,她不敢当。 “怎不看朕?”不过,有人可由不得她。 她顿了顿,盈盈弱弱又是行了一礼,“陛下圣颜,实不敢犯。” 此番将一个柔弱女子的形象演的淋漓尽致,若不是荀湛去过洛府,见过她不卑不亢的模样,怕是两人都会给骗了。 “好一个不敢犯。”圣上笑了两声,转眸看向荀湛,似笑非笑道,“这小娘子实乃不错,不如赐给阿湛你暖床可好?” 此话一出,堂下两人皆愣。 容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纹丝不动,只是双手在袖中忍不住颤抖,家父已是二品仆射,可在这些上位者眼中,人命却也轻如草芥。 却只听那荀湛轻飘飘的,语气甚是不满道,“陛下这是看不起微臣么?莫说名门闺秀,便是那霓裳阁的娘子们,也比这洛氏阿婉强上许多。” 容婉一听,莫名的黑了脸,拿她与艺妓比? 不过她自是不会为争着一口气便失了自己的性命,因此听了此话也只是默不作声。 只听圣上放声大笑,再开口,却不再提将她送给荀湛暖床之事,“那些艺妓能得阿湛此番夸赞,想必是些个不错的,阿湛何时有功夫陪朕走一走?” 到此份上,荀湛仍未让圣上如意,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阿姐是陛下的皇后,阿湛是陛下的小舅子,阿湛不拦陛下寻花枝俏柳,但阿湛万万不能替陛下寻花枝俏柳,不然此番,可真是伤了阿姐的心,再不愿认我了。” 此番话说的感天动地,悲从心来,只是这君臣之道,却万万无这般相处的。 容婉此时已习以为常,对他们二人的对话已是不胜理解。 当今圣上依旧未生气,只是道,“皇后有你这般兄弟,也是她的福气,罢了罢了,朕便不叫你为难了。” 荀湛闻言,双手抱拳,“多谢陛下成全。” 容婉已在这儿听了半天闲话,也不知待两人回想起会不会杀她灭口,不过既然两人不回避于她,想是无甚要紧事,便安心的低头站在一旁,等待被两人想起。 “左右仆射遇刺之事,查的如何了?”殿中静了片刻,圣上终是提到了这件事。 荀湛微微皱眉,“刺客之事毫无预兆,且突袭之后,已全部遇害,无一活口。 没了活口,意味着此事从一开始便断了线索,无法对那几人威逼利诱,更无法从中得知幕后主手。 容婉也想得知是谁要害父亲,只是此事到了这种境况,她也想借官员之手查出此事只因,只不过此番,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 “朕听左右仆射二人还活着,这刺客怎么没能取他们性命?”上位者只关心他们想关心的事情,对于别的什么人,失了性命又有何紧要,大不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这就是为官之道,只有慢慢往上爬,才不会任人宰割。 朝廷之中,明枪难躲,暗箭亦难防,怪不得,祖父不愿父亲为官,像是今日,若无防备,便轻轻松松的被人害死了。 荀湛凤眼微挑,嘴角轻勾,似笑非笑的看向殿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容婉,对着圣上道,“此事,陛下也只能问一问方才陛下夸过的美娘子了。” 一句话,便将容婉提了出来。 圣上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也将目光放在容婉身上,两人与生俱来的威压同时施向她,她可是有苦也难言,“洛氏容婉,你说说吧!” 语气之温和,只有她知道,若是一句说错,怕是身家性命不保。 想到此处,她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双腿已是跪下,“还请陛下先行恕罪。” 第四十六章 危急 此举倒是让那两人愣了一愣,不过再看容婉也不过渺小如蚁,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圣上习惯性的微眯了眯眼,这是打量人时用的动作,他看向容婉,跪在面前的小娘子虽是微微瑟缩,那脊背却依旧挺直,面色虽然害怕,面目却依旧清冷。 荀湛看着圣上,又看看容婉,面无表情,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洛氏容婉,有话直说无妨。”意思是不论她说什么,都恕她无罪。 容婉得了旨意,心中却依旧沉甸甸的,毕竟被人手握生杀大权,此事实可谓不舒服。 她依旧跪着,却直起身子,却是瑟缩的看向圣上,“臣女在此事突发之前,做过几个相似的梦境,梦境之中家父同样遇害,因此待家父奉命连夜办公之时,臣女心觉不安,便找了几个护卫守住家父。” 话一字一句的说着,却眼见当今圣上慢慢黑了脸,“梦境之事,岂能当真?你确定要在朕面前耍花招?” 一句比一句愤怒,容婉匍匐在地,果真,圣上的确是极厌鬼神之说的。 荀湛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容婉,情绪有些不明,自己明明提醒过她,她却仍未改口,是不知者不畏,还是另有打算? “臣女不敢蒙骗陛下,还请陛下能听臣女分辨一二。” 圣上冷哼一声,却已容得容婉再说下去。 容婉微微起身,跪直身子,这才又道,“如陛下所说,梦境之事,自然当不得真,可臣女是家父嫡亲女儿,家父若有事臣女心中自然感觉不安,一切都只因,亲缘关系,血浓于水,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感应。” 此句话,便是以血亲为由,硬生生将方才所呈现的鬼神之象给扯碎了。 荀湛眼看跪在殿中的容婉,不由眯了眼睛,视线投放在她身上之时,却见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眸光紧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上的气倒是消了大半,要知道,他可是最厌烦那些鬼神之说,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胆子着实不小。 如此想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容婉,这还是个胆大的。 “起身吧。”一句话,却让容婉的心落进了肚子里,她依言站起身来。 在圣上面前,说谎自然不行,欺君是大罪,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便害了满门,因此她便只能将实话告知,只不过稍微润色一番却又能变成另一番模样。 “抬起头。” “是。”容婉应声,缓缓抬头,眼神却有些躲闪,眸中带着惊慌,刚触及圣上的视线,又急忙垂下眼睛。 却及不可闻的从上位处听到暗自一声微叹,却听圣上道,“退下吧。” “是。”她行了跪拜礼,连忙退了出去。 刚出文德殿,还能隐约听到殿内传来一句,“本以为洛氏阿婉是个有趣儿的人,却未想到不过如此。” 容婉摊开手,手心还有些黏腻,方才在殿内的对话还在心中盘旋,无论是圣上的话还是脸色,都是对自己起了兴趣的,若不是自己刻意装作绵软,怕是自己此劫不一定逃的过。 她在殿外站了站,眼见一位内侍朝她走过来,尖尖的嗓音道,“娘子,这边出宫。” 她颔首,“那便多谢公公了。”跟在内侍身后,便由他一步一步的领着。 眼见便要出宫门,却听身后有人道,“站住。” 她先内侍转身,却见她身后五步之远,站着方才殿内里的人,她连忙行礼道,“国舅爷。” 内侍见是荀湛,也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道,“给国舅爷请安,不知国舅爷有何事赐教?”像他这种小喽啰,平日与国舅爷接触一下也是千难万难。 荀湛高大的身影站在原地,投下的影子将容婉完全遮住,看了那内侍一眼,冷声道,“我正好要出宫去,顺便带她一起吧。” 内侍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荀湛的意思是不需他再跑腿了,连忙点头哈腰道,“是,多谢国舅爷。” 倒是容婉有些惊愕,见内侍道过谢后转身就走,而荀湛却提步向宫门走去,她只能跟了上去,直到出了宫门,那荀湛上马便走,她愣了愣,却也钻进马车,回了府。 洛府前,容婉刚下马车,却见应桃行色匆匆的从府中出来,面色十分慌张,她连忙唤道,“应桃,你要去哪?” 应桃这才看见容婉,“回娘子,郎主突然发了高烧不退,婢子遵夫人之命,去请郎中过来。” “快些去吧!”容婉说完,便立刻赶往正院,到了院中,却见院内婢女仆从在地上跪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回到房中,却见容珺坐在一旁垂泪,而戚氏虽然眼圈依然泛红,手中却将帕子不停的用凉水打湿敷在洛骞的额头上。 “娘,爹爹怎么了?”她走上前,还见父亲的脸通红,很显然是高热不退。 “你爹从几刻钟前便一直发热,我用帕子敷了几遍也不见好,方才让应桃请郎中去了,如今这可怎么办是好?”戚氏说着,言语中却带着哭腔,容婉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母亲是被吓到了。 她接过戚氏手中的帕子,轻声道,“娘亲,你歇一歇,阿婉来吧。” 戚氏放了手,坐在一旁,泪水却不停的往下掉,她终归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娇女,遇上此等事也没了主意。 等帕热了,再放入冷水中,又敷了上去,如此反复几次,洛骞的高热却纹丝未退,容婉心中也不禁犯了急。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门外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应桃出现在门口,对着屋内人道,“郎中来了。” 容婉认得这个郎中,在汴梁城也是赫赫有名,遂让开位置,简单说了一下病症,“家父自发高热已经半个多时辰,可却丝毫未退。” 郎中走上前,将洛骞的手拿出,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不一会儿便眉头紧皱,伸手扒开洛骞胸前的衣物,看了看他的伤,这才放开手,只是脸上却是灰败之色。 “郎中,我家夫主如何?”戚氏走到跟前,看着郎中的表情不由得揪了心。 却只见这郎中摇了摇头,“洛尚书的剑伤虽未刺进心脏,但却也伤到要害,若是这两日高热不退,夫人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满屋子的人全部愣住,准备后事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击响雷,重重砸在她们的心窝,容珺拉住容婉的手,有些懵懂道,“阿姐。” “郎中,开些药吧?” 那郎中摇了摇头,“此时药已无用,夫人还是等着吧!许是洛尚书命大,能熬过这一关,老夫先行告退。” 不再管身后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说完,便出了门去。 第四十七章 说书 满屋子的人瞬间变哭的惊天动地,唯有容珺呆呆的看着,还不知那郎中是何意。 容婉叹了叹气,却提步走出了屋门,站在院中,望着已渐渐回温的春日,心底却是冰凉冰凉,难道就如此坐以待毙么? 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她转过身,却是应桃低头站在身后,那双眼也已红肿似核桃,郎主倒下,对于府中的婢子仆人来说,也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若府中富贵不再,又哪里养这些下人? “娘子,夫人唤您过去。”应桃低着头,声音也十分沙哑。 她点点头,看向正屋内依旧伏在父亲身上的母亲,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这般时候,她是不忍看着躺在榻上的父亲的,那个凶惨的梦,她怕极了。 “娘亲有事?”她走到戚氏跟前,轻声唤了一句。 戚氏抬头看向她,未等说话,却是微微皱了眉,“婉娘你,为何不哭?” 容婉怔了怔,这才发觉眼睛十分干涩,却是一滴泪没有,为何不哭呢?许是那些年,泪已经流干了吧!可此时再看母亲,却觉母亲的目光却渐渐凌厉。 待她想要回答之时,戚氏却站起身,神情虽然疲惫,却止了泪意,淡淡道,“你父亲如今生死不知,传信与你兄长吧。” 给兄长传信么?她又怎会允?遥记那一世父亲出了事,她又魂不守舍,谁给兄长传了信她都不知,可迎回来的,却是兄长出外平乱时战败的尸体。 而那时的她,早已孑然一身,守着幼妹,拼尽全数身家给父母亲和兄长办了葬礼,一切都结束时,她与幼妹也只剩一座空荡荡的洛宅。 经过那一切,她怎么由着此事按着以往的路数又再次发生? 想到此处,她摇摇头,定定的看着戚氏,“娘亲,爹爹必定安然无恙,且兄长随大伯经商,此时也不知在何地,怕是不容易传信的。” 此话一出,戚氏的脸色却更加难看,“此刻你父亲生死未卜,怎么能不让你兄长得知?若是,若是……”连着说了两个若是,戚氏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只好转过头,看着榻上的洛骞掉眼泪。 她知道母亲想的什么,便是说父亲若是此番不治,而兄长并未在跟前,怕是兄长多年的遗憾了,可是她又怎能任由父亲有事呢? “娘亲放心,阿婉不会让父亲就这样去了的。”她咬咬牙,只说了这一句,便走出了门。 此番洛骞重伤,便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可不论欢喜与忧,这些朝中大臣为了表示一番同僚之情,也会过来探望洛骞,可是洛骞此时正是昏迷不醒,若被人得知他的病情,怕是又是一番风雨。 因此,她将外院管事叫到身边,再三吩咐若有人来访,必要闭门谢客,见那外院管事应了,这才安下心来。 原想岀府看看市井有什么消息,可看自己一身女子装扮,还是作罢,折回翠竹苑换了男装,白瑶作小厮打扮,两人这才出了门。 尽管尚书府的两名仆射方才遇刺,也不过给了市井之人一个茶余饭后闲聊的话头,对于两名仆射的伤势,他们倒不多看重,看重的却是在那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十余人潜入尚书府邸,后愣是被四名护卫堵的油盐不进的故事。 容婉坐在一个茶馆之中,慢悠悠的尝了一口茶馆内还算上等的好茶,却听茶馆的说书人对昨日之事一句一句讲着,像是亲眼所见,一招一式都叙述的十分清楚,讲到精彩之处,底下的百姓竟是屏息凝神,一句都不敢漏听。 那说书人喝了口水,继续道,“眼见那四名护卫都受了伤,可那十个杀手之中却才折损两人,又两个杀手趁空进了屋,其中一护卫竟是纵身一跃,踩着面前几人的肩,一跃进了屋门,看看拦住杀手伸出的两柄长剑……” 听道此处,容婉顿了顿,这说书人,说成这样实属难得,怪不得百姓们听的如痴如醉。 只是这其中所讲,九成皆与十一回报相同,仿是亲眼所见。 可再听下去,却听那说书人还在讲,“那四名护卫受伤十分严重,眼见渐渐不支,将要失手之时,却听尚书府外却有声响传来,大门一开,便涌入几人将那杀手制服,此次两仆射灾祸才算免,不过一人中了一剑,直至四更时才到郎中来治。” 她眸光一闪,当日十一回来之时只说恰巧有人碰到,这才出手相救,当时她念父亲病情,未有注意,此时听来,却有深深的怪异之处。 那时不过三更,众人皆熟睡,哪里会有人漫步于大街之上消遣? 百姓们自然也十分好奇出手相救之人是谁,便问那说书人,“那几人是谁?若有心相救,怎会来的这样晚?” 那说书人顿了顿,又道,“那几人武功之高与那四名护卫仅差之毫厘,且两方相战,正是疲惫之时,便叫那几人轻易得了手。” 如此这般,却是道那几人不过是寻常练武之人了。 可百姓们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听完这句便兴致缺缺的想要走,并未想给铜钱的意思,那说书人眼见说到唇干舌燥,却无人捧场,不免有些失望,连忙道,“不过那几人倒是有个头头儿。” 此话一出,明显又勾起那百姓兴趣,连忙回过身,却见那说书之人瞧了瞧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台,百姓们便知趣的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台之上。 即来听书,容婉也令白瑶送去块碎银。 那说书人倒是笑弯了嘴角,眼睛眯成一道线,神秘兮兮的说,“我也只是听有人路过,听见里面人称,司徒大人。” 复姓司徒,倒不是汴梁的权贵,可是朝中的大臣,也无一人是司徒复姓,可就是如此神秘才更让人津津乐道,显然百姓们对这个回答很有兴趣,说不定这两日,只要姓氏司徒的,便被深扒了。 容婉又在茶馆坐了一会,无其他消息,也研究不出那司徒是何等人物,也只好先离开了茶馆。 这一日事情繁杂,等到容婉赶回了府,天也暗了下来,只是刚下马车,却听暗中有一声音道,“吾乃游医郎中,听闻府中有人重病,不知可否让吾一试?” 容婉心中咯噔一声,防备的看向发声的角落,只是天色较黑,不过能看清轮廓而已。 “你是何人?” 那人出声笑了笑,缓步走到明处,作揖道,“吾已说过,游医郎中是也。” 身在明处的那人,一袭深蓝色长袍,手提医箱,虽面相普通,可那一朗声而笑,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之感,此时看着容婉,那眸中却是百转千回,能将人绕进去。 ************************************************** 各位,我回来了,不会再断了。 第四十八章 恶化(补更) 容婉又打量他几眼,越觉此人不是平凡之人,可戒心也是丝毫未少,“家父虽遇刺,可今日太医院医正已来瞧过,说是家父伤势已无大碍,这两日便会醒来。” 那游医郎中又是朗声笑了笑,可那笑中又多了然,“若是娘子执意如此,那吾便先行告退了。” 那游医郎中,竟是不再说什么,直接便转了身,像是方才守在门前的根本不是他,而他不过是碰巧遇到而已。 还未想透,容婉却叫住了他,“敢问郎中怎知府中人依然重病?” 今日明明父亲回府之时,医正提着药箱进府,多数人都看见了,可这游医过来却只说父亲仍在重病,他是凭何得知的? 那郎中转过身,听到容婉此问,却摇了摇头,“吾不过经过汝府时,见一老郎中面色凝重,匆匆而出,府中不是有人重病是什么?” 郎中见她迟迟不答话,索性叹了叹气,“娘子若是不愿,便当吾从未来过吧!”说完,却比方才更为悲伤的叹了叹气,小声呢喃道,“耽搁了这么久,怕是命不久矣。” 她又怎能不知这郎中尤为怪异,只是父亲此时依旧昏迷不醒,也全拿死马当活马医吧,想完,她咬咬牙,还是伸出手,“还请郎中回府内一叙。” 那郎中笑了笑,回了一句,“不论死马还是活马,是好马就行。” 这一句,却是猜中了她的心事。 她看了那郎中一眼,便将那郎中领进府去。 一路从外到内,直奔正室,正院之中已经是空荡荡,婢女仆从都不知哪里去了,她刚进屋,却见戚氏依旧守在洛骞跟前,听见脚步声也一声不吭,不曾回头。 容珺怯怯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走到她身边,唤了一声,“阿姐。” 容婉低头看容珺,许是时间久了,眼睛倒不是很红了,想着,便将容珺拉到一边,轻声道,“阿珺,娘亲这几个时辰可有做什么?” 容珺回过头看看戚氏,接着转过来,摇了摇头,“阿珺一直随娘亲呆在这里,什么都没做。” 也就是说,她们在这儿坐了几个时辰,从早到晚,许是连饭都未吃,父亲的这次灾祸确实带给母亲很大的伤害。 她正想着,却见容珺摇了摇她的手臂,接着道,“阿姐,你离开这么久,去哪里了?” 经容珺这一问,她才记得她带来了一个郎中,便摸了摸容珺的头,没有说话,走到戚氏面前,低头道,“娘,阿婉带来一个郎中,给爹爹瞧上一瞧吧!” 戚氏一听郎中,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身,看向容婉的身后,待看见她身后那个年纪轻轻,提着药箱的郎君,却又不经意皱了皱眉,“如此年轻?” 却是有些不信那郎中的医术了。 那郎中笑了笑,走上前,作揖道,“夫人,洛尚书既然卧病在床,又无人可医,不如让小生试上一试,若是醒了,却也皆大欢喜。” 听这语气,倒是好似要死之人,可如今却无人跟他较真,今日那老郎中的话声声在耳,由不得人轻忘,戚氏也往后退了两步,“请吧。” 那郎中直起身子,走到床榻之前,将药箱放下,伸手搭在洛骞的脉搏之上,静息一刻,又撑开洛骞的眼睛看了看,后而看向那胸口上的伤口。 待一切毕,郎中才转过身,看向容婉问道,“敢问洛尚书是回府之时便发的高热,还是进府之后才发的高热?” 容婉顿了顿,记得父亲被抬回府之时面色苍白,并无热症,且经那医正看过之后,也无高热反应,遂道,“进府之后约一个时辰。” 那郎中一副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经此一问,屋中的三人全数看向那郎中。 那郎中凝神道,“剑入胸口极深,且伤口并未经过处理便包扎好,且剑多为铜铁铸造,伤口依然恶化,此番高热并非主要原因,而是伤口恶化会导致五脏六腑衰竭,渐渐窒息而死,这才是剑伤的可怕之处。” 屋内的人怔然,唯有戚氏开口,声音多慌张,“可太医院医正已亲自来看,并说过几日会醒。” 郎中听闻,却冷哼一声,“夫人莫要过于信任太医院,太医院蛇龙混杂,背后的根系牵扯颇深,病自是可以治,但只看他背后那人愿不愿意将人救活了。” 这句话直至太医院的郎中为医不善,这郎中倒是好大的胆子。 “不知家父的病可有办法?”容婉看向这郎中。 那郎中叹了叹气,“若吾一早到,怕是还有治愈之法,可如今病邪早已入五脏六腑,此时再处理伤口,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并无大用,不过是能多熬几天罢了。” 此番,竟是将此事的结果已铁板钉钉,再无悔改。 话一落,戚氏才真真是丧了气,瘫坐在床榻之前,已无精气神。 容婉的心猛如雷击,在父亲受伤归来之时,她原以为,她是能救父亲一命的,可如今才发现,暗箭冷箭无处不能防。 父亲也不过是再拖几日的命,便要如上一世一般,离她而去么? 屋内却如死一般的安静,知晓洛骞受伤之时,无一人不哭,可待他即将死去的消息确定,却无一人可以流泪了,原来痛到深处只觉心撕心裂肺之痛,说不出一言一语,只觉开口之际,天却要塌陷一般。 却只听那郎中冷声道,“恕吾多说一句,若不尽快清洗伤口,怕是会连这两日都活不过。” 清冷的声音开口,却敲击着人心,方才痛到不能自拔的,却纷纷回过神,看向那郎中,却是好似看见曙光。 容婉带着丝丝疲惫,率先开口,“郎中,请吧,需要备些什么,尽管说便是。” 郎中皱眉吩咐了几句,容婉才着人去办,而几人,全都盯着那榻上的一人不曾回眸,那郎中赶了几次都不见人动。 终是忍不住道,“人多了,会使病情更加复杂,留下一人打下手便可。” 戚氏站起身,双手却有些颤抖,“我来吧!” 郎中看了她的双手,摇摇头,“夫人过于慌张,若是出错,更是悔之不及。”接着,郎中看向虽然悲伤,却依旧强装镇定的容婉。 容婉会意,朝戚氏道,“娘亲,阿婉来吧。” 戚氏知道此时与容婉争实非明智之举,遂点头答应。 ******************************************* 前两天有事断更,今天补更送上,5号补更。 第四十九章 醒来 不一会儿,婢女们便将所需的物品一一拿了过来,待拿齐之后,全部都退在门外,将门关上后,屋中只剩容婉与那郎中两人。 两人静手之后,那郎中伸手将绑在洛骞身上的白布解开,便见胸口的伤口之处,不但未好,且肉已有些烂,也渐渐发黑。 那郎中叹了叹,“若一开始,便用金疮药,也不会如此严重。” 只是此时,说了再多也为时已晚。 他伸手将伤口仔细清洗一番,令容婉将木头点燃,他身后结果,在伤口处来回过了几遍,偶尔还要注意燃尽的木屑,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停了手,这才将木头递给容婉。 后而在伤口上动作几番,拿出平日里比绣花针稍粗的针,将伤口缝上,这才拿出新布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郎中转过头,看着身后有些怔然的容婉,却是摇了摇头,将药箱收拾好,这才直起身走到容婉身边,“弄好了。” 容婉顿了顿,回过头看他,“郎中不是一般人吧!” 他毋庸置疑的点点头,如此碰巧出现在洛府门前,且拿拿话击她,好让他进府救治,这般怎么看,都不想碰巧而过的游医郎中。 她见他竟毫无反驳的应了,不由有些稀奇,明知他可能不会回答,还是问道,“郎中可否告知这事中因由?” 他转过身看向她,“你难道不知我是不会说的么?” 她一愣,果真如此,当下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若是不问,但你想说,岂不是少了这般机会?你不想说,便也不说吧!” 他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了笑,忽而道,“主公命我前来罢了。” 这一开口,竟是说了。 她顿了顿,一双眸子看向他,还未开口,却被他挡了话头,“主公未有交代我说与不说,不过主公是谁,那是一定不会说的,娘子还是莫要问了。” 这郎中猜人心思倒是猜的真切。 她也不再问,便道其他,“今日还是多谢郎中,不知家父还有多少时日?” 郎中回转身看了一眼榻上的人,面色虽然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只是谁能想到这人,却只剩几日好活? 他摇头,“十日。” 容婉虽说已有心中已有准备,可听到这寥寥几日之时却仍是心中痛难忍,张张口,可一口气堵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郎中忽然转过身,眼眸晶亮,“你父亲之死已成定局,莫要再做无用之功了。” 待那郎中说完,容婉仍处懵懂之中,这句话,只觉哪里有些怪异,并非是表面的意思。 只见他拉开屋门,朗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完,却略有深意的看了容婉一眼,轻声道,“你命该如此。” 如此说了一句,竟信步走了出去,而后走到一直在外守着的戚氏身边,说了几句话,戚氏瞬间脸色煞白,而那郎中却独自一人走了。 容婉对那郎中的话来不及细想,走出房门,却见戚氏向她看来,眸中复杂些许。 她走上前,“娘亲,看看爹爹吧!” 戚氏点点头,携着容珺走了进去。 如此修整了一夜,第二日,洛骞便从伤病中醒来。 胸口还痛着,他转过头,看见他的妻女都伏在床侧,应是在这里守了好久了吧。 昏迷之前他还记得,那晚他在府邸内沉沉睡去,却因剧痛醒了过来,眼前模模糊糊有人打斗,可是他却撑不了复又倒了下去,再次醒来,他便看见这般场景。 而他也仿似在梦中走了一遭,梦见自己死去以后的事情,竟是那般残忍,如此想来,竟是将胸前的剧痛都给压了下去。 他缓缓的抬起手,想要碰一碰面前之人的发,可是方才抬起,却因无力又掉了下去。 “爹爹。”耳边有人轻唤,他转头来看,是容婉,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婉娘。”他张张口,因久未进水,喉咙竟有些沙哑,他却不禁的落下一滴泪来,若是他听了婉娘的话,也不至于是这番模样。 容婉连忙倒了水来,缓缓的给洛骞喂下,嘴角还挂着笑意,“爹爹醒来就好了。” 可洛骞能看的出来她满含苦涩,这蹩脚的笑容哪里是他的女儿所有,却是让她担了许多的心。 两人这一番互动,倒是把戚氏和容珺吵醒了,见洛骞醒来,她们二人都有些激动,又是流了许多泪。 洛骞抬手都没力气,更不说给戚氏擦泪,却张口道,“芊娘,我有些饿,你能去厨房熬些粥来么?” 戚氏连忙点头,“夫主若是爱喝,我以后每日都熬给你喝。” 洛骞笑了笑,“恩,珺娘你去给母亲搭把手吧!” 容珺应了,随着戚氏一起出了屋去。 洛骞方才咽了水,说起话来,不过是有些费力,他看向容婉,却微叹了一声,“婉娘,我若是听了你的话,该有多好。” 容婉这几日一直未哭,可听了这一句,这一连几日的压抑便都化作眼泪,流了下来,“爹爹,是阿婉未有安排好,才使爹爹遭此大难。” 洛骞轻轻摇了摇头,“婉娘,这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怕此时已身在黄泉,看不见你们母女了。” 说完,又似想到什么,便道,“景钰可回来了?” 容婉顿了顿,还是摇头,“期间娘亲说要传信于兄长,阿婉未同意。”说完,还是看了一眼洛骞,怕引起他不快。 可洛骞却是知道的,他的女儿,甚是聪颖,“恩,你兄长去边关历练,若是将此事告知于他,难免心不在焉,没得失去性命。” 家中只有他们二人得知洛景钰的去处,因此倒是想到了一块去。 可容婉又想到那郎中走之前说的话,眼圈又不争气的红了,若是父亲只有几日好活,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兄长了。 可此时的洛骞并不知道,因此在此方面并未十分在意,又在想若是唤了景钰回来,等景钰到时,他的身子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容婉不再提兄长,怕是再说,她会忍不住将全部托盘而出,她呆呆的看着洛骞,心中五味杂陈,竟看的有些愣了。 洛骞却微微皱眉,因为他觉得,好似被什么蒙在了鼓里,可许是刚醒来,身子不济,却又沉沉睡去。 第五十章 来访 如此过了两日,洛骞的身子虽不大好,却是比之前要利落许多,除却偶尔会干咳的十分严重,并不像是只余几日可活的人,而此事,戚氏在洛骞醒来第二日便不小心说漏了嘴。 可洛骞却像是早就知道,不过沉默些许,便如往常一般。 容婉一早便去了正院,却见洛骞坐在屋外好生的晒着太阳,而戚氏在他身边相陪。 “爹爹,娘亲。”她走到洛骞另一侧,低下头去,“爹爹身子可感觉好些了?” 洛骞点点头,“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说完,却对着一旁的戚氏道,“芊娘,我与婉娘说几句。” 此话一出,戚氏心里明白,却是要赶她走了,不过自家夫主尚在病中,她也不忍再惹他生气,顿了顿,还是提步走了。 “爹爹想对阿婉说什么?” 洛骞看着容婉,却不由得叹了一叹,“我撑不了几日了,若待我离去,你母亲的外家定会将你与珺娘牢牢握在手中做一枚棋子。” 容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父亲仍然在世之时,且官居高位,永乐侯府便已想要拿捏自己,莫说父亲不在,兄长也远在边关。 她一点就透,“爹爹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洛骞也不与她绕弯子,直说道,“仍是我之前所说,在这几日之内给你找了夫婿,等你定亲,他们总会顾及一些。” 说道此处,却不由暗叹,他本来以为还有闲暇之时,可谁又知会出这般事情。 他如今即将要离去,免不得放不下这些事情,才想一一考虑周道,只是只剩下几日,他还能做到么? 她听父亲如此想,却不由感伤,以前想到父亲回突然被害,惶惶不知终日,可等这一日真的快要来了,心却渐渐平静了。 她抬头,“爹爹莫要担心了,阿婉会好好照顾娘亲,妹妹和阿婉自己的。” 洛骞默了默,眼眸幽深,声音又比方才轻了一些,“婉娘,你记得,以后莫要什么都听你母亲的。” 容婉抬头,有些惊讶,“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洛骞摇了摇头,“你母亲糊涂,若永乐侯府的老夫人多说两句,怕是你母亲是不会拒绝的。”就如上一次太子侧妃一事。 容婉知道在母亲心中,戚老夫人毕竟是母亲的娘亲,且莫要说这么些年母亲一直怀着愧疚之心,她也知若是戚老夫人坚持,母亲怕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此处,她点点头,“阿婉知道。” 洛骞提醒过她,便不再说,直接闭目养神,她绕到洛骞身后,仔细的为洛骞捏了捏肩,过了这几日,再想尽孝,怕是再无机会了。 又过了一刻钟,戚氏从屋中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你爹爹睡着了?” 容婉点了点头,“有一会儿了,阿婉再陪一陪爹爹,娘亲可还有事?” 戚氏又似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仆人从垂花门处走进内院,见洛骞睡着,便轻手轻脚走上前,行了一礼,对着容婉道,“娘子,三殿下过来了,说是来探望郎主。” 容婉皱了皱眉,“不是说过不许人来探望的么?” “三殿下执意要进,小的拦不住。” 三殿下若是执意要进,门房确实拦不住,她当下便走出来,“走吧,爹爹睡了,我去看一看,你去守着爹爹吧!” “是。”那仆人应了,便走到洛骞跟前,垂目站着。 容婉走到外院之时,萧玄青已在大厅等着了。 她走上前,福了一礼,“阿婉见过三殿下。” 萧玄青站起身,看了她一眼,“我是来看洛尚书的,洛家娘子怎么来了?” “家父剑伤未愈,此时还在睡着,不能招待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只是不知殿下有何事指教?”容婉抬头,看向萧玄青。 萧玄青看了容婉两眼,却出声笑了笑,“也无甚大事,既然洛尚书还在歇着,不见他也罢。” “既如此,那三殿下慢走。”容婉不等萧玄青说下去,便开口送客。 萧玄青方才还笑着勾起的嘴角边僵在了原地,他着实未想到面前的人一出口,竟直接送了客,可他若直接走了,这口气可要积在心中了。 因此他的脚步不动,看着容婉却满是笑意,“确实有件事要与洛尚书商讨。” 容婉微微皱眉,眼前的人她一刻也不想再应付,只是位分悬殊,她仍是低了头,“不知三殿下何事?若是事态并非紧急,不如过两日家父病情稳定再说也不迟。” 却见萧玄青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盯着容婉,早不复往日温润的模样,轻声道,“其实此事也并非定要与洛尚书商讨。” 还未等容婉开口,却听萧玄青又道,“前些日子在相国寺碰到洛家娘子,我问了娘子一个问题,可娘子还未回答,我今日便来向娘子要一个答案,我怕日子久了,洛家娘子你便将此事给忘记了。” 大相国寺,莫不是他那日突然拦住自己,问了一句,可愿与他成婚? 而当日不过停了些许片刻,他便走了,她原以为他莫名的提了这句,不过是开玩笑的,可是此番又提,容婉更是想不懂,萧玄青想要做什么。 容婉回过神,向萧玄青福了一礼,“三殿下说笑了,阿婉自知自己是什么身份,是配不上三殿下的,别说是正妃,便是侧妃也是轮不到阿婉的。” 容婉依旧低着头,不能感受到萧玄青看来的目光,只是静了一会,便听那萧玄青又道,“若是说以前,你这话倒是不错,只是这左右仆射在官邸遭暗算,圣上也是要安慰受惊官员一番的,若是此时我上书请旨,皇子侧妃,你洛氏容婉也是够格的。” 这说来说去,这一事就好似已经敲定了,只待萧玄青上书。 可若是让她同意,却是万万不能的。 容婉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殿下说笑了,家父此时未好,若是受激,怕是病情更加容易反复,还请殿下收起这般玩笑话吧!” 此句之中的不愿,已是十分清楚,萧玄青自然听的出来。 他抬起手抬起容婉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你何必太过惊慌?我即开口,便不会食言,洛氏容婉,你若跟了我,我必定会好好待你。” 容婉闭目,暗自咬了咬牙,再睁开眼时,眸中已不复方才的慌乱。 “谢殿下的好意,阿婉心领,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第五十一章 释然 萧玄青看着迎面而对的容婉,眸中便出现难掩的怒气,他乃大周的三殿下,如此求娶一名女子,竟也遭受了那女子的百般拒绝。 她以为他是吃素的么? “我既然如此说了,便是我意已决,阿婉你便好好在府中等我的答复,可好?”以他皇子的傲气,哪里容的人拒绝。 容婉往后退了退,脱离萧玄青的掌控,站直身子后,平视着看向萧玄青,眸中毫不掩饰的打量,也许到这一刻,她才顿悟,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无悲无喜,无恨无爱。 那时的她,不论他满身荣华,又或者后而郁郁不得志,她都甘愿陪在他身旁,她以为,只要能在他身边,她什么都愿意。 可直到后来,她家中无缘无故便遭了变故,只余她一人,而那时的他却犯了错,遭圣上不喜,从此与皇位绝缘,他却以为,是她带给他的灾祸。 从他意气风发之时相陪,到他官场失意之时相弃,一切的灾祸,都是她带给他的。 可是她何其冤枉,她满满的一颗心,全都给了他,而他却毫不珍惜狠狠的践踏了。 直到她离开他的那一刻,她以为她有多爱他,便有多恨他,以后他便娶了妻,生了子,却又回过头找他,她对他的怨气更甚,直至死亡的那一刻,她都未有解脱。 当她醒来的那一刻,却见他出现在她面前,她才不自控的甩了他一巴掌,直至后来再见他,她都忍住心中的不虞,尽量躲避于他。 可是直到在大相国寺那日,他问她,她洛氏容婉可愿与他成婚? 她本以为,这一世,她该是恨他的,可那日的她心中不断翻涌,有惊讶,有不解,可唯独却无恨,恨了那么些年,一朝放下,突然便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直至今日,他再次相提,不惜威压,她却是释然了,不但无恨,心中竟是有些好笑,她竟然为了此事,便将自己的心置于煎熬中许久。 如今再看,未免太不值得。 那时的她以他为尊,处处为他着想,生怕他抛弃她,可最后他还是将她抛弃了,而如今她对他避之不及,甚无好感,他却想要她与他成婚? 可今时今日的她,已经不同往日了。 她看向萧玄青,目光趋向平稳,却道,“回殿下,阿婉不愿做殿下的侧妃。” 萧玄青皱了皱眉,面前的容婉不过片刻,却变得更加从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却让萧玄青觉得有些不舒服,只听她道,“家父乃二品仆射,阿婉为家父嫡女,不论是世家的公子,还是已有官身的郎君,阿婉都足以能做他们的正妻。” 她见萧玄青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眉,又继续道,“虽说三殿下乃皇子之身,但太子已立,若是殿下许我正妃之位,兴许我能答应。” 听完此话,萧玄青却冷哼一声,目光比之方才更冷,“洛氏容婉,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皇子的正妃,也是你能肖想的?” 容婉淡笑着,迎着萧玄青的目光看去,“不知殿下可曾听过一句,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阿婉以为,殿下的侧妃再是高贵,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萧玄青看向面前的容婉,他只觉,眼前的女子与方才初始之时,却有哪里不一样,他的心却忽然有些恐慌,好似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名女子,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摇摇头,想将这怪异的想法摇出去,洛氏容婉,何时属于他过? 此番想着,口中的语气却更加生硬,“能做我的妾,也是抬举你,不日,我便奏报,请父皇赐你为我的侧妃。” 显然,容婉的话,并未让他改变主意,他仍然觉得,就算做他的妾,也是无限的荣光。 容婉嗤笑一声,当权富贵,便是让人这么看不清么?这世上,哪里是你有权利便能号令一切的,况且当朝天子还在世,而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微微福了福,“若是殿下不怕担上将良家闺秀逼死的名声,且这闺秀的父亲刚巧遭人刺杀未遂,那殿下请便吧!” 如此一句,不仅挑明了她的态度,却也拿殿下的名声做胁迫,便是为了不让他纳她为妃。 萧玄青咬了咬牙,“你竟是这般不愿?” 容婉云淡风轻道,“阿婉之心,日月明鉴。” “洛氏阿婉,总有一日,你会后悔你今日所说。” 说完,萧玄青本就气极,直接拂袖而出。 容婉幽幽的看着萧玄青的背影,仍是淡淡道,“三殿下慢走。” 至此,才算是将萧玄青打发走了。 其实她本是可以再拖上一拖的,只是她想事已至此,也算是为了她上一世的情,寻求一个结果罢了。 自此以后,她会摆脱过去的她,成为一个新的她。 她回到正院,见那仆人仍是在洛骞身边守着,走上前道,“你回吧。” 那仆人应声,作了揖便离去了。 “婉娘。”洛骞方才便醒了,不过是听那仆人说三殿下来访,便一直等着她。 “恩,阿婉在。” “三殿下都说了些什么?”洛骞问道。 容婉顿了顿,道,“三殿下不过是来探望一下爹爹的病情,阿婉说爹爹睡着,便将三殿下送走了。” 她想了想,还是未将后来的事说给他听,毕竟父亲如今病情已然恶化,若是受了刺激,更是追悔莫及。 “原是如此。”洛骞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你去寻外院管事过来,我有些事要交代。” 容婉听了,只觉有些心神不宁,只是顿了顿,仍是去外院寻了管事过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容婉便带了外院管事过来,依旧守在洛骞身旁。 “郎主。”外院管事行了礼。 洛骞看了看一旁的容婉,“婉娘,你先下去吧!” 容婉暗声叹了叹,就知道父亲是不想让她在这里听着的,只是她心中仍是有所不安,还是乞求一般看向洛骞,“爹爹。” 洛骞仍是摆摆手,“婉娘,听话。” “是,爹爹。”容婉心知无法留下来,也没再多说,直接便离开了。 洛骞一直看着容婉背影消失,这才与管事商讨起来 第五十二章 提亲 第二日一早,容婉便从仆从处听到了昨日洛骞与外院管事商讨之事。 昨日午时,外院管事便放出消息称洛骞的病已见好,不日便回归朝廷。 容婉初知,本想去正院询问父亲之意,还未走到,却见从外院中源源不断的人过来探望,其中三品以下的官员居多,她此时无法进去,却只能作罢。 后又想昨日父亲既然将她支开,便是不想听她反驳此事,既然木已成舟,不妨等闲暇之时再问父亲的打算。 谁知这一等,竟又等了两日,十日已然过半,剩下的日子却只剩寥寥无几。 而再等她寻过去,却被戚氏告知,洛骞早在四更之时,去上了早朝,且戚氏看过来的目光,竟让她第一次有了不舒适之感。 “婉娘,昨日你父亲同你说了些什么?”戚氏坐在正室,头一次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容婉。 容婉默了默,母亲便是因为父亲将她支开而不喜了吧,由此才会来问她父亲同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才会将目前支开。 可昨日,父亲却是提到要自己提防母亲的外家,她怎么能当着母亲的面再说一次,而徒惹母亲的不快呢! 她想了想,还是道,“爹爹说他时日所剩无几,便想着阿婉与阿珺以后要对娘亲好,为娘亲着想。” 只是她话音刚落,却见母亲狐疑的看向她,对她的话显然不信,只是母亲也明白,若是再继续问,她仍是这个答案。 戚氏果真不再问,只是道,“我知你与你爹爹感情甚好,可是婉娘,我是你的娘亲,你如此厚此薄彼,娘亲也会伤心的。”这一脸的荒凉倒是做不得假。 容婉愣了愣,实在想不到戚氏会说这样的话,可再细想,自她懂事以来,父亲得空时会教她识字,教她念书以及做人的道理,且母亲有了容珺以后,心便在容珺的身上,因此自己与父亲较为亲昵。 可此时她也只能安慰道,“娘亲,您多想了,阿婉会对娘亲一直很好的。” 戚氏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洛骞自回归朝廷以来,却是比以往还要忙上几分,容婉想要见他,却要难上几分,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往后,容婉也开始焦虑起来。 按理说,洛骞本就时日不多,可将这最后几日用在朝政之上,也太过浪费,可就是因为如此,才教她看不透摸不清。 容婉在翠竹苑中来回度步,萤绿急匆匆的从院外走进来,她连忙迎上去,“可有消息了?” 明日便是那郎中给的最后一日期限,可是如今却处处显着不同寻常。 萤绿摇摇头,“婢子使了仆从去郎主所在的官邸要求求见郎主,可是郎主不见。” 不见?她有些不知所措,父亲已经在那官邸待了几日未归,可如今竟然连家中之人都不见,她只觉,也许出了什么事? 见她略有所思,萤绿又道,“婢子来时对守门的仆从说过,若有事便直接报到这里。” 她却摇摇头,看着萤绿道,“我们换男装岀府吧,我今日一定要见到爹爹。” 萤绿应了,连忙回屋内准备衣物。 只是萤绿方离去,一名仆从便走了过来,看见容婉行了一礼便道,“娘子,大门前出事了。”容婉方才便有不安,一听此事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方才心神不安,以致并未发现这仆从虽说出事,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笑意,听到她问,这才答道,“有人上门带着媒人向娘子提亲。” 她猛然顿住,“提亲?” 那仆从点点头,“听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孟生孟郎君,郎主碰巧到了,便将那孟郎君迎进府来了。” 这一世她并未才名在外,是什么使孟生过来提亲的?难不成上一世孟生并非因为她的才名才提亲的么?她似乎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是了,父亲这几日的异常,很难说不是因为此事。 那仆从见她想事,却是眉开眼笑道了一句,“娘子真是好福气,那孟郎君不仅才名在外,而且听说刚入朝便甚得圣宠呢!” 孟生见解不凡,且知法守礼,为人甚是刚正,莫怪圣上眷顾了。 她摆了摆手,那仆人见了,便顺势退下了。 萤绿从屋中走出,见她还在愣着,便道,“娘子,要换衣裳么?” 她此时已经没了心力,摇了摇头,便走进屋内坐下,如今,她只好等那孟生走了,再去问父亲了。 约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容婉派去打探的人未归,却见洛骞身边的小厮过来了,“娘子,郎主请您到外院书房去。” 看来,是父亲要给她一个解释了。 她点了点头,未带婢子,便跟着小厮过去了。 刚出内院,却见书房门口站着一人,待她走近,便见那人身着淡青色长袍,身姿挺拔,风华正茂,回眸间,一双眼光射寒星,转瞬间,却又深如底,不是那孟生又是谁? 自那日一别,再看他,早已失掉了那白衣书生的模样,如此这般,却也像个世家贵郎君。 孟生见她过来,便大步走上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作揖道,“在下孟生,见过阿婉。”一句阿婉,无端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 她顿了顿,福了福,“阿婉见过郎君。” 这一世初见的孟生,远不是上一世总遭她冷目以对,面对她时难免有些颓唐的孟生,如今的他一步登高,胸中的气势已有。 孟生点点头,接着开口道,“既已相识,阿婉你莫要拘谨,我已上门提亲,伯父已然答应,阿婉你以后便要与我成婚,我会好好待你。” 少年明眸皓齿,忽而一笑却比星月,她第一次见他此番模样竟是微微有些心动,许是上一世她心中装了别人,孟生竟未如此笑过,意识到自己竟然看呆,连忙垂下双目,脸色却稍稍的红了。 只是耳边的声音响起,依旧温润如水,“走吧,伯父等着呢!” 她点点头,随着孟生的步伐进去。 到了书房,她抬头看,洛骞满含笑意的看着她,许是心中有喜,脸色尽管仍有些苍白,却被这笑意稍稍掩盖了。 “爹爹。”她走进书房,脸上的羞怯稍稍淡去。 洛骞看了看她,又看向孟生,这才开口,“阿生,待我走后,婉娘便交给你了。” “是。”孟生应道。 容婉却有些愕然,父亲的意思是,将死之事,孟生竟是知道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愿与她成婚?他可知道,若是自己的妻族没有根基,他在朝堂之上更是举步维艰? 第五十三章 去年 洛骞看向一旁已然惊愕的容婉,却叹了叹,对着她道,“婉娘,孟生为人,为父甚是看重,此一番将你托付于他。为父就算在黄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容婉顿了一顿,连忙走上前,语气之中带着重重鼻音,房中其余二人才知她方才竟是落了泪,“.爹爹。” 孟生原本垂着头,却只听这一声,却是抬头看了她两眼,这才又低下头去。 洛骞微微坐直身子,看了她几眼,却是摆摆手,“婉娘,带孟生在府中转一转吧!”如此,便是不让他们二人在房中多待了。 容婉看了一眼洛骞,见洛骞已然闭上双眼,心知父亲心意已决,当下便提起步,出了外院书房之门,而孟生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芒种已到,过几日便是端午,如今汴京,已少有凉风,日头渐渐有些大,晒得人都无处躲藏,外院通向内院的垂花门处栽了不少的杨柳,隔两步便是一颗,只是无风时,那长长的枝条和叶子便垂了下来,自成一片影子,为来往的人遮住日光余热。 两人走到那里站定,来往的仆从知趣的退到一旁行走。 孟生伸出修长的手指从面前的枝条中抽出一片深绿色的叶子,又轻轻将它弹出,叶子便如有风之时零落飘了下来。 “阿婉,若是伯父去了,你必定要守孝三年,因此你还需在府中再待三年。”孟生转过身看向容婉,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却似一种独特的温柔。 容婉点头,再看向孟生之时,方才的剑眉星目,还有着动人心魄的气势,而如今,嘴角轻勾,眉眼弯弯,却温润如水,竟是截然不同的姿态。 “阿婉想问郎君,郎君明知家父时日不多,为何依然求娶阿婉?”这句话说的简单明了,令人躲避都十分困难。 孟生顿了顿,却比方才笑意更甚,向容婉处走近了一步,容婉刚好及孟生的下巴处。 她没有抬头,因为头顶上方的气息与自己越来越近,怕是一抬头,便会不小心碰到什么。她本要往后退时,一只手却替她捋了捋额前的发,“原来阿婉并不信我。” 语气淡然,她却凭空听出些萧索,两人不过初见,可这萧索,她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象。 她福了福身子,“郎君勿怪,实乃最近几日,府中人心惶惶,阿婉心中也不甚愁苦。”却丝毫不收回方才问出的话,是执意要孟生答了。 孟生朗声笑了笑,看向容婉道,“阿婉是个聪明人,甚得我意,那阿婉可知,我第一次见阿婉,是什么时候?” 容婉抬头,果真不是方才初见么?如此想着,却是摇了摇头,“阿婉不知。” 孟生眸光闪烁,敛起笑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去年今日?人面桃花?容婉顿了顿,看向孟生,“不知郎君是何意?” 孟生回转过身,眸光定于容婉面上,却是淡笑摇头,“远道而来,只为上京赶考,去年春日,便入了汴京,那日从山下过,远远便见几位女郎,对着山上的桃花指指点点,唯有阿婉你,寂静的站在一旁,似湖水中的扁舟,一静一动,皆是美轮美奂。” 听孟生说起,容婉才想起此事,她刚入长安一年,便受邀与爹爹直属上官的女儿们,一同去郊外的山上看桃花,只是那时她与她们几人并不十分熟识,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谁知,这一幕,竟能让路过的孟生看到,难不成这便是孟生向她提亲的缘故么? 她当下垂目,被他说得那句美轮美奂还绕在耳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如今的她,竟也被这好听的话给勾动了心。 却听那孟生又是低声道,“阿婉,自那日起,我便甚是欢喜于你。” 这一句,却是彻骨的告白。听得容婉心尖一悸,连忙退后两步,垂目道,“阿婉多谢郎君垂青。” 孟生低声笑了笑,再次提步走向容婉,却在两步远处停住,“阿婉莫要忘了,我们已然定亲,待三年孝期一过,我便三媒六礼正式聘你为妻。” 容婉却不敢再听,越听,越觉得心跳的厉害,强稳住心神,抬起头,盈盈目光看向孟生,“多谢郎君抬爱。” 孟生却无由的叹息,“阿婉,你太过疏远了。” “郎君,你于阿婉来说,实乃初见,阿婉自幼明儒家之道,周易之礼,还望郎君莫怪。”容婉微微福了福身子。 孟生顿了顿,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遂又对着容婉作揖道,“阿婉,是我唐突了,还望阿婉莫怪。” 见孟生已然恢复初时的神采,简洁利落,容婉的心稍微平了一平,对着孟生道,“此时正热,郎君还是及早回府吧!” 孟生嘴角轻勾,挥挥衣袖,宽大的袖摆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甚是漂亮,“多谢阿婉关心,若有需要,明日我会再来。” 容婉顿了顿,本想反驳,却一想父亲恐怕熬不过今明两日了,便点了点头,“这几日,便有劳郎君了。” 府中只剩母亲与她和容珺几个女流之辈,纵然有事来临能办妥,却远远不如一名男子站在这里压阵,更何况,这名男子还是金科状元,陛下宠臣。 孟生拱了拱手,“阿婉不必言谢。”说完,便大步离开。 容婉深呼吸,方才的孟生却有些让她招架不住,若不是前世她心伤不愈,怕是这孟生早就攻破了她的心房吧! 容婉提步向垂花门走去,只是未进,却见前院的小厮匆忙赶来,对着容婉道,“娘子,有一幼童来寻,冯伯使小的来唤娘子。” 说起幼童,她立刻便想起小初,连衣裳也未换,便直接去了前院。 小初在院子中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远处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待看见熟悉的面孔,小初抬脚想走近她,却顿了顿,“大哥哥。”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偷偷的看向容婉,他记得,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如今怎会身着女子一袭衣衫。 容婉想起自己一身装扮,走到小初身边,摸了摸小初的头道,“以后小初不必再换大哥哥,唤姐姐吧!” 小初偷偷的将容婉从头看到脚,看了两遍,这才确信容婉的身份无疑,却一下子哭了出来,抽泣道,“姐姐,阿爹,阿爹他死了。” 第五十四章 后事 自上一次小初过来,便提到他阿爹的病症,这十日已过,此事怕是早如板上钉钉一般,如今只不过提前到来罢了。 只是她又因小初一直在哭,忽而想起自己的父亲离世在即,心中也十分酸痛,过了许久,她回过神,小初只是默默低着头,不再哭了。 她缓缓蹲下来,看着小初道,“小初一个人,更要坚强些才是。” 小初点点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她,“其实阿爹去的那天,小初已经哭了许久,不过今日看到姐姐,不知怎么,小初就想哭上一哭。” 容婉点了点头,她相信,小初在他的阿爹刚离世那几日是是坚强的,只不过今日再见关心他的人,心中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小初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小初抬起头,看了容婉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小初可不可以一直跟着姐姐?” 容婉的确是想为自己培养一些人手,只不过,小初的年纪还轻,有些事他也无法出面,又想了想,才道,“小初可识字?” 小初点点头,“娘亲从小初五岁就一直教小初习字,只不过小初只学了三年,娘亲便不见了。”说到此处,小初倒是有些伤神。 见小初此番模样,她连忙将话揭过,对着小初道,“你从今日起,便与冯伯住在一起吧,我会命人送书给你,这些日子,你先在府中读书吧!” 因着戚氏想让洛景钰考上状元,因此洛景钰的书房已经有了许多书。 小初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连声向容婉道谢,容婉又交代了小初几句,便让冯伯去安排了。 她回转过身,想起此时父亲仍在外院书房,便冲着书房走去,果然见惯常伺候父亲的两名小厮守在那里。 见小厮没有拦她,就知道父亲在等着自己,便走了进去。 果然她一进内,洛骞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她道,“婉娘,过来坐吧。” 方才她与孟生交谈过,便对孟生为何过来提亲不感兴趣了,只不过,父亲连将死之事都会告诉他,着实让她一惊,“爹爹,你怎会对孟家郎君全说了?” 洛骞就知道她会问,便坐直身子,耐心道,“我虽看好孟生,但却怕早些不说,待日后他会埋怨与你,若他因此不再提亲,也是他并非良人。” 容婉明白洛骞的考量,与方才自己在心中细想的一样,“阿婉知道了。” 洛骞叹了叹,“婉娘,你很聪慧,这些事情,怕是你一想就通,但是有些事,必然要隐藏在那一片模糊之中,才会美好,你就是太追根究底了。” 容婉有些不懂的抬头,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又为何知装不知,不知却装作知道呢,她不明白。 洛骞心知一句两句是说不清的,索性也不再说,只说这道理她以后会明了,便又道其他,“前些日子我已教人快马去苏州送信,这两日你大伯就会到了,我的身后事婉娘你不必担心。” 容婉倒是不知父亲已经送信给大伯,不知大伯会是怎样的态度,“那兄长他?” 兄长在边关历练,大伯定是知道的,如今大伯得知父亲时日不多,怎么着也是会想法子通知兄长的吧。 洛骞摇了摇头,“你兄长人在边关,陛下一直想统一全国,此时定是战争不断,不能以此搅乱你兄长的心,且若是做战场上的逃兵,后果不堪设想。” 容婉对此事十分明了,不然不会一开始便不想让母亲给兄长去信,这样一来,兄长注定是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了。 洛骞不知在想些什么,已是犹豫了好久,终是道,“我本来想着,若我离去,便由你母亲带着你们回到苏州,老太爷会顾着你们的。只是又想,一来,你母亲的外家在此,定是不愿离去,而来你也已经定亲,再回去也十分不便,因此我在信上已告知你大伯,不必将你们接回苏州。” 容婉点头,她不愿回苏州,若是回了苏州,那对于父亲被害一事便无法查清,她怎能甘心父亲就此白白死去。 “待我死后,陛下定是会因宽慰你们而赏赐些财物,等你兄长在军队中有了实职,你们才会更好过一些,不论一年,两年,婉娘你定要学会忍耐,你母亲心气有些高,怕是忍不了这些的,若以后有什么宴会,你大可不必让她参加。” 说到此处,洛骞顿了一顿,又道,“自然,你母亲是不会听你的,不过丧事两年中,宴会之事你们都不能参与的,还能再拖两年。” 洛骞却开始一一交代起自己的身后事,容婉只是仔细的听着,她知道,父亲这是不放心他们。 “守孝期,官员一般要回祖守孝,不过如今陛下重武,你兄长在军队必要待上两年,等孝期一过,才会依劳封赏。” 洛骞在朝堂之上也曾树敌,这便是告诉他们这期间定会有人落井下石,他们只需坚持两年,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随后,洛骞声音却是低了低,“婉娘,若不是因我即将离去,你祖父不会同意你大伯入京,以后的两年,不必再想着他们,也无须与他们过于来往,若实在在汴京撑不下去,回了苏州,便再也不要回汴京了。” 他原以为,老太爷只是不喜做官,但之前整理卷宗之时,却看到一些猫腻,让他感觉有些惶恐,而第二日再翻卷宗,便遭了刺杀之事,后又想起老太爷对汴京避之蛇蝎,只是如今自己已踏进这种局面,便再也回不了头,此时再抽身离去,怕是会惹人疑心。 他这句话却使容婉的心中也疑虑重重,可此时不问,便更待何时,“爹爹,咱们洛氏是不是有什么事?祖父不想爹爹做官怕是与这件事有关吧!” 洛骞知道容婉聪慧,只是不知容婉心中早就对这事起疑,可是此事他并不知道,便蹙了眉,摇摇头,“为父不知。” 容婉知道父亲说的是真话,若是真有什么,父亲怕是不能如此安心的做官。 “婉娘,我知你天性聪慧,只是在这汴京,莫要太过出风头,难免招人记恨,韬光养晦才是正道。”洛骞语重心长道。 容婉点点头,太过聪慧,才会易折,这道理,她一直是知道的。 第五十五章 丧葬 许是说了太多的话,洛骞的气力已有些跟不上,干咳了几声,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容婉本要上前扶他,奈何他摇摇手,“婉娘,去唤人进来,搀我到正院去,我该去陪你母亲了。” 容婉应了,将那两个小厮叫进书房,由他们二人将洛骞搀回内院去。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仆从来报,说是郎主归西了。 直到如今,眼泪不知何时滑到嘴角,她才尝到嘴角的苦涩,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到正院时,院中的仆从与婢女跪了一地,洛骞仍躺在床榻之上,面色平静,好似只是静静睡去一般,戚氏在一旁守着,眸中早已无神,容珺也守在一旁,不停的掉泪。 她想起上一世,便默默走上前,暗自拉住戚氏的手臂,生怕母亲做了傻事,只不过她的担心许是多余了,戚氏坐了许久,也丝毫未动。 身旁的老仆过来提醒,“夫人,是否开始招魂?” 招魂,便是待死者初丧以后,为了验证死者是否真正死去,也为了安慰未亡人,所进行招魂,便是拿死者的朝服站在最高处屋顶的西北角,连唤三声死者的名字,然后将朝服扔进院中,院中会有专人将衣物用箱接住,后将衣物盖住死者身上。 若仅暂时离体为生魂,死者便会惊醒,若不惊醒,便是死者以真正的死去。 戚氏顿了顿,微微点头,便由着仆从去做了,只是等招魂做完,洛骞并未苏醒的迹象。 此后便要开始布置灵堂,设奠,府门前早已升起了白灯笼,而府中四处也挂了白色的帷幕,在洛府的四周,便知洛府中已有人逝世了。 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宦官骑马而来,双手捧着衣物,走到戚氏面前道,“陛下闻洛仆射身死,心下悲悸,着咱家赠裘与洛仆射。” 戚氏行了跪拜礼,接过宦官手中的衣物,“劳公公前来,戚氏感激不尽。” 那宦官摆了摆手,“夫人节哀吧!”便走出了府门。 后而为洛骞洗身穿衣,做了牌位,便将他转入灵堂停了灵。 府中上下皆唤了白色麻衣,戚氏,容婉容珺更是守在灵堂,半步没有离开,更是从白日守到黄昏,心中悲悸,不曾动作。 “夫人,大郎君到了。”有仆人过来报。 大郎君,说的便是洛府大郎,洛寅了。 戚氏点点头,站起身,忍住心中悲痛,走出了灵堂,这是洛寅已经到了灵堂前,眼圈也甚是犯红,“弟媳,辛苦你了。” 戚氏扯了扯嘴角,摇摇头,“大伯来看看夫主吧!”说着便将洛寅领到了停灵处。 洛寅看了良久,心中也甚是难受,便转过来,与他们一同守灵,道,“阿骞在心中已将实情道来,此番定不是意外,我与老太爷已经商量过,若是弟媳愿意,你们与我一同前往苏州便可。” 容婉听了父亲讲过此事的厉害之处,外祖父定知其中原因,此番愿意将他们接到苏州,怕是要与他们生死与共了。 尽管外祖父与父亲这么多年多有不和,可到了紧要关头,不顾性命的,便只有他们而已。 戚氏却摇摇头,“父亲与大伯的好意媳妇心领了,只是婉娘如今已于朝中官员定亲,只等孝期一过,便可嫁人了。 这事是洛骞教她说的,若是她想留在汴京,便对洛寅直言,洛寅不会强迫她回苏州的。 容婉却是知晓此中的厉害之处,若她终归还要回汴京来,实在容易将他们也拉到危险的境地,如此,却不能不避嫌了。 洛寅果真没有强求,只是道,“若是弟媳哪日在这汴京撑不下去,尽管来苏州吧,不过若等你到了苏州,你便再也回不来汴京了。” 戚氏应了,或许在她的心里,她从未打算回过苏州。 此番等洛寅来了,许多杂事便由他接手,而容婉她们几名女子,仅呆在灵堂守灵。 也因着洛寅,容婉一早便使人到状元府,告诉孟生他不必来了。 因洛景钰不在,而又不能无送终之人,因此在第二日,洛景铭也赶了过来,又是一番哭诉,这才安生了下来。 第三日大敛,后而成服,送入棺中,便开始有人前来吊唁,因老家在苏州,并无几许亲戚,多的便是同洛骞一起在朝为官的官员。 孟生早早的来过,因着定亲之事早已传遍汴京,因此还在灵前,并未离去,容婉一直低头跪着,却听耳旁传来声音,“洛夫人,吾受陛下委派,前来吊唁。” 容婉抬头,却是那荀湛。 戚氏一听是陛下的旨意,连忙站起身,对荀湛行了礼,诚惶诚恐道,“请荀家郎君替臣妇多谢陛下关怀。” 荀湛除却国舅之名,身上却无官职,只好以郎君之名相称。 “洛夫人客气了。”荀湛还了一礼,上前上了一柱香,这才退到一边。 “状元郎也在?”荀湛走到孟生面前,轻声道。 孟生中规中矩的作揖道,“见过国舅,我与洛氏阿婉有婚约在身,因此吊唁过后并未离去。” 荀湛看了孟生一眼,嘴角轻勾,一副玩味的笑意现于面上,却伸手拍了拍孟生的肩膀,“状元郎也是可怜,刚与娇女有了婚约,便失了岳丈。” 这一番,可谓是十分不客气。 但荀湛总归是当今国舅,陛下面前的红人,就算他说话有失分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再者荀湛的性子人人皆知,知他一贯如此,遍不与他计较,且也无人敢与他计较。 孟生抬头看了荀湛一眼,眸中十分冷清,“还请国舅小心说话,毕竟死者为大。” 荀湛看了一眼周围,见周围之人皆低头,无人敢看他,却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便走掉了。 灵堂中的人却出其不意的松了一口起来,生怕荀湛在此会惹了什么难堪之事。 不过荀湛此番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算不得对死者不敬,众人也不再多做议论了。 吊唁的人差不多完了,吉时已到,众人一路便将棺木抬到已买好的墓地之处下了葬。 ************************ 桃桃在网上查了丧仪,可能有不对之处,若有需要更正,亲们尽管提哦。 第五十六章 不喜 如此又过了两日,丧事也处理得当,洛寅当即启程与洛景铭回了苏州。 而在作别之前,洛寅曾留金五百,自此一别,汴京洛氏与苏州洛氏再无明面上的任何关系。 自洛骞死后,昔日与洛骞交好的官员,因着家中无男子不方便来看,永乐侯府更是仅在吊唁一日派了人来,除却孟生偶尔过来,洛府门庭已冷清的很。 当年那个才华绝伦的状元郎,在踏入朝廷的这十几年,勤勤恳恳,一心为民,如今一朝身死,除去亲族,怕是无人再记得他了。 日子渐渐趋于平静,隐隐却有败落之势,容婉却知,有件事,她躲不过去了。 果不其然,不过两日,应桃便受戚氏的吩咐,过来相寻,“夫人有事过问娘子,还请娘子到正院中去。” 容婉应声,她知母亲所谓何事,瞒了许久,终究是瞒不下去了,当即随翠竹一起去正院。 自父亲离去之后,母亲便在正院偏房之中立了小佛堂,闲暇之时便在佛堂诵经念佛,往日吃斋,以谓父亲在天之灵。 她到时,戚氏方由佛堂起身,经此番大落,便午不能食,夜不能寐,往日丰腴的美人却急速的瘦了下来,面无血色,十分苍白。 戚氏从佛堂出来,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正屋,直到坐于椅上,这才正眼看向容婉,目光却显得十分冷清。 容婉从未见过戚氏此番模样,一时之间,心却砰砰跳个不停,十分怪异,她走上前,轻唤了一声,“娘亲。” 其实自洛寅离去,戚氏便居在正院不见他人,她得见戚氏如此消瘦,心中不忍,“娘亲要保重身子才是,不然爹爹在天之灵,定是会伤心的。” 戚氏并未回应此句,相反,却是越发冷清的看着她,良久,却一字一句道,“婉娘,你兄长,哪里去了?” 容婉在心中微叹,瞒不过去,只好全盘托出,“兄长此时应该在边关吧!” 此句一出,戚氏便震惊的站起身,边关,当今陛下命将士四处征战,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唯一的长子却在那里,随时都可能死在异乡。 她震惊了许久,却自顾自笑了起来,那笑声溢出嘴角,竟是含着淡淡的嘲讽,却夹杂的丝丝的伤感,她竟被瞒了这么久,他们当她是什么人。 “你给我跪下。”戚氏突然对容婉怒目圆瞪,一向温婉的她此刻却歇斯底里,那一声却又像是低吼出的。 容婉不敢违逆,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娘亲,阿婉不敢欺瞒娘亲。” 戚氏“呵”了一声,看向地上的容婉,目光复杂,“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父亲出事之前你明知有事却一声不吭,你兄长入边关时你明知晴却仍是隐瞒,婉娘,你可当真是你爹的好女儿。” 一句句铿锵有理,声音却有些尖细刺耳,在这一刻,戚氏十分陌生,陌生到容婉不知面前的她是不是自己的娘亲。 容婉顿了顿,此刻戚氏正再气头上,自己不能与她争吵,想着便轻声道,“娘亲勿气。” 戚氏不再说话,愤怒也渐渐平息,只是目光更是刺骨的寒冷,再开口时,却是让人不由胆寒,“从今日起,不许你唤我娘亲。” 容婉怔住,连忙抬头,“娘?” 她从未意识道,戚氏的愤怒会到这种程度,许是方才自己的没有辩驳落在母亲的眼里全是自己的错,心想着,慌乱解释道,“娘亲,你听阿婉解释,兄长之事,爹爹亦知,只怕娘亲不愿,这才对娘亲隐瞒。” “然父亲之事,阿婉已着护卫前去,只是未料那刺客如此厉害,才致使父亲误伤。”容婉说此事时,心中还甚痛,她直到如今仍以为,若是她计划再周密一些,或者前去护卫再多加两人,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父亲的死,也许就是要怪她的吧! 戚氏却已略过洛景钰之事,自听到容婉那一句未料到,便将全部的错处推到容婉身上,见容婉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却恍若未闻,却对着容婉恶狠狠道,“你不是我的女儿。” 一句话毕,直接离开了屋子。 而容婉却瘫在地上,她想不通,母亲怎会如此待她? 幼时对她很好,时时虚寒为暖的母亲,怎会如此待她? 是她做错了么?她不该自作主张以为能救父亲的,也不该在兄长有去边关之意时还帮她隐瞒,若不是做了这些事,怎会使母亲对她不喜? 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正屋的,许是应桃几人得了戚氏的吩咐,将她抬回了翠竹苑,白瑶萤绿又安排她入塌。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记不得了,脑中只记得前世在父亲尸体归家之时,母亲便决绝的撞了柱,父亲便是母亲的天,父亲不在,她们这些小辈,便何其不重么? 一夜梦魇。 待眼睛睁开,光亮出现,她却听耳旁有人小声抽泣,她转过头,却是容珺。 “阿珺?”她唤了一声。 低头的容珺抬头,用衣袖携了携角,声音沮丧道,“阿姐,娘亲将自己关在了正院,连阿珺也不见了。” 她今日去向戚氏请安之时,却见正院大门紧闭,见她过来,仆从并不放她入内,她央求无果,只好跑来寻容婉,却见容婉依然睡着,却只好在一边轻声抽泣。 容婉顿了顿,已不知能说些什么了,伸手揉了揉容珺的脑袋,声音有些倦怠,“阿珺莫要多想,许是娘亲想清静几日罢了。” 她说到娘亲二字之时,便想起戚氏昨日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痛,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容珺不过十岁幼儿,经人一哄,却又完好如初。 婢子见容婉醒了,也赶紧上前为容婉梳妆,不过几刻钟,便已收拾妥当。 当父亲死后,容婉以为最糟糕的局面莫过于此了,可是经过昨日,她才知道,那切肤之痛,如今加这重击,才更让人痛不欲生。 生与死,不过阴阳相隔,可如今,日日想起曾最亲的人对自己冷目以对,比那阴阳相隔都要可怕。 她瞧见一旁的容珺无精打采,便道,“阿珺,今日起,我便日日教你诗书吧!” 容珺呆了一呆,却并无容婉想象之中的不喜,反而眸中带光,且有着往日不同的坚定,“好,阿珺会懂事,不让阿姐为难。” 第五十七章 劝诫 自那日起,府中则是更加静谧,却只见婢子仆从穿梭于内院之中,除却出去买日常所需,整座府中的人就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容珺念了一句,嘟着嘴唇沉思着,后而转身看向坐在她身后的容婉,“阿姐。” 容婉正在想事,听到容珺唤她,回过神,“怎么了?” 容珺摇摇头,又说无事,便转回去继续研习论语。 萤绿从屋外走进来,走到容婉跟前,一副忐忑的模样,行了一礼,“娘子,三殿下在外院正厅等您。” 容婉顿住,她真不知此时为何萧玄青回来,但是如今她不可能避而不见,也罢,便去看看他前来是有何用意吧! 她对容珺交待一番,这才带着萤绿走到外院。 萧玄青已在正厅待了几刻钟,见到想见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不经意的呡了一口茶,将茶放下之时,那想见的人已然进来。 “阿婉见过三殿下。”容婉行礼道。 萧玄青抬眸看向她,站起身来,向她走近,伸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见那目光冷凝,他却觉心中一窒,再出言时,虽仍带笑意,却使人心底不由一寒。 只听他道,“洛氏阿婉,如今你官居二品的父亲已死去多时,你可还做着嫁入高门做正妻的梦?” 容婉在来时也思索过萧玄青此次过来的目的,却是未想到他竟然是专程过来嘲笑她的。 她再看他时,却倏尔一笑,只是笑过之后,目光多有不谢,“阿婉竟不知三殿下竟然是这般落井下石之人。” 她说他落井下石? 萧玄青眯了眼睛,正要说话,却嘎然而止。 他一向待人温厚,不论见过他的人,还是气味相投的好友,都说他仁厚,虽未明说,却也暗地夸赞他当为明君,他却在一名女子这里,一而再的生气。 他这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他已将方才的气愤给压了下去,平静的看向容婉,“洛氏阿婉,你对我如此出言不逊,是否想到大理寺牢中坐上两日?” 此话一出,容婉便安静了,如今的她父亲已逝,只是屈屈一个民女了,如何能与堂堂殿下叫板? 且不论这一世初见的那一掌,往后的三番四次,礼仪虽到,她却对他冷眼相对,她竟忘了,堂堂殿下,怎么受她的气? 如此才算想通,只不过却是晚了,可就算再重来一次,她也无法对他笑言相向,这一切不过是前世的因,后世的果罢了。 容婉微微一福,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了一些,“是阿婉唐突,还请殿下切勿怪罪。” 萧玄青见她如此低眉顺眼,心中却恰似被猫抓了一般,开口却道,“洛氏阿婉,虽你如今落魄,但我能许你为侧妃。” 此时,他却已然忘记当时她拒绝他的言辞犀利,他以为,如今她已无路可走。 容婉无奈的在心底暗叹,看来他还不曾放弃,可是为何呢?这一声他们已然无情,碰面也寥寥无几,他怎就执着于纳自己为侧妃? “回殿下,阿婉已经许亲。”她低声道。 萧玄青这才想到,面前的加人已经许配给了父皇面前的红人,那个状元郎孟生,可那又怎么,如今孟生步步高升,她洛容婉不过是昔日臣子的女子,对孟生已无帮助,他若要孟生交出她来,孟生又岂敢不聪明。 转瞬之间,萧玄青已在心中绕过许多情景,等回过神时,声音却比方才温和些许,“若你愿意随我,这些事都交于我。” 容婉愣了愣,连忙后退两步,“家父去时亲手将阿婉交于孟家郎君,阿婉不会违背家父的心意,殿下勿怪。” 明明容婉此举,已比之前的拒绝温婉许多,萧玄青却比往日更加愤怒,不为别的,却只为她提到孟家郎君那四字的情深意切。 又怎能让他不恼不怒?如今看来,却是他太手下留情了。 “洛氏阿婉,我想得到的,没人能抢的走。”萧玄青冷冰冰的撂下一句,看着她的目光却十分恼火。 只是容婉最是郁闷,她不知,她又哪里惹到了萧玄青,令得他喜怒无常。 她抬起头,心中已有了主意,上前一步,轻声道,“殿下所说,可包含皇位?” 此句一出,萧玄青不过愣了一瞬,待回过头,脸色一黑,更是怒声道,“洛氏阿婉,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她却不紧不慢的福了一礼,“请殿下赎罪。” 随后却又看向萧玄青道,“殿下当以大业为重,阿婉区区女子,不值殿下如此费神。” 眼见萧玄青没有开口,倒是在想些什么,她当即继续道,“自古自来,皇子的妃位,都是留给那些家族有继的人,阿婉自认家门衰落,帮不得殿下。” “且太子妃虽是出自清贵的永乐侯府,可已订好的两位太子侧妃,则分别是户部尚书和驻关大将的嫡女,三殿下还想许阿婉侧妃么?” 听容婉此话,萧玄青回过头,眉头微锁,过了片刻,却道,“你倒是聪明的紧。” 容婉看过去,却觉萧玄青的瞳孔幽深,忽觉自己方才鲁莽,面上却泛起一丝羞涩,连忙低头,淡笑道,“阿婉当不得殿下夸奖,方才所说都是阿婉听家父偶有提及。” 她低着头,直到听见萧玄青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才稍有松散,只是不能轻易松懈,接着道,“阿婉独自一人无能无力,若阿婉觅得如意郎君,定与郎君一同携殿下一臂之力。” 说着,萧玄青却微微松了心神。 说实在的,容婉算不得甚美,不过是中上之姿,虽大家闺秀人人皆读诗书,但若容婉这般不卑不亢,隐隐一股清冽志气,却是少数,且与他一开始便起了争执,不然这般的容婉,他也是极难入眼的。 萧玄青一甩衣袖,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洛氏阿婉,你可要记得你今日所说,不然,我怕我的手段你会吃不消。” “是。”容婉应了声,眼睁睁见萧玄青大步离开了正厅,朝大门处走去。 听他方才那句,却让她有些不舒适,总觉还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 第五十八章 戏言 待萧玄青离去后,容婉有些神色枉然的回了内院,容珺已趴在桌案之上睡着,窗子开着,微风拂过,倒是十分舒适。 她转过身,怕扰到容珺,便站在了屋外。 此时已值盛夏,天气炎热,萤绿给她拿来了一些冰镇瓜果,她便坐在院中的树荫底下的石凳,偶尔吃上一颗败败火。 “娘亲仍不曾外出么?”只是如今味同嚼蜡,她已不知是哪番好滋味,细品起来,口中还留着苦涩。 白瑶和萤绿平日总有一人守在她身边,另外一人总是会被她吩咐做些事情,萤绿一直注意着正院的动静,因此她方问出口,萤绿已然开口回答,“夫人不曾出去过。” 她一直想不明白,那日戚氏的所作所为,日日回想起来,却更是心寒。 可如今的现状是,洛府如今门中可罗雀,而刺杀一事的背后主使之人仍未找到,她若一直闭门不出,更是全无可能。 如此想着,她便站起身,对着萤绿道,“备男裳,你随我出门。” “是。”萤绿应了声,连忙回了屋子。 大伯洛寅走时,曾给母亲留了五百金,私下却留了五十金给自己,如今,正巧派上用场,待收拾好后,便出了门。 仍是由冯伯驾车,先是去了绸缎庄选了几匹布,又到裁衣铺量了尺寸,做了几身男子衣袍,这才准备坐上马车回去。 刚要登上去,面前却出现一只手臂,拦在她面前,她转过头,却见是一个穿着华丽,有些微胖,眉目间却稍显猥琐的男子,“这是哪家的俊俏郎君,我竟不知。” 一边说着,转过头问着他身旁的一名过瘦的男子。 那男子摇了摇头,眉目间却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仁瑞兄,这小郎君,我还真未见过。” 容婉见两人一唱一和,不由皱了眉头,刻意哑了哑音色,更如男子声音一般,“这位兄台,若是无事,劳驾让我上车。” 那胖人嘿嘿笑了笑,将手臂收了回去,待容婉将要上车之时,那手竟是隔着衣袖拉着容婉的手腕,将她拉了下去。 容婉刚站稳,却听那胖人大笑两声,更是走近一步,肆无忌惮的打量容婉几眼,“这小郎君,竟是柔弱无骨,甚是让人心痒痒的很。” 方才从裁衣铺走出的萤绿见此状,连忙走上前去,护到容婉面前,“你们哪里来的贼子,胆改伤害我家娘子。” 只见那胖瘦二人不以为然笑了笑,那胖人开口道,“小娘子自是更好,本来戚某也无那断袖之癖。” 胖人眸中带光,显然是对面前的两个更有兴趣,“我见你这婢女姿色也不错,不如你家娘子给我做大,你做小如何?” 萤绿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之间倒是红了脸,不知说什么是好,不过却依旧挡在容婉面前。 容婉皱了皱眉,将面前挡着的萤绿往一侧拉开,走到胖瘦两人面前,即为郎君装扮,便以郎君之礼拱了拱拳,“见过表哥。” 那胖人直接愣在原地,似是不明白容婉怎会如此说,也着实不能接受眼前之人竟然是他的表妹,“你,你是谁?” “好似永乐侯府不过一个外嫁女,表哥觉得,我该是谁?”方才听那胖人说姓戚,容婉才记起方才那瘦人称呼他为仁瑞兄。 老永乐候膝下嫡系一子一女,有庶子二人,不过那庶子二人十分不争气,待老永乐候过世,那庶子二人便与如今的永乐候分了家,每人都在南坊有单独的院子,而这戚仁瑞,便是二房的嫡子,只不过为人好吃懒做,是戚氏一族中最令人看不起的。 果真,那戚仁瑞一听是侯府嫡女,气焰连忙就低了下来,张口就要说些好话,只是脑筋一转,遂又直起身子,“我记得前些日子姑丈去了,表妹定是过不好,若是表妹嫁与表哥,定是不会委屈表妹的。” 一句话,说的甚是自大,说完,还觉得沾沾自喜。 容婉冷哼一声,心中已对戚仁瑞更加厌恶,世人皆是爬高踩低,“表哥说笑了。” 她本想息事宁人,却并未料到那戚仁瑞更是向前走近了一步,笑眯眯的看着容婉道,“如今表妹无依无靠,若是跟了我,我定会好好疼你的。” 容婉摇了摇头,做讶异状,“表哥,我与今科状元孟家郎君已然定亲,听说孟家郎君得陛下眷顾,若是表哥要与孟家郎君抢人的消息传了出来,怕是那孟家郎君为了名声,要不择手段了。” 戚仁瑞一惊,连忙退后半步,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了两眼,看见身后那个速速躲去的人影,心中也慌了神,又往后退了两步,深深作揖道,“表妹勿怪,表妹勿怪。” 话音说完,只差遁地而走,那瘦子见戚仁瑞走了,回头看过容婉一眼,也匆忙离去。 容婉终是松了口气,想起方才无意之中看到的那个人,与那个人看向这里的视线,她还真的希望自己看错了。 她一直以为戚嫣然不过是自命清高了些,谁知为了诋毁她竟然不择手段,将本家的堂哥都用来利用,若是方才她没有抬出孟生,那戚仁瑞是不是要直接握住自己的手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若与男子肌肤相处,怕是清白尽毁,也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她不喜欢主动挑起战争,但是人若犯她,她必犯人,若是不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倒是枉读了。 “你在想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男声。 她回过神,却见一人站在她身旁,而萤绿,早就躲在一边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 她不禁头疼,怎么这丫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心中虽此般想着,却仍是拱了拱拳,“见过国舅爷。” 荀湛看了容婉一番动作,却是笑了笑,“洛氏容婉,能嫁给金科状元你很高兴?” 容婉愣了愣,着实未料到荀湛会问这个,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愣了半晌,才道,“回国舅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不得什么高不高兴。” 荀湛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道,“不知孟生知道你如此诋毁他名声会是如何看法?” 容婉郁闷,他是太悠闲了,以致于事事都想知道么?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他喜也好,怒也罢,都与国舅爷不相干的。” “哦?”本来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眼睛只剩下一道缝,不仅未掩盖他的风华,更是让人有一种压迫之感,“是这样么?” 顿了顿,却又听他道,“前不久陛下还想要将洛氏容婉你送给我暖床的,如今,我突然觉得,我确实少了一个暖床的。” 第五十九章 孟郎 说完,荀湛看向容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又道,“听闻你师从洛仆射,且饱读诗书,想必知书达理,倒是比霓裳阁的娘子们强上些许。” 他这是第二次拿她与霓裳阁的艺妓比,倒是让她气得牙痒痒,并非她看不起那些艺妓,只不过没有哪家的大家闺秀喜欢与艺妓比。 她虽家道中落,可并未沦落到如此地步。 她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道,“阿婉不过是一名女子,容不得国舅爷这般夸赞。”夸赞二字咬的着实重了些,将她的不满挥霍的淋漓尽致。 像荀湛这般行走在朝廷中的人,最是会察言观色,她方才所说,他定是明白他的意思。 却不料那荀湛转身,背对她道,“若你不想总与那些艺妓相比,便拿出自己的本事来吧!”说完,人便大步向前走了。 容婉愣了愣,看向那消失的背影,努了努嘴,轻哼一声,要你管。 萤绿默默的走到她跟前,弱弱的说,“娘子,国舅爷已经没影儿了。” 她瞥了萤绿一眼,见萤绿低着头,肩膀似害怕一般的夹着,不由闷了闷,“方才国舅来了,你躲那么快做什么?” 此句一出,萤绿却要哭了,带着哭腔道,“娘子,方才国舅爷看了婢子一眼,婢子便遍体生寒,婢子哪敢多说半句?” 她只能摇摇头,荀湛哪会有如此可怕,多半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她浑然忘了,她好歹还是个闺秀的身份,萤绿却只是如蝼蚁的婢女罢了,想捏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容婉上了马车,让冯伯多在东西二坊和市井多转了转,天色渐晚之时才回府。 刚到翠竹苑,却听白瑶道今日孟生来过,见她不在,说是明日再来。 果真等到第二日,午时刚过,孟生便登了门。 “孟家郎君为何一直看着阿婉?”孟生自登门,便屡屡出神望她,她只好开口想问。 孟生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顿了顿,这才道,“我今日得知昨日阿婉你差些被人轻薄,这才过来看看你。” 容婉一愣,着实未想到此事传的如此之快,竟然传到了孟生的耳朵,但一想如今两人已有婚约,出了这样的事孟生难免脸上无光,她只好解释道,“却有此事,不过只是当街与戚府的表哥说了几句,并未有被人轻薄如此严重。” 说着,容婉的脸色稍稍难看一些,昨日她便知会有影响,却不知影响会来的如此之快,这般将自己置于此地,怕是孟生会不高兴。 本要多说几句,却听孟生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息道,“阿婉以为我是何等人?我不过是来宽慰你罢了。” 这一串的话,却隐隐含着被误解的辛酸,令得容婉不知说些什么是好,一时之间厅中竟是沉寂下来。 沉默些许,孟生又恢复一贯的云淡风轻,“今日朝中发生了一件事。” 容婉看向孟生,这朝中之事他是轻易未提过的,怎么今日却提到了?难不成此事与他有关? 不过经孟生一说,此事竟是与她有关。 原是今日大朝会之时,戚氏庶子之子竟被数位御史弹劾,仗着永乐侯府之时,欺凌良家妇女,鉴于永乐候官位颇高,便无人敢惹一事,引得陛下震怒,永乐候为撇清自身自请捉拿戚仁瑞归案,陛下自然批准。 只是等永乐候到了南坊捉拿戚仁瑞之时,戚仁瑞却大呼冤枉,直指是永乐侯府的二女戚嫣然教唆,当时围观百姓甚多,此事便传了出去。 而待陛下得知后,当场震怒,戚嫣然直呼冤枉,且她本身已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劝慰了两句,且家丑不可外扬,陛下便将大事化小,将戚仁瑞扔到了大理寺等候宣判。 只是此事早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不论真假,戚嫣然的清名却被毁了个大概。 容婉听完此事,心中很是爽快,虽并不是她出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如此将戚嫣然的恶名远扬,自是解气的很。 只不过那戚仁瑞作乱多时,如今才被人弹劾,倒是凑巧。 孟生见容婉出神,未有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待她回过神来,却觉自己的手上覆上一只手,指尖轻触,在这夏日,却觉微凉。 她只觉面色一红,便要将手拿开,却不料孟生却是将她的手握住,轻声道,“阿婉,我将会是你的夫君。” 她低着头,心中微微有些慌乱,“阿婉知道。” “从今日起,你可否不要再唤我孟家郎君?”孟生继续道。 容婉愣了愣,定是他觉得如此称呼生疏了吧,她作为他的未婚妻子,在家破人亡之时,是应对他依赖一些,她微微闭了眼,轻声道,“孟郎。” 前世时,她也是如此称呼他的。 就算那时相识已有两年,她一直唤他孟家郎君,直到答应同他成亲的那一刻开始,才唤他作孟郎,只不过好景不长,不过是两月,他便在拜堂之时,被人射中,一箭穿心致死。 待他离去后,她才算是真正的独自一人,有时夜深人静会想,到底对他有没有情,只是想到最后,却无疾而终。 此时,她能感觉孟生的手微颤,手心却带些薄汗,心忽而被触动,眼前的这个人,默默守护了自己两年,从未强求过她,那么此生,她是不是要好好珍惜他呢? “阿婉,我孟生此生都不会辜负你的。”过了一刻钟,却听孟生道。 容婉始终低着头,应了声,“我知道。” 孟生一直未松开她的手,一直这般握着,容婉亦未抽开。 “伯父曾在府中考过我的学问,我知伯父对我满意,可我回去后却没来提亲。”孟生开口。 容婉愣了愣,不知孟生怎会突然说了这些,只是她没有打断,依然听他继续道来。 “那时我仍是一介白衣,伯父却已官居三品,我知道伯父有意将你交于我,只是一介白衣怎能比的上当今状元郎的身份尊贵呢?” “从那以后,我便更加用功,只望金榜题名,便能求娶你,只是谁知,伯父竟出了这等事。阿婉,守孝三年过后,我定会娶你为妻。” 这番话虽说的平淡,但胜在一片赤诚,容婉顿了顿,却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孟生,“孟郎,我等你。” 第六十章 黑白 许是第一次感觉到容婉不再对他生疏,走时却比来时轻松许多,自此以后,日日得空时便会来洛府走上一遭。 而自那日起,市井百姓依旧对戚仁瑞一事议论纷纷,人口皆议戚嫣然,生生将她的才名压下,半世清名几乎毁于一旦。 期间她身着男袍随冯伯到街市上,是以身量修长,为人坚毅为准,择了四个十岁左右的幼童,接着又到了精武堂,本想寻阿九和十一,却不料被堂主告知阿九和十一在出任务,便寻了阿五,与精武堂堂主签了半年的雇佣。 而经过上一次,阿五对面前的容婉,已隐隐有了敬重之意,听容婉说请他来教那四名幼童武功,自是满口答应。 洛府的仆从和婢女听了容婉的吩咐,每次岀府之时都会留意外面的议论,等回府之时再转告给容婉听。 如果过了大概半月,汴京关于戚嫣然的流言更如荒草助长一般,更有甚者,便是道戚嫣然不配为太子正妃,此话愈演愈烈,更是传到陛下耳中。 仅仅又过两日,陛下便下了圣旨,城门之上张贴布告,“原定太子侧妃戚氏,空有才名,却德行不足,今起,贬为侧妃进入太子府邸。” 这边算是给汴京百姓以及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了,而太子侧妃,则选了一个在贵女圈中一样颇有才名的蔡玉姬。 蔡玉姬之父蔡玚,是大周当代大儒,甚得百姓文人敬仰,其女蔡玉姬虽知书达理,其才灼灼,并未刻意的传出去,相闻这蔡玉姬的礼仪都是来自周礼,但凡见过的人,都会低声夸赞她,礼仪严谨且动作美妙,其范堪为国母。 本来戚嫣然也是能与她相比的,只是奈何戚嫣然出了这等事,便跌落在灰尘之中,再无干净之日,自然被蔡玉姬给比了下去。 蔡玉姬风头又劲了两日,这场闹剧才堪堪收场。 外院的婢女走来,鞠弯了腰,双手将请帖奉上。 这请帖是永乐侯府的,红纸黑字,只写着戚嫣然邀她过府一叙,已经这等时候,戚嫣然找她做什么。 容婉皱了皱眉,开口道,“告诉外面送请帖的仆从,说我今日不舒服,改日当过府拜访。 婢女应了,转身往外走去,只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却见那婢女又回转过来,脸色有些微微难看,低头道,“娘子,那仆从说,若是娘子不去,戚二娘子会专门来请。” 这么一说,倒是非去不可了,等那戚嫣然过来,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事。 她只好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带着白瑶出去做了马车到永乐侯府。 永乐侯府到底是比往日冷清了些许,守门的小厮都有些神情恹恹,她刚要走过去,便见侧门处出了一人,却是戚逸南。 他仍是一袭白衣,许是夏日的缘故,他的面目不似冬日的苍白,倒是有些暖色伏在脸上。 戚逸南头颅高高的昂着,有一股文人的傲气,自然看到这一旁等待他先过的容婉,便走上前来,对着容婉道,“表妹怎么来了?” 仍是十分礼遇,一副温润的模样。 容婉轻轻颔首,算是行礼,带着一丝笑意道,“二表姐今日发了请帖给阿婉,一定要阿婉过来,阿婉便立刻赶来了。” 她话音方落,却见戚逸南的面色不由一僵,只是一刻,便恢复惯常的温润,“我送你过去吧!” 容婉一愣,却是摇摇头,“不敢劳烦表兄,阿婉可以自行过去。” 戚逸南却未松口,“我此番也无事,竟也有两日没见小妹,正好与你一同去看看她。” 话已至此,容婉便不再坚持,点点头,跟在戚逸南的身后进了侯府,走了不过几步,便见一仆从迎来,他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将容婉带向戚嫣然所居的院子。 院内的婢女已将容婉到来之事禀告给戚嫣然,容婉一进院门,便见戚嫣然从厢房走出,本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婉,却在见了戚逸南之后面色忽然一变,带着些假笑望向戚逸南,“兄长,你怎么来了?” 戚逸南迎上戚嫣然的目光,仍是一脸温润,道,“几日不见嫣然,便过来看看,见你一切都好,为兄便放心了。” 戚嫣然暗暗松了一口气,笑意比方才诚恳些许,“谢兄长关心。” 戚逸南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容婉,又道,“既如此,你们姐妹两个便慢聊吧,我方才想起今日还未向祖母请安,便先走了。” 说未向祖母请安之时,戚逸南警告的看了一眼戚嫣然,戚嫣然顿了顿,脸色已是笑的十分勉强,勉强点了点头,“兄长安心去吧!” 说完,戚逸南便离去了。 戚嫣然的面色垮了下来,见容婉还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眸中已多显厌恶,声音清冷,道,“你随我进来吧。” 容婉却未进去,先是盈盈福了一礼,后而又道,“不知表姐唤阿婉来有何事?阿婉也几日未见外祖母,想着来到府中也要见一见外祖母才是。” 听到容婉如此道,戚嫣然的面色更是不虞,“一会儿我随你一同去见祖母,兄长已然过去了,祖母知道你来了。” 却是提醒容婉不用忧心她会被害,毕竟戚逸南与戚老夫人是不会想要害她的。 “表姐说的对。”容婉点了点头,脚步却丝毫未动,“表姐,多沐浴阳光是对筋骨有好处的,屋子里太阴凉了些。” 这么一说,是十分不愿同戚嫣然进去的。 见容婉防备心甚重,戚嫣然也不强求,唤了婢女搬来两把椅子,两人遂坐了下来,一旁的婢女拿来一些降暑的瓜果便退下了。 “洛氏容婉,你为何害我?”戚嫣然目光灼灼,盯着容婉道。 容婉不禁好笑,哪里轮得到自己害人?是她做事未考虑周道,被人给供出来了。 想着,容婉便道,“表姐所说,阿婉听不懂,表姐对阿婉如此之好,阿婉为何要害表姐你?” 容婉却仍未撕开两人伪装的面具,却见戚嫣然的目光已变的森然,完全不复往时的模样,那时的戚嫣然,不过只是才气高,人心傲,如今怎么从她身上看出了些许阴狠来? 戚嫣然被问的语塞,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那戚仁瑞所作所为,确实因她教唆,她又怎能怪的着容婉,只是忍气吞声,她可做不到。 所思所想已在脑中徘徊几句,而后终是道,“洛氏阿婉,你当街与仁瑞兄长纠缠,又教唆他污蔑于我,你好狠的心啊!” 此一句,是非黑白,已颠倒的面目全非。 第六十一章 坏事 容婉没有丝毫惊讶,只平静的看似戚嫣然,淡淡道,“表姐,那日仁瑞表哥在阿婉即将离去之时攀谈,且那时百姓之多,阿婉自然不愿意多做纠缠,便说了几句,将仁瑞表哥打发了。若阿婉有意教唆表哥,那岂不是众多百姓都听见了?” 说着,戚嫣然的表情微微一凝,却又听容婉继续道,“表姐以为,阿婉如此愚钝,会给自己挖了坑然后将自己埋进去?” 说这话时,容婉的面上还带些嗤笑,很直白的嘲笑戚嫣然显然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戚嫣然面色一红,带着羞恼,一怒之下便站起身,“你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眼见戚嫣然如此,容婉不由叹了叹气,不愿意被人居高临下看着,便站起身来,却比戚嫣然还高了一些,“表姐错了,不愿让步的那一个,一直都是你自己罢了。” 道理如此浅显,戚嫣然怎会不知,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然没有退路了,因此唯有恶狠狠的盯了容婉片刻,却不由得笑了,却是笑的太诡异。 看着此番的戚嫣然,容婉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恰似沾满剧毒的笑,不该出现在那个以才名闻名天下的戚嫣然脸上,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婉正在愣神之时,却被戚嫣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直直的向戚嫣然肩膀而去,等戚嫣然忽而一声尖叫,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赫然有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竟然插在戚嫣然的肩膀之上。 血顺着轻薄的纱衣留了下来,却愈流愈凶。 早在戚嫣然尖叫之时,便有婢女快速进屋,见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情景,容婉手持匕首捅伤了戚嫣然。 婢女当即有些慌乱,连忙吩咐外面的人,一人去请了郎中,一人去正院寻戚老太太,其余的便上前压制住容婉,以防她逃窜。 自然那柄匕首还插在戚嫣然的肩膀之上,戚嫣然的脸也随之变的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婉道,“阿婉,市井流言纷飞,并不可信,我待你不薄。” 一句话说完,好似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容婉却知道,拿匕首虽插在肩膀,却未伤及要害,只好不会失血过多,性命便会无忧,只不过多将养几日罢了。 戚嫣然这一招苦肉计,可是使的真妙,想必这时,她亲手拿了匕首刺伤了戚嫣然之事,便通过那出门的婢女给传了出去。 容婉一直不屑于看倒在一旁的戚嫣然,直到婢女将她抬到床榻之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颤巍巍的戚老夫人便被戚逸南给搀扶过来。 不过进了这厢房,才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 戚老夫人铁青着脸看向容婉,神色十分不虞,“你竟敢亲手弑杀你的表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来人,将洛氏容婉关到柴房,听候发落。” 戚逸南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并未开口,便由着容婉被押走了。 容婉知道,此时说不清楚,顿了顿,便随那婢女走了。 郎中此时也过来了,向戚老夫人行了礼,才走到床榻之前看戚嫣然的伤势,因着男女授受不亲,一旁便唤了婢女做下手。 忙了有一会儿,这郎中复又走到戚老夫人面前,低头道,“老夫人,匕首所在位置偏了一丝,是未伤到娘子性命,不过多修养些时日,吃些尽快让伤口愈合的补药,便会好了。” 戚老夫人点点头。 戚逸南连忙上前,“多谢郎中。” 说完,便将郎中送了出去。 经过一番处理,戚嫣然也醒了过来,当然,方才的她不过是假装晕了过去,为的便是不让容婉有任何辩驳的机会。 见戚老夫人慢慢走到床榻之前,戚嫣然满含热泪看向她,“祖母。” 竟是要哭了出来。 却不料戚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屑的轻哼一声,看向戚嫣然,眸中泛着冷,“嫣然,你鲁莽了。” 戚嫣然本以为戚老夫人会夸赞与她,只是这苦肉计不但没有被称赞,却是被指责了一番。 戚嫣然不明的看了看戚老夫人,心下有些着急,“祖母,嫣然所为,便能让洛容婉在这一次栽了跟头,自此她亲手弑姐,便能毁了她一生的名声。” 却只听戚老夫人冷哼一声,看向她,“你以为此次你胜了?” 戚嫣然不明道,“自然,不过受了小伤,便能将她拉下马,自然是嫣然胜了。” “这几日连嬷嬷不在,你当真糊涂。”戚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却甩开戚逸南的手,由一旁的婢女搀扶回去。 戚逸南站在床榻之前,看着床榻之上还因受伤而不敢动的戚嫣然,不禁的叹了叹气,“嫣然你,此技实乃太过。” 戚嫣然本为此计策沾沾自喜,前后想了好几遍,算无遗策才敢如此施行,却未料想竟遭家中两个最重要的人反对,更是不清不楚。 她咬了咬唇,看向戚逸南,“还请兄长为嫣然解惑。” 戚逸南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妹子,如今看她却有些不忍,一旁的婢女识趣的搬来椅子之后便退了出去,整间厢房只余他们兄妹两人。 “想着你将要为太子正妃,祖母便想着使连嬷嬷教导于你,这些后宅阴私,你定要知道,毕竟太子的后宫之中也多为居心叵测之人,可你上次教唆戚仁瑞,后而吃了洛容婉的亏也就罢了,可你偏偏又计划了这等事。” 戚逸南虽是名士风度,也难掩对戚嫣然的无奈之处,自家妹子不上道,他又能如何? 想着,他便将其中的利害之处指了出来,“若不出戚逸南之事,此事也罢,可出了戚逸南之事,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本来市井的传言,便真真的铁板钉钉,不然那洛容婉为何会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而拿匕首刺你?” 当这些事情摆在戚嫣然面前,戚嫣然终是底气全失,目光涣散,十分忐忑道,“可是此事,方才已经我的婢女传出去了?” 戚逸南不禁哑然,随即站起身来,冷冷的看向戚嫣然,心底却有些复杂,“嫣然,若你依旧如此做事虎头蛇尾,怕是祖母有一日,终究会把你弃了。” 说完,他便举步而出。 说的也是,无用且总是坏事的棋子,留它何用? 第六十二章 认罪 容婉未有任何挣扎的依从婢女将她带去了柴房,押解她的婢女还觉得奇怪?方才难道不应该匍匐在地跪求老夫人原谅么? 她怎会如此镇定? 不过容婉可没功夫理会这些婢女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却是若有所思的随着婢女向柴房走去,闲庭信步般,好似在自家庭院。 可她刚进了柴房,门还未关,便见眼前的两名婢女却弯腰俯首,她看向来人,是戚老夫人身边的秋霓,随之她便微微一笑道,“秋霓姐姐。” 容婉第一次进侯府之中,也是如此称呼秋霓的,而那时作为戚老夫人近身婢女的她,却是不做分辨的应了,可如今她再如此唤秋霓,却见秋霓轻轻低头,“娘子折煞婢子了,老夫人在等着见娘子呢,婢子这便带娘子过去。” 方才她在路上之时,就在想方才的局面,虽从表面上看不大利于自己,可细细一琢磨,却是利大于弊,眼前秋霓的态度,便很好的说明了这一切。 容婉点了点头,便随秋霓去了戚老夫人所在的院子。 秋霓将容婉带到正屋,由她在厅堂之中站着,便去了内室请戚老夫人,待戚老夫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的容婉两眼,眸中带些怒色,“你可知罪?” 再无以前的和颜悦色,容婉微微低着头,默默的嗤笑一声,这么快,便要翻脸不认人了么?难怪,孙女和外孙女,她只能保一个。 “阿婉何罪之有,还请外祖母示下。”这便表明对罪状不知了。 戚老夫人一声“大胆”,却将身旁的茶碗掷了过来,落在容婉身旁,茶水溅的四处都是,茶碗也摔裂了。 若是方才,这茶碗照着容婉过来,怕是如今她已不能好好的跪在这里,这便是戚老夫人给她来的下马威吧! 只不过,她方才还犹豫着如何做,这么一出之后,她却不再为难了。 她微微抬起头,一脸笑意的看向戚老夫人道,“外祖母,您可莫要气坏了身子,虽那匕首是表姐握着阿婉的手插进她的肩膀的,但是表姐毕竟也受了伤,外祖母还是莫要追究与她了。” 笑吟吟的几句话,便将事实倒了个一干二净。 戚老夫人的面色变了一变,方才明明问的是她可知罪,可这一来二去,竟是将此事推到了戚嫣然身上,戚老夫人不信面前的容婉不晓得她承认伤了戚嫣然才更有利些。 这样一来,戚老夫人便能争取将戚嫣然的名声给挽救个大概,至少不是如今这般名声。 可容婉若是将实情坦白,这才真真的说明了戚嫣然的用心险恶,而在市井之中,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会偏倒在容婉一边。 等这风都往一边吹,戚嫣然才算是真正的玩完了。 戚老夫人脸色更是铁青,却未料到容婉如此难缠,自己培养多年的孙女如今就要战败了,自己又怎能忍下去。 想着,戚老夫人冷冰冰的看向容婉,“想来你为了逃避责罚,这等谎言都编的出,天底下没有人会捅自己刀子的,你还是认罪吧!” 听到这里,容婉不由得叹了叹气,十分无奈道,“外祖母,这世上肯捅自己刀子的人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人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可见是如何歹毒之人。” 戚老夫人自然明白容婉所说,不然也不会坚决反对真相流露出来了,因此她才会威逼容婉成就了另一番事实。 只不过容婉没那么傻,不肯听她摆布就是了。 不仅不听她摆布,还将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这一场闷亏,戚嫣然定是吃定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戚嫣然太鲁莽,她以为自己无论成功或者失败,永乐侯府都会替她收尾,却没想到这祸闯的大了,尾已经收不住了。 没准此时再永乐侯府外,总会有几个百姓路过指指点点,容婉想起这些,就有些想笑,有些人缺脑子,是怎么都弥补不过来的,之前是,如今亦然。 戚老夫人知晓已经别无他法,必要容婉自己招供,“洛氏容婉,如今你亲手手刃家姐,竟还不知悔改,你且在柴房待上一夜,若你明日想通了,便放你出来。” 却是明显的想要将人囚禁,容婉若是明日不招供,怕是后日,也出不来这永乐侯府了。 容婉冷哼一声,她总算领教了永乐侯府的手段了,却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到戚老夫人面前,“外祖母,阿婉来时派人告知了孟郎君,若阿婉今日不曾岀府去,那满汴京的谣言,外祖母你怕是也没有办法了。” 自她私自站起身时,她便与永乐侯府彻底的决裂了。 戚老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如冰刺一般,“孟生那人,虽是今科状元,但官职不过五品翰林,是没用的。” 可惜,容婉却并未如戚老夫人预想一般,心如死灰,相反却笑得很是开怀,“外祖母兴许是老了吧,陛下这人,不重官职,只重贤才,且孟郎君跨马游街之时,多被百姓津津乐道,想必孟郎君说上几句话,不必让人全信,也能掀起另一番风潮了吧!” 若戚老夫人不是站在容婉的对立面,便要感叹她有一番七巧玲珑心,更要紧的将她牢牢握在手中,以便日后得用,不过这脸皮已经撕破,戚老夫人显然不能留着她了。 得不到,便要毁了。 想到此处,戚老夫人却阴狠的笑了笑,一笑之下,面上褶子更多,活似一个满含怨恨的老妖婆。 “洛氏容婉,如今证据确凿,就算陛下来了,也救不了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戚老夫人说完,回头看了秋霓一眼,秋霓点了点头,走到容婉身边。 “娘子,请随婢子这边来吧。”秋霓朝容婉福了福礼。 秋霓这人,自幼长于戚老夫人身旁,竟似练就了不得罪人的一番本事,就算此刻容婉像是再无命可归,秋霓待她,却仍是礼仪周道。 若戚嫣然也是这样,容婉定是不能轻易将戚嫣然逼到这种地步。 想着,容婉淡淡的瞥了秋霓一眼,抬步出了厅堂。 只不过刚走出不过几步,落后她半步的秋霓却忽然开口,“戚氏娘子认了罪也未必不可,老夫人只不过想将二娘子摘出去罢了,并未想要对娘子做些什么。” 这算什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容婉笑了笑,“方才外祖母眸中已有杀意,秋霓,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这话明明不过是从年方十四岁的少女口中说出,秋霓却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别人对她的杀意,怎么竟这么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应对 秋霓顿了顿,低了头,“怕是娘子意会错了。” 容婉只是无声的笑了笑,再未看秋霓一眼,径直走入柴房,看来今晚,他们是想让她在这柴房待上一晚。 秋霓命一旁看守的两名婢子将柴房的人关上,转过身走了两步,又不禁回头看了那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叹了叹,聪明之人未必好命罢了。 容婉透过缝隙,看见的便是秋霓讳莫如深的面容,她便知,她所料想的,还是对了。 只是此次交手,未到最后,谁也不知谁胜谁负。 酉时初,已是夕阳西下,不论是外出采买的人,还是在城外耕田之人,都已开始往城内涌去。 而此时,距离容婉离开已有两个时辰。 永乐侯府的大门紧紧闭着,可一个时辰前传出的流言还是让路过的人对永乐侯府指指点点,有不知情者看过来,依旧有那好事者将事情原委说了清楚,这下子,指指点点之人便有些多,甚至自发的将那永乐侯府的大门包围起来。 只见一个作婢女打扮的女子猛地扑上永乐侯府的大门,用力的拍着,嘴里喊着,“你们快将我家娘子放出来,娘子,婢子来寻您了。” 周围的百姓显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这权贵府前,哪有人敢如此冲撞?可见这婢女对家中娘子的感念极深。 见那婢女在永乐侯府前哭了许久,也没有人将门打开,百姓中有些热心肠的大婶便站不住了,上前将那婢女拉了起来,怜惜道,“丫头,你在这门前哭有何用?” 那婢女携了携眼泪,感激的看向这位大婶,只是神色恹恹,“我家娘子已是十分可怜,如今郎主已先去,可娘子的外祖家竟是这般…” 婢女的话顿了顿,恍惚的看着这永乐侯府的府门,又是抽泣起来,“若是我家娘子有了三长两短,可是让我们夫人怎么活?” 待在这永乐侯府门前的,都是些平日比较好热闹,又对传出的流言详知的,一听这婢女的话,人群之中倒是有些非议。 “我听说,这已故洛仆射家的长女今日到这儿侯府不久,便传出来洛家娘子拿匕首将侯府的二娘子给捅伤了,也不知因了何事?”这人显然对这些时日容婉和戚嫣然之间的事不清楚,才说的如此笼统。 但人群之中还是有对此事已知道的一清二楚补充道,“半月前,永乐侯亲自将庶弟之子戚仁瑞给下了大狱,这戚仁瑞虽不是无恶不作,但却偏爱招惹良家少女,他被捉拿的前日曾戏弄过洛家娘子,而他被抓的当日更是将幕后主使供了出来,听说正是这侯府的二娘子呢?”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便将这两件事连了起来。 “对啊,女子的闺誉何其重要,这洛家娘子一气之下动了手也是未可知的?” “那也不能拿匕首捅人啊,永乐侯也甚得皇上看重,且这侯府的二娘子还是未来的太子侧妃,这样一来,洛家娘子哪还能活着出去?” “听说这洛家娘子许了孟郎君呢!这若是名声被毁,哪里还能嫁给孟郎君,这洛家娘子也是刚烈呢!”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着,若是仔细听,不难发现百姓们还是向着容婉的。 那婢女低着头,像是有些垂头丧气,可若有人注意,便能发现她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不过眨眼间,便见这婢女不再拍永乐侯府的门,而是向百姓们走近,惨白的面色带着一丝凄然,“我家娘子虽然刚烈,但拿匕首伤二娘子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说完,她用衣袖抹了抹泪,继续道,“各位不知,我家娘子虽差些被那戚仁瑞轻薄,但是对二娘子一直是相信的,昨日她还与婢说,二娘子虽清高了些,但心眼还是极好的,绝不会教唆那戚仁瑞如此行事。” 如此一说,百姓中那些窃窃私语的便禁了声,顿了片刻,方才还对此事持模棱两可的人态度立刻有些转变。 只不过人群之中还是有质疑的声音,“你既然说你家娘子不信是侯府二娘子教唆,可她却仍是拿了匕首捅了侯府二娘子,这可作何解释?” 此音即落,便有几个随声附和道,“是啊,洛家娘子拿匕首捅了侯府二娘子,这是事实。” 那婢女眼眸一沉,带着怒色看向那几位,“敢问几位郎君可是亲眼见了?” 此事发生在永乐侯府,哪里有亲眼所见之说,那几人顿时哑了哑,道,“自是未见。” “那几位郎君怎可笃定是我家娘子捅伤了侯府二娘子?”质问了两句之后,那婢女又是怅然泪下,“我家娘子平日里心肠极善,连肉食都甚少食用,更枉提我家郎主刚刚过世,娘子为郎主积福断然不会做杀生之事。” 这一番话,竟是让人无从反驳,更是未想到一个婢女将堂堂侯府嫡女,比作平日所食肉食已是十分不妥。 百姓们沉默了,而后便有声音弱弱道,“那难不成还有人敢自己捅自己不成?” 此话无端的让百姓们震惊了,谁也未如此想过,一时之间,竟是再消化此句,而无暇顾及是哪人说的话,自是忽略了那仆从原本便是洛府之人。 只见这婢女听了此话,眸中难掩惊慌,声音微颤,“若是有人肯自己捅自己,又是何等的心性,难不成娘子真的要被置于死地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围在人群中的百姓竟是信了这婢女的话,眸中十分惊恐,这永乐侯府甚是可怕,连那及笄不久的侯府二娘子都如此心狠,有几个百姓已悄悄退去。 那婢女看见有人离去,并不心急,不过转身扑在永乐侯府的大门,继续哭求,“娘子,婢子知晓娘子是冤枉的,若是非死不可,婢子愿代娘子去死。” 说的忠肝义胆,肝肠寸断,留下的百姓都忧心不忍,只是奈何永乐侯府始终是权贵,他们不敢相帮,但是议论几声,也不会失了性命。 议论的声音比方才更大,舆论已完全倒向戚嫣然,都说戚嫣然想让容婉死,不惜自己捅了自己一刀,还说的绘声绘色,让人不由得不信。 且方才虽走了几个旧人,却又来了几个新人,且来的越来越多,直把永乐侯府围个水泄不通。 第六十四章 回府 而此时侯府内,戚逸南冷着脸站在外院,面前的几个仆从一一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府外的议论声透过大门断断续续传了进来,却见戚逸南的面色越来越黑,看着面前的几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守门的仆人慌了神,“郎君,这婢女冲过来要见洛家娘子,小的自然不敢放,便成了此番局面。” 那仆人携了携冷汗,方才他本以为一名婢女,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眼看这局面,他就算是榆木脑袋也知道自己坏了事。 戚逸南皱着眉头,吩咐道,“把他拉下去吧。” 那守门的仆人竟是连求饶都不敢,一脸灰败之色便被两个护卫给带走了。 门外的声响仍是不停歇,偶尔能听上一两声拍门的声响,此事躲是躲不过的。 戚逸南递了眼色给一旁的仆从,仆从连忙走上前,将大门打开,门外的婢女见大门忽然打开,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向外退去,戚逸南便走了出来。 一袭白色衣袍出现在众人眼中,加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竟有种仙风道骨之感,这戚逸南毕竟也曾是状元郎啊! 只是奈何他命中多病多灾,总是状元郎,也只能闲赋在家,做一介白衣罢了,这汴京城中的人,对于他,总是觉得可惜的很。 因此方才议论的声响,在此刻竟停了下来。 那婢女见此状,咬了咬唇,一下跪倒在地,“戚家郎君,烦请放了我家娘子吧!婢子愿意代我家娘子受惩,绝不惜命。” 戚逸南微垂下目光,视线落在那名婢女的身上,不由得笑了一笑,这么一笑,周围的气氛竟是松懈下来,“你家娘子好好的在府中做客呢,何来受惩一说?” 此句一出,周围的百姓有些迷茫,互相看着身边的人,从永乐侯府传出的消息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知戚逸南是什么意思。 其中有一个胆大的,隐匿在人群中,虽有些底气不足,还是道,“不是洛家娘子拿匕首捅了侯府二娘子么?” 这一句,可是点醒了众人的疑问,这是永乐侯府不打算追究,还是陷害人的事情败露,想要息事宁人? 戚逸南慢慢收敛起笑意,凝重的看向百姓,朗声道,“不知各位从哪听来的这种胡话,家妹毫发无伤的在与洛家娘子闲谈,并无方才的事,戚某想各位应是误会了。” 那婢女一脸喜色的看向戚逸南,兴奋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这么说来我家娘子并未伤害侯府二娘子?” 这一问才是最关键的一问,若戚逸南回答没有,那侯府再无什么可要挟容婉的,可若说有,怕是自明日起,这等流言便会传遍汴京的大街小巷。 想到此处,戚逸南微微勾唇,十分自然道,“自是没有。” 大部分的百姓听到这里都松了一口气,自然有些百姓也是觉得这热闹没有看够,对戚逸南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可又能如何,又不能将戚嫣然叫出来看看是不是完好无伤。 只见那婢女一脸伤心的低着头,而后又看向戚逸南道,“戚家郎君,是婢子莽撞,婢子知戚家郎君,不会责罚婢子,但婢子心有不安,唯有以死谢罪。” 说完,便站起身来,猛然冲向一旁的墙壁,眼见就要撞上去,却见那离壁最近的百姓们连忙拥了上去,那婢女便一头撞了肉墙,免了一场灾祸。 那百姓们七嘴八舌道,“你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侯府乃书香门第,哪会如此暴戾?” “就是就是,丫头你就放宽心吧,洛家娘子是侯府的表亲娘子,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免你一死,莫要如此冲动。” “你也是救主心切,谁知哪里来的劳什子敢散播这等谣言,那个人才得以此谢罪。” 戚逸南看着面前的一幕,心不由冷了一冷,身旁的声音顿显聒噪,若不是他出门来,怕是会闹的更厉害吧! 等众人都安静了些,戚逸南这才开口,“既然你如此担心表妹,便进来看看你家娘子吧!” 那婢女应了一声,转过身对着面前的百姓,行了一礼道,“婢子多谢各位的相救之恩,如今日头大,苦了各位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朗声道,“只是我这些年积攒下的五两例银,待会便由我家冯伯换了散碎银子当做各位的茶水钱。” 百姓们却连忙摆手,之前扶起这婢女的大婶率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丫头说这话,就是折煞我们了,大伙说是也不是?” 周围的人附和着,这婢女笑了笑,仍是将银子交于冯伯,便随戚逸南进府了。 此战落幕,侯府彻彻底底的输了。 戚逸南将那婢女领到柴房,见容婉镇定的从里面出来,丝毫不见慌乱,不由叹了叹,若是自家妹子也如她一般聪颖,该有多好。 容婉一眼便看见了跟在戚逸南身旁的萤绿,便知事情已成,走了出来,轻轻福了一礼,“见过表哥。” 戚逸南点点头,却是由衷道,“表妹你甚是聪颖。” 容婉只是淡笑了一声,“多谢表哥夸赞,不知表姐的伤势如何?” 戚逸南顿了顿,“性命无忧。” 而后却又道,“此事是嫣然任性,还望表妹你勿要怪罪,嫣然自幼养在祖母身边,祖母不过是慌了神。” 慌了神就能随意将她打杀了,她可不是傻子,经此一别,她与戚嫣然只怕是有了一条无法挽回的裂痕。 而对于永乐侯府,他们只怕是有了一条鸿沟了吧! 想着,容婉笑道,“表哥,阿婉知道。” 可这“知道”一词,却是模棱两可,但戚逸南却是听出了第二层意思。 他心知是戚老夫人与戚嫣然做的太过,可他身为侯府的长子,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已的,他不愿与她为敌,可偏偏就要与她为敌。 “自此一别,表妹保重。” 他们直到如今的表亲情分,已是到了头。 容婉深知这一点,应了声,“表哥保重。” 说完,便随着一旁的仆从领着萤绿一起出了门去。 冯伯仍在侯府外守着,见容婉出来,咧开嘴笑了一笑,可是嘴角的苦涩,容婉还是知道的,她本为女子,可如今被祖父家中撇下,与外祖家成仇,一心待在汴京,从今起,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活了。 “冯伯,我们走吧!”容婉便与萤绿一同上了马车。 萤绿叽叽喳喳的将方才事情经过都讲于容婉听,容婉本是有些疲惫,仍是夸赞了一句,“甚是聪明。” 萤绿嘿嘿的笑了笑,遂即又沮丧道,“娘子,婢子方才损失了五两银子。” 容婉伸手敲了敲萤绿的脑袋,“你这丫头,回去娘子我补给你十两行吧!” “婢子就要婢子的五两银子,多一钱都不要。” 第六十五章 夜奔 到了府中之后,却见白瑶在院外守着,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娘子,无事吧!” “无事。”容婉说了声,便带着白瑶萤绿两人回了府。 容婉在里间歇着,便听白瑶和萤绿再屋外说话。 “幸好今日去时,娘子让我在侯府外等着,若有意外,便见机行事。果然,不过半个时辰,有个婢女从侯府出来,便说娘子捅伤了侯府二娘子,我一想,娘子吩咐过,要将侯府的面子放在脚底下使劲踩,这才有了那么一出。” 白瑶的笑声朗朗传来,“你这丫头何时这么聪明?” 萤绿哼了一声,“阿瑶,你老是小瞧我,我聪明着呢,娘子便是知道,不然不会由我行事。” 白瑶见萤绿如此,不由得笑的更大声,“行了行了,我的阿绿最聪明了。” 两人又是嬉闹了一会儿,这才静了下来。 容婉也回过神,想起永乐侯府,心中不由微叹,以前防着会被他们利用,而如今不禁要防着被利用,还要防着被人所害了。 如今她孤立无援,虽许配了孟生,可孟生依旧家中无人,哪里有势可仗? 她不能默默无闻的任人欺凌,必须想法子壮大起来,才能立足于汴京,至于她的兄长,等兄长归来,她便能好好的歇上一歇吧! 正想着,却见白瑶走进来,“娘子,夫人那里来人了。” 见容婉点了头,白瑶这才将应桃给叫到屋内。 自大伯离去,她已好久未与母亲交谈过了,乍然见应桃过来,她连忙问道,“娘亲是不是要见我了?” 应桃见容婉如此希冀,也只是摇摇头,道,“娘子,婢子来是因永乐侯府的事。” 原是因永乐侯府么?容婉顿了顿,目光恢复淡然,“怎么了?” “夫人说,娘子不可再与侯府作对,今日之事,夫人会去寻戚老夫人请罪的。”应桃将戚氏的话转告之后,便不再多留,转身便离去了。 容婉不是第一次知道永乐侯府对母亲的重要性了,此事在她的预想之内,只是亲耳听,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眼见白瑶有些欲言又止,她看向白瑶,问道,“可有事情瞒我?” 白瑶连忙摇头,“婢子不敢,只是这两日,夫人肯见二娘子了,且二娘子在夫人的院落来去自如。” 这么一说,却独独不愿见她了。 她明白,母亲的心结很深,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也只是初听时觉得伤感,再听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大伯临走时留的五百金,他们若是深居简出也便是够了,可是如此,等待他们的便是销声匿迹的,可是那五百金,戚氏定然会护的好好地,以备不时之需。 想着戚氏,容婉又是微微一窒,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原谅她了。 容婉在府中待了两日,等之前之事匿了,这才换上男子的深色衣袍,将面色敷黑,眉画粗,在长靴之中垫高了些,变做成一个面目普通的男子。 白瑶也是如此装扮,紧随容婉其后。 她们此次出门,并未再乘马车,一来民间马匹稀缺,马车之上多有府中标识,二来若是乘了马车,做起事来也不方便。 而是到街口之时,租了一辆牛车,由那驭夫在那东坊的主干道上走了几个来回,约是到了黄昏之时,这才作罢,回到府中。 而第二日,再换一市,租了牛车,继续在那东坊多转了几个来回,直到黄昏时便又回府。 直到第三日,距黄昏时半个时辰之前,容婉便让那牛车先行走了,而她与白瑶站在一旁的隐秘处,待夜色微黑,两人却同这夜色一般漆黑。 在东坊住着的,一般都是权贵,夜色黑时,便无人在这街道中行走,因此更是显得寂静,唯有几只借落子在鸣个不停。 只是细听之下,却能听到类似开门之声,只听那木门微微吱呀,而后却是微微的脚步声,待那木门再次响起,容婉终是领着白瑶走出来。 只是深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待那脚步声走近,赫然看见两人堵在自己面前,不由惊呼一声,又下意识捂住口,生怕将谁招来一般。 容婉走上前,刻意的哑了哑声音,“这位娘子要到哪里去?” 来人是一名女子,淡紫色衣裙在这黑暗中也有些亮眼,且怀中抱着一个包袱,好似要远走一般,见面前有两名男子堵路,不由打颤道,“你,你们二人,意欲何为?” 容婉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悠然道,“我见过娘子,娘子是昌平侯府的人,只不过天色已晚,不知娘子这般是要做些什么?” 那女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见她们提出她的身份,一脸防备道,“这些你不必知道,你既知晓我是昌平侯府之人,那便烦请两位郎君让一让。” 容婉却又走近一步,虽是满脸笑意,却仍是让那女子吓出一身冷汗,只听容婉道,“我不仅知晓娘子你是昌平侯府之人,也知你是昌平侯的幼女,而此时外出,却是会你那教书的情郎,借机与他私奔,娘子觉得,我说的对也不对?” 事到此时,女子应该反驳才是,只是听面前之人将此事全部说出,还是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只是身影瑟缩,已带哭腔,“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容婉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不由得叹了一叹,“不过一个‘情’字,便能使娘子效仿红拂夜奔,这书生也并非一无是处。” 女子听容婉说着,也不回话,只是在一边默默垂泪,心中却仍想着,晏郎如今在等着自己,而自己却被挡在此地,可如何是好? 却又听面前之人娓娓道来,“晏江,河中府人氏,三年前曾发大水,从河中府一路逃至汴京,因曾通读四书五经,便在汴京兰竹苑教寒门学子读书,后而被四品忠武将军请去家中教习行事颇为乖张的幼女,只可惜不过两月,便被那忠武将军的幼女给打跑了。” “当时刚巧碰到定远伯府的长子,那长子本对这武人不甚烦躁,见晏江被赶出来,为做贤人,又将晏江带往家中,仍赋予他教习家中女子一职,只是又是两月,定远伯府女子顽固,他怒而不教,又离开了定远伯府。” 那女子一直听容婉说着,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晏郎之事,早便向她坦白清楚,如今面前之人做此状,又是为何? 只听一阵嗤笑,“小娘子,这晏江先后两次失了教习一职,不过是勾引了府中的娘子们罢了,亏得那晏江如此冠冕堂皇欺你,你竟也信了。” 霎时之间,这女子脸色微红,猛地抬头,看向容婉道,“你休要乱说,晏郎,晏郎他才不是那种下作之人。” 第六十六章 挽回 容婉看着面前的女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此番反应,全然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也并未打算如此说上几句,便让女子信了她的话,眼下最为重要的,而是此事接下来的走向。 如此想着,她便道,“若是娘子不信,不如悄悄去那晏江等你之地,任他等上一个时辰,看此事的结果,便知如我所说是不是真的。” 那女子狐疑的看了容婉一眼,眸中带着半信半疑,并不怎么相信容婉此说。 却听容婉又道,“娘子不如想一想,是否你一开始并不觉得晏江的好,恰恰别人却说他好,慢慢你却觉得她们所说之处,也越发引人注意,越觉得他好。” “因此,娘子有心思怀疑我,不如怀疑一下那几人是否有什么私心。”容婉略带深意的说完,竟是转过身,带着白瑶离开了。 而那女子愕然的看着两人背影,咬了咬牙,紧抱着怀中的包袱向反方向走去。 容婉和白瑶并未走很远,且她们来时便穿的深色衣衫,更便于隐于夜色中,因此便一路跟了那女子向前走着,又拐了几拐,终是见女子停住脚步。 却见那女子身形顿了一顿,没在往前走,却是往旁边一躲,细细的注意着前面的动静来。 容婉同白瑶悄悄上前,距那女子不过一丈,但因她全神贯注都注意前方,倒是未在意这一丝细小的声响。 如今的朝代没有前朝的宵禁,入夜时百姓皆可在街上行走,更是有夜市一说,但晏江所选的巷子比较偏僻,平时鲜少人来往,是以十分僻静,僻静的能听见那晏江低声呢喃。 不过两刻钟,便能清楚的看见那晏江来回踱步,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偶尔还会左顾右盼,瞧瞧那应该出现的身影,殊不知他翘首以盼的,竟在他的身旁躲着。 不过一会儿,却见前面的那女子似有所动,容婉皱了皱眉,总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只要再等上一等,便不会是这番局面。 可那女子却渐渐动了,容婉能清楚的看见那女子的脚已经迈出去一只,正当容婉忽觉不好之时,却听不远处那晏江竟低声说了话。 “怎么还没到?不会是不来了吧,我此番若是搭上昌平侯最疼爱的幼女,我以后定能官路亨通。” 容婉便见那女子脚步微微一顿,又将伸出的脚给收了回来。 又听那晏江继续道,“到时不论那忠武将军还是那定远伯,定是后悔当初未将府中的娘子嫁给我。” 随后他似想到以后的盛况,不由得笑出声来,“晏江啊,晏江,你的好日子终是到了,等今日一过,那昌平侯府的小娘子成了你胯下之人,你便能一步登天啦!” 听到那“胯下之人”,容婉也不由得面色一趟,却见前面躲着的女子悄悄的蹲下来,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自己哭出声来,而看那不断颤抖的双肩,也知她该是多么痛心。 也是,若是方才她便会了这晏江,怕是明日她便会被昌平侯府低嫁给晏江,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容婉无奈的摇摇头,识人不清便会害了自己,为了如此之人,放弃家族,得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身后有些细微的响声,容婉忽觉不好,连忙和白瑶缓步上前一把抓住那蹲着的女子,那女子一惊,张口要叫,白瑶眼明手快,便将女子的唇给捂住了。 容婉凑近那女子的耳朵低声道,“你若是叫了,晏江怕是不会放过你了。” 那女子方才还在挣扎,却一下子便静了下来,任由容婉二人将她带到另一个巷道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的声响忽然有些杂乱,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好似从她们身旁过去,远远看去,竟也有些火光冲天。 待那几人走过,巷道又恢复微微的静谧,白瑶松开了捂着那女子嘴唇的手。 只见那女子愣愣的看向身旁的两人,有些讶异道,“你,你们。” 容婉没有隐瞒,实事求是道,“我们二人是跟着娘子你一道过来的。” 那女子面色一红,想起方才那晏江所说她们定是听到了,面上却浮出怒色,“偷窥之事并不应是君子所为。” 容婉不语,看向白瑶,白瑶明了,伸手将挽成男子发髻的簪子拿下,一头长发便飘散下来,直使那女子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片刻,那女子便板起脸道,“你们原是女子,为何要欺骗与我?” “若是女儿装出现在小娘子面前,怕是娘子不会信我们所说,还会将我们当做那晏江的追求者,以混淆你的视听,以此来追求那晏江,不是么?” 那女子遂即哑了声,不得不说,那时的她定会如此想,因那时在她心中,晏江便是千好万好,那些爱慕晏江的女子定要与自己争抢。 想到这里,那女子面色不由尴尬,讪讪道,“多谢你们相救,明日我便向爹爹说此事其中经过,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容婉摇摇头,淡声道,“我之所以相救,并非是因小娘子是昌平侯府的人,而是小娘子性真纯善,若落入不轨之人的圈套,实则可惜的很。” 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娘子回府时,定要说自己不知此事,就算侯府再疼爱于你,但你办下这等糊涂事,差些落了昌平侯府的面子,便会让你在府中的地位大大降低。” 女子低了头,并未想到其中利害,听容婉此说,才算是讨厌自己的愚笨,再抬头时,目光也真诚许多,笑着道,“我叫慕容玉娆,你呢?” 容婉看着面前之人也露出一番笑意,“洛氏容婉。” 慕容玉娆听闻,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我知道你,你爹爹是前左仆射,对么?” 容婉点点头,眸中微亮,“你如何得知的?” 慕容玉娆笑了笑,“我听爹爹提起过,说洛仆射死的蹊跷,可却无线索可查,只能作罢。后而又听说洛仆射膝下一子二女,唯有长女文采似父,只可惜是名女子。” 容婉顿了顿,她本以为自百花诗会时,她所做之时比一般稍强,并不出彩,可谁知无形之中,也竟能被人得知。 如此一想,她忽觉之前养晦韬光实非明智之举。 第六十七章 体罚 两人说了片刻,那慕容玉娆微叹一声道,“我要回去了。” 容婉心知此事不算完,慕容玉娆回去还要经起好一番风浪,便不再多说,“我这就走了。” 洛府虽也在东城,但却与昌平侯府背道而驰,因此倒与慕容玉娆不同路,两方作别以后,这才分开,各走各路。 经过这一夜,第二日如往常一般,无人相寻,易无人相问,白瑶见容婉一直云淡风轻,纵使心中有太多疑问,也不敢多问。 萤绿匆匆从屋外进来,慌张的看向容婉,“娘子,方才夫人派人来让娘子过去。” 容婉只不过是顿了顿,并无明显的反应,萤绿却有些慌,“娘子,夫人派来的人悄悄对婢子说,夫人得知你昨日很晚才归,心中极是不喜。” 容婉心中微叹,眸中有些复杂,她一早便知道,若是母亲得知,她作为女子,夜半才归,定是极为不喜,只是若太多顾忌,那此事定是功败垂成。 如此想着,容婉反倒是镇静了些,对着萤绿道,“你待在院内吧,白瑶随我过去。” 萤绿点头称是,白瑶比她稳重,自要比她去更合适。 正院内的氛围十分低沉,低沉的使人感到压抑,白瑶跟在容婉身后,不由得屏住呼吸,不敢呼气,生怕成为这要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守在正门的二等婢女见容婉过来,连忙将门打开后而退到一边,待容婉进去,却见戚氏沉着脸拿着绣架不知在绣些什么。 应桃见容婉过来,也悄悄的退了出去,顺手将白瑶给拉走了,白瑶见此状,心知自己无法留在这里,咬了咬牙,只好出了屋门。 待屋门重新关上,屋内只剩戚氏与容婉二人。 容婉向前走了两步,唤了一声,“娘亲可有事吩咐?” 戚氏没有抬头,只是不声不响的绣着花,过了片刻,她连眼也未抬,只是幽幽的抛出两个字,“跪下。” 容婉心知戚氏是气自己夜半才归,便未有辩驳,双腿一屈,便跪在了地上,口中却道,“阿婉不该夜半才归,惹得娘亲生气,理应跪着。” 只是这一句出口后,却未见戚氏有别的动作,只见绣花针在绣架上一进一出,如此经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戚氏都未开口。 这半个时辰,容婉一直中规中矩的跪着,膝盖从渐渐开始疼痛已经到了麻木。 容婉咬咬牙,额角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可戚氏不开口,她又想以此来博得戚氏的心疼,可这么久,戚氏都未说一句话,终是功亏一篑。 只见戚氏抬眼看了容婉一眼,慢悠悠的在绣架上又动了几下,这才将绣架放在一旁的桌上,站起身来,捶了捶腰背,走到容婉身后,不夹杂一丝感情,冷声道,“回去吧!” 竟是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容婉心口猛然一疼,不由苍白一笑,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也罢,起来便是。 只是许是跪的久,一条腿方抬起来,另一条腿不支又摔倒在地,她软软的趴在地上,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泪水瞬时便流满了脸颊。 白瑶恰在此时进来,见容婉伏在地上,连忙走过来,搀住容婉的手臂,心疼的唤了一声,“娘子。” 容婉没有开口,只是借着白瑶的力,终究是站起身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了一缓,结果白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眼泪,遂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只是方才跪了许久,膝盖还疼着,走路的姿势便一拐一拐,煞是不好看,只是白瑶上前相扶,容婉又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的向着翠竹苑走去。 白瑶跟在她的身后两步,纵使心疼自家娘子,也终是不再上前搀扶。 容婉待在翠竹苑,期间萤绿来报了两次消息,第一次是戚氏离开正院之后,遂坐了马车赶往永乐侯府,而第二次则是不过一个时辰,戚氏便从永乐侯府回来了。 去永乐侯府一来一回正需一个时辰,戚氏根本没进永乐侯府,定是因为前日的事,永乐侯府将戚氏也记恨上了。 此时母亲应十分伤心吧! 容婉想着,最终还是垂下眉目,手搭上膝盖,还能感受膝盖的痛楚。 如此将养了两日,膝盖的青紫已基本消失,并不怎么疼痛,只是前两日那一跪深深的印在容婉的心口,只要想到就会痛。 印象当中,母亲不会体罚人的,可如今罚起自己如此心狠,虽是因父亲和兄长,她偶尔想起,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娘子,府外有婢子递了帖子。” 容婉结果帖子,果真如自己料想一般,是昌平侯府的帖子,便开口问道,“那婢女呢?” 萤绿回道,“还在院外等着娘子吩咐。” 容婉点了点头,既然那婢女不走,便是得了主家的吩咐,也罢,便是先翻看起手中的帖子。 帖子是慕容玉娆写的,内容十分笼统,说是自那日一时,昌平侯将她关了三天禁闭,致使她不仅无法出门,更是无法写信,因此一拖便拖了三日。 不过此事,容婉自是想到了,依着慕容玉娆的性子,说谎是不太会,不过将此事润色的不怎么严重,也是可以的。 三天禁闭,还是在自己的预想之内。 容婉将帖子从头看到尾,遂嘱咐白瑶拿了水绿色的衣裳,重新换过之后,这才出了门,坐了马车,由那婢女引着,去了昌平侯府。 昌平侯府守门的仆人显然认得这婢女,见这婢女过来,连忙开了大门,等她们进去之后,便又将大门给关上。 婢女领着容婉直到了一个院落,这才福了福身子道,“洛家娘子,这里便是小娘子的住处了。” 容婉点了点头,“多谢。” 那婢女便应声离去了。 守院的婢女见到容婉过来,先去禀报了慕容玉娆,因此容婉刚进院落,便见慕容玉娆迎了上来,笑着道,“如今白日见你,可比那夜美了许多。” 容婉身着那一身水绿色衣裙,越发衬得自己肤白如玉,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容婉笑了笑,回了一句,“小娘子气色好了许多。” 第六十八章 切磋 慕容玉娆莞尔,“若非昨日,我还真不知你竟如此伶牙俐齿。” 容婉点点头,接道,“小娘子也不如昨日那般柔弱。” 话说到这里,慕容玉娆不禁抚额,如此打嘴仗,只怕一个时辰也打不完,只得摇了摇头,“你初次入我府中,先随我见见娘亲吧!” “理应如此。”容婉不置可否,随着慕容玉娆向院外走去,后而往一侧走去,又往里多走了几步,亭台水榭,一汪湖水,在这夏日里,却是清风徐来,美不胜收。 她前世来过昌平侯府,自知这里是昌平侯夫人最爱的地方,平日里最厌人进入,而她也不过是知道有此等地方而已。 可如今,慕容玉娆竟将她带了过来,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守着的婢女自是得了昌平侯夫人的吩咐,见她们过来,便福了福身子,其中一名婢女先她们一步进去通报,出来时,便在那亭台之上顿住。 亭台的四周用帷幕掩着,风微微吹过,帷幕飘起,依稀看见里面淡青色的身影,若非头上挽了妇人的发髻,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少女。 容婉侥幸见过昌平侯夫人一面,不得不说,她是一位美人,虽已将近四十岁,但岁月在她脸上并未过分的留下痕迹,面目白净,柳叶眉,一双杏眼仿似会说话一般,不薄不厚的嘴唇却包含万种风情,身材修长且笔直,仿佛是上天精心雕刻。 若是昌平侯夫人同慕容玉娆一起出门,怕是认成姐妹也皆有可能,不过慕容玉娆也不过得了昌平侯夫人五分的面相。 慕容玉娆带容婉入了亭台,却悄悄的站在一旁。 昌平侯夫人正在聚精会神的拿左手同右手下棋,两者厮杀,不相上下,明明落子时像是一盘死棋,另一只手落了子又是别有天地,如此几来几往,愈是激烈。 大约过了一刻,棋局中白子黑子仍是不分上下,而昌平侯夫人终是抬了头,看向一旁的两人,“娆儿。” 慕容玉娆走到昌平侯夫人面前,甜甜叫道,“娘亲下的入神,阿娆也看不过眼了。” 昌平侯夫人不禁抿嘴一笑,美目盼兮,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目,杏眼微挑,目光又落在容婉身上。 容婉识趣的走上前,行礼道,“洛氏容婉见过昌平侯夫人。” 昌平侯夫人温和的看向容婉,“到这边来吧!” 容婉应声,起了身,走到她身边,垂下眉目,不置一词。 在昌平侯夫人看来,容婉的一切举动都充斥着良好的教养,不由微微一笑,将心思放回眼前的棋局,“你来陪我下完这盘棋吧!” 容婉还未答话,一旁的慕容玉娆倒是开口道,“我娘亲的棋艺就算我爹也时常吃败仗,就是不知阿婉你能吃我娘亲几招呢!” 说完慕容玉娆便咯咯的笑起来,眉眼之中十分骄傲,不过确实,她有骄傲的资本。 “阿婉也曾多得家父教导,若是棋艺不熟,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昌平侯夫人笑了笑,“无妨,也好让我瞧瞧曾经的状元郎膝下唯一的徒弟技艺如何。” “是。”容婉坐在左侧,如此若是赢了,说明那曾经的状元郎文采不凡,若是输了,不过是那人的徒弟,倒不是什么打紧。 此番棋局恰是平局,容婉是晚辈,昌平侯夫人便让了她一子,她没有推辞,伸手便在一侧落了子,与方才昌平侯夫人的技法不甚相同。 昌平侯夫人看了容婉一眼,葱白的玉指执一黑子稳稳的落了下去,与方才所用技法更是大相庭径,因她退了一步。 容婉未有犹豫,白子也是稳稳的退了一步。 俗话说,以退为进,大约便是此番吧,又或者,进便落入圈套,面临四面包围,而退一步,则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两人继续厮杀,孙子兵法有云,若入险境,当破釜沉舟,此番,昌平侯夫人便完美的诠释了这一计。 然,容婉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也十分不错。 一来一往,竟过了半个时辰有余,只是亭台之中,不论下棋的两人,还是观棋的慕容玉娆,竟都纹丝不动,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棋局。 慕容玉娆的棋艺不过尚可,两方厮杀,她都隐隐觉得危险,可她们二人不论谁,覆手一子都能扭转乾坤,她已经渐渐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定要苦练棋艺,因她看着这棋局,竟隐隐感觉雀跃。 许久,当昌平侯夫人静静落下一子,容婉却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道,“夫人棋艺精湛,阿婉甘拜下风。” 昌平侯夫人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容婉细细打量,眸中不时透漏着赞叹,口中不禁道,“你还是将最后一子下完也不迟。” 容婉摇摇头,“败局已定,阿婉不想再做无用之功。” 昌平侯夫人笑了,“也许你再多加用心,反败为胜也未尝不可能。”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你觉自己输了,但可能仍有一线生机,若你觉自己胜了,那等待自己的,也许是车前无路,死无葬身。” 容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夫人让我,阿婉却不能恩将仇报,若不择手段,只为赢棋,那不是阿婉。” 此话一出,良久,昌平侯夫人也未再说话,只是一直在研究棋局的慕容玉娆,忽然道了一句,“我为何看不懂了,娘亲,你们谁赢了?” 昌平侯夫人笑了笑,摸了摸慕容玉娆的头,淡笑道,“娆儿,你棋艺实乃中下,若多与洛氏容婉切磋切磋,这盘棋局你便也能看透了。” 慕容玉娆直起身,绕着容婉走了一圈,后而定定的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嘟嘴,这才开口,“娘亲很少夸人,能得娘亲一夸者,定是才者出众,就好似那蔡玉姬,娘亲都夸过她一句呢!” 容婉顿了顿,没有说话,因慕容玉娆还未说完。 只听那慕容玉娆继续道,“且方才,娘亲对你笑了足足有四次,你可知一个时辰内,能让娘亲笑了四次,可不仅仅是才者出众之人,能让娘亲笑四次的,只有我能做到呢!” 说完,却又不禁补充道,“自然,娘亲看见我,只需一刻四次也能笑够。” 昌平侯夫人不禁摇摇头,“傻丫头。” 听了慕容玉娆的话,容婉再次俯下身子,“多谢夫人看重。” 第六十九章 太多 昌平侯夫人微微抿了抿唇,柔声道,“娆儿莫在胡说,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倒是被你传来传去。” 慕容玉娆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道,“是她们说娘亲所夸之人必是极好,阿娆不过是听了几句,重复了几句罢了。” 容婉自知慕容玉娆所言非虚,昌平侯夫人之名在一众才女中显得尤为响亮,若当代大儒之女蔡玉姬之才凌驾在所有才女之上,那昌平侯夫人的一根头发丝都要比她金贵。 昌平侯夫人就相当于汉时替兄编写汉书的班昭,在整个大周的女子中无人能及,不仅头脑聪明,做事亦有章有法,极少人能从她的手中讨到便宜,而在二十年前昌平侯受陛下委任将军四处征战之时,昌平侯夫人就曾做幕后军师,可谓这大周朝的盛世也有昌平侯夫人的劳心劳力。 对于昌平侯夫人,容婉是十分敬重的。 只是当时不仅文采哗然,巾帼不让须眉之风的昌平侯夫人如今安安静静的待在阖府中,倒是无法与二十年前的她想比。 听了慕容玉娆的话,昌平侯夫人又是不禁一笑,瞥了慕容玉娆一眼,后而又看向容婉,比方才还多了几分郑重,“昨日之事,我已得知,若洛家娘子你有事相帮,尽管开口便是。” 容婉不禁顿了顿,昌平侯夫人此话,便是要两两相抵,从此天涯各路,互不相欠,只是这一次机会,她并非想要这么快便浪费掉。 想着,容婉却道,“在此之前,阿婉并未想着如何赚取利益,此次于阿婉来说,并非以事论事的恩情,若夫人执意两两相抵,那阿婉便恳请夫人,自阿婉今日除了昌平侯府的门那日起,此事便一笔勾销。” 说完,容婉便郑重的福了一礼,眸中无甚波澜,平静的好似一汪湖水。 昌平侯夫人不禁噗嗤一笑,“你这个小娘子,倒是聪明的很,从今日起,我允你日日都可来与娆儿切磋棋艺可好?” 棋艺如人,光明磊落,无半点阴暗可言,她拿她这么些年的眼光看容婉,倒是一个可交之人。 容婉顿了顿,惊讶的看向昌平侯夫人,似是不能料到昌平侯夫人竟会如此,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却仅限一刻,便纳罕道,“夫人更是聪明,阿婉的小心思在夫人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谁都会有不愿让人知道的小心思,不过是我看破了你的罢了。”昌平侯夫人摇摇头,后而又道,“虽你有所图,却不为害人,我能助你,自然可为。” 容婉低着头,昌平侯夫人看起来很好说话,但若不是她真心实意的救助慕容玉娆,又竭尽自己的所能下了那么一盘棋,所说之话更是细细斟酌,又怎能让昌平侯夫人突破放心,将她归在安全之下呢! 说到底,昌平侯夫人心中也有一方棋盘,如何落子,如何进退都算的十分清楚,她帮了慕容玉娆,昌平侯府夫人便给她一个与慕容玉娆日日切磋棋艺的机会,岂不已是两两相抵? 自此之后,昌平侯夫人不会再帮自己了。 如此想着,容婉却是深深鞠了一躬,道,“夫人之言,阿婉谨记在心。” 昌平侯夫人又是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这才看向慕容玉娆道,“娆儿,带洛家娘子下去吧!” 慕容玉娆点了点头,不再打扰昌平侯府夫人,拉着容婉便走下亭台,不过经此一事,慕容玉娆对容婉的态度更是亲近了些。 不论怎么说,此次见到昌平侯夫人,才是不虚此行。 走出亭台水榭几丈远,慕容玉娆才笑嘻嘻的看着容婉,“爹爹夸赞洛氏女肖父,果真名不虚传,正巧你今日来了,咱们便多下几盘棋,切磋切磋可好?” 还没等容婉应声,慕容玉娆便换来婢子拿来棋盘,容婉执黑,慕容玉娆执白。 一开始听昌平侯夫人说慕容玉娆的棋艺不过尚可,当时还以为是昌平侯夫人谦虚,如此一看,半个时辰已经输了三局,说是尚可还真是不为过。 连输三局,慕容玉娆显然十分不悦,却是噘着嘴看着容婉道,“怪不得娘亲夸你,可我输的也太惨了些,赶明同爹爹下棋时,爹爹又该嘲笑我了。” 容婉哑然失笑,看着慕容玉娆道,“既然棋艺不好,为何要同侯爷下棋?” 一句话问完,慕容玉娆却不禁脸红了红,嗫喏道,“爹爹说,若我赢他一盘棋,我的婚事,便交由我自己做主。” 这条件倒是十分引人了。 容婉顿了顿,问道,“那你想好好学棋么?” 慕容玉娆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想的,只不过府中请的先生哪有能下过我爹爹的,学多久都比不过。” 说完,还甚是不满的继续道,“爹爹也就是娘亲的手下败将,可娘亲却被勒令,不许教我,你看,我的爹爹是不是老奸巨猾?” 容婉不禁无语,如此夸赞自己的父亲是手下败将,老奸巨猾,除却多年在外征战,不理世俗的昌平侯,倒是无人能养的出这般的慕容玉娆。 飞扬跋扈,倒是要有飞扬跋扈的资本才是。 见容婉没有说话,慕容玉娆倒是离她近了一些,眼眸亮晶晶的看向她,“娘亲三局总能胜父亲两局,可娘亲从未夸过父亲,可娘亲既然夸了你,便是证明你棋艺精湛,阿婉,你可愿意教我?” 虽在下棋之时昌平侯夫人忍俊不禁,眸中也不掩赞赏之色,但真真切切的夸自己一句,倒是真的没有,也不知慕容玉娆怎会咬着夸了自己不放,但见昌平侯夫人未曾反驳,容婉便?笑着接受了。 想着,容婉还是正色道,“小娘子,棋我是可以教你,但夫人并未夸过我棋艺精湛,你莫再如此说了。” 慕容玉娆轻哼一声,“你和娘亲一样,总是如此认真,都没有一丝乐趣可言,”说着,却又似想到什么,摇摇头道,“下次我带你见我爹爹,你就会知道还是我爹爹最有意思了。” 虽是如此说,容婉还是稍稍冒了冷汗,心中却不知昌平侯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被慕容玉娆说成这般模样。 想着,容婉无奈的摆了摆手,“莫要再说了,我知道的太多了!!!” 第七十章 蝗灾 虽是如此说着,但也许是容婉在昌平侯夫人面前过了脸,慕容玉娆对她少有设防,因此才叽叽喳喳的同她说了好久,直到夕阳逐落,容婉答应明日会来,这才放她归家。 容婉在昌平侯府好些时辰,回到府中之后便有些疲累,膳食也未用便收拾了一番去睡了。 等第二日清晨,容婉方才用过早膳,昌平侯府便遣了一个一个仆从过来相寻,生怕容婉食言不去一般,容婉无奈,遂带着白瑶去了昌平侯府。 这次更是被慕容玉娆强行留在府中用了午膳,不过是未到夕阳西下,容婉便提早回来了,只不过萤绿说孟生来过,见她不在府中又离去了。 想着孟生若有要紧事明日定会前来,她便在府中待着,一步也未踏出府去,连昌平侯府的邀约她也谢绝了,说赶日到府上再去赔罪。 果不其然,孟生果然来了。 容婉依旧在外院迎的孟生,将他迎到前厅坐稳之后,这才开口,“孟郎昨日前来可是有事?” 孟生点点头,蹙着眉头看向容婉,有些愧疚道,“今年夏日极热,汴京周围多地发生蝗灾,已有不灭之势,陛下已命我随户部尚书前去救助灾情,明日启程,并不知何时回来。” 此一番,竟是要来告别的。 毕竟容婉如今在汴京无依无靠,而作为她的未婚夫婿,此时却要出趟公差,不论如何,都是不太放心的。 不过显然,容婉是不关心这个的。 一听多地发生蝗灾,容婉便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多地竟一起发生蝗灾?” 孟生摇摇头,说起这些,语气之中便带些冷凝,“并非是突然,是地方官员对灾情隐瞒不报,才致使蝗灾的扩散。” 若说地方官员隐瞒不报,只是若是多地,怎会多地的官员都隐瞒不报? 孟生自然知道容婉心中想的什么,不由得叹了叹,后而又道,“不是不报,是奏折上达天听之前,被压下来了。” 想着此事,孟生不由得皱了眉头,便与容婉说的多了些,“陛下这阵子痴迷于神仙之说,部分官员为投其所好,纷纷说神仙会将蝗灾消灭,且说蝗虫不吃粮食只喝水,又说蝗虫莫名其妙的自相残杀,说的多了,陛下便也信了。” 古代信佛,以至于自古至今都迷信于烧香拜佛能解决问题,圣上如此,不是没有可能。 “若陛下被欺瞒,可如今怎地却又要治理蝗灾了?”容婉问道。 孟生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这才开口,“是荀国舅,硬是拽着几个内侍随他去了城外,被那蝗虫害的惨了才敢在陛下面前说了真话。” 如此野蛮的作风,倒是颇似荀湛之风。 容婉知其中缘由,便不再多问,倒是又说到蝗灾一事上,“这蝗灾已危害了这么久,怕是不好治理,户部尚书可是有什么办法?” 户部尚书如今四十有五,任户部尚书已有不短的时间,在位期间也发生了一次蝗灾,听说在蝗灾未大肆兴起之时,便快很准,手起刀落,将蝗灾给治好了,只不过如今这一大片,倒是不太好治理了。 孟生自然而然道,“许是要寻蝗虫的天敌,且将蝗虫驱赶打破焚烧,不过怕是要多费些时日吧!” 这才是他为何说不知何时回来的缘故,此事谁都不知多久才会好。 容婉也不再问,此次损失了不少的庄稼,怕是难民越来越多,如此天灾,估计陛下会向天下发个罪己诏也有可能。 孟生与容婉聊了一会,便回府去了,第二日果真随户部尚书启程,出了汴京,开始大面积的消灭蝗虫。 只是这一去,竟是去了两个月有余,夏日的余温将要散去,天也变的温凉。 而这些时日,容婉除却与慕容玉娆交情甚笃,也与李瑶乐和纪芙又热络起来,彼一时,竟比洛骞还在世之时日子还要好过些许。 只是无论如何,只要她规规矩矩,恪守本分,戚氏都不会再去罚她,只是如此,她却未再见戚氏一面,就算是她刚刚过了十四岁生辰,除却慕容玉娆,李瑶乐和纪芙,便没有人看她生辰礼了。 这是容婉过的第一个戚氏不管不问的生辰。 倒是容珺,隔两日便去正院请个安,只不过回来和容婉说话时,便刻意避着和戚氏见了面一事。 只不过容婉心知肚明,也不愿多说罢了。 等蝗灾治理的差不多之后,孟生随户部尚书归来,便被陛下提升为吏部侍郎,官拜从三品,与他之前的品阶相比,竟连跳了两级。 而此事本就是户部尚书分内之事,但仍是对户部尚书多加赏赐,安了他的心。 而为太子选太子妃之时,婚期定在了六月,又因戚嫣然出事,太子妃换了蔡玉姬,婚期便改为八月,如今又因蝗灾,婚期更是推到了来年三月。 不过皇家之事,甚是难料,百姓皆不敢议论。 转眼又近冬日,她重生已近一年,期间发生之事,也让她黯然神伤,只不过去者已矣,世事难料,愧疚遗憾伤心终要停留在心中许久了。 转眼十月中旬,永乐侯府为首的百花诗会,因戚嫣然的失态,终究是落下帷幕,只不过如今的未来太子妃蔡玉姬,倒是举办了一个新的诗会。 因未来太子妃的名头响亮,去的贵女自是更多,容婉仍是收到了帖子。 就算她如今家门败落,可是与昌平侯府的幼女慕容玉娆交好,却也是有了几分薄面,因此便有了她面前这张略带香气的梅花帖。 日子定于每年的二月初五,彼时,梅花吐蕊,势若雪海,满山盈谷,香气醉人,香闻数里,是谓“香雪海。” 据说,此名是王后赐的名,此后“香雪海”的梅花帖便名声大噪起来,非梅花帖不能入“香雪海”,且凡在“香雪海”之中的人,不论作诗的好坏,名声也不是非一般的好。 自然,这是后话。 而如今既然提前将此事落定,怕是多的便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七十一章 反思 永乐侯府。 戚嫣然低头跪在正堂,大气也不敢出,自从那日栽赃容婉未果,街井流言纷飞,每次出门都会有百姓对其指指点点,她便一直待在府中,再不敢轻易出门了。 且因此事,戚老夫人最是恨铁不成钢,如此却晾了她几月都未再见她。 “香雪海”的梅花帖送来之时,她正因这几月的事烦恼于心,见了那带着香味的梅花帖,不由得摔了下去。 若非容婉,她还依旧是她的太子正妃,可如今,自己虽被贬为侧妃,可是流言可谓,这侧妃的架子也端不起来,反而只能躲在府中,生怕被谁看见,然后公之于众。 身旁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端过茶水,送到戚嫣然面前,只是她一个气极,便将茶水打翻在地。 门外的人皱皱眉,摇摇头这才走进屋内,“嫣然。” 戚嫣然抬头,见是自家兄长,怒火虽胜,仍是站起身,迎到戚逸南身边,神色晦暗的唤了一声,“兄长。” 戚逸南不由得叹了叹气,戚嫣然自由在戚老夫人身边培养,便是为了笼络皇子,诗书礼仪,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只是傲气太盛,容不得有人对她半点玷污。 想着,他却微微冷了脸,“嫣然,你可知错?” 老夫人晾了她几个月,不是没有想法,为的就是磨磨她的傲气,如今,便是看成效的时日了。 戚嫣然撇了撇嘴,虽心中仍是对容婉不满,但还是顿了顿,收下满肠的怨气,点了点头,“嫣然知错。” “错在何处?”戚逸南挑了挑眉。 戚嫣然抬头,目光泛着冷,“嫣然错在不该识人不清,太过冲动,以致师出未捷,却将自己深深掩埋。” 这数月中,戚嫣然时时想着,若她不着急悔了容婉的名声,便不会试图让自己的庶兄对容婉相欺,更不会在事情败露之后,不惜以自己为饵,策了这一番局,只可惜最终却落得局破而自己却被逼入绝境。 却见戚逸南摇了摇头,郑重道,“非也,是这坑挖的不够大,难以将人活埋。” 戚嫣然愣了愣,却忽然明白了兄长的意思。 她一直以为祖母和兄长是怪自己太过冲动,原是嫌自己设的局不好,不能将洛容婉一举打死,这么说来,祖母已经打算放弃洛容婉这个棋子,又或者,只是因这个棋子太过不听话,因此才不得已毁之。 想通之后,顿时觉得之前所有的郁郁,都消失殆尽。 “兄长,嫣然明白了。” “嫣然,父亲已随母亲出外游历许久,这几日该是归期了。”戚逸南又给戚嫣然提了醒。 当今陛下本是崇迷仙道,他本为太子之时的太子伴读永乐候,自然为他所信任,走遍大好河山,不过是想要寻仙问友,只不过经过蝗灾一事,陛下对仙道之事消弭了些许,因此便遣人将永乐候找了回来。 算了算,大概也要到了。 永乐候同戚老夫人不同,戚老夫人一心想让永乐侯府再创辉煌,只可惜,永乐候觉得维持现状甚好,且他为人忠厚,不喜尔虞我诈,因此母子二人之间,一直有着隔阂。 等永乐候回来,定会听说戚嫣然自他们离去一来的所作所为,不但不能指望他替永乐侯府挣回面子,相反还要防止他将戚嫣然关了禁闭。 想起父亲,戚嫣然不禁愣了愣,莫说自己自幼在祖母膝下长大,父亲从未关怀自己,就连母亲,也只注重兄长的学业。 只怕这次她所作所为坏了名声,待他们回来,怕是对自己更加不待见。 戚嫣然顿了顿,方才的精气神早已消失,随之而来,却是心内繁重,什么都不想再说。 戚逸南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接着便道,“祖母说,明日你便可搬回正院。” 这句话的意思是,戚老夫人仍愿维护她这个孙女,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酸甜,至少她的祖母,不论她犯了如何的错,都会维护她的。 这日,同往常一般,容婉正在考这几日容珺所学,萤绿便递了一张帖子来,是永乐侯府的请帖。 容婉顿了顿,自那日与永乐侯府撕破脸皮,两者再无联系,怎地今日突然发了请帖? 正疑惑着,却听萤绿低声道,“娘子,永乐候和永乐侯夫人昨日到的汴京。” 此话一说完,恰恰解决了容婉的疑惑,大约如此不顾的便是永乐侯,想必又是为了戚嫣然一事吧! 容婉想着,却收回心神,轻声道,“撕了吧!” 萤绿顿了顿,看向容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句,“娘子,要将这请帖给撕了?” 容婉点了点头,瞥了萤绿一眼,抛出了四个字,“越碎越好。” 萤绿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未听错,不由得偷偷吐了吐舌头,当着容婉的面撕了个七零八落,撕完,见容婉没有任何反应,便放进火炉里,瞬间化为灰烬。 容珺待在一旁,疑惑的问道,“阿姐,为何要将那帖子给撕了?” 容婉转过身,看向容珺,耐心的回了一句,“阿珺,若是有人欺负阿姐,恨不得让阿姐去死,阿珺还愿意见那人么?” 容珺一惊,连忙摇头,“不见不见,不仅阿珺不见,阿姐也不能见。” 容婉笑了笑,忽然想到戚氏,若是母亲知道,定是非要让她去侯府吧,可如今帖子也已经撕了,她已经明确的表示自己不愿去,难不成还要硬要自己去么? 可第二日她便知道了,应桃从正院过来,手中抱了两本书,到时交给了萤绿,淡声道,“夫人要娘子在三天之内将女训与女诫抄上两遍,后而由人送回夫人手中。” 容婉知道,这便是惩罚了。 今时今日,她已对戚氏因永乐侯府而惩罚她觉得十分自然,因此罚她领,只是这永乐侯府,她再也不愿虚与委蛇。 想着,容婉便道,“你回去告诉母亲,三日之后,定当抄完,而后奉于母亲。” 神色自然,再无前几次之时的心伤与彷徨。 应桃顿了顿,仍是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第七十二章 侯爷 永乐侯回了汴京,回侯府换了朝服,这才进宫面圣,在宫城之中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听陛下所说近来的蝗虫之灾,这才明白为何陛下会突然召自己进宫。 刚出宫门,却被同朝为官的国子监的何祭酒给拉到一旁,说了好一会儿话。 虽说永乐候贵为侯爷,而国子监祭酒不过从四品,但因两人年轻之时亦有同窗之谊,且永乐候为人宽厚,因此两人相交便少了许多顾及。 永乐候见何祭酒面露难色,又似有口难说,只有宽厚的拍了拍何祭酒的肩膀道,“老何你有事便说,何必扭捏?” 那何祭酒听永乐候说他扭捏,当下脸便拉了下来,他堂堂祭酒,怎能用扭捏二字描述,当即便道,“戚侯爷,你可知你不在汴京的近一年中,侯府都发生了些何事?” 见永乐候皱了皱眉,眼神明显疑惑之时,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永乐候说了戚嫣然最近的声名狼藉,以及所作所为。 当然,最令永乐候惊讶的是他竟连陛下有意选戚嫣然为太子妃都毫不知情,更不用说本来已经大告天下却因名声扫地而被贬为侧妃。 果不其然,何祭酒说完,便成功的使永乐候黑了脸。 以致于永乐候回了侯府,便将戚嫣然叫过来问了今日何祭酒所说之事,得知所言属实,砰然大怒,当即关了戚嫣然三天禁闭,后而写了请帖着人送到了洛府。 谁知请帖送去了三日,竟无回音。 还是永乐候夫人去外书放给永乐候送点心茶水之时,却见永乐候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不由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永乐候看向自己的夫人,便不再来回走动,坐了下来,叹了叹气,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后又将一连三日也未见有人上门拜访。 永乐侯夫人一听,噗嗤一笑,“你这做哥哥的刚回汴京,哪有不见自家妹妹,直接送帖子给外甥女的,我要是你那外甥女,我也不来。” 此话一出,便让永乐候一顿,连连拍了三掌,喜笑颜开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夫人最聪明。” 永乐侯夫人笑了笑,当即便为永乐候拿来一张空请帖,研磨递了笔给他,写好之后,便交由人再次送到洛府上。 只是这一次,却是送给洛府夫人戚氏的。 戚氏身处正院之中,神情复杂的看着手中的帖子,她的兄长回来了,也发了请帖给她,可她却并不高兴。 前几日,从大门处递到翠竹苑的请帖她知道,也曾为此气愤过,为何兄长回来竟是先将请帖给容婉,更是让应桃拿了女训与女诫让容婉抄写。 如今,自己的面前还摆着从翠竹苑刚送来的抄在宣纸上的女训,永乐侯府的请帖便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虽请帖中多处表达了多年未见之情,可信的末尾仍是标注了带容婉过去一叙。 容婉虽是她的女儿,可她就是受不了不论自己的娘家,或是自己的夫主,在他们眼中,显然容婉更有存在感,独居的这些日子,以往的景象挥之不去,她却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女儿。 可如今,洛骞已去,她能倚仗的,不过世自己的长子,可洛景钰在边关仍不知其况,眼下却只能靠着永乐侯府了。 想着,她便吩咐道,“应桃,差人去翠竹苑,让婉娘收拾一番,随我去永乐侯府。” 应桃应了声,便去差人去了。 容婉与戚氏坐在同一马车之上,戚氏在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容婉纵使心中有些异样,也不好再说什么,等一路到了永乐侯府,戚氏才睁了眼睛,等容婉下车之后,撇开容婉上前相接的手,由应桃扶了下去。 容婉收了手,眸光晦暗,跟在戚氏身后进了侯府。 仆从将她们领到了正厅,不过片刻,便见永乐候携永乐侯夫人款款而来。 戚氏第一个站起身来,见永乐候走在近前,眼圈还有些微微泛红,“兄长,嫂嫂。” 容婉跟在戚氏身后,缓缓行了一礼,“舅舅,舅母。” 永乐候点了点头,见戚氏红了眼圈,也感触良多,叹了叹道,“芊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戚氏本身并不是十分瘦弱,只是自洛骞去世之后,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又以斋戒,倒是应了那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戚氏摇摇头,却忽然泣不成声,永乐候有些失了阵脚,倒是永乐侯夫人,上前宽慰了戚氏几句,这才渐渐没了眼泪。 接着,三人便寒暄了一番,从十几年前,寒暄到十几年后,容婉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还要承载着时不时打量过来的视线,只不过任它风吹雨打,她自岿然不动。 许是顾及戚氏的心情,对于她如何下嫁于洛骞的便是只字未提。 三人说了许久,仿似终于想起了被他们丢在角落里的容婉,却听永乐候开口问道,“婉娘今年多大了?” 容婉微微抬头,有礼道,“回舅舅,阿婉今年已有十四岁了。” 永乐候点点头,接着问道,“可许配了人家?” 一听便知对容婉未有多加打听的人,因在人前,多问两句,容婉与孟生定亲的消息便会出来,可偏偏是问也没问。 这话倒是不该容婉回答,只听戚氏接了句,“我家夫主在时,便订了亲,许的是那今年的状元如今的吏部侍郎孟生。” 此话说完,却见永乐候一副了然的样子,“你那夫主倒是个明白人,懂得先下手为强。” 他进宫时,曾听陛下提起过,说今科状元才能俱佳,就连那扩大的蝗灾,都是与户部尚书一同治理的。 且如今的孟生尚还年轻,见此模样以后必定大有作为。 只是永乐候不知道,虽洛骞一开始便相中孟生,但却是孟生一早便看上容婉,才上门提亲的,许是在永乐候的眼中,面前的容婉除却样貌尚可,倒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想着,永乐候便笑着看向容婉,轻声道,“婉娘前些日子可是与嫣然起了争执?” 容婉神情复杂的看了永乐候一眼,遂又低下头,一句话不吭。 只听永乐候又道,“嫣然自幼被老夫人给宠坏了,若是由不得之处,婉娘莫要理会她就是。” 容婉不禁在心内默叹,一句自幼被老夫人宠坏,怕是伤了戚氏的心,想着她抬头看了戚氏一眼,果然戚氏面色一愣,神情更是支离破碎。 第七十三章 偶遇 话说到这里,大厅之中的氛围已然严峻,戚氏的面色十分难看,永乐候和永乐候夫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见戚氏站起身来,神色不明,“兄长,前些日子发生之事,都怪我疏于管教,等回了府,我定罚婉娘闭门思过。” 永乐候一窒,看了眼戚氏,又看了眼低眉顺目的容婉,不由笑道,“芊娘哪里的话,今日请你与婉娘过来,便是想替嫣然陪个不是。” 见戚氏一直不松口,他便看向容婉,容婉微微抬头,这才道,“舅舅严重了,二表姐的事,实非阿婉所愿,但却与阿婉并无关系。” “若说争执,怕是舅舅听差了,此两件事中,阿婉从未与二表姐起过争执。”一直是戚嫣然不想放过她设的局罢了,不过反被局中误,这便不是她的责任了,她想永乐侯府应该是明白的。 永乐候哑然,看了一眼永乐侯夫人,永乐侯夫人笑了笑,朝容婉招了招手,“是舅母听错了,这才误导了你舅舅,咱们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今日就留下来用饭吧!” 容婉看向戚氏,只见戚氏轻轻点点头,这才应了下来。 着眼前此番景象,不难想象在永乐候与永乐侯夫人的长袖善舞之下,这顿饭并不难吃。 难过的却是此消息传到正在关禁闭的戚嫣然耳朵里,明明自己损兵折将,可是家父家母竟然陪他人说笑,她气的差些就咬破了唇。 可若是有下一次,她才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打败。 从永乐侯府归来之后,戚氏明显有些累,便一句话也未多说,直接去往正院了。 倒是容婉,已经推了慕容玉娆的几次邀约,着空便坐着马车去昌平侯府走了一遭。 慕容玉娆见她过来,不由抱怨道,“你这尊大佛,怎的便如此难请?” 彼时,两人已经在慕容玉娆的院子中了,容婉失笑,连忙摆了摆手,“我可当不起这么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还想多活几年。” 相处了几月,她们二人的性子倒是十分相投,慕容玉娆活泼有趣,正巧浇热了容婉这块冷冰,两人甚是投缘,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慕容玉娆白了她一眼,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你猜这是什么?” 容婉瞄了一眼,慢悠悠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随口道,“莫不是哪位郎君写给阿娆的情书?不知比那晏江的文采又是如何?” 话音刚落,便见方才慕容玉娆拿的那张纸便摔在自己的身上,抬头一看,却见面前的女子面色红润,一副羞怯之意,眉目半嗔,却是佳人。 容婉忍住笑意,伸手拿起身上的纸,拿到手中才发现,纸张较厚,却似平日各府往来的请帖,可与平日的请帖又不一样。 还未打开,便听身旁的慕容玉娆道,“这乃是皇后娘娘的独家花笺。” 容婉点点头,慢慢将其打开,上面的字簪花小楷,甚是美观,而请帖的内容,容婉却又不淡定了,“这是何意?” 却见慕容玉娆笑了笑,故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当今国舅荀湛,于冬月十七日及冠,皇后娘娘特聘请了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在荀宅观礼。” 言下却是解释了这请帖的由来。 容婉顿了顿,将手中写着自己名字的请帖合上,“这花笺是皇后娘娘的,那请帖又是谁写的?” 慕容玉娆却是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请帖是我娘亲写的。” 慕容玉娆顿了顿,又道,“听娘亲说,皇后娘娘想找德才兼备的女子,娘亲便和娘娘提了你,娘娘便请娘亲写了这张帖子。” 容婉轻“咦”了一声,不禁道,“荀家郎君好大的面子,及冠礼的请帖,都是请昌平侯夫人写的。”如此,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慕容玉娆摇了摇头,“怎么会?娘亲不过只写了这一张请帖,就连我收到的,还只是皇后娘娘贴身宫女的笔迹呢!” 容婉一惊,顿时觉得手中的请帖有千两重,若她未猜错,怕是此次及冠礼便是为荀国舅挑选妻子吧,而她已然订了亲,不该出现在这种宴会啊! 正想着,慕容玉娆却拍拍容婉的手,“你莫要想太多,若是只请那些未定亲的女子,怕是会太过明显。” 这一句话,便是猜中了容婉的心中所想。 容婉无力的点点头,心想,如此若还是不够明显,那怎么才算是不明显呢? 说着,慕容玉娆便换了别的话,“定远伯府的嫡长女请我过两日去府中一叙,你同我一起去吧!” 容婉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如此贸贸然,不好。” 慕容玉娆也未强求,只是眉间泛着苦涩,可怜兮兮的看向容婉,“自那日后,我已许久未出过府了,你同我上街看看吧!” 容婉本想拒,但看慕容玉娆紧紧缠着自己不放,只好作罢,随她出去了。 两人在西市上转了转,没看到什么好东西,想着要回去时,却见慕容玉娆拉着自己快走了几步,方才停住,慕容玉娆却送了她的手,迎上了面前的人,“策哥哥。” 容婉随之抬头,却觉面前之人甚是眼熟。 荀策见是慕容玉娆,本想笑一笑,只是嘴角勾起一半,却见慕容玉娆身后之人,似笑非笑的僵在脸上,说话也有些慢吞吞的,“娆儿也在。” 可看在慕容玉娆的眼中,顿觉荀策今日的表情十分生硬,比之荀湛更是不同,不由有些惊讶道,“策哥哥,你怎么了?” 荀策摇了摇头,“无事。” 慕容玉娆不疑有他,又是开怀道,“过几日湛哥哥生辰,阿娆还未准备好生辰礼,策哥哥说,阿娆送什么好?” “送什么都是娆儿的心意,二哥会领情的,这么晚了,还不归家么?”荀策回过神,拍了拍慕容玉娆的脑袋,只是怎么都感觉,有一股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荀策暗自咬牙,目光迎上那一股视线,“娆儿,这是?” 经荀策说起,慕容玉娆这才想起,她是带着容婉一块出来的,连忙转过身,拉着容婉表示歉意,这才道,“这是阿婉,我娘亲赞不绝口的人哦!” 容婉猛地干咳一声,像慕容玉娆这种说法,怕是不出两日,满汴京城都要知道了。 这才接了慕容玉娆的话,“洛氏容婉,不知郎君?” “在下荀策。”容婉话还没说完,便被荀策接了过去,生怕容婉说上一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不过容婉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第七十四章 冠礼 荀策又同慕容玉娆说了几句,天色已然不早,便问道,“娆儿你可还要在这里继续逛着?” 慕容玉娆摇了摇头,“不了,现在便要回去了,策哥哥你呢?” “二哥在府中等着我呢,我这就要过去。”荀策此言,定是有正事,因此慕容玉娆便不再多说,放荀策离开了。 容婉一直守在一旁,见荀策离开,这才开口道,“那我们回去吧!” 慕容玉娆点了点头,便拉着容婉坐上马车,口中顺便提起荀策,“方才那位,是荀国舅的弟弟。” 对于荀策,容婉前世是从萧玄青的口中听到的,这荀策与荀湛并非一母同胞,荀策的生母恰恰是荀家家主的继室。 陛下选妃选的是嫡系一脉的皇后娘娘,而荀湛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亲弟,因此也只能是如今唯一的国舅。 可由方才看来,荀策提起荀湛的表情,竟是十分亲厚,几乎没有隔阂,很难看出两人并非一母同胞。 反正此事与她无甚联系,便不再多想,待回到昌平侯府,这才与慕容玉娆作别,转坐府中的马车,回了府中去。 对于今日收到的请帖,容婉还是着人到了正院报备,见戚氏没有阻拦,却稍稍放下心来,只等那日到来。 转眼冬月十七,阴了几日的天终究慢慢放晴,不过虽有日光,周身却依旧极冷,容婉到时,却见满院子的争奇斗艳,一时之间,红的,粉的,青的,绿的顿时都出现在自己眼前,差些都要晃花眼。 她寻到一处寂静之地坐下,这里的大多数女子她认识的却极少,因此只是静静的坐着,并未上前说话。 不一会儿,便见一身着粉衣的李瑶乐伴着一位娘子走了进来,她身边的娘子并非是纪芙。 说来也是,纪芙的父亲官职在三品以下,若非文采出众,此等场面是进不来的,而出风头的,莫过于在各种诗会之上。 不过也有例外,像容婉这种,得德高望重之人看中,随便便能想起来,给一个请帖的人,只不过是少数罢了。 李瑶乐身边的人,正是那日在百花诗会之时出现的,质疑过戚嫣然的,长安侯府的嫡二娘子严丹宁。 不过这位严娘子,不仅文采不行,嘴还特碎,这一点,容婉早在百花诗会领略过了,因此便不想上去打招呼。 而且,她隐隐觉得,今日的宴会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收场。 第七十五章 解围 围观的娘子们更是一齐哄笑,直让那严丹宁生生改了道,从偏院的大门处奔了出去。 李瑶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似是不能将眼前的容婉与之前相识的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联系起来,怔怔看向容婉,走进了两步,轻轻拉了一下容婉的衣袖,“阿婉,你何时如此逞口舌之快?你可知,方才你说阿宁的那两句,足以让她在汴京的贵女圈中抬不起头。” 容婉深深的看了李瑶乐一眼,也许这个世道都是同情弱者吧!但李瑶乐既然心有所想,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如此想。 想着,她在心中暗叹,果然,捅出了一个篓子就要时不时的亡羊补牢一下。 容婉垂下头,一副可怜至极的表情,“方才那严娘子说了阿婉许久,阿婉不过回了两句,若是阿婉能让她在汴京抬不起头,那她那几句便让阿婉在这世道之上时时忍受唾骂。” 事实就是如此,身周的女子听容婉此话,便知若是她不反驳,怕是明日便无脸见人,唯有自尽,要知这个世道上若是不孝二字缠身,才是绝人之路,相比之下,被人说两句丑陋,根本就不算什么。 李瑶乐顿了顿,也觉得容婉甚对,只不过想起方才的严丹宁,还是咬了咬唇,“可阿婉,你这么做本来就是不对的。” 容婉垂下的目光不禁有些泛冷,她本以为李瑶乐只不过是心思单纯,如此看来却是是非不分。 只不过这次却没用她反驳,因为她等的人到了。 只见这人突破重重包围,终于跻身来到容婉面前,见众女都围着容婉和李瑶乐,不禁讶异道,“阿婉,这是怎么了?” 后而她又看了一眼站着的李瑶乐,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不由回过头看向容婉,“她欺负你了?” 未等容婉说话,李瑶乐连忙摆了摆手,看向面前的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虽然她比较笨,但她也知有的人不能惹,便如面前的昌平侯的幼女慕容玉娆。 昌平侯以军功封侯,而昌平侯夫人又是堪比班昭的才女,被他们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自然是得天独厚,就连当今的公主都要礼遇三分,哪有人敢同她对上? 容婉摇了摇头,看向慕容玉娆,“方才那长安侯府的严娘子说阿婉不该在热孝期间参加宴会,阿婉就同她理论了几番。” 慕容玉娆四处看了看,却不见容婉口中的严丹宁,直道,“那严丹宁呢?”竟是直呼严丹宁其名。 其实大周三侯,永乐候和长安侯都是诗书世家,不过前者如今虽不算如日中天,但声望犹存,后者却是靠祖上萌荫,如今却渐渐败落了。 可昌平侯就不一样了,早年为了一统大周,昌平侯披了铠甲上战场,一连横扫几十个城池,待边关稳定之后,干净利落的之身到了汴京,将兵符上缴。 如此明哲保身,正是为臣之道。 当今陛下感念昌平侯之功,在他回到汴京之时,便封了侯,正式在汴京站稳脚跟,自然这也与陛下的厚爱有关。 比那长安侯,甩下去八百里不在话下。 李瑶乐见慕容玉娆看向她,不由有些底气不足,瞥了容婉一眼,便小心翼翼道,“阿宁,阿宁让阿婉给气走了。” 慕容玉娆一愣,显然不能明白之中的意思,不由又道,“怎么气的?” 容婉顿了顿,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引得慕容玉娆笑个不停,等缓过劲来,这才道,“阿婉,我还真不知你的嘴巴如此厉害。” 说完,又是笑了几声。 容婉不禁郁闷,但还是道,“阿娆,要不要也递给你一枚铜镜?” 慕容玉娆一听,连忙摆正脸色,摆了摆手,“不用,娘亲在等着你呢,我们走吧!” 一句话一出,全场的娘子们都盯着慕容玉娆不放,毕竟那昌平侯和昌平侯夫人,确确实实被迎为座上宾,不像她们,只能待在这偏院之中。 若是昌平侯夫人此刻在等着容婉,那便是冠礼结束了? 想着,众位娘子连忙散开,细细的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容婉没再看李瑶乐,直接随慕容玉娆走出了偏院,两人立在街上,看着仅一步之遥的大门,不知要不要迈步。 并非昌平侯夫人真的要见容婉,只不过容婉怕是出现此等状况便提前与慕容玉娆商量好的,若见事不妙,只能讲昌平侯夫人抬出来。 “接下来怎么办?”慕容玉娆郁闷道,早知容婉过来时会弄成这样,当时她便不给容婉帖子了,也不会有如此事情发生。 容婉没有出声,她隐隐觉得,昌平侯夫人不会不知道自己正在热孝,且定知晓会发生此事,但还是给了自己请帖,莫不是要看看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吧! 正想着,从另一侧门走出了一个仆从,走到他们两人面前,作揖道,“小娘子,夫人请两位进去。” 慕容玉娆看了眼仆从,觉得仆从有些眼熟,“哪位夫人?” 仆从愣了愣,显然并不知道慕容玉娆竟是不认识他,可他毕竟也在昌平侯身边当了几年的差,霎时有些郁闷,“回小娘子,小的是侯爷身边的人,奉夫人之令带娘子二人过去。” 经这仆从一说,慕容玉娆倒是有些印象,“湛哥哥的冠礼结束了?” 仆从应了声是,后而道,“小的会带着娘子避开来往的宾客。” 她们进去之时,果然从正厅之中传来的声响甚少,跟着那仆从到了垂花门,早有婢子在此守候,见人到了,便领着她们二人继续往里走,越走越是寂静,知道走到一方院前,才停了脚步。 在进去之前,慕容玉娆微微皱了邹眉,“阿婉,进去时小心说话。” 容婉甚少见过慕容玉娆如此正经的时候,也敛了心神,跟着慕容玉娆走了进去。 刚进了厢房,却见慕容玉娆扯了容婉一下,容婉便随慕容玉娆行了一礼,若是仔细看,并不难看出容婉落后慕容玉娆半拍。 从这来看,屋中的人便知容婉根本不知道她会见到何人。 第七十六章 被耍 只听屋内一个女声响起,虽是柔美,却不胜威严,“起来吧!” “是。”慕容玉娆应了声,站起身来,容婉自然随她一起起身,不过一直垂目,视线不敢过多的扫向面前的人。 “洛氏容婉,抬起头吧!”耳旁熟悉的声音响起,容婉便听出来那是昌平侯夫人,待抬起头时,这才看清昌平侯夫人坐在下首,而在上首的位置,便是那个身着常服,一袭红衫,母仪天下的女子。 其实细细看来,她与荀湛也有三分相像。 皇后打量了容婉几眼,便转过头看向昌平侯夫人,语气之中多有不信,“这便是你对我提到的人?” 待得到昌平侯夫人的肯定回答之后,皇后却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像。” 昌平侯夫人笑了笑,回道,“娘娘,只看人的样貌,是瞧不出来什么的,这洛氏容婉虽姿色一般,但娘娘细看,是否觉得她的背脊尤为挺直,眼眸尤为从容?” 听闻,皇后深深看了容婉一眼,顿觉昌平侯夫人所说之处,果真如此,却不再看向容婉,将视线移到了慕容玉娆的身上。 “本宫也好久没见娆儿了,娆儿怎不随你母亲进宫来了?”皇后笑了笑,对慕容玉娆的态度亲昵许多。 当今皇后未嫁之时与昌平侯夫人是闺中密友,虽她朝夕之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好在昌平侯夫人易非常人,两人的关系才如此超脱世俗。 慕容玉娆走近了些,嘿嘿一笑,露出口中两颗虎牙,显的十分可人,“阿娆怕自己太过活泼吵着娘娘,这才不跟母亲一起去的。” 当然,其实是因宫中规矩森然,她受不了,才不爱去的。 皇后也没打算拆穿慕容玉娆的小心思,便问,“娆儿许久未见你湛哥哥了吧!” 慕容玉娆忙点点头,“是啊,也不知道湛哥哥在忙些什么。” 皇后笑了笑,对身旁的一个宫婢吩咐了一声,那宫婢便应声出去了。 屋内慕容玉娆时不时的说了些笑话逗乐,倒是让人将容婉忘在一旁,容婉不过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也不多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宫婢回来,附在皇后的耳旁说了几句话,便见皇后点了点头,那宫婢便站在一旁候着了。 不过一会儿,便听到屋外有人大步走来,因容婉坐在角落里,并不引人注意,那人便直接略过她走到了正中央,微微作揖道,“阿姐。” 容婉愣了一愣,若非亲眼看到,她着实不能信荀湛能有如此中规中矩之时。 不过只此一瞬,容婉转眼又如平常。 皇后笑了笑,“可是拜过祖宗了?” 荀湛点了头,头发已用冠束好,身上所加冠服也未曾褪去,与之平常,更是多了些稳重之感,与往日的纨绔竟不能同日而语。 皇后也是将荀湛从头到脚,从左到右的看了几遍,越发满意的笑了笑,这才道,“偏院的娘子们都到的差不多了,阿湛你过去看看吧!” 荀湛皱了皱眉,却又十分无奈的看向皇后,“阿姐,今日我冠礼,你便将汴京大部分的闺秀请来让我过目?” 皇后看向荀湛,似又不懂,却开口道,“阿湛,你该成婚了。” 荀湛蹙眉,转过头,却猛然看到坐在角落内的容婉,一想方才皇后的言论被容婉听去,心内便不胜烦躁,“阿姐,屋内有外人,你怎么不注意一些?” 毕竟他是当今国舅,失了面子的事,他怎么能干? 可是,一句话,却将容婉放在了烈火中烤,此时的容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想着,容婉只好站起身,行了大礼,“若是娘娘无事,请允阿婉告退。” 谁知荀湛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听都听了,走了也不会忘掉。” 容婉顿了顿,试图找出一句话弥补,“娘娘,阿婉自知身份卑微,方才的话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还请娘娘容阿婉告退。” 皇后也是愣了一愣,似乎从未见过荀湛对一名女子依依不饶,心中更是有些好奇,便没有开口,只等荀湛再次开口。 只是荀湛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知道荀湛知晓她的意图,她也只是笑了笑,看向荀湛,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却见荀湛并未再理会容婉,容婉也一直跪在地上,不曾起身,慕容玉娆看到此番状况,只好看了一眼昌平侯夫人,却见昌平侯夫人微微摇头,慕容玉娆也不好再说话。 只听荀湛又道,“不知阿姐希望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皇后愣了愣,显然未料到荀湛竟会如此直接,想了想道,“温柔贤惠,端庄识大体。” 娶妻当娶贤,这是多少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荀湛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嘴角轻勾,皇后以为他终是明白的自己的苦心之时,荀湛却是伸手指向容婉,随意道,“她便是了。” 皇后愕然,似是不知荀湛竟会如此。 而昌平侯夫人和慕容玉娆更是面容不解的看了看荀湛,又看了眼容婉。 而容婉,早就被荀湛那句话吓得外焦里嫩,从头黑到脚,连忙道了一句,“怕是国舅爷看错了!” 荀湛似是十分惊讶的看向容婉,“难不成你丝毫不温柔也不贤惠?且不端庄不识大体?”说罢,又看向昌平侯夫人,语气焉有不满道,“慕容夫人,我以为你所说属实,却未料想你竟如此欺骗我阿姐?” 昌平侯夫人无奈的笑了笑,这把火怎会无缘无故的烧到她的身上,只是还未等昌平侯夫人开口说话,一旁的慕容玉娆倒是有些急切,“湛哥哥,你怎能如此说娘亲?” 接着,又看向阿婉,“阿婉温柔贤惠,端庄识大体是我告诉娘亲的,湛哥哥要怪,就怪我好了。” 荀湛一句话,竟是将昌平侯夫人和慕容玉娆一同拉下水来。 容婉不由苦笑,她今日出门不利,是招谁惹谁了? 想着,仍是斟酌道,“回国舅爷,阿婉不过小柔小惠,端庄得体也谈不上,能当得国舅爷的妻子,必定人中龙凤…”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却见荀湛讶异道,“我何时说过你适合做我的妻子了?” 容婉一顿,只觉乌云罩顶,她貌似,被耍了? 第七十七章 重任 她只好低下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低声道,“是阿婉妄言,还请国舅爷恕罪。” 荀湛只是伸手弹了弹桌面,发出一声闷响,视线所及之处,是那人下垂的双手,他不以为然的扫了她一眼,而后转过视线看向皇后,“倒是可惜孟生那厮,这么棵好白菜就这么变烂了。” 容婉不禁暗自咬牙,这人是变相的说她是猪么?她怎不知当今国舅如此毒舌? 对于孟生,在场的人自然都识得,但皇后久居深宫,这类小事自然不在意,便有些惊讶的问,“这与孟家郎君有何关系?” 荀湛摇了摇头,却不说话,昌平侯夫人却是但笑不语,更莫说慕容玉娆,更是不敢直接说话,因此皇后的目光落到容婉身上。 屋静悄悄的,仿似全等她一人开口,容婉无奈,只得站起身,行了一礼,“回皇后娘娘,家父还在世时,便将阿婉许配给了孟郎君。” 皇后一副了然的模样,看了昌平侯夫人一眼,见她稍稍低了头,却将方才的笑意收起,神色微敛的看向荀湛道,“随我去偏院吧!” 语气冷凝,威严更甚,竟是有了一种非去不可的错觉,若是猜的不错,怕是皇后已经生气了,刹那间,屋内的人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可总有人对此似是无从察觉,只见荀湛站起身,对着皇后行了一礼,神态自然道,“若是阿姐无事,不如去看看,哪家娘子既有才能又有姿色,想来如此娘子,陛下会抬爱的。” 若是稍加留意,便能看到皇后宽大的衣袖里面,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抚柄,因用力过度,却出现了红白之色,可见其人情绪之波大。 “阿湛,休要乱说。”面上,皇后却仍显得云淡风轻,甚至开口说话时,仍带着笑意。 荀湛自知方才的话过分,便不再提,只是道,“若是阿姐一心想为我张罗,不如从洛氏容婉这里想想办法吧!” 说完,荀湛便踏步而去。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的很诡异,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容婉,如芒刺背,分外不舒服。 方才荀湛开口时,容婉便觉不妙,等他说完,恰如五雷轰顶,直让她哭笑不得,为何让他娶妻,要从自己这边下手? 只听位于上位的皇后干咳了一声,看向昌平侯夫人,眼神交汇之时,昌平侯夫人点了点头。 皇后这才开口道,“回宫吧!” 身旁的宫婢应了声,这才搀起皇后。 “恭送娘娘。” 等皇后走后,慕容玉娆这才松懈下来,连忙挽住容婉的手臂,好奇道,“阿婉,你与湛哥哥熟识么?” 容婉一脸苦笑的摇摇头,“家父出事之时,国舅爷曾奉命盘问,此后便无甚交集。”当然除却荀湛忽而站在她面前,引起她的疑惑便走。 “那湛哥哥为何单单指你呢?”慕容玉娆又问。 容婉叹了叹,“我亦不知。” 她若是知晓,哪至于如此摸不着头脑,偏偏还有苦难言。 昌平侯夫人却站起身,“走吧,随我去偏院。” 她们三人进偏院之时,院内一众连忙看向她们,面上无一不是期待又带这些害羞的神色,不过看见是她们三人,眸中还是不掩失望。 只不过失望不过一瞬,昌平侯夫人也是难得一见之人,若能得昌平侯夫人夸赞一句,怕是这嫁人之事,又多了一个筹码。 因此,便又迎了上来。 严丹宁不知何时归来,见容婉之时面上显出一丝憎恨,不过只是一瞬,便收起来,面上依旧是平日的样子。 昌平侯夫人也不耐应付此等场面,不过宴会是皇后所开,皇后不来也罢,若是无人主场,怕是众女都要在这偏院中浑浑噩噩度过一日了。 因此,她也是勉为其难,在这里与众女待了半个时辰。 容婉也在热孝之期,等昌平侯夫人离去,她也便离开了,只是此一程,却十分令人头痛,只因昌平侯夫人离去之时,将荀湛之事交给了她。 这还不算,更过分的择令半年之内,将此事办妥。 容婉郁闷了,她一闺阁女子,如今却要充当媒婆的重任么? 如此过了两天,对此事仍无任何头绪,期间孟生来过一次,见她心神不宁,问过一次。 她想着此事关系到当今皇后以及国舅,若是孟生不小心在陛下面前说漏了嘴,更是一场祸事,便没将此事告知与他。 孟生见她不肯说,便也不问了,只说若有事需他相助,尽管告知于他。 可她却不能坐以待毙,紧咬牙关,还是换上男袍,坐上马车,径直去了荀宅。 第七十八章 堵截 荀宅乃百年老宅,规矩更是森严,守门的并不像是一般的仆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来的容婉,伸手索要请帖。 她方摇了摇头,却见那仆人“砰”的一声,便将大门紧紧关上,似一堵无法跨越围墙,将人隔绝在外。 容婉不死心的又敲了敲大门,还是方才的那个仆从,一脸漠然的模样朝容婉伸手,“请帖。”好似方才没有请帖的不是容婉一般。 容婉这下不敢摇头了,省的一句话也没说便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你家郎君认得我,不如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那仆从上下看了她两眼,终是漠然开口,“若有请帖,可进,反之,不行。” 意思便是不管荀湛识不识得,是否会有要事,只要无请帖,就算是陛下来了也不能进。 方才容婉还觉得面前的仆从怪异,如此听他开口,声音有些呆板,说话十分生涩,好似苦练了许久,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 再看方才的面无表情,漠然神态,实际,此仆从不过是一个智障儿,只不过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充当守门之用,便能让人知难而退,不敢轻易硬闯。 想着,容婉便道,“那请问小哥,你家郎君可在?” 这一问,这倒不似方才那般强硬,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这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大郎君在,二郎君也在。” 不用说,大郎君乃是荀湛,二郎君则是荀策吧! 看这仆从的模样,定是不会将她放进去,她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那仆从见她后退,便回了门内,再次将大门关住。 她无奈的看着只有这一门之隔的荀宅,她早就应该知道在荀策说那句话之后,便交代过仆从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了。 他既然将她拖下水,若还能给她机会,却真是可笑至极。 她进不去,无奈只好在荀宅外等,只可惜冬日苦寒,不过待上半个时辰便冻得不行,只好命冯伯先回了府去,以后再说。 等回去之后,她便让冯伯在马车之上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弄了一个小小的炭炉放了进去,马车便有了温暖,必要时却也能煮茶。 因此第二日再吃闭门羹之时,容婉便有了准备,白瑶在马车中煮上热茶,也给冯伯备了厚棉被,伸手一杯热茶饮进口中,便是暖和的很。 如此,便是马车外寒风刺人,他们也是不冷了。 荀湛在书房中听人来报府外的情况,不过是顿了一顿,又恢复原样,不知如今 洛氏容婉因自己前日的几句话给气成了何番模样。 陛下有召,命他进宫,想着前门处有人守着,便径直向后门走去。 自古以来,狡兔三窟,他们荀宅的出路可不仅那一条路而已。 果不其然,容婉这一日并无什么收获,连荀湛的面都未见到,更莫说提到那日荀湛所说之事了。 可走时,容婉仍是不甘心,上前敲开了荀宅的门,还是方才那个仆人,那仆人又是生硬的断断续续道,“郎君不在,有请帖,不能进。” 话音落,那仆从便进去了。 只剩容婉愕然的盯着大门,这荀湛何时出的府?不过稍稍一想,便知荀湛定是从后门离开了,大户人家多有前门和后门之分,荀宅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第三日,容婉便也不去了,只是去了昌平侯府,经过慕容玉娆将此时说给昌平侯夫人听,昌平侯夫人深知其中厉害,若是容婉一直未将此事办妥,怕是要在汴京永久消失了。 因此她便进了宫,将此事说给了皇后娘娘,皇后自然知道荀湛的脾气,索性下了懿旨,命荀湛允容婉自由出入。 这一招着实奏效,若是容婉再吃闭门羹,便是荀湛抵抗懿旨,如此行为,虽皇后是他亲姐,仍是以下犯上。 只可惜令人未想到的是,荀湛虽是允了容婉在荀湛的自由出入,可他自己,却请命到了去年发生雪灾之地,去体察民情。 这一来一去,势要拖上两个月,而容婉本来的半年之期,更是浪费了两月,只剩四月。 而这几日容婉的所作所为,孟生都看在眼里,后而问容婉时,便将这几日听到的零碎的闲言碎语总到一起,才有了事情的眉目。 一听容婉被限期在半年之内将荀湛的婚事尘埃落定,便觉得后脑有些痛,严肃的看向容婉,“等明日上朝之时,我会寻求机会向陛下说明。” 容婉连忙摆手,若是将皇后暴露出来,怕是她以后的路更是不好走,只好费尽心 思将孟生劝住。 **************************************************8 祝大家新年快乐,财源滚滚。 第七十九章 修行 孟生站在容婉面前,面色隐隐露出担心之意,与前世别无二致,不论她出了何事,他永远是她背后最坚实的后盾。 落得这般情况,她又何尝愿意? 容婉垂下眉目,不敢再看孟生投过来的关怀视线,只是道,“孟郎,你相信我,我定会将此事处理妥当的。 孟生不过是叹了叹气,一伸手,却将容婉揽入怀中。 孟生高大伟岸,容婉只及他下巴之处,这却是他们第一次相拥。 容婉的侧脸贴近孟生的胸膛,还能隐隐听到来自身体内的跳动,一声一声,却有一种沉稳将容婉包围其中,她的心,突然就不乱了。 他们之间,并不似情窦初开,倒像是经过多年的相濡以沫,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更多的却是相互依赖,他无父无母,她也刚刚丧父。 “陛下宠信荀国舅,必定是他有过人之处。”孟生缓缓开口,声响好似从胸腔发出,震得容婉有些耳朵发麻。 还未等容婉适应,便听孟生又道,“荀湛为人,深藏不露,与他同朝为官已快一载,我竟看不透他一丝一毫。” 说着,孟生却长叹一声,双手扶住容婉的肩膀,微微低头,一双星眸对上容婉的眸子,目光沉静似水,其中的情意涓涓流长,“阿婉,我怕你受苦。” 容婉顿住,她能看出孟生是真心实意,因此使他担心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着,又慎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 孟生见容婉如此说了,便不好再说什么,再三嘱咐了容婉量力而为,对于荀湛,切莫不能小看。 他在朝为官,不过三品,而荀湛虽无官职,但得陛下赏识,办过几次差,去年的雪灾也是安排荀湛赈灾,说荀湛无能,却是假的。 荀湛的能力天地可见,民心可见,虽是国舅,比任何一个官员都更得人心,而陛下的想法却让人捉摸不透,既是能将,为何不放他再朝为官? 孟生涉官场不深,对于这些不过只能窥见皮毛,对其中厉害之处,更是不甚清楚。 容婉也知孟生是为她好,心底也十分感激,只不过此事却不愿意牵扯到他,虽说后宫从不干政,但在朝为官的,总是有皇后的人,孟生为官,本家无人,岳家更是无人,若是遭了暗算,怕是有苦难言。 此事揭过,两人又聊了几句,孟生还有事要做,就先离开了。 等孟生离去,愁苦之情又落到容婉的眉上,也许这一阵子,这便是最大的一件事情了。 可无论如何,都要问问荀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否何时结了仇,这次他是专门来害她来着。 御书房内。 皇上眉目凝重的批阅奏折,一人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却也不吭声。 最后还是皇上觉得面前的一堵人墙有些碍眼,这才抬起头,干咳了两声,问道,“阿湛,你说你过来做什么?” 荀湛中规中矩的作揖,神色凝重道,“回陛下,微臣要去寺院修行。” 皇上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荀湛重复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荀湛说了什么,不由得哭笑不得的看向荀湛,“阿湛,你是拿朕寻开心?” 荀湛摇了摇头,十分郑重道,“回陛下,微臣是认真的。” 皇上看了荀湛一眼,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旁,好整以暇的看向荀湛,他知道,只要荀湛向他提出的要求,都是理由充分的让人不得不答应,因此,他比较想知道荀湛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因此,他摒弃一切事物,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国舅当的好好的,突然要去寺院修行怎会没有原因? 只听荀湛道,“前些日子微臣留恋霓裳阁,正逢微臣方才及冠,微臣才醍醐灌顶,忽觉此为不好,因此便想在寺院带发修行半载,用来修身养性。” 如此说来,还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寺院修行,不识肉类,不近女色,戒除杂念,对世俗之事不用理会,的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不过此等理由若能忽悠皇上,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因此皇上正襟危坐,扔了三个字,“说实话。” 荀湛挺直脊背,双手仍是抱拳,面色不以为然道,“前两日阿姐请了朝中大部分官员的嫡女,说是要给微臣相看。” 当日那么大的动作自是瞒不了皇上,因此荀湛此时提出皇上并不多做惊讶,因而早就知道便对荀湛的行为见怪不怪。 他与皇后虽是一母同胞,但是荀湛由来喜爱与皇后唱反调。 皇后既然将大半个汴京城的贵女都请来宴会之上给荀湛相看,荀湛还是真的会去寺院修行半年。 最不令皇后省心的,怕是就是她唯一的嫡亲弟弟荀湛了。 原本荀湛早已过了叛逆的年纪,及冠之后更应该懂事才行,可是看现在,似乎比以前还变本加厉了些。 皇上笑了笑,“阿湛,此事你可做的不地道,要是朕批准你了,岂不更是增加了朕与皇后的嫌隙?” 荀湛微微抬头,面色似笑非笑,“陛下与阿姐的嫌隙并不少,不怕再多加一个。” 果然,皇上方才的笑意便僵在了嘴角,普天之下,怕是只有荀湛敢如此大胆,且又不会让皇上治他的罪了。 皇上不过摇了摇头,面上漏出一副苦涩的笑意,看向荀湛,“你这小子,给你把刀,你就敢往朕身上插,胆子也着实大了。” 荀湛扯了扯嘴角,“陛下严重了,不过似羽毛轻抚,痒了,把它拂去便可,用不得刀那般锋利的武器。” 皇上本也不过是个比喻,并未太当回事,接着道,“我允你在大相国寺修身养性,不过期间若是有急召,必须当即还俗。” 如此,也算是答应了。 荀湛再次行了一礼,“陛下有命,岂敢不从?” 皇上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明日朕便下诏。” 荀湛却是纹丝不动,“还请陛下即可下诏。” 皇上狐疑的看了荀湛一眼,越发觉得方才自己心底微小的怀疑是真的,不禁问道,“阿湛,你是不是在躲着哪家娘子?” 不然怎会如此急切,非要今日不可? 第八十章 轻松 审视一般的目光投向荀湛,荀湛面无表情的看向圣上,轻声道,“陛下想多了。” 圣上就这般的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他也不恼,淡定的摸了摸鼻子,伸手拿过一旁未书写的圣旨,写好之后,便递给荀湛,“这样如何?” 荀湛接过去看了两眼,收了圣旨,悠悠的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恩典。” 圣上斜了荀湛一眼,看他一番正经的模样,心中不由一乐,便开口道,“阿湛,若你有了喜欢的女子,朕可要第一个知道。” 荀湛顿了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霓裳阁的娘子我都挺喜欢,要不改天带给陛下您瞧上一瞧?” 这句话自然当不得真,圣上也不过是笑了笑,不以为然。 荀湛见圣上不再说话,便道了一声,“微臣告退。”便出了御书房。 出了宫道,眼前的宫门近在咫尺,荀湛却微微顿住,想起宫门外之时,嘴角不禁轻勾,悠悠然的向宫门走去。 门前的侍卫朝荀湛行了一礼,荀湛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旁走过,果不其然,便在宫墙外面发现了一辆马车,这马车还十分熟悉。 荀湛未有理会,径直向前走着,不过走了几步,身后的马车也开始行动,走了几步,紧紧跟上荀湛,马车之上的车帘撩起,漏出里面女子俏丽的面孔,“国舅爷,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只不过荀湛不理会,只是高昂着头颅,大步的向前走着,又似与生俱来的气势,不敢让人走近。 不过此刻,容婉可顾及不了这些,此事越是早些敲定,以后的路才越是客观,见荀湛并不理会于她,咬咬牙,还是吩咐马车快步跟了上去。 只不过无论她在荀湛的身旁说了多久的话,荀湛都未说一句,这与她往日见到的荀湛并不一样,让人隐隐有些奇怪。 眼见荀湛马上便要进去荀宅,若她此时任由荀湛离去,怕下次再见就更是难上许多,遂驱逐马车向前,直直的挡在荀湛的面前。 趁荀湛微顿之时,容婉连忙跳下马车,拦在荀湛的面前,“国舅爷,当日你亲口将此事算在阿婉头上,又怎能如此一走了之?” 荀湛看着面前的容婉,心内不禁一笑,不过面色不显,仍是一副平静的面容,沉 着的语气,“女施主所说之事都已是俗世中事,与我已然无关了。” 容婉只听“女施主”这三字,便愣在了原地,何时堂堂的国舅爷要以女施主来称呼自己?她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只不过,她来不及深究,只怕事情生变,连忙道,“国舅爷不如告知阿婉,喜欢哪种女子,阿婉也好和皇后娘娘交差。” 可荀湛却未回答容婉的问题,不过是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眸子忽而变的幽深,与方才的平静不同,更是多了一股威压,说起话来,更是不怒自威,“女施主, 我已不是尘世中人,万望不要拿尘世琐事来戏弄于我。” 说完,荀湛甩了甩衣袖,径直离去。 倒留容婉在原地,对方才之事还有些愣怔,更是不知不过一天时间,荀湛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变的如此模样? 不过第二日,她便知道了原因,因为汴京城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城内除却孩童,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当朝的国舅爷跑去寺庙当和尚了,虽是带发修行,但国舅做了和尚,还是让汴京百姓为之震惊。 容婉听到此消息时,心内五味杂陈,不知该给怎样的反应。 毕竟前两日,她还为此事烦忧,而今日,那荀湛便出了家,是以她便再也不用为他的亲事发愁着急,整个人一下子便是松懈下来。 眼看年关将至,而戚氏一直在正院从未出去,容婉想到此处,松懈的心又稍稍提了一些,她与戚氏的关系还如此僵直,不知如何改变是好。 容婉最近一直出去的勤快,就连时不时来看看她的容珺,此时却也少来了,容婉没来由的比上一世的心情还更孤寂一些。 上一世爹爹娘亲,兄长妹妹去之前,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不像现在,明明是最近的亲缘,却像是隔了一层纱,明明感觉很近,但什么也看不清楚。 第八十一章 对策 大相国寺的后院之内,一间屋内,只有一身着僧侣衣裳之人,盘腿而坐,紧闭双眼,似是在打坐一般。 只不过片刻,便从屋顶下来一人,径直走向屋内,大喇喇的往一旁坐下,看着面前僧侣,左看看,右看看,似是十分好奇。 那僧侣睁开眼睛,剑眉凤眼,斜睨着却是好大一股气势,只听他淡淡出声道, “有事?” 这一开口,来人便乖乖的坐到一旁,比方才来时要安静许多,只不过口中声音细小,却仍是不满,“二哥,不能我哪次来看你,你都说这句。” 那僧侣瞥了他一眼,收了盘着的腿,站起身来,不咸不淡道,“你若非有事,断然不会过来见我。” 来人干咳了两声,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干笑道,“知策者莫非二哥是也。” 荀湛看了荀策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说吧,出了何事?” 荀策撇了撇嘴,面目之中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二哥,你此次向陛下请旨入相国寺之事其中原委,族中长老都知道了。” 荀湛看向荀策,荀策脑中所想他又怎能不知? 一直以来都是荀策闯祸,他替荀策收拾烂摊子,而今时今日,终是轮到他不顾族中长老之意,肆意妄为,可这烂摊子,祸闯的却有些大。 想到此处,荀湛的眸色更深,只不过面上仍是无甚波澜,更是稀疏平常的问道,“然后呢?” 荀策寻了地方坐了下来,也收起方才的笑意,将族中长老的意见慢慢道来,“你请旨入了大相国寺的第二日,整个汴京城闹的是沸沸扬扬,长老那里,自然是瞒不住。” 荀湛点了点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监视之下,怎能瞒得住? 若不是他入御书房不得有人尾随,而当时便将圣旨要了,没准第二日,就算圣上还能下圣旨,可这圣旨却不能与自己的意思相同了吧。 族中长老的能力,他一直是知道的,宫城之内,无孔不入,眼线甚多,发生的事,自然很快便能知晓。 他随意的弹了弹衣角的灰,穿着粗布僧服,却像是华丽绸缎一般,强大的贵族之气,“然后呢?” 荀策看了一眼荀湛,缩了缩肩膀,许是在他的威压之下,随后底气便有些不足,“长老很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荀策说,荀湛也能想到族中长老面色发黑的模样,想着想着,却让人不禁发笑,荀策看他不动声色的模样,便知他这次依然未将长老放在眼里。 不由得便有些苦口婆心,“二哥,你若与长老对着干,长老一生气,那咱们的事,怕是更难了。” 荀湛却不由嗤笑一声,好似有了长老,那些事便能事半功倍一般,那些长老仗着自己一把年纪,倚老卖老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了。 这样下去,却是不治不行。 荀湛摆了摆手,对着荀策道,“随他们去吧,反正如今我已坠入空门,无圣命,不得还俗,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者,其罪当诛,轻者诛一人,重者诛九族。 如今的圣人虽是与荀氏女子结为夫妻,而荀湛也得圣宠,可事实上,自几十年前上一任君主的皇后不姓荀之时,荀氏一族都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就失了性命,久而久之,安稳了这么些年,才开始再有动作。 可不论怎么说,放在明面上的,只有荀皇后和荀湛而已,一旦他们姐弟出事,整个荀氏一族,又要重新遭受几十年前的遭遇。 如今盘旋在井底这么久,终于透了透气,再让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的事了。 因此,虽荀湛任性妄为做下这等事,他们是忍的了也好,忍不了也罢,都必须要忍。 荀湛点点头,他知二哥聪明的紧,便不再担忧此事,只不过是临走时仍是问上一问,“二哥,你这要在这寺庙待上半年?” 荀湛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头。 荀策却摇了摇头,这寺中除了前院香火繁盛,后院却冷清至极,哪里有什么好待的,也不知二哥是怎么想的。 却听身后之人语气沉沉,“赶明让开怀和畅饮将你扔到边关历练历练如何?” 荀策一听,连忙转过身,一脸干笑的看向荀湛,“二哥说笑了,边关如今战事不多,哪里用的上我?” 荀湛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他,不以为然道,“是么?我看你最近倒是闲来无事,正好荀氏一族还没有立大功者,且陛下最是崇尚军功,不然你去试试?” 荀策连忙摆手,一脸哭丧的模样,“二哥,我哪里做错了你直说,能不能不吓我,我的心可是脆弱的很!” 荀湛未有理会他一脸拧巴的表情,淡淡道,“回去告诉铁长老,说我要将你扔回边关,你一气之下,便决定不来见我了。” “哈?”荀策猛然一顿,小心翼翼的看向荀湛,“二哥,这个,这个,我估计铁长老不信。” 他自幼粘二哥粘的最紧,不论二哥对他如何冷眼相待,他都如狗皮膏药一般,扯都扯不走,就算说给铁长老听,铁长老也不过是以为他在闹别扭,过两天就好了。 “无妨,直说边说。”荀湛不为所动。 重要的并非是铁长老信或不信,而是此事说出,便由不得他不信。 自今日起,不论是荀湛还是他,在这半年都不会相见了,一切便只等半年后,预言之事到来吧。 荀策虽此时摸不到头脑,但日子久了,终归会明白,因此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相国寺。 东城洛府。 年关将至,去年此时,他们还合家欢乐,可是今年,父亲离世,兄长身在边关,整个府中都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人倍感压抑。 容婉独自一人待了一会儿,后而又怔怔问白瑶,“阿珺几日未来了?” 白瑶回道,“前几日二娘子来过一趟,说是夫人偶感风寒,她这几日要侍奉夫人,不会过来了。” 白瑶说完,稍稍留意了容婉的脸色,毕竟夫人已经许久不再见自家娘子了。 果不其然,容婉黯然神伤了一会儿,才稍稍的恢复原来的模样,不再提到容珺。 第八十二章 透露 整个年节,戚氏都待在正院不出外,有事都是直接吩咐应桃,由应桃接手府中的杂事。 就连年初一时,容婉过去正院去给戚氏拜年都被拦了下来,这才让容婉猛然惊醒,好似她们之间,已有了深深的隔阂,无论多久,都不会再随时间消逝。 况且戚氏已经许久不再见她了。 洛骞刚去不过一年,虽是过年,但府中已不再张灯结彩,更有些死气沉沉。 容婉在内室之时,只见容珺轻轻走了过来,面目还带着些张惶,见容婉在之时还微微低下头垂了目。 容婉不常见容珺此番模样,见容珺如此,眸中微微有些吃惊,问道,“怎么了?“ 容珺微微抬头,依旧有些扭捏,但看容婉澄清的眼神,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阿姐,娘亲说,都是阿姐失察,爹爹才会去的。“ 容婉一惊,连忙站起身,心中一慌,袖中的手慢慢握紧,语气之中,不禁带着 些抖意,轻轻问道,“娘亲是这么说的?“ 容珺被她的动作微微吓住,还是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看向她,咽了咽口水,道,“我见娘亲一直闷闷不乐,问了娘亲许多次,娘亲也是方才才提到两句。“ 戚氏告诉她时,她还不信,连忙跑到翠竹苑,本想来问问,可是看方才自家阿姐的反应,才意识到,此事虽不完全,但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因此容珺此刻正难以置信的看向容婉,口中还呢喃道,“阿姐,这是真的么?“ 容婉顿了顿,此时听到这件事,身上已全无力气,更无心情去辩驳容珺的话,只一心想着,娘亲为何会与容珺说此事? 容珺此时年纪尚轻,辨别是非更是别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更何况是自己的娘亲所说。 母亲难不成想要让她与容珺反目么? 容婉只觉头痛,想张口说些什么之事,却不知如何说起,口中只能模糊道,“不,不是。“‘ 可面前哪还有容珺的身影,她一想到此后就将众叛亲离,心中不觉一痛,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可是此时,她已经不知怎么做如何是好。 幸好白瑶见容珺匆匆而走,便进了屋内,一见此等模样,连忙上前将容婉扶起,却见容婉紧闭双眼,一行清泪已从眼角流出。 上一世虽家破人亡,可容珺一直是信自己陪在自己身旁的,方才容珺走时,难以置信的双眸映在她的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她本以为虽父亲离去,但至少她挽回了母亲的性命,可谁知,竟是此番状况。 不知道等兄长回来时,会不会如容珺一般,抛弃自己而去。 自此一事,容婉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弱,慕容玉娆曾着人拿来请帖,请她过府,她以自己在病中而推了。 慕容玉娆也来看过她,还带了许多补品过来。 这一场病,竟生了两个月之久。 天气回温,大地回春,而后花红柳绿,让人看了不禁心情变好。 不过自容珺那日离去,容婉曾专门寻了容珺说此事经过,容珺便对此事有了判断性,不再对容婉生气,更是对她有些心疼,两人的关系才缓缓变好。 自然,容婉病愈,也得了这点的缘故。 而病愈之后,未来的太子妃举办的“香雪海“诗会,如约到来。 ****************************************************************** 这几日的章节都按故事叙述,无所谓字数,还请大家莫怪哦。 第八十三章 雪海 当代大儒蔡玚,因是文人墨客,便与汴京城的东贵西富区分开来,汴京以北是贫民窟,汴京以南则是普通居民所在,蔡玚便在南坊居住。 但南坊多是普通平民,而“香雪海”宴请的都是些大家闺秀,自然不适合在南坊办此诗会。且蔡玉姬是未来太子妃,过几月就要完婚,因此便借了昌平侯府的地方,只不过后面的水榭楼台,不得让人进入。 而容婉在热孝期间,上次去荀宅之时,虽已有防备,但仍是惹了口角,这次诗会,自然不能再去。 但慕容玉娆怕容婉在家中无聊,也想让容婉凑凑热闹,便以自己的名义邀了她过来。只不过人却不能在香雪海中露面了, 容婉盛情难却,只好去了。 慕容玉娆在诗会的间隙,偶尔去内院陪陪容婉,讲些诗会之事。 例如太子正妃之位被人抢走的戚嫣然,仍是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面色如春风拂面,对闺秀们都和颜悦色,甚至对于一直以来的死对头严丹宁,都好似什么也 未发生过一般,与以前彻彻底底变了一个样子。 说是其中还有人向戚嫣然挑衅,针对着前些日子发生之事说些难听的话,每一句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人恼怒,可戚嫣然却是一笑而过,虽是仍然不怎么说话,却 不如以前一般高冷不近人情了。 容婉也有些惊愕,自然未料到之前的戚嫣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又听那慕容玉娆对蔡玉姬的评价,说是蔡玉姬才气使然,一双剪水瞳似有泪水一般,让人凝望一眼都会被吸引住,迟迟不肯移开。 站在一旁,又似,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三个字,非常美。 听到慕容玉娆后一句的描述,容婉扑哧一笑,这最后一句的夸赞可谓真的是简单易懂,不过那蔡玉姬这么美的美人,被戚嫣然生生压了一头,如今才漏出风头,也是令人费解的事情。 且此次香雪海的诗会以不署名的方式将诗词流传出去,但还是有人将蔡玉姬的几首给挑选出来,诗句朗朗上口,甚是婉约。 不出意外的事,蔡玉姬的名声大噪,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能敌。 不过这些自然是后话。 而这一日,蔡玉姬让慕容玉娆递了消息给容婉,说是想见一见她,容婉虽然不解蔡玉姬是何意,仍是随慕容玉娆走到一方土地,看那蔡玉姬款款而来。 聘聘婷婷,盼盼生辉,好似从画里走出的人物,这般美妙,倒是教人羡慕的很,比起以前的戚嫣然,虽是不易近人,却是随和的很。 不过蔡玉姬与太子还未成婚,容婉不用向她行礼,因此两人便以平常之礼相见。 那蔡玉姬隐隐的打量了容婉两眼,这才开口,声音温软,亲切中却带着些微弱的疏离,“洛家娘子,久闻其名。 其实容婉对蔡玉姬不太有印象,因为上一世戚嫣然仍是太子侧妃,蔡玉姬根本并无大显身手的机会。 容婉微微笑道,“蔡家娘子谬赞,我不过一普通女子罢了。“ 第八十四章 大婚 蔡玉姬莞尔,后而道,“洛家娘子你莫要谦虚,能得今科状元一眼相中之人,定非才气平庸之辈。” 而“今科状元”四字,咬的却是有些重。 容婉不动声色的看了蔡玉姬一眼,她如今,却是要依靠孟生的面子过活了么?只可惜,她终是不愿的。 “我有无才气,并不需人来肯定,蔡家娘子过奖了。”如此,竟是婉拒了蔡玉姬方才夸她的那句定非才气平庸之辈,也断然拒绝了方才蔡玉姬以孟生为准的话。 不过只这一句,蔡玉姬便知容婉是个怎样的人,后而却笑道,“你所说极是,若非你热孝在身,不能来诗会,我还真想看看你文采如何。” 话说的温温婉婉,却有掩盖不了的锋芒。 容婉能感觉得出,未来的这位太子妃对自己不善,好似自己本身就长了一副不讨喜的面孔,不过容婉此时并无心情探讨这个。 她只是遗憾的笑了笑,“不知蔡家娘子还有何事?” 那蔡玉姬摇了摇头,只说下次若得空便与她切磋切磋,而后便离开了。 容婉怔怔的看着离去的蔡玉姬,不过一会儿,便也摇了摇头,走了回去。 只不过这次以后,容婉与她再无交集,直到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定到了三月初,本就与“香雪海”只相隔一个月,等蔡玉姬办完“香雪海”,得了越多的声望,便在蔡宅闭门不出,专心等着大婚。 戚嫣然同样,自诗会那日,再也不出永乐侯府,原因是等大婚那日,她作为侧妃,将同蔡玉姬一起嫁入太子府。 蔡玉姬之父蔡玚虽是当代大儒,可为人却两袖清风,家中清贫的很,嫁于太子这般人物,除却名气,以及修养,便无丝毫可取之处,就连嫁妆,都是由陛下赐了一百二十八台。 而戚嫣然已为侧妃,在嫁妆之上自然不能压过太子妃,之前准备的一百二十八台嫁妆自然只能减少,减到六十四台,只是普通人家的全抬。 而之前所定的户部尚书何驻关大将的嫡女,则另择吉日与太子完婚,不然一下娶了四个,太子的身子能吃得消才怪。 太子大婚当日,整个汴京城都沾满了喜气,城中百姓对此事津津乐道,且有不少外来之刃也皆叹此次不虚此行。 无论是蔡玉姬还是戚嫣然,都以才名闻名天下,而后蔡玉姬的美貌才被人一传十十传百,传的美如画,美似仙,生生将戚嫣然压了一头。 且蔡玉姬在闺中之时,便以诗书为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随便见外男,堪称闺秀的典范。 这比起前些日子戚嫣然设计陷害自家表妹之事,更是天壤之别,直教那戚嫣然无地自容。 戚嫣然坐在桃红色的花轿之中,不用掀开盖头便知前面定是蔡玉姬那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心中郁郁,忽而开口道,“嬷嬷。” 喜婆守在太子妃的花轿,站在她轿旁的则是戚老夫人派遣过来的秋霓,秋霓同戚嫣然一样自幼在戚老夫人身边,只不过戚嫣然是主子命,而秋霓却只作为忠心护主的婢子培养,是以阴私之事,自然比戚嫣然懂得更多。 秋霓就站在窗子前,听到戚嫣然有话要说,看了眼周围,这才低声道,“娘子可是有事?” 等了许久之后,才听见戚嫣然的声音,语气之中多是怅惘,“世人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这海,有多少是宁愿死也想跳进去的。” 秋霓在外顿了顿,略微沉吟,“宫门虽深,却是富贵满门。” 秋霓在提醒戚嫣然,她嫁给太子,代表的是永乐侯府,容不得她出一丝差错,她若得宠,太子为储君,以后自是富贵满门。 戚嫣然却冷哼一声,太子虽是未来储君,可却并不一定登上皇位,他们这是将赌注全部押在了太子的身上,只可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那时,换了储君,怕是第一个丢弃的,便是她了吧,身为女子,命便如草芥一般。 秋霓以为戚嫣然不会再开口之时,却听花轿中淡淡传来一声,“秋霓,此后跟着我,若你不生二心,我自会留你一条命在。” 语气自得,甚是轻松。 秋霓却心中一震,唇微微张开,暗自深呼吸,这才似平常一般,恭谨的答了声是。 而此时的容婉并不知,她无形之中改变了戚嫣然的路,前世,戚嫣然被害致死,而今生,戚嫣然必定成为一个狠厉之人。 锣鼓敲敲打打,却在将近黄昏时落幕,太子府的宾客不少,待两位新娘子被领到内院,众宾客这才在酒席落了座,酒席之旁,丝竹之声,莫不欢快。 只是这一切喧闹与繁华,都与容婉无关,她独自守在院落,心中却莫名的惆怅,呆呆的坐了半夜,临近凌晨这才睡去。 这几日,容婉总是无端的心绪不宁,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可是思前想后,都不知前世的此时会有何事发生。 而就因如此,容婉总是夜不能眠,方才睡下片刻,便被噩梦惊醒,就算白瑶每夜都会熬上一些安睡汤,也无济于事,此世归来,身子倒是弱了好多。 而慕容玉娆差人送来的请帖,也被容婉推拒了,次数多了,慕容玉娆便担心起容婉来,择了一日专门过来探病。 容婉的精神稍稍好了些,正坐在院中晒着太阳,便听又仆从来报说慕容玉娆登门,连忙着白瑶过去相请。 慕容玉娆过来之时便见容婉的面色虽不如往日有红晕,但眼眸之中的光彩却未退去,这才松了口气,在容婉身旁坐下,抱怨道,“你可要吓坏我了。” 容婉笑了笑,“养了些日子,现下已经好多了,小娘子莫要担心于我,我可是会自责的。” 慕容玉娆瞪了她一眼,赌气道,“几日不见,你倒是贫嘴的很。” 容婉站起身,似小生一般作揖道,“哪里哪里,小生说话不才,娘子勿怪,勿怪。” 一招一式,恰似文弱书生一般,倒是让慕容玉娆不停的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道,“阿婉,你从哪里学的,你若为男子,举止也定是不俗。” 口中虽是玩笑,却仍难掩赞叹。 而容婉却是微微顿了顿,心中绕过千番,终是化于面上一笑,“戏台上多的是。” 第八十五章 出外 慕容玉娆笑了笑,不再提起这些,只是道,“这几日春光正好,定远伯府的娘子邀我出外游玩,我怕你这几日在府中待得无聊,便想着带你一起去。” 容婉顿了顿,这几日一直待在府中,对府外的事难免有所不知,再则这病好的也差不多了,便出去看看,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想着,容婉便道,“我可以去么?”毕竟定远伯府的娘子并未邀她,若她贸然前去,怕会惹人生厌。 “自然可以。”慕容玉娆接着道,“她们几个都对你有所耳闻,吵着闹着要见你,若非你一直生着病,怕是就能碰到面了。” 容婉一听,这才放下心来,遂进屋内修整了一番,便带着白瑶同慕容玉娆出了府。 因慕容玉娆提早来了洛府接容婉,因此她们两人直接驱车赶往定远伯府。 定远伯同昌平侯一般,也是一个将军,不过军功比起昌平侯还是稍稍有些逊色,因此仅封了伯而已,但昌平侯与定远伯在战场上则是袍泽兄弟,两人关系深厚,是以子女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下人刚去通报不久,便见从大门处走出两个小娘子,见慕容玉娆在马车内坐着,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她们,她们便围在了马车旁,争先恐后的往马车里看。 其中,一个小娘子还好奇道,“阿娆,你不是带洛家娘子过来给我们看看的么?人呢?“ 慕容玉娆却叹了叹,“那洛家娘子久卧病榻,面黄肌瘦,自然是来不了了。“ “什么?“另一个小娘子睁大了眼睛,一副沮丧的神态,”那可不行,我要去求爹爹去宫中请个太医,去给洛家娘子瞧病去。“ 一句话刚落,方才的小娘子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去。“见她们两个慌张的模样,慕容玉娆扑哧一声笑出生来,开口喊住她们两人,“别去,我随口乱说的。“ 那两个娘子愣了愣,随后一起瞪了慕容玉娆一眼,便走过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这才看见挡在慕容玉娆身后的容婉,随即笑道,“真的是洛家娘子。” 竟是异口同声。 容婉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虽有心里准备,但心中仍是有些惊讶,面前的两个娘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是一样的,竟是看不出哪里有差别。 两个娘子见容婉愣住,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洛家娘子,我是萧薇。” 另一个则道,“我是萧月。”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我这里有一颗细小的痣,阿薇没有。” 如此便是告知容婉辨别她们二人的方法了。 那小痣长在嘴角不太明显之地,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此番指了出来,下次再看倒是方便的很。 既然面前的两人都如此有礼,容婉也不好意思失了礼节,也只好介绍道,“两位娘子可唤我阿婉。” 两名娘子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看向慕容玉娆,一副面色不善的模样,“好你个小娘子,竟敢欺骗我等,是否嫌自己活的太长久了。 双生子本就相似,在一起久而久之便将对方的小习惯了如指掌,因此说话的时候,除却惟妙惟肖,竟是格外相似。 慕容玉娆嘿嘿的笑了两声,“莫要再说我了,你们不是早就想见阿婉,如今我将人带来了,你们可莫要卸磨杀驴。” 萧薇与萧月一愣,十分懵懂的道,“谁是磨,谁是驴?” 这下慕容玉娆可不再笑了,连话都不接了。 萧薇与萧月一副得逞的模样,继续看到容婉,“阿婉,街坊传言你被你表哥调戏之事,真的是戚侧妃做的?” 这戚侧妃,自然说的是戚嫣然。 容婉显然没想到,萧薇与萧月如此想要见她竟是为了这般事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过了片刻,见两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这才干咳了两声道,“既然表哥亲口承认,怕是此事不会有假吧!” 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为好。 萧月继续道,“那戚侧妃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可是真的咯?” 这个话题,容婉自然无法搪塞下去,毕竟那日只有她们二人在屋中,经此一事,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 容婉只好点了点头,模棱两可道,“我也不知匕首怎么就伤到了嫣然表姐,不过天地可鉴,我并未伤害她。” 萧薇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看了容婉一眼,神秘兮兮道,“你长得这么美,自然不会持匕首害人了。 萧薇与萧月两人一唱一和,倒是令氛围十分轻松。 待问完了她们想问的,萧月这才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慕容玉娆,“边关西辽来犯,听说秦将军的大军有些支撑不住了。“ 而萧薇则是拉住萧月的手,“别乱说话,不怕陛下摘了你的脑袋么?“ 萧月吐了吐舌头倒是不再说。 慕容玉娆却是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爹爹已经奉圣命带兵去边关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谈到这个话题,马车之中的氛围却稍显低迷,容婉听着,这才知为何自己最近心绪不宁,原是边关出事了,不知兄长在那里,过的如何。 第八十六章 战事 西辽,顾名思义,便是在大周的西面,前些年西辽就曾犯过一次,边关将首不敌,败下阵来,一连丢掉几座城池,而那西辽仍不知收敛。 昌平侯就是在那时带兵出征,令得西辽节节败退,因此西辽这才为求和平,每年都向大周进贡,而最近这几年,大约是养兵千日,越来越不将大周放在眼里。 镇国将军一直在边关镇守,也镇压了西辽几次的来犯,却不料,这两年都是掩遮之术,就为了让大周对西辽小看,直到今年,才凸显了他们的兵力。 许是为了一雪前耻,兵力都比之前强了一倍不止,这才使镇国将军招架不住。 说起这军情,即使不过只是闺秀,也是十分担忧。 萧薇皱了皱眉,开口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侯爷威武不减当年,定能尽快凯旋归来。” 慕容玉娆重重的点点头,笑了笑,一副轻松的模样,好似并不担心,“那是自然。”说罢,转过头看向萧薇和萧月,道,“咱们今日去哪?去城外?” 听慕容玉娆问起,萧月倒是欢快起来,“对啊,城外好些闺秀在蹴鞠,咱们正好过去看看。” 听慕容玉娆应了,萧薇和萧月便下了马车,朝她们的马车坐了过去,这才吩咐驭夫向城外驶去。 马车内静了,慕容玉娆看向容婉,见容婉在发愣,不禁在容婉的面前挥了挥手,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容婉回过神,语气中却有些怅惘,“边关不宁,战事又要开始了。” 此话一出,慕容玉娆方才落起的心又提了起来,尽管方才表现的轻松,可再次想起仍是不禁为自家爹爹赶到担忧,那镇国将军领兵不俗,此番能被西辽打的连连吃败仗便能看出西辽的强大,此去,自家爹爹局面定是危险。 可又能如何,她也只能在这里,跟别的闺秀蹴鞠玩乐,真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想着,慕容玉娆却道,“你倒是还好些,至少并未有亲人在边关。” 容婉自知慕容玉娆想的什么,可是此刻她确实同慕容玉娆同病相怜,因为不仅昌平侯领兵打仗,她的兄长也在边关,且昌平侯是将领,轻易重伤不得,她的兄长却是要冲进敌方厮杀。 想着,便重重的哀伤语气,“阿婉的兄长已在边关约一年了。” 慕容玉娆愣了愣,与容婉更是惺惺相惜,一时之间,却也无话。 直到了城外,两人的情绪依然哀伤,对蹴鞠之事,就更无意向,倒是萧薇与萧月两人欢喜的紧,一起加入了蹴鞠大赛之中。 而容婉与慕容玉娆却在一旁看着,其实心思完全不在蹴鞠之上。 容婉正出神,有人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是纪芙。 纪芙先是冲她笑了笑,“阿婉,方不方便同你说几句?” 容婉看了眼一旁的慕容玉娆,还在出神当中,便点了点头,随纪芙往外走了几步,道,“芙姐姐有事?”说罢,又往周围看了看。 一般来说,纪芙与李瑶乐都是形影不离的。 纪芙却是知道容婉的心思,轻声道,“莫要看了,瑶乐在那边和严娘子在一起呢!”说罢,纪芙还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容婉一看,李瑶乐果真同严丹宁在一起有说有笑。 在荀宅那日,她本以为李瑶乐和严丹宁是碰巧在一起,可如此看来,却是两人早已成为密友许久了吧,想着严丹宁那个性子,能和她成为朋友,多半也是同道中人。 可是之前李瑶乐虽然说话直了些,并未有什么坏心思的。 “这是怎么回事?”容婉转过头,看向纪芙。 纪芙却微微低下头,“皇后娘娘邀约那日,家父官职不够,我便未去,可瑶乐自那日回来,便日日与严丹宁亲近,我们已经许久不在一起了。” 容婉一副了然的点点头,长安侯府虽是落魄,却仍是压人一等,人往高处走,却是一点没错,想着,她便对李瑶乐能亲近严丹宁一点也不感觉奇怪了。 自荀宅那日起,她便知道,李瑶乐的脑子确实有些不够用,明明一想就知道的事,李瑶乐却是被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芙姐姐唤我来有什么事?”容婉开口,步入正题。 却见纪芙却是有些小娇羞,看了容婉一眼又随即低下头去,“我朋友少,有事想请教一下阿婉。” 这些日子以来,她能看出容婉的聪颖,这才出了事便寻了容婉来。 容婉看着纪芙的模样,心中便暗暗有了底,这才问道,“芙姐姐有事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家母最近为我寻了一门亲事,想让我去做三殿下的侧妃,可爹爹却不愿意。”纪芙娓娓道来。 容婉却愣了愣,她已经许久未听过萧玄青的音讯了,如今竟也开始选侧妃?她顿了顿,开口道,“三殿下可选了正妃?” 纪芙点点头,接着道,“陛下有意封三殿下为宁王,过两月便要开辟新府,王妃已经定下,是昌平侯府的大娘子。” 昌平侯有嫡女二人,长女慕容玉华,幼女慕容玉娆,慕容玉娆同容婉年纪一般,慕容玉华倒是已经及笄一年,只不过慕容玉华的脾气肖父,微微有些暴躁,幼时又学了些许功夫,是以是个厉害角色。 若慕容玉华为正妃,那侧妃的日子,定然不好过,毕竟她背后不仅有昌平侯,还有昌平侯夫人。 若是此战告捷,怕是昌平侯的军功更甚,萧玄青娶了慕容玉华,在兵力之上,却能与太子抗衡。 容婉却在心中暗叹,萧玄青怕是心急了,只是做的如此明显,怕是圣上难以容他了。 可对于纪芙的私事,容婉也不敢多加干预,只是问道,“不说你爹娘的想法,你愿意去做侧妃么?” 纪芙看了容婉一眼,咬咬牙,终是摇了摇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由此一看,纪芙骨子里却是有一股潜在的骄傲,不许她去做妾,因此,容婉只是道,“自己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既然不愿,又何必勉强?” 站在容婉的立场,其实并不好说,若是说了什么,等纪芙回过神,后悔了又当如何是好,但既然是她自己的想法自是坚持一下也无妨。 缘分到了,你挡都挡不住,何必需要思考? 第八十七章 送别 纪芙抬头看向容婉,眸中有些微微呆滞,她并不知今天能遇上容婉的,自洛骞去世以后,她的母亲便不愿她再同容婉来往,自然疏远了起来。 在此之前,不论她家中之人,还是玩的好的一两个闺中密友,能听到她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嫁给皇子做侧妃,都是无限的荣幸。 她见到容婉之时,却下定决心想来问问这个曾相交的女子会怎么说,可却怕她说的与别人无异。 终是听到了,却听面前的人讲要遵循自己的心意,爹爹也是这样讲的,可是他却怕娘亲,而娘亲却是希望自己去做侧妃,做别人的妾。 “谢阿婉。”纪芙垂目,轻声道。 可说完,却转身离开了,容婉被她的举动看的愣了,深深的凝望了她的背影一眼,这才转过身,走到了慕容玉娆身旁。 慕容玉娆抬头看她,也不多问,方才看见了她和纪芙站在一起,想必是有事。 容婉重新坐在一旁,看了慕容玉娆一眼,忽而问道,“听说三殿下要娶亲了。” 慕容玉娆一愣,心知容婉指的什么,便道,“是啊,定的是我姐姐。陛下有意过两个月便封三殿下为宁王,另开辟新府。” 方才纪芙也是如此说,容婉心思一转,便问道,“这已是世人皆知?”不然怎么人人都知道。 慕容玉娆笑了笑,摇摇头,“自然不是,怕是只给有用之人透漏了。” 容婉愣了愣,这便是明目张胆的拉拢人了吧,既然慕容玉娆都知道,那么昌平侯一定知道萧玄青在拉拢他,却也同意了,这表明昌平侯愿意站在萧玄青的这边么? 大周分宰执及宰相与执政,另有三侯,分别为长安侯,永乐候,昌平侯,大将两人,一为驻关大将,二为镇国将军。 太子生母是当今皇后,正妃是大儒之女,侧妃其一是永乐候府的人,其二则是驻关大将的嫡女,另一个则是掌管户部的尚书之女。 而萧玄青,生母德妃,定的正妃是昌平侯府的嫡女,侧妃也将御史之女考虑在内。 在军事上,昌平侯的军功的确比之驻关大将的军功要强,但是比之儒道,却是比太子逊色一番。 可大周朝不仅仅这两位殿下,二殿下在前两年便被封为康王,娶得正妃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侧妃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四品官与五品官的嫡女。 五殿下如今年纪尚轻,不过十三岁,仍居宫中,生母是个昭容,八殿下最小,不过五岁,但其生母因难产去时,太后怜惜,便养在了自己的身边。 而当今圣上不过五十岁,身子骨仍是不错,再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倒是皇位会成为哪位殿下的囊中物,还真是难说。 慕容玉娆见容婉想的入神,张张口,却是没再说什么,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面前的蹴鞠早就过了几场,又加上本来就心不在焉,且容婉也是大病初愈,病去如抽丝,浑身乏力,因此便同萧薇与萧月告了别,与慕容玉娆离去了。 边关战事吃力,有时告捷,有时却会打败仗,整个汴京城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毕竟昌平侯在他们心中如战神一般的人也会有吃败仗的时刻。 如此持续了两个月,昌平侯所带的兵有些不敌,便差人回汴京城求援,请圣上再派兵过去。 可大周朝最能打的人都有些吃力,镇国将军与昌平侯连连吃败仗,哪还有将军敢自讨没趣,引得早朝之时,圣上连连发怒,也无人敢接话。 不过最近两天,陛下的脾气倒是好了些,只因在半年前便自请去寺中清修的荀湛回来了。 可最令人震惊的却是,荀湛自请带兵上阵杀敌,一番话说的气势恢宏,让朝中大臣连连羞愧不已。 容婉对此不过是稍稍惊讶一番,不过令她最震惊的还在后面,因为荀湛要带当今的状元郎,现在的吏部侍郎孟生带战场上去,理由是孟生既有经世之才,定时对行军之事有所了解,便请孟生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家国,自当肝脑涂地,且容不得孟生不应。 可孟生一介文弱书生,就算是上了战场,又能做什么呢?荀湛此举,明明是要孟生送死的,可孟生却不得不答应。 在荀湛的那番言语之上,任何人说个“不”字,都能被整个大周朝百姓的唾液给淹死,永世不可翻身。 不过此事已然敲定,当今圣上欣然同意,当即从别处调了五万大军,命荀湛为主将,定远伯为副将,孟生为军师,即可启程赶往边关。 容婉听到此消息时,连忙收拾一番,带好幕离,这才带着白瑶坐上马车赶往城门口。 因大军还在别处,荀湛,定远伯,孟生便骑马到军营,才能以兵符接任大军。 容婉到时,他们将要出城,她连忙下了马车,使了眼色给白瑶,白瑶会意,连忙跑到孟生跟前道,“孟家郎君。” 孟生转头,对面前的婢子很是熟悉,目光触到远处的容婉,眸中深了一深,嘴角微微轻勾,不过一瞬,便面色清冷的看向面前的两人。 “请将军,副将应允,在下处理过家事马上归来。” 定远伯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孟侍郎果真好福气,都有人来送行了。”不过却只口不提让孟生过去,主将在前,他这副将却不能乱开口。 孟生笑了笑,却不出声,而后看向荀湛,“请主将应允。” 荀湛看了孟生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出外行军,最忌儿女情长。”余下的话,并未再说,反正他的意思简单明了,自是“不许”二字。 定远伯揉了揉鼻子,深感荀湛不近人情,只不过只能在心中想一想,不敢多说。 主将已然不许,军令如山,孟生自然不能违反,只好对一旁等待的白瑶道,“回去对你家娘子说,定不负卿相思意。” 说罢,他转过身,双脚踢了踢马身,跟上前方的荀湛与定远伯,就这样出了城门。 白瑶眼见孟生出了城门,也叫他不住,只好垂头丧气走到容婉身边。 容婉远远看方才的情形,心知请不过来孟生,原本她也不过来送一送他,既然他也看到,总比没来要好。 因此,便携着白瑶又回了府去。 第八十八章 决定 闲来无事,她独坐窗前,虽是翻着手中的册子,却也心不在焉,自朝廷派遣救兵到边关已有小一月的时间,可边关战事依旧僵持不下,足以可见西辽兵力之强壮。 就在这几日,她总是做着噩梦,而这些梦毫无例外的都在重复着兄长身在战场,与敌方激烈厮杀,可饶是越战越勇,也敌不过前后夹击,腹背受敌。 而她就站在兄长的身后,就算叫破了喉咙,叫哑了声音,都引不起人丝毫注意,眼见长矛长矛入体,她飞奔过去,直至那入了身体的长矛发出一丝声响,她才看见她长矛穿过她的身体依旧刺到了兄长。 她毫发无伤,兄长却扑通倒地。 每每到了这时,她却总是会醒,却不知倒地的兄长是死是活。 现下的她,若是不能看到兄长平安归来,怕是会疯了,如此深思熟虑的几日,她最终还是决定,要亲自往边关一趟,去看看兄长,是否安好。 想着,她便将白瑶和萤绿叫到屋内,对她们两人说了自己的意图。 果真,白瑶和萤绿如被天雷劈过一般,完全僵住,过了许久,这才回过神,白瑶这才道了一句,“娘子,您是逗婢子的吧!” 面色僵硬,本想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可萤绿就不一样了,性子活泼非白瑶可比,一听容婉如此道,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焕发着神采,期盼道,“娘子一定要带婢子一道去。” 还没等容婉说话,白瑶先往萤绿的脑袋上敲了一记,“不要乱说话。” 而后可怜兮兮的看向容婉,一副哀求的目光,只希望容婉能说是随口说的,却见容婉顿了一顿,比方才郑重了些,“我是认真的。” 白瑶自然十分了解自家娘子,眼见她表情真挚,就不会是假的,只好耷拉着脑袋,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子,且不说边关如今战事吃紧不安定,就连从汴京到边关也不安全,娘子身娇肉贵,又手无缚鸡之力,并非上上之策。” 对于白瑶的性情,容婉两世为人,自是清楚,知晓白瑶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担忧她罢了,便道,“无须担心,我会请示过娘亲的。” 白瑶一听,便放下心来,因她觉得,夫人定是不会让自家娘子前去犯险的。 容婉带着白瑶去了正院,正院门口的婢子见容婉来了,行了礼却守住了院门,口中诺诺道,“恕婢子无礼,夫人不准娘子进去。” 容婉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淡淡的扫了那两名婢子,道,“去禀告夫人,说我有关于兄长之事相商。” 此时,怕是娘亲最紧张的,还是兄长吧。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进去通报的婢子便匆匆而来,低头道,“夫人唤娘子进去。” 容婉越过那婢子,带着白瑶走进院子,只是进屋之时,仍是吩咐白瑶在屋外等着。 屋内除却戚氏,还有应桃,案几上文房四宝样样俱全,且摊着抄了一半的佛经,看着墨迹未干,应是刚停笔不久。 容婉不禁在心中暗叹,看来娘亲仍未释怀,她却不知如何时候,倘若这一次,能挽回自己再娘亲心目中的模样,就算路上再多艰难险阻她也无惧。 戚氏面无表情的看向容婉,先是开口道,“你兄长怎么了?” 容婉回过神,不敢再看戚氏刺骨一般的目光,只是低头道,“最近战事吃紧,阿婉担心兄长,想去边关去看看究竟。” 整个氛围默了默,戚氏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向容婉的目光终究是带着一丝复杂。 容婉抬起头,十分郑重道,“请娘亲允了阿婉吧!” 良久,便听戚氏道,“你可知,此去边关,路途遥远,且你一介女子之身,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阿婉知道。”容婉淡淡应了,心中却难免荒凉,娘亲竟然松了口。 她心知她身为女子,若是私自出了远门,又是边关荒凉等地,再次回来虽仍是清清白白,但闺誉已然不在,足以看出兄长在母亲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她已无暇多想等她归来,会是怎么一番模样,她只是想,若是能够平平安安将兄长带回来,娘亲便能与从前一般模样吧! 戚氏看着面前的容婉,终究是还是道,“由你去吧!”说完,便摆了摆手,是以容婉出去,竟然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容婉顿了顿,也并未再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白瑶见容婉走了出去,连忙跟了上去,直到临近院门,却被戚氏身边的应桃叫住。 容婉顿住身,见应桃走到自己身旁,这才道,“还有事?” 应桃应了一声,手中拖着一个盒子递给容婉,“这是夫人让婢子交给娘子的,说是让娘子寻几个得力的人护着。” 容婉将盒子接过来,里面沉甸甸的,她大概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路,随即道,“替我谢谢娘亲吧!” 说完,便转过身,离开了正院。 方才接过来的盒子在容婉面前放着,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盒子,心想娘亲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心内不由得又有了些许欣喜之意。 那里面撞着洛寅留下的五百金里的五十金,用来支付雇佣而来的护卫的钱财,骏马,以及路上的花销。 从汴京城到边关,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日路程,若是她坐马车出去,等她到时没准边关便已成定局了。 且坐马车十分显眼,容易遭贼人惦记,必要时也没有单匹马跑的快,且她也不方便以女子之身出去,因此办成男子骑马而行十分必要。 因白瑶太过安静,不如萤绿有些小聪明,必要时点子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出,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人都要骑马,白瑶自幼对马就有些害怕,因此容婉便打算带萤绿一起。 第二日,容婉便去了精武堂,一来,精武堂的护卫的确武力不错,二来,她曾同秦云凌来过,想必精武堂堂主还记得她,只要堂主发了话,他手下的侍卫便不会找她麻烦。 第八十九章 泪目 再者,上次曾雇佣的那四人,性情都十分不错,若那四人还在,容婉便更是放心了。 只不过,是是总不尽人意,她去了精武堂,却被精武堂的人告知,阿九和十一早在她雇佣结束后,便离去了,而阿五和十五也被派遣去了其他任务,一时半会怕是不能归来。 恰巧堂中人知晓边关战事吃紧,自愿前往边关,为大周朝效力,且已备好战马,只等出行,要去的人大约有五六个。 且容婉来的正是时候,正巧同他们一同过去。 不过最令容婉有些担心的,还是那五六个身为男子,只要有一点歪心思,她便无力抵抗,因此从出发那日起,便身着男袍,同他们一起策马,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遇到困难之时他们能看见且相帮,他们起了坏心思,她和萤绿也好策马赶路,为逃离争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时间。 说是为国效力,马速自然不能很慢,但因经过精武堂堂主叮嘱,仍是照顾了容婉和萤绿两个女流之辈,慢了些许。 如此,容婉和萤绿还是活活在马上颠了两日,也快要吐了两日,这才有些适应过来,虽骑马有些乏累,但学会一样技能最重要的方法不过是多做几遍罢了。 也因为有面前的几名壮汉,一路上才无任何拦阻,顺利的到达了边关。 越临近边关,便能看见这些百姓人心惶惶,面如菜色,毕竟这场仗打了这么久,谁也不知敌军会在哪一刻突然攻进了城,然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边关小城垂城,是大周朝的一道防线,易守难攻,可尽管如此,也曾丢失过一次,却被赶来的荀湛给抢了回来。 也许是那一次带给百姓的阴影,街上就算百日也很少有人,而站在街上的人也都战战兢兢,看人都只能看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去。 怎么说,便是街道上十分安静。 那为首的大汉拦住一个百姓,问了问军队在何地,那百姓答了,大汉便跨着马向军营之地而去,后面的人跟上,不过几刻钟,便见到了大军的影子。 他们还未走进,便被守卫的兵给挡住,问他们来的缘由,一听他们几个是自愿要打仗,便不由欣喜,连连请他们进去,而后却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容婉和萤绿,伸手便将她们二人拦住,轻蔑的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容婉微微低头,道,“在下是跟着前面几位大哥一起来的。” 说完,那守卫扫了她几眼,她这几日在外风吹日晒,早不如在汴京时那般娇嫩,此时的她,却像个没长高的幼童,那守卫见她的的模样似发育不良一般,便嗤笑道,“就你这小身板,入伍是白白送死,还是好好待在家中吧! 容婉并非真正的男子,因此被守卫说自己小身板自然不会生气,而是抬起头,平静的看向那守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下虽然身材不够魁梧,但心中却是一腔热血,定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那守卫又看了容婉几眼,还是摇摇头道,“我是为你好,看你这样子,弱的怕是连长矛都耍不起,怎么能战场杀敌?” 虽说这守卫说话有些不中听,但确实是好意,容婉是知道的,“你说的对,但军中不一定只能在战场杀敌,兴许我真能助将军一臂之力呢!” 那守卫呵呵一笑,仍是摇摇头,还未等说话,便是哑了声。 容婉只听身后的马蹄声哒哒而响,却在自己的身旁顿住,而后便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本将军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儿郎这般热血。“ 容婉顿了顿,却只能转过身,微微低过头,作揖道,“荀将军。“ 却听面前的人默了默,却并未再多说,只是对容婉道,“跟我回军营。“ 容婉应了声,虽她方才低着头,但荀湛还是认出了她,想着她并未再多做辩解,便牵着自己的马匹跟在荀湛的马后。 一路上两人皆是无言,直到帐前,荀湛下了马,才冷冰冰的吩咐着守帐的士兵,“去叫孟军师过来。“ 那士兵应了,便离去了。 “进来。“荀湛先是走进帐内,见容婉没有跟上来,这才开口道了一句。 容婉应了声,便走了进去。 “说吧,你来做什么?“荀湛坐在平日处理公事的地方,一双丹凤眼微眯这打量着容婉,好似,是比在汴京时丑了一点。 容婉直接了当道,“将军来之前,可有接收过一个曾在边关镇守的士兵,我的兄长,洛景钰?“ 却见荀湛微微皱眉,片刻,忽而道,“洛景钰?好似前几日刚战死的有一个。“ 容婉一愣,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比她反应的还快,不一会儿便流满了脸颊。 荀湛不耐烦的扔了一个帕子给容婉道,“擦干净,若是别人看见,怕是会以为我欺负你。” 容婉默默的接过帕子,慢慢的携着眼泪,可一边擦,一遍还是不停的留着,原 来她做的梦,真的成真了? 第九十章 军营 梦境重现眼前,又与洛骞离去时的情境相贴合,容婉想着,越觉内心动荡不安,爹爹离世时的悲痛,被娘亲的误解,都在得知兄长战死沙场的消息之时,分崩离析,焉有大雨将至之势,磅礴倾城之威。 荀湛皱了皱眉,扫了一眼面前方才不过留了几滴眼泪,此刻却涓涓不息的容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按捺不住,这才出声道,“够了。” 震慑之中却夹杂了一丝无奈,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消失殆尽。 容婉顿了顿,泪眼朦胧的看向荀湛,一副楚楚可怜之相,不过鉴于荀湛的威压,她却不敢再哭,只是沙哑着声音,像只蠢蠢欲动的猫爪子,挠了两下,“将军,请问我家兄长的尸身在哪?” 荀湛看了眼容婉,她哭过的眼睛微红,方才的眼泪还挂在她的脸颊,缓缓流进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却伸出舌头将苦涩卷进口中。 他不由面色一深,将视线淡然的放向别处,“尸身?如今盛夏,尸身自然不好存放,便将死去的兄弟葬在一起了。” 容婉一怔,这意味着兄长纵使活着,她见不到,且死了,仍是见不到,悲怆更胜以往,与方才不同的是,她已麻木的连撕心裂肺都浑然不觉。 不同于之前的大雨磅礴,如今她的两眼空洞,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早已不受控制,再次看向荀湛,却干干道,“还请将军告知我兄长所藏之地。” 未等荀湛开口,军帐忽被掀开,从外走进一身长玉立之人,向前走了两步,作揖道,“不知将军唤属下过来所谓何事?” 荀湛未有答话,看容婉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孟生的到来以及声响浑然不觉,便站起身来,走到孟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给你寻了个美人陪你,去看看吧!” 凤眼微挑,自然是看向容婉,孟生随着看过去,却只是看见容婉的背影,微微皱眉,继续道,“如今正在战时,危时,属下实不敢受。” 荀湛瞥了孟生一眼,却是笑了笑,“你大可看她一眼。” 说完,荀湛便大步离去了。 孟生眼见荀湛走出军营,皱了皱眉,本想随他一起出去,可面前的女子竟然转了身,唤了一声,“将军。” 孟生最先注意的是容婉哭红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心内一揪,连忙走上前,唤了一声,“阿婉。” 被人叫了一声,容婉这才回过神,注意到面前的孟生,本想用帕子擦眼泪,却忘了穿着男装,一时之间,却有些尴尬,不知是先擦眼泪的好,还是先答话的好。 好在孟生缓解了她的尴尬,接着道,“你怎么在这里?” 容婉这才稍稍稳定下来,将事情对孟生提了提,后而又道,“方才荀将军告诉我,兄长已经战死。”这便是解释自己为何红着眼睛了。 孟生的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宽慰道,“等会我便替你去向将军问问来龙去脉,你赶了这几日的路,想必累了吧,先到我营帐歇上一歇吧!且军营都是男子,莫要随意外出走动。” 容婉顿了顿,面色有些僵硬,在军队之中,她唯有同孟生关系非同一般,可未曾成婚,便同居一帐,自然十分不妥。 孟生见容婉僵住,心知容婉想着什么,便道,“副将今日请我去商量战局,不回军帐。” 容婉别无他法,自然也不推拒,点点头,便随孟生去了他所在的军帐。 军师的军帐自然比主将的军帐要小,不大的一片空地,放着一个案几,木板简易的床榻,一旁挂着边关的布阵图。 此时也是一天的黄昏,孟生将容婉领到了军帐,又细心交代她一番,便出去了。 容婉呆呆的站着,想起那时孟生睡了一月的床榻,却不敢坐在那里,只好先步入到布阵图的面前,细细观看着,这一看,竟不知怎么便入了迷。 孟生再次进了军帐,便见少女托着腮,静静地望着布阵图,竟是别样的专注。他将视线转到一旁的床榻,床榻还是它方才离去时的模样,纹丝不乱,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被褥放到一旁,将床榻之上的被褥掀掉,将方才拿来的新被褥铺到了床榻上。 待做完这一切,再看容婉,她依旧看的入神,他只好走到她身旁,在那里站定,也盯着布阵图看了一会儿,这才出声,“阿婉可是有什么想法?” 本以为容婉会被吓到,却见她淡定点了点头,后而道,“我听说西辽的兵力浑厚,而我朝兵力已经衰弱,如此硬碰硬着实不妥。” 说完,还指了指布阵图上的几条线路。 孟生点点头,“确实不妥。” 容婉一听被人认可,连忙转过头,见是孟生,突然想起这是在孟生的军帐,她面色一红,“你何时进来的?”方才,她可是毫无察觉。 孟生不由无奈,在军帐之中,竟无丝毫戒备,岂不容易被害,但他若能得主将一句令,便能护她周全,想着,指了指床榻道,“我去城中向百姓借了新被褥,已经换过了,你躺下歇一歇,一会儿便该用晚膳了。 容婉一愣,不由感激的看向孟生,她忽然而来,不顾女子名声,他竟未有责怪于她,也未嫌恶于她,且对她悉心照顾,她竟不由有些羞愧,“是我不该莽撞。” 孟生摇头,忽而伸手握住容婉的手,手心的温热让容婉不由一缓,方才的紧张情绪也稍稍淡去。 “无碍。”说完,伸手摸了摸容婉的脸颊,道了一声,“歇着吧!”便出了军帐。 可容婉哪里睡的着,此时坐在新换的床榻之上,想着自家兄长的事,既然孟生说要帮她问,自然比她自己问出的要多吧! 她却是坐在这里等孟生消息了。 只是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晚上的膳食,膳食是军中的大锅饭,将同兵一样的待遇,那送饭小兵将饭放在了帐门口,提醒了容婉一声,便离去了,怕是也是孟生特意吩咐过的。 这样一来,倒是极少人知晓有女子待在军营之中。 第九十一章 容婉心中藏着事情,不怎么有胃口,便将饭菜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虽知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但只要一想到兄长已经战死,心中便是一股郁郁不平,痛不欲生。 她坐到床榻之上,双腿曲起,双臂抱着膝盖,垂下了脑袋,这是一种极其不安定的动作,她已经习惯用这种姿势在自己包裹在内,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这些事也是真实发生的。 孟生因避嫌,出了帐篷便没有再进来过,因此容婉乏了,竟然那般睡了过去,还好是夏日,此番睡着也不会着凉。 等晨光发白,映的军帐内十分明亮,容婉被那亮光给刺醒了双眼,也缓缓将头从膝盖上抬起,不过因一整夜都是那个姿势,难免身子有些酸痛,甚是难受。 还没起身,便听帐外有人轻声道,“阿婉,我可以进来么?” 一听是孟生的声音,才想起这里是军营,连忙起身下了床,穿好鞋子,整了衣裳,见无大碍,这才道,“进来吧。” 孟生一手掀开营帐,另一只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碗,慢慢走进来,视线便落在了昨日军中的大锅饭,不由皱了皱眉,“昨日你未用饭?” 容婉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道,“我不饿。” 孟生没再说什么,只是上前将托盘放在案几上,一碗装的清粥,另一碗是则是咸菜丝,按理说军中之人,行军打仗,伙食如此不好,又怎能征战沙场? 接着,却是道,“知道你吃不惯军中饭食,便弄来一碗清粥给你,你先垫垫肚子吧!” 容婉不好再拂孟生的好意,便将就着吃了几口,可粥入口中,却平添了几分苦涩,若说农家饭尚且如此,那军中之食又会差到何种地步? 容婉接过孟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你们这一月来都是吃的这种饭菜吗?” 孟生点点头,“如今连月征战,军饷已然不足,因此这饭菜倒是一天比一天的差。”不过他身为军师,不用上阵杀敌,还好挨一些,却苦了边关将士。 “依你看,这仗还要打多久?” 孟生虽是文状元出身,但对天下时局,还是要了解的。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布阵图面前,指着它道,“你昨日说西辽兵力强壮,我们不宜与他们硬碰硬,只不过这,本身只是障眼法。” 容婉未料道孟生会突然对她说起这个,只是她也不解,行兵打仗,若是对方兵力强壮,若不宜强攻,守城便是,可看那布阵图,竟是一路跟到了西辽的扎营之 处,更是令人费解。 孟生转过头,忽而笑道,“军中有内奸。” 容婉唏嘘一声,自是未有料到军中会有叛国之人,一时之间竟有些震撼的入了迷。 孟生见容婉愣住,也不再说,只是走到她面前,宽慰道,“放心吧,再有一月,便能将那西辽赶回去了。” 容婉自然也不再想,想到自己的来意和得到的消息,又不禁心情落,低便问道,“兄长的事,你可帮我问了?” 孟生点点头,“我昨日特意去问了秦副将,秦副将说,军中没有洛景钰这个人。” 容婉却愣住了,孟生口中的秦副将,应是之前应战的镇国将军,当时兄长离开之时,确是说通镇国将军之子秦云凌离开,而昨日,荀湛也亲口说兄长已经战死。 容婉此时已不知,谁说的是真还是假了。 正愣着,却听军帐外有一小兵道,“孟军师,主将请您带洛兄弟到主帐中去。” 洛兄弟,自然指的是容婉,看来荀湛为护她名声,已公然叫她为洛兄弟了。 孟生应了声,递给容婉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道,“走吧,主将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言语之中,却不复以往的冷冽,倒是有些敬畏之举。 主帐之中,却传来阵阵谈话的声音,容婉看向孟生,却不知该不该进。 孟生示意可以进,便率先走了进去,容婉只好跟上,走进里面才看见,除却荀湛,还有两个人,不过那两人背对着他们,倒是有些看不清楚。 其中一人转过身,看了孟生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容婉,看了一会儿,忽而道,“我见过你。”沉稳而笃定,倒是将容婉吓了一跳。 容婉也见过他,不过是在前一世罢了,面前的人便是大周朝百姓的战神,与她交好的慕容玉娆的爹爹,昌平侯。 不过此生他们二人没有见过,容婉自然不能脱口他的身份,只得道,“将军许是认错了。”她身为女子却身在军营,想必最是应该推脱了。 昌平侯却是笑了笑,“娆儿给我看过你的画像,虽说你说画中偏瘦削了些,不过轮廓眉眼,是骗不了人的。” 慕容玉娆其他不行,但是画艺尤为了得,昌平侯也因此以自家女儿为骄傲,当然,就算没有什么出众的,那也是他的掌上明珠。 第九十二章 复生 容婉没再反驳,毕竟昌平侯如此坚决,且说的也是真的,她何必再自讨苦吃,落他面子?毕竟战神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顿了顿,却是行了一礼,“侯爷慧眼如炬。”而后怯怯的看了昌平侯一眼,好似十分害怕的模样,盈盈道,“阿婉此行,是来寻自家兄长的。” 昌平侯看了容婉一眼,没有多做惊讶,毕竟如今正值战时,不少男子都有上战场杀敌的志愿,不过却是在等着容婉继续说下去。 等着等着,见屋内的人都看着她,只好缓缓低下头,不一会儿,便低声啜泣起来,说话声都有些断断续续,“当初自家兄长入边关时,家母并不知晓,因此等家母得知之时,自然不堪重击,又因如今战事繁多,而兄长了无音讯,心中焦虑不已,因家父已去世,我为长女,自然应为家母分忧。” “从汴京到边关,我一路担惊受怕,只想找到兄长而已,还望侯爷装作不认得我吧!” 说着说着,便真的是声泪俱下,倒是让帐中人都愣住了。 孟生走到容婉面前,因顾及有人在,也只是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是以宽慰。 倒是昌平侯见此状,不禁面色一红,他竟然将一小姑娘给吓哭了,因此只是干咳了两声,道,“老夫只是随口说说。” 容婉继续哭着,也没打算听,好似自己有多委屈一般,却不知身旁的孟生何时退后了两步,面色恍然的看着面前之人,一脸呆愣。 “阿婉,莫要哭了。”声音之中饱含深情,又带着愧疚。 却让容婉的心不禁一跳,这是兄长的声音,她连忙抬头,便看见自家兄长就站在她面前,与以往书生一般的模样大不相同。 洛景钰穿着也不同战场的小兵,一副铠甲上身,长发束起,脸也比以往瘦削,眼睛更加沧桑,像是历练了几十年才有的面色,可这样看来,若是比以前更加让人着迷。 方才容婉的哭不过是假的,可是如今见到洛景钰,才是真正的哭出了声来,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唇,一手抚上洛景钰的脸颊,口中却喃喃道,“兄长,你还好好的。” 洛景钰咧嘴笑了笑,好似回边关以前,也是这般的对她笑着,可是这一年多,终究还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阿婉不用再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么?” 容婉用力的点点头,好似用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一个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可贵,而失而复得,大抵才是最令人心魂震撼的。 因为他知道,体会了失去的痛,他这一生,都不愿再次失去。 容婉抬头看向洛景钰,又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嗫喏道,“爹爹已经走了好久,可我没差人告诉兄长。” 说完,容婉却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洛景钰的模样,果真见他皱着眉头,眼睛里装满伤痕,她突然就不确定,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却见洛景钰转身,对着荀湛道,“主将,请允许属下与家妹私下说几句。” 荀湛没有反对,挥挥手,便由洛景钰带着容婉去了。 洛景钰同容婉走了出去,这才道,“阿婉,一月前,我便知道这件事了,是主将告诉我的,他带兵前来,便请秦将军找到我,将父亲去世之事告知于我。” 说这话时,洛景钰却比方才平静了些许,只不过只字不提自己在军中之事,而是道,“等这次胜仗过后,我便会跟随将军回去,你请母亲宽心,莫要挂念我。” 容婉点点头,“兄长,爹爹去时,我未提前叫你归来,你是否会记恨我?”当时那般情况,知道洛景钰在边关的也只有她了。 洛景钰看了容婉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莫要乱想,其实父亲去时那几日,我们正与那日来犯的西辽军抗击,我不论以何理由离去,都会被当做逃兵。” 顿了顿,而后又道,“父亲心怀天下,自是不会怪我。” 听洛景钰这般说,容婉心中的石头才算是放了下来,如今母亲本就对她不喜,若是兄长再对她有了隔阂,她才不知怎么过下去。 也许是伤心事太多,竟有些相对无言,因此,两人并未聊上许久,便回了主帐中去。 主帐仍有荀湛,孟生和昌平侯在,三人在探讨兵法,见他们二人过来,荀湛便招了招手,将洛景钰交到跟前,加入到探讨之中。 而对于容婉,又好似看不到一般,不作理会。 而容婉就在一旁听他们讲着,也有些入神,听着听着,却也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第九十三章 奸细 容婉坐着不动许久,挺直的腰背也僵硬了,微微动了动,见无人理会她,便站起身,出了帐门。 而方才一直在高谈论阔的某人,却是恰巧抬了一下眼睛,扫了一眼方才被撩起还未来得及落下的军帐,而后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 容婉走出主帐数步,隐约能看见那高高的关口,她曾听人说,边关之外千里,遍地寸草不生,大风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而那西辽,便是生长在这黄沙漫地,且此地贫瘠,远不如大周江南地区的水产富饶,也不如以北地区的农作物发达,因此西辽的吃食不如大周细腻,穿衣也不如大周精美,且许多物产还是从大周买过来的。 因此西辽对大周虎视眈眈,并不奇怪。 西辽民风彪悍,男子精壮,而大周奉行儒家,多数男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为的是通过科举,考取功与名,在官场之上官运亨通,只有普通男子才会选择入军营,这样一来倒是在兵力上,同西辽差了一些。 二十年前西辽曾携兵来犯,只不过被那时还未封侯的昌平侯给强势挡了回去,坊间也传言称是昌平侯夫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才化解了这一场战争,事实却不得而知,却换了西辽二十年前的不来犯。 而二十年的蛰伏给了他们更加壮大的兵力,才致使这一次攻打大周竟无人能挡。 容婉皱了眉头,方才听他们几人所谈,这次的战事十分棘手,强攻不行,可退而其次只想守住边关更是不行,那西辽准备了二十年,自然想要一战到底。 她待在帐中只觉压抑,这才想要出去走一走。 正走着,有人到了近前她也不知,等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转过身,面前的人是个小兵,见容婉转过头看他,便咧嘴笑了笑,道,“兄弟,你是刚来军营的吧!” 她穿的还是昨日来时的男裳,自然一看,便知是新来的,容婉并未想到会有小兵和她说话,便略略沉了沉声音,好似男子一般,“是啊!” 那小兵又道,“我刚见你从主帐中出来,将军唤你去主帐了?” 容婉疑惑的看了那小兵一眼,难不成军营中的兵都是自来熟?还是只是为了打探一番自己被叫进主帐是为了什么。 如此想着,容婉便没再多说,只是略微敷衍道,“将军唤我只是问我为何要投军罢了,我说了一会儿,将军便把我赶出来了。” 那小兵狐疑的看了容婉一眼,显然不信,当然容婉也没有指望他非信不可,可那小兵一直看她,却又不说话,她只好道,“兄弟可还有事?” 那小兵摇摇头,说,“没事,你有事便去吧!” 容婉点点头,看了一眼方才隐约可见的关口,忽而想登上去看一眼,因此便一步一步朝关口行去。 越往前面走,越能感觉到前面的森然之气,心也有着阵阵的威压,可却仍是止不住脚步,一心一意向前走去,直到前面有人拦住她,“你是谁?” 容婉穿的不是兵服,那站哨的士兵自然不能放她入关。 容婉笑着道,“这位兄弟,我是新来的,只不过是想看看关外的模样,是不是如别人所说黄沙满地。” 那士兵打量了她几眼,不以为然道,“黄沙满地有什么好看,哪里都不如咱这大周朝,风景秀丽。” 听这语气,倒是个极为爱国的。 容婉附和了一声,又说了几句,可那士兵仍不愿放她过去,无法,只得转身回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却见远处跑过来几个小兵,其中还有一个是方才与她说话的那个小兵,各个凶声恶煞,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只听那小兵道,“咱们几个将她抓住绑起来,交给将军,竟敢透漏消息给西辽,一定要让将军将她就地正法。” 容婉愣住了,之间来了两个小兵一人拽住她的手臂反向折到背后,让她不能再动,最苦的是她却不能挣扎,因为一挣扎衣服便有可能松动。 因此,她却只能嘴上反驳两声,任由那两个小兵将她押到了主帐之前,而那方才的小兵已经进去禀报了。 怕是最吃惊的便是从帐中出来的四人了,谁能想到小兵口中所说来自西辽的奸细是容婉?况且容婉也不过是来了一日有余。 最焦急的当属洛景钰和孟生了,作为容婉的兄长和未婚夫婿,自然见不得容婉被如此对待,因此两人都焦急的看向荀湛道,“将军。”便是想要荀湛将容婉放了。 荀湛盯着被束住双臂的容婉,而后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两个小兵,懒洋洋道,“放开她。” 两个小兵屈从于荀湛的威严,自然放了手,而方才进账禀报的小兵却急切道,“将军,方才这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关口,还想去关口看看,自然是想要送信的。” 昌平侯在一旁却默不作声,只是仔细看了一眼容婉,却默默的站在了一旁,全然没有了战神的气势。 荀湛听了那小兵的话,却是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容婉面前,似笑非笑的问道,“他说你要去关外送信,可是真的?” 待荀湛问出这一句,抓容婉来的小兵都有些心急了,哪有人这般问的,岂不是被抓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容婉看了荀湛一眼,“自然不是。” 旁人是看见容婉不过是看了荀湛一眼,荀湛却知容婉那是瞪着他,仿佛想要将他撕碎一般,与平日里那个安静且总是掉眼泪的那名女子大不相同。 “既然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荀湛此话一出,几个小兵当场就白了脸,曾进帐禀报的小兵连忙道,“将军,哪有人会承认自己是奸细?” 荀湛嗯了一声,好似十分赞同,而后看向那几个小兵,“本将军觉得你们几个倒像是奸细,你说,你们是也不是?” 那几个小兵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道,“将军饶命,小的不是奸细,还请将军明察。” 却听荀湛长叹一声,“方才谁说没有奸细会承认是自己是奸细的?” 似开玩笑的语气,却让几个小兵冷汗直流。 孟生和洛景钰的表情也十分严肃,唯有昌平侯,嘴角一抽一抽的,似乎想要笑出来,又在极力忍住,憋得十分难受。 第九十四章 对策 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兵纷纷冷汗直流,本以为若是抓住奸细有功,还能被委派成个小头头当一当,手底下分派几个人,那日子,自是惬意。 可谁知这新来的将军一句话,便将奸细的名头安在了自己身上,既然如此,哪还能置身事外,自然要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名。 因此便一个个的匍匐在地上,身子止不住颤抖,不难让人看出他们十分害怕, “将军饶命,小的只不过是昨晚听到军中有人闲聊说可能出了奸细,不然怎会连连吃败仗,因此今日一早,便见这人鬼鬼祟祟的,才将她给抓过来的。” 容婉却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鬼鬼祟祟?而且她昨日刚来,难不成前些日子的败仗也要算在她头上?这几个小兵是不是喝醉了酒,以至于脑子不清不楚? 荀湛看了他们一眼,而后问道,“昨晚军中有人闲聊?” 那领头的小兵连忙抬起头,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若不是他怕被那闲聊之人居了首功,他今日怎会如此鲁莽的找了几个弟兄,找到一个嫌犯就想邀功。 昌平侯也不躲在一旁看笑话了,反倒是上前走了一步,神情凝重的看了那几个小兵一眼,而后对着荀湛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只见荀湛点点头,对身旁的洛景钰道,“先将她押入帐中看管。” 洛景钰心知这已是在维护容婉,便应声称是,痛痛快快的将容婉带回了帐中,孟生担忧的看了一眼,但仍是站在帐外未动,毕竟此事已开始变的严重,他作为军师,自是不能擅离。 那几个小兵还趴在地上,等着荀湛的吩咐。 “那几人的模样你可记得?”荀湛出声问道。 领头的小兵见有转寰的余地,心下一松,连忙道,“昨晚虽黑,不过小的自幼眼力过人,眼下认出这几人并不算难事。” “那就走吧。”荀湛向前跨了几步,差人去寻副将将所有的士兵集合,只是这几万之众,自成一番人海,要从其中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领头的小兵也深知其中厉害,心中也十分懊悔方才将话说的太满,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这几万人,又该怎么找才是。 想着,脚步却又顿住,眼巴巴的看着荀湛,“将军。” 荀湛停住脚步,转过头皱了皱眉,“何事?” 那小兵面露难色,踌躇道,“这几万人,小的怎么找?” 荀湛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要集齐所有士兵,不过是吓一吓他,这下顿住,好似大发慈悲道,“我给你两日时间,不能打草惊蛇,若是找不到,你便自行谢罪吧!” 虽然只有两日时间,但比起即刻被就地正法,还是好了许多,因此小兵便千恩万谢的磕了头,这才离开。 主帐这边倒是清静了,几人便回了帐中去。 孟生担忧的开口道,“不过两日时间,在这几万人中找几个人,怕是不能做到吧!” 昌平侯嘿嘿的笑了两声,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阿湛可不是要找奸细出来。”说完,看了看荀湛,还问了一句,“老夫说的是也不是?” 荀湛虽平日纨绔惯了,但父辈同昌平侯相识已久,他也比之平日里带着些许敬意,“的确,这几万人之中,若那几人成心躲着,就算将这几万人翻了遍,也不一定找的到。 孟生皱了皱眉,似是不能明白此为何意,但是忽而灵光一现,便知其中缘由。 洛景钰本是同容婉早进了帐,如此便也开口道,“将军是想让他们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那奸细不敢轻易透漏消息。“ 荀湛点点头,看向洛景钰不掩赞赏,“景钰的脑子确实好使。” 这一句夸赞,在座的几人都习以为常,倒是容婉有些不解,自家兄长何时同荀湛这般熟悉了,还能得他亲口称一声景钰。 “咱们就是要称这两日,将战局重新部署一番,待出兵那日,由几名副将带队,杀西辽个措手不及。”荀湛如此道。 昌平侯也是摩拳擦掌,“这西辽军,老夫忍他许久了,若不是放进这些个奸细,早就将他赶回西辽了。” 说着,便上前打开布阵图,指出重要的几点,道,“西辽军最喜欢占据这几个位置,是八卦阵至关重要的,因此最重要的先打乱他们的布局。” 荀湛点点头,接着又道,“不仅要打乱他们的布局,咱们的兵也得操练,而且操练之时,必须要将消息封闭,若有人擅自传消息,便杀无赦。” 接着,便商量起战时的布局,却与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 第九十五章 冷战 眼见他们商讨了许久,终是商讨出一个万全之策,荀湛微微抬头,视线触及帐内一旁,忽觉容婉还在,不由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还在?” 容婉一愣,见荀湛看向自己的视线,才知说的是自己,顿了顿,也有些不悦,“方才将军让人将我先押进来,却未说放我出去,我不得不待在这里。” 竟是将话又推回到荀湛身上,怪他自己未下命令。 容婉这番语气,对荀湛来说,便相当于挑衅了,毕竟在整个大周,他国舅爷的身份,以及圣上的偏爱,怕是无人敢将罪责推在他身上。 帐中的气氛忽然低了许多,与荀湛相交多时的昌平侯也不言不语,看着容婉摇了摇头,好似闯了大祸一般。 而洛景钰同孟生虽不是十分了解荀湛的脾性,但也知荀湛并非是能惹之人,因此两人纷纷向前,半鞠躬道,“阿婉不懂礼数,烦请将军莫要怪罪。” 可容婉却一声不吭,仍是眸中清亮的看着荀湛,好似方才的话并非她说出口一般。 荀湛看了她一眼,忽而嘴角轻勾,溢出一丝嘲笑,“我记得你方才是以奸细的身份入帐,怎么,这会儿便敢直接叫板本将军了?” 若说此事对错,其实荀湛并没错,不论是容婉被人认成奸细也好,还是荀湛命人将她押入帐中也罢,都是容婉擅闯军营得来的,可此时若说容婉在向他叫板,怕是有些严重。 容婉顿了顿,却是微微低头,声音柔软,全然请罪的语气,“将军严重了,我的意思,不过是说没有将军的命令,不敢擅自离开。” 明明一句话可以说的很好听,又何必说的难听惹人生气,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关键时刻,能屈能伸,方为上策。 容婉这一句说完,一旁的三人就觉身周的气氛比之刚才好似好了些许,方才已经冒出的冷汗此时已消失不见。 荀湛却从案前朝容婉走了两步,打量了容婉两眼,“听说你棋艺不错,赔本将军来两局!”这句,便是不容容婉拒绝了。 不过容婉心中却想,他的听说,该不会是从慕容玉娆那里听说的吧,她就知道,慕容玉娆若是一直见人就要夸赞自己棋艺高超,怕是自己何时死的都不知道吧! 她只顾想着,却未意识道昌平侯和孟生都神情严肃的看向她,唯有洛景钰,知道容婉自幼便经洛骞倾囊传授,不那么担心。 外面的士兵早便听吩咐将棋局备好,匆匆下去了。 荀湛悠然惬意的坐在一旁,看了容婉一眼,自然是不容她拒绝,她无法,只好坐了过去。 “我让你三子。”待容婉坐稳,荀湛开口道。 容婉自然来着布局,拱了拱拳,如男子般风流潇洒,“承让。”既然他肯让,她自然来者不拒,结果才最是重要。 她细白的手指执起黑子,越发显得肌肤晶莹剔透,好似不用思考一般,便将三子下在了三个方向。 荀湛却连看也未看她一眼,执起白子随便扔了一下,那白子便稳稳的落在了那三子中间,看那模样,却是分毫不差。 棋方开局,此番成败还看不出来。 棋过十招,无一人损失一子。 容婉放的全无章法,好似乱摆乱放,只是懂棋的人才能看穿它的奥妙,荀湛却是比她还要随意,白子随意掷,稳稳的落下,落在哪里便是哪里,若此时来人,怕是还以为这两人并非真正的下棋,而是拿这棋子随便摆来摆去。 棋过五十招,仍是无一人损失一子,却能看出棋局之上的激烈之处,容婉因先发制人,棋子成攻势,而荀湛落后三子,白棋成守势,如此一攻一守,竟是难分难舍。 又过五十招,黑棋一百零三,白棋一百,放在棋局之上紧密不可分,已不知是谁攻谁守。 孟生和洛景钰在一旁看的及其入神,可昌平侯却早早的退开,摇了摇头,眸中已是透漏出可惜二字。 果不其然,不出二十招,荀湛已经开始慢慢收尾,方才容婉看着可胜的战局,却不过用一子,便能使全盘皆输。 容婉默了默,终是站起身,朝荀湛深深的一鞠躬,“将军棋艺了得,阿婉甘拜下风。” 文人墨客虽多是清高,但遇见比自己厉害的人总是心存一丝敬意,容婉本是记着荀湛谎报自家兄长已死的仇,现下也是松了不少。 只不过总有人,见不得自己过得太舒坦,眼前之人便是一个,只听荀湛道,“洛氏容婉,当日在京都所说,仍是有效,你若答应,倒是还来得及。” 容婉愣了一愣,还未来及说话,却听荀湛继续道,“头一次如此随意,还能赢棋的。” 这话,便是间接再说容婉的棋艺之差了。容婉没有反驳,毕竟她输了,这是事实。 可是一旁却有人看不过,方才早早退到一边去的昌平侯却开了口,“阿湛,许久前你姑母还曾夸赞过这位洛娘子呢!” 荀湛顿了顿,并未改口,只是道,“姑母爱夸人,就随她夸去,哪用计较的那么真?”这却是完全不将容婉的棋艺当回事了,不过骄傲,却也有她骄傲的资本。 容婉自然不去同荀湛争论这个,只是道,“昨日同阿婉过来的,还有一名女子,不知将军将她安排在哪里去了。” 一直没有机会询问,此番,终是被她抓住了机会。 荀湛瞥了她一眼,随意道,“不过一个婢女,哪里用的上本将军去安排?” 这样说来,他并不知萤绿被安排在了什么地方,容婉竟有些慌张,这里是军营,萤绿又是女子之身,没人护着,若被人识破,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容婉强忍住自己的怒气,仍是好声好气道,“那不知将军将她交由谁来安排?” 荀湛却是摇了摇头,“不记得。” 容婉差一些就想上去揍人了,不过站在一旁的洛景钰及时的拉住她,低声问道,“阿婉,谁同你来的?” 容婉垂下头,低低的说了一声,“是萤绿。” 洛景钰愣了愣,拍了拍容婉的肩膀,低声道,“你去歇息吧,我去找。”说完,便向荀湛请命出了帐去。 昌平侯在一旁却是奇了,“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打紧的?” 容婉没有接话,孟生虽是有些奇怪也没有再问,只是道,“我送你回营帐中等消息吧!” 容婉点点头,却心如刀绞,若非一直被兄长的事占住心神,且又被人当做奸细一般,她怎会将萤绿给忘记,若是此番萤绿出了什么事,怕是她更会心痛 第九十六章 寻人 容婉随孟生走了出来,不过心中郁郁,眸子好似看着眼前,却又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去。 孟生转头看向一旁的容婉,见她眉头微蹙,朱唇紧闭,便知她心中定是烦扰太过,他顿了顿,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陪容婉走着。 直至到了军帐之前,孟生才出声,“阿婉,你在帐中待着,切莫出外走动,若是有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容婉没反驳,毕竟她方才出帐时还被人抓住认成了奸细,而且她此刻已无心听孟生说话,点点头,便步入帐中。 孟生见她人影消失于眼前,却驻足在帐外站了站,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帐门,好似能看见里面那人的背影,不过只是一瞬,他便转身走了。 不过走了没几步,迎面便看见方才出来寻人的洛景钰。 孟生的身份,容婉倒是向洛景钰提了一提,因此,洛景钰知道,眼前的孟生,便是他未来的妹婿,因此,他便停了脚步,看向孟生道,“孟军师,我妹妹可还好?” 虽是订过亲,但在军中,仍是阶级分明,毕竟如今的洛景钰,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孟生摇摇头,“不太好。”他方才见洛景钰仍是行色匆匆,想必人还是没有找到,那人是女子,在这军中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想着,他便又道,“你一人怕是不便,我同你一起去吧!” 军中人多嘴杂,仅凭他一人,既不能每个帐中都去,自然找到萤绿的机会便十分渺小、只不过他还是担心,荀湛虽未下命令不许人助他,但方才不管不问的模样,已摆明了他的立场。 “可主将他?”洛景钰还是有些担忧会连累到孟生。 “无碍。”孟生看了洛景钰一眼,荀湛如今对洛景钰正是看重之时,自然不会在此事上面伤他的心,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 洛景钰本也心急,便没再推脱,就由着孟生一同随他去了。 两人找了许久,终是在伙房的帐篷看见了萤绿的身影,小小的身板依旧是来时的衣衫,不过此时皱巴巴的,前襟还有一片油污,脸上也是灰尘扑扑。 她此时正抱着几根柴火往锅炉底下添柴,呛起的火苗直直往上窜,她连忙躲开,却一不小心,一个失衡,往后栽去。 只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倒在地上,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却拉着她起身,一个转身,她却看见面前之人,惊讶之中,却忘记收了下巴。 以至于温热从下巴处拂过,被人强行闭了嘴,这才意识过来,连忙后退两步,却被人的手扶住腰际,将她拉了回来。 她腰上一麻,连忙向别处跳去,神色惶惶的看着面前的人,道了一声,“郎君。” 却见洛景钰若无其事看着她,眼眸之中已蒙上一层漆色,在萤绿看来,戚戚然的却有些可怕。 洛景钰指了指她身后的火炉,“你再往后退,衣服都要被烧着了。” 萤绿红着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火苗噌噌的往上窜,若是衣服被烧着,人也免不了遭殃,她小心翼翼的往一旁走了两步,远离那火苗之后,站定后才道,“郎君怎么知道婢子在这里的,娘子呢?” 方才看到萤绿之时,孟生便抽身而退了,伙房的伙夫也被孟生暂时拖住了,只等洛景钰将萤绿带走之后再放那些人回来,因此伙房之中,只有洛景钰与萤绿两人。 “无意中看见的,阿婉在别处等着你,随我过去吧!”洛景钰轻声道,好似方才着急的人,并不是他。 萤绿应了一声是,便跟在洛景钰的身后出了伙房。 只不过洛景钰在前大步走的很快,萤绿在他身后小跑也勉强能跟的上,等到了容婉所在的地方,萤绿已是累的大声喘气了。 稍微歇了歇,这才走进帐中,便见容婉在帐中焦急的来回踱步。 不过两日不见,竟是如隔几秋,“娘子,婢子回来了。” 容婉转身看见萤绿的模样,便知萤绿这两日吃了不少的苦,先是抬眼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洛景钰,洛景钰知道容婉的意思,便出了帐,毕竟有些话只有女子之间才好说。 “那日咱们过来,将军将你安排在哪了?”容婉问道。 萤绿嘿嘿笑了笑,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守帐的士兵曾着人给婢子腾出了一个空帐,但婢子想要出去寻你,却没有找到。” “后来,婢子便寻不到那个空帐了,又不敢找人去问,然后走着走着,便走到伙房去了。” 说着,萤绿顿了顿,又道,“伙房的伙夫是个老实人,婢子说是新来帮忙的伙夫,他也信了,便在那伙房帮了两日的忙。” 说完,还抖了抖自己的衣裳,自嘲的笑了笑。 容婉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萤绿没出什么事,不然自己这一辈子,怕是心中难安了。 想着,容婉便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找出一身干净的男裳,交给萤绿,“这里多有不便,你先换身衣裳吧!” 萤绿应了声之后,容婉便走了出去,因她知道,兄长一定等在外面。 果不其然,她刚走出去,便见洛景钰在不远的地方站着,身影却多有些落寞。 容婉走上前,便见洛景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前,五指轻碰,微微摩擦着,好似在想什么事想的入神。 “兄长。”容婉唤了一声,洛景钰这才回过神。 洛景钰“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容婉确实将萤绿方才所说又说了一遍,而后才道,“此次过来,我最怕的便是见不到兄长。” 洛景钰转过身,如以往一般拍了拍容婉的脑袋,笑了笑,“我来边关是来杀敌的,又不是来送死的,阿婉,你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容婉却轻松不起来,她知道,此地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前些日子的败仗不是假的,西辽军的勇猛也不是假的,边关将士也是以命在搏。 可此时,她却唯有强颜欢笑,“我自然相信兄长,兄长曾说过,无论何时,定留命而归,阿婉可都记得呢!” 心中却是在想,如今爹爹已经离去,她所剩的,也只有兄长了。 第九十七章 回城(一更) 人已经找到了,再留在军营便多有不便,因此第二日一早,容婉与萤绿便收拾妥当,离开了军营。 洛景钰担忧二人的安全,便请荀湛派了两人护着。 派来的那两人,跟在她们身后不近不远的位置,不言语不惹事,却不像在边关的士兵,不过好在她们走了十几日,终是相安无事的走到汴京。 一到汴京城,那两人当即便调转马头,奔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这一路风尘仆仆,又身着男裳,骑马的技术更加娴熟,怕是亲近的人都认不出她们,她们悄悄的绕到洛府的侧门,守门的人一看是容婉,连忙请容婉进去。 有仆从知道容婉回来,便先她一步去了正院通报,容婉也急匆匆的向正院行去,这一个多月,怕是娘亲日思夜想,只想知道兄长的消息吧。 不同的是,容婉刚走到正院,便见戚氏已站在了院门,满眼都是盼望。 容婉心下五味杂陈,她有多久未见过娘亲这般模样了,因此连忙迎了上去,情意满满,“娘亲,阿婉回来了。” 本要去拉戚氏的手,却被戚氏无意的躲了过去,容婉手中一空,顿了顿,笑容就僵在脸上,情绪也稳定了些许,“娘亲定然很想知道兄长的情况吧!” 戚氏没有注意容婉的神情,只是有些许紧张的等着容婉说的话。 “娘亲放心吧,兄长好好的,身子也结实的很,还得了大将军的青眼,此战回来必将前途无量。”容婉只是捡着好的告诉了戚氏,兄长刚去边关时定受了许多历练,既然兄长不愿告诉她,她定然也不能说出让娘亲担心。 一听此话,戚氏心中便微微定了定,看向容婉的目光又似平常一般。不过与往日想必也有些温度,“你奔波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 容婉应了声,见戚氏再无话要对她说。只好回了翠竹苑。 方才容婉来时便有仆从过来了翠竹苑,因此容婉到时白瑶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只不过等白瑶看见容婉的时候,白瑶却鼻子一酸,留下两行清泪。 “娘子瘦了。也黑了些。” 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萤绿,不无埋怨道,“让你跟着娘子,你怎么照顾娘子的。” 萤绿也哭丧着脸,十分的自责,“都怪我不好。” 容婉只好拉住白瑶,无奈的摇摇头,“别怪萤绿了,在外奔波一个多月若是还同以前一样。那就奇怪了。赶快弄些热水,我好久没有仔细洗澡了。” 就怕因为女儿身,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客栈的时候也尽快完事,倒是萤绿,比她还惨。 说着,也让萤绿下去,收拾去了。 白瑶听了容婉吩咐,手脚麻利的命婢女们抬些热水进来,等一切都弄好了。这才替容婉宽了衣,让容婉在浴桶里泡着,不时的给容婉揉揉肩,缓解一下这些日子的疲乏之处。 容婉眯了一会儿。这才道,“这些日子,可有人来寻过我?” 白瑶一边给她揉肩,一边回话,“纪御史的嫡女来过,昌平侯府的小娘子也来过。不过都被夫人以娘子你生病为由给打发了。” 毕竟这些日子,容婉的身子一直不好,如此也不会让人生疑。 纪御史的嫡女,说的自然是纪芙,昌平侯府,估计也唯有慕容玉娆会看她了,不过她在军营见过昌平侯,等昌平侯回来,怕是瞒,肯定是瞒不住慕容玉娆。 这些日子,一直称病闭门不出,想来她的闺誉,暂时不会有问题,容婉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件事。 “城中可有发生过什么事?” 白瑶顿了顿,便捡着重要的事给容婉说了一说,“倒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太子的两位侧妃前几日进了太子府邸。” 太子的两位侧妃,便是之前早已选好的户部侍郎的嫡女和驻关大将的嫡女了。 可如今边关战事未平,太子怎么还有闲心又纳了两位妃子,难道不怕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徒惹陛下不高兴么? 白瑶的面色有些潮红,声音小了些,“是因那驻关大将的嫡女与太子殿下私通款曲,被人撞见了。” 此言一出,容婉立即明白了,既然被人撞见了,定然不好耽搁,必定也是原定的侧妃,倒是没什么打紧,若是将驻关大将的嫡女迎进府去,那户部尚书的脸色定然不好看,自然将户部尚书的嫡女一块迎了进去。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怕是太子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要受打击了。 白瑶又捡着不轻不重的事讲了讲,便服侍容婉出浴,收拾了一番,便去床榻上歇息了,这一个多月,倒是将容婉给折腾惨了。 等容婉醒来的时候,便见容珺在床榻之前趴着,见容婉醒了,开怀的牙齿都露了白,两个虎牙尖尖,甚是可爱,“阿姐醒啦。” 容婉坐起身,找了个靠背的地方,轻轻的靠着,看了一眼屋外,清晨蒙蒙亮,不过方天明,“阿珺怎么起的这般早?” 容珺笑了笑,后又嘟着嘴,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听说阿姐回来了,我便想看看阿姐,可是白瑶说阿姐睡下了,因此今早一醒,我就过来了。” 印象当中,她似乎未离开过容珺这么久。 只听容珺又问道,“阿姐,你见到兄长了?边关好不好玩?” 容婉摇摇头,“边关自然不好玩,遍地黄沙,若是风吹起不小心迷了眼睛,便更是痛苦了。” 容珺泄了气,“前两日户部尚书家的三娘子来寻我玩,还说边关很好玩呢!” 容婉心里咯噔一声,户部尚书家的三娘子她倒是知道,是李瑶乐的庶妹,今年大约十二岁,与容珺差不多年纪,偶尔会和容珺往来,不过并未深交,那小娘子也不坏,容婉便没有多加管束,怎么突然,便提到边关了? “怎么就提到边关了?”容婉问道。 容珺吐了吐舌头,狡黠的笑了笑,道,“是我说兄长在边关杀敌,不过没提到阿姐你的。” 容婉心松了一松,容珺今年十二岁,自是懂事了不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应是知道的。 想了想,她还是委婉道,“阿珺要记得,谁对你是真的好,谁对你是假的好,不要对谁都真心以待,不然被人利用了便会后悔莫及,知道么?” 容珺点点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容婉心中却有些揣揣,不知被什么挂了心神。(未完待续。) ps:  终于上架了,人家会勤奋码字,绝不偷懒。 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也不要弃文。 鞠躬感谢。 第九十八章 接风(两更) 从容婉离开边关那日,由那几个小兵放出要抓奸细的消息,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奸细更是人心惶惶,行为更加隐秘,最后却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方面,荀湛则是将守卫边关的士兵来了一次大换血,换了更加可靠之人,若遇鬼鬼祟祟守在关口的士兵,不论其职位大小,无特许,必将杀无赦。 荀湛同几位副将以及军师孟生商讨了此战的方法,最终决定反被动为主动,杀西辽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此次的严防死守,以致于三日后出关的突袭战役,使西辽军张皇失措,纵使西辽军一直勇猛,在无战法布局之时,还是死伤惨重。 不过这是自战时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仗,便是极为鼓舞了大周的士兵,而后士气大振,乘胜追击,不过两次,便将西辽赶回了他自己的城池。 而且,西辽此次损失惨重,至少两年中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远在汴京的陛下收了从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书,甚是开怀,当即写了圣旨,召主将荀湛,副将昌平侯,副将驻关大将以及军师孟生即可回京,留镇国将军守关,静等圣命。 这一次与西辽的战争持续了大半年之久,之前的形势严峻,由昌平侯带兵去时便两相牵制,而荀湛不过去了一两月之久,便能将局面挽回,高低立下,已见分晓。 四人回城之时,汴京城门被围个水泄不通,就连这城楼的那一道大街之上的酒馆客栈,都是爆满,可见其盛况不一般。 最主要的还是,陛下命太子以及三殿下专门来迎接他们四人到宫中去引接风宴。 四人骑高头大马在前,一身铠甲在太阳底下越发的刺眼,威武雄壮,英气逼人,不由得便让一旁的老百姓向后退避三舍。 他们身后跟着从边关来的几千士兵。并无长途跋涉的劳累,步伐整齐,声势浩荡,这才是真正的守关将士。 太子和萧玄青就在城门处不远。看着前面的那四人光芒万丈的走向自己,而他们却黯淡无光,面上虽是如平日一般笑着,心底却冷如冰窖。 见人近了,太子便踢了马肚子两下。使那骏马上前,虽是一身太子朝服,却声声被那发光的铠甲给压下,“荀国舅这次倒是立了大功,真是可喜可贺。” 荀湛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却是道,“太子殿下,你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 话音刚落,便见太子的面色僵了一僵。遂即又道,“荀国舅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如今是我大周的功臣,打赢了这场仗,本殿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愿意?” 一般人,到此处也是得过且过了,可这荀湛,偏偏不是一般人,“殿下你虽是满脸笑意。但嘴角仍是向下垂着,面色略显得不自然,一个人若是真的高兴,怎会是这幅表情?” 说着。荀湛摆了摆手,骑着马越过太子,便向宫门而去,更别说在太子身旁的萧玄青,看还未来得及看荀湛一眼,便不见了人影。 太子面色一沉。没有回头。 方才荀湛的话,昌平侯是听见了,不过荀湛由来任性已久,就算别人说也是不会听的,因此也只是打着哈哈看向太子,道,“太子殿下,阿湛被陛下宠坏了,殿下莫要怪罪。” 这一句才是啪啪的往太子的脸上招呼,被陛下宠的连陛下的亲生儿子都不放在眼里,折让陛下的亲生儿子怎么看? 可是如今面前归来的人都是对大周有功,他就算不满,也不能随意斥责,因此也只是暗暗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的情绪压下,看向昌平侯道,“侯爷说的是,此战多亏侯爷在一旁指挥了。” 毕竟昌平侯是他们大周的战神,如此说,倒也不为过,只是将荀湛的功劳硬生生的都分给昌平侯了。 昌平侯却只笑笑,也不多说,“陛下想必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太子殿下点点头,将马身转了过来,便要向宫门行去,却听一旁又有人唤他,“殿下。” 他转过头,此人便是跟在昌平侯身旁的驻关大将,也是他侧妃的父亲,只不过他方才心情不佳,没来得及与他打招呼罢了。 这人都送上门,他却不好不理,只好道,“将军辛苦了,便请进宫中赴宴吧!” 说完,便骑着马到了前面去。 萧玄青不声不响的陪在太子身边,做足了他只是陪同而来的模样。 一直通向宫门的路两旁都沾满了百姓,不时的对从边关来的将军致以敬意,直到几人进了宫,才消失在他们眼前。 太子走在最前,无人看见他的脸上,是没有一丝笑意的。 方才发生在城门前的事早有专人报给了圣上,圣上不过是隐了隐眸子,又恢复如常。 等他们几人进宫之时,在宴会之上,圣上不过是微微斥责了荀湛几句,此事便也过了,而这宴会一直到晚间,歌舞升平过后,才各自回了府邸。 荀宅之中分外寂静,在这打了胜仗,阖家欢乐之时,尤为不寻常。 荀湛从宫中回来,敲了正门,正门的仆从开门之后,恭敬的低着头,将荀湛迎了进去,这才又关了门去。 正院之中,灯火通明,一看便知是有人的。 荀湛方进正院,便被人拉住了手臂,不用看,便知是谁。 果不其然,他转过头,便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小心翼翼的怕发出声响,不时的看向正屋,后而才敢小声的对着荀湛说,“二哥,那几个老家伙都在屋里等着你呢!” 还没等荀湛开口,便从正院传来一阵掌风,直直的拍向他们,不知是要拍荀湛的,还是要拍荀策的,“你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气势十足,哪里像是老家伙发出的声音。 荀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躲在荀湛的身后,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二哥。” 荀湛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大步的向屋内走去。 刚进屋,便看见迎面坐着的三人,个个面目狰狞,好似想要将他吃掉一般。 他却似毫无所察,大步走向一旁的椅子,还未坐下,便感觉到一阵掌风袭来,身旁的椅子瞬间变成了木屑。 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这几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败家,荀策躲在荀湛的身旁暗暗想着。 当然,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就和紫檀木的椅子一个样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赏罚 “几位长老,这是什么意思?”荀湛站在一旁,沉着脸,似笑非笑。 四个人齐刷刷的看向荀湛,眼神分外冷冽,荀策在一旁都感觉头皮发麻,不过荀湛却仍是岿然不动,怡然自得。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些的长老,两鬓已经斑白,胡须也呈青白之色,只是身子看着依然健朗,因方才那紫檀木椅子就是他震碎的。 只听他方开口,话语之中却满是怒气,“这一年中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荀湛看向他,眸中清冷,没有任何表情,“铁长老严重了。” 铁长老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看向荀湛,复又看荀策,见荀策仍是躲在荀湛身旁,更是恨铁不成钢,“就凭你们两个,便想光复荀氏一族,简直就是做梦。” 这话说的厉害了,一旁的两个长老连忙拽住铁长老,但未出声劝阻,其中一人上前走了一步,并没有铁长老那般严厉,可也算苦口婆心。 “咱们荀氏如今走在刀尖上许多年,阿湛你该知道,若是荀氏一族如今仍是这般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灭族的。” 荀湛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眉眼轻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股子邪魅,却又让人无法靠近,他向前走了两步,与那几位长老离的稍近了些,他身姿挺拔,眸光垂看他们,却透着一股讽刺。 “阿姐不是在宫中呢?你们不是一直都指望着她来着?” 铁长老是四个长老之首,此时也舒缓过来,看着荀湛已不如方才那般激动,而是叹了叹气,语重心长道,“你阿姐怎么说,也是女流之辈。” 而后又看了一眼荀策,才道,“你是荀氏长子,全族都只能靠你了。” 荀湛冷哼一声。伸手将荀策往前一推,道了一句,“全族的重担靠他才是。”说完,便大步走出了正屋。留荀策与屋中的四位长老面面相觑。 见四位长老都盯着他,荀策只好嘿嘿的笑了两声,悄声咽了咽口水,道,“我去劝劝二哥。” 话音刚落。一溜烟便没影了。 铁长老气的面目铁青,只好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桌案之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掌印,其他几位长老也叹了叹,铁长老都拿荀湛没有办法,他们几人又怎样? 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朝会之时,荀湛将兵符奉于陛下。 而针对这次与西辽的交战,驻关大将对西辽的异常未能及时上报,且此次战场杀敌有功。便将功补过,不奖不罚。 昌平侯已有爵位,且不宜再封,便赏了黄金千两,令赐了些历年边关小国进贡的贡品。 而对于作为军师的孟生,因军师不用战场杀敌,便赏了黄金百两。 陛下看了一眼堂下的荀湛,轻轻的咳了两声,道,“听说阿湛在战场之上也是骁勇善战。曾与几个手下一起烧了西辽的粮草,才致使这一战能够如此之快结束。” 荀湛站到大殿中央,面对着圣上微微俯首,“能为我朝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陛下赞许的看了一眼荀湛。而后却微微皱眉,轻轻的一声叹息在这寂静的大殿中也分外明显,“昨日城门处,阿湛你对太子不敬,念你此战有功,便不奖不罚吧!” 大殿之中的人明显愣了一愣。荀湛不过到边关两月,此战便大胜而归,明眼人便能看出荀湛的将才,只是陛下却未拿此事当回事。 却见荀湛行了一礼,朗朗道,“多谢陛下不罚之恩。” 而后站起身来,动作行云流水,颇为潇洒,殿中有臣子看他,却见他面不改色,好似对方才陛下的降职极为满意。 只不过听荀湛接着又道,“陛下,微臣有一事要禀。” 陛下看着荀湛,心中也有些微微好奇,让他在这大殿之中禀告的会是什么,因此大手一挥,便准了。 只听荀湛道,“此次烧粮草一事,其中路线是一位士兵所画,才能使西辽的粮草毁于一旦,因此,还请陛下对他论功行赏。” 陛下微眯了眯眼睛,他知道荀湛的脾气,是不会轻易称赞人的,更别提为他人邀功,如此一说,他倒想知道这个士兵是谁,便令一旁的宦官宣这个士兵进来。 不一会儿,便见还身着兵服的士兵从大殿门口低头走近,一直走到近前,才跪下来行了礼,“臣子洛景钰见过陛下。” 朝中自然有人是认得洛景钰的,毕竟洛骞曾任过二品仆射,他唯一的嫡子自然有人知道。不过陛下对他,倒是全无印象。 因此听洛景钰说臣子,更是有些不明,便让他抬起头,眉眼之间倒是同他记忆中有些重合,但仍是不确定的问,“你父亲是谁?” 洛景钰微微挺直脊背,道,“回,陛下,草民家父洛骞。” 对于洛骞,陛下自然是知道的,尚书府发生的命案,因没有线索才被封存,而且对于洛骞的才华,他也是惋惜的,只是竟忘了洛骞还有一个嫡长子。 如此,爱才之心渐起,默了默,这才开口道,“起来吧!” 洛景钰应声,这才站起身,一身兵服,比起这朝中大臣的朝服,倒是也不逊色。 殿中静了一会儿,这才听陛下又道,“朕记得你父亲是去年四月走的,你怎么去边关了?” 按理说,若是亲人离世,应当守孝三年,就算没有三年,也应有二十七个月,若是不在家中守孝,这不守孝道之名便能压垮这人的一生。 却见洛景钰再次跪在地上,“草民不孝,之前去边关时家父健在,可家父去世之后,草民便与家中断了联系,因此才不知家父已经离世。等到国舅爷到了边关,草民问其家中情况,这才从国舅爷口中听说,可那时大敌当前,何事能有国事重要,因此草民才在打完仗回来请罪。” 此一番说辞,说的滴水不漏,在太平盛世,你若不守孝,不孝之名自是眼中,可一旦乱世,自然是国在前,家在后。 只是如今才八月中旬,洛骞丧事才过了十六个月之久,而守孝期间不为官是基本要求,就算封赏,也只能只赏不封。 但是大周才人辈出,等洛景钰再守一年的孝,怕是无人会记得他了。 陛下也沉吟许久,一来洛骞身为朝廷命官,当日被人暗杀,却未能找到杀人凶手结案,二来等洛骞离世之后,他也只是派荀湛去行吊丧之礼,此后便未理会过,不由便使得朝中部分官员寒心。 而此时,却正是他能弥补的时候。 因此,陛下顿了顿,便道,“朕念你杀敌有功,便任命你为七品左巡使,内辖京城争斗之事,待你守孝期满,再行上任。” 掌京师及陪都风火,争斗,盗贼与刑狱审讯的,称为军巡院,主管官为左右巡使和军巡判官,总的来说,若说官职,这怕是汴京城中武官最低的一阶了。 洛景钰无有一丝犹疑,当即领命。 等此事都安排完了,这才退朝。 洛景钰一刻都不敢耽搁,直奔了洛府而去。 昨日边关将士回城之时,洛景钰便送了信给容婉说是第二日归家,因此一大早,洛府便大开正门,而容婉和容珺早已陪着戚氏在正屋,坐立不安。 毕竟洛景钰已离去两年,戚氏不知自己的长子如今是胖了瘦了抑或是否黑了,因此只等那仆从来报说是郎君回来了,她这才欣喜的从正屋出去。 而容婉和容珺尾随其后,容婉因见过洛景钰,心也是稍稍的放平,倒是容珺,欣喜的很。 三人带着仆从刚走到正院前,便见洛景钰匆匆而行,戚氏的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便留了下来,是谓临行密密缝,游子迟迟归,洛景钰去边关时她并不知,这一年多的担惊受怕,终是将长子盼回来的辛酸,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因此,方听见洛景钰唤了一声母亲,戚氏便忍不住抓住洛景钰的手臂轻声啜泣起来,洛景钰本不善于外露情绪,被戚氏这么一激,眼眶也微微的红了。 “母亲,莫要伤心了,孩儿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戚氏抬起头,作势掐了洛景钰一把,“你个没良心的,去边关也不告诉娘我一声,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若是以往,洛景钰定是嘿嘿一笑,躲开戚氏,而此次却是任由戚氏掐了他,且眸中更是多谢些稳重的看着戚氏道,“母亲用力吧,此次孩儿再也不会离开母亲了。” 戚氏手一颤,仍是舍不得掐他,只好道,“再有下次,我便随你父亲去了。” 洛景钰却是咧嘴一笑,“怕是父亲要等许久。” 戚氏瞪了他一眼,“贫嘴。” 容婉看向自己的兄长,经过这次与西辽的这场仗,洛景钰的气势在沙场之上经过锤炼,显得更是森然了,不过面对家人不显罢了。 洛景钰刚回来,便被戚氏拉到正屋内聊了一整天,容婉和容珺陪在一旁,一日三餐都在正院用了,只不过等到戚氏问道洛景钰沙场之事,都被洛景钰不着痕迹的给带了过去。 可容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心结 等天色黑了,戚氏这才依依不舍的放洛景钰回去。 流光早就将甘霖院收拾好了,只等洛景钰过去,因此他们三人才从正院走出,各自回了各自的院落。 等第二日一早,戚氏便坐上马车,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到了洛骞的墓地进行祭拜,洛景钰在墓前待了许久,这才开始回城。 这两日,戚氏一直拉着洛景钰说话,好似洛景钰离开这一年多,有许多话说不完一般,正院虽不似以往不许人进入,但容婉就算进了正院,也会被戚氏当做看不见一般。 时辰久了,就连洛景钰都看出了端倪,容婉也不好再回正院。 如此又过了两天,洛景钰渐渐便待在甘霖院,除了每次一日的请安,便不往正院里去了,又因洛景钰的归来,正院便彻底的开放了。 容婉每日去请安,虽戚氏从不同她说话,但至少没将她赶出来,容婉觉得已是极大的变化。 容婉前些日子在外奔波,肌肤稍稍粗糙了些,这几日经过白瑶的妙手回春,已如以往相差无几,且更令人奇怪的是,容婉出去这一个多月,身子骨比以前也好了许多。 第二日,门房便有人来报说有人要见容婉,是纪芙。 容婉请了纪芙入了翠竹苑,纪芙穿着桃红色的衣裳,本应衬得人面桃花,却见纪芙面上除却苍白,便无其他,显得十分无力。 容婉去边关时曾听纪芙说萧玄青曾有意娶她为侧妃,不知此事如何了,见纪芙这般模样,便问道,“芙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纪芙看了容婉一眼,只这一眼,眼眶便微微红了,却也不说话。 容婉见状,对一旁的白瑶使了眼色。白瑶便带着下人离开了,顺便将屋门关上,屋内只剩了她们两个人,容婉复又开口问纪芙。“芙姐姐放心,阿婉不会乱说的。” 纪芙抬头看向容婉,又别开脸,这才开口道,“上次我跟你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你还记得么?” 容婉点点头,想着纪芙看不见,便又出声道,“记得,不知芙姐姐是怎么选的?” 纪芙顿了顿,依旧看着别处,“阿婉,今日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这一句话。听不出喜或悲,容婉也无从得知她的选择,只好接着问道,“芙姐姐要去哪里?” 接着便见纪芙转过头,已比方才镇定许多,更是挤出了一丝笑意,“爹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是去年高中的进士,今年吏部安排了外放,去我家求娶我做了正妻。” 容婉笑了笑。真心诚意的替纪芙高兴,毕竟进士谋官外放,虽是辛苦了些,但是五年回京述职一次。若是表现的好,也可能留京任职。 “那就恭喜芙姐姐了。” 纪芙却目光灼灼的看向容婉,贝齿咬住嘴唇,“阿婉,你真的觉得能随官员外放是好事么?” 对于纪芙,容婉自初相识之时印象便是极好。但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她不能代替纪芙,也不能替她做出任何决定。 “芙姐姐,只要无愧于心,以后自然不会后悔如今的所做所为。” “无愧于心?”纪芙轻轻念了一句,眼眸却有些迷离,后而雾气散去,便清醒了许多。纪芙又重新恢复往日的神采,好似这些日子的混沌一去不返。 她拉住容婉,笑着道,“阿婉,之前我便来看过你一回,但你身子不好,不能见客,因此便没告诉你,如今六礼已过,再过一月,我便成婚了,今日之后,我就不能出来了。” 纪芙好事将近,可如今面上却无血色,容婉拉着纪芙,纪芙不明所以的跟着容婉走到梳妆的铜镜前,只见容婉拿起桌面上的胭脂往纪芙面上抹了抹,胭脂在纪芙的脸上晕染看来,好似一朵娇羞的花,盛开在白嫩的脸颊。 容婉放下胭脂,这才笑着道,“看,是不是美多了。” 纪芙往铜镜看了一眼,许是以往的压抑全都消散,又或许是脸上的胭脂,却感觉比以往还要漂亮些,想着脸不禁红了红。 两人又说了会儿贴己话,纪芙这才说要走,容婉将纪芙送到了二门,方要回转身,却被匆匆赶来的流光叫住。 容婉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流光站定喘了喘气,等缓过神来,这才道,“娘子,郎君请你到甘霖院去一趟。” 这些日子,容婉一直避免见洛景钰,因洛景钰那些日子从正院出去之时总会带着深思的眼光看着她,她总觉得戚氏同他说了些什么。 只是她再怎么躲,也躲不了几日,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容婉顿了顿,出了二门,便向甘霖院走去,越是走近,心中越是忐忑,等进了院门,到了洛景钰所在的屋子,见到他沉静的眸子,容婉忽然心安了。 洛景钰见容婉走了进来,便站起身,走到容婉身旁,笑了笑,“阿婉最近是在躲我么?” 容婉低着头,没答话,果真,兄长还是知道了。 洛景钰见她没说话,便继续道,“这两日母亲同我说了许多,阿婉想知道么?”洛景钰一直看着容婉,见容婉不肯抬头,只好叹息一声,道,“阿婉,不是你的错。” 容婉一听,鼻子不禁一酸,眼眶变红了,她抬起头,便看见洛景钰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心中关乎父亲离世的委屈,便冲淡了许多。 至少,她的兄长还是相信她的。 洛景钰从一旁拿过帕子,替容婉擦了擦眼泪,这才语重心长道,“阿婉,本来我是没打算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但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你的心结,我想替你打开这个心结。” 洛景钰见容婉不开口,只好叹了叹气,继续道,“你曾告诉我说,你做了噩梦,梦见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如今,你可以告诉我,父亲会出事,是否也是你梦到过的? 洛景钰等着容婉的回答,过了许久,终是见容婉轻轻的点点头,接着洛景钰的话道,“因为梦见爹爹会出事,我才想着提前替爹爹规避风险,可是还是算错了。” 容婉说着,却还是陷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可若不是阿婉你,父亲不会多撑十几天,将后事都安排得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邀约 此事是容婉经手,只有她才能明白当爹爹的生死握在自己手中的痛,尤其是将人救下,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忽而又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她积攒了两世的痛,又怎能如此轻易的烟消云散? 而由洛景钰劝了几句,洛景钰并不怨怪她之时,这几日的压抑都渐渐散去,比前些日子都好上许多。 洛景钰也才归来,性子比之前更加沉稳,许是从军营养成的习惯,每日一早,都会起来练武,用过早膳之后便会躲在书房,研习之前那些他避而不及的经书。 戚氏见他如此用功,也甚是欣慰,偶尔也会给容婉个好脸色看,倒是让容婉喜出望外。 而对于西辽之事,镇国将军和定远伯留在边关,得了陛下圣命,决定趁势收复西辽,让那西辽的人再不敢踏入大周一步。 边关之事稳定了,圣上一道圣旨便封了萧玄青为宁王,赐昌平侯的嫡长女慕容玉华为宁王正妃,等大婚一过,便迁往封地。 消息传到容婉耳中之时,容婉正在屋中练字,听到此消息她并不惊讶,上一世萧玄青也是此时封的王,可是正妃还没定,因此便特许等大婚过后迁往封地。 而这一世正妃定了昌平侯府的嫡长女,一样要等到大婚过后,从根本上来说,其实是相差无几的。 容婉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在萧玄青登门之时告诉他,她若不为他侧妃,将会同她未来的夫君为他效力,可等萧玄青回了封地,这话便不攻自破了。 因为孟生身为朝廷命官,自然和萧玄青无缘。 所以,她曾答应萧玄青的事,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显然,还是有人惦记着她。由不得她安生。 白瑶匆匆走进屋内,递给容婉一个信封,信封上并未署名。 容婉将信封接过来,拆开看了一眼。上面不过寥寥几行字,今日未时三刻,松鹤楼见,落款是宁王。 容婉前世见过萧玄青的字,与此别无二致。只不过她不解的是,她本无名小辈,萧玄青为何要揪着她不放。 她将手中的信折了折,问道,“送信的人是什么模样?“ 白瑶仔细想了想,这才道,“送信的人是一个小厮,年纪轻轻,走路微微有些驼背,只是说交给洛大娘子。一溜烟便没了影儿。 容婉皱了皱眉,果然只凭小厮是猜不出什么的,可若是因这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便要过去想见,她也没这么傻。 可既然是宁王相请,她若不去,若是落了宁王的面子,必是一番大风浪,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这倒是让人有些为难。 容婉想了想。起身去了甘霖院,既然兄长回来了,便请兄长替她办件事好了。 当日未时,洛景钰便出了府门。坐上马车去了松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此乃唐代崔颢的事,而松鹤楼也以此诗得名,售卖上好的文房四宝。 而洛景钰到这黄鹤楼。是因容婉想选一支上好的狼毫笔,但又怕着婢女过来被人骗了要了高价,因此便要他过来选上一支。 洛景钰之前虽不爱看书,但在洛骞以来的耳濡目染下,对毛笔这东西还是颇有研究,因此听容婉说了此事,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容婉特意想让他未时出门,因此他到了松鹤楼,已经将近未时三刻。 会买文房四宝的人,大多不是一般的百姓,而买得起上好的文房四宝之人,不是文人便是权贵,不过一般是不会亲自出面。 虽说洛骞曾是二品仆射,在朝中的地位已然不低,但既已身死,便作不得数,洛府如今的状况可见一般。 因此就算见怪了达官贵人的松鹤楼掌柜,也是不知洛景钰的。 洛景钰进了松鹤楼,不去看柜台上所摆的物品,只是走到掌柜面前道,“将你们上好的狼毫笔拿出几样让我看一看。” 松鹤楼掌柜打量了洛景钰几眼,见气势不凡,便走到里面拿出几个盒子,一一摆在洛景钰面前,“郎君你瞧一瞧,看相中哪一支?” 洛景钰点点头,伸手便将盒子打开,容婉要的是短锋狼毫,狼毫笔以东北产的为最,成为北狼毫,表面呈现内黄色或黄色之中略带红色,有光泽,仔细看每根毛都挺实直立,腰部粗壮,根部稍细,笔力劲挺,宜书宜画。 本来闺阁女子,用羊毫笔居多,比较柔软,但容婉自幼随洛骞学字,字所勾勒一笔一划,都如同洛骞一般,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因此,便是用稍硬的北狼毫多一些。 选来选去,洛景钰便将其中一支笔推到松鹤楼掌柜面前,“就这个吧!” 松鹤楼掌柜眉开眼笑的将其他几支笔收起,一边道,“郎君好眼光,此支笔也是刚到不久,不过价格偏贵一些,不知郎君是否能接受。” 洛景钰不以为然的瞥了松鹤楼掌柜一眼,云淡风轻道,“说吧。” 松鹤楼掌柜笑了笑,伸出三个指头,“来即是客,此次我收郎君三十金,同郎君交个朋友,郎君以后常来便是。” 洛景钰点点头,这掌柜倒是没有多要。 其实是松鹤楼掌柜看洛景钰的动作,知道是懂笔之人,便不敢乱要,不然被人识破,不仅面上不好看,且也断送了以后这人的生意,因此便未多要。 如此正好,做成了生意,等松鹤楼掌柜将笔包好,洛景钰付了三十金,拿过笔,便要走出门。 只是刚走到门前,便见一人挡住去路,便是刚被封王的宁王萧玄青。 洛景钰往一旁侧了侧,俯首作揖道,“见过宁王殿下。” 萧玄青瞥了洛景钰一眼,微微皱眉,不过一瞬间,便又松开,道了一句,“景钰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洛景钰在大殿之上的所作所为,朝堂之中无人不知,更别提身为皇族的萧玄青,对于圣上的想法,他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虽是地位悬殊,却也不能随意打杀。 他曾为了笼络洛骞而与洛景钰交好,又因容婉的那一巴掌,相交便疏远了,而此番洛骞已然不在,洛景钰对他而言,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顿悟 洛景钰微微抬头,虽是恭谨,却不卑微,“草民刚回到家中,有许多事需要打理,是以还好。” 萧玄青点点头,面上浮上悲伤之色,伸手拍了拍洛景钰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而后看了一眼松鹤楼的四周,收回目光又将视线放在洛景钰的身上,问道,“本王记得景钰兄不喜文,怎的却又来买笔了?” 洛景钰顿了顿,心中转过一转,这才道,“家妹在家中习字,少一支得用的笔,这才让草民到松鹤楼选一支。” 萧玄青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瞳孔幽深,更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洛景钰自然也不多问,接着道,“若是殿下无事,草民便先回去了,家妹还在家中等着。” 却不料萧玄青道,“本王也许久未见景钰兄,不如到你家中,我们好好聊几句如何?” 洛景钰愣了愣,但既然宁王殿下发话,自然不能拒绝,只好以不胜荣幸的姿态,看着萧玄青道,“那殿下请吧。” 而后便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 如此,两个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萧玄青的马车在前,洛景钰尾随在后,一起到了洛府门前。 守门的仆从一开门,见是宁王,连忙跪下行礼,直到洛景钰将萧玄青迎到大厅喝茶,暗自对一旁的仆从吩咐将宁王过府之事告诉容婉,再问问容婉的打算。 毕竟这一年多以来,容婉与萧玄青有什么相交之处他完全不知,若是擅自做了什么,对其有什么影响,才是大错特错。 萧玄青坐在上位品了品茶,这才出声,“景钰兄这一年多在战场,想必分外辛苦吧!” 对于萧玄青,洛景钰恭谨的模样让人寻不出错处,可不卑微的模样却又让人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与之前的洛景钰大相庭径。 也许战场的历练,见惯了生死,便没什么可怕,若是做错了事。无非是命一条罢了。 “能为我朝分忧,是草民的荣幸。”话说的铿锵有力,却也冠冕堂皇。 可在这汴京城,在朝中,怕是所有官员最会的。便是无论是同你作对还是互相看不上的官员,都能笑脸寒暄,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因此萧玄青和洛景钰的相处虽然怪异,却并不特别。 过了一会儿,有仆从低头走进,向萧玄青跪下磕了头,这才走向洛景钰,附上洛景钰的耳朵,说了几句,便退出去了。 等那仆人没了影。洛景钰这才开口道,“家妹想问殿下,殿下的白纸黑字还作数么?” 萧玄青顿了顿,见洛景钰提了出来,便不再隐瞒,索性站起身,道,“自然作数,还请将洛大娘子请出来吧,本王有事要问一问她。” 洛景钰应了声。便唤了仆从进来,吩咐那仆从到翠竹苑去请容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婉便到了,想着他们有事要谈。洛景钰便识趣的走了出去,不过远远的在大厅外站着,依稀可见厅内人的身影,以此来判断屋内的情形,若是有什么不对,还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容婉与萧玄青面对面站着。行了一礼,“贺喜殿下封王。” 萧玄青却冷哼一声,打量了容婉几眼,“本王大婚后便要回到封地,这怕是你早就想到的退路吧!” 萧玄青一句便点到正题之上,虽是对的,但容婉也不能承认。 “阿婉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懂得这么多,殿下高看我了。”容婉笑了笑,眸中的平静还是刺痛了萧玄青的眼。 其实,说容婉想的如此周道,萧玄青其实是不信的。 从洛骞举家来到汴京,他便密切关注着整个洛府的举动,除却洛骞以及洛骞的长子洛景钰,他查的最多的,便是容婉了。 他身为皇子,除却正妃之位,还能迎娶两个侧妃,若能靠侧妃之位拉拢洛骞,便是再好不过。 只是洛骞为官清正,不易让人抓到把柄,为人倔强,即使他请父皇赐婚,怕是洛骞也不能同意,不仅不能同意,怕是还会让父皇猜忌于他。 因此他只好三番五次的接近容婉,若容婉能真的倾心于他,那之前所担心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却是万万没想到,第二次想见,容婉便甩了他一巴掌,而后两人再次接触,她也步步后退,不仅是她,就连那时已经相交渐好的洛景钰都渐渐离他远了,根本让他的计划纹丝不动。 而越来越往后,他竟然拿整个洛府没有办法,而后洛骞竟然被人暗害,那时的他,本该放弃洛府的。 可过了几日,他竟发现,满脑子都是对上他的那双幽深的眸子,黑如点漆,深邃且不见底,他突然就好奇这一双眸子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再次相见,她一句是否想要皇位却是问住了他,皇位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下去,因此他相信了她会同她以后的夫君助他一臂之力。 而在前几日,他封王的那一日,父皇赐了婚给他,还说大婚过后便让他前往封地,一盆冷水泼醒了他,一旦他前往封地,那么皇位就将与他渐行渐远。 而她所说过会同她以后的夫君助他登上皇位,全成了一堆废话。 再次细想之时,他才忽而想到,也许,在她说的时候,便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开始感叹她的聪明,将他自己都骗过了,若是就这样离去,他定会心有不该,今日,也不过是来问一问,证实他的想法,因为也许明日,他便有一番可怕的举动。 萧玄青回过神,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赢了?其实并没有。” 容婉一愣,突然不明白萧玄青这句话的意思,便冷着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道,“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之前所说的一切,阿婉都是以诚相待,出了这种事,殿下不想着如何解决,竟过来兴师问罪了么?” 萧玄青看着容婉,她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却让他有种势在必得的心,想着,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道,“你心中定然明白,本王方才所说之事,可惜,从现在起,你后悔也晚了。” 萧玄青说完,甩了一下衣袖,大步离去。 洛景钰连忙回到大厅,见到容婉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有情 容婉一直皱着眉头,没有回话,心中却在飞速运转着,方才萧玄青所说的话,突然,心中所想与方才某处古怪契合。 容婉回过神,连忙对洛景钰道,“兄长,快去请孟郎君进府。” 洛景钰见容婉如此焦急,也来不及多问,便出了府门,骑了一匹快马,直奔孟府去了。 而容婉也没离开大厅,就在大厅之中等着洛景钰将孟生带回来,而她坐在一旁思考着方才萧玄青所说的话。 大约半个时辰,洛府的侧门打开,洛景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孟生。 孟生见容婉在大厅中坐着,走了进来,关切的问,“阿婉,怎么这般着急,出了何事?” 容婉见孟生到了,便站起身来,看着他微微有些欲言又止,可却又不说不行,她咬咬牙,转身看向洛景钰,“兄长。” 洛景钰会意,也没有多问,便走出大厅。 因为容婉若是想告诉他,便不急在这一时,若不想告诉他,他不论站上多久都没用。 大厅中只余容婉与孟生两人,孟生一脸疑惑的模样看着容婉,容婉稍稍走近了些,这才道,“孟郎有所不知,在家父未去之前,宁王殿下曾有意纳我为侧妃,不过被我推拒了。” 孟生闻言,也有些吃惊,他是真不知萧玄青会有如此的想法,不过皇子纳妃,也是能推拒的么? 容婉见孟生没有说话,又继续道,“方才,宁王殿下来过,说是过往之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接着,容婉顿了顿,一脸凝重的模样,“孟郎,现在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非我不娶?” 其实若按上一世孟生留给容婉的记忆,就算她心中有别人,不能接受他时,他也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她好几年。也不曾侵犯于她,在容婉看来,孟生是足够爱她的。 可是这一世,他们虽如同上一世一般走到了一起,可是对于孟生。却无上一世一般亲近,相反而言,这一世的孟生,并无许多的儿女情长,而官途,也是稳步上升。 萧玄青毕竟是皇子,是新封的宁王,虽即将要前往封地,但地位仍是比孟生高了许多,不论明面或暗面使坏。孟生的官途都要受到威胁。 而是官位重要,还是容婉重要,这便是不得而知。 容婉目光灼灼的看向孟生,心中惶惶,既想知道他的回答,又害怕听见他的回答。 孟生与容婉对视着,心中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深深的凝望的容婉一眼,而后偏离,嘴角却溢出一丝苍白的笑。不过片刻,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自然愿非阿婉不娶。” 容婉本该高兴的,却听着孟生的语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说不是真心,她却能感觉到孟生的情意,若是真心,方才轻飘飘的,却无一丝重量。 容婉摇摇头。将脑中怪异的想法驱除,回到面前的这桩事,“宁王殿下在去封地之前,定会做些什么,尤其这两****正在气头之上,定会有所动作。” 孟生点点头,看向容婉道,“阿婉想让我怎么做?” 那一双眼睛幽深,仿佛夹杂着无限的情意,转过眼却已过千帆,容婉对上去,却不知心中是和滋味,这与她所相知的孟生并不一样。 “这就够了。”容婉笑了笑,如此道。 只要孟生时足够爱她,非她不娶,那在官位面前,就不会随意抛弃他了。 萧玄青这个人,她上一世已经爱错了一辈子,这一世,便再也不相同他有任何瓜葛,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孟生却依旧凝望着容婉,仿佛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如阿婉所愿。” 孟生随后离开了洛府,只是刚到孟府不久,便有宦者来宣,说是圣上有召,他便是连官服都未来的及换,便被接到宫中了。 御书房内,圣上正在批阅奏折,一本一本的翻过,眉头更皱,正好听门外宦官禀报,“吏部侍郎孟生到了。” 圣上这才微微直起身,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旁,让孟生进来。 “微臣给陛下请安。”孟生行了礼,等圣上开口说起来,他才站起身。 “孟爱卿,江南水患一事你可知道?”圣上皱皱眉,此事着实让他头痛,朝中多数大臣都上了奏折,说是江南水患已十分严重,请他立即派人前去兴修水利之事。 孟生道,“微臣知道。” “自爱卿为官以来,不论是去年的干旱,还是今年与西辽之战你充当军师,都表现的十分出色,因此,这次朕让你这次以钦差的身份到江南去监修水利之事。”圣上直接了当的便道。 孟生却有些惊讶,他不过为官一年有余,便得圣上如此重用,确实让人难以置信,想他为官的目的,不就是因他家中发了大水,导致多人流离失所,因此他才想要做官为百姓谋福么? 如此去江南监修水利,若是功成,待他回京,自然会加官进爵。 可他想起今日容婉所说之事,疑虑又上心头,朝中能臣不少,能做钦差的能臣不少,怎会独独选他? 孟生顿了顿,道,“微臣资历尚浅,水利之事也不精通,怕是会辜负陛下盛望。” 不过话音刚落,却听圣上又道,“无妨,工部窦大人是兴修水利的能臣,由他随你去,朕便放心。” 圣上将事情想的周道,势必要孟生过去,若是再拒的话,怕是会惹圣怒,孟生顿了顿,只好俯首将此事接到手中。 “谢陛下看重微臣,微臣定将尽力。” 圣上这才有了好脸色,满意的看了孟生两眼,便让孟生退下了。 而御书房遮窗的帐子飘了一飘,里面发出一丝一丝的声响,圣上将目光投了过去,干咳了两声,这才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里面的人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这才从帐子中走了出来,却是一名女子,穿着淡紫色宫装,眉如远黛,目似秋水,面若桃花。 只见她朝圣上走了两步,微微行了一礼,“璃儿多谢父皇。” 说完,朝圣上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而圣上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批阅自己面前的奏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脏水 因明日一早孟生便要启程,便只好吩咐仆从连夜去了一趟洛府,将此事告知容婉,容婉自知君命不可违,也未多要求孟生什么,便让那仆从给孟生带了信,让他安心的去江南。 一旦孟生离开,勉强能牵制萧玄青的人,却是没了。 不过两日,街头巷尾便传开了,说是洛府的大娘子与宁王殿下情投意合,却被孟生捷足先登,借由前左仆射的名头,强行将容婉许配给了他。 而且事无巨细,描写的绘声绘色,就连容婉与萧玄青曾在哪里私会都说的清清楚楚,此消息传到容婉的耳朵里之时,已经传遍了大半个汴京城。 在桌案上镇压的宣纸早已被容婉撕个粉碎,她完全没想到,萧玄青会以如此毁她闺誉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瑶和萤绿守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容婉,生怕容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等容婉安静了,白瑶这才上前,“娘子,咱们该怎么办?” 容婉坐在那里,目光却有些涣散,也许记忆中的萧玄青比较温吞,从来没有这般烈性之时,因此上一世她落得那般下场,他也是畏畏缩缩的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倒是这一世,她不再爱他,他却对她纠缠不清,这算什么,难不成是前世的因,今日的果么? 她本打算今生避让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可这人总不甘愿如此,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想着,容婉站起身,对着白瑶和萤绿说道,“传令府中,这两日所有仆从与婢女严禁外出,若有违抗,家法伺候。” 白瑶应了声,便朝屋外走去。 而后,容婉对着萤绿道。“你去请兄长随我一同入正院吧!” 此事造成的恶果已不算小了,毕竟同为洛氏女子,容婉的闺名关系着容珺,眼见着容珺就快要到说亲的时候。她不能在此时害了容珺。 萤绿匆匆的去了,容婉过了一会走出院门的时候,便同洛景钰撞见了。 由于洛景钰这两日一直待在府中练武看书,外面的事还是萤绿方才告诉他的,他急急忙忙走出来。见到容婉,连忙问道,“阿婉,这是怎么回事?” 容婉苦笑,此事不对兄长说是不行了,因此容婉便将事情的大概同洛景钰讲了讲,洛景钰皱着眉头,还是第一次以兄长的身份教训容婉,“怎么不早说?” 容婉低着头,“阿婉不想让兄长担心。” 她以为自己搞的定。原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过此次,她也不能让萧玄青得逞。 洛景钰叹了叹气,还是道,“走吧,先看母亲怎么说。” 容婉点点头,便跟着洛景钰一起进了正院,本来出了此事,是应该向戚氏说明情况的。 可是等容婉一开口,细说了其中经过。戚氏却仍是生了气,怪她一开始便拒绝了萧玄青想迎娶她为侧妃的事。 说着说着,却更是提到之前太子侧妃之事,若是她从一开始便答应做太子侧妃。也许洛骞就不会被暗杀,如今她被人毁了闺誉,却又来连累容珺。 容婉见戚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心中早已冰凉透底,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如何,整个家就不会散,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容婉只是呆愣着,听戚氏指责着她,虽是洛景钰劝了戚氏好久,也不见丝毫效果。最后,容婉却不知怎么出的正院。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萤绿引向会翠竹苑的路了。 洛景钰随容婉一路到了翠竹苑,让萤绿先行下去,他站在屋内,看着坐在那里持续低迷的容婉,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良久,等容婉回过神来,这才看见洛景钰一直站在这里。 她站起身,走到洛景钰面前,沙哑着声音道,“兄长,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洛景钰看着容婉,心中想的便脱口而出,“阿婉,母亲这是怎么了?你们可是有什么误会?” 容婉顿了顿,却想起娘亲开始变化的时候,是因她不想做太子侧妃开始,而后她们的关系一路下滑,最终成了这番模样。 一开始,她差些阻碍了娘亲与永乐侯府和好,而后爹爹因她思虑不周被暗害至死,再者,便是她替兄长隐瞒去边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母亲对她不满。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许经过了这么多,她给娘亲造成的伤害,早已是无法逆转的了。 想着,容婉却摇摇头,“兄长,对于宁王殿下,我还要仔细想想,兄长先回吧!” 洛景钰知道容婉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不好多待,只是转过身时,脑海中总有一个几个月的女娃在自己的身边一直一直的哭,而他的身边再无别人。 可是再多想,却也想不出什么,只好一个人转身,离开了厢房。 萤绿还在屋外守着,见洛景钰出来,连忙走上前问,“郎君,娘子还好么?” 洛景钰看了萤绿一眼,而后出声道,“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萤绿感觉有些怪,总觉得从边关回来之后,郎君看她的眼神更冷了,好似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样。 萤绿缩了缩脖子,朝房中看了一眼,也不敢进去,只好在屋外待着。 而经由容婉的吩咐,这两日洛府一个仆从也不敢外出,府中的存粮是有,但是菜却很少,两日后,也不得不出门了。 只是仆从只要一打开门,便能看见从门前经过的路人都会下意识的在门前指指点点,真应了那一句话,人言可畏。 而在这一日,容婉也光明正大的出门了,甚至在汴京城的主干道都绕了一圈,百姓们都奇怪的看着容婉,竟也不知如此丑闻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在大街上闲逛。 不过,最奇特的还是在后面,容婉不小心经过了宁王以前在城中的庭院,只见庭院门前,有两个从背影看似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拍着门,一口一声,宁王殿下。 说来也巧,萧玄青选的这座庭院,虽是僻静,但仍是位在大街,是以来来往往的百姓可不少,比洛府更甚。(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对策 眼见庭院前人越聚越多,那两名女子哭哭啼啼,竟是庭院里的仆人挥不走赶不去的,且见百姓越来越多,此时再让那两名女子消失定然不行。 萧玄青的这座庭院很少有人得知,当时为了拉拢洛骞,才将此地告诉了洛景钰,可这两人一闹,从今往后,便是人尽皆知了。 容婉坐在一旁的马车上毫不起眼,可不过片刻,她带着幕离,便走下马车,众人见又有女子来,便自发的让了一条道。 容婉顺着小道走到了那两名女子面前,故作惊讶的问道,“两位姐姐找宁王殿下么?可是宁王府不是这里啊!” 大周朝的规矩是,没有封王的皇子仍住在宫中,等封王后,便会令赐新居,而萧玄青封王之后,圣上便赐给了他一座府邸,作为真正的宁王府。 但毕竟萧玄青要回封地,这宁王府不过是身份的象征,除非偶尔奉命回京之时,也算有个地方住。 那两名女子停止哭啼,看了一眼带着幕离的容婉,虽是有些不耐烦,还是解释道,“宁王殿下封王之前是住在这里的。” 容婉仿佛刚知道一般,微微点点头,目光透过幕离看到一旁的百姓,目光之中都透漏着些许惊讶,与这个庭院一墙之隔的别家,都不知自己的邻居竟是当朝殿下。 “二位姐姐是怎么知道的?宁王殿下又怎会在这等地方住着?”言语之中,颇为不信,连带着方才大多是的百姓都半信半疑,皇子居于百姓家,本就不平常。 其中一名女子冷哼一声,却是顺着容婉的意思慢慢道来,“你难道不知近两日来街坊之中的流言?” 容婉顿了顿,开口之时,声音竟有些颤抖,接着道。“流言毕竟是流言,不着边际的话,自然不可信的!” 那女子却摇摇头,继续道。“流言半真不真。” 既能有饭后闲聊的小事,岂有不听不理,大半的百姓都屏住呼吸,等着这女子开口说话。 只听这女子道,“我们姐妹二人同殿下情投意合。花前月下,也不知是谁,竟然说殿下同那洛家娘子私会,败坏殿下的名声,而在那船坊,与殿下红袖添香的,明明是我们姐妹,倒叫那洛容婉占尽便宜。” 只听周围百姓唏嘘一片,那两名女子竟是处处可怜。 另一女子道,“我们姐妹对殿下爱慕已久。却叫那洛家娘子得了好,怎能了得?不论怎样,我们也要见到殿下,更是要还殿下的清白。” 容婉顿了顿,她都有些佩服眼前的两名女子,一口一个情投意合,花前月下,还能将毁誉之事说成得了好处,真不知兄长从哪里寻来的。 只不过,萧玄青自然不会在此出现。就算他身在庭院之中,此刻也不能自投罗网,不仅是为了这两名女子的事,更是为了在宫外有这样一座私宅更是对圣上不敬之事。 其实皇子有私宅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若是从暗地跑到明面上去,才会让圣上下不来面子,如此,这件事,怕是圣上会斥责萧玄青。 想着,容婉便惋惜道。“两位姐姐对殿下的情意,真真让人羡慕,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两位姐姐了。”说完,福了福礼,便走出了百姓的包围。 不过她上了马车,并未吩咐冯伯驱车离开,而是坐在马车之上,静静的看着那庭院的状况,一边等着。 不过一刻钟,便有军巡院的衙差走了过来,将那两名女子擒住道,“你们二人聚众闹事,带走。” 那两名女子身子一震,更是哭的昏天暗地,惊天地泣鬼神,一旁的衙差连忙捂着耳朵,好似不能想象面前瘦弱的女子,是怎么有这般的力气的。 那抓人的衙差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头头儿,一脸为难之色,那衙差的头头儿也是厌恶至极,但仍是大手一挥,道,“再哭就押入大牢关上两天。” 这下子这两名女子哭是不哭了,但却争着抢着往那庭院的门前,去拍门,一边拍,还一边叫,“殿下,救命啊,殿下出来救救我们姐妹吧。” “我们姐妹跟了殿下这么久,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殿下,殿下。” 容婉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名女子被拉走,心中也实属不忍,但若非如此,怕是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就洗不清了,而且兄长找她们来定是说清楚其中的厉害,既然来了便是没有什么顾忌吧! 围在那庭院前的百姓都慢慢散开了,但关乎这座庭院,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萧玄青的,街道渐渐回归最初的平静。 容婉垂下眉目,轻声道,“冯伯,回府吧!” 宁王府中,萧玄青眉目皆有愠色,手握成拳,捶在桌案之上,青筋从手背开始凸显,一直延伸到手腕,后而藏在袖中,可见他的气愤程度。 站在一旁的暗卫挺直脊背,暗自咬咬牙,却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点燃萧玄青的怒火。 可事实上,萧玄青已是频临爆发的状态,私宅一事一现,那些看他不顺眼的言官必定借此由头煽风点火,说不定还会旧事重提,他只要想想,脑子便青筋乱跳。 顿了顿,面色忽而恢复如常,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好在来的及弥补,随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暗卫,皱了皱眉,又道,“去领罚吧!” 暗卫身影一窒,视死如归的往外走去。 而后他食指与中指划过,响声从指间跳出,一人从屋顶跃下,走到屋内站定,俯首道,“请殿下吩咐。” “私宅之事,尽快找个接手人,处理出去。”萧玄青吩咐道。 那人点点头,“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玄青面色忽然阴晴不定,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出声仿似鬼魅,“杀无赦。” 那人顿了顿,看向萧玄青不免赞叹之意,点点头,笑着道,“不愧是主子看重的人,不过殿下还是缺少些杀伐果断,不知这杀无赦包不包括那个人?” 萧玄青瞥了他一眼,面色如常,“因小失大,只会得不偿失。” 那人面上浮上古怪的笑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听殿下吩咐便是。” 而后,便没了影。 萧玄青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心中却想事情出了神。(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傲慢 容婉回了府,先去了洛景钰所在的甘霖院。 洛景钰正在练武,不知过了多久,大汗淋漓,见容婉过来,连忙停住动作,接过来流光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明明有如酒肆中人一口闷,做起来却偏偏那般畅然随意。 洛景钰将茶碗递给流光,这才看向容婉道,“怎么样了?” 容婉拿起流光手中的帕子给洛景钰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道,“一切都在料想之中。”后而将帕子交给了流光,等流光退后了两步,这才又道,“兄长,那两名女子是从哪里找来的?” “怎么了?” 容婉摇摇头,终是又道,“那两名女子被军巡院的衙差抓紧狱中了,怕是凶多吉少。”毕竟刻意诋毁当朝王爷,就算是罪名没有落实,萧玄青也不会放过她们。 洛景钰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而后才道,“那两名女子不是我找的,是烟云楼中同宁王殿下相好的两个双生姐妹,听说了殿下的谣言,执意认为是自己。” 他顿了顿,而后又道,“不过使人撩拨了两句,她们便去了那庭院了。” 容婉倒是有些奇怪,“宁王殿下怎么会将那院落告诉她们?” “我说的。”洛景钰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又接着道,“放心吧,那两名女子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死有余辜。” 这么一说,容婉心中的愧疚之感也少了许多。 果然第二日,容婉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得来的,便是那两名女子在狱中自行了断了,不过一夜,便已消香玉损。 说是自行了断,容婉是不信的,大多数人也不信,但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而关于私宅一事。上早朝时,便有众多御史上书弹劾萧玄青私自在京中置办私宅,还隐隐提到他有谋反之意,萧玄青也不辩解。只是将那私宅的房契地契都呈给了圣上,署名不是萧玄青。 而且那人和萧玄青无半毛钱关系,却同太子有些关系。 因为那人是太子府的管事,将要去封地的王爷有私宅是意味谋反,那作为当朝太子。未来的储君,自己的管事有做宅院便不会称奇了。 毕竟太子管事有一座宅院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不过只是碰巧那名女子误打误撞撞到了而已。 方才上奏的御史个个耷拉着脑袋,尤其方才暗指萧玄青有谋反之意的御史更被赐了二十大板,等打完了,怕是也丢了半条命。 而对于狱中的那两名女子,萧玄青回府后命人传出消息,不论是之前的洛大娘子,还是之后的那两名女子,都与他无关。 萧玄青的表态至此才让前几日的流言渐渐销声匿迹。 听到这些的时候。容婉微微的喘口气,她总算是将此事以大化小,以小化了了。 日子渐渐归于平静,容婉与慕容玉娆也好久没见了,容婉刚刚有此念头,慕容玉娆的请帖便送到了,真真是来的及时。 容婉换了身衣裳,便坐上马车,带着白瑶到了昌平侯府去。 只不过容婉随着仆从到了慕容玉娆的院子,慕容玉娆迎了出来。面色略显尴尬,等容婉走到近前,才小声对容婉道,“我阿姐在。” 容婉一愣。才想起慕容玉娆的阿姐,定是那个娇坏了脾气的慕容玉华,不过慕容玉华待在这里是碰巧,还是刻意在等着她? 她没来得及问慕容玉娆,却听屋内的人微微咳了一声,声音清脆。“是洛大娘子来了吧,娆儿,怎么不请洛娘子进来?” “这就来。”慕容玉娆应了一声,转过头看了一眼竟是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因她在阿姐的身边也吃了许多苦头。 容婉只好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了笑,便随慕容玉娆进去了。 慕容玉华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子的缝隙正好能瞧见容婉同慕容玉娆方才所站的位置,怪不得方才只说了一句,她便适当的发出声音了。 容婉看向慕容玉华,还是火红的衣衫,加那一头珠翠,长发飘散着,虽是微微凌乱,却掩不了她那不同寻常的美。 只这一眼,便能看出慕容玉华容貌似母,美轮美奂,似仙在前。 可这却不是容婉方才看出来的,而是上一世便知道的,因上一世,萧玄青离她渐行渐远之时,娶得正妃便是慕容玉华。 这一点,这一世丝毫未变,该在一起的,终归不会分开。 也难怪,萧玄青只看慕容玉华一眼,便如此难忘,想那时昌平侯夫人的美貌颠倒众生,容貌似她的女儿又怎会差,容婉与慕容玉娆站在这里,完全成了陪衬。 容婉福了福礼,“见过娘子。” 慕容玉华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容婉,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未曾忽略,而后听她笑着道,“我以为同宁王殿下私会的人该是个美人。” 只这一句,容婉便知,慕容玉华见她,不过想知道她的样貌是否比的过她。 容婉不动声色的看了慕容玉华一眼,慕容玉华嘴角的微嘲还未淡去,她顿了顿,只好道,“娘子有所不知,关乎此事,宁王殿下已经澄清过了。” 她的意思是,她并没有同宁王私会,她这个未来的宁王妃就没有必要看她不顺眼了,可谁知慕容玉华听着却跟没听见似的。 只听慕容玉华继续道,“你既许配了人,便是不要再惦记宁王殿下了。” 容婉皱了皱眉,眉眼之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她微微低头,不会让人看见,而后再抬起头,笑了笑,“方才已说过了,那些流言不过是流言罢了,若是过于轻信,怕是会被人蒙蔽了眼睛。” 慕容玉华却傲慢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道,“方才我所说的,你记得便好了。”竟是不再听容婉的辩解,转身走掉了。 容婉顿在那里,却是微微有些发愣,在傲慢的人面前,你只有比她更傲慢,才能越过她,你温润如水,她却当你好欺负。 无奈的摇摇头,她果真,还是做不到。 她始终记得她上一世得知他娶妃的癫狂,在那个骄傲的女子面前,一点点溃散,直至被人踩踏在泥土里。 这一世,她再不会如此了。 而安静站在一旁乖巧的慕容玉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跳到容婉身旁,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阿婉,我见阿姐便害怕,方才没有帮你,你不要生气。” 容婉抬起头,眸中已然是温润的笑意,“无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重阳 慕容玉娆见容婉没有介意,笑了笑,“我阿姐那个性子,和湛哥哥很像,不过湛哥哥就很讨人喜欢。” 容婉知道她口中的湛哥哥是荀湛,不过对于荀湛讨人喜欢这件事,还真不敢苟同,笑了笑,便没有接话。 就听慕容玉娆又道,“本来娘亲打算将阿姐许配给湛哥哥的,可是阿姐看上了宁王殿下。” 容婉心中咯噔一声,不过只是那一下,如今萧玄青之事她不想再听,不想再提,若说对于前世还有些痛感,可经过这一事,她已经彻底的放下了。 萧玄青此人,从来不值得她爱。 容婉不置可否,荀湛在外人眼中,做事任性妄为,若非圣上庇佑,怕是活不过明日,可她那日在军营所见的荀湛,举止投足之间,那股气势绝非常人可比。 而那日下棋,她绞尽脑汁,他却下的怡然自得,布好的局,只等人自己钻进去,而后收网,一气呵成,杀的片甲不留。 慕容玉娆仍在继续道,“我就觉得湛哥哥比宁王殿下好。”说着,突然凑到容婉面前,神秘兮兮道,“阿婉,我前两日听到爹爹对娘亲时候,他在军营看见你了。” 容婉转过头,并不惊奇,却没料想她是无意间听到的,极其自然的点点头,毫不避讳道,“兄长在军中待了一年多杳无音信,且又战事频起,我这才冒险去寻兄长。” 慕容玉娆听了容婉解释,却两眼放光的看着容婉,“阿婉,你胆子真大,爹爹去战场之时,我虽担惊受怕,也不敢同阿婉这般。” 容婉“嗯”了一声,面色也不太好,“家父已经逝去,我们再不能失去兄长了。” 在当下。女子根本不同于男子有很多出路,若是洛府只剩三名弱女子,此后的路才算坚信,其中容婉自是更加清楚。 慕容玉娆皱了皱眉。看向容婉的表情竟是有些心疼,信誓旦旦道,“阿婉放心吧,我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慕容玉娆的性子,容婉很是清楚。自然信慕容玉娆的话,只是说起此事便有些伤神,也不再多说。 萧玄青的事终是平了,只不过流言虽是澄清,但终是有那一两人不信,容婉的闺誉自然还是受了损害,不过她已定亲,孟生也知其中原委,这损害更是小了不少。 八月的黄道吉日不少,先是萧玄青迎娶了昌平侯府的慕容玉华。大婚后三日,便浩浩荡荡的从汴京城离开前往封地。 而在萧玄青走后不久,纪芙也同那个被外派到徐州任徐州刺史的进士成了婚,因即将要上任,便在京中待了不久,便举家去了徐州。 九月九日又重阳,戚氏打算带她们兄妹三人到大相国寺吃斋念佛几日,寺中有留给香客借宿之地,但因他们如今不过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也只能较为偏僻一些。 早就吩咐好仆人收拾好了行李。总共三辆马车,两辆马车载人,另一辆马车载着平日所需的物品,而洛景钰和流光骑着马。戚氏带了身边的应桃,容婉带了白瑶,容珺带了绛红,洛景钰带了流光,除却这些,另带了四个打杂的仆人。 从他们举家到了汴京后。戚氏便是雷打不动的每月十五都会来大相国寺上相,添的香火钱也是不少,因此此次说是在寺院中住几日,也得方丈应允。 他们几人下了马车,寺院差小沙弥领着几名仆从带着行李去往内院,而戚氏领着他们兄妹三人到大雄宝殿上了香,添了香火,又同那方丈说了几句话。 等回到内院之时,戚氏对着他们三个吩咐了一声,“方才方丈说内院还有贵客,你们尽量少出去走动,以免冲撞了贵人。” 等他们三个应了,便将他们三人赶了出来。 寺院有另外招待男客的地方,洛景钰向戚氏请过安,便出去了,而容婉和容珺在相邻的屋子,也好有个照应。 而寺院每日凌晨寅时,全寺僧众都会齐聚大殿,《大悲咒》《心经》每日轮流着念,若是在此留宿的香客愿意,也可到大殿之上一起诵读。 而过了午时,易会有主持讲解经文。 大相国寺虽香火不断,但不是初一十五,来此上香祈福之人并不很多,因此也是十分清静。 戚氏从洛骞去后便开始礼佛,因此对佛家之事特别上心。一早便起了身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去了大殿同僧众们一起上早课。 只不过戚氏毕竟年长,又不习惯,过了一早上就没了精神,由应桃在屋内伺候着歇下了。 容婉因惦记着戚氏所说,怕出门冲撞了贵人,便也没有出去,就在屋内静静坐着,偶尔和白瑶商讨些事情。 本来十分安静祥和,却不料屋门一下子被推开,便见绛红哭哭啼啼的,踉跄一下便跪在容婉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娘子,小娘子不见了。” 容婉噌的一声站起身来,“阿珺不见了?怎么回事?” 绛红吸了吸鼻子,勉强使自己镇定,“方才小娘子说口渴,让婢子去弄些热水泡茶喝,可等婢子回来,小娘子便不见了。” 容婉皱了皱眉,“别的地方寻过没有?” 绛红回道,“婢子在这附近都寻遍了,可就是没看见小娘子的身影,寻不到了,这才来寻娘子的。” “从你去烧水到此刻有多久了?”容婉尽力抚平自己的心神。 绛红咬咬唇,“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怕是容珺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想着容婉只好道,“白瑶,你随绛红一起去找找吧!” 容珺已然不小了,但性子仍是十分活跃,怕是特意将绛红指使出去,她才方便跑路,可此时容婉也只能摇摇头,一点都不给自己省心。 如今戚氏刚休息不久,再去打扰她不过是徒增她担心罢了,且容珺走失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没好处,此时也只能先默默寻着。 容婉在屋中坐立不安,静不下心去等,心一横,也只好站起身,出了屋门,打算寻一寻容珺再说。 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可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寻人 寺院里十分安静,如今九月,夏日的余温早已散去,且院中树木繁多,更是多了些许阴凉,他们所在的院落其实并不大,若是容珺还在院子内的话也十分好找,不过寻了这么久也未寻到人,那定是不在院中了。 因此容婉并未在院中多做寻找,径直走出了院外。 其实大相国寺的后院又分为几个小院,方丈独居一院,寺庙中德高望重的和尚住在一个院落,再往下数平日的小沙弥又是一个院落,然后便剩下接待香客的几个院落。 容婉曾听那方丈说到贵人之时,略往东南看了几眼,怕是贵人便在东南的院落,而他们则在偏僻的西北,因此,只要容珺不往西南方向去,很少有冲撞贵人的可能性。 大相国寺其实很大,不算前面的殿宇,仅内院便能让人逛上一个时辰,便大大增加了寻找容珺的困难程度,容婉出来之时,曾悄悄的对应桃吩咐过,若是戚氏醒来,容珺还没找到,便如实以告,若是那时容珺已经找到,那便当做此事没有发生。 容婉不知白瑶和绛红找的哪一条路,也只好误打误撞,凭着自己的感觉,选了东北的方向,走了不久,便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弥拿着扫帚在扫地。 容婉本想开口问,但又要顾着容珺的名声,想着,便没有问出口。 可谁知她还没走两步,刚从小沙弥身旁走过去,边听身后的小沙弥开口道,“这位女施主,是否在寻人?” 容婉顿了顿,停住脚步,看向小沙弥,小沙弥的模样很清秀,眉眼之间透露着一丝简单,好似方才的话,只是因为好奇而言。 容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为何这么问?” 那小沙弥却是抬起手,挠了挠只有一片青色的脑袋,腼腆的笑了笑。“我见女施主步伐有些着急,面带紧张之色,这才有此一问。 容婉却是暗自叹了一叹,她本是刻意隐藏起自己的心事,步伐也稍稍放慢了。可看在这沙弥眼里,仍是如此,看来自己隐藏的功夫,还是不到家。 既然被人识破,容婉也不再隐瞒,只是道,”同我们一起来的人好像是走散了,我便出来找找,不知你可是见到了?“ 小沙弥怔了一下,好似在认真想着他是否看见过。不过片刻,复又看向容婉,这才伸手往南指了指,”我好像看见一个施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容婉心一纠,再往南走的话,怕是就是贵人所居的那个院落了,想着,她便道,”不知你所说的施主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那小沙弥顿了顿,直接便道,”那施主是名女子。看着年岁不大,似乎同我一般。“那小沙弥想了想,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那施主穿着淡青色衣裙,那裙子上还绣了朵花来着。绣的什么,我也记不得了。“ 眼前的小沙弥,的确和容珺看着年岁差不多,而容珺的衣裙,来时却是穿的一身淡青色,那衣裙她也知道,那朵花还是戚氏觉得好看,绣在裙摆上的。 容婉又看了那小沙弥一眼,这小沙弥看人的能力倒是首屈一指,那花型不大,走起路来更是不明显,连这个都能看清楚,着实不易。 其实大相国寺香客众多,也经常有贵人入寺,察言观色,倒是寺中僧侣的必备能力了,不然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等待他们的,便是六道轮回了。 容婉向小沙弥道了谢,便朝南走去。 东南为贵,院子便更大一些,周围比其他地方还略显清幽,越往前走,便越是寂静,打扫的沙弥是一个也瞧不见,容婉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若是容珺就在此地,就算是刀山油锅她也得过来。 她走了一会儿,离那院落更近,可却依然没有看见容珺的身影,眼见那院门就在眼前,她却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再过一个时辰,怕是天都会黑了,若是再找不到容珺,事情便会严重了,因此,容婉暗自下定决心,还是走到那院落前,只不过,那院落有两名疑似侍卫之人把守,看他们的衣着,并非官员家的护院可比。 那两个侍卫见有人走进,便伸出手,拦住了容婉,”此地不许旁人进入。“ 容婉看了看这周围,若是一直往南走,只有这院门可以进,若是容珺真的过来,是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出去的,眼见着院子就在眼前,她更是不会转身回去。 ”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还请两位通融一下。“ 其中一个侍卫看了容婉一眼,皱了皱眉,问道,”你要找谁?“ ”是一个不大年纪的小娘子,方才一个小沙弥说是来到了这里,若是两位大哥不许人进的话,是不是能通报一声,若是没人来过,我便离开。“容婉连忙道。 另一个侍卫有些不耐烦,”我们一直在此守着,没见过小娘子,你还是回去吧,这个地方,是不容你乱闯的。“ 先问话的侍卫却碰了碰那人,小声道,”咱们换岗不过半个时辰,若那小娘子是半个时辰之前来的,我去问一问,也不多。“ 那人又瞥了容婉一眼,回过头对那先前问话的侍卫道,”她一看便是普通百姓,她所说的那个小娘子定然也是,普通百姓怎能进得了这座院子?“ 那先前文话的侍卫摇摇头,”我还是先去看一看。“ 那侍卫刚转身走了两步,却从院中走出来一个婢女模样的人,冲着那两名侍卫道,”方才主子说若是有人来寻人,尽管将人放进来,不用禀报了。“ 说完,那婢女便走了,只留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而后看向容婉,顿了顿,道,”进来吧!“ 容婉一愣,还不知方才不许她进的两人,怎么忽然就不阻拦了?想着,她看了那两个侍卫一眼,但侍卫明显不想多说话,容婉只好走了进去。 不过院内无人,离主屋还有一段距离,她心中却有一丝不安定,一是若是她冒昧进来,但容珺不在此地,而是她并不知这贵人是谁。 不过进都进来了,总是要办些实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绝望 院内十分静谧,好似风吹过树木,也没有一丝声响。 容婉向前走了几步,直到离那主屋越走越近,主屋门窗紧闭,她见四下无人,直到走到雕花门前,抬起手在门上拍了几下。 “请问,可有人在?” 刚说完话,便听屋内有声响传来,吱呀一声,雕花木门便打开了。 站在容婉面前的是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婢女,看着年岁不大,眸中却沉稳内敛,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女。 不等容婉说话,便见那婢女笑了笑,开口问道,“娘子是来寻人的么?” 容婉愣了一愣,不过只是一瞬,复又看向那婢女,点头道,“唐突打扰,还请贵人谅解,不过不知家妹可是在此处?” 那婢女点点头,“娘子同婢子进来吧!”遂即转过身,示意容婉跟上她,往里走过去。 此屋分内外两室,且并不小,容婉同那婢女向前走了几步,便看到外室侧着身坐着一名女子,容婉不用细看,便知是容珺。 恰巧容珺朝这儿看了一眼,见是容婉过来,连忙站起身,走到容婉身边道,“阿姐,你怎么过来了?” 容婉还未开口,便见那婢女一副了然之意,走进了内室。 容婉皱着眉头,低着声音看向容珺,口中有稍许责怪之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容珺稍白了脸,后而又低下头,嗫喏道,“我本想到处走走,走着走着便到这里来了。”而后抬起头,小心的看向容婉,“娘亲可是知道了?” 想起戚氏,容珺不自觉缩了缩脑袋,最近她喜怒无常,若是被逮住了错处。先不说罚,只说念叨便能念叨上好几天。 容婉见容珺似小白兔一般,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心中的气消了消。伸手点了一下容珺的额头,无奈道,“你啊!这么怕娘亲还敢乱跑。” 不过她还是如实以告,“我来时娘亲还在睡,不过已经吩咐应桃等娘亲醒了便告诉她。” 容珺的面色暗了暗。遂又道,“趁娘亲还未睡醒,我们赶紧回去吧!” 容婉无奈的抚额,敲了容珺一记,“从绛红发现你不见到此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多,说不定娘亲早就醒了,正等着你回去呢!” 容珺一听,便愁眉苦脸道,“那怎么办?” 容婉表示无能为力,便越过容珺。往前走了两步,虽看不见人还是行了一礼道,“家母还在家中等候,不知民女可否和家妹一同离去?” 这便是在请示内室的那位贵人了。 话音方落不久,便见先前的婢女从内室出来,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道,“娘子请吧!” 说完,便跟在容婉与容珺的身后,等她们二人走了出去。遂关上了屋门。 来这院中一趟,不过只见了一个婢女而已,越发觉得居在这院中的贵人神秘莫测,不过既是贵人。大抵也是不轻易见人的。 两人不言不语的走向院门,经过那两名侍卫身旁,出了院落,四处无人,这才觉得轻松起来,走了几步。容婉这才问道,“你在那院中待了多久?” 容珺想了想,“半个时辰吧!” “可曾见过什么人?”容婉继续问道。 容珺顿了顿,好似在想怎么说才好,不过片刻,便听她道,“我不小心走到这院落之时,守在门前的侍卫本要将我赶走,可谁知方才那个婢女出了屋门,恰巧见到我,便将我带到主屋了。” “我以为主屋没人,谁知刚坐下,便听见内室传来一声咳,接着便听见有人开口,问我是哪家的女儿。我见婢女恭敬的站着未动,便知那是她的主人了。 因此我便回答说,我是前左仆射的小女儿,后来那内室的人就沉默了,我本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谁知竟同我说起话来了。” 容婉看了容珺一眼,“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家中还有几人,如今过的如何。”说着,容珺忽而偏过头,认真的看着容婉,稍许有些惊奇道,“阿姐,我觉得,她可能认得娘亲。” 容婉点点头,并未在意,毕竟娘亲出身在永乐侯府,幼时总有相识的闺中密友,虽说嫁了人便生分了,倒也不会全然忘记。 接着,两人便未怎么说话了,从东南走到西北,这路途都已够累人的了。 眼见两人能看清所居的院落,便见白瑶和绛红都在院门前等着,容婉心中便浮上一丝不妙,想来此时,娘亲已经醒了吧! 在她身旁的容珺自然也这么想,不知不觉便躲在了容婉的身后,容婉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便向院门走去,白瑶和绛红迎了上来,不用容婉询问,便听白瑶道,“娘子,没出事吧!” 容婉点点头,朝院中看了一眼,问道,“里面状况如何?” “一刻钟前夫人从应桃姐姐口中得知此事,便大发雷霆,此时正在屋内等着娘子归来呢!” 容婉顿了顿,娘亲果真气的不轻,她转过头略带责备的看了容珺一眼,容珺吐了吐舌头,哀求似的看向她,她的心肠软了软,叹了叹气,便由着容珺跟在她身后向戚氏所在的屋中去了。 应桃见她们走了过来,便走进屋内,向戚氏道,“夫人,大娘子和二娘子回来了。” 而容婉方携容珺进了屋,迎面便见一个白色的物事碎在脚边,将她们二人吓了一吓,便听见有声音道,“跪下。” 许是未见过戚氏如此之大的脾气,容珺腿脚一软,便跪在当地,容婉抬头看了一眼戚氏铁青的脸,也缓缓跪在地上。 虽是容珺自己偷跑出去,可容婉却觉得,那刺眼的目光,从未有一刻离开过她。 等了等,终是听见戚氏道,“婉儿,你是珺儿的姐姐,怎能不看好珺儿,任由她出去乱跑呢?” 容婉从未期盼过出了这么些事,戚氏还能如以往一般对她,可是出了事,就将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她怎么觉得从心底散发的寒气,慢慢散往四周呢? 直到她手脚僵硬,心也冰冷,她才知道跌落到谷底的绝望,是什么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体罚 容婉僵了僵,没再反驳,反倒是开了口,“是我没有看好妹妹,还请娘亲责罚。” 跪在一旁的容珺一听,拽了拽她的衣袖,焦急道,“是我不懂事乱跑,怎能怪阿姐你呢。”而后抬头看向戚氏,道,“娘亲,珺儿知错了,此事不怪阿姐的。” 戚氏却不为所动,看向容珺道,“身为长姐,自当照顾好幼妹,犯了错,自当该罚。”说完,便吩咐应桃道,“去将二娘子送回房中,不许她再出门。” 应桃应了,便去门外将绛红叫了进来,让绛红将容珺带走了。 容婉依旧笔直的跪在原地,目光迎上戚氏的视线,仿佛在等着戚氏说出要怎么罚她,也许是她的目光沉静如水,戚氏竟别开头去。 只听她轻声道,“你既知错,便去大雄宝殿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容婉应了,遂慢慢站起身,径直走出屋门,白瑶在门外不明所以,只好跟在容婉身后,一起去了大雄宝殿。 容婉到大殿之时,正好遇见方丈,方丈看了她一眼,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离去了。 容婉到了殿中,便跪在了释迦牟尼佛像之下,白瑶见状,也跪在一旁。 记得刚苏醒过来之时,她便来到殿中拜佛,隐约听见佛中有人说求人不如求己,只可惜,她虽全靠自己,但终归还是败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娘亲未如同前世一般随爹爹而去,兄长健在,容珺还好好的,若说今生自己还担忧什么,怕是只有爹爹的死因了,可是如今,却是无丝毫眉目。 她忽而有些不明白,她重生的意义何在,可是却没能有人替她解答。 “娘子也在。”耳边忽而传来声音。分外熟悉,容婉缓缓睁开眼见,见是在东南的那个院子的婢女,容婉点点头。“来上香么?” 那婢女点点头,“婢子来替我家夫人上香。” 容婉转过头,不再多说什么,继续闭上眼睛,诚心的跪在原地。 等身旁那悉悉索索的声响听了之后。却又听她道,“不知娘子还要跪到什么时候,我家娘子说,若是有空,不妨多走动走动,她待在院中也着实无聊。” 容婉顿了顿,礼节性的应道,“自然。” 那婢子点点头,便出了大殿。 容婉问着身后的白瑶,“什么时辰了?” 白瑶这才开口道。“回娘子,已近酉时。”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容婉跪坐在一侧,捶了捶自己有些麻木的双腿,等适应过来,这才站起身来,脚触到地上,有些钻心的痛,白瑶连忙上前搀扶,过了一会儿,才听容婉道。“走吧!” 每一步都虚浮无力,若非白瑶搀着,怕是走路都成困难,自然白瑶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们两人走的更慢了。 刚走出大雄宝殿不久,迎面便撞上一个人,是洛景钰。 洛景钰在院中待的烦闷,本想出去散散心,远远望着像是容婉。走近了几步,发现确实是她,见容婉此番模样,连忙走上前,问道,“阿婉,你这是怎么了?” 容婉笑了笑,回了一句,“我没事,不过去殿中拜佛,就是跪的久了。” 洛景钰点点头,视线不经意扫过白瑶,却见白瑶的面色欲言又止,含着委屈之色,这才摆着脸,看向白瑶道,“你说。” 白瑶看了看容婉,见容婉的视线飘向别处,便一股脑的将事情经过全都托盘而出,见洛景钰的面色越来越僵硬,尤其是听到容婉跪了一个时辰之后,更是心疼。 不过他转过头见容婉无喜无悲的面孔,不禁悲从心来。 想着洛骞在世之时,容婉是洛骞手中的掌上明珠,可从洛骞去了,容婉不禁心中受着折磨,还要受着戚氏似有似无的冷漠,本以为这已是极致,可如今体罚却是信手拈来。 容婉的身子他知道,本身就不怎么好。 想着,洛景钰便道,“阿婉,走吧,我送你回去。” 容婉摇摇头,“兄长,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想去寻娘亲,可若如此娘亲心中能舒坦,便由她去吧!” 她偏过脸,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而后便示意白瑶搀扶她回了内院,回去之后,还亲自到戚氏所居的屋内说声回来了,得到的却是悄无声息。 她刚回到屋内,便见容珺一脸愧疚的看着她,她揉了揉容珺的脑袋,说自己累了,便让容珺回去了。 今日一直不停歇,本就走了许久的路,又跪了一个时辰,再不好好歇上一歇,怕是这腿就要废了。 也许是累的厉害,刚收拾妥当,沾了床榻,她便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之时,天色已十分明亮。 白瑶从屋外走进,端了热水过来,伺候容婉洗漱。 一切如同往常一般,好似昨日之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如此又过了两日,容婉想起那日在大雄宝殿遇到的婢女,曾无意识的走到东南的方向,却见那里有沙弥在打扫,院中已然没有人居住。 她问沙弥道,“住在这里的贵人走了?” 那沙弥点头,回道,“贵人昨日发了病,连夜便离开了。” 容婉一愣,她原本以为没见到贵人是因贵人不想见,却不知贵人有病在身,而从这沙弥口中听着,似乎还有些严重。 不过贵人既然不在,她也不便在此多留,转过身,便回去了。 她们一日住到过了重阳,这才收拾行装回了洛府。 而刚回去,便听萤绿将这几日的从城中得来的消息同容婉说了一说,尤其是戚嫣然怀了太子的骨肉一事。 太子三月初娶的太子妃,戚嫣然那日同太子妃一同进门,而太子后来又纳了两个侧妃,戚嫣然竟然第一个有孕了。 这一世戚嫣然的命格倒是比上一世好了许多,上一世戚嫣然虽未太子正妃,但心高气傲,很快便被两个侧妃联合整死,而这一世戚嫣然虽是侧妃,但若是生下皇家的子嗣,地位便会重上许多。 戚嫣然同容婉有过节,怕是等她飞黄腾达之时,第一个报复的便是容婉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赌约 如今九月,显胎三月才会报喜,而养胎这些时日,戚嫣然自然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不过等生子之时,若是男孩,定会母凭子贵。 要愁,也是之后才发愁的事情了。 此次归来,身边忽而清静好多,没有人会随意加害,她心中却空落落的一片,那些杀害洛骞的贼人好似消失了一般,竟无痕迹留下,她竟不知从哪着手。 九月一过,她便年满十五岁,因仍在守孝期间,及笄之礼便不能大办,更何况洛氏中人,也只有他们几人在汴京而已。 慕容玉娆倒是知道容婉的生辰,特意来观了容婉简陋的及笄之礼,便邀容婉出去走走,说是秋日的护城河别有一番风味。 容婉随慕容玉娆走出外院,便见冯伯身后跟了一个少年,眉眼间很是熟悉,她上前走了两步,便见冯伯停下,唤了一声,“娘子。” 容婉应了,看向冯伯道,“冯伯你要去哪里?” “老奴去寻夫人。”冯伯回道。 容婉愣了愣,似乎冯伯从未主动寻过娘亲,若非出了事?想着,她便接着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冯伯将身后的少年推了出来,而后道,“老奴想告老还乡。” 容婉一愣,不明所以,冯伯是之前洛骞出任庐州知州时,在庐州寻的车夫,当时冯伯家中刚遇了火灾,年岁也不小了,家中已无一人,因此等他们回汴京之时,冯伯便跟着来了。 且上一世直到自己出事之前,冯伯仍是守着洛府,从未提过要回去,今日倒是让容婉十分奇怪,不知出了什么事。 冯伯顿了顿,抬头看向容婉之时,面露难色。后而才道,“娘子,其实在庐州之时,老奴家中还有一子。” 这完全是让人预料之外的事情。还没等容婉问,便听冯伯继续道,“在庐州之时,郎主在街上遇到老奴时,老奴的房屋刚被人放火烧了。郎主曾问老奴原因,老奴说是不小心走了水。” 这个原因容婉是知道的,因为洛骞说到冯伯的时候也提到过,说是冯伯家中无子无女,又无了住处,甚是可怜,便要冯伯一直跟着他们。 冯伯低头,有些愧疚道,“其实老奴本与家子两人相依为命,不过我家那败家子爱去赌坊。赌输了没钱还,赌坊见我们家徒四壁,也还不上钱,一气之下,便将我们所居的小木屋烧掉了,而家子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因此老奴才在街上被郎主碰到,将老奴带回府中。” 容婉不知冯伯家中还有一子,默了默只好问道,“冯伯是想要回家中寻人么?” 冯伯却是摇摇头。“不是,听今日来汴京看亲戚的邻居说,家子已经得知老奴在汴京城给一达官贵人做车夫,便想要同老奴一块儿。” “既然冯伯的儿子要来。也好同冯伯做个伴,冯伯怎么急着要走?爹爹虽然去了,但不过是多一个人的关系,洛府还是养的起的。”容婉继续道。 冯伯到洛府之时,容婉不过三四岁,也算是冯伯看着长大的。且上一世容婉过的凄惨,冯伯虽不声不响,但最后遣散仆从的时候,冯伯也未打算走,一直守候着她,早已如同亲人一般。 如今冯伯再说要走,容婉是割舍不下的。 冯伯连忙摇摇头,心意十分坚决,“娘子,老奴该走了,我家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老奴不想给夫人和娘子添麻烦,再说汴京城是天子脚下,若是他出了什么幺蛾子,可并非别人放一把火将屋子烧了那般简单。” 容婉见阻拦不住冯伯,也只好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冯伯同娘亲说一说其中原委,娘亲便会答应。” 想着,容婉看了看身后的白瑶,白瑶知道容婉的意思,便走上前来,将身上的荷包拿了出来,将荷包里仅有的五金递给冯伯。 冯伯连忙摆手,直说不收。 还是容婉摆着脸,一定要冯伯拿着,他才收了的,等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五金放在怀中,这才将身旁一直站着的少年推了出来。 “娘子,这是小初。” 容婉抬头,果真眉目间确实似她记忆中那个小男孩,不过以前不过到她肩膀,现如今都要比她还高了一些,记得刚见小初时,小初才十岁,现在可能都要十二岁了吧,和容珺倒是一般年纪。 容婉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长高了不少。” 小初也比之前初遇之时更像大人了,眉目之间已经多了些许稳重,少了之前的稚气,就连脊背都是挺直的,看来这一年多,倒是改变了不少。 小初听容婉这一句夸赞,面色乍一看不显,却仍是有些发红,手一直垂在身前,微微低头道,“小初见过娘子。” 记得他以前都是唤她大姐姐的,果真是长大了。 冯伯在一旁道,“这一年多遵从娘子的意思,将郎君书屋中的书拿给了小初看,就连功夫,都请了人教,这一年多,虽不算十分厉害,倒是进步神速。” 容婉点点头,道,“还是冯伯教导有功。” 冯伯嘿嘿的笑了笑,还是道,“娘子,老奴一走,便由小初为你赶车吧,他可是比老奴强太多了,且定是会对娘子一心一意。” 容婉点点头,接着看向小初道,“正好我要出去,冯伯要去寻娘亲,那你便随我去一趟吧!” 小初应了声,随去了马厩将马车带过来。 容婉又对冯伯道,“冯伯,若是此去,有什么困难,便回来吧,洛府还是会养着你的。” 冯伯甚是感动,眼眶都有些红红的,瞬时百感交集的看向容婉,语无伦次道,“谢谢娘子,谢谢娘子。” 容婉点点头,又交待了冯伯一些事情,便由着冯伯去了内院,冯伯是老人了,在此方面。娘亲定是会优待他的。 一旁的慕容玉娆一直看着等人都走光了,慕容玉娆这才看着容婉,看了好几眼,以致容婉都要怀疑自己的面上是否有什么脏东西。这才听见慕容玉娆开口道,“阿婉,不过是个车夫而已,为何会对他这么好?” 五金,多少人十年都赚不了五金啊! 容婉却只是笑了笑。“阿娆,你要明白,越是贫贱之时对你不弃不离的人,越是要珍惜。” 在汴京城内,若说在朝为官的这些人,怕是洛府在他们眼中,已经沦为和普通老百姓一般的人物,总是洛景钰从边关回来出了风头,也不过只是被封了七品的左巡使,在众多人眼中。他们依旧低的如同蝼蚁一般,轻易便会被人踩死。 慕容玉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毕竟她出生在昌平侯府,整个大周,除却陛下以及众位王爷,昌平侯已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锦衣玉食出生,自然体会不到寒食之苦。 正说着,小初已经将马车赶到了府门外,见容婉还在院中站着。便走上前来,“娘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其实细看之下,小初已与那时大不一样。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的变化。 只不过容婉如今无暇顾及,见慕容玉娆还在发呆,便拉了她一把,等她回过神,却听她问道,“阿婉。我同你乘一辆马车吧!” 容婉一愣,问道,“怎么了?” 按理说,昌平侯府的马车更大更柔软,坐着更加舒服才是,不知慕容玉娆怎地有了这样的念头。 却见慕容玉娆双眸紧盯的容婉,认真道,“阿婉,我要同你共患难。” 容婉愣了愣,不禁一笑,“共患难可不是同乘一辆马车就是的,无须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快些进车里去吧。” 慕容玉娆拽了拽容婉,表示十分不满意她的回答,当即道,“我才不要,我就是缠定你了。”说着,拽住容婉的袖子便往府外走去。 刚出府门,便听慕容玉娆对她同她一起来的车夫,道,“你先回去,我同阿婉出去转转,一会儿便回府去。” 那车夫一脸为难之色,“小娘子,岀府时夫人身边的婢女交代过,要小的勿必跟紧娘子。” 慕容玉娆却是瞪了他一眼道,“让你回去就回去,哪里这么多话?”说完,也不理那车夫,径直便钻进了容婉的马车中,容婉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小初微微低着头,一直等着容婉坐上马车。 容婉却绕过自家的马车,轻声对那车夫道,“你若是不放心,便跟在马车后面吧,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别无他法,车夫只好点点头。 容婉坐上了马车,小初坐在外面问道,“娘子去哪里?” 还没等容婉开口,便听慕容玉娆连忙道,“护城河。” 容婉很少出城,汴京的护城河还真么看到过,不知护城河在秋日为何会别有一番模样,看慕容玉娆如此期盼的模样,容婉便只好道,“去吧。” 小初在外面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扬起马鞭,马车便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偶尔有一丝风吹过车窗上的帷幕,也能看见车外的街道。 “阿婉,你知道护城河有什么么?”慕容玉娆看着容婉道。 容婉想了想,“护城河上,定是有桥吧!”不然人是怎么进的城。 慕容玉娆却一脸哀怨的面色看向容婉,“阿婉,护城河上自然是有桥的,我问的是,你知道护城河除了桥还有什么?” 容婉又想了想,却是摇摇头,她是真不知护城河上出了桥还能出现什么东西。 慕容玉娆显然不再期盼容婉能说出什么她想听的来,便也不再问了,“护城河里面都是水,上面当然有船啦。” 容婉愣了愣,对于这个答案甚是无语,不过护城河上能放船么?或许,兴许可以的吧,反正她没见到过。 “我们去护城河做什么?” 慕容玉娆神秘的笑了笑,而后凑到容婉的耳边,小声道,“据可靠消息,湛哥哥在护城河的船上不知与哪家的娘子会面呢!” 容婉愣了愣,却听慕容玉娆继续道,“不过今日出门晚了,不知还能不能碰上。” 容婉回过神,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与别人会面都要搞得众人皆知? “湛哥哥昨日和我兄长打赌,赌注是谁输了便去护城河等佳人,若是第一个走到船前的佳人,便请佳人上船,绕了护城河转上一刻钟。”慕容玉娆解释道。 不用问,看慕容玉娆如此期盼的模样,便知定是荀湛输了。 容婉顿了顿,忽而低声道,“阿娆,你想嫁给他么?” 慕容玉娆猛不丁被容婉惊了一下,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容婉的意思,不过是呆了呆,便羞怯的看向容婉,伸手轻轻退了容婉一把,“你说什么呢?” 而后便听她正色道,“湛哥哥是我最喜欢的兄长了,不过只是兄长,仅此而已。”说完,她又哀怨的看向容婉道,“阿婉,你怎能名花有主了呢?要不然你能嫁给湛哥哥多好啊!” 慕容玉娆支起脑袋,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湛哥哥那么好,怎么没有女子愿意嫁给她呢?” 容婉默默在心中想着,怕是多少姑娘挤破脑袋都想嫁给荀湛呢,不过是荀湛不愿意罢了。不过想来他连霓裳阁的娘子都能看的十分入眼,怎能别的大家闺秀看不上眼呢?实乃怪人。 又看慕容玉娆盯着她发呆,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到荀湛身旁,不由得苦笑一番,她在他眼里连霓裳阁的娘子都不如呢,能被他看上就怪了。 不过孟生自去江南已不短的时日,如今竟还没归来,不知圣上交给他的事办的如何了。 两人都在发着愣,却听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便听见小初道,“娘子,护城河到了。” 慕容玉娆一听,立刻下了马车,等容婉下去,便见她已经站在护城河旁拦着整条河道了,不过河道上并没有人。 容婉走到慕容玉娆身旁,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护城河,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玉娆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去寻你的时候,他们也不过刚出府门,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容婉没有接话,只是想着,若是荀湛出现在这片河道上同佳人相约,怕是围观的人不少,只是此处甚是安静,哪里像有人来过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遇刺 她们站在护城河的北边,中间则是供百姓出入的板桥,容婉站在原地,朝城门看去,如同平日一般,并未有什么特别。 容婉转过头,看向慕容玉娆道,“既然无人,便回去吧!” 慕容玉娆却摇摇头,“不行,万一我们刚走,他们便来了呢?岂不是错过一场好戏?”看热闹的心思竟然如此之重,容婉有些哑然,无奈的摇摇头。 接着道,“阿娆,他们的赌约可有说是东西南北四城哪一城门?”四个城门之间还有不短的距离。 而洛府与昌平侯府都在东城区,比之其他城门,东城门定是更近,因此小初赶马车时,慕容玉娆并未吩咐哪个城门,因此便理所当然的去了东城门。 听了容婉的话,慕容玉娆这才皱了皱眉,一脸发愁的模样,分外懊恼的摇摇头,道,“我没问,那我们要不要去其他城门看看?” “怕是看不到了,一刻钟,过的很快。”容婉摇摇头,若是去的碰巧是荀湛所在的位置,应该还能看见他离去的背影,若仍是走错了城门,那便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若是这样,倒不如不去费这般功夫。 此中因由,慕容玉娆一想就透,但心中仍有些不甘心,只是多说无益,只好顺着容婉的话道,“那便回去吧!” 她们两人做回马车上,小初赶着马车按着来时的路回去,不过沿着护城河不过行了一瞬,便听小初略带急切的声音道,“娘子,马车后面有人。” 容婉一惊,撩起车窗看向马车后方,便见车后有四个穿着如同普通老百姓一般的人,方才她们竟未注意,如今这几人步步追着马车,便显露了功底。 慕容玉娆也凑过来看了几眼。不过倒是没容婉这么惊讶,“他们追着马车做什么?” 其实那四人不过是走的比常人较快一些,且慕容玉娆心中倒是没那么多险恶,毕竟这四人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容婉想了想。便对小初道,“不论那四人要做什么,还是先进城吧!” 到了城中,人比城外要多,总会规避一些风险。况且,这四人方才要是想做些什么,怎会等她们上了马车才出现。 如此一想,便觉不过是碰巧,不过该担心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小初应了声,手中的鞭子比方才抽的狠了一些,这马儿便比方才跑的更快,只不过这马儿渐渐快了,怎么觉得那几人却离马车越来越近呢! 容婉的心。却猛然紧张起来,好似那日突然就到了洛骞的死期一般,再往后看,便见那几人仿是近在眼前,她的心猛然一纠,道,“小初,快些。” 马车比方才快了些许,但护城河旁都是土地,且坑洼不平。车轮滚过之时,马车便会摇晃,慕容玉娆别摇了几下,昏昏沉沉。也意识到此刻的危急,抓住容婉的手,慌张道,“阿婉。” 容婉也只比慕容玉娆好上一点,马车之上很难让人坐着不动,她用手紧紧的抓住车窗的边缘。努力使自己稳定一些,一边用力回握住慕容玉娆的手,看着慕容玉娆道,“阿娆,这四人来者不善,我们,有麻烦了。” 慕容玉娆懵懂的看向她,十分不解,“可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追我们?” 容婉顿了顿,也来不及同慕容玉娆解释,看了她的头顶一眼,道,“把你发簪给我。” 慕容玉娆点点头,没问理由,余下的那只手便将自己的发簪拿下,容婉将慕容玉娆拉到她身旁,拉住慕容玉娆的手放在车窗的边缘,空出来的手拿了慕容玉娆的发簪。 “阿娆,你抓住,别松手。”又嘱咐了慕容玉娆一句。 说着,她稳稳的坐了下来,一边见马车后的那四人已经追了上来,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刺眼的亮光,一闪一闪,不用看便知那是利器。 这四人果真是冲着她们来,而且想要她们的命,容婉回过神,看了一眼慕容玉娆,皱皱眉,却不知她们怎么得罪了别人。 想着,却见随着慕容玉娆来的那辆马车,在他们的马车前面,侯府的马车,自然要比他们的好,不过那车夫惦记着慕容玉娆,未敢赶车太快。 容婉忽而大了声音,对着小初道,“小初,能赶上前面那辆马车么?” 小初应了一声,“小的尽力。” 容婉回转过身,将慕容玉娆拉了起来,道,“阿娆,你先出马车,等小初将马车赶到你府中马车旁边之时,便跳上你府中的马车,知道么?” 慕容玉娆似懂非懂道,“那阿婉你呢?” “我自然有其他方法,走吧!”说着便牵着慕容玉娆的手,小心翼翼带她出来,眼见小初离那马车越来越近,慕容玉娆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旁,等两辆马车并排,不过短短几尺的距离,她回过头看了容婉一眼,见容婉点点头,两辆马车同时放慢了速度,一遍慕容玉娆踩过去。 慕容玉娆一手扶住马车边缘,见时机到了,另一只手提起裙摆,迅速的走到昌平侯府的马车之上,方站稳,看了容婉一眼,便进了马车去。 两辆马车的速度同时变快,容婉对着那车夫道,“快些载你家娘子回去。” 自然不用容婉说,那车夫赶起车来便赶的飞快,渐渐与容婉甩开了距离。 小初回过头看向容婉,道,“娘子,我们怎么办?” 因为方才微微的放慢,已有两个人抓住了车厢的边缘,试图爬上来,容婉丢给小初一句继续赶车,便迅速回了马车内。 便见那人的手已经抓住那窗椽,起了身,试图到小初所在的位置去,容婉扬起簪子,一狠心,便重重的扎在那人手上,因着用力,竟从那人的筋骨穿过,那人手一松,显些跌下来。 可毕竟是刀尖上染血之人。此手仅仅握着窗椽不肯放,另一只手举剑便向容婉刺来,容婉下意识闪身,与那长剑失之毫厘。终归是沾了身在马车之内的光。 除却这一人,其他三人已有一人爬上了马车顶上,另一人到了小初身旁,同小初战了几个回合,还能一手举剑砍下马腿。 马匹向前一栽。小初便与那人跳下马车,而容婉因失控,在马车之内滚了一滚,方回过神,便见一柄剑穿过内壁,也穿过自己宽大的衣袖,硬生生的扎在那里,只这一剑,容婉便吓的一身冷汗。 马车之外微微有些安静,容婉心中忽觉不妙。小心翼翼的将那剑往上一拉,衣袖便从那柄剑底下滑了出来,她慢慢站起身,掀开车帘,便见小初守在马车前,看着面前的那几人。 见他们几人慢慢逼近,容婉走了出来,开口道,“你们为何要来杀我?” 那几人却轻蔑的看了容婉一眼,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想开口的。只是慢慢向马车靠近,看向站在容婉身旁的小初,方才其中一人同小初过招,也只有小初有一丝威胁性罢了。 对于此战。他们势在必得。 小初转过身对着容婉道,“娘子先进去吧,有小初就够了。” 容婉看了小初一眼,不过才十二岁的少年,哪里能抵抗这几人呢,容婉犹豫着。脚步却连动也不动。 那四人其中一人冷哼道,“废什么话,两个一起死好了。”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剑,几个人一起上前,小初却伸手推了容婉一把,恰巧将容婉推进车内,而他挡在门前,从腰间抽出一记软鞭,对着首当其冲的一人便甩了过去。 方才在马车之上没地方伸展,此刻便莫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小初的招式一式比一式狠厉,几招过后,那几人竟都吃了鞭,身上越是火辣辣的疼,手中的剑就握的越狠,若是四人一起上还被个十二岁的少年给制住了,岂不丢了他们的脸,以后在兄弟中还怎么混。 手中的剑虽刺的狠,但小初的长鞭却极有优势,连让人近身都不曾,而容婉在车中看见这一幕,也不禁连连称奇。 毕竟小初学武不过两年,能以一敌四,并非说明这四人的功力渣,而真的是小初的进步神速。 不过以一敌四,再厉害也有疲惫之时,一时不察,竟是让其中一人近了些,伸剑向前刺,容婉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剑没入小初的腰际。 可小初手中的鞭仍是未停,直接绕了那人的脖子甩到了一边去。不过他终究是受了伤,心有余而力不足,眼见那几人慢慢逼来,容婉心中却升起一股绝望,难不成这一世便这样结束了么? 却听马车之外一声干咳,有人轻蔑道,“这就是铁岭派的规矩?以四围一,倒是不守什么江湖规矩。” 那几人瞬间转了头,不满的看向来人,道了一句,“谁是铁岭派?” 那人笑了笑,又道,“自然说的是你们,占据一个山头便能称门派,你们的掌门做的梦也太大了。” 那几人顿了顿,其中一人十分不惯那人的口气,开口反驳道,“我们乃是虞山派之人。” 却不料此话一出口,身旁的两人便合力踹了他一脚,表情十分郁闷,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自报门派的么? 但报也报过了,唯一能弥补的,便是将眼前的这人一起杀了。 一人本要趁那人不注意,上前刺他一剑,却被不明物体给打中了腿,顺势便跪了下来,他这才看向那人说着话的同时手中还拿着几个石子在把玩。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手中,奇怪道,“咦,怎么石子少了一个?” 一句话竟是让那被打之人胸口一堵,差些吐口血出来,难不成自己是恰巧被掉下来的石子给打中的?这是在说他武功差么? 那人高傲的看了他们几眼,而后又道,“武功这么弱,也敢来打劫?” 那几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能和那些只会打劫的小毛贼一样么?他们堂堂一个江湖名派,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哪有他说的那么低俗? 几人便一起举刀向他砍去,却见那人悠闲地踢了一下马的肚子,马便上前走了几步,同他们几人拉开距离,以此类推,竟然引了那几人走了一丈远。 容婉从马车之中走出,看了看支撑在一旁的小初,关切的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小初摇摇头,“无碍,娘子无须担心。”眉目虽然绷着,但依然看见那跳出的青筋,看来已经忍了许久的疼痛。 容婉叹了叹气,伸手扶住小初,道,“重量压在我肩膀上,随我一起走。” 话音方落,便见小初红了脸,口中还有些支吾,“娘子,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学了两年书,文人的那一套倒是学的深入骨髓,容婉伸手敲了一下小初的脑袋,“姐弟之间,没有男女之分。” 小初看了眼容婉,还是借着容婉的力走下马车的残椽。 方才马的马腿被刺了一剑,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不能走动,他们二人又极为不便,只好将马暂时忽略,等到了城中再找大夫。 方才来人已同他们相拒几丈远,容婉看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正好抬头看她,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了一句,那人虽听不见,但口型依稀可盼。 那人将目光从容婉身上移开,看向自己面前的四人,似笑非笑道,“我说过,你们今日活不过一盏茶。” 接着,却只见他手动了几下,四个人却一一倒地,而咽喉之上,插着一个细小的飞镖,被一镖爆了血管,血流如注。 他骑着马哒哒的走到容婉身旁,看了容婉一眼,“方才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容婉顿了顿,见他极认真的面孔,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多谢国舅爷搭救之恩。” 方才,她见是荀湛之时,也是吃惊,不过看荀湛轻易将那四人解决掉,还是十分畅快。 荀湛点点头,骑马转过身,便飞奔而去,只留那一地黄土,让容婉知道方才有人相救,不过荀湛如此狂妄,她还是不太舒服。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她与小初要先回城内,索性离城门不远,不用太辛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底细 两人方走进城门,便见洛景钰赶了马车奔了过来,见了容婉,他便下了马车,细细的看了容婉几眼后,紧张还未消退,便道,“阿婉,你没事吧!” 容婉摇摇头,问道,“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洛景钰见容婉没什么事,便放下心,开口解答容婉的疑问,“方才昌平侯府遣了仆从回府,我正好碰到,便截了那仆人的话,赶了马车便过来了。” 说完,洛景钰将目光落到了小初的身上,怔了怔,问道,“阿婉,这人是?”一边说,一边将小初扶了过来,让他与容婉分开。 容婉看了一眼小初,这才道,“此事说来话长,他腰上有伤,先请郎中给他诊治吧!” 洛景钰没有反驳,便将小初送入马车,等容婉上去了之后,这才赶车回府中,差了人去请郎中,等那郎中过来,诊治一番,说是未伤及要害,在床榻之上歇息一段时间便可。 容婉这才宽了心,交待了小初一声,便随洛景钰走了出来,毕竟,她还欠一个解释。身周没了人,这才一五一十的将此事和盘托出。 洛景钰听了,不由得叹了叹,道,“不若等他养好伤我看一看,你身旁没个会功夫的人也不行。” 譬如今日,若非最后荀湛及时赶到,怕是容婉的命,此刻都已经不在了,只不过无缘无故,容婉今日又怎会突然遇害呢? 毕竟今日去护城河,她也不过是因慕容玉娆相邀,而那几人等在哪里,一早便知道她会过去。 可若是今日慕容玉娆没有过来,她便不会去护城河,可慕容玉娆之所以要去护城河,是因昌平侯的长子同荀湛打赌,这打赌之事,还有假不成? 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觉得一些事在自己的脑海模模糊糊。明明就要抓到,却又从手中溜走,不过想来慕容玉娆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明日再去侯府问问清楚。 那仆人来洛府报信之时。便被洛景钰给拦住了,因此戚氏并不知道此事,容婉也累了一天,便回了翠竹苑休息。 休整了一夜之后,容婉精神头也好了些。不过刚用过早膳,昌平侯府便差人送了请帖过来,正合容婉之意。 冯伯昨日已经离开,小初也受了伤,便从府中的护院选出一人,暂时充当车夫,换了另一辆马车,容婉便带着白瑶去了昌平侯府。 这一次和往常不同的是,仆从并未将她直接领到慕容玉娆的院子,而是将她领到了正厅。道,“娘子先坐。” 容婉坐在一旁,白瑶站在她的身后,仆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之后,便离去了。 不一会儿便听见厅外有脚步声传来,容婉连忙站起身,走近正厅的是昌平侯和昌平侯夫人,果真不出她所料,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二人的确不会置之不理。 “见过侯爷。夫人。”容婉轻轻行了一礼。 昌平侯曾见容婉勇入军营,昌平侯夫人也同容婉下过棋,对于容婉此人,两人早已对她的脾性品格了解的一清二楚。这才放心慕容玉娆同她深交。 “坐吧。”昌平侯摆摆手,和昌平侯夫人落了座,也示意容婉坐下。 容婉应了声,也落了座。 昌平侯同昌平侯夫人对视了一眼在,这才看向容婉道,“昨日的事。洛大娘子可否能说清楚一些?” 容婉应了,便一五一十道来,“昨日阿娆邀我去护城河,说是国舅爷同慕容郎君打了赌,国舅爷输了,便要划船会佳人。” 说到此处,她瞟了昌平侯以及昌平侯夫人一眼,见两人的脸色一黑,便知他们不知此事,尤其是荀湛要会佳人这件事。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与阿娆同去,但未见国舅爷人影,便要回来,谁知回来之时,竟有人尾随在马车后面,我便让阿娆先回来,留我在后面善后。” 说完,昌平侯倒是以欣赏的眼光看向她,后而赞道,“洛大娘子勇气可嘉,既敢只身闯军营,又不怕被贼人杀害,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容婉站起身,福了一福,而后道,“侯爷谬赞,可阿婉一介女流之辈,只身去军营已是十分不妥,还请侯爷莫要将此事挂在心上。” 昌平侯嘴角一僵,没有生气,却是开怀大笑,“你这女子果真心直口快。” 容婉微微俯首,“多谢侯爷夸赞。”此话更是当仁不让,坐实了这心直口快四字,不过方抬头,便见正厅之外有仆从来报,“侯爷,国舅爷来了。” 昌平侯瞥了容婉一眼,便道,“请他进来吧。” 那仆从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不过昌平侯未开口让容婉离去,容婉好生生的待着,垂着眉目,见视线中踏进来一双黑色的靴子,便见那双靴子往前走了两步,而后道,“姑母。” 昌平侯夫人面目冷清的看了荀湛一眼,开口道,“你来做什么?”声音不但不温柔似水,仔细听起来,语气却冷冰冰的。 荀湛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转过头,目光瞄了容婉一眼,而后看向昌平侯道,“我差侯爷一个解释,不是么?” 昌平侯“啊”了一声,看向一旁的昌平侯夫人,稍稍有些尴尬的笑笑,这才开口道,“子景,你先回去,我同阿湛说几句。” 昌平侯夫人看了昌平侯一眼,也不愿多作争执,站起身,目不斜视的从荀湛身旁走过,未落在他身上一丝目光,直到人消失了踪影。 昌平侯也站起身,走到荀湛面前,拍了拍荀湛的肩膀,好似无声的安慰,荀湛却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坐下来,道,“侯爷,昨日之事,你听说了吧!” 说着,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容婉,不用再问,便知昨日之事。已被容婉全盘托出。 便不等昌平侯回答,他直接道,“昨日那四人,是江湖虞山派中人。” 昌平侯皱了皱眉。“虞山派?江湖上有虞山这个派别?” 荀湛笑了笑,接着道,“不过是铁岭一带的一个小山头,自封虞山,因此便多了一个虞山派出来。”说是派。倒是没几个人。 容婉一听,便能解释为何小初刚学武不过两年,便能以一敌四,原来真是那几个人的武功渣渣,不过那种情况却能将她置之于死地,足以可见她的抵抗之力有多么贫瘠。 “他们何以会躲在护城河,还恰巧躲在东城门,正好撞个正着呢?”昌平侯问出了容婉想问的问题,昨日想着,只有这一点让她捉摸不透。 荀湛勾了勾唇。“这要从昨日我同阿远的赌约开始了,其实昨日并无甚赌约,不过恰巧被娆儿听见,便去寻了洛氏容婉,去了东城门罢了。” 容婉顿了顿,竟然连赌约都是假的,怪不得那么凑巧,原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她正想着,却听耳畔有人道,“不知洛氏容婉。昨日未见我与佳人共游,是不是失望的很?” 容婉方回过神,便听见了这句话,面色不禁有些发红。她原以为荀湛不过是有些狂妄罢了,可却不知也如此自大的很。 她抬起头,瞥了荀湛一眼,静静道,“国舅爷不该问阿婉,倒应该问问阿娆。”毕竟是慕容玉娆非要拉着她去的。 荀湛却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昌平侯,却是切回正题,道,“那虞山派之人在汴京周围哗众取宠,闯些名声出来后,便从别人手中接了一单生意,将去往护城河畔的女子杀掉。” 如此说,却是针对最有可能自己去护城河畔的慕容玉娆了。不过此刻最令人关切的,自然是那个别人,那个雇佣杀手害人的别人。 容婉从昨日起,就开始心神不宁,原以为同自己爹爹有关系的杀手出现了,谁知却是另一拨人,悬在心上的弦虽然松了一松,但心中依旧怅惘。 昌平侯也是不解,“娆儿性子活泼,轻易不与人结仇,怎能闹到被别人买了性命?” 不过此时庆幸的是雇佣的那哗宠取宠的虞山派,这才使两人逃脱,若是下次派了更厉害的角色,又能如何? 荀湛摇摇头,“这便要问娆儿了。” 说罢,却看向一边的容婉道,“洛氏容婉,你今日不是来看娆儿的么?” 容婉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话都说到此份上,也问不出什么,昌平侯便摆了摆手,示意容婉过去,而他同荀湛,继续商量着其他事情。 容婉早便不想多待,径直走了出去,不过想到荀湛对昌平侯以及昌平侯夫人的态度,却让人觉得怪怪的。 她对慕容玉娆的院子轻车熟路,已经不需仆从引着了,因此便直接带着白瑶向慕容玉娆的院子走了过去。 不过方进院门,眼前便一抹紫色身影飘然而至,一把拉住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转了两圈,这才喜极而泣道,“阿婉,你没事?” 容婉无奈的看了面前的慕容玉娆一眼道,“我都站在你面前了,难不成是鬼么?” 慕容玉娆却啐了她一口,一边正经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这一副正经的模样倒是少见。 她拉着容婉进屋,对着容婉念叨,“本来你昨日刚回府我便想寻你的,可惜爹爹不准我出来,可是急死我了,如今看你平安,我便放心了。” 慕容玉娆的心意,容婉倒是明了,知道面前之人是真的关心她,她也投桃报李,问了一句,“你呢?昨日没被吓坏了吧!” 说着,容婉便仔细看了一眼慕容玉娆的面貌,眼底还有一抹黛青,一看便知昨夜定是没有睡好,不过她既平安归来,慕容玉娆总该安心的。 慕容玉娆摇摇头,却是握紧容婉的手,“我没被吓坏,就是担心你。”说着,却轻轻拍了容婉肩膀一下,而后道,“早知昨日那么危险,我便留下来陪你了。” 容婉笑了笑,道,“还好,最后还是多亏国舅爷相救。” 慕容玉娆一听,便亮了双眸,“昨日湛哥哥去了?我就知道,车夫载着我回府时正好碰上湛哥哥,湛哥哥听说你在城外遇险,不过只是点点头,我还担心着,谁知他竟然去了,我就知道湛哥哥最好了。” 容婉顿了顿,她原以为荀湛是碰巧路过,原来是特意前来相救,如此,对荀湛的印象稍稍好了些,不过这人自大又狂妄,若同一般印象相比,还真是委屈他了。 想着,却见慕容玉娆愁眉苦脸的看向容婉,心中郁郁,“爹爹将我关了禁足,这些日子都不许我出来了。” 也许躲在府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方才便听那人冲着慕容玉娆来,慕容玉娆更是不能随意岀府,与其他想必,纵然命更重要。 想着,容婉便道,“你若怕无聊,我隔几日便来陪你,可好?” 慕容玉娆略微沉吟一番,想着如此也不错,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是应了,更是开口祝嘱咐了容婉一句,“你不能骗我。” 容婉点点头,就差对天发誓。 又与慕容玉娆说了好久,她见慕容玉娆无事,便要先走,谁知刚走出慕容玉娆的院子,便见一个婢女迎面而来,对着容婉福了福礼,道,“洛家娘子,我家夫人相请。” 夫人,说的自是昌平侯夫人。 容婉应了,随那婢女朝向昌平侯夫人所居的地方,还是那一处亭台楼阁,风吹起帷幕,便见昌平侯夫人似有所想的倚着栏杆,望着那滩湖水。 婢女依旧在亭台前停下,留容婉一人上去。 容婉走上前,行了礼,便道,“阿婉见过夫人。” 昌平侯夫人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容婉,而后道,“坐下陪我说说话吧!”说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楼阁的四周都是木质的栏杆,栏杆下方是可供人坐下的长凳,与栏杆相连接,人往一座,被倚着栏杆,好似与这一处湖水一般都成了风景。 容婉没有推辞,便坐在了昌平侯夫人的身旁。 昌平侯夫人默了默,许久之后,才开口,“那几日在军营中过的如何?” 容婉顿了顿,似乎并未想到昌平侯夫人竟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便道,“军中条件艰苦,若是女子,居住十分不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笄礼 风轻扬起,昌平侯夫人额角的发丝飘了飘,宽大的衣袖动了动,容婉坐在一旁,只觉她只可远观,不可近人,好像上前碰一碰,人都会消失一样。 片刻,却听昌平侯夫人开了口,轻声飘然而至,似同她说话,又似自己呓语,“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她犹记得穿着盔甲坐在军帐外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随军打了胜仗,军营中不许喝酒,便点了几堆篝火,士兵们分别围在一旁,时而大口吃肉,时而因打了胜仗而起身欢呼。 她便待在主将身旁,虽说军营之中只有她一个女子,但上至将军,下至士兵,都无一人会对她不敬,因为那一仗,是她的战术。 军中之人最讲义气,就算有一两个心怀不轨,也不敢忽略千军万马的讨伐。 那些兵士为了家国,迟迟不能归家,也是家中的老母已年过八十,家中的妻子也刚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但在战场上,勇往直前是他们的信仰。 军中其乐融融,她自心生欢喜,站起身,往大漠的远处看去,虽然风劲,却抵不过人心所向,只不过,方站了不久,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等我们赢了这场仗,便回京成婚吧!” 她不用回头,便知身后站的是谁,心内有丝小窃喜,这一切,终归是要结束了,她很快便能归家,安心待嫁。 想着,她回过神,看见容婉望着风起涟漪的湖水,方才叫她过来的心思也没有了,遂开口道,“你回去吧!” 容婉虽是疑惑,但仍是站起身,中规中矩福了一礼,“是。” 接着,便步步退出这亭台楼阁。越是往后退,越是觉得眼前迷蒙一片,忽而有种感觉,只要她出来了。便再也进不去了。 只是昌平侯夫人不再看她一眼,好似方才她的到来不过是幻像一般,不过这已同她无关。 她方走出去,便见前面等了一人,是昌平侯贴身侍奉的小厮。将容婉又一次领到的昌平侯面前。 不过昌平侯也只是问了她一句,夫人都和她说了什么? 容婉不过是将那仅有的一句问话说了,昌平侯便让她离去了。 经过这一事,容婉却对昌平侯以及昌平侯夫人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却是让人迷糊,好似夫妻,却又不像夫妻。 摇摇头,又笑自己乱想,昌平侯同昌平侯夫人生了一子二女。又怎会不像夫妻。 不过关乎护城河遇刺一事,显然容婉是沾了慕容玉娆的光,不过关乎慕容玉娆之事,只是会有人去查,用不着她白费脑筋,因此便不再想此事。 小初的伤养了一个月,已然恢复的不错,且洛景钰等守孝期满二十七个月,到年后七月才去军巡院上任,因此。便将小初留在自己身边,说是等他教导过后,再交给容婉。 而冯伯走后,容婉身边少了人。也因着上次的事,洛景钰从家中的护院中抽调出了两名,给容婉赶车,若是再出了事,两个人也比一个人得用。 戚氏一直在家中闭门不出,外院与内院的日常则有各类管事汇报给戚氏听。自洛骞离去,戚氏明显心不足,力也不足,因此等洛景钰回来,便将外院管家权交给了他,也让他多磨练一番。 因此许多事,都不用再经过戚氏,这倒是为容婉也提供了方便,至少她如今也是要经常出门的。 慕容玉娆经过那一日受了惊,又被禁了足,容婉答应她要隔几日去看她一次,自然不能食言,不过去了几次也再没被昌平侯及昌平侯夫人叫过去问话。 关乎慕容玉娆听到的赌约一事,则是听到两个婢女在闲聊聊到的,她生怕误了时辰,这才没来得及去求证,直接便去寻了容婉想要看好戏。 可谁知好戏没看到,倒是受了一场惊吓。 回来觉得不对,再去寻那两名婢女之时,早已不见了踪影,且她那时着急着见容婉,并未注意那两名婢女的模样,如此一来,便更是难寻。 不过此事由昌平侯揽在了身上,已经不需慕容玉娆担心的,慕容玉娆能做的,便是安安静静待在府中,不能外出。 不过这对于不爱在府中待着的慕容玉娆来说,实则是受折磨的很,不过好在有容婉陪着,倒不是很焦躁。 眼见十月慢慢过去,天气渐寒,孟生也终是从江南回来了。 吏部本是掌管官员的任免,升降,调派之职,可作为吏部侍郎的孟生却总是被派去除蝗灾,治水患,所作所为与吏部早已不沾边,吏部侍郎的职权也似空职。 不过等孟生从江南回来,几乎朝廷官员都以为孟生会升迁。 一来孟生能力众人所知,任谁都能看出他将来定会前途无量,二来他所做与吏部已无联系,怕是不太适合待在吏部。 可事实却与众人所想毫无联系,圣上不过是大肆夸赞一番,赏了些绸缎,便无其他,至于官职,更是丝毫未动,不由引起他人的猜测。 倒是孟生,去了江南一趟,却是更加沉稳了,同人交谈抑或办事,虽与以往相差无几,但更是细腻。 因着孟生一回京便是去宫城复命,容婉知道他归来还是孟生回来便到了洛府。 不过容婉在昌平侯府,等回到洛府时才发现孟生和洛景钰坐在大厅说话,且洛景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早便向孟生和盘托出。 等容婉回来,两人已经攀扯到孟生此去江南的诸多事情中了。 仆人告诉容婉,说洛景钰和孟生在外院书房,正等着容婉,容婉便带着白瑶去了,流光在书房外守着,容婉进去,将白瑶也留在了外面。 她进去后,便见两人都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就连容婉走到他们身边也没察觉,容婉索性坐下听了听。不过片刻,便听出来他们两个在谈江南水患的事。 听得入神了,索性差了一句,“每年防水的堤坝都要整修。怕是江南的官员之中有人贪赃枉法吧!” 谈的尽兴的两人皆转过头,便见容婉好端端的在一旁坐着,伸手在给自己斟茶。 洛景钰干咳了一声,问道,“阿婉。你何时来的?” 容婉微微扬了扬下巴,作冥想状,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大约是兄长说我坏话之时,我便来了。” 孟生本在喝茶,听了这句,一不小心便喷了出来,幸好洛景钰躲得快,不然失身是免不了了。 若说洛景钰说她坏话。也不过说了一句她从不知好好照顾自己,想来想去,也不算什么坏话,洛景钰这才哂笑一声,“这么早?” 容婉呡了一口水,一本正经道,“背后说人话说,不是君子所为。” 而后看了洛景钰一眼,又道,“说人坏话却被当场抓住。更是丢面子的事。” 洛景钰的面色由白转红,心中一万只绵羊飞奔而过,他怎不知,自家妹妹有如此牙尖嘴利之时。 倒是孟生。见洛景钰被气的不浅,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关切的看向容婉,“听说前些日子遇了杀手?” 容婉也不过是为了逗洛景钰,听孟生说话,这才转向孟生道。“尚可。”而后问道,“江南之事还顺利么?” 孟生点点头,“堤坝由我亲自监工,工部窦大人辅助,至少能挨过两年。” 容婉愣了愣,能挨过两年,也是不怎么牢固,遂问道,“为何不能一劳永逸呢?” 孟生嘴角一弯,却是苦笑,“江南贪乱已久,今年雨水又特别多,若是重新返工,恐时间不够,只好在其原本之上补了一补,能撑过这一时,再说其他。” 容婉对江南之时不过略有耳闻,以往看史书之时,总见江南水患,若是堤坝不牢,便会酿成灾祸,便奇怪为何不能一劳永逸,等问了洛骞,这才知道,原来江南在官员之中,实属肥差,历代贪赃枉法,在那里实属寻常。 不过想来,孟生定然尽力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换了其他的话,“你今日刚从江南回来?” 孟生点点头,“方从宫中回来,便想来看看你如何。” 孟生说话一向直白,容婉不由的面色一红,眼角的余光看见洛景钰一副乐开怀的表情,不由瞪了他一眼,“兄长,你再笑,就笑抽了。” 被容婉的话一噎,洛景钰也不笑了,可怜兮兮的看向容婉道,“阿婉,这几****好似没有得罪过你,你怎么对我越发的心狠了呢?” 容婉也是醉了,她本以为自家兄长在军营展现的那般沉着冷静,还以为他遭受了极大地磨炼,这样一看,便知果真人性是不会轻易扭转的。 容婉站起身,“兄长,我是怕你笑出病来。” 话一说完,洛景钰当即便收了笑意,咳了一声,面色如常,无喜无忧的看着容婉,一如往日的沉稳,“你们先聊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便提歩走出了书房。 书房之中只余下孟生和容婉两人,孟生定定的看了容婉一会儿,而后道,“阿婉,你好似瘦了。” 这些日子常常洛府和昌平侯府两地跑,虽说一直坐着马车,但仍是害的她有些食不下咽,白瑶已经说过一次她瘦了,只不过还未来得及补身子,孟生便归来了。 想着,容婉便将此事讲给了孟生听,意为自己为何瘦了。 孟生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拿了一个手帕出来,手帕里面包着东西,容婉看他一层层将那帕子揭开,露出一个翠绿色的簪子。 便听孟生道,“前一月你及笄,我没能在,这簪子,便是我送你的及笄礼。” 容婉伸手拿过来,这簪子碧绿通透,一看便知是块好玉,孟生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心中也是尤为感动,“多谢孟郎。” 却见孟生伸手过来,道了一句,“我帮你带上可好?” 容婉点点头,将簪子放在了孟生手中,孟生遂站起身,走到她身旁,轻轻的将发簪插在她的发髻之上,带好了之后,用手指整了整她前额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容婉只觉自己的额头微凉,却是孟生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之上,容婉的耳朵忽而有些发烫,却见孟生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眸深深的凝望着她,轻声道,“阿婉,等我。” 等,等什么呢?等她守孝期满,还是等他功成名就? 容婉想要张口,千言万语却哽在咽喉,不知怎么发出声来。 守孝说是三年,实际上二十七个月就足够,因孩童母乳喂养不过只需二十七个月,因此洛景钰等来年七月便能任职,容婉自然可以成婚。 两人都顿了顿,却听孟生道,“阿婉,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容婉愣了愣,看向孟生,“何事?” “这些日子,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只需信我便可以了。”容婉一眼便望进孟生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面有什么?好似带些惊慌,又带些害怕,再一眼却觉得那些都是幻觉,什么也看不到。 容婉闭了眼睛,点点头,“我信你。” 上一世,是孟生守护着她,也因此离开人世,这世,便是她报恩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他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有人为你不计代价,宁愿失了性命,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对他更好一些?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却是重情的很。 “阿婉,我该走了。”孟生往后退了一步,离容婉远了一些。 容婉这才回过神,方才的面色发红也已经恢复平常,道了一句,“我送你吧!” 孟生点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容婉一直落后孟生两步,两人也没再开口,直到孟生骑了马,消失在容婉的眼睛里,容婉又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方才转身。 刚回到院中,便见洛景钰走了过来,“阿婉。” 容婉停住脚步,“兄长有事?” 洛景钰点点头,开口道,“阿婉找到了一个好夫婿。” 容婉顿了顿,却不知怎么回答,孟生是好,但不是她找的,是爹爹替她寻的,不过既然终归是她的,那就算是她找到的吧! 容婉也不过是轻轻“嗯”了一声,洛景钰说完这句话也没打算再说,只是道,“如此,我便安心了,是时候该为你准备好嫁妆了。” 容婉一愣,见洛景钰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便知他又在打趣她,她也不再说话,一转身,径直回了内院。 白瑶向洛景钰福了福礼,连忙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指责 孟生回来过后,就开始忙碌,虽未升迁,但身在朝廷之中的官员,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自然知道孟生此次回来,在圣上的地位又大大提高,因此便比以往走了更近了些。 需要应付的官员多了,孟生自然空闲不下来。 除却他返京时见过容婉一面,一连半月都未再到洛府中去。 倒是容婉,知道慕容玉娆喜欢吃福满堂的点心,时常在寻她之时上街稍带一些。 福满堂的点心好吃,生意一向很好,白瑶去买点心时,容婉都要在马车外等上一刻钟,不过今日倒是有些稀奇,因着福满堂的门前十分冷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走到福满堂的对面,容婉便让白瑶去看了看,白瑶去了片刻,回来便道,“娘子,那掌柜的说今日的点心被一位贵人全部包了。” 容婉见状,已无其他法子,想来今日是不该慕容玉娆享这口福,因此,便点点头,道,“走吧。” 白瑶应了声,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向昌平侯府行去。 昌平侯府的侧门开着,几个仆从鱼贯而入,那侧门又缓缓关上,等四周都静了静,容婉这才下了马车,白瑶拍开侧门,守门的仆从认识容婉,且容婉这些时日经常过来,便让了让,容婉便带着白瑶进去了。 她越往慕容玉娆所居的院子去,越能看见方才那几个仆从也朝那里走,且人人手中都端着盘子,盘子上盖着红布,不知是什么物品。 白瑶见容婉顿住,便开口问道,“娘子,还要进去么?” 容婉也有些举棋不定,看这模样,兴许慕容玉娆的院子应是来人了。她从不与别的闺秀过多攀谈,想着,还是先回去好了。 不过方才转身,一个婢女便疾步向前。拦在容婉的面前,眼睛毫不避讳的盯着容婉,不论眼神还是表情都与一般的婢女不同,“可是洛家娘子?” 容婉打量了那婢女两眼,虽一眼望去便知是婢女。但走近了还是与一般的婢女不同,昌平侯府的婢女虽衣服面料都比其他府中的好一些,但比面前的这位婢女,自然是比不过,而且在样式方面,更加新奇。 且看眼前的婢女,同人说话时,并无那些下等人身上的卑微之感,相反,竟还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容婉点点头。问道,“你是?” 那婢女接着道,“唤我阿碧便可,随我来吧。” 说完,那婢女便要转身,走了两步,却觉得身后无人跟着,转身看,谁知容婉同白瑶仍然站在原地,眉目间一副不解的模样。 她皱皱眉。只好再次走到容婉身旁,问道,“娘子怎么不走?” 容婉摇摇头,“此乃侯府。你若不说明来由,恕我不能同你一起。”无论如何,总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碧看了容婉一眼,见容婉决心如此,面色闪过一丝不舒服,而后才道。“洛家娘子尽管放心,我家主子在侯府小娘子处,只不过想见见娘子罢了。” 容婉见阿碧虽是解释了一番,但仍对自家主子的身份丝毫不提,纵然是在慕容玉娆的院子,但那阿碧不论是面目神情还是话语,都表明,若是她家主子相见,那人就必定要过去一般。 容婉身形一转,却是向大门处走了几步。 那婢子见容婉竟然回过身了,面色不由一惊,咬了咬牙,再次疾步拦在了容婉的面前,开口道,“洛家娘子,主子乃当今六公主,不知能否请娘子赏光,见上一见?” 阿碧用赏光这词,自然是用来讽刺容婉,公主要见平民,哪里容得人相拒,偏偏容婉拒了两次,她只不过是想让容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惊慌而已。 容婉这才点点头,“既是公主相召,我自奉命而去,若阿碧早些说,也不会耽误良久。”说完,淡淡的扫了阿碧一眼,眉目间略有微词。 阿碧听了,睁大眼睛有些惊愕的看向容婉,好似将她抗命之事全部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阿碧没再说什么,只好闭了嘴,通过这次交锋,已是明白容婉并非是软弱可欺的女子。 不过终归,容婉还是跟着阿碧到了慕容玉娆的院子。 容婉走进屋,看见的便是外室的桌案之上摆满了盘子,全是福满堂里的各类点心,她这才知福满堂的点心全部都是六公主买了,而且送给了慕容玉娆一人。 如此大手笔,想必慕容玉娆要感动哭了吧! 想着,容婉抬起头,便见慕容玉娆用手指拿起一块桂花糕,细细的品尝着,满脸都是笑意,而在慕容玉娆的身旁,一名女子穿着常服侧着身子在和慕容玉娆说话。 虽是侧面,容婉也能看见那女子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迷人的唇线,以及圆润的下颌,不用再看正面便知是位美人。 阿碧站在容婉身旁,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公主,洛家娘子到了。” 方出声,已打破了六公主同慕容玉娆的格局,慕容玉娆先回过头,见是容婉,便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欢喜的走到容婉身旁,“阿婉,你来了。” 容婉点点头,方才侧着的六公主转过身看着容婉,容婉俯身行了一礼,这才道,“阿婉见过六公主。” 六公主看了容婉两眼,笑了笑,面上的酒窝立显,少了些公主的贵气,多了些平常女儿的可爱,“洛家娘子不必拘礼。” 容婉应了声,这才直起身子,看向六公主。 只听六公主开口道,“一直听阿娆提起你,却是难得一见,还好我今日来看阿娆,正好与你撞上,此行不虚。”说完,还笑了笑,全然没有公主的威仪。 容婉如一般体态,只是应了声,道,“阿婉实属平常。公主过奖。” 倒是慕容玉娆揽住容婉的手臂,又看向六公主,“我不过同你提起阿婉两次,哪有你说的那样过分。不过阿婉常常来看我,你能碰见,也实属平常。” 她三两句,便拆了六公主的台。 六公主也不恼,随口便道。“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合起伙来欺负我。”语气亲昵,一看便知与慕容玉娆常来常往。 六公主名为萧琉璃,母妃是李昭容,之前不过是个婕妤,产下六公主之后,才被提升为昭容。 而六公主今年不过十四岁,不过为人乖巧可爱,又甚是懂事贴心,当今圣上不宠皇子。却对六公主格外恩宠。 由于昌平侯夫人的特殊身份,慕容玉娆进宫的次数也很多,更是同六公主年纪相差无几,因此最是聊得来,不过因两年前皇太后辞世,李昭容是皇太后的侄孙女,便携六公主去了寺中祈福,几月前方回宫,不过露了一面,这才又出现。 慕容玉娆同六公主相识已久。可以互相拌嘴,可她还是一介平民,自然不能同她们二人平起平坐,因此才道。“公主严重了,以公主之尊,阿婉不敢。” 慕容玉娆放开容婉的手,走到六公主面前,点了点她的肩膀道,“你吓到阿婉了。” 六公主瞥了她一眼。不满道,“阿娆,不过两年未见,你怎么对我这般不好了。”虽说不满,不过如女子间争风吃醋一般,不过是打趣,并不是真的不满。 慕容玉娆也知道,自然不当一回事,而容婉站在一旁,不说也不小,礼仪处处周道,让人挑不错来。 六公主起身,走到容婉面前,开口,“听说洛家娘子学问极好,是不是真的?” 容婉顿了顿,不知这六公主怎会针对自己,便选择了一种最稳妥的回答方式,便是自谦,“极好不敢当,不过尔尔。” 六公主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听说洛家娘子结了个好姻缘,是如今的吏部侍郎孟生,外面都传是孟家郎君赞叹你的学识,才想聘你为妻的?” 容婉不知六公主问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斟酌一番,这才道,“阿婉只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论孟生是因何而看上她的,这一切又和坊中传言是否相同,都与六公主无关吧! 就是突然奇怪,蔡玉姬未成太子妃之时见她的那面提到了孟生,如今六公主也要离孟生,孟生到底哪里会让人一提再提呢? 六公主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好似容婉所说不是她方才所问,只是继续问道,“洛家娘子家族没落,而孟家郎君聘你为妻,你又怎能帮的了他?” 这句便实实在在是挑衅了,慕容玉娆站在一旁都能听出六公主问话的不对,连忙走到六公主身旁,道,“阿璃,说什么呢?” 六公主看了慕容玉娆一眼,勾了勾唇,反问道,“我说的不对?洛家娘子只知自己将要荣华富贵,却不体谅孟家郎君,在这京都遍地都是皇权富贵的人,孟家郎君一无可靠之人,二无家底,纵使有一腔热血,又能做些什么?” 容婉终是听出了六公主的不对劲,若说方才是挑衅,此刻便是指责了,就是不知六公主为何会这般气恼。 容婉抬起头,看向六公主,六公主的面色因方才的气愤稍稍白了脸,眼中的轻蔑还未退去,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容婉,容婉忽而看懂,里面不仅有轻蔑,还夹杂着一丝嫉妒。 对,是嫉妒,容婉几乎在这一瞬间便肯定了六公主的想法,看来,这六公主,应是喜欢上了孟生。 不过六公主一直同李昭容在寺中,是何时见到了孟生呢? 容婉忽然想起来那日自孟生离去之后说的话,不论别人说什么,都要相信他,或许,是他此去江南发生了什么吧!怪不得会有那么一句。 容婉整理完思绪,这才开口道,“阿婉是怎样的人,相信孟家郎君比六公主更清楚,若是六公主对自己所问不解,不如直接去问孟家郎君吧!” 说完,转过头看向慕容玉娆,轻声道,“阿娆,今日多有不便,打扰了,我赶日再来看你。” 接着,未等慕容玉娆说话,容婉便向六公主福了一礼,“民女告退。”便出了房门。 慕容玉娆见容婉走了出来,而六公主还在屋内,也不好追出来,只好道,“阿璃,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六公主转过身,直直的看向慕容玉娆,问道,“阿娆,你选我,还是选她?” 慕容玉娆忽而有些愣怔,呆呆的“啊”了一声,有些踌躇,不知事情怎么便闹到了这种地步,面色张惶的看向六公主道,“阿娆是个极好的人,不然你再同她相处相处?” 六公主深深的看了慕容玉娆一眼,忽而有些悲愤道,“阿娆,我同你这么些年的姐妹之情,便抵不过一个洛氏容婉么?” 慕容玉娆连忙摆手,“阿璃,你误会了。”她急着想解释,却见六公主冷哼一声,便出了房门,而慕容玉娆在屋内欲哭无泪,不知怎么变成了这般境况。 那个孟生是谁,有什么热血,又要娶谁为妻,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只想两个姐妹在一起好好的,怎么这点要求就比登天还难一样。 想着想着,又看见桌案上铺满了点心,想了想,叹了叹气,伸手捏起一块芙蓉糕送在嘴里,有什么还是吃饱再哭吧! 六公主出了昌平侯府,坐上马车便直奔宫城。 从宫婢处听到圣上恰巧去了李昭容所在的承乾殿,因此便直接去了承乾殿。 到了大殿前,硬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这才哭哭啼啼的进去了,李昭容正在给圣上揉肩,见到六公主过来,连忙问道,“阿璃这是怎么了?” 六公主唤了一声母妃之后,揉了揉眼睛,这才装作刚见到圣上,连忙擦了擦眼泪,道,“父皇也在。” 圣上见自己被疼爱的宝贝女儿哭了,招了招手,道,“阿璃,到父皇身边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六公主连忙摇头道,“父皇看错了,阿璃没哭。” 圣上点了点她的额头,笑了笑,“方才哭的差些将承乾殿的屋顶都给掀了,此刻再说没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六公主吸了吸鼻子,看了圣上一眼,道,“那阿璃说了,父皇能给阿璃做主么?” 圣上大手一挥,摸了摸六公主的脑袋,笑道,“普天之下,还没有父皇不能做主之事,说吧!” 六公主顿了顿,这才委屈道,“阿璃在昌平侯府碰到洛氏容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谈 圣上微微眯了眼,目光依旧和蔼的看向六公主道,“怎么了?” 六公主看了看圣上一眼,却越过圣上的肩膀看到正在给他捶背的李昭容皱了皱眉,不悦的看向六公主。 六公主不由得瑟缩一下,而后看向圣上的目光又是楚楚可怜。 圣上将六公主的面目看在眼里,而后干咳了一声,道,“徽娘,朕忽然想喝你做的百合粥了。” 李昭容收了按在圣上肩膀的手,走到圣上的面前福了一礼道,“陛下等着,妾这就去做。”等陛下应了声,这才起了身,从六公主身旁走过,衣袂飘然之处,一片细白的肌肤一晃,便没了影。 圣上看了六公主一眼,这才道,“说吧,那洛氏容婉怎么了?” 六公主站直身子,微微垂了眉目,中规中矩道,“今日阿璃去了昌平侯府探望阿娆,便在那里见到了洛氏容婉,言谈之中,阿璃不过提了两句孟生,她便同阿璃呛起来了。” 圣上一滞,视线放回别处,他只不过只在洛骞出事那几日见过洛容婉一次,虽记不清了,但仍是记得那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子,“如何呛起来的?” 六公主自然想到圣上会细问,在来的路上便已编造好,编的既属实,也叫那洛容婉无从辩驳。 想着,便轻声开口,“她说同孟家郎君结亲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惜孟家郎君爱她的那般痴心,阿璃便接了两句,说她不懂体谅人,她便生了气,说是孟家郎君信他,甩了门便出来了,可把阿璃吓坏了。” 圣上打量了面前的六公主一眼,她不过是十四岁,还是少不更事的少女。可说起这些事,面上虽是委屈之色,可仍是夹杂着一丝愤恨。 他知道六公主的心思,才会在诸多事情上都随着她。 圣上笑了笑。便道,“原来朕的阿璃气的是这件事。”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对着六公主道,“阿璃,坐这里吧。父皇同你说几句。” 六公主见圣上似有话对她说,便点点头,乖巧的坐在一旁,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圣上,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 其实这么多儿女,只有六公主能让圣上感觉到平常老百姓家中的父子之乐,在诸位皇子面前,他不只是他们的父皇,还是整个大周的天子,威严使他们不敢亲近。且其他妃子生的女子,见到他更是不敢往前凑,一个个的倒是十分恭敬,却不敢靠近他,唯有六公主萧琉璃,时而撒娇,时而抱怨,且又乖巧懂事,才让他体会到了为父之趣,自然对她更上心一些。 虽然这上心在旁人看来已到了溺宠的地步。可普天之下,谁又敢挑他的错处。 “阿璃可知,可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六公主点点头。这她自然是知道,从古至今,男女为媒,经父母,经媒人,才方是正道。诗。齐风有道,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便是告知世人,娶妻子,必要告父母,娶妻子,无媒妁不能成,对于女子也同样。 圣上见她都知道,心中也稍稍欣慰,便道,“你看,如此说来,那洛氏容婉并未说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根本。” 在帝王的心中,儿女情长远比不过大好江山,门当户对,对他有利者,皆可取之,管它什么爱恨情仇,同他并无关系,洛容婉说的,无可挑剔。 这点道理,六公主自然知道,可她就是看不得洛容婉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提感情,却只提父母和媒妁,这自然让她大为恼火。 在她一心扑在孟生身上之时,有个这般的人以这般的话挡在她的面前,她又怎能状似平常。 想着,她便将眼睛闭上,面色泫然欲泣,“父皇所说,阿璃都知道,可是阿璃,不愿意如此。” 圣上笑了笑,“父皇的阿璃自然同她们不一样,你啊,要嫁就嫁一个有经才伟略的,也是你喜欢的,如何?” 六公主听到圣上这么说,连忙睁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父皇,父皇这是答应阿璃了么?” 圣上无奈点头,“若是没答应你,又怎会看见你偷跑出宫去江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别哭了。” 六公主双手抓住圣上的手臂,倒是十分高兴的模样,“就知道父皇对阿璃最好,可是孟家郎君哪里?”她咬住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丫头竟然脸红了,真是难得一见。” “父皇,你又打趣阿璃,阿璃不同你说话了。” 殿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而李昭容端着方才做好的百合粥,神色不明的站在殿外,笑闹声尤为刺耳,激的她连脚都不想再迈一步。 可是屋中的人在等着,她又怎能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身后的宫婢轻声提醒着,“小主,再不进去,粥就要凉了。” 粥若是凉了,口感便不好,口感不好,便不能使圣上满意,圣上不满意,打杀的便是她们这些命如蝼蚁的宫婢,虽是见李昭容此刻面色深沉,还是咬了咬牙,出声提醒道。 不过李昭容正在想着事情,对身后宫婢的所作所为便不放在心上,虽是没有吭声,但还是提脚往殿内走去。 无论如何,她不能在圣上正高兴时让他扫兴,这不是她作为一名嫔妃该做的事情。 刚进殿内,李昭容便换上一副笑脸,细声细语道,“这粥熬得久了,陛下该是等急了吧!” 圣上见李昭容进来,方才同六公主的话题便不再说,只是如沐春风的看向李昭容,道,“徽娘,辛苦你了。 李昭容将粥递到了圣上的手中,道,“为陛下做事,自然算不得辛苦,陛下爱喝妾做的粥,是妾的福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一旁拿来试毒的银针,往粥里面插了插,等无异状,这才递过勺子交给圣上。 而后。却是有些羞怯的问道,“用不用妾身服侍陛下?” 圣上笑着摇摇头道,“你也累了,歇一歇吧!” 虽说歇一歇,但仍是不会独自一人去内室歇息。便坐在一旁,看着圣上同六公主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偶尔也会附和两句。 圣上不紧不慢的便喝了一碗粥,喝完之后将碗放在一旁,对着六公主道,“你母妃的手艺不错,赶明多学着点,也好给你未来的夫君做着吃。” 六公主面色一红,微微低下头,娇羞的对着圣上道。“父皇,你说的太多了。” 圣上一笑,站起身,摆了摆手,“好好好,朕不说,不说。” 说完,便看向李昭容道,“阿璃过来,你们也好好说话。朕去处理政事。” 方才圣上起身之时,李昭容便跟着一起起了身,听他这样说,连忙福了福礼。看了六公主一眼,便道,“恭送陛下。” 六公主也屈了屈身子,“恭送父皇。” 圣上点点头,便出了殿门,殿中除了两个贴身宫婢。也只剩下六公主和李昭容两人了。 李昭容起了身,面无表情的看了六公主一眼,这才道,“你们先下去。” 虽然阿碧是六公主的婢女,但六公主的生身母亲发话,她自然不敢不听,因此她们两个行了礼,便下去了。 六公主看向李昭容,不似方才那般轻松,心中也有些揣揣,道,“母妃可有事?” 李昭容往前走了两步,离六公主更近了些,眼神冷冰冰的像是开过光的刀刃,看在六公主的身上好似要将她凌迟一般。 六公主骇人的往后退了一退,吓得道了一句,“母妃,你怎么了?” 李昭容终于顿住了脚步,道,“谁准你对着陛下没有规矩?” 听到李昭容这样问,六公主松了松起,目光复杂的看向她,不解的问,“是母妃一直教导女儿要将父皇当做普通父亲一般的,可女儿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向父亲哭诉的。” 李昭容冷哼一声,“如今不同我说实话了?” 六公主连忙摆手,道,“母妃,阿璃所说句句属实,母妃是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不过,你是否要向我解释一下孟家郎君是谁?”只那一刻,李昭容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方才那样可怕的并不是她。 可方才的表现确实奏了效,至少六公主此刻不敢随意糊弄于她。 其实,六公主已经仗着陛下的恩宠,多次不将她的话放在耳朵里,若不是她平日冷淡,怕是六公主根本就不会怕她。 这哪里是平日母女相处的情景? 在这宫墙内,谁人不知陛下是大家的,只有儿女才真正是自己的,唯有她,管教儿女的时候还这般小心翼翼,因为她的女子成了宫中众公主的娇娇女,轻易招惹不得。 六公主终是松懈了下来,提步忐忑的朝李昭容身边走了两步。 李昭容在宫中并无什么亲信,宫外的事轻易不能得知,很多时候还是通过六公主的口中知道的,可是六公主却不敢随意说谎。 因为她的母妃好似能辨别人说是话是真是假,吃过两次苦头,自然再不敢乱说话。 “母妃,孟生是在上次殿考中的状元,现任吏部侍郎,而那洛氏容婉则是他的未婚妻子。”说到未婚妻子之时,六公主还是咬了咬唇。 这点小动作,自然未逃过李昭容的眼睛。 李昭容看了六公主一眼,方才圣上临走时说的一句话,便让她羞红了脸,不难猜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而方才说到洛氏容婉,又提到孟生,便知令她欢喜之人,怕是孟生无疑了。 “你喜欢他?”李昭容问道。 “是。”六公主点点头,未想辩驳,因为在母妃眼里,不是真实的辩驳便如空的一般,不被她所信服。 六公主也曾想试一试,不过代价是,她被罚的抄了一个月的女诫。 她也曾若有若无的向陛下提到过,但显然,陛下也没觉得有错,久而久之,她便习惯逆来顺受,不想着反抗了。 接着,李昭容又让六公主讲了了孟生的事,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走出承乾殿的时候,六公主感觉整个人都如虚脱一般,没什么力气。 事实上,若不是今日圣上在承乾殿,她有想要趁热打铁,她是不会来承乾殿的,除却例行的请安,她恨不得离承乾殿越远越好。 她如今已经十四岁,再过一年就该及笄了,早几年便搬出了承乾殿独自一人在一座宫殿居住,倒是轻松的很。 想起方才圣上应了她的事,心口上就好像冒出了蜜,甜腻腻的,扩满了整个身子。 容婉从昌平侯府出来,没有直接岀府,却命车夫赶着车在大街上转悠着。 其实方才六公主说的话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她也没有那么较真,只是不喜欢在六公主面前待着,便说了两句,当即出来了。 不过她却觉得,方才六公主的话不像是随意说的,倒像是刻意,难不成是想要她体谅孟生从而离她远一些么? 看来六公主同孟生并未发生什么,不过如此行为,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怪不得孟生回来时让她不要轻易听信别人所言。 只不过她的心却微微有些烦躁,六公主的那些话好似久逢干旱,迟迟却不下雨一般的让她不舒服,因此她才觉得一刻也待不得。 马车上的窗子旁忽而有声音传来,“是阿婉么?” 容婉一听,便知是谁,遂掀起窗子,便看见孟生姣好的容颜,那一双温和的眸子正好同她相望。 “孟郎。”容婉应了声。 “你这是要去哪里?”孟生笑吟吟的看着容婉。 容婉这才想起来她还命车夫在大街上转悠着,本想说要回府,却一开口便道,“我方从昌平侯府出来,心中烦闷,便在街上溜达两圈。” 孟生愣了愣,问道,“可是有什么心烦的事?” 容婉看了他一眼,却伸手将孟生掀上去的窗子给扯了下来,孟生正望着面前的窗子发呆,却听里面的声音传来,“我在昌平侯府看见六公主了。” 孟生一顿,已经十分清楚容婉为何烦闷了。 六公主的为人,说是不谙世事,也不全对,但总是不顾及别人的想法,妄自说着惹人生气的话,但心眼却是不坏。 容婉等了等,见孟生一直没说话,心中更是烦的不行,便开口对着前面赶车的人道,“回府去吧。” 洛府的驭夫自然只听容婉的,因此不顾这边孟生在同容婉说话,当即调了头,朝着洛府的方向行去。 而孟生看着面前渐渐消失的马车,却无奈的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容婉这般沉不住气的模样,方才那一声回去,也煞是好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释 眼见面前已经没有了马车的踪影,孟生这才调转马头,沿着那马车离开的痕迹,马蹄哒哒,追了过去。 到了洛府之时,容婉所乘的那辆马车,也不过刚进洛府侧门,等完全进去之后,那侧门便关上了。 孟生等了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骑马到了洛府门前,下了马敲开侧门,仆从见是孟生,便让孟生进去了。 孟生将马交给守门的仆从,这才走进府门去,恰巧碰见洛景钰正往侧门处走,便顿住脚步,显然洛景钰也看见了他,便稍稍走快了一些,直到走到孟生面前。 孟生伸手抱拳道,“景钰兄。” 洛景钰点点头,后而想起什么,便看了孟生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道,“阿婉也是刚回来。”而后伸手指了指孟生道,“你同阿婉一起的?” 孟生点点头,“恰巧在街上碰到,阿婉先回来,我便跟着来了。” 洛景钰一愣,若是他方才没记错的话,容婉从下了马车面色便一直不好,就算同他说了几句话,也是不冷不热的,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着,洛景钰拽住孟生的手臂,面色十分不虞,“是不是你对阿婉哪里不好?不然阿婉怎么归来时面色便如此不佳?” 孟生却摇摇头,“阿婉兴许误会了什么,我正巧要向他解释。”说着,看了一眼呗洛景钰拽住的衣袖,轻声道,“景钰兄,可否容许我见阿婉一面?” 洛景钰松开手,却不应声,看了一眼孟生,“阿婉向来自有主张。” 他却对着一旁的仆从道,“去回翠竹苑问一问阿婉,说是孟家郎君寻她有事,她要不要见?” 那仆从应了一声。便向翠竹苑走去。 洛景钰伸手指向大厅,“不如随我到正厅中坐一坐,顺带等等消息。” 孟生应了,便随洛景钰去了正厅。 两人落了座。洛景钰却不开口,一直打量着孟生,打量了许久,孟生却开了口,“景钰兄有事便说吧。” 洛景钰也不推辞。开口便问道,“从我归来一直没问过你,你对家妹可是真心?” 孟生点点头,“自然。”却不愿开口再说详细,倒是让洛景钰心中稍稍有些不舒适,却道,“家父临走时将阿婉交给你,你若待她不好,倾家荡产我也会将阿婉带回来,你可明白?” 孟生看了洛景钰一眼。知晓他所说不假,自是慎重的点头,“怕是景钰兄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洛景钰却是冷哼一声,“如此甚好。” 接着,两人便静静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等那仆人带消息回来。 大约不过一炷香,便见那仆人进了大厅,对着面前的两个人道,“郎君。娘子过来了。” 洛景钰一顿,心中却是无奈,阿婉也是,方才还生着气。怎么此时不过着人说了一声,便直接过来了。 还未开口说话,却见一旁的孟生站起身来,正好见容婉一脚刚迈入正厅,不过此时的容婉与平日没有不同,一样平静的面貌。仿似方才的心情不好只是错觉一般。 容婉看向孟生,好声好气的唤了一声,“孟郎。” 而后,又看向洛景钰,不解的问道,“兄长也在?” 洛景钰一滞,看了看一旁的仆人,复又看向容婉,“怎么?好似我不能在一般。” 容婉摇摇头,“兄长说笑了,不过方才娘亲差含香唤兄长过去一趟,我正好过来,便叫含香先回去复命了。” 戚氏差人来唤,自然不能推辞,但洛景钰确能看出此时虽是巧合,却正合容婉之意,因此,也别无他法,只好似警告一般看了孟生一眼,这才提歩出了正厅。 等洛景钰出去之后,孟生这才站到容婉面前,不解的问道,“方才阿婉是在生气?” 容婉摇摇头,面色不见一丝波动,仍是轻轻勾起嘴角,“我为何要气?” 问的这句话,孟生却不知要怎么接了,本来他急匆匆的赶来,便是因为容婉临走时语气不佳,可此刻竟是好好的,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容婉一双眼眸,目不转睛的看向孟生,又似在等待孟生的回答。 孟生想了想,还是道,“阿婉可想知道六公主的事?” 容婉垂下眉目,坐到一旁,视线已不在孟生身上,低头呡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若是孟郎想说,那我便不介意听一听。” 孟生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看了一眼容婉,又恢复往常那般模样,静静的虽如仙子缥缈,却无一丝人气,心中不禁的便凉了一凉。 毕竟方才容婉令车夫驱车回府的那一声,如今想一想,他便不觉心怀温暖,他同她相识大约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那般小女儿之态。 想着,孟生便顿了顿,来时想好的语句,到这里再开口,却是十分刻板,“几月前我曾被陛下派往江南,在江南时碰见的六公主。” “六公主女扮男装混入了钦差府邸,后而被拆穿女子身份,差些以欺骗钦差为由被江南官员送入大牢,我看她不过是好奇,便开口求情,从而使那官员放了她。” 孟生顿了顿,接着又道,“之后,便没见过她了,回京之后,我才知她是六公主。” 作为大周的公主,女扮男装混入钦差府邸内做一个仆从,已失了身份,自然被发现之后怕被人识破便回了京城。 这么说来,孟生同六公主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只可惜六公主却惦记着他。 容婉抬头看向孟生,问道,“你觉得六公主为人如何?” 孟生一顿,皱了皱眉,似是不明白容婉此问是何意思,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一番,“六公主如今年纪尚轻,做事难免没轻没重,不过胜在心思单纯,倒是不坏。” 此番言语与容婉所料丝毫不差。就算今日六公主对她出言不逊,可若是旁人听到,也不过以为六公主年轻气盛,注释不懂。难免做事猖狂,至于心思单纯,她同样作为一名女子,却不怎么觉得。 想着,容婉却站起身道。“我想今日孟郎随我进府,不过是想解释此事,眼下已解释清楚,还请孟郎请回吧!” 说完,却连送他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转身便要向正厅外走去。 孟生却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容婉的手臂,一用力,将容婉拉到自己面前,正好面对这面。他们之间不过距离一尺,他近的,都能闻到容婉的发香。 发香扑鼻,他方才绷紧的身子却稍稍放松了下来,双手将容婉落在怀中,轻轻抱住,“阿婉,此事也说了清楚,你还要生气么?” 虽孟生表现的轻松自然,但禁锢容婉的双臂。却是轻易挣脱不来,容婉也只好乖巧的待在他的怀中,回了他一句,“孟郎误会了。阿婉没有生气。” 可孟生自然不信,若是没有生气的话,怎会转身就走呢?只不过容婉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多辩驳。 只是两人保持着此番动作轻轻待了片刻,却听容婉的声音从怀中响起,“孟郎。若是六公主想要嫁给你,你当如何?” 孟生身体一僵,显然被这个问题给惊住了,皱了皱眉,他回想一番,早便将六公主的样貌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我只娶阿婉你一人。”孟生轻声说着,仿佛是给出的承诺。 容婉抬头,额头轻触到孟生的下巴,两人的姿势虽然暧昧,却是以一种极其奇怪的氛围相处,一人想近,另一人却想离的远一些。 正厅之中很静,静的容婉听见自己的声音之中有一丝颤抖,“若是陛下赐婚,你又当如何?”这个问题显然比方擦的更加严重了一些。 若是赐婚,抗旨不尊也算大罪,孟生并无方才那样回答的迅速,不过也只是顿上一顿,选取了一个他自己比较信服的答案,“陛下乃是明君,不会如此。” 容婉却伸出双手,轻轻推了推孟生的手臂,示意孟生放开他,而孟生还在继续想着方才的问题,不自觉的便松了手臂,等回过神来,容婉已经退后两步之远。 其实容婉并非要他抗旨不尊,不过是想知道他的态度罢了,只是方才孟生的犹豫,已经让她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 其实天下的女子都是一般模样,问到自己所问的,不管以后会如何做,最在意的不过是当时的回答而已。 在这一点上,她同天下的女子一般模样。 容婉微微颔首道,“孟郎所说,阿婉都知道,无论孟郎作何抉择,阿婉都会接受。” 而后,容婉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出了正厅。 只留孟生呆滞的待在正厅之中,眼眸之中的悲伤扩大,方才容婉的淡漠,他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 他要终其一生去暖热这颗心么? 以前的他不知道,如今仍然不知。 孟生叹了叹气,终是走出了正厅,朝着侧门走去,接过仆从递来的马匹,跨马而去。 到了孟府,刚下了马,便从一旁的马车之中走出一人,孟生看着,分外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孟侍郎。”来人一身桃红的衣裙,十分美貌,她见孟生愣了愣,稍稍有些羞怯,自报家门,“前几个月在江南,女扮男装之人,侍郎可否记得?” 孟生一顿,这不就是方才横在他同容婉之间的六公主么? 想着,孟生看向她,微微作揖道,“微臣见过六公主。” 六公主见孟生还记得她,面上的笑容更甜了些,脸颊两边小小的酒窝,倒是十分无害。方才见孟生下马而来,便顺口问了一句,“侍郎从哪里归来的?” 孟生回道,“微臣方才去了东城洛府。” 东城的大户人家都有谁,六公主不是十分清楚,但洛容婉所居之地,六公主倒是清楚的很,一听孟生从那里过来,面色当即便僵了一僵,只不过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她甜甜的看向孟生,“侍郎可是去看洛姐姐?” 孟生一愣,显然未想到六公主会同容婉叫的如此亲昵,不过也未说多,只是点了点头。 孟生所有的动作六公主都看在眼睛里,心中虽是不满,但面色依旧如常,“我今日也在昌平侯府见了洛姐姐,相谈甚欢之时,便问洛姐姐为何会同孟侍郎定了婚约。” 对于此处,孟生自然比六公主知道的多,但还是想知道容婉心中所想,便开口问了一句,“嗯?” 虽孟生只是嗯了一声,但难得孟生对此有问,六公主还是微微笑了笑,遂即说道,“洛姐姐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轻易违抗不得。”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孟生的面色,不过让她有所失望的是,不知孟生是真的无感,还是喜怒不形于色,面色没有丝毫不妥。 孟生还记得他第一次同容婉在洛府中相见之时,容婉若即若离的模样,就算是以后再行接触,也并无好了很久,也不过是容婉去了军营一次之后,才稍稍亲和一些。 因此,对容婉的回答,便无什么期待。 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最平常的说法。 孟生也没有兴趣再听,便道,“若是六公主无事,微臣便回去了。” 眼见孟生便要回去,六公主连忙开口道,“既然都到了府门,孟侍郎不请我去喝杯茶么?” 孟生却微微低了头,“公主乃千金之躯,府中僻陋,不敢留公主在内,还请公主恕罪。”毕竟孤男寡女,若是进了府,才会招人议论。 而今日听容婉所说,对六公主的戒备之心便多了一些,对于不规不矩之事,他自敬而远之。 六公主见孟生油盐不进,也只好点点头,道,“那我便不进了,孟侍郎回府吧!” 孟生见六公主松了口,当即道,“谢公主体谅,微臣先行一步。”说完,便牵了马步入府门,府中守门的小厮也自觉地将府门关闭。 孟生进了府,六公主也上了马车,不过却是命马车停留一刻,她对着孟府的府门长吁短叹了许久,这才命车夫赶车离去。 不过,她方才在孟府门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是做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圣旨 因着上次在昌平侯府遇到六公主,不欢而散之后,怕是最受煎熬的当属慕容玉娆了。 她本以为她最好的两个闺中密友见了面,也会成结为友人,可谁曾想两句话没说到一块,两人纷纷撂了挑子,接连而去。 留她跟一堆点心大眼瞪小眼,再看,再看她就把它吃掉了。 因此她在府中反思了两日,好不容易请昌平侯撤了她的禁闭,多派了几个护卫,这才敢出府门,不过念在六公主住在宫城,见一面也十分不易,因此便命车夫赶车去了洛府。 容婉得知慕容玉娆过来之时,还十分纳闷,按理说护城河之事还未结案,昌平侯怎么舍得将慕容玉娆放出府来。 慕容玉娆愁眉苦脸的随着容婉去了翠竹苑,两人落了座之后,慕容玉娆便盯着容婉不放,足足一刻钟有余。 看的久了,容婉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命白瑶拿来铜镜,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次看向慕容玉娆,问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慕容玉娆吐了吐舌头,又摇摇头道,“阿婉,前几日阿璃也是无心之失,你莫要放在心里吧。”说着,面上还带些忐忑,生怕容婉不愿和解。 容婉笑了笑,怕是只有慕容玉娆认为六公主是随口的无心之过,不过她也没打算再解释,此事越解释越乱,不如等真相浮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了。 因此,容婉便点点头,随了慕容玉娆的心意,“阿娆放心好了。” 慕容玉娆方宽了心,却听容婉开口问道,“那件事可有眉目了?不然侯爷怎肯让你出来了?” 慕容玉娆可是昌平侯及其夫人的掌上明珠,出了那件事,弄得昌平侯府阖府不安,昌平侯更是在此案上费尽了心思。不过京城并未流露出风声,自然不知此事如何。 不提还好,一提慕容玉娆更是一脸垂头丧气,细看。眉眼里还透出一股伤心之意,容婉觉得不对劲,便追问了一句,而后听了慕容玉娆的话,才知为何难以启齿。 昌平侯这一辈有只有昌平侯一个嫡子。却有两个庶弟,庶弟的名声不及昌平侯响亮,但昌平侯血性,也经常扶持他们二人。 而昌平侯育有嫡女两人,庶女一人,庶弟一共育有三个女儿,且女子同在宗学读书,慕容玉娆从其中一人唤作慕容玉盈的人走的稍近,关系也是不错。 只是事出,便出在了这个慕容玉盈的人身上。在宗学中,属她同慕容玉娆的年龄相近,其他两个倒是同她差了一两岁,因此说起话来,倒是不如慕容玉盈亲昵。 只不过昌平侯将家中的婢女仆从一个个盘问过来,这才问出了慕容玉盈的可疑之处。 原来那慕容玉盈在慕容玉娆遇见杀手的前几日,便十分频繁的出门,且花销更大了些,往日的金银首饰,已经不见踪影。 直到将慕容玉盈身边的婢女带来盘问。那婢女受不了重刑,便全盘脱出。 慕容玉盈是昌平侯庶弟的庶女,身份卑微,老是会受其他女子欺负。有一日被慕容玉娆看到,便出声维护了她。 慕容玉华年纪比她们都大,早不在宗学读书,因此身份最为高贵的便当属慕容玉娆了,恰恰慕容玉娆又是昌平侯的掌上明珠,慕容玉盈便算是有了靠山。 按理说。慕容玉盈应是非常依赖慕容玉娆的,只是却不知心中嫉妒还是如何,竟是模仿了慕容玉娆的笔迹递了封情诗给了当时作为先生的晏江。 晏江因此才对慕容玉娆格外注意,一来二去,才发生了那次差些同晏江私奔的惨剧,而自从容婉对慕容玉娆有了告诫,慕容玉娆才会对慕容玉盈渐渐疏远。 却不料过了这么些时日,慕容玉盈竟心生不满,甚至找了杀手行刺于她。 怒过好歹慕容玉盈是闺阁女子,对最近汴京流传的虞山派很是相信,因此才出钱雇了几个虞山派的人来刺杀慕容玉娆,不过只可惜,识人不清,雇来的是草包。 昌平侯得知此事真相之后,实为愤怒,立刻将自己的庶弟叫进侯府,那庶弟一听此事缘由,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连忙将慕容玉盈交给昌平侯处置。 而昌平侯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将慕容玉盈交由了刑部,由刑部依法处理。 就算慕容玉盈不会被判死刑,但是进了刑部,再出来,确实不如死了干净。 此事虽然了结,但经此一事后,昌平侯格外注意慕容玉娆的安全,因此无论进出都派了几个护卫在她身旁,以免发生同上次更严重之事,以免措手不及。 如此,此事已了,倒叫人心静好多。 不过慕容玉娆心思低沉,毕竟她以为要好的姐妹,到头来却成了伤害她的人,她就算再天真无邪,也是知道伤心的。 容婉也不知怎么宽慰,之事捏了捏慕容玉娆的手,轻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慕容玉娆抬眼看她,忽而对容婉看来的视线有种不确定性,又想起在侯府之时容婉同六公主的不和,忽而好似茅塞顿开,一切都明白了一般。 在她的记忆里,六公主好似并非是不管不顾之人,相反她对待别的女子向来亲和,一点都没有甚得陛下恩宠的架子,而一见容婉,好似是平日的亲和全都消失不见。 随后,慕容玉娆看了一眼容婉平静的眸子,懵懂道,“阿婉,阿璃是不是也喜欢孟家郎君?” 容婉自然没意识到慕容玉娆这样问,不过她既然猜了出来,她也不用再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可六公主反应过激,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因由。” 便是说,她所想同慕容玉娆所想一般。 心中的猜想同容婉合拍,慕容玉娆倒是一些都不高兴。 左手上,是自幼同她一起成长的姐妹,右手上,却是认识两年的至交。两者孰轻孰重,实乃不好分辨。 不过她想,既然容婉先同孟家郎君定的婚约,六公主再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已是十分不妥的吧! 慕容玉娆抬头,看向容婉,瞳孔黑白分明,“阿婉,我会好好劝劝阿璃的。” 她要站在容婉的身边吧。或许是说,她是站在礼法的身边。 容婉愣了一愣,自然没有意识到慕容玉娆竟如此之快的站了队,不过还是带着诚意的看向慕容玉娆,摇头道,“此事阿娆你,莫要掺和。” 慕容玉娆不解的看向容婉,“为何?” 容婉笑了笑道,“你若不掺和,不论我同六公主两人是什么结果。你都不会丧失其中一个友人,可若是深如其中,想要出了沼泽,便实属困难之事。” 事中曲折,只要说了,慕容玉娆定会明白,有时候,置身事外也是一种最好的抉择。 慕容玉娆点点头,懂了容婉所说,便不再纠结在此件事中。 又同容婉说了一会。便离了洛府去。 容婉静静的待在院中,方才萤绿曾经报说,方才孟生回府之时,在门前碰到了六公主。不过是依礼做事,当不得什么大事,倒是六公主,看着孟生的目光缠绵悱恻,好似陷入不能走出一般。 容婉却只能摇头,作为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公主。六公主的手段可不能小看,毕竟若是圣上发了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二日早朝刚退,孟生便被叫到了御书房。 “不知陛下唤微臣来可谓何事?”孟生行了礼,低着头问道。 圣上打量了孟生一眼,经过这两年的磨炼,孟生倒是变得更为俊朗,便是气势都已极为不凡,如此人物,被当做驸马,也未尝不可。 想着,圣上坐在了龙椅之上,打量了孟生两眼,这才开口道,“早就听爱卿说定了婚,不知定的是哪家的娘子?” 其实依圣上的耳目,他想知道当然不用刻意去问,但他既然问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听了这话,孟生的心中不由一震,想着该来的似乎要来,便沉着声音,压下心中的异样,回道,“回陛下,微臣的未婚妻子是前左仆射的嫡女。” 圣上方才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洛左仆射去了这么久,那娘子应是还在守孝吧!” 孟生应了声道,“是,陛下。” 却听圣上在开口道,“孟爱卿,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听说至今你房中都无人?”房中无人,指的不仅是正妻小妾,还包括暖床丫头。 孟生不料圣上竟问这个问题,就算正经的脸,也稍稍有些不自然。 “回陛下,微臣只想为国效力。”孟生作揖道。 不管这句话是否是假,但推拒圣上的意思是真,不过圣上却不吃这一套,顿了顿,直接便道,“朕打算将六公主赐予你做正妻。”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不过就算孟生做好了准备,但是事情临头还是有些不满,他行了礼道,“谢陛下隆恩,微臣已有正妻,虽未过门,但三书六礼已过,那洛氏容婉已是微臣的正妻。” 圣上看了他一眼,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孟生的面前,“你可知,能尚公主是你无比的荣幸?” 孟生顿了顿,“微臣知道,但是微臣没有福气。” 而后微微抬头看向圣上,义正言辞道,“古人云,糟糠之妻不可弃。微臣虽与洛氏阿婉并未成亲,但在微臣的心里,那洛氏阿婉早便是微臣的妻,微臣不敢委屈六公主。” 他想着,陛下宠爱的公主,自然不会上门给人做妾,因此只要容婉的位置雷打不动,陛下便不会将六公主指婚给他。 却见陛下微眯了眯眼,却也不恼,只是道,“既如此,朕允你有两个正妻可好?” 孟生心下一惊,猛然抬头,“回陛下,微臣不敢,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如此。” 圣上却不悦的皱了皱眉,看向孟生,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威压,“孟爱卿,你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朕允了你,你又说不敢委屈六公主,朕便赐六公主为你平妻,你仍是不愿,那孟爱卿,你说你想如何?” 可圣上此话,却明摆着必定要将六公主赐婚于孟生,不过他本是想要孟生自愿的,眼下孟生不肯,他自然也不会收回成命。 御书房内十分静谧,只见圣上回到桌案之前,命人摆了笔墨,写好了圣旨,交由宦官,吩咐道,“去,绕着十里长街,将圣旨送到孟府,就在孟府门前宣旨。” 说完,圣上看着堂下的孟生,冷声道,“孟爱卿,随高德全一同过去吧!” 孟生只好俯首称是,而后同高德全一同退出了御书房。 孟生忧心忡忡的走出御书房,看着一旁的高德全,心中更是忐忑,高德全是陛下的心腹宦官,陛下有了吩咐,高德全自是全力以赴。 看来,孟生要在自己府外接圣旨了。 也许是事情过于急迫,原本半个时辰才才能到孟府的路,不过三刻钟便走完了。 到了孟府门前,高德全看向孟生,道,“孟侍郎接旨。” 孟生下了马,跪在了府门,孟府门前的人并不多,但相信传完了圣旨,不过一个时辰,整个汴京城便会传遍了吧! “圣上诏曰:侍郎孟生,经世之才,宏韬伟略,多次立下功劳。六公主,萧氏琉璃,贤良温婉,特赐侍郎孟生为平妻,钦此。” 等高德全将圣旨念完,孟府前的百姓都难以置信,毕竟孟生同容婉有了婚约之后,才子佳人传遍坊间,更因容婉丧父,孟生不弃不离,引为一段佳话。 如今,无缘无故却多了一个六公主萧琉璃,自然令人震撼,不过震撼也罢,吃惊也好,都同他们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因此不过是惋惜一声。 孟生却愣在原地,依旧是原来的姿势,他虽早有准备,可圣旨真的下来,他的手却又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 高德全皱了皱眉,看着纹丝不动的孟生,不悦道,“孟侍郎,起来接旨吧!” 孟生却迟迟不动,直到高德全又唤了他一声。 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圣旨,轻声道,“微臣不能接。” 高德全一愣,“孟侍郎说的什么话,你可知抗旨不遵,是何后果?” 孟生依旧跪着道,“知道。” 高德全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孟生,对着一旁随行而来的侍卫说了一句,尖细的嗓子却有些刺耳,“带走吧!” 那几个侍卫应了声,反抓住孟生的手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狱 孟生随他们站起身,看了高德全一眼,周围的百姓显然被孟生的行为镇住,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一句。 高德全居高临下的看了孟生一眼,问道,“孟侍郎,你仍要抗旨么?” 孟生看向高德全,眼神清明,不卑不亢,“糟糠之妻不可弃,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高德全却是摇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大周的陛下,金口玉言,自不能收回,见孟生如此坚决,高德全也甚是惋惜,只是道,“将他带走,请圣上裁决。” 孟生丝毫未动,顿了顿,又道,“我自会向圣上请罪。”说完,看了看身旁两侧的侍卫,高德全便明白他的意思。 孟生是圣上为六公主选的驸马,虽是此刻抗旨,说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转变,因此,高德全并未太过强求,只是摆摆手,那两名侍卫便往一旁退去。 孟生向高德全点头致意,这才上了马,随高德全一起去了宫城。 孟府门前的消息,一直都有人盯着,但容婉得知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知道孟生抗旨不遵,心内却复杂的很。 孟生为她抗旨,她本该高兴才是,又或许因后果不定,因此心内才沉甸甸的。 她忽而在想,若是不是自己的因素,孟生定能官路亨通吧! 此事自然不能瞒着洛景钰,就算是瞒着,等汴京城风风雨雨之时,洛景钰也是会得知,因此容婉得了消息,便差人告知了洛景钰。 洛景钰眉头紧紧皱着,此事显然已陷入了僵局,此刻唯有看圣上会不会对孟生网开一面了,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 如此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早先派去宫门等消息的仆从回来了。 说是孟生此为让陛下大怒。当即便将孟生革了职,下了狱听候发落。 容婉和洛景钰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失了性命,如此也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同消息一起到洛府。还有向来跟在孟生身后的仆从,说是早前孟生有交代,若是出了事便让他到洛府寻洛景钰,将孟生的意思传达给洛景钰,再由洛景钰向容婉说明。 孟生的意思不过是若是他出了事。让他们不必再管,顺其自然便好。 可容婉并不是铁石心肠,孟生的抗旨不遵同她有关,她又怎能置身事外,当即便要去打点刑部,望能通融,让她见孟生一面。 但孟生刚被革职下狱,圣上正在气头上,哪里有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放容婉去狱中,因此容婉到了牢狱前。却是不能进,无奈只能转身回去。 只不过她不能进,却有人能进。 六公主听了此事,连忙去向圣上求情,跪在地上落着眼泪倒是让人心疼,毕竟此事因六公主而起,六公主若是能去狱中给孟生留个好印象,也未尝不可。 毕竟孟生之才,他确实不忍弃,此次革职入狱。就当给他个教训,若他识相,不仅能官复原职,还能抱得美人归。 因此。六公主来求,圣上便允了,让她明日再去牢中,孟生既然入了狱,在牢狱中吃一夜的苦头也未尝不可。 因此第二日,六公主便带了两个宫婢由着狱卒将她引到了孟生所在之地。 牢狱之中。越是往里越是黑暗,而关押的人获得罪越是重大,越让人死气沉沉,她们三人慢慢走着,脚步所到之处,好似都能听有人再说救命。 若是在这牢中待上几日,怕是也要被逼疯。 她们又往里走了一会儿,狱卒顿住脚步,恭敬的给六公主行了一礼,而后道,“公主,就在这里了。”狱卒伸手指了指其中一间牢房之后,便退下去了。 六公主朝那牢房看去,隐隐约约能看清楚一个黑色的影子,挥挥手,让两名宫婢往后退了两步,她这才走上前,对着那影子,轻声道,“孟家郎君。” 六公主走近了牢房的门,这才能看出孟生是盘腿而坐,过了一个日夜,孟生却如同往常一般,脊背依旧挺直,好似这牢房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那人影微微晃了晃,身子终是坐直,正视着面前的六公主,站起身,依旧有礼的作揖道,“草民见过六公主。” 语气冷漠而疏离,比以往更甚。 六公主想要说的话却哽在咽喉,不知怎么开口,本来能见孟生的喜悦之色在此时全部离开了她的脸,心中也时时阵痛。 她是真心喜欢他的,为何他却不领情呢? 本来以她公主之躯,是不用做平妻的,可她知道他不可能放弃洛氏容婉之时,便主动劝了父皇,说是只要能同心爱之人在一起,便是做平妻也无所谓。 可谁知,他就算连这个,也不愿意,不知那洛氏容婉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他为此抗旨不遵,他可知,若是判断失误,是会一命呜呼的。 六公主顿了顿,看向孟生却包含情意,只不过牢内黑暗,孟生大抵是看不清楚的,只听她轻柔却带着失落的声音道,“敢问孟家郎君,我哪里不好,竟然你不愿娶我?” 只听狱中的孟生沉着声音道,“公主并非不好,只是草民已有妻室,更发誓只娶妻一人,草民不会违背誓言。” 虽是曾想过此事,但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说着同别人的海誓山盟,这岂止是一个伤心便能概括的。 六公主见晓之以情无用,只好动之以理。 “孟家郎君因抗旨革职,也许也一生再无缘踏进官场,郎君不会后悔么?” 孟生连思考也未曾,直接道,“不会。” 六公主镇住,她从来不知,洛氏容婉在他心中如此重要,她曾派人查过,自容婉入了汴京之后同他相处的一切,并未看出他们之间的情深义重,这才低估了洛容婉。 六公主顿了顿,没有在圣旨一事之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郎君为何对那洛氏容婉如此之好?” 在她看来,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她早已做好成婚后为夫君纳妾。同别的女子一同拥有夫君的准备,而如今,她最中意的人,竟然说他非别的女子一人不再另娶。 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好,可却像插到她心口上的刀。每一个字都能让这刀再砍的深一些。 六公主呆呆的看了孟生一眼,不知再说些什么,随即转身,带着两个宫婢离去。 这牢中再阴森可怕,也抵不过你深爱的那个人,深爱着别人带给你的伤痕。 圣上还在等六公主归来说一下狱中的境况,却不料六公主入了宫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宫殿之中,据那两名宫婢报说,六公主从狱中出来面色便十分灰败,一句话也未说便将自己关在了殿中。 圣上便知。她在牢狱之中肯定被孟生伤到了。 孟生那个人,看似温和近人,实则十分固执,一旦认定的事,便很难更改,这便是为何圣上不再对他相劝,而是革职下狱。 圣上叹了叹气,还是去了承乾殿,毕竟在这宫中,除去她们母女二人能够相依为命之外。便不能再相信他人了。 李昭容见圣上步入了承乾殿,便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诗书,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妾身见过陛下。” 圣上摆了摆手。示意李昭容起身。 李昭容抬起头,看向圣上愁眉不展的面容,关怀的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圣上看了李昭容一眼,沉默了片刻。幽幽道,“阿璃之事,你知道多少?” 这边算是盘问了,李昭容看向圣上道,“上次圣上走后,阿璃便同妾身说了,可是出了何事?” 圣上皱皱眉,坐到一旁,李昭容自发的站在圣上的身后,为他揉了揉太阳穴,让他稍稍放松些,却不说话,只等圣上开口。 果不其然,圣上顿了顿,便开口道,“阿璃躲在宫中一人在哭,你若得空便去安慰安慰她吧!” 李昭容应了声,回了一声是,却没有再问六公主的情况。 圣上不由得心烦,随即站起身,提步便走了出去。 李昭容揉着揉着,手指却落了空,不由得愣住,见圣上已远去,见不到人影,连礼节也懒得管,坐到一旁继续看自己方才看的诗书。 圣上走出了承乾殿,却并未走远,回过头看着承乾殿,却不由的叹了叹气。 而高德全站在圣上的身后,小心翼翼道,“陛下,天已寒凉,还是回去歇着吧!” 圣上看着承乾殿,面色阴晴不定,顿了顿,又似自言自语,“时到今日,徽娘却仍在怪朕。” 高德全抿了抿唇,谨记作为随侍的本分,没有开口。 圣上回过头,看高德全一副打死都不说话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上前踹了高德全一脚,似出去一般,“只有你能陪朕说话了。” 高德全往后退了两步,知道圣上是想听自己开口,好使他舒服一些,便道,“当年的事,实属迫不得已,儿女情长,自当放到脑后。” 圣上点点头,“是啊,可惜她却怪了我二十年。” 想着圣上却又苦笑一番,道,“走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再不歇着,怕是活不长了。” 高德全在圣上身后接道,“陛下万寿无疆。” 说着,两人便从宫道上回去了。 至于孟生之事,圣上差人问过两次,见孟生也不松口,一气之下,竟有将孟生丢在牢中十几日,眼下便要到年关了,可惜圣上仍没有放过孟生的意思。 容婉想了十几日,可却只得出一个办法,便是她同孟生退亲,可孟生在这牢中十几日都未送过关乎平妻之事,她又怎能事先退出而认输呢。 容婉已徘徊在牢狱之前十几日,可惜那牢头仍不松口,不肯人去探望,容婉每每无果,却每次都要去。 哪怕能见上一面,都是好的。 她又一次在牢头面前碰了壁,转身将要上马车,却瞥见远处一人一马向这边行进,容婉停住动作,直到那人下了马,便要往狱中走。 容婉连忙走上前去,唤了一声,“国舅爷。” 荀湛转过身,见容婉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站着,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道,“怎么?” 容婉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忐忑的道,“国舅爷这是往狱中去么?” 荀湛看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容婉福了福礼,面色稍许有些紧张,“还请国舅爷能带民女进去。” 荀湛愣了愣,又看了那牢头一眼,还未开口,但容婉却怕他不应,连忙道,“民女的未婚夫君在牢中已关了数日,不知可好,民女想进去探他一探。” 说完,容婉又在心中酝酿了好大一番的说辞,却不料那些说辞还未开口,却听荀湛对一旁的牢头说,“让她进去。” 那牢头面露慌张,却又尴尬道,“国舅爷,陛下不许任何人探望孟家郎君。” 荀湛看了他一眼,问道,“本国舅可是在任何人之内?” 那牢头摇了摇头,“国舅爷自然不在。” 这大周谁人不知圣上将荀国舅宠得猖狂的很,且世上若说是谁敢违抗陛下的命令,怕只有荀国舅一人了,因其他人若敢违抗,下场将是极其严重的,里面的孟生便是一例。 荀湛又道,“那本国舅带个人,也不行?” 那牢头干咳了两声,摇摇头,“不是”这两个字刚脱出口,便见荀湛将他推开,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牢中去。 留在那牢头他们身后欲哭无泪,不是不行,是谁都可以,但孟家郎君的未婚妻子不行。 只不过这句话还没有说出的机会,那洛氏容婉便被荀湛强悍的带进去了。 若是等圣上问起,他也只好上报,是任性的国舅爷,不顾阻拦,公然违抗了陛下的旨意,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牢头,当不起这个大罪。 容婉跟在荀湛的身后,小声的到了一句,“多谢国舅爷相助。” 荀湛淡淡的“嗯”了一声,却听他继续道,“本国舅是奉陛下之命来提审孟生的,带你进来不过是顺手。” 容婉愣了愣,却没再说话。 但事实证明,荀湛确实是来提审孟生的,完全没有留给容婉同孟生说话的时间,便将孟生带走了。 容婉这一趟,也不过是见了孟生一面,问了一句还好么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提审 荀湛提审孟生,去的是狱中的问讯之处,那里刑具之多,让人想起便要遍体生寒。 孟生在牢中待了十几日,虽同人交谈之时状如平常,但狱中条件艰苦,面色难免有些苍白,也许是适应了黑暗,他走到有亮光之处,还是会伸手挡住眼睛。 容婉站在孟生的身后,视线从未离开孟生的背影,见面前此状,心内不由一酸,这狱中数十日,却不知他是如何过来的。 孟生好似感觉容婉在看他,忽而转过头,因着亮光,眼睛一直微微眯着,若是远处看,还以为他是闭着眼睛。 容婉紧紧咬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以免自己哭出声来,她以为孟生看不见,其实,孟生是看见的,他故意放慢脚步,将要同容婉走在一起。 手掌往后一伸,恰巧握住容婉交握在身前的手。 她手指所处的肌肤,是冰凉的。 她抬起头,却见孟生虽是眯着眼睛,但却侧着脸对她摇摇头,后而嘴角轻勾,一副温润的笑意,示意她莫要担心。 可她又怎能不担心,这十几日,她在府中坐立难安,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往这牢狱前过来,希望这牢头能网开一面,放她进去,可每次都是失望而过。 昌平侯府她自然也是去过,但昌平侯表示,此次圣上大怒,他不能在此时放容婉进入牢中,况且刑部的官员接了圣上的圣旨,也不敢假公济私。 她在京中认识的人本也不多,如此更是无人能应。 容婉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但是这一次,却是更加严重。 上一世此时六公主还在寺中未归,同孟生并未相见,自然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可是就在他们成婚当日,孟生被一箭穿心。她哭哑了喉咙,也只能看他没了生机。 而这一世,他却被关在狱中如此之久,生死有命。尚且不知,如今再看孟生这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却同上一世的模样重合。 他们就这样两手交握,走过狱中长长的通道,直到到了问讯室。荀湛转过身,见他们一瞬即逝的紧握的双手,不由皱了皱眉,看向容婉道,“谁准你过来的?” 方才荀湛并未开口让容婉离开,而容婉对此事十分关切,便跟着孟生到了问讯室。 容婉俯首行礼道,“还请国舅爷容阿婉在此。” 荀湛看了她一眼,没有着急赶人,只是在室中走了走。而后指向一件挂在墙上的器具道,“你可识得它是什么?” 容婉抬头往墙上看去,是一个长长的铁,头部是椭圆的铁饼,尾部稍粗,供人用手相握。只见荀湛拿起那铁饼,在一旁的炉火中烤了一会儿,直至那铁饼烧的通红,这才将它拿起,慢慢走进孟生。 容婉就是不懂。也知道荀湛准备将那通红的铁饼烙在孟生身上。 她咬咬牙,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孟生身旁,正好处在孟生同荀湛的中间。孟生拽住她的衣袖,语气中带着稍许急切,轻声道,“阿婉,你做什么?” 她摇摇头,却迎上荀湛不以为然的目光。面色僵硬道,“国舅爷深明大义,定不会滥用私刑。” 荀湛却轻哼一声,举起那烙铁看了一眼,就算离开了火如此之久,却仍有他该有的威力,他将烙铁又向前送了送,离容婉不过三尺,倒叫容婉冒了一深冷汗。 只听咣当,呲的一声,那烙铁应声而落,坐在容婉不远处的那盆水之中,声响狰狞,不难发现若是落在了人的身上,会是怎样的惨状。 荀湛拍了拍手,看向容婉道,“本国舅向来随意惯了,若是不小心对他做了什么,那也是极为正常的。” 容婉只见他又走过那一排排的刑具面前,指着其中一样道,“你可要亲眼看着我将此物用在孟生身上?” 容婉咬咬牙,道,“还请国舅爷网开一面。” 孟生绕过容婉,背对着荀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爱怜道,“阿婉,你先回去,我无事。” 她摇摇头,“孟郎,我不能再将你一人留下了。” 荀湛虽被孟生的背影挡住,但视线冷冰冰的仍如芒在背,冷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如此情深,不如一起受过。” 孟生叹了叹气,转过身,看向荀湛,作揖道,“还请国舅爷稍待,她即刻便回去。” 荀湛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孟生的话。 孟生再次转过头,看向容婉,“阿婉,你若有事,我此生心也难安,你先回去,我自会很快归来。” 态度一向温和的他,此刻竟有让人不能拒绝的凌厉,容婉望着孟生,那双盈水的眸子就映在孟生的心里,不禁想起六公主到狱中探他,至他离开都未开口的一句问话,“洛氏容婉到底哪里好?” 此刻,他却终于明白,也许眼前人在别人眼中千般不好,她站在你面前,你便想同她生生世世,便是她最好的地方。 容婉最终还是随了孟生之意,纵使万般不舍,还是退出了牢狱。 而等容婉一走,再无人知道荀湛同孟生说了些什么。 其实在孟生被关这些时日,朝中的官员分为两派,一个是谄媚派,一个是耿直派,谄媚派是坚决拥护陛下,以陛下的意思作为他们的意思,陛下说一,他们绝不说二,这些官员大部分是六部以及以下的官员,平日里领着朝廷的俸禄却无任何实权,生怕犯错被陛下罢黜。 耿直派则是宰执以及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平日里对陛下的意思加以揣测,分辨好坏,若是好的自然赞成,若是坏的,自当反对,且御史大夫本就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的失职以及不法行为。 那日孟生公然在孟府门前抗旨,早被百姓将来龙去脉理了清楚,不过是陛下强行令他娶六公主,而孟生对洛氏容婉情深,不愿意娶罢了。 在百姓看来。一人已有妻室,再另娶平妻,是对原配的不尊重,但无奈六公主归为公主之尊。也万万不能为妾,不然皇家的威严又置于何地。 因此对这个风华正茂的状元郎,也是惋惜,毕竟当今圣上太过任性非要将六公主许配给他为平妻,身为朝中官员的孟生拒绝。徒惹了一个欺君之罪,也算倒霉。 这一日上了早朝,朝中御史忍了十几日,终是不再忍了,纷纷上书请圣上放过孟生,而些谄媚派的官员则是进言,说是孟生此人,目中无人,抗旨不遵,本应处以死刑。如今圣上免他死罪已是大发慈悲。 两派在朝中吵的翻天覆地,坐在龙椅上的圣上只觉脑中青筋只跳,看了一眼高德全。 高德全微微点头,便尖着嗓子道,“此事再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中的官员停了嘴仗,愕然的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陛下,知道陛下静而不动是发怒的前兆,便也不再争执了。 倒是圣上见朝中终是安静了些许。一刻也不想多待,看了一眼高德全,高德全道了一声退朝,便离了龙椅而去。 高德全跟在圣上身后。倒是拦住好几个官员,“王参知,范御史,请留步,留步。” 那几个官员本想跟上圣上谏言,看此情景。怕是急不得,若是惹了圣上生气,不定也是要掉脑袋的,因此便停住脚步。 高德全朝着这几名官员点点头,随后便跟上远去的圣上。 圣上坐在御书房,方才在朝堂之中的气未平,坐在龙椅上坐了片刻,见迟迟而归的高德全,不由道,“朕难不成错了么?” 高德全俯首,哪里敢说圣上的错,只是道,“陛下爱女心切,一片爱女之心,哪里有错,不过那孟家郎君不领情,是那孟家郎君没有福气。” 圣上看了一眼高德全,不仅有些烦躁道,“得了,起来吧!” 高德全再次低头,撑了一声是,便走到圣上的身旁,为圣上倒了杯茶水,遂即站在一旁。 圣上翻了翻堆在桌案上的奏折,看了几眼,却更加心烦,不过屈屈一个侍郎,犯了错被关押,虽是褒贬不一,但奏折中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还是让圣上不仅心烦。 看了几眼,啪一下便将奏折扔在了桌案之上。 圣上顿了顿,却又看向高德全,“去把国舅爷寻过来。”让他去提审孟生,早该过来说明情况,竟然连拖了两日。 高德全应了声,便走出了御书房。 荀湛在荀宅的练武场中,正在提溜着荀策射箭,荀策臂力不足,正被荀湛调教来着,便见家中的仆从领这个内侍到了练武场。 荀策松了松神,想着救星来了,两条手臂已经累得耷拉下来。 却不料荀湛捶了一下荀策的肩膀,倒叫荀策哎呦一声,委屈的看向荀湛道,“二哥,你轻点。” 荀湛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见那内侍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恭敬的行了礼,这才俯首道,“国舅爷,陛下请您到宫中一趟。” “何事?”圣上若是无事,很少唤他到宫中去。 内侍便将高德全吩咐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荀湛,也好让荀湛过去时有个应对。 荀湛点头,看了一旁偷懒的荀策,道,“随我一同见陛下吧!” 荀策一愣,连忙摆手,虽然他十分想偷懒,但对于见陛下这种事情,他还不如在练武场被磨炼一两个小时,“陛下寻二哥你定是有事,我就不去掺和了。” 荀湛不仅无视了荀策谄媚的表情,还无视了他的话,揪住荀策的前襟,便将他拽离练武场,一边还对着一旁的内侍道,“等着吧,去换件衣裳。” 内侍应声,规规矩矩的虽一旁的仆从去了前厅。 方才在练武场许久,身上毕竟黏腻的很,自然该去换件衣裳,也以免冲撞了陛下。 如此,荀湛进了宫,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圣上等的早就没了功夫,也将那桌案上令人心烦的奏折给批了大半。且多半批了一个“阅”字,意为再议。 终是听内侍禀报,荀府的两位国舅爷都来了。 圣上脸色黑了黑,他明明只诏荀湛来的,怎么荀策也跟在来了? 圣上面色虽不怎么好,但还是宣两人进了御书房。 荀湛和荀策进了御书房,规规矩矩的给圣上行了礼,“见过陛下。” 圣上干咳了两声,佯装无事道,“阿策也来了。” 荀策抬头,尴尬的点点头,道,“臣许久不见陛下,甚是想念。”想念才怪,若不是二哥非要拉上他,宫门他才不愿踏进一步。 不过荀策油嘴滑舌怪了,停在圣上的耳中,倒是乐呵呵的,关切的问荀策道,“有些许时日不见阿策,阿策可是订过亲了?” 荀策脸一僵,偏有些欲哭无泪,谁都不如他清楚,眼前的陛下是多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一年中他能见陛下五次,五次陛下都要问他有没有订过亲? 荀策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当着陛下的面不满,只好回道,“臣还小,且兄长未定,臣不敢居前。” 一句话,又将此事推给了荀湛,不过荀湛面不改色,好似说的别人一般。 圣上瞥了荀湛一眼,打趣道,“阿湛,你都挡着阿策的路了,要不要朕找个好人家的闺女给你说和说和?” 得,陛下最喜爱的一向便是做媒,这不最近便做媒做出事了? 当然这句话,荀策是不敢直言,但是他不敢,有人敢的。 果不其然,只见荀湛看向圣上,慢悠悠的开口道,“好似最近被陛下说和的郎君都已经身在刑部大狱了,还请陛下饶过微臣吧!” 圣上一愣,瞪了荀湛一眼,不过并未生气,面色甚为尴尬,却是笑了笑,“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朕那日让你去提审孟生,怎么没音信了?” 荀湛摇摇头道,“孟生不肯松口,不愿迎娶六公主为平妻,和臣没去之前是一样的。”既然是一样的,他便不浪费时间说这些无用的了。 提起孟生,圣上的眉又皱了皱,看向荀湛道,“阿湛,你可有什么办法?” 荀湛略微沉思片刻,看向圣上,认真道,“办法倒是有的。” 而后看向圣上,“将六公主关在牢狱中同孟生待几日,兴许孟生会惜六公主的闺誉,娶了她的。” 说完,在荀湛的预料之中,圣上的面色彻彻底底的黑了,那圣上宠爱的六公主开玩笑,整个大周朝除了荀湛也是没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传召 一旁的荀策都能感觉到圣上的不满,他微微低着头,伸手拽了拽荀湛的衣袖,以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二哥,不要乱说。” 荀湛长身玉立的站在殿中,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看向圣上,好似在等圣上发话。 可在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圣上的脾气,怕是圣上的结发之妻都不如荀湛了解他的脾气。 却见圣人叹了叹,看着荀湛却是一副哀怨的模样,“阿湛,你总不能每次都如此,好歹给朕一个台阶下一下也好。” 荀策愣了一愣,差些惊掉下巴,不过还是低着头,不敢再看圣上的面目表情,生怕圣上万一想要杀人灭口他便会遭了殃。 不过有荀湛在,怕是杀人灭口也比较困难。 倒是荀湛抬起头,看向圣上道,“陛下唤微臣过来,不是就想听真话么?” 此话倒是真的,只有荀湛,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同圣上说话而不怕处罚,不过这肆无忌惮却是圣上本人宠出来的。 圣上唤荀湛过来,本就是听真话的,朝中官员讲的那些大道理,他早便听厌烦了。因此,明知道荀湛所说定然不合他意,也还是唤他过来了。 圣上点点头,而后说道,“既如此,那你便同朕分析一下如今的局面吧!” 荀湛应声,这才仔仔细细的分析此事。 “陛下有所不知,虽说此事并不算什么大事,孟生也不过是个四品侍郎,但在汴京百姓的眼中,却是那个文采冠绝,跨马游街的状元郎,此为贤才。” 荀湛隐了隐眸子,继续道,“自他求娶了前左仆射的嫡女,坊间便传出一段佳话。说是孟生依凭真才实学,最后才抱得美人归。前左仆射遭人暗杀之后,洛氏家道中落,而孟生前途无量之时。也未同那洛氏容婉退亲,此为有义。” “如今陛下为了六公主的一己之私一封诏书便颁布于人前,将孟生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且事无巨细都展现在汴京百姓面前,变成了百姓们饭前茶后的谈资。” “其实陛下仔细想想。若是将六公主嫁于孟生,陛下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作为一个君主,如此做才能让利益最大化,才是最佳之择。 其实事到如今,好处早已谈不上,只说朝中分为两派,言官和六部吵的是不可开交,已够让他头痛的了,如今再失民心,莫说好处。只说坏处,都有一大箩筐。 况且孟生抗了旨,原以为的好处怕是也要销声匿迹了。 这些,圣上不是不懂,只是他的爱女之心作祟,或又以为,世间并未有胆敢抗旨不遵之人,只是恰巧,便出了一个。 而这一个,碰巧是陛下看重的人才。如今是杀也不好,放也不是,完全僵在了这里。 圣上若有所思,便是对荀湛所说听了进去。作为天下之主,最重要的便是江山社稷,并非是自己偏宠的儿女。 这一来而去,便是有了结论,困扰之事,也变迎刃而解。 想着。圣上便愁眉进展,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干咳了一声,缓解了方才紧张的气氛,而后看向荀策。 “阿策似乎是极怕朕?” 荀策听到被点名,只好微微抬头,作揖道,“臣不是怕,只是敬畏。” 圣上也不戳破,只是笑了笑,继而道,“你们兄弟二人应许久未见子童了,正巧今日都在,朕便替子童留你们下来用膳吧!” 荀湛闻言,刚想开口,却见圣上恰巧朝他皱了皱眉,他自知此次无法拒绝,却是轻声开口,不耐烦道,“陛下想同家姐亲昵,又何必这般借口那般借口?” 圣上面色黑了一黑,直接从龙椅之上站起,走了下来,高德全在御书房外候着,见圣上出来,连忙随侍左右。 圣上转过头,便向高德全吩咐道,“去吩咐御膳房,午膳做四人份,送到皇后宫中去。” 高德全应了声,便到一旁吩咐了殿外侍奉的内侍,这才又跟在圣上身后。 而在皇后的宫殿外,有小太监早已过去通报,而皇后得知此事时,抚琴的手不过微微顿了顿,便优雅的站起身,对着宫内的宫婢,淡淡的吩咐一声,“准备吧!” 几个宫婢依言,便各自忙开了。 等圣上到了内殿之时,皇后只是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便规规矩矩的坐到一旁,不论是荀湛还是荀策行了礼,也只不过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皇家用膳,食时不语,因此宫殿内安静的好似落下跟银针都能听的见,等午膳用完,后宫之中男子不便多待,荀湛和荀策便行了礼退出去了。 宫殿之中只留圣上和皇后在。 两人坐在一旁,彼此沉默无言,圣上方想开口,却听皇后道了一句,“陛下恕罪,臣妾累了,想先去歇息,还请陛下恩准。” 圣上面色一僵,本想发怒,却还是忍住,冷哼了一声,便提歩走出了内殿。 高德全见圣上气极离去,连忙跟上,见圣上在宫殿之外站了站,便道,“摆驾去承乾殿。”高德全应了,连忙吩咐内侍将陛下的御辇抬了过来。 到了承乾殿之时,陛下还未下御辇,便听高德全尖声道,“陛下驾到。” 李昭容和宫内的一众宫婢便跪在承乾殿的殿外,恭迎陛下,而在李昭容的身后,则是缓缓来迟的六公主,同样向陛下行了礼。 圣上挥了挥手,众人站起身,又各自去忙各自之事,不过他去一眼便看见,六公主的眼圈和鼻子都微微泛红,好似刚哭过一般。 他走进殿内,这才问道,“阿璃这是怎么了?” 问完,还看了李昭容一眼,好似李昭容欺负她来着。 李昭容摇摇头,仍是温和的看向圣上,说出的话却似水一样无味,“方才阿璃来了宫中便同妾诉苦,圣上不如问一问阿璃吧!” 圣上也不多问,直接走向六公主,关怀的问道,“怎么了?” 六公主方才止住的眼泪,有奔涌而出,拿帕子去擦,却好似怎么擦都擦不净。 六公主却扑通跪在圣上的面前,十分诚恳道,“父皇,此次是阿璃知错,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吧!”(未完待续。) ps:  其实,写到这里,桃桃知道并没有几个人追下去,但桃桃还是会努力写下去,多谢那几个一路陪桃桃走下去的人。 一百二十一章 结束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圣上一愣,拍了拍六公主的肩膀,和声问道,“恩?知错?” 六公主抽泣一声,再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圣上,轻声道,“阿璃错在不该肖想不属于阿璃之人,铸成了不能挽回的错,还请父皇责罚。” 圣上叹了叹气,这几****的滋味怕是也不好受,宫外的流言以及孟生的打击让她也十分消沉,如今既已想通,也是幸事。 而后,圣上便道,“阿璃既已想通,朕明日便撤了旨。” 六公主点点头,道了一声,“谢父皇。” 让人烦忧之事竟在此刻崩然瓦解,圣上心内不由松了一松,而后看向一旁的李昭容,也动容道,“这两日,徽娘也辛苦了。” 圣上也知道仅凭六公主这个十几岁的少女,是走不出这个死胡同的,只有经历多的人言传身教,才会有成效,而李昭容怕是出了不少的力。 李昭容摇摇头,温和的笑了笑,“多谢陛下关怀,阿璃也是妾的亲生女儿,这是妾应做的。” 后来的氛围渐渐祥和,一人逗乐,两人欢笑,好不美妙。 直到圣上临走之时,六公主悄悄拽住圣上的衣袖,待圣上回过头,这才弱弱的问道,“父皇,明日高公公去宣旨之时,阿璃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 圣上以为她还割舍不下情分,皱了皱眉,便要开口,告诫她当断即断,却见她好似直到他要说什么一般,连忙摆了摆手,遂开口道,“父皇,阿璃只是想亲自去祝孟家郎君同洛氏容婉生生世世。” 圣上见六公主闪烁的目光,便应了下来,道,“去吧,不过只能在刑部大牢之外。”这般做什么。旁人才能看的清清楚楚,再无半点流言蜚语。 六公主随即点点头,欢喜道,“阿璃送父皇出去。” 说着便随着圣上一起出了承乾殿。直到御辇被抬起,圣上渐渐消失掉,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转身去向承乾殿之时,面上早已起方才面对圣上的欢喜,面色凝重的走了进去。直到看到李昭容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她,才不由得瑟缩一下,怯弱道,“母妃。” 李昭容淡淡点点头,转向内殿,随后道,“若你对孟家郎君之事一直不依不饶,此事也不会如你所愿,不如趁早断了,趁早死心。【ㄨ】” 六公主明白这是李昭容在教导她。随即应了,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昭容的面色,这才问道,“可是父皇已经答应阿璃,难道还会反悔不成?” 李昭容看了一眼六公主,六公主年纪尚轻,会的也不过是些小聪明,若是用在大事之上,便容易坏事,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还是要慢慢教着才好。 想着,破天荒的多和六公主说了几句,分析了眼前的局势。 “此事无非有两种抉择,一是依你之意。但孟生不愿,拖到最后也只会惹百姓寒心,二则是依孟生之意,他仍官复原职,对你父皇的影响便少之甚少。” 说着,李昭容看了一眼六公主的反应。见她好似恍然,又似大彻大悟,面色又多了一份暗沉,轻声道,“母妃是说,父皇定会选择第二种是么?” 李昭容点点头,“做到天下之主,感情之事,要比一般人淡薄。” 而后,一双平静的眸子看向六公主,“命中由己不由天。” 六公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才道,“因此母妃便教阿璃以退为进,借此挽回阿璃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她听了李昭容的话,便隐隐觉得若此事依她,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便会慢慢降低,而她最大的屏障便是父皇,因此不能使此事发生。 李昭容见六公主都明白了,便不欲多说,只是道,“你先回去吧,等明日那件事一完,此件事才是真正的结束。” 六公主应了,虽不清楚为何母妃会让她明日随同高德全一同宣旨,但她还是回去,经过这一事,她才觉得,虽然母妃平日里对她不管不问,但心里还是不忍她受到伤害。 因此心中对母妃的恐惧减少,心情也是尚佳。 翌日一早,圣上便差人唤了六公主。 六公主着了淡蓝色的衣裙,这才坐了马车,随同高德全往刑部大牢过去。 因那日在孟府前宣旨之事非但不妥当,还造了极坏的影响,高德全特意让牢头将孟生提了出来,在刑部大牢外宣旨。 天色虽早,但百姓向来起的也早,不过在刑部大牢之外,也围了一层百姓,等那孟生提了出来,百姓却唏嘘一片。 想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状元才子,此刻竟然怦然垢面,意识消沉,人都瘦了不止一圈,想来在牢中吃了不少苦头。 高德全下了马,看着孟生道,“孟家郎君接旨。” 孟生疲软的跪在地上,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俯首头点地,而后直起身子,这一连贯的动作却让他气喘吁吁。 高德全皱了皱眉,摊开手中的圣旨。 “圣上诏曰,孟生此情可诰日月,可秉天地,上善若水,碧落九泉,朕念孟家郎君情深,之前抗旨不遵知错,既往不咎,特恢复其侍郎之位,即日上朝。” 孟生应了声,双手颤抖的从高德全手中接过圣旨,仍是以十分虚弱的声音道,“微臣接旨。” 而后站起身来,匆匆赶来的孟生的仆从连忙上前扶住他,生怕他摔倒,刚要扶孟生坐上马车,却听高德全又道,“孟侍郎,请留步。” 孟生站在原地未动,便见高德全掀开身后的车帘,从从中走出一位窈窕娘子,正是六公主。 孟生漠然的看着六公主下了马车,朝他走了两步。 六公主见孟生这般模样,心中不由一伤,但想起自己的来意,还是强颜欢笑,勾起嘴角,轻声道,“阿璃向孟家郎君道歉。”说完却是行了一礼。 当今公主的礼节孟生自不敢受,便往一旁挪了挪,冷声道,“孟生不敢。” 却见六公主眨了眨眼睛,眼泪便从眼眶流出,动之以情道,“阿璃年幼,以为那日一见,便两两钟情,却不料是阿璃一厢情愿,从今以后与君话别,再同君无任何瓜葛。” 孟生却冷眼瞧着,见六公主话也说完,便作揖道,“孟生定遵从公主之意。” 而后,他主动抬了脚步,朝孟府的马车走去。 六公主透过泪眼见孟生离去,心中已是十分荒凉。 你在意的,却在他人眼中一文不值,又有何好惦念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厨子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孟生由着仆从搀扶着进了马车,车门关上,便挡住了六公主看过来的视线。 孟生原本虚弱的模样一到马车之上便好似换了一个人,面色虽然苍白,但却正襟危坐,神色冷凝。 “我出狱之事可是告知了洛府?”孟生拍了拍方才接旨时落在外袍上的灰尘。 仆从低头应声道,“管事派小的来接郎君,又另派了人到洛府去,想必此时,洛府之人已经在路上了。” 孟生点点头,不再多说,身旁的仆从便出了马车,随那驭夫一起坐在外面,向孟府驶去。 不过没多久,驭夫的速度渐渐慢了,那仆从将头探进马车,“郎君,洛家郎君过来了。”接着,便听车门之处被敲响。 孟生摆摆手,吩咐了一声,“慢行。” 那仆从便从车内退了出去。 孟生掀开车窗,便见洛景钰坐在马上,一副关切的模样看向他。 孟生开口道,“景钰兄放心,我没事。” 孟生已不同于方才在刑部大牢钱的神色萎靡,如此看,除却面色苍白一些,身形消瘦一些,其他倒是别无二致,洛景钰看后也算放心。 洛景钰点点头,随后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孟兄保重。” 孟生微微而笑,便见洛景钰消失在眼前。 窗子慢慢从指缝中溜走,孟生愣了愣,身子仍是有些疲惫,便靠在侧壁上小憩,谁曾想会惹上一番情事,在最阴暗的刑部大牢待了那么些日。 可无论如何,他总算抗了旨,也领悟了生死不由己,再往后,心便会更硬些,又或许,他所坚持的。会变的更圆滑一些。 容婉得知了孟生没事的消息,这几日的担惊受怕终是销声匿迹,日子很快归于平淡,这一年也过去了。她便又涨了一岁,虚岁已然十六。 容珺也将要十三岁了。 浑浑噩噩,她又重新活过两年,这两年中,除却父亲死了。其他并无什么不好,至少要比前世好上许多。 前世的这个时候,容珺染了风寒,家中无人也无钱财,好的药方抓不起,才会使容珺的病情变的更加严重。 如此拖了一年,容珺便在床榻之上不知不觉的去了,至此,整座府中,才只剩下她一个主人。 不过好在这一世。娘亲虽不加理会于她,但仍是好好的活着,且兄长依旧健在,来年便会上任,容珺此刻也安康,所有的人都好好的。 可是心中唯有一处放不下,便是加害爹爹的凶手。 她到如今也想不明白,是巧合,还是必然。 她在翠竹苑发着愣,萤绿拿了帖子过来。道,“娘子,昌平侯府小娘子说是府上请的厨子做菜十分好吃,想请您去品尝。” 难得慕容玉娆有这样一番心意。容婉换了衣裳,便过去了。 谁知去了昌平侯府却不是品尝菜品那般简单,而是慕容玉娆正乐呵呵的陪着一个小娘子,见容婉进了屋,便拉着那娘子走到容婉身边。 她先是指了指容婉,对那姑娘道。“她姓洛,叫做容婉,是我的好姐妹。” 而后却向容婉笑着挤了挤眼睛,道,“阿婉,这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刘乐颜。” 介绍完,那女子便向容婉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个脾气好的姑娘,只不过,慕容玉娆在有客的情况下,再叫自己过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因此,容婉也只是朝她笑了笑,没有特别亲昵。 倒是慕容玉娆再次解释道,“因着阿颜同她的娘亲一同来拜会我娘亲,因此,便让她同我过来了,且我又想着这两日来的厨子做菜十分美味,想着有人一起,便让阿婉你凑凑热闹。” 这热闹哪里是容婉想凑的,若不是慕容玉娆没有提前向她声明,怕是她都不会过来。 但既然人都在,也没有必要摆出不高兴的样子。 因此容婉笑了笑,开口道,“那我便要看看厨子是否真有你夸的那般好,若是没有,我可是不依的。” 慕容玉娆看向容婉道,“依不依都随你,我可不会有半句怨言。” 那刘乐颜在一旁看着,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偶尔也会接上一句,“你们二人真的很要好。”言语之中,却不无羡慕。 其实说到底,谁家的小娘子没有一两个闺中密友。 也许是容婉这一世有了造化,才会交到慕容玉娆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友,同她在一块总是会让人静下心来,开开心心的。 慕容玉娆听了刘乐颜的话,笑了笑,其实刘乐颜的性子还是有些安静,不似慕容玉娆这般活跃,而容婉看起来虽也十分安静,但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看起来确实比她们这么大年纪的女子还要深沉一些。 “前两年见到阿婉时,还把我吓到了呢!”慕容玉娆兴致勃勃的说起这事。 本来便是,哪有在你大晚上想要同别人私奔时,突然出现个认得你的,还知道你要做什么事的人,且这个人还是名男子,虽然是女扮男装。 但她当时并不知道,倒是吓了一大跳。 还是在容婉帮助她识破晏江的为人,安全回到侯府之后,这心才能落在肚子里。 当然,更多还是因为她们二人脾气相投,当然,不是相似,而是互补。 慕容玉娆一向说话做事,过脑子的时候还真的不多,但容婉却不一样,说话做事总是在心里过一过,再说出来,有时也会给慕容玉娆说些小道理。 不过不知为何,由容婉说出来的,比娘亲教导她的还要动听。 正好容婉比慕容玉娆大了些许,有时做友人,又能暂时充当一下姐姐,这才更是让她们好的不分彼此。 听慕容玉娆说了这句话,刘乐颜倒是有些稍稍好奇,不过还是矜持的问道,“这是为何?” 其中的事情自然不能对别人讲,毕竟属于家丑,因此。慕容玉娆也是捡了一些不重要的说,“你能想象你独自出门时,突然有一男子挡在你面前的感受么?” 刘乐颜想了想,虽然不知为何会独自出门。但若当时只有自己独自一人,却又被人突然挡住去路,倒是真的十分可怕。 “嗯,阿婉扮作男装?可挡住你去路又是作何?”不了解此中之事的人只会越来越摸不到头脑,而后继而问下去。 其实容婉是不愿多作解释的。倒不明白为何今日,慕容玉娆忽而说起了自己同她相识之事,不过她既然说了,便是有她的道理。 慕容玉娆顿了顿,好似在想怎么不掺和那段往事又能将此事解释清楚,因此就停了好久,听到刘乐颜差些都以为慕容玉娆不想告诉她的时候,这才开了口。 只听慕容玉娆睁大眼睛,一副思考的模样,道。“你想着,若是有一天你遇到危险,你便想有一名男子脚踏七彩祥云来救你,虽然这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男子是假扮的。” 慕容玉娆将此事解释的有趣且无语,倒是让刘乐颜噗嗤一笑,由此给出了一个只属于慕容玉娆的评价,“阿娆,你可真有意思。” 容婉刚含了一口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竟然哽在了那里。 她也十分无奈,看来慕容玉娆是希望那日七彩祥云来救她的人,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没准那般还能有英雄救美一说。 她是否该向慕容玉娆说声对不起。该把救你的机会让给某个男子? 慕容玉娆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看我说的,天花乱坠的。总之阿婉人十分好,阿颜你可以同阿婉接触一番。” 慕容玉娆夸人都夸到这份上了。容婉也不好意思一句话也不说。 随手便放下手中的茶杯,“阿娆你再夸,我便脸红了,若是刘家娘子知道我没你说的这么好,怕是就要失望了。” 刘乐颜连忙摆手,口中道,“不会不会,我看洛家娘子你确实是个好相处之人。” 端看容婉的坐像,正襟危坐,挺直脊背,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便不是一般人家养出的女子。 方才听慕容玉娆解释容婉姓洛,在她心中便只有前几年从庐州迁来的洛氏,且同她的父亲同在朝围观,比父亲先升了职,却被人暗害。 其实前两年,父亲提起哪位洛尚书,口中也是惋惜的。 因此,她呡了一口茶,斟酌道,“洛家娘子的父亲可是原是任职礼部尚书的洛尚书?” 容婉愣了愣,没想到她会直接问,但既然是别人大部分都知道的事实,倒没有什么可回避,只是道了一声,“正是。” 如此确认了身份,便不好再同容婉说其父之事,毕竟别人家不愉快之事就不能老是揭别人伤疤。 此刻的氛围也有些稍稍尴尬,幸好来时慕容玉娆已经吩咐厨子做了些点心送了过来,如今刚过年,天还冷着,,最适合这般坐在屋内吃着点心闲聊了。 容婉伸手拿起一块,尝了尝,入口即化,黏而不腻,倒是比之前的那个厨子手艺好了许多。也实心实意的夸赞了两句。 慕容玉娆笑了笑,便道,“怎么样,我说好吃吧!” 容婉和刘乐颜附和了一声,倒是刘乐颜道,“这是哪里的厨子,比福寿堂的点心还要好吃。” 慕容玉娆却看了容婉两眼,面色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敢说,容婉便觉得有些奇怪,也开口问道,“只管说便是,看我作甚?” 慕容玉娆放下手中的点心,用手帕擦了擦手,视死如归道,“实不相瞒,是六公主跟陛下要了一个厨子。” 御膳房的厨子,自然是千挑万选,自然比一般厨子的手艺要好上许多。 而这阵子若说汴京城有什么大事,便是孟生为了容婉抗旨不遵,不愿迎娶六公主为平妻之事。 听到这里,容婉还未作何反应,便是刘乐颜,也停了手中的吃食,看了一眼容婉,好似怕容婉会不高兴一般。 谁知容婉却是点点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伸手拿了个其他口味的糕点,尝了尝,还夸了一句,“宫里的御厨确实好,味道不错。” 等容婉这句话说出,慕容玉娆便松了一口,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当然也却是脱口而出,“阿婉,我原以为你会生气来着?” 其实依容婉的性子,对此事没很大关注,若不是刘乐颜突然问了,也不会如此,慕容玉娆就是了解容婉,才请容婉过来的,却没想到刘乐颜一句话,倒让自己吐了实情。 不过也不能怪刘乐颜,谁让她非要请了容婉过来。 容婉平静的看向慕容玉娆,不以为然道,“谁会同吃的过不去?况且阿娆你自幼便是六公主的伙伴,你们理应如此亲昵。” 慕容玉娆愣了一愣,虽说容婉说的都对,但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便不要想了。 刘乐颜也点点头,随声附和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而后她随后看向容婉,倒是开口恭喜道,“洛家娘子寻到一个好夫君,真是可喜可贺。”毕竟敢当众抗旨的人,在这个世上并不多。 当然孟生本是极其有才华,在当今圣上的面前是个着重培养之人,自然不忍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因此只要有人说和,给陛下一个信服的理由,性命便是无忧。 容婉也不羞怯,只是礼貌性的道了谢,只是在她的眼中,孟生一直便是这个模样,她有时也会感叹,她何德何能,这两日都能碰见孟生。 不过过了今年七月,她的孝期便过了,到时候他们真的便要成亲了么? 刘乐颜见她也不愿多说,遂即转了其他话题,三人又是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便有仆从过来传话,“娘子,刘夫人请刘家娘子过去,说是要回去了。” 听了之后,三人便站起身来,话别之后,刘乐颜才同那仆人去了内院的正院,招待尚书夫人就在此处。 等刘乐颜走了之后,屋子内便空旷许多。 容婉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问道,“你找我来不会只是品尝点心的吧?” 慕容玉娆嘿嘿笑了两声,朝容婉挤了挤眼睛,好似撒娇一般,“阿婉,那是娘亲给我兄长挑的媳妇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昌平侯的嫡长子慕容崇焕今年方及冠,比之荀湛稍稍年轻了些,不过同昌平侯不一样,在武学造诣之上,慕容崇焕是一窍不通,但在诗书之上,倒颇有心得。 且慕容崇焕的样子肖母多些,那张好看的皮面让众多的女子羡慕不已,和慕容玉华站在一起有八分相似,倒是慕容玉娆长相随了昌平侯,没有那么惊艳。 再说慕容崇焕此人,为人既有文人的傲气,同时又有世家郎君的贵气,对旁的人来说,便是客气而疏离,好似没有人能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一般。 不过倒是听说,他同宁王殿下走的十分近,不过等宁王殿下回了封地,好似便没什么交好的友人了。 容婉没有见过慕容崇焕本人,便没有多说,只是看向慕容玉娆,不解道,“夫人给你家兄长看好了媳妇儿,你唤我来做什么?” 慕容玉娆摇摇头,继续道,“不过是看着不错,还没有定下来,娘亲想让我同她多接触一番,看她是怎样的人。” 容婉听了一句,看向慕容玉娆,示意她继续。【ㄨ】 而后便见慕容玉娆亲昵的拉住容婉的手臂,笑眯眯的看着她,轻声道,“我就是想让阿婉你同我一起,看看那刘家娘子是不是个贤良的主。” 容婉瞥了她一眼,面目还是那般平常,只是打趣道,“方才不是阿颜,阿颜叫的亲切,怎么这会儿就成了刘家娘子了。” 慕容玉娆瞬间便没了底气,一脸讨好的看着容婉道,“这是为了亲近,她若不同我亲近,我哪里能知她的真实秉性?” 这话倒是不错,但是慕容玉娆被昌平侯保护的太好,以致不太懂得人心险恶,看之前晏江之事便知她过于轻信别人,再看护城河一事。也能看出她莽撞的很。 但容婉便是不同,自前世家中败落,她便在汴京城内小心翼翼的生存,在外做先生时教导的也是各种府内的贵人。不能怠慢,也不能被贵人骑在头上去,也有亲身体验而出的生存之法,自然同慕容玉娆大大不同。 不过容婉还是看向慕容玉娆道,“此人不是我说好便好。说不好便不好的。若是因此坏了你兄长的姻缘,我实在担待不起。” 慕容玉娆连忙摆摆手,道,“阿婉,你说的太过了,不论怎么说,娘亲已然想看过,对她的脾气秉性有所了解,让我同她接触,不过是谨慎一些。没什么打紧的。” 容婉仍旧摇头,不是她不帮,是因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之多,洛府已如普通百姓一般,也曾是别人的眼中钉,自不敢再出什么乱子。 见容婉仍是不应,慕容玉娆有些着急,处处可怜的看着她,就差落几滴眼泪,表一表伤心之情。但也知容婉的顾忌,索性心一横,眼一闭,开口说了实话。“阿婉,其实是娘亲让我这么做的。” 容婉一愣,脑中一片空白,却不知昌平侯夫人为何会如此。 她看向慕容玉娆,却见慕容玉娆摇摇头,表明不知情之时。她就郁闷了,昌平侯夫人怎么会肯定就算没有理由她也会帮慕容玉娆的忙的? 容婉正在想着,却见慕容玉娆又哀求似的摇了摇容婉的衣袖,容婉叹了叹气,总算回了一句,“好吧!” 昌平侯府的嫡幼女都这般的对她伏小做低了,她再不愿意,是否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当然,她也承认,知道此事是昌平侯夫人首肯,便是有了保障,没准以后她若是有了什么困难之处,昌平侯夫人也会随手帮上一帮。 慕容玉娆见容婉应了,一改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笑嘻嘻的看着容婉,道了一句,“阿婉,你真好。” 慕容玉娆这般没有心机的模样,容婉还见过一人,便是她参加百花诗会时相识的李瑶乐,看起来十分简单无害,才会让人乐意靠近她。 但她们二人又不一样,慕容玉娆生在侯府,虽然昌平侯夫人刻意保护她,但该知道的事还是会让她知道,因此她知道怎么辨别大是大非。 李瑶乐却更像一张白纸,别人写了什么便是什么,完全凭感觉辨别一个人的好坏,意识不坚定,又特别容易被说动,因此才会有了在“香雪海”的那一出,眼睁睁看着严丹宁来势汹汹,却潜意识还是信了严丹宁的话。 容婉这才渐渐同她远了。 从这点来说,若是慕容玉娆认定了一个人是她的朋友,便不会轻易放弃她,容婉很庆幸能认识到这个朋友。 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要办些实事,因此容婉暗自思量了一番,便问道,“夫人可说相处几日后下定论?” 慕容玉娆伸出三个手指头,表示三日,而后道,“娘亲说,若三日之后那刘家娘子如她心中所想,便会替兄长定下这门亲事。” 三日?容婉皱皱眉,倒是不知道竟然如此紧急,慕容崇焕不过方及冠,又是昌平侯府唯一的嫡子,身份在那儿摆着,且又貌比潘安宋玉,就连才能也不输别人,多少小娘子前仆后继,又怎会这般着急? 不过这是昌平侯府的事,她虽奇怪,也不好多加打听,只是道了一句,“我尽力吧!” 不过吏部尚书夫人已经带着刘乐颜登过门,想来两家的意思刘乐颜都知道,若是她想加入昌平侯府,定会在慕容玉娆的面前好好表现,只是如此一来,说不定就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性格,十分不利于她们看清她的面目。 “阿娆,你可知道近些日子时常进府的夫人或娘子?” 若是昌平侯夫人将为慕容崇焕选妻的意向流露出来,汴京城想将女儿嫁入昌平侯府的人家可多的是,上门送生辰八字的,套近乎的人自不会少,而在这种情况下,昌平侯夫人定然会允了几家人请他们过府相看。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个弊端,只有比昌平侯府低阶的,肯带着女儿进府,和昌平侯府平起平坐,以至于更高的,自然不会如此作风。 而昌平侯夫人此番作为,好似原本就打算选择一个比昌平侯府低的门楣的嫡女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计策 容婉想了一会儿,终是一无所获。 昌平侯夫人毕竟比她高了一辈,又曾在战场杀敌,见识经历都比她要强上许多,因此昌平侯夫人的心思,便更是难猜。 慕容玉娆听容婉问了,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便道,“是有两户人家,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的夫人同她的嫡长女,还有一个则是兵部四品侍郎的夫人。” 国子监祭酒容婉还知道,虽然官阶较低,但能做祭酒之人,毕竟学识渊博,想必教导出来的儿女,也是知书达理,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兵部四品侍郎,这对于昌平侯府来说,就已经算是不般配了,毕竟要娶回来做长媳的,以后更是要主持侯府中的中馈,若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见不得什么大世面,怕是也做不好那些。 昌平侯夫人如此做自然有她的用意吧。 容婉也不多揣测了,只是道,“阿娆,那你明日便下帖子给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和兵部侍郎的嫡女,邀她们过府来品尝侯府新厨子所做的点心!” 慕容玉娆听容婉一说,呆了一呆,更是摸不着头脑,懵懂的问,“阿婉,娘亲让咱们接触的是刘家娘子,怎么你让我请别人过来了?” 容婉没有多说,只是对着慕容玉娆道,“照着我所说的做便是了。” 慕容玉娆点点头,也不再问,随口便应成了。 不过她还是笑嘻嘻的看着容婉,眉目间有一丝不确定,试探问道,“阿婉,你真不介意阿璃给我送了厨子过来么?” 慕容玉娆原以为,经过此事,容婉应该恼了六公主的,谁知容婉方才得知后,也不过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根本没有在意。 亏她还怕被容婉发现担惊受怕了整整两日呢!不过。容婉不计较,当然最好。 谁知容婉面色遂即阴沉下来,一副生气的模样,“方才刘家娘子在。我不想失了面子,若是你不想我生气,那就把那厨子送回去吧!” 慕容玉娆见容婉忽而如此,直接目瞪口呆,她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方才问也不过是确定一下,谁知容婉竟这般回答? 她忽而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该问,搪塞过去好了。 虽说她也有些生阿璃的气,但阿璃知道自己最爱吃点心,便将宫中最爱做点心的御厨向圣上要了过来,她便消了气,可此时容婉却要她送回去。 其实,她是不想送的,但她也怕阿婉生气怎么办? 慕容玉娆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晕的团团转,微微顿了顿,看向容婉依旧黑着的脸,她却有些委屈,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婉道,“阿婉,你看,不如再让那厨子做几天?等我吃够了,再送回去如何?” 容婉一顿,嘴角有些抽搐。好似要断了她好几日的伙食一般,索性之后摇摇头,“莫当真,逗你的。” 她见容婉面色恢复如常。当即大口喘息了两下,轻轻捶在容婉的手臂之上,口中还道,“阿婉你太坏了,你都要将我吓坏了。” 容婉却努了努嘴,“你都收了厨子。还不许我吓你两下。” 慕容玉娆一听,便也不辩驳了,那就算是她的错好了,但这个厨子的手艺真是不要太好,她这两日好似都吃胖了。 结束了拌嘴,两人边该规规矩矩的办事了。 所谓办事,不过由着婢子去取了侯府的名帖,由慕容玉娆亲自写了请帖,写完之后,便差遣仆从分别去国子监祭酒和兵部侍郎家中送信。 等此事做完,一切便只等明日了。 修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容婉便坐上马车去了昌平侯府,又和慕容玉娆商量了其中细节,这才宽了心,只等那两人过来。 国子监祭酒姓郑,如今不过三十五岁,嫡长女郑佳琪同容婉大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六,虚岁也十七了。 而兵部侍郎已在任两年,年纪四十岁左右,慕容玉娆邀请的则是跟她们年纪相当的嫡次女范平君。 说来也巧,这两人的马车正好在昌平侯府门前相遇了,两人相见之时,面色都不由得顿了顿,而后笑意盎然的说了几句。 京城的贵女,自然都是见过的,且父亲官职相当,年纪相当,更是彼此都认识,因此,狂人便笑意盈盈的由着仆从引进了慕容玉娆的院子。 那日祭酒夫人过来之时,慕容玉娆同郑佳琪见过,但是兵部侍郎的夫人却是独自一人来的,因此同慕容玉娆并不熟识。 只见郑佳琪进了院子,便十分自然的挽住了慕容玉娆的手臂,亲切的道,“那日从侯府出去,我还有些舍不得呢,今日却又见到了。” 慕容玉娆也只是笑了笑,有礼的回了两句。 而容婉站在一旁,看着一进门就挽住慕容玉娆的郑佳琪,隐了隐眸子,怪不得,她原以为祭酒的嫡长女理应不会差才是,怎么看着,却是个不守本分的? 倒是兵部侍郎的嫡次女范平君,看见站在慕容玉娆身旁的容婉,见慕容玉娆应付着郑佳琪,便冲着容婉笑了笑,笑不露齿,看着也十分矜持。 等慕容玉娆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郑佳琪,这才有了空,向她们二人介绍容婉,说是介绍,不过是报上各自的名讳罢了。 然后,容婉说自己只是普通百姓之时,便清楚的看见郑佳琪微微有些鄙夷的面色,而范平君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微笑,如此,容婉心里也算有底了。 不知同她们聊些什么,但是诗书倒是容婉的强项,因此信口说几句也不算难事,不过范平君倒是和她聊得十分兴起。 倒是慕容玉娆,虽然时不时的插几句,不过大部分还是被郑佳琪拉过来说话。 容婉总算明白了为何昨日让慕容玉娆请郑佳琪之时,慕容玉娆的面色稍稍有些不好看,若她早知道郑佳琪是这般人物,她也不会让慕容玉娆邀请她,不过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不过倒是有好处的一点是,这样的人,有什么能让她们感觉自信心猛涨,身心愉悦之时,不等别人传出来,她自己便能向别人炫耀许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秘 再说回兵部侍郎的嫡女范平君,倒是涵养极好,话也不多,有问必答,且答的却十分有水平,面上常带笑意,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不过容婉请这两人过来,倒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更有利于探听那刘乐颜的为人。 因此郑佳琪和范平君两人,既然是她们邀请过来的,自当奉陪到底。 因着请她们的由头便是尝尝厨子做的点心,便使人拿点心过来,这御厨的手艺果真好的很,尝过的人都连连称赞。 等她们二人在昌平侯府待够了三个时辰后,才寒暄着将两人送出府去。 慕容玉娆有些精神不佳,似乎是因方才应付太久的缘故,揉了揉眉心,一脸抱怨的看向容婉道,“阿婉,下次咱们不要请郑家姑娘了。” 郑佳琪看她的眼神,她只要想起来,就浑身起疙瘩,处处都觉得不舒服,好似她是十分美味的猎物一般。 容婉点点头,这次本也是她失误,谁能料到郑佳琪是这番做作之人,慕容玉娆心思简单,最是受不了这种人,早知如此,她只邀范平君好了。 不过这一日过都过了,以后注意便是。 慕容玉娆歇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便看向容婉道,“阿婉,那咱们明日是不是要邀请刘家娘子了?” 容婉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用了,明日阿娆你就在家中歇着吧!” 慕容玉娆顿了顿,竟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疑惑的看向容婉道,“阿婉,不如你告诉我你的用意好了,我猜不懂。” 明明娘亲只给了他们三日,为何容婉却一副还有许久的模样,她越发的搞不懂。 却见容婉站起身,对她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慕容玉娆“啊”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为何容婉会不向自己解释,但见容婉坚持要走的模样,她也只好作罢。将容婉送出了二门。 折腾了一日,是该好好歇上一歇。 第二日十分平静,无人来扰,容婉也有好些时候没有翻过书了。 她伸手拿了一本,却不是平日里的诗书。却是大周各地的风俗志,有的地方及其暖和,有的却极其寒冷,就连生产的粮食都不一样。 她翻了几页,见白瑶进了屋子收拾,便随口问道,“萤绿呢?” 白瑶停住手里的活,站到容婉面前道,“回娘子,阿绿在门外教那几个低等婢女多事。娘子可是要唤她过来?” 容婉点头道,“去吧!” 白瑶了应了声,便走出门外,将萤绿换了回来。 萤绿快步的走进来,“娘子有什么吩咐?” 容婉抬头道,“你去街上转一转,看看可有什么消息?” 萤绿性子偏活泼,说起话来让人十分欢喜,因此到街上打探消息十分得用,等她去街上转一圈。容婉便知道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此时已是午时,百姓们大都在街上,消息流通的变快。 等萤绿回来,便站在容婉面前。说起今日在街上的消息来。 昌平侯府有意给慕容崇焕选妻之事,早已传遍了汴京城,因此便有些许人在猜测着人选,而最明显的便是国子监祭酒,兵部侍郎,及其吏部尚书的嫡女。 而昨日刚传出来昌平侯的幼女邀了国子监祭酒同兵部侍郎家的嫡女。便说这人选定是这两人的其中一个,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容婉听了之后,没说什么,只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吩咐白瑶亲自给慕容玉娆送了过去。 而此刻慕容玉娆正在昌平侯夫人处,回答完昌平侯夫人的问题,便安安静静的坐着。 其实她不明白娘亲为何会将此事交给容婉,她知道容婉很聪明,但是给她的兄长相媳妇不应该是娘亲的事么?且娘亲见多识广,定是一眼就能看穿那刘乐颜是怎样的人。 想着,慕容玉娆确实问出了口,“娘,你为何将此事交给阿婉办呢?” 昌平侯夫人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 慕容玉娆瞪了许久,也没听到昌平侯夫人说话,但她坐直的身子,后背都要要僵硬了,只好站起来动了两下。 本以为昌平侯夫人不会说话了,却听她无奈道,“阿娆,站着要有站着的样子。” 慕容玉娆吐了吐舌头,只好再次规规矩矩坐好。 却听昌平侯夫人道,“明日便是第三日了,等明日结束后,你便带洛氏容婉来见我一面。” 慕容玉娆应了,刚要说些什么,便见夫人身边的婢女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一个信封,道,“娘子,这是东城洛府送来的信。”说着,便将信封递给了慕容玉娆。 听是东城洛府,慕容玉娆便知这是容婉送来了的信,遂即便打开看了,看了两眼后,终是松了一口气,还在心中默念道,这次幸好没有郑佳琪。 信上说请慕容玉娆给兵部侍郎的嫡女范平君送一请帖,邀她明日去外踏青。 如今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确实适合踏青,不过令慕容玉娆不解的是,这三日竟与刘乐颜无半分关系,不由得皱了皱眉。 昌平侯夫人出声道,“把信拿过来我看看。” 慕容玉娆点点头,顺从的将信递给了娘亲,还盼望着娘亲能同她解惑。 等昌平侯府人看完了信,慕容玉娆这才开口问道,“娘亲,你说阿婉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她,她却不肯说。” 谁知昌平侯夫人顿了顿,只是道,“那便按她说的做吧!” 慕容玉娆彻底郁闷了,这次不仅是容婉,就连自己的娘亲,都要瞒着自己了,她的心里,怎么就这么委屈呢? 不过是想了一会儿,也只好回了院子,去给范平君写手书,不过这次同上次不同的事,这次只有她来招待范平君了。 至于容婉,已经在信中打好招呼,不准备同慕容玉娆一起,但却将她要带范平君去的地方,都已经选好了。 慕容玉娆气也没有,谁让容婉这是在帮她来试探。 况且,容婉也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踏青 慕容玉娆还是听了容婉的话,规规矩矩的将手书写好,差了一个婢女送到范平君那里,等到了范平君的确信,她这才安定下来。 第二日慕容玉娆起了个早,装扮了一番,便坐上昌平侯府的马车到了兵部侍郎府前,派了跟前的婢女去敲门,恰巧那范平君也出来了。 范平君见慕容玉娆亲自来接,自然有些受宠若惊,见慕容玉娆下了车,她便走到慕容玉娆的面前,面色尴尬道,“不敢劳阿娆亲自来接。” 慕容玉娆倒是笑了笑,道,“我们已经成为友人,哪里需要拘礼?” 她这点还是挺欣赏范平君的,一名女子知礼守礼,便已十分好。当然,又或许她是真被郑佳琪自来熟的性子给吓到了。 虽然某些时候,她也自来熟,不过是因脾性相投,而郑佳琪过于刻意,自然让人感觉不舒服。 范平君见慕容玉娆如此说,也不好太计较,便坐上了昌平侯府的马车。 昌平侯府的马车大且舒适,装上几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若说汴京踏青的好去处,便是从汴京城西北流向东南的一条河,汴河上有一座拱桥,若是夜晚过去,便能感受河水悠悠,一片祥和之景。 若是白日过去,汴河周围的风景也值得一提,不止有绿草茵茵,还有在不远处建造的八角亭,若是再往前走,说不定还能走到万岁山上去。 而平日里闺秀们若是在府中待的闷了,携几个小友一起出来走走还是极好的。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已到了汴河旁边,两人带着婢女下了马,便站在这里感受春风的暖意,说来也是,刚过了冬日,这风立刻便变暖了。 其实慕容玉娆不过同范平君见过两面,相互还不熟识,便无很多的话可说。不过是说些家中的趣事,两个人多笑笑,便能渐渐和睦起来。 但范平君始终不是容婉,容婉虽性子沉稳。但偶尔还能说两句笑话听,而且许是由于之前的两件事,慕容玉娆便更是对容婉有一种依赖感。 而范平君,倒是安静的有些过分,你不同她说话。她便谨守本分,闭口不言,你若是同她说两句,她也不过是你问她答。 慕容玉娆同她聊了一会儿,便渐渐的没有兴趣了,真不知容婉让她邀范平君是干嘛来的。 不过不一会儿,她便知道了容婉的意图,她方才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便见容婉带着一位面容熟悉的女子正向这边走过来,她若是没看错。那人必是刘乐颜无疑。 那两人离她越来越近,容婉扯了扯范平君的手,示意她回过头,然后私下便介绍道,“平君,阿婉身旁的那位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姓刘,名叫乐颜,你应认得吧!” 范平君点点头道,“去年香雪海的诗会上。有幸见过,文采极佳,人也很美。” 慕容玉娆能看出来范平君很认真的在夸赞她,并没有觉得恭维抑或虚假。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娘子,若不是性子有些安静不讨喜,她倒觉得也不错。 转眼间,容婉便到了,好似诧异慕容玉娆在此地,却有些尴尬的问道。“阿娆,你怎么在这儿?” 慕容玉娆怔了怔,显然不能理解容婉的此番举动,明明是容婉指好的地方,但她却不会傻的去揭容婉的底,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不好,“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自然也有暗自对容婉撒气的意思。 容婉自然知道,也只是讪讪一笑,无力辩驳道,“你昨日不是说要同范家娘子去大相国寺拜佛,感谢佛祖为你家兄长选了一门好亲事么?” 而后,又若有似无的看了范平君一眼。 慕容玉娆郁闷了,她是真不知容婉会公开说这个,但是说都说了,她能奈她何?反正城内此消息已经传的人人皆知了。 随后,她没好气的道了一句,“我忽而改变主意了。” 在场的其余两人都感觉到慕容玉娆和容婉之间像是有什么变了,却也不敢多说话,只能看着这两人一句接一句。 而范平君和刘乐颜也相互看了一眼,瞬间又看向一旁。 两人此时已经稍稍好些了,只听容婉道,“既然撞到了,不如就一起吧!” 慕容玉娆点点头,算是应了容婉这句话,毕竟这里地位最高的,便属慕容玉娆了。 说是一起,不过是四个人走到了一起而已,慕容玉娆和范平君走在前,容婉和刘乐颜走在后,说话之间,也互不干涉。 范平君回转身看了一眼同刘乐颜说的兴起的容婉,而后又看向沉默不出声的慕容玉娆,顿了顿,便开口问道,“阿娆你同阿婉可是发生了不愉快之事?” 慕容玉娆转过头,也不愿瞒着范平君,只是道,“闹了一些小矛盾。”这也做不得假话。 不过想起方才容婉说的,怕范平君误会,开口道,“昨日娘亲让我同兄长去大相国寺,为家中人祈福,加上这段日子我兄长之事,阿婉误会了,才如此说的。” 范平君也不笨,自然不会因为那句话便以为她是昌平侯夫人选中的人,她的父亲官职有些低,她是知道的,保持的不过是一颗平常心罢了。 想着,她便开口道,“阿婉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些矛盾迟早能化解的。” 慕容玉娆点点头,对着范平君如此认真的眸子,也说不下去,回头看了一眼容婉却同刘乐颜说的正欢。 心中想着,罢了罢了,不同她计较,兴许这次回府,便有答案了。 她同范平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便不再注意身后之事。 而容婉跟刘乐颜走在后面,从来的路上她们二人便说了有一会儿,此刻关系却比之前更融洽了些,不论说什么,两人都有话题能聊。 期间,刘乐颜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额慕容玉娆,忧心的看向容婉,“阿婉,你同阿娆没发生什么事吧?” 容婉十分平静,没因为这句话添上一分不喜,摇摇头,道,“也没什么,阿娆就是容易闹别扭的性子。” 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若是慕容玉娆知道她这般说,估计又要抱着自己的手臂说她狠心了。想着,心中所想的那副画面不禁摇了摇头。 而看在刘乐颜的眼中,好似容婉同慕容玉娆发生的不仅是小事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求 刘乐颜跟着容婉又走了两步,忧心忡忡的看了慕容玉娆,心下却有些不舒适,斟酌一番,这才开口道,“阿娆性子简单,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怕是阿婉你方才的话,惹她更气了。” 容婉顿住脚步,瞥了刘乐颜一眼,眸色略带不满,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了嘴,但容婉的面目表情却落在了刘乐颜眼里。 刘乐颜也停住脚步,虽说方才的模样有些怯怯的,但此刻已稳了许多,大有开导容婉之势。 其实容婉家中败落,这些贵家娘子,完全不必理她的,她只是想知道,若是她同慕容玉娆不再是好友,那范平君同刘乐颜又会如何对她? 却听刘乐颜道,“阿婉若是你们中间有什么误会,还是趁早解开的好,毕竟你们这几年情谊,并非说散就散的。“ 容婉却摇摇头,一脸不愿的模样,道,“如今阿娆同那位范家娘子玩的十分好,我才不愿凑那个热闹。”只是虽说不愿凑,但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慕容玉娆的方向,面色张惶的低下头去。 当然,慕容玉娆正顾着和范平君说话,没有注意到容婉的动作。 但刘乐颜守在容婉的身旁,自知容婉十分难受,无声的叹了叹气,没有再同容婉说话,却上前走了两步,稍稍大了些声音,“阿娆。” 慕容玉娆便同范平君说话,便注意容婉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走的很远,因此听见刘乐颜出声,便停了脚步,回转过身,看了一眼低头的容婉,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又看向刘乐颜道,“有事?” 刘乐颜牵着容婉向前走了两步。直到走到慕容玉娆面前,这才开口道,“阿娆是同阿婉闹矛盾了吗?” 慕容玉娆一愣,不明白为何她同容婉闹矛盾了。不过看容婉一直低着的头,怕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在,却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只是在刘乐颜的眼中,怕是慕容玉娆已经默认了。 想着。却咬咬唇道,“前几日阿娆还夸赞阿婉十分好,怎么不过是闹了一点矛盾,你们两人便如此生分了?” 慕容玉娆还是没有说话,这时容婉抬了头,看着慕容玉娆的模样十分委屈,好似被她欺负了一般,她脑中一下便糊涂了,如今这是怎么的情况。 容婉扯了扯刘乐颜的衣袖,往后退了退。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阿颜,难道你不想嫁给昌平侯府的嫡长子么?” 刘乐颜一愣,面色忽而发红,不知所以的看向容婉,不知容婉怎么会这么问?但若说是不想嫁,又怎么可能?不然她便不会同母亲去了。 容婉等的久了,又重新问了一句,这才看见刘乐颜微微低下的脑袋,轻轻的摇了摇头。表明她不是不想嫁,那便是想嫁了。 想着,容婉却是叹了叹气,道。“阿娆是昌平侯府最受宠的幼女,若是阿颜你此番将阿娆得罪,昌平侯府的嫡长子,怕是就没机会了。” 说完,身影挡住自己的手指,朝向慕容玉娆拿旁指了一指。道,“想嫁入昌平侯府的女子多了去了,但若是阿娆不愿意,谁又能讨到好去?” 见刘乐颜没有再说话,便只是又劝慰道,“若我同阿娆此番无缘做友人,那便是上天注定,你便不因此事毁了你的姻缘。” 刘乐颜一直微微低着头,使容婉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片刻,便见刘乐颜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容婉又走到慕容玉娆的身旁。 伸手拉住容婉的手和慕容玉娆的手,叠在一起,对着慕容玉娆道,“阿娆,实不相瞒,其实我不善同人交谈,亦不爱出门,因此并未有什么要好的友人,因此便觉得十分难得。” 而后刘乐颜顿了顿,继续道,“那日看阿娆同阿婉的相处,我实在羡慕的紧,因此才觉得若是因一些小事便不愉快,着实辜负这大好春光。” 慕容玉娆愣了一愣,似乎头一次见刘乐颜说了这么长的句子,下意识的看了容婉一眼,却见容婉微微勾起嘴角,慕容玉娆只好点点头,道了一句,“是不该如此。” 而刘乐颜见慕容玉娆如此说,也笑了笑,当即松开这两人的手,走到范平君身旁,笑着道,“范家娘子,我们往前走走吧!” 范平君也明白此前的状况,便应了一声,随着刘乐颜往前走去。 慕容玉娆松开了容婉的手,皱了皱眉,十分不解,“阿婉,你做了什么?” 容婉摇摇头,“夫人不是让我试探刘家娘子是如何的人来着?” 慕容玉娆怔了怔,是如此没错,但怎么就扯到了她们闹了矛盾?她们明明什么矛盾也没有闹,方才能做成那番模样,已是极限了。 其实容婉对此倒没有多大担心,毕竟一旦人先入为主之后,仅仅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便能在那人的眼中扩大,虽是平常的事情,都会变的不平常。 更何况,慕容玉娆还是稍稍配合了一下,方才僵硬的脸,若不是容婉了解她,怕是会真的以为她在生气。 至于没有提前告诉她,则是因为越刻意的表演越会露出马脚,如此状况,便是极好。 慕容玉娆终是稍稍想通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前面的两人刻意躲着她们,已经走远了,慕容玉娆便同容婉便往前边说着话。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刘乐颜和范平君身旁。 两人见慕容玉娆同容婉和好十分高兴,话也比方才多了些,聚在一起更显热闹,在八角亭里坐了坐,若非万岁山离的远了些,登山又较累,她们估计就要走到万岁山上去了。 时辰已然不早,婢女们都在提醒着自家主子早点归家,四人便打算回府。 范平君坐着昌平侯府的马车过来的,而容婉同刘乐颜分别都是自己府中的马车,因此只有慕容玉娆稍稍麻烦些,要将范平君送回去,容婉和刘乐颜两人都能直接归府。 不过慕容玉娆方才说昌平侯府夫人要见容婉,容婉自然不能先走。只好随慕容玉娆将范平君送了回去,这才同她去了昌平侯府。 慕容玉娆一路将容婉领进了二门,而这次并未去往日的亭台楼阁,而是直奔正院。 正院的气氛到底是比那亭台楼阁规矩了不少。少些自由散漫不羁,多了些森然,容婉随慕容玉娆走了进去。 昌平侯夫人在一旁拿着绣花针绣东西,见她们二人过来,也没招呼。只是动手将手中的刺绣给了结了,这才交给一旁的婢女,这才看向进屋的两人。 慕容玉娆走到昌平侯夫人的身旁,笑着道,“娘亲给谁绣花呢?” 昌平侯夫人瞥了慕容玉娆一眼,没有理会她,直接看向容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容婉应了声,便坐到一旁。 昌平侯夫人声音淡淡道。“三日之期一到,可有什么要说的?” 容婉本来以为昌平侯夫人借慕容玉娆之口,应是没有打算透漏自己的意思,可谁知竟然一开口便是问此事,完全不避讳。 容婉垂下眉目,还能看见昌平侯夫人方才握着绣花针的手指,那双手白的通透,细腻,完全看不出在军中待过的痕迹。 容婉顿了顿,便颔首道。“刘家娘子此人,日常安静了些,同京城的贵女相识,但并无多交集。若说人品,倒是极好的。” 昌平侯夫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还有话要说,便道,“说吧!” 容婉点点头,这才继续道。“若说作为昌平侯府的嫡长媳,却是有待磨炼。” 而后容婉看了慕容玉娆一眼,竟不再说。 有些事只要昌平侯夫人知道便可,没必要都说出来。 刘乐颜很是善良,待人也和善,更是遵从自己本心,当她得知容婉同慕容玉娆闹别扭之时,她却不顾能不能嫁进昌平侯府,执意要相劝。 这样为了姐妹,复有牺牲精神的固然好,但并不是昌平侯夫人需要的嫡长媳。 身为昌平侯府的嫡长媳,自然要以昌平侯府的利益为主,有时难免要同外面的妇人应酬,刘乐颜不善交际,便不适合。 昌平侯夫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容婉说话之时,她一直在出神一般,但容婉知道,昌平侯夫人是在听的。 刘乐颜适不适合做昌平侯府嫡长媳,昌平侯夫人比她更清楚,但她虽不明白昌平侯夫人为何要让她去接触,她还是去做了。 慕容玉娆见两人都不说话,也忍不住,自说自话了一句,“我倒是觉得那位刘家娘子挺好的。” 不可否认,那刘家娘子确实挺好。 昌平侯夫人对这句话不为所动,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容婉,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容婉一愣,不明白昌平侯夫人怎会说出这句话,难不成是为了她听从她的意见去探了刘乐颜此人么? 但那这一件小事换昌平侯夫人一个许诺,怎么看都不是不可能之事,但如今,竟然这般容易。 容婉站起身,向昌平侯夫人做了一个谢礼,后而道,“谢夫人好意,但阿婉自知,阿婉所做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以夫人的许诺来换。” 昌平侯夫人淡淡的扫了容婉一眼,只是道,“若你执意不要,那便作罢吧!” 说完,看向慕容玉娆道,“阿娆,送洛家娘子岀府去吧!” 慕容玉娆正在因方才容婉的婉拒发愣,乍然一听自家娘亲开始赶人了,便只好先带着容婉走出正院。 离正院有一段距离,慕容玉娆这才皱着眉头看向容婉道,“阿婉,方才娘亲所说你为何不应?我跟你讲,娘亲是极难做出承诺的。” 容婉笑了笑,随意道,“不过是小事一桩,哪里值得夫人如此。” 慕容玉娆却叹了叹气,点了点容婉的额头,替容婉惋惜。 容婉知道慕容玉娆是为她好,若有昌平侯夫人一句话,她在这汴京城都好过一些,可她却想等,等一个十分难等的机会。 容婉回了府,洛景钰正好迎面而来,容婉停在洛景钰的前面,问道,“兄长有事?” 洛景钰点点头,“想去打一柄剑。” 洛景钰从军中而出,想要一柄剑是正常的,因此容婉便没有多问,越过洛景钰便进了二门。 她同白瑶还没到翠竹苑,便见萤绿从翠竹苑走了出来,迎面看到容婉过来,遂即走上前,站在容婉的身后,便向院中走,便道,“半个时辰前夫人派应桃姐姐过来寻姑娘。” 容婉点点头,若是无事母亲从来寻她的,但自己又刚从外面进府,在外面吹了一整日的风,便在翠竹苑修整一番之后,才带着白瑶去了正院。 自洛景钰回来之后,戚氏虽不会时不时的罚容婉做些什么,但仍是一副冷脸给她。 正如她正与容珺说笑,见容婉进来,便立刻摆了脸,容婉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倒是容珺,十分尴尬,连忙替容婉找了了一把椅子道,“阿姐,快坐吧!” 容婉这两年对容珺确实顾的少了。 容珺今年十三岁,身子抽条好了,快要同容婉差不多高,且肤白细腻,更显得十分好看,而前世之时,容珺却没现在的好心情,而且过不多久便会生病,直到面色变的惨败,身上的肉都悄无声息的时候,皮包骨头,最是吓人。 戚氏对容珺递过凳子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容婉站着,容珺自然也不敢坐,因此便没再说什么。 容婉向戚氏福了礼,这才坐到容珺搬过来的凳子之上,对着戚氏道,“不知娘亲找阿婉是何事?” 说起此事,戚氏便皱了皱眉,看向容婉的目光更是不满,“听说你这几日经常岀府。” 容婉愣了愣,连忙道,“是。” 听到容婉的确定,戚氏又将视线放在别处,看不出她的情绪,容婉只好等,等戚氏想说话的时候。 倒是容珺坐的离容婉近了一些,“阿姐,我也好久没岀府了,下次阿姐能带我出去转转么?” 容婉话还没说,却见戚氏不小心碰翻了案几上的茶杯,湿了一桌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孙 应桃连忙过来擦,而容珺也戚戚然看了一眼容婉之后,便不再开口说话。 容婉顿了顿,只见戚氏默不作声的等应桃将桌案整理了一番之后,这才挥挥手,让应桃出了门去。 屋内只剩下她们母女三人。 戚氏干咳了两声,而后看向容婉,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同昌平侯府的幼女走的很近?” 不知戚氏会有此一问,容婉还以为因着方才她不再府中会被斥责,想着,堵在口中的话又回到心中斟酌了一番,这才回道,“同昌平侯府的幼女偶尔得见,分外投机,这才走的近了些。” 戚氏点点头,却有些出神,好似在想些什么。 容婉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不过片刻,便见戚氏又看过来,“你可知道,阿珺将要十三岁了?” 容婉自然知道,不过不知戚氏提这些是何意,先点头应了,她知道戚氏接下来还有话,因此便看向戚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前两年你父亲将你许配给了孟生,也是这个年纪。” “阿珺总呆在府中不外出,你作为她的嫡亲长姐,总不能将她独自一人丢在府中。”戚氏说完,仍是不悦的扫了容婉一眼。 容婉下意识的看了容珺,见容珺面上不过有些许紧张,惊愕倒是没看见,容珺应是知道戚氏会这么说吧。 心里转了转,尤生出一丝不舒服,她将不舒服压在心里,再看向戚氏时,便是平静的点点头,道了一句,“我会的。” 听容婉这么说,戚氏才稍显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便交代给容珺,若是出来要注意哪些事情。好似立即就要出来一般。 容婉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终是等戚氏没有说话之时,开口道,“娘亲若是无事。阿婉便先离开了。” 戚氏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便应了。 容婉站起身,福了礼。便走出了正室。 白瑶见容婉出来了,便跟在容婉的身后。 容婉本来走的便不快,刚走出正院,便顿住脚步,问了一句,“白瑶,我是不是许久都未见容珺了?” 白瑶一顿,在心中算了一算,这才应声,“是有几个月了。” 从年前孟生出了事之后。容婉一心扑在这上面担惊受怕,很长的时间便是在翠竹苑,也不出门,且容珺一贯都是待在正院,容婉自然不会去正院,当是许久未见。 若说上一世,容婉同容珺相依为命,每日都陪伴在一起,而这一世,出的事情更多。容婉自然不能老是待在家中,如此忙忙碌碌,却将容珺忘在脑后了。 这么说,身为长姐的她。确实做的不够好。 罢了,那便以后待容珺好一些吧! 想通之后,容婉便带着白瑶回了翠竹苑,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院子舒服一些。 如此过了几日,昌平侯府给嫡长子慕容崇焕也定好了未婚妻。并不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刘乐颜,而是如今新任礼部尚书的嫡长女霍朝寻。 若说容婉初入汴京之时,在汴京所有官员之中有名的才女是戚嫣然的话,那霍朝寻便是众多贵女之间的交际花,文采不上不下,面上经常挂着一丝笑意,同她说话时便如如沐春风一般,极少有人讨厌。 不过容婉没见过她,一来是容婉极少参加宴会,守孝期间更是不能参加,二来,便是那霍朝寻的母亲近一年来身子不太好,一直待在家中侍疾,鲜少露面。 因此霍朝寻这一年来才会被人冷落,到了差些想不起来的地步,但这霍朝寻,倒是同昌平侯府 可既然已经中意霍朝寻,昌平侯夫人又为何让自己与慕容玉娆去探刘乐颜的人品呢?昌平侯夫人的想法总是难以捉摸。 容婉虽是琢磨了许多次,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也罢,此事也与她无关,没有必要事事都想清楚。 到了四五月份,天气比以往都热的晚,司天监众人夜观天象,不过两月,徐州、青州、兖州、冀州,便有山洪暴发。 圣上虽吩咐说此消息不能外传,还是从朝廷传进了汴京城中,而在京城做生意的商人们,得知此消息连忙差人传回徐、青、兖、冀四州的家中。 顿时,不过半月,四州一带的百姓人心惶惶,烧杀抢夺,无处不在,更有甚者早就收拾了家中细软,想要到汴京城中谋生。 以往平安和乐的四州,竟然成了这幅模样,圣上自然大怒。 大殿之上,官员们规规矩矩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不小心就将陛下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不过陛下也几年也甚是辛苦,先是雪灾,又是旱灾蝗虫,这次竟然直接策出了洪水,这几年罪己诏都得发三回,难免陛下会震怒。 圣上扫了一眼底下站着的官员,气的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朝廷花了这么多钱,竟然养了这么些窝囊废,关键的时刻,却通通闭了嘴。 圣上将手握成拳,压下此刻的暴躁,看向其中一人道,“曹卿怎么看?” 他所说的这位曹卿是工部尚书曹叶舟,此时曹叶舟听见圣上点了名,连忙站到大殿中央,微微低着头,不难看到他拱着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回陛下,微臣…”刚说了几个字,便见他额角的冷汗悄悄落下。 圣上烦躁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怎么不说了?” 话音方落,便见曹叶舟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上身伏地,一直抖着,“陛下,微臣,微臣不知。” 圣上看着他冷哼一声,“既然不知,那工部尚书便换个人做吧!” 曹叶舟仍然趴在地上,只好道,“请陛下定夺。”降级便降级,总比没命要强上许多。 殿下的许多官员都能感受到圣上刺眼的目光,生怕被挑到,一个劲的只想将脑袋往里缩,最好看不见自己才是。 见殿中之况,圣上的心不由一凉。眼神便看向站在最前的拿命官员,“谢宰辅,你有何建议?” 谢宰辅自开国以来便辅佐历代陛下,已是三朝元老。 只见他缓缓地走到大殿中央。虽是年老,便步履不急不慢,甚是稳重,只见他拱手对着圣上道,“若有山洪。其中便是重中之重,一是百姓,二是良田。” “百姓可以走,但良田不可挪,若山洪暴发,良田尽毁,就算百姓安全度日,此年无丰收,则多难民,灾情更不可控。因此对此灾,不在逃,而在治。”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怎么治,老臣想工部自有能人。” 说完,便退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圣上方才的火气终是稍稍收敛了些,谢宰辅说完以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另一人,问道。“袁参知呢?” 政事堂的参知政事相当于本朝的副宰辅,同宰辅互相牵制。 袁参知倒是比谢宰辅年轻的多,他站了出来,也只是道。“微臣同谢宰辅的意见一致。” 圣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然对谢宰辅的建议动了心。 对于朝廷来说,百姓之事自是正事,任何一个君主都不愿听到百姓对自己的谩骂,只愿听百姓对自己的敬仰之情。 因此,初步计划便落实了。 这两日便要拟定一个详细的日程安排。以及需要抽调的官员。 而不过一日,便将这些事都落实妥当,因此后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紧迫,自然不能拖拉。 此次派往四州的分别有工部善水利的两名官员,各州一位监管的钦差,各自带一千人马去往四州,无比将山洪的危害降低到最小。 而司天监也会日夜观天象,不能有一丝松懈,若有确切的日子,定会快马加鞭将消息送过去,倒是将百姓转移到安全的位置去。 等山洪一过,便开国库赈灾。 其实说到底,这天灾就好似老天爷在发怒,幼时想躲也躲不掉,这一番调派,不过是按住四州百姓的心,具体会变成什么情况,谁也不知。 这个消息其实容婉比汴京城的大部分百姓知道的都早,因为孟生便是被委派的钦差其中一个,因他去年同工部的一位官员去过江南兴修水利,这次便将孟生派去了青州。 青州离汴京最是相近,但时间紧急,孟生下了朝回去打点一下行李便要出发,因此也只来得及路过洛府,将此况告诉了容婉。 容婉来不及相送,也只能祝他平安。 后而想起连年的灾祸,又不由得叹了叹气,自古以来天灾便是上天示警,圣上的罪己诏前两日一下,却不知当今圣上能昏庸到何种地步才能连着三年灾祸。 此次修缮一直持续到六月份,天气还十分炎热,离司天监所算之日已越来越相近,朝中的气氛也越来越宁静。 汴京城中的百姓倒是还好,不过汴京城还是涌入了一些外来的人,有些是来投奔亲戚,有些却是来避难。 想来远不止汴京城这般,其他离那四州稍近的城池也如此一般涌入了不少的外来人,情况已是十分严重,若是这场洪水再不解决的话,城中的人都要纷纷叫苦了。 比如街上刚蒸好的包子,方才开笼,便会有一些衣着破旧之人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包子便从那摊贩严重消失。 又比如侍卫夜晚巡街之时,总会碰见一些蹲在墙角安睡的流民。 就连稍有钱的富庶之家,一出门便会有几个衣衫褴褛之人追寻,若是他不丢下几个铜板,便会一直追着马车跑,有时还会降脏兮兮的手攀在马车之上。 但有些好心的,就会给些铜板,有些脾气暴躁的,便会令护卫将其暴打一顿。 这种时候,容婉自然不能轻易外出,若是惹了麻烦,似大火上身,不死也要烧掉一层皮。慕容玉娆更是被昌平侯夫人看的死死的,连下帖子的权利都没收了。 毕竟此刻邀请别家的贵女,也不见得那贵女敢上门。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侧妃戚嫣然产了,生了一名小皇孙。 小皇孙生在六月十六,出生在正午时分,第一声哭嗓十分嘹亮,一看便是个中气十足的小孩子。 这是当今太子的第一子,也是圣上的第一个小孙子,自然被疼宠的不行,且小皇孙生在灾年,圣上以为是祥瑞,自当保佑大周不被洪水冲散。 也终是这一日,当汴京城上下有了笑脸,且更是令官员立刻向整个大周的官员发了公文,将此事昭告天下。 小皇孙由陛下亲自取名,唤作萧安曙,其曙,称作曙光之意。 戚嫣然刚休养了三四日,已恢复了些许生机,小皇子刚出生,不宜出屋,还在她的身边放着。 她转过头,看着在自己眼前的小皇孙,却想着,上天待她确实不薄,有了小皇孙,她这一生再也不会无依无靠了。 想着,她看向在一旁伺候的连嬷嬷,问道,“嬷嬷,消息可传回了永乐侯府?” 连嬷嬷回过神,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到戚嫣然身旁,身上已没有了以往的冷淡,好似有了小皇孙之后,人心都变柔软了一般。 “回侧妃,刚产下皇孙那日,奴便传了消息给老夫人,送回信的仆从说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呢!老夫人在信中说,万望侧妃你保重身体。 戚嫣然顿了顿,依稀还记得她出嫁前夕,祖母虽然对她已经很失望,但仍是亲自到了闺房去看她,怕是这个世上,祖母是对她最好的,比之她的亲生父母更甚。 她再也不会辜负祖母的一番心意了。 戚嫣然点点头,有着连嬷嬷将自己扶着做起来,抱起小皇孙,虽是夏日,小皇孙也不敢穿的很薄,稍稍裹了裹,眉眼间却似她更多一些。 屋外传来脚步声,她还未来得及回头看,连嬷嬷已经转过身,对着来人行了礼,“参见太子。” 太子得了第一个儿子,自然高兴地很,这几日都满面春光,此刻也不例外,随便的摆摆手,让连嬷嬷起身,便走到了床榻之前。 伸出手指逗了逗面前的小皇孙,这才看向戚嫣然,吻向她还有些苍白的额头,情深道,“嫣然,辛苦你了。” 戚嫣然羞涩一笑,道,“能为殿下生儿育女,是妾的福分,妾不辛苦。” 太子笑了两声,对着戚嫣然道,“父皇已为孩子娶了名字,称作萧安曙,这是父皇的第一个孙子,父皇定然十分宠爱。” 戚嫣然淡淡笑了笑,瞥了太子一眼,轻声道,“这也是殿下的第一个儿子呢!” 太子握了握小皇孙的小拳头,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带着暧昧的笑意,“嫣然你还是养好身子,我才能好好疼你,不让这小子越过你。” 戚嫣然显然听懂了太子的意思,稍稍红了脸,假意推了推太子,太子却一把将她搂紧怀中,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轻吹一口热气,这才道,“多生几个也是可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东宫 司天监推算出洪水的爆发将在六月底,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圣上连忙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四州,尽量将四州易发洪水之地的百姓驱散。 而各位钦差所修堤坝也临近完工,只望这次洪水之灾不会十分严重,且朝廷也已将赈灾事宜准备好,只等灾祸发生,便立即前往受灾之地。 等到六月二十七日,山洪果然爆发,虽早已准备,但仍是漫过堤坝不少的洪水,淹没了临近的民宅两田,虽说已经着手将百姓驱离此地,但仍有未来得及离开之人,淹死在这场洪水之中。 总的来说,这场洪水仍有伤亡,但伤亡却比以往少了很多,这对于整个大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因早有准备,之后的赈灾事宜便做的井井有条,不过半月,各地的百姓已经安抚得当,这一场灾难也过去了。 而七月十六日,则是小皇孙的满月之日,由圣上金口玉言,着皇后亲手操办,大有普天同庆之意,朝中三品之上的官员,都被允了进皇宫赴宴,可带家眷。 容婉本是不用入宫赴宴,但临近七月之时孝期已经结束,而戚嫣然都以亲戚之名,特地从皇后那里要了四张请帖,派人送到了洛府当中。 宫中的请帖自然不敢轻易不去,因此到了七月十六日,她们一家,都收拾妥当,入了宫门。 因着小皇孙,宫中的氛围也多喜乐,处处可见宫道上挂着彩带,来往的宫婢也自发的穿了喜庆的颜色,使人一入宫门,便心情愉悦。 男客和女客是分开坐的,因此洛景钰同她们入了宫门之后,便分开了。 因受邀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宫中未出嫁的公主也在其内,坐在皇后不远处的则是二相三侯的家眷,容婉一眼便看见了昌平侯夫人和慕容玉娆。而坐在她们对面的则是永乐侯府的戚老夫人同永乐侯夫人。 而此次宴会的座位远近是按品阶排的,她们已是平民,自然坐在宴会的最末端。 此时才明白差距,她们身为平民百姓。同高高在上的侯府到底差别多大。 穿着宫装的宫婢在宴会中穿梭着,中间的空地之上舞女曼妙的伸着修长的肢体,优美的转了几转,琴瑟和鸣,好不动听。 戚氏站在原地愣了一愣。便坐了下来,容婉和容珺也跟着坐了下来。 席间觥筹交错,不过这一切都同她们无关,只因离她们最近的也是三品官员的家眷,同她们不相熟,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戏台已事先搭建好,等着宴席散了,宫婢上来将东西撤走,摆上了些解暑的瓜果,以供各位夫人娘子们看戏之时以作零食之用。 容婉对戏曲没什么偏爱。只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不过戏开场没多久,从远处过来一个宫婢到皇后身边说了几句,而后便到了戚氏这边来。 容婉与容珺一左一右坐在戚氏的身旁,对那宫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夫人,婢子是太子侧妃身边侍奉的,太子侧妃刚产下小皇子,身子欠安,在闺中之时同贵娘子便多有往来,因此想见见贵娘子。” 那宫婢说起话来恭恭敬敬。丝毫不因她们是平民之身而态度不好,言称洛骞在世时对戚氏的夫人之称,便不会让戚氏多加排斥。 其实容婉与戚嫣然的冲突闹的整个汴京城人人得知,戚氏不会不知道。但戚嫣然此刻已是太子侧妃,更是产下了第一位小皇孙,以后的尊贵更显,任谁在拒绝她的要求之前都得掂量三分。 更可况她们没什么底气可以不听戚嫣然的吩咐。 戚氏没有多想,便点头应了,对着身旁的容婉道。“你随她去吧!” 容婉自知没有辩驳的余地,点点头,边站起身,随那位宫婢走出御花园。 太子居住在东宫,离御花园并不是真的很远,因此容婉随着那宫婢走了不过几刻钟,便到了东宫,东宫的主子娘娘大多去参加了宴会,因此宫中只剩下戚嫣然这一位主子。 宫婢带着容婉到了一个殿前,停了脚步,通报了一声,待里面应了,宫婢伸了伸手,示意容婉进去。 既然到了门口,自然是要进的。 容婉随着殿内的宫婢到了内殿,便见床榻之上躺着一名女子,自然是那戚嫣然。 容婉福了一礼道,“给侧妃请安。” 戚嫣然坐直身子,出了满月时候,她看起来似与平常无异,面色也恢复往常的红润,紧要的不过是不能吹风而已。 戚嫣然看了容婉两眼,没有着急说话,只是端过连嬷嬷手中递来的补药,细细的喝完之后,这才看向容婉,“阿婉,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容婉回道,“回侧妃的话,民女一切安好。”、 戚嫣然笑了笑,摇摇头,完全不复以往的戾气,只是声音温婉中待着一丝无奈,“阿婉,你是我的表妹,何须那般疏远?” 明明入宫之前,同容婉还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经过这一年,倒是变化十分大,容婉知道,这一世的戚嫣然再也不是面团,任人搓扁揉圆。 只不过让她对戚嫣然恳求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她也是实在没有那个胸怀。 她只是觉得,戚嫣然唤她过来,不过是让她瞧着,如今的戚嫣然有多威风,当初两两敌对,现如今也该后悔了,也该跪在地上恳求她的原谅了。 只不过戚嫣然此番的希望是要落空了。 容婉站在那里,不动声色道,“民女同侧妃一年前便是敌对的状态,又何曾如胶似漆过?” 此话说完,戚嫣然面色便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大抵是她未想过,就在她如日中天之时,容婉仍然对她十分不屑。 想当初,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如今在这宫门之内讨生活,再见以前比她不如的女子,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满之感。甚至会想,若是她不进这宫门又如何? 转而便废了此番念头,她所嫁之人,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储君,若太子当得大任,就凭她生下皇子,四妃之位是少不了,更有甚者能做了贵妃。 想到此处。戚嫣然心中才好受了些。 不过既然事已挑破,再没必要藏着掖着,她冷哼一声道,“既然表妹如此较真,那不知我同表妹之间的账,又该如何算?” 容婉愣了愣,她们之间的账,对于戚嫣然来说,想必会一直记着吧,毕竟市井的流言因她而起。更是将戚嫣然从太子正妃的位子上拉了下去。 如若不然,她如今可能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此时再诞下麟儿,风头自然比现在更劲,而如今,头上有太子妃压着,想要做些什么,总是不舒服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容婉,大抵戚嫣然心中应是最恨她的吧! 容婉对此事心知肚明。但若不是戚嫣然算计她在前,她又怎会让戚嫣然名声有污。 想着,容婉便道,“若非侧妃算计民女在前。民女又怎能阴差阳错的坏了侧妃的名声?” 只可惜,戚嫣然什么都听不进去,看了一眼连嬷嬷,却听连嬷嬷道,“洛氏容婉竟敢污蔑侧妃,实属大不敬之罪。来人,把她拖出去,赏二十大板。” 容婉一愣,自然没想到,戚嫣然会在此时动她,今日可是小皇孙的满月,若是宣扬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杖责,容婉因是平民,自然要脱了下半身衣物,可此番不仅是打的皮开肉绽,更是颜面尽失,容婉若是这般从东宫出去,怕是一般人家的娘子都要选择轻生了吧! 容婉冷着脸,眼见那宫婢已走上前,开口道,“戚侧妃,今日是小皇孙的满月,您是想今日见血的么?” “听闻圣上对小皇孙喜爱的不行,若是得知戚侧妃今日要犯小皇子的忌讳,不知圣上会如何想?” “太子妃好似还一无所出,若是膝下有了能承欢的孩子,怕是要十分高兴的。” 听容婉说了一句,站在她身旁的宫婢却不知要不要按照连嬷嬷的吩咐,将容婉拖下去了。 不过容婉说的严重,宫婢还是能听出来的,因此便垂着眉目等着戚嫣然的再次吩咐。 戚嫣然并非未想过今日不利用刑,但一想到有机会能办了容婉,还是有些忍不住,如此,只好顺了顺气,虽面目依然冷着。 她开口,有些生硬道,“我不过是同阿婉你开了个玩笑,许久不见你,有些想念的紧,你若再不回去,怕是姑母又要担心了,如此,我便不多留你了。” 方才容婉的话,却让戚嫣然想到一处,这宫中并非只有她自己的人,也许有太子殿下的,又或许有太子妃的,若是方才的话透漏出去,也是一桩麻烦。 因此又做了一番补救。 容婉却想着,只要能出了东宫,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不过这一次却让容婉知道,若是让戚嫣然逮到机会,怕是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她无疑,更何况,戚嫣然是太子侧妃的身份,位分永远都要比自己高,想要处死自己,找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理由都可以。 想着,容婉还是匆匆的推到了殿外,由方才领着她的宫婢再将她领回去。 只不过还未出东宫的门,便见另一个宫婢将她们拦住,而这个宫婢的位份自然要比给她领路的宫婢高。 只听领路宫婢微微颔首,恭敬的对着那宫婢道,“璇姑姑。” 那宫婢点点头,看向容婉道,“这便是洛氏容婉了?” 容婉应了声,称了一声是。 话音不过刚落,被称作璇姑姑的人又打量了她一眼,这才道,“走吧,太子妃在等你。” 容婉一愣,身边的宫婢自然不敢辩驳,她也只好随璇姑姑走了过去。 她记得来时,太子妃蔡玉姬还陪着皇后在看戏,怎么不过一会儿工夫,便也到了东宫? 太子妃所在的宫殿自然要比侧妃的华丽许多,容婉进去之时,便见太子妃坐在铜镜之前梳妆,从背后看,实乃华贵大气。 容婉行礼之后,便站在一旁,太子妃不同她开口,她便知礼节的站在太子妃身后,一句也不说。等太子妃梳好妆之后,这才转过身,看向容婉。 若说太子妃以前儒雅的气息多了一些,而在东宫一年多,早已不复之前那般模样,而是华贵而庄重,眉眼里还透漏着一丝哀愁。 也是侧妃先她一步产下长子,是够伤神一阵的。更何况,这长子,自出生之后,便风光无限,也许她会以为,这风光,本该是她的儿子。 容婉记得太子妃第一次见她,语气十分不好。 而再次听太子妃讲话,却处处都与往事不同,“你刚从戚侧妃那里出来?” 此事怕是东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本也没打算瞒着,便点点头,称是。 “听说在闺阁时,戚侧妃同你虽来往也密,但多数是些不好之事,也为此闹了极大的矛盾,戚侧妃找你来做什么?”太子妃好似只是随意聊聊,因为不懂而发问。 容婉没有针对她之前的话说什么,只是道,“戚侧妃不过是找民女叙叙旧罢了。” 太子妃也没再多问,随口道,“在这宫中,有话说的甚好,若是你何时有空,不如多进宫陪本宫聊聊。” “民女不过是蝇头百姓,当不得太子妃如此器重。”容婉皱了皱眉,却是斩钉截铁的拒了,本以为太子妃也许会生气,却见她不过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容婉应声,退了出去。 方才的那位领路的婢女怕是早已回去复命,而这位璇姑姑一看便是太子妃身边的人物,也不可能会送她离去。 她只好走出东宫,依着来时的记忆,向那御花园走过去。 虽比来时多花了半刻,仍是安全无虞的走进了御花园,而此时的那台戏,刚刚谢幕。 她走到起身身旁,缓缓坐下,戚氏依旧在看戏,对容婉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容珺,见她回来,便关怀的问道,“阿姐,没事吧?” 容婉点点头,“没事。” 想着,便不动声色的看向戏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催婚 宫宴一直持续到将近酉时才渐渐散去,出了宫门之后,容婉这才稍微的松了口气,伴着戚氏同容珺坐上马车。 等洛景钰归来之后,骑马同行。 马车内,戚氏闭上眼睛休息,容婉同容珺一左一右在戚氏身旁,两人恰巧相对,容珺刚上马车之时还算安静,只不过在路上时,越发不安分起来。 “阿姐,你认识宫中的哪位娘娘么?” 宫婢来唤容婉之时,容珺正看戏看的入迷,回过神时,容婉已不见了身影,宫中也不好多问,因此她便一直忍着,打算归家之后再说。 却在马车之中忍不住了。 容婉点点头,“是舅舅家的嫣然表姐,如今贵为太子殿下的侧妃,嫣然表姐出嫁之时阿珺你还小,因此并未见过。” 容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嫣然表姐同阿姐的关系很好么?我见表姐都未找娘亲说话呢?” 容婉顿了顿,下意识的看向戚氏,却见戚氏此时睁着眼睛,虽然没有谁也没看,但容婉却是觉得,她似乎是有什么情绪才对。 一边琢磨着,说话便更小心,“阿珺错了,我同嫣然表姐有些过节,嫣然表姐唤我过去是警告我的,她若是不高兴了,便随时可要我的命。” 容珺一惊,遂即皱眉道,“那怎么办?若是表姐她执意计较,阿姐你就惨了,阿姐,你再也不要进宫去了,也许你不进宫,她就想不起来你了。” 本来容婉也是如此想的,不过是经过这一事,这个想法便不攻自破。 却听戚氏冷冰冰的道,“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又怎会仅仅是差一个字那么简单而已?” 而后却闭了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此时自然不像容珺说的那般简单,戚氏也是提醒她。不要妄想此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事大抵会永远成为戚嫣然心中的一根刺,每次想起来时。那根刺虽然渺小,却刺的疼痛的狠。 容婉辨其意,知晓戚氏是好意,遂乖巧的称了一声是。 随后抬头看向容珺道,“阿珺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容珺面目仍是戚戚然,虽听容婉如此安慰,心中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不害怕。 容婉对她方才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却是一凛,她如今虽已将近十三岁,但是洛府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子,甚少出过门,因此性子之上便有些绵软,且性子活泼。同十岁那年并无区别,她不能在将容珺一个人丢在府中了。 这一点戚氏也知道,因此才会将容婉叫到正院去,让她出去时带容珺也多见见人。 等到了府中,戚氏与容珺都有些累,便要回去休息,倒是容婉走的慢了些,几乎同洛景钰同行。 到了甘霖院,容婉本要同洛景钰告别,却见洛景钰看了一眼刚进二门的戚氏同容珺。便转过头来,神情严肃的看向容婉道,“阿婉,随我来书房。” 容婉一愣。不知为何洛景钰如此严肃,但还是同洛景钰去了书房。 容婉站在洛景钰的面前,问道,“兄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洛景钰皱着眉,“阿婉。你今日,是否去了东宫?” 容婉愕然,男客和女客是分席而坐,且戚嫣然是直接差遣宫婢去寻她,宫婢自然不会连御花园的路都找不到,但又怎能闹的男客得知的呢? 容婉点头应了,而后又道,“我从戚侧妃宫中出来之时,便被太子妃身边的姑姑给叫了过去,说是太子妃在等我。” 洛景钰没有着急说话,想了想,除却太子,太子妃的地位自然最高,侧妃宫里进个人,她知道也实属平常。 “阿婉,我今日赴宴之时,太子曾出去一趟,等回来时,却同我说了两句话。” 说着,洛景钰顿了顿,继续道,“我本坐在宴席的最末端,太子却直接来寻了我,我自认太子并不识得我,可阿婉,你说太子为何会同我说话? 洛景钰本是疑惑着,抬头看向容婉之时,目光变恢复清明,有些稍许复杂,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后来太子的随侍曾问过我,问阿婉你芳龄几许?可曾许配与人?” 容婉怔了怔,忽然变听出来洛景钰的意思了,她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洛景钰便继续道,“我便照实说了,那随侍皱皱眉头,便离开了。” 只是那随侍离开之后,他心中的恐慌依旧没有减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更甚,因此一路之上他都心不在焉,回了府中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容婉。 当今太子为人风流,更好美色,容婉虽不是倾城之姿,但依然有着别样的姿色,清冷却不骄傲,随和却不近人,谦逊却不卑微,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放眼东宫之中的嫔妃,蔡玉姬生于大儒之家,自幼受过教导,虽然有些家贫,但依旧落落大方,更似大家闺秀,而戚嫣然每每都是一副冷傲的模样,不过如今在深宫之中,更偏向小家碧玉一些,再说驻关大将的嫡女,户部尚书的嫡女,都同容婉相差甚大。 容婉却不知何时碰到过太子,如此太子如此发问竟有些让人没有头绪。 想着,容婉便道,“太子殿下从未见过我,怎么使随侍前来想问?” 洛景钰叹了叹气,“问题想必出在东宫吧!” 东宫,唯一见过容婉的两名主子,便是太子妃和戚嫣然,今日戚嫣然还想要杖杀了她,自然不会将她引进东宫做了太子的宠妃,若是那般,戚嫣然想报她毁其闺名之仇便更加困难。 而太子妃今日对她和颜悦色,还邀她长进宫相陪,便同太子的意思相辅,若真如此,怕就是太子妃了。 只不过要她入了宫,又有什么好处呢? 此事暂且不谈,更何况她身上还有婚约,太子若真相纳她为妃,还真要顾及着自己的名声。抢夺官员之妻足以上圣上震怒了。 一时之间,太子应不会妄动,只要有时间,她便不会如此被动。 想着。容婉看向洛景钰,宽慰道,“兄长放心吧,我即身有婚约,太子便不会轻举妄动。” 洛景钰却顿了顿。心中却是同容婉想的不一样,他记得昨日见到的太子,喝了几杯酒,神情便有些迷醉,身子还得由随侍搀扶着,同洛景钰说话之时两眼有些放光。 随侍想要将他搀走之时,却被他大声呵斥,如何看,都不会是一代明君,官员妻。不可夺,怕是也没那么有用吧! 只是事已至此,不知别人会如何动作,心中总像是被抓了一般的难受,他想着,不若赶明去问问孟生,何时娶阿婉过门好了。 想到此处,洛景钰的心中便稍稍安稳了些。 容婉见洛景钰的表情恢复如常,怕他会想起此事不放,更是夜不能寐。便说了其他的话,“兄长,守孝期已过,你何时上任?” 虽是七品军巡院左巡使。但总算是个官员,仍要比一般百姓要大的多。 洛景钰点点头,他已经闲在家中一年,是该上任的时候了,不论怎么说,母亲妹妹都等着他保护。“明日我去吏部问问。” “恩,若是兄长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洛景钰又看了容婉一眼,叹了叹,“以后尽量不要出入东宫,回去吧!” 容婉应了,这才出了书房。 她是该好好想想,若是太子真有纳她之意,她该怎么做,去向孟生说尽快提亲么?她好似开不了口来着。 问名和纳吉都在洛骞去世之前做过了,剩下的便是等男方送来彩礼之后,再挑选一个适合成婚的日子,而后由男方的宾客去迎亲,最后才是洞房花烛。 而洛景钰今日刚闪过去委婉提醒孟生的念头,第二日便去了孟府。 孟生刚下早朝不久,正在书房想着正事,便听随侍说洛景钰到了府中,连忙出外迎接,不过出了门外,便见洛景钰一副愁苦的模样,心中不由一凛,便问道,“景钰兄怎么了?” 洛景钰无奈的摇摇头,“进去说。”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孟生的书房,孟生顿了顿,也跟了进去。 两人对坐,都没有出声,孟生是在等着洛景钰开口,洛景钰却不知从何说起。 眼见过了两刻钟,洛景钰总是张口欲言,却频频而止,孟生终是等不了了,开了口,“景钰兄有话直说无妨。” 洛景钰最后深深看了孟生一眼,虽觉难为情,为了自家妹妹,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孟兄,阿婉如今已出了孝期,不知你打算何时同阿婉成婚?” 孟生被洛景钰的话给哽了喉咙,手抚了抚额,再抬起头时眸中已如往日一般温和,“不瞒景钰兄,我这几日都在忙彩礼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去,谁知景钰兄却是先来提了。” 洛景钰干咳一声,分外尴尬,若是他知孟生已经在准备,他便不来了,可是他不知,因此这个乌龙他也只能接受了。 不过太子的事,他还是未提,他不清楚,若是有太子相阻,孟生会不会放手,不过想来圣上的圣旨都被孟生拒了,太子的事孟生应是不介意的。 得知了孟生早有此意他还是高兴的,因此,便同孟生又多说了几句,便回了府去。 孟生见洛景钰离去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本以为洛景钰在战场中浴血而出,身上会多些戾气,可谁知自从回京以后,竟是这般护着自家的妹妹。 只要容婉过的好,他便开心,有此兄长,阿婉她这几年也过的不错吧,不知她有没有忘记,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以她的喜怒哀乐为重中之重,甚至不惜以生命。 孟生静默的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回了书房,尽力去解决圣上给出的难题,只有他升迁,阿婉便不会受人欺凌迫害。 他会尽他这一生,护她一世周全。 容婉这两日待在家中没有出门,正在细心教着容珺,补着这两年容珺心中没有是非的空白。 容珺今日刚过来不久,容婉方同她讲了两句,便见萤绿兴奋的从屋外走了进来,满面红光的,欢欢喜喜的唤了容婉一声娘子。 容婉一愣,不知萤绿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高兴,便看了白瑶一眼,白瑶会意,连忙走上前扯住萤绿的手臂道,“阿绿,你怎么这么高兴?” 萤绿嘿嘿的笑了两声,看了白瑶一眼,又转过去看了容婉一眼,直接对着容婉说,“新姑爷送彩礼来了,此时正在外院同夫人说话呢!” 此话一落,容婉这才知萤绿在乐什么,她这是在看自家娘子的笑话不成? 想着,容婉眉头一皱,看向白瑶,像是生气一般道,“白瑶,将她拉出去,挠她痒痒。” 白瑶一愣,抿唇紧紧的使自己不要笑出声来,死拉硬拽的将萤绿拽出屋子,不一会便传来萤绿银铃一般的笑声,还夹杂着丝丝的求饶声。 容婉不说话,外面便一直继续着。 容珺睁大眼睛看着容婉,伸手指了指,“阿姐,你好像脸红了。” 容婉一愣,下意识伸手捂住脸颊,回过神,却见容珺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容婉走到了铜镜前,见她面色如常,不由气恼,竟然被容珺给耍了。 想着,容婉走到容珺身边,道,“今日将《中庸》抄一遍,睡前交给我。” 容珺一下子便哭嗓着脸道,“阿姐,你怎么能体罚学生来着?” 容婉看了她一眼,无视她的面容道,“我是你阿姐,管教妹妹理所应当,去吧,不然今晚怕是安睡不了。” 容珺无奈,只好去寻了笔墨纸砚,摊开《中庸》便去抄写。 容婉见容珺老实了,便走了出来,见白瑶和萤绿还在闹,便干咳了两声,等白瑶萤绿停了手站在容婉面前,容婉这才开口道,“白瑶,你去前院看着,孟郎君要离开时,请他等一等,我有事要说。” 白瑶应了声,便一步步出了院子。 萤绿往前走了两步,朝容婉行了一礼道,“娘子,婢子知错了。” 容婉点点头,瞥了萤绿一眼,见因方才玩闹有些衣衫不整,便道,“整整衣裳,像什么样子?” 萤绿吐了吐舌头,这才伸手整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坦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等她们主仆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便见白瑶走了进来,对着容婉道,“娘子,孟郎君在外院等着呢!” 容婉点点头,对着身旁的萤绿道,“你去屋中看着阿珺吧!” 萤绿应了,便退回到屋内。 容婉带着白瑶,便出了院子。 孟生就在院中阴凉之处站着,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洛景钰,此时正满面红光的看着孟生,见容婉走了过来,干咳了两声,道,“阿婉,你怎么过来了?” 容婉从远处走过来,正好见洛景钰就站在孟生的身旁,见她过来,一副震惊的模样,容婉转过头看向白瑶,白瑶会意,低声道,“婢子方才来时,郎君不在。” 容婉闻言,偏过头,向他们两人走了过去。 孟生方才便见她从二门走出来,步步生莲,摇曳生姿,面上带着微微笑意,却似有似无拒人千里,偏过头对着白瑶的那一刻,细白的脖颈从衣领中露出来,却让他的呼吸猛然一窒。 他隐了隐眸子,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是站在他身旁的洛景钰,转过头,却听洛景钰干咳了两声,一副十分正经的面色道,“如何?阿婉是不是很美?” 孟生愣了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似认可一般的点点头,“是很美。” 眼见容婉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正好结束了方才的话,倒是容婉见他们忽而都停了口,便问道,“你们在聊什么?怎么忽然不说了?” 孟生朝前走了一步,离容婉近了些,恰巧挡住洛景钰看过来的视线,道,“没说什么,你要见我,可有何事?” 容婉在此时寻他。自然是有事的,却先是越过孟生,看了洛景钰一眼,开口问道。“兄长,你可曾对孟郎提过太子之事?” 洛景钰一愣,没想到容婉竟会在这般状况提了出来,难道不应该瞒着,等成了婚再说。可提都已经提了,可见容婉的意图。 因此,洛景钰也不再瞒,只是道,“还未提。” 倒是孟生,不知他们两人是什么意思,便看向容婉道,“可是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容婉点点头,抬眼看向他,“此事不该瞒着你。昨日我同兄长进宫赴宴,不知为何被太子得知了我。” 说完,自觉以后的话不好再说,还是看了孟生一眼,她想,孟生应该懂的。 孟生自然懂,方才容婉走来时平平常常的样貌,都能让他的心尖一跳,更何况太子好色,但凡有些不寻常的美色。太子都会放在心中心心念念,不吃干抹净誓不罢休。 更何况他的阿婉,本比那些不寻常的人还要美上三分。 她的美,并非一眼便动人心魄。而是看的久了,神韵便更透三分,更是紧紧锁住人的目光,半分都难以移开。 他方才…到底是忍了又忍,才能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道。“可阿婉你已经同我定亲,太子应是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他说完,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洛景钰,想着昨日洛景钰登门忽而问他何时成婚,便是因得了这个消息吧! 洛景钰见孟生看了过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只是将阿婉看的比较重,不愿意阿婉有任何的闪失罢了,若因此会对孟生顾虑不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是。 不过孟生理解洛景钰的做法,也对容婉有如此的兄长感到欣慰,因此对此事,倒没有很大的看法。 虽说是订过亲便好了一些,但总归是尽快成婚更为妥当,本来孟生便说,等容婉守孝三年过后,便娶她回门,如今也正是时机。 今日送了彩礼,等回去查了黄道吉日,定下成婚的日子,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他看向容婉,却见容婉眉间仍是微蹙,好似还在担心什么,他便看着容婉,缓了声音道,“阿婉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 容婉回过神,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回道,“不过是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孟生知道容婉还在担心此事,但此事一日不解决,便像是垂在心头的一把刀,说再多也是无用,因此,孟生只是道,“阿婉你在家中,尽量不要出门吧!” 出了门,更是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容婉点点头,她本也是这般打算的。 既然事情已经讲完,孟生回去还有许多事要做,便先行回去了,而洛景钰则是刚从吏部回来,明日便开始上任,因此也要准备准备。 谁也没有在外院多留,议完了事,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落。 容婉回去之时,容珺还在抄着《中庸》,不太好看的毛笔字在宣纸上抄着抄着便变了形,容婉只见一张张写好的宣纸之上,字迹却有些乱七八糟,便不由得叹了叹,看来容珺在书法上面确实没有天分。 但不论怎么说,这字迹虽不要十分好看,但也要看的过去吧,当即容婉便做了一个决定,对着满面愁苦的容珺道,“阿珺,将这收一收,明日重新来过一遍。” 容珺一听,小脸瞬间便耷拉下来,十分不解道,“阿姐,方才自你出去,我便一直在抄,完全没有偷懒,萤绿可以作证。”说完,还指了指一旁充当木头的萤绿。 容婉摇摇头,笑着道,“我不过是想让你轻松一些,你既然不愿意,那边算了。” 她看见容珺抄的字句,不过方抄了中庸几章而已。 容珺听容婉开口,连忙抬头,她知道阿姐是不会骗她的,说是轻松,便定会比现在轻松,若是一直抄下去,她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容婉见容珺变了态度,这才道,“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只需抽出半个时辰练字便可。”还没等容珺出了笑脸,却又继续道,“可若是后来写的字比之前写的还丑。便多抄半个时辰的。” 总的来说,每日一整个时辰也要比一直抄到天黑好得多,因此,容珺便欢欢喜喜的应了。不过此刻抄了这么久,她还真有些累了,因此跟容婉告了辞,便会到她的住处,准备歇上一歇了。 第二日一早。洛景钰却差流光带着一个人,到了翠竹苑,等容婉收拾妥当,这才出来见了人。 而被流光领来的则是一年之前被洛景钰带到身边去悉心教导的小初,比去年更高了一些,身子也更健壮了一些,虽说面目还是一个少年,但其他本质还是变了。 “流光,怎么回事?”一旁的白瑶替容婉出了声。 流光知道是容婉的意思,便对容婉作揖道。“回娘子,郎君说如今他该上任,空闲的时辰并不会很多,小初也学的差不多了,是时候送到娘子的身边了。” 这个容婉自然是知道的,当初兄长带小初走时,便说会好好教小初,等教好了,再让小初回来,如今时间自然是到了。 只不过二门之内都是女眷。男子是不能多留的,到了晚上,二门落了锁,自然也进不来。小初虽是作为护卫,也是不能避免。 因此,容婉想了想,便道,“还是先守在外院吧,若我需要出门去。再守到我左右便可。” 小初双手抱拳道,“是,娘子。” 顿了顿,却又道,“娘子,小初如今年满十三,还请娘子为小初换个名字。” 他由一名幼童长至如今,再唤小初便有些不合时宜,当日那老父唤他小初,想必是小明才是,容婉问道,“你家中人没有给你起大名么?” 小初摇摇头,道,“并未。” 见小初说没有,容婉便仔细想了想,又道,“那你的父亲贵姓?”她好似从未问过这个问题。 却见小初愣了愣,对着容婉道,“回娘子,小初随母姓,姓杨。” 随母姓?这在大周朝可不多见,甚至不过仅仅几例罢了,不过容婉看向小初的眉头皱着,嘴唇紧紧抿着,忽而脑中闪现过什么。 小初的父亲离世时,小初不过十岁,想来也是记得一些事的,不过他不愿说,她便不问吧,只是轻声道,“小初你既然随母姓,那便换你杨初吧!” 杨初,加上一个姓氏,感觉却大有不同,毕竟小初的父亲离世,母亲又不知所踪,她不想将他的过去全部抹去,这对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却是十分可怕的。 小初没想到容婉会直接加了一个姓氏,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名字而已,不过是用来区分人的产物,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点点头,再次抱拳道,“是,娘子。” 流光听了容婉的吩咐,将杨初带出翠竹苑,去寻外院管事将杨初给安排了,既不让他空闲,又能在容婉出门之时随时守到她身边。 此事空闲下来,便见应桃从院口走来了。 白瑶先迎了上去,一直随着应桃走进屋内,这才到了容婉面前。 应桃若是过来,定是有事,因此容婉便是不用问,只听应桃开口变好。 应桃福了一礼,面带喜色的看着容婉,这才开口道,“娘子,那孟家郎君将彩礼送了过来,等成婚的日子便近了,娘子该是着手您的嫁衣了。” 说到此处,容婉都差些要给忘了。竟应桃一提,她这才想起来,还有嫁衣需要做来着。 因此,容婉也是笑着,对着应桃道,“你若不提醒,我还真要给忘了。” 女工是大家闺秀普遍都会的东西,容婉也不例外,这一点多亏戚氏,在此事上,从未由着容婉任性不学,虽是学的不算十分用心,但绣技也是过的去的,容婉绣工虽然不是十分好,但自己缝制嫁衣,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上一世,家中此时已无人,也无人提醒与她,嫁衣还是孟生去成衣铺子买来送给她的,想到此处,容婉便有些发笑。 想着上一世,临近成婚的日子,她忽而惊觉嫁衣还未做,正在发愁之时,孟生恰巧将嫁衣带了回来,为此,她还感动了许久,不过这一世,到底是不会的,也是不合乎规矩的。 应桃接着道,“若是娘子有空,不如去城南的绸缎庄看一看,都说那里的布料最好,关乎银两之事,夫人自有定夺。” 其实自洛骞离去之后,府中便少有进项,除却洛寅留下的五百金,还有戚氏作为陪嫁的几间铺子,便是她们全部的家当了。 不过兄长已经回来,若是以后在朝廷中走的顺遂,其实这日子,也是不错了。 既然应桃提到了银两的事,想来戚氏早就安排好了,容婉便不再多说,等应桃走后,容婉便想着,何时去选布料,再去选丝线一事。 不过,针对于容婉成婚时的陪嫁,便知只能由戚氏操心了。 最后,容婉想了想,便打算后日去绸缎庄瞧一瞧,而明日想去昌平侯府拜访一番,等请期过后,容婉再想出门,便是有些困难了。 而离成婚一个月,更是不被允许出门,因此还是先去同慕容玉娆将此事说了,也省得她胡思乱想。 如今不过方过午时,容婉便让萤绿递了帖子到昌平侯府,没有说明来由,只是说许久不见,想见上一面罢了。 等昌平侯府允了,第二日,容婉这才打扮妥当带着白瑶去了昌平侯府,而杨初便随着车夫坐在马车外,守着容婉。 只不过等容婉下了马车,杨初还是被留在了二门外,等着容婉。 容婉不用昌平侯府的婢子领,便熟门熟路的到了慕容玉娆的院子,却见厢房的窗子开着,而慕容玉娆便靠在一旁的窗棱之上,愁眉苦脸着,见了容婉过来,仍是丝毫无动于衷。 容婉顿了顿,让白瑶在外面守着,自己便进了屋子,屋中没有其他的人,想来慕容玉娆也不愿被人打扰吧! 容婉走到她跟前,问道,“阿娆,想什么呢?” 慕容玉娆好似刚见到容婉过来,一伸手臂便抱住容婉的腰,脑袋靠在容婉的身上,可怜兮兮道,“阿婉,娘亲要将我嫁出去了。” 其实慕容玉娆同容婉年龄相差无几,容婉都订过亲快三年了,慕容玉娆却无丝毫苗头,一开始是听她说,昌平侯夫人不舍得将她嫁出去太早,想要她多留在家中几年。 毕竟依慕容玉娆的家室,再等个一两年也不足为过。 怎么几日不见,便变了主意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金缕衣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过慕容玉娆早已及笄,如此来说,嫁人也并不算早,只不过从未听过她许配人家,也从未听说昌平侯夫人为她相看过,倒是前些日子慕容崇焕选妻之事持续了许久。 想着,容婉拍了拍慕容玉娆的肩膀,问道,“怎么?阿娆不想嫁?” 静了一会儿,却没听见慕容玉娆开口,容婉正奇怪着,却忽觉慕容玉娆松开锁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的坐直身子,虽是垂着头,容婉依旧能从慕容玉娆额前凌乱的发丝处略过,看见她稍带着些红晕的脸颊。 看来,慕容玉娆也并非一丝嫁人之意都没有的。 容婉没有开口再问,只是等着,等着她能够亲口说出。 果不其然,慕容玉娆知道容婉一直盯着自己看,也十分的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迅速的看了容婉一眼,又偏过头去。 “也不是不想嫁,只是也太突然了些。” 容婉点点头,突然的意思便是,戚氏昌平侯夫人选的这个人,她并不排斥,也许在心底会是悄悄喜欢着,想着,容婉笑了笑,退后两步,坐到一旁,好整以暇的问道,“不知阿娆方不方便,说说这位能娶到阿娆,万幸的郎君是谁?” 慕容玉娆红着脸瞥了容婉一眼,啐了一声,“阿婉,你就喜欢拿我说笑。” 容婉摇摇头,“我这是在正经的问,哪有你说的这般?说笑,我哪里敢说那位郎君的笑?” 说起那位郎君,慕容玉娆定是见过的,不然不会如此羞涩,看起来好似早已芳心暗许一般。 慕容玉娆索性不再辩驳,干咳了两声,双手捂了捂脸,深呼一口气,降了降温,这才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看向容婉。“这位郎君,阿婉你知道的。” 容婉顿了顿,她好似不太认得能配上慕容玉娆的人家,忽而脑中却闪现出一人的名字。便是荀湛,荀湛虽不是朝廷官员,家中亦无人做官,但是陛下盛宠的国舅爷,在这汴京城便是横着走也无人敢惹。同慕容玉娆也算是能够成对。 不过任她怎么想,也不能将慕容玉娆同荀湛联系起来。 慕容玉娆眼见容婉想着,都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连忙伸手拍了拍容婉面前的桌子,令她回过神来,道,“阿婉,他是荀氏的嫡二子,你见过的,荀策。” 一说荀策。容婉便记得了。 兴许她不过见过荀策一面,因此便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过回想起她唯一见过的一次,荀策对慕容玉娆关怀备至,也不失为一个好姻缘。 只不过荀氏出了一个皇后,但荀湛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国舅爷,且朝中无人做官,唤作荀策的话,她却想不出,昌平侯夫人选这一门亲的用意何在。 慕容玉娆见容婉又愣住。便拿伸手碰了碰她,“阿婉,你是不是在想,为何娘亲会将我许配给策哥哥?” 容婉回过神点了点头。也未隐藏自己的想法,直接便道,“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慕容玉娆笑了笑,不忘调笑于她,“若是你没遇上我,八成便是实打实的书呆子。怎么说在汴京城,昌平侯府的事,百姓都知道的,我娘亲是荀氏女。” “娘亲同湛哥哥和策哥哥的父亲是亲兄妹,因此他们都是我的表亲。” 容婉倒未刻意打听过此事,不过听了慕容玉娆解释,心中便一目了然,怪不得昌平侯同荀湛亲近,原来也是沾了此番的缘故。 表哥表妹什么的,都是自幼相处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适合成婚了,而这类成婚的人并不在少数。 想必荀湛,荀策的年纪显然更适合一点。 这么一说,昌平侯夫人将慕容玉娆交给无官职在身的荀策也是在情理之中。 容婉不再多想,看着慕容玉娆一副正经的模样,又耐不住想要发笑,随口便问道,“那阿娆你,是早便对那荀策动了心么?” 容婉一句话刚说完,慕容玉娆面色腾一下,便全红了,甚至比方才淡淡的红晕还要深上许多,这样一来,慕容玉娆连忙捂脸,口中含含糊糊道,“阿婉,你再如此笑我,我便不同你说话了。” 容婉抿唇笑了笑,干咳了两声,道,“不笑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捂着做什么。” 慕容玉娆将手拿开,仍是见容婉满面笑意的坐在自己面前,轻轻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不过这么轻微的声音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终是停住了。 总算到了能说正事的时候,慕容玉娆开口道,“阿婉,如今你孝期已过,是否该成婚了?” 这么一问,便同容婉今日的来历不谋而合,容婉点点头,“昨日孟家送来了彩礼,过几日便会定好日子,而我明日去买了绸缎丝线,便要绣嫁衣了,因此以后基本是不会出门了。” 慕容玉娆倒是没什么惊讶之处,毕竟孟生同容婉定亲就定了三年,好不容易孝期过了,自然要赶紧娶回家。 她想了想,今日好似是容婉主动递了帖子进府的,想必便是因为做嫁衣的事吧! 容婉便接着自己的话又道,“想着成婚之前基本不会再出门,便过来同你说一声,省得你过两日得知了再说我没有良心。” 慕容玉娆嘿嘿的笑了两声,还是容婉最了解她,若是容婉不声不响就闭门不出了,她肯定是要生气的,不过容婉既然提前说了,便也证明她还是挺重要的。 想着想着,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那阿婉你明日去哪里买绸缎?”这绸缎的好坏是有讲究的,毕竟女子这一生只穿着一次嫁衣,自然是珍之重之,要选那些好的料子,细细的绣上图案,然后穿在身上,那才叫做美呢! “娘亲说城南有一个绸缎庄的料子很好,让我抽空瞧瞧去。”城南,说的是东城的城南,且东城住的人家非富即贵。自然卖的布料也非同一般。 慕容玉娆顿了顿,便问道,“城南的绸缎庄?该不会是金缕衣吧!” 金缕衣绸缎庄在汴京城的生意倒是十分好,在别的城池也有分号。不过最大的特点是,只开在贵人所住的城区,要说为何无人敢去挑衅,便是金缕衣的绸缎庄背后有人。 对此,容婉这是知道的。不过,倒是没什么好值得关心的,因此也并未过多了解。 容婉点点头,若说城南有哪个绸缎庄的料子很好,金缕衣绸缎庄敢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见容婉应了,慕容玉娆却是笑了起来,道,“阿娆,你可知金缕衣绸缎庄背后之人是谁?” 容婉一愣。见慕容玉娆说了,便问了一问,“是谁?” “是策哥哥。”说完,慕容玉娆更是笑的甜了,看那样子,好似以后身子便会怀抱着许许多多的金裸子,做一个富贵的老板娘一般。 这下容婉便更是确定为何昌平侯夫人会选择荀策了,这样一个大财主,如此会做生意,人也风流倜傥。更是对慕容玉娆有情,若是不选他,怕是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才是。 容婉却叹了叹气,摇摇头。“我说阿娆你怎么那般高兴,原是以后便要掉进金窝窝里了,怪不得这般,面上笑意一分都未退过。” 她说的是实话,只要慕容玉娆一提到同荀策有关的事,只要是好事。便笑的十分开怀,一眼看去,便知昌平侯夫人将她许配给荀策是多应她的心意了。 慕容玉娆见容婉又调侃于她,连忙闭了嘴,生怕容婉再说出些什么让她不好意思的事情来,遂即便开了口,“阿娆,明日我同你过去吧!” 容婉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见荀家郎君了?” 慕容玉娆第一次知道容婉这般会说笑,遂即耷拉着脑袋,都没有力气辩驳了,“阿婉,我同你过去,是想要挑选布料给你的,怎么到你口中,怎么总是这般那般的不着调了呢?” 她想着,若是容婉再乱说话的话,她保证她一句都不要说话了。 容婉显然比较识相,收了方才的调笑之意,也不揭穿慕容玉娆心中真有那么点相见荀策的念头,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如此,便先在这里谢过你了。” 见容婉终是正经了,慕容玉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着这会晚了,再出去已是来不及,便等到明日好了。 容婉在昌平侯府也待了没有许久,便回去了。 第二日,应桃便应戚氏的吩咐,送了五十金过来,交给了容婉,只需她买绸缎与丝线的,其他的头面什么的,作为陪嫁,戚氏就算如今对待容婉仍是很冷淡,也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毕竟自己的女儿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早些时候便想着多带容珺出去,多看一看,但是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守在闺中绣嫁衣,不大出门,便在今日将容珺带上了。 多了一个主子,自然多了一个婢子,容婉将萤绿带了出来,容珺则是带着绛红出来了,小初同车夫守在外面。 容婉出门早一些,便到了昌平侯府外等慕容玉娆出来。 经过那一次事故,昌平侯对慕容玉娆的出门带着的护卫本来就多了,护卫围在马车一旁,生生将容婉隔的远了一些。 刚开始还好,过了不一会儿,慕容玉娆发觉她掀开车帘相同容婉说两句还隔了半个街道,却中间还堵着侍卫的两个人头,心中便不由恼火。 气极的喊了声停,前面的车夫停住马车,一旁的侍卫便连忙走上前道,“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慕容玉娆瞪了他一眼,随即道,“你们都给我退回去,这么些人,街道都要被你们堵住了。” 那侍卫不由一愣,但还是拱了拱拳,“属下奉侯爷的命令,不得离开娘子半步。” 慕容玉娆一听便恼了,一把掀开车帘,看了那侍卫的脚,随后道,“这哪里是半步距离,两步都有了。” 那侍卫面色一黑,原来半步还有这样的算的,便只能问到,“娘子想要如何?”反正想让他们离开是不可能的。 慕容玉娆自然也知道,看着一旁有些远的洛府马车,便道,“让那马车同我近些,说话都说不了。” 这也不算难事,侍卫便应了,容婉这才得以到了慕容玉娆的身旁。 其实慕容玉娆也没要说什么,只是这样却安心了些,守在马车里有些沉沉的睡了。 等到了金缕衣绸缎庄,自然会有人叫醒她的,不过金缕衣绸缎庄同样在东城,也不算远,因此,很快便要到了。 她们下了马车,便看见绸缎庄门前拴着两匹马,一看便知是男子的坐骑,不过这绸缎庄多是女子来买布,男子却甚少。 金缕衣的好处便是,由于品质尚佳,价格偏贵,因此这里只会进一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娘子,见不得平日的百姓。 她们三人带着幕离走了进去,慕容玉娆走在最前头,迎来的掌柜一看便知她是富贵人家,说话更是恭敬了些,“不知娘子想要哪种布?” 慕容玉娆却掀开幕离的一角,笑了笑,“辛伯,我陪人一起来的,要什么布就问我身后的人吧!” 辛伯是荀策用的老人,之前更是荀宅的外院管事,因此便认得慕容玉娆,和蔼的笑笑,“随后道,“郎君同贵人在楼上喝茶,娘子若是等等,不定便是能见到郎君了。” 此时荀策定亲的消息,这服侍到老的人定是最先知道的,因为早就成了荀氏的一份子,因此看向慕容玉娆的时候,说话便更是可亲。 慕容玉娆一不小心便红了脸,连忙放下幕离,解释道,“辛伯,我是陪人来买布的,可不是来见他的。” 不过有些事,便是越解释越欲盖弥彰,辛伯知晓她此时定会不好意思,便走到了容婉面前,细细的问了容婉选布的要求。 容婉倒是没什么要求,便拿了几匹上好的绸缎,不仅有嫁衣,既然来了,便请人再给容珺做两身衣裳吧! 容珺如今要十三岁了,也到了该相看的时候了。 只不过她正选着,楼上便有人下来了,她抬眼看了看,是两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荀策,待荀策下了楼梯,这才能看清他身后的人影是谁。 容婉的身子却僵了僵,若是她未看错的话,在荀策身后的,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撞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身旁的容珺见有人下来,连忙走到容婉的身边,紧紧握住容婉的手,唤了一声,“阿姐。” 也许是感觉到容婉此刻有些不舒适,容珺便隔着幕离看着容婉,不过有些模糊,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容婉回握了一下容珺的手,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阿珺你莫出声。” 容珺听了容婉的话,点点头,便真的没有出声,一直守在容婉身旁,一动也不动。而容婉轻轻吐了一口气,再看向辛伯拿出的绸缎,便细细的看着,仿佛刚才一瞬间的恐慌不过是假象一般。 荀策走下楼,一眼便看见在一旁坐着的慕容玉娆,虽然慕容玉娆带着幕离,但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本来打算先将太子殿下送出门去。 可谁知太子殿下同样瞥了慕容玉娆一眼,便稍有疑惑的看向荀策道,“阿策,怎么看着像是昌平侯府的小娘子?” 荀策也未料到他会如此眼尖,只好点头应了,又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慕容玉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若论起来,昌平侯夫人是荀皇后的姑母,而太子自幼养在荀皇后身边,自然对着经常进宫的慕容玉娆也甚是相熟,不过慕容玉娆的心思他是不会有。 一来,有着昌平侯夫人这一层的关系他也不会动,二来,荀湛在陛下身旁甚是得宠,连着荀策都能在陛下身旁说上几句,自幼便定给荀策的女子他更不会动。 因此,荀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能见的。 他便领着太子走到了慕容玉娆的身旁,道了一句,“阿娆,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玉娆听了荀策的声音,猛然抬头,若不是带了幕离,怕是脸上的一抹红云便能被荀策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倒也不能一直带着幕离。她顿了顿,觉得好些了,这才将幕离掀开,看着面前的荀策。又见了他身后的太子。 便先是给太子行了一礼道,“阿娆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笑了笑,道,“阿娆长大了,怎么分外生疏?” 慕容玉娆笑了笑。“阿娆大了,自然要懂礼节,不能像以往一般同殿下没大没小,年少无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其实若论起辈分来,慕容玉娆的辈分还高了太子一辈,不过皇家之人都不喜欢被别人压着,自然也不用提。 太子殿下笑了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而后又道,“方才阿策不是问你,为何会来这里?”说完,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挑选绸缎的两名女子。 若是他没看错,其中一人,便是他最近感兴趣的那位吧,虽然她带着严实的幕离,不过对于她的身形姿态,他虽只看了一眼,还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只要想起些什么。咽喉便有些发干,忍不住想要喝些水来润喉。 太子殿下的模样,慕容玉娆看见了,心中忽觉不妙。便道,“回太子,阿娆的小友将要成婚了,过来选取嫁衣所用的布料。” 只是希望太子殿下看在成婚这一事上,忘记了他方才见到的人,不打她的主意。 可慕容玉娆又怎会知道太子的真正想法。太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那人一眼,对荀策辞了行,自己一人便出了绸缎庄,解开门口绑着的一匹骏马,跨马而去。 荀策站在门口,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微微的蹙眉,若是他未看错,太子方才看向那选布料的女子的眼神,却同以往见到漂亮娘子一般,黏腻的仿佛势在必得一般。 他不禁的摇摇头,若那女子被太子看上,虽然在选取嫁衣的布料,但并未成亲,既然并未成亲,自然是阻挡不了太子的决定。 如此一看,那女子的境况已不太乐观。 他转过身,便见慕容玉娆就站在她的身后,见他看过来,慕容玉娆面色更是红透,只不过方才的幕离被她掀起,便从未放下,是以此状荀策看的一清二楚。 刹那间双眼对上,眸中含情,嘴角带笑,慕容玉娆连忙转过身逃也似的到了容婉身边,拽了拽容婉的衣袖,故意大了些声音道,“阿婉,你见过策哥哥的,他便是这里的主子。” 在慕容玉娆走过来之时,容婉便将视线从辛伯手中的绸缎移开了,一眼看见慕容玉娆的面色红润,对自己眨了眨眼睛,便知道慕容玉娆的意图。【ㄨ】 想着,容婉随着慕容玉娆的拉力走到了荀策的身边,她顿了顿,微微行了半礼,道,“见过荀家郎君。” 荀策也还了一礼,淡声道,“见过洛家娘子。” 两人相交淡如水,不过容婉仍是感觉有些不同,记忆中她不过只见过荀策一面罢了,而那一面荀策也不见得有如今这般老成持重。 不过对于容婉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值得慕容玉娆托付便是。 且那荀策不过看了容婉一眼,便礼貌性道,“洛家娘子先看着,相中哪个看在阿娆的份上,也能为你省些钱财。” 钱财省不省倒是无所谓,不过荀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是为了给慕容玉娆面子,容婉也不会驳了他的好意,便坦然应了。 因此又同容珺一起去挑绸缎,将空间留给了她身后的两人。 慕容玉娆见容婉只是过来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面色更为尴尬,杵在那里竟然不知能说些什么好,不过也并未站多久。 因是荀策道,“阿娆,楼上有几匹从江南带来的上好丝绸,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慕容玉娆点点头,便随荀策上去了,绸缎庄每层都有仆从守着,倒是不用刻意避嫌。 实际上荀策带慕容玉娆上去,就是看那几匹丝绸的,说是打算挑几样送到昌平侯府去,恰巧慕容玉娆过来,便由她直接选了也好。 不过慕容玉娆正选着,便听站在她身旁的荀策忽而道,“阿娆,有件事你必定要转告洛家娘子。” 慕容玉娆一愣,显然不太明白。有些迷茫的看着荀策,问了声,“什么事?” 看慕容玉娆这表情荀策便知慕容玉娆方才没看出来,不过他便不知洛容婉是不是知道。因此便对着慕容玉娆简单明了道,“方才,太子殿下好像看上她了。” 慕容玉娆一愣,这次是真的受了惊吓,有些慌张道。“那怎么办?” 太子这人,只要相处的久了,身边的人便会知道,虽然外表看起来正经厚道,但实际上最是好色,若非早就相识,太子也要骗过他们这些人了。 因此被太子看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慕容玉娆连绸缎都没心思看了,想着便要下楼去提醒容婉,却被身后的一只手隔着衣袖拽住她的手臂道。“阿娆,先别着急。” 虽是隔着布料,却仍是能感觉到覆上手臂的温热,慕容玉娆不禁脸红了一红,忐忑的看着荀策道,“那怎么办?” 荀策定定的看着此时着急的慕容玉娆,温和的开口相问,“阿娆,你觉得洛家娘子对你如何?” 慕容玉娆一愣,显然不明白荀策怎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还是回了一句,“从相识至今,阿婉已经救过我两次了。” 第一次,是晏江之事。差些使她身败名裂。 第二次,则是护城河之事,差些使她无辜枉死。 有了这两次,她便觉得,容婉之于她,不仅仅是一般的小姐妹。而是超脱出友情之外的东西,仿佛比她的嫡姐慕容玉华同她还要亲昵。 此两件事,荀策是知道的。 他又问道,“那阿娆同洛家娘子定是情比金坚了吧!” 其实这个倒是不用多问,慕容玉娆心思简单,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怕是容婉的事,她比容婉还要着急,看方才的动作便知道了。 若不知他手快拽住了她,怕是她下楼梯时便会左脚拌右脚从楼梯上滚下来,丢面子是小,伤了筋骨才算大事,毕竟他不想他心中的人受如此伤害。 此刻见慕容玉娆竟然点头应了,荀策不由隐了隐眸子,随后却又有些发笑,他竟然同一个女子,争起宠来了,真真不妙。 想着,荀策便道,“我记得这位娘子许配给了吏部侍郎孟生,你一会儿不如告知她,让孟生小心一些,恐怕太子会在他身上下手脚。” 慕容玉娆不由微微蹙眉,看着荀策分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荀策笑了笑,“太子殿下贵为未来的储君,在言行之上,必定要十分注意,若有差池,定会遭言官弹劾,因此太子但凡聪明一些,便不会直接针对洛氏容婉,而是在她已婚配的孟生身上下手,等孟生坏了事,洛氏容婉自然不能嫁他。” 不用嫁给别人,那进宫做个妃子也是可以的。 慕容玉娆点点头,荀策所说她也能听明白,“只是太子会如何对待孟生呢?” 荀策只能无能为力的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阿娆,我可不是太子,又怎知太子心中是如何想的?” 他能根据局势判断事情走向,却不知会出什么事?若是二哥在,定能想到他所想不到之处吧! 正想着,荀策便跑了神,心思都跑到了荀湛身上。 倒是慕容玉娆,那条被抓住的手臂动了动,轻声唤了一句,“策哥哥,可还有什么事没说?” 荀策回过神,便见慕容玉娆眨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自己在看,心中不由一悸,只不过片刻,便恢复以往,“没事了,你下去吧!” 慕容玉娆面色尴尬的看向荀策抓住的那条手臂,刚看了一眼,便见荀策的手臂一松,她便红着脸下了楼去。 容婉的绸缎已经挑好了,钱财也已经付过,正坐在底下的桌前喝着茶,等着慕容玉娆下来。 慕容玉娆下了楼,和辛伯作了别,便同容婉走出了绸缎庄。 等上马车的时候,容婉却被慕容玉娆拽住,容婉一愣,便问道,“怎么了?” 慕容玉娆看了看身旁的侍卫,还有相隔甚远的洛府马车,便道,“阿婉,你同阿珺和我一起吧,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容婉一愣,想着慕容玉娆同荀策再楼上待了一会儿,想必荀策对慕容玉娆说了什么吧,想着,容婉没有拒绝,便带着容珺坐在了昌平侯府的马车。 慕容玉娆在马车之中便将荀策所说细细的对容婉讲了,容婉听着,也知荀策所说不无道理,只不过对一个朝廷命官下手,这手也不好下。 路途行驶到一半之时,容婉和容珺便换了车,坐在了自家的马车之上,行驶之后,容婉还对着在外面守着的杨初道,“一会儿回府时,你先去孟府瞧瞧孟家郎君在不在,若是在的话,还请他府中来一趟。” 杨初应了是,车帘随声便又落了下来。 容珺跟着容婉走了这一趟,显然不能明白其中所发生的事,在马车之中颠着颠着竟然有些困顿,就算不懂也没再问。 因此一直到了府中,容婉将她叫醒之后,让绛红服侍着容珺就回院子去了。 倒是她,就坐在外院的书房等着杨初的消息。 不过半个时辰,杨初便从孟府过来了,只不过表情甚是凝重道,“娘子,一个时辰前,孟郎君被太子叫进东宫了。” 容婉腾的一下便站起身来,面容一黑,竟不知太子竟如此快速的着手将此事办了,若不是她恰恰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过这时候,即便说什么,也都晚了。 只是不知道太子会对孟生做些什么,以至于让她嫁他不成呢? 不过人命自然是不能闹出来了,若是一个四品官员在东宫死去,就算此事掩盖的再好,也终是会有真相浮出表面。 只是太子到底会做些什么呢? 可不论太子会做些什么,她必定是要有所准备。 因此,便对着杨初道,“你去军巡院寻兄长,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兄长,若是兄长能请得荀国舅也入东宫,更是再好不过。” 杨初应了,便快速的出了府门。 不论怎么说,洛景钰也曾在荀湛的麾下待了几月,而洛景钰如今的官职,是荀湛将他推到圣上眼前,圣上才给的。 若是这桩事,荀湛能帮忙,便是再好不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鸿门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杨初前脚刚离去,便有一名宫婢到了洛府门前,说是太子妃请容婉进东宫一叙。 容婉看着面前的宫婢,那宫婢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她却能看见,那宫婢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果然,东宫的人,无论主子还是婢子,都是对宫外的这些人,极为轻视的。 只不过这宫婢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也见了,此次再推脱不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孟生人还在东宫,也许这次太子和太子妃将她和孟生二人请过去,便是做了某种准备。 容婉站起身,对那宫婢道,“还请让民女换件衣裳。” 那宫婢应了声,便站在一旁,一副任由容婉的态度,只不过面色却带着果然如此的模样,太子身在东宫,多少个女子都想着打扮的十分美丽,在太子面前晃来晃去,企图被太子看中,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在她看来,容婉也同那些女子别无二致,就冲着要去再换件衣裳,她就能清楚的看出她的意图。 容婉却不管她心知所想,径直走回屋内,白瑶在外面看着那名宫婢,萤绿守在屋内,见容婉走进来,连忙走上前。 容婉皱了皱眉,“我记得去年有件墨绿色的衣裳,给我找出来吧!” 萤绿应了声,便去放着衣裳的箱子里去翻。 往年每个季节戚氏都会让府外的裁缝给主子做几套衣裳,而那件墨绿色的衣裳则是做错了的款式,送到容婉这里来的时候,容婉体恤那裁缝年纪大了,便将这件墨绿色的衣裳收下了,一直在箱底压着,今日却是用上了。 等容婉换了件衣裳出来,那宫婢抬头时差些将自己给吓住。 本来容婉是清冷的女子,平日里若着浅色的衣裳,倒是十分衬得她的清丽之姿。着深色的衣裳也更能衬得她肤白。 可偏偏她的妆容又太浓,那嘴唇之上过分的朱砂,将她比的还不如那红楼的小娘子。 那宫婢差些就要怀疑容婉的审美了,平日看着挺美一娘子。怎么这时候脑子好似进了水一般,扮的这么丑? 也不怪这宫婢,也许在她眼里,太子那般的尊贵之姿,多少女子都是扑着过去的。 容婉见面前的宫婢愣住了。也不说什么,只是伸了手,“烦请姑姑带路吧!” 那宫婢回过身,怔怔道,“你不再换件衣裳?” 容婉摇摇头道,“民女已经换过了。” 宫婢抽了抽嘴角,也不愿再说什么,恢复来时的面无表情,应了声,便转过身。向府外走去。 而容婉则是带着萤绿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府外,那宫婢指了指停在府外比洛府不知华丽多少的马车道,“娘子,请吧!” 容婉顿了顿,朝那宫婢道,“不麻烦姑姑了,民女府中有马车,来时也方便。” 那宫婢也不强求,挥挥手道,“也可。” 容婉带着萤绿坐上了府中的马车。跟在那辆华丽的马车后面,随那名宫婢向宫城行去,只不过刚到宫门处,便被守着城门的侍卫将马车拦下。 说是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格乘着马车进宫的。 容婉同萤绿下了马车。刚走进城门,便见前面的那辆马车停下,宫婢下了马车,“洛家娘子还是先上马吧,东宫离这儿还远着,太子妃还在等着你呢!” 语气十分的坚决。不如方才有商有量的语气,毕竟若是按着她们主仆二人一步步的走回去,还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容婉深知无法推拒,只好带着萤绿上了马。 马蹄声哒哒而过,进了内城门之后,容婉也同萤绿再次下了马车,随着那宫婢朝东宫走去,只是离东宫越近,容婉越觉得心慌,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很快便进了宫,宫婢将她带到了太子妃的住处。 太子妃见她过来,面上带着笑,走了过来,柔声道,“洛家娘子,咱们又见了。” 而这笑意,比她上次在东宫见太子妃还要和蔼几分,容婉越想却越是觉得不对,但不好表露什么,只是行了礼道,“不是太子妃唤民女过来是有何事?” 太子妃看着她淡笑不语,坐在一旁后,随意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容婉坐下,容婉道了声不敢,便一直站着。【ㄨ】 太子妃也不强求,只是尝了一口面前的茶之后,这才笑着说道,“上次本宫便说过,想着你若有空便来陪陪我,可看你的样子,似是不大愿意同本宫说话。” 这般便一个高帽子扣了下来,若是容婉应了,便是一个大不敬之罪,若是不应,就要在这里同太子妃寒暄,只是容婉如今满心思全部是孟生的事。 况且让杨初去寻洛景钰比她进宫要早了许多,就算是请不动荀湛,自己也能自请东宫,怎么现如今,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此事让容婉不禁有些张惶,可又不能轻易轻举妄动。 倒是太子妃一边品着茶,一边打量着容婉,见容婉腰背挺直的站在一旁,眼眸微微垂着,像是在想些什么一般,只不过面色却不显,一时之间,太子妃也不知她此刻是什么心态。 只不过不论她是什么心态,如今也挽不回来任何结局。 容婉本在想着,却听太子妃道,“洛家娘子可是在想孟侍郎呢?” 容婉听了这句,便在心底更加肯定了太子和太子妃连手在做些什么,此时终是说到了,可她想不通,孟生一个男子,除了不能加官进爵是大事之外,还有什么可胁迫的。 因此,容婉迎上太子妃的目光,十分不解问道,“不知太子妃所问何意?” 太子妃轻笑一声,却是站起身,走到容婉身旁,言笑晏晏,“洛家娘子何必同本宫装糊涂?难道本宫为何这般请你进宫,洛家娘子你不知道么?”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太子妃嗤笑一声,若非她特意交待了太子。将他中意容婉的事给透漏了出去,此事怕是不能成了,说到底,此事能成也要感谢一下洛容婉。不知洛容婉知道之后又是如何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便更是开怀。 “还请太子妃明示。”容婉已经说得及其简单,便是无论太子和太子妃做什么,还请他们将此事说出,她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做。 太子妃看了容婉一眼。向殿外走了两步,扔给容婉一句话,“若是洛家娘子想要得知此事如何了,不如跟紧本宫。” 容婉看了一眼太子妃已走到前面的背影,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太子妃出了东宫内的后宫,便朝东宫内太子处理政事的殿内过去,走过去之时,却见政事殿外却无人把守,走到门口之时。容婉顿住脚步,看着一旁的太子妃,竟然不想进去了。 她有一种直觉,进去之后,她一定会后悔的。 太子妃看着一旁的容婉,问道,“怎么不进?” 容婉闭了眼睛,深呼一口气道,“还请太子妃恕罪,民女身有不适。想回家去。” 耳旁却之传来太子妃的一声轻笑,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只是推开政事殿的殿门。并且大开着,对里面的人道,“妾身见过太子,见过国舅爷。” 声音说的清清楚楚,站在殿外的容婉不用仔细听,那句话都能声声入耳。若是荀湛来了的话,是不是证明孟生此刻是安全的。 毕竟孟生也作为军师同荀湛打了几个月的仗,怎么说也是有些情分的吧! 可容婉只是站在殿外,没有进去。 殿内只听太子妃继续道,“妾身将洛家娘子带来了,可惜洛家娘子不敢进,如今还在殿前站着。” 这一句话之后,容婉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而后面前便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容婉稍稍抬了头,本以为是太子,没想到却是荀湛。 “见过国舅爷。”容婉行了礼,便没再说话,甚至关于孟生之事,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却听荀湛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你要走么?一起吧!” 容婉一愣,此时的她却是萌生出了一股退却之意,只是孟生呢?她要将孟生丢在这里么?想了想,咬咬唇道,“可国舅爷,孟家郎君可在?阿婉是来寻他的。” 荀湛的面色一如以往的冷清,容婉却好似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凝重,直觉却告诉她,那股凝重是和孟生有关系的。 容婉没有发觉,她再开口时,声音却是有些颤抖的,“不可国舅爷可否告知阿婉,孟家郎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荀湛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了她两眼,问道,“当时圣上下旨,赐婚与孟生和六公主,他抗旨不遵,是不是你的意思?” 容婉一愣,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番情景,那时她得知此事时,只问过一句话,若是六公主想要嫁给他,他当如何? 孟生回了她一句,他此生只会娶她一人。 因着这句话,容婉便将孟生的立场同她站在一处,那便是不会娶六公主。 只是陛下赐婚又另当别论,若是抗旨不遵,很可能得了死罪,因此她当时说,若是陛下赐婚,他无论作何决定,她都会接受。 但得知孟生为了她抗旨的那一刻,她的心,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这个世上,还是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 那这是不是她的意思呢? 也许在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便是不愿孟生娶了六公主,即使她能同六公主做了平妻,这是莫大的荣幸,她却仍是不愿的。 不仅是六公主,来了七公主,八公主,她的心中也是不情愿的。 可为何是如此的?其实她清醒的知道,孟生一如既往的维护她,带给她的的确,很是感动,但是除了感动,却别无其他。 她此生想要嫁给他,对他好,就是让他一次次为了自己受磨难么? 容婉几乎一瞬间觉得,她这个决定是错的。 荀湛默默的看着容婉,见她陷入思考,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等着,良久之后,便见容婉抬起头,一双眸子盯着他,认真的点点头,“是。” 荀湛只听了这一句,心中却是不由的跳了跳,孟生愿意为了她抗旨,不代表不愿意为她做其他事情。 只是眼前这件事,瞒是瞒不下去了。 荀湛开了口,语气平平,“孟生喝醉了酒,将前来寻太子的六公主给强上了。” 一句话,听在容婉的耳中,似脑中爆了惊雷,两耳轰鸣,一时之间,空白一片,不知道想些什么,又不知说些什么。 甚至连方才荀湛说的那句话,都差些给忘掉了。 迷迷糊糊之中,只能感觉到荀湛隔着衣袖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拽离了此殿,呆呆的走出好远,她才彻底的醒过神来。 她才想起,方才的那句话表明,孟生和六公主睡在一起了。 而荀湛用了“强上”那个词,便是表明,孟生在此事中,是犯错的一方,此后,无论陛下怎么判决,他都只能接受。 容婉倒吸了一口气,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已过去的殿门,心中忽而一冷,朝着殿门走了两步。 站在她身旁的荀湛却一把拽住她,道,“别去。” 容婉看向他,懵懂道,“为何?” 若是她不为孟生辩解,这个亏,孟生是吃定了,可她要怎么辩解呢?将太子做的事和盘托出,可她可有证据? 荀湛摇摇头,道,“他不愿你看见他如此狼狈之时的。” 此话一出,容婉便怆然泪下。 是啊,孟生是个多么傲气的人,在刑部大牢数日时,他没有为了困苦低头,更是没有低下去脊背,可偏偏因为她,被人陷害至此,背了这样的罪名。 若是让她见到他此时的模样,怕是他心中更受不了吧! 他深知太子心中所想,自然不会喝酒,不喝酒,又怎会喝醉?恐怕此事,事有蹊跷。 好似为了印证容婉的想法,荀湛接着道,“方才孟生一直都没醒,我做主请了太医,太医说因用药过度,精力用尽,便导致了昏迷。” 这是说明,荀湛是被人下了药的。 在这一点上,荀湛就不会吃很大的亏了。 荀湛说这句话,也存了安抚的意思在,而后递了眼神给一旁的萤绿,示意扶住容婉。 容婉几乎是被萤绿半拖半拽拽回马车的,而一路上魂不守舍,心中一直记着荀湛说的那几句话,郁结更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宣判 东宫之内,太子坐在一旁,不时的朝屏风的方向看几眼。 太子妃顿了顿,上前便道,“殿下,不如找人将里面的人给唤醒吧!” 等太子应了声,太子妃这才朝殿外走去,叫了在殿外守着的内侍,从别处接了井水,进了殿内的屏风之内。 不一会儿,屏风之内便有了动静。 孟生的眼睛缓缓睁开,四周给他的感觉十分陌生,他只觉得他的手臂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压到了一般,缓缓偏过头去,却见身旁是三千青丝,柔软的甚紧各个角落。 再往下看去,便是那羊脂一般的面庞,面庞上的眼睛紧闭,乌黑的睫毛长长,嫣红的嘴唇呡着,而往下游移,在那细长的脖颈处,却带着几丝红痕。 他滞了滞,抽出自己的手臂,不再管身旁的人,径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穿戴好后,这才走出屏风,看着稳坐在椅子上的太子。 拱了拱手,道,“殿下有事不如直说,何必出这种招数?” 孟生此时还如此淡定,实属太子意料之外,不过既然木已成舟,量他孟生再有能力也不能挽回败局,就算他体内查出有药又如何,既然已经同六公主有了首尾,皇室绝不容许他做出坏六公主名声之事。 太子却笑了笑道,“孟侍郎说笑了,你若是早便心仪六妹,娶她便是,又何苦破了她的身子,坏了她的名声?” 如此一听,却是太子将此事完全推在了孟生的身上,孟生也知道,无论如何是太子布的局,太子都会从这局中脱颖而出,这亏,他是吃定了。 孟生道,“既然殿下这般说,但事情出在东宫。烦请殿下随微臣去趟御书房,同陛下解释一番吧!” 太子站起身,整了整衣衫,看向一旁站着的太子妃。太子妃会意,便道,“孟侍郎就如此走了?六妹可怎么办?” 孟生看了太子妃一眼,没有出声,只是抬步走到屏风后面。 方才还未醒的六公主此刻坐在榻上。目光盈盈的看着孟生,好似做了极大的勇气才能开口,“孟家郎君,我…” 说到此处,却又是欲言又止。 孟生没等她开口,直接便道,“微臣心中有她人,又为她拒了婚,公主可还愿下嫁给微臣?” 六公主一愣,她从未想过孟生会说出这般话来。她本以为等她清醒之时,孟生些许会以嫌恶的目光看着她,而后迫不得已娶了她。 却未想到等她醒来之时,却是孟生平静的对待,可虽是面无表情,也能让她激动的落下泪来,这是不是代表,孟生并不讨厌她,而是比较喜欢洛容婉罢了。 想着,六公主连忙点头。生怕孟生会反悔一般,“我愿意。” 孟生见六公主应了,微微点点头,接着道。“烦请公主整整衣衫,随微臣一同去面见陛下吧!”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从她的颈项中扫过。 六公主下意识的低头,颈项中的风光她看不见,却能看见她胸口殷红的印子,面色陡然一红,不敢看站在她面前的孟生。 不过孟生也没停留多久。直接走了屏风,走到太子妃面前时,轻声道,“烦请太子妃为公主寻一个能遮住脖颈的带子。” 若是这般在宫内招摇,怕是不多时,六公主的名声便在宫内变坏了,无论如何,这件事只能仅有这几人知道,若是透漏出来,不仅圣上不喜,就连皇室的名声被损,也是一番曲折。 这个理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是知道的,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后的事,若是能捂严自然更好,若是捂不严,不定也会对东宫造成伤害,毕竟此事发生在东宫。 因此,太子妃并未拒绝孟生的话,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之时,手中已经拿了一条丝绸缝制的彩带,走进屏风内去了。 等两人再出来,六公主脖颈上的印记已经被掩盖住了。 太子早便差内侍注意圣上的动向,而这个时段,圣上一般都是待在御书房。 因此,太子同孟生,身旁跟着六公主,便朝御书房去了,到了御书房的门前,守门的内侍好似知道他们三人要来似的,没有通报,便请他们进去。 等他们进了御书房之后,这才明白为何内侍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是因为御书房内不仅有圣上,身旁还站着荀湛,要知道,荀湛事件发生时,便身在东宫的,就是除却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从孟生和六公主开始干柴烈火之时,荀湛便已经在那里了,甚至而后请的大夫查出孟生身体内有药的成分也是荀湛请的。 而看这般样子,圣上已是知道了。 太子虽是自问此事做的还算牢靠,但是站在圣上面前,心中还是有些张惶,却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儿臣参见父皇。” 而六公主因着此事,面色也不如以往坦荡,最后只是嗫喏道,“阿璃见过父皇。” 最后才是孟生,只见他忽而撩起前襟,双腿跪在地上,声音沉沉,“微臣参见陛下,向陛下请罪。” 圣上从方才他们三人进门时,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直到孟生开口,说要请罪之时,这才沉声道,“当日朕要将六公主赐给你之时,你言辞恳切,抗了旨,如今你同六公主无媒苟合之后,再来请罪,孟卿,你拿朕的话当什么?” 这一句话一出,一旁的太子一阵,果真,陛下是知道的,只不过却是不知道,陛下知道多少,因此,太子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荀湛一眼。 而荀湛笔直的站着,却垂着眼眸,仿似眼前的一场闹剧,他充耳不闻。 孟生承载着圣上的怒火,静了静,等御书房清静了些许,这才开口道,“回陛下,今日罪臣受太子殿下之邀进了东宫,殿下有事走开了一会儿。罪臣便忽而意识模糊,等再醒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此句话,倒是直指太子殿下做了手脚。 太子早已经做好被孟生咬一口的准备。因此等孟生说完,便开了口,“孟侍郎此生迟疑,我不过是因政事离开一会儿,回来时便见你同六妹睡在一处。我也想问孟侍郎,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完,太子又看向圣上,诚恳道,“儿臣对此事完全不知,请父皇明察。” 圣上并未再次询问二人,只是看向六公主道,“阿璃,你同父皇说实话,你为何会出现在东宫?” 六公主本是低着头。一听圣上发问,连忙抬起头,面色忽而变幻莫测,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良久,才算下定决心,闭了眼睛道,“阿璃会过去,是因太子妃嫂嫂请阿璃过去喝茶,只不过带着阿璃的婢女途中不见了。阿璃才误入了东宫的政事殿中。” 等她到了政事殿之后,她才意识到此番可能是个局,眼见孟生因药性,目光变得异常炽热。脸颊发红,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此为何般,只是等孟生见她过来,一把抱住她时,她便顺水推舟了。 那时的孟生早就没了自己的意识。哪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他们办完了事,孟生便晕了过去,她本打算离开,谁知早便回来了,且听了半天墙角,还告诫她,此番能送她嫁入孟府,她便鬼迷心窍的留下了。 再然后,荀湛过来,她就是想离开也走不了了,只好躺下装昏迷,等孟生醒来。 太子完全没意识到六公主会说这番话,简直将此事明晃晃的安在了太子妃的身上,而有太子妃的事,太子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因此,太子便有些阴阳怪气道,“六妹,我知你喜欢孟侍郎许久,只望能嫁给他,但若将此事推在你嫂嫂身上,便枉费了平日你嫂嫂待你的一番苦心。” 可太子却不知六公主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屏风内,孟生曾亲口问她,问她可否愿意嫁他,还让她一同与他面圣,自此之后,她便会嫁给孟生了。 夫为妻纲,以后她便真真切切的同孟生栓在一块了,确切的说,只有孟生好了,她还会好,若是孟生在此事之中落了下风,被父皇惩罚,从此断了官途,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因此在此时,六公主才会完完全全站在孟生这边。 也许太子千算万算,都不能算到,一个为了洛氏容婉可以抗旨的人,竟然这般容易就轻易要娶另外一名女子,直接让六公主换了阵营。 早知道,他选谁都不会选六公主的,就因这一个失误,让这立场全部改变。 殿内静了静,却只听道孟生再次开口,“请陛下明察,微臣虽有罪,但也因被人陷害,微臣心知损害了公主的名誉,愿意此生此世只娶公主一人,请陛下成全。” 孟生一言既出,殿内完全静了下来,好似孟生抗旨还在昨日,今日就许下了只娶公主一人的誓言。 要知道,在这个普遍男子三妻四妾的地方,能只娶一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而方才垂着眉目的荀湛,却在此时抬起头来,丹凤眼习惯性的微微眯着,好似这般,便能看透孟生的想法一般。 他便在此时开了口,“陛下,微臣曾寻了太医检查孟侍郎的身子,太医说孟侍郎的确被下了药劲猛烈的药,能让人丧失心智,完全由欲)望驱使。而此药极为伤身,怕是往后若不好好养着,便会落下病根了。” 若不是被人陷害,谁又会给自己下这般猛烈的药? 圣上听完荀湛的话,本来还不怎么信,但当看到太子的面色忽而一灰,而孟生的面色极为苍白之时,便信了此话。 “太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太子自然也知此事不能认,只能一拖再拖,“请父皇明察,儿臣从未陷害过孟侍郎,定是儿臣宫中有个欢喜孟侍郎的贱婢,想要嫁于孟侍郎,才这般做的。” 其实细心想着,能待在东宫政事殿的宫婢为人定是稳重严谨,定不会犯这种错,但既然太子已经说了,便有九分的把握将那宫婢拉出去顶嘴。 再者,陛下其实也有私心,之前便为孟生抗旨不遵之时烦忧,而此时孟生犯了错,正合他意,既然他一说出娶了六公主,便已经达到陛下最初希望的结局了。 想着,圣上又道,“太子,此事出在东宫,给你三日时间,将此事查个清楚,再有,太子妃管教婢子不当,带着公主都能走失,便罚她在东宫闭门三个月吧!” 陛下此番便是偏向了太子那边。 太子一听,自然是欢喜的应了,“谢父皇明察。” 而后圣上看向荀湛道,“既然孟卿与阿璃有了首尾,方才又说今生今世只娶阿璃一人,朕便昭告天下,将阿璃赐予你为妻。” 此时此刻,孟生还有什么不能应,双手举过头顶,深深的作揖道,“谢陛下恩典。” 圣上看向六公主,“阿璃你今日受委屈了,不过幸好你喜欢孟卿,此举也不算换,朕答应你,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六公主本以为此举丢了皇室的脸,会被父皇指责,可谁知父皇却会如此温和的说让她风光大嫁,一听,便不由的落下泪来,“阿璃谢过父皇。” 许是处理了这些事,圣上也累了,遂即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底下的三人应了声,便退出了御书房,不过荀湛却是没动,站了一会儿道,“陛下可信太子所说?” 圣上无奈的笑笑,“不信。”可如此又怎么样,太子是他的嫡长子,以后要继承他的王位,他不能让太子轻易失了民心。 不过他是应该派个人去太子那里指点一番了,如此办件事都是漏洞百出,以后又怎能放心将家国交于太子呢! 荀湛没有再出声,太子的话,一点都不经推敲,哪名宫婢敢在政事殿做手脚? 圣上此番宣判,说到底,还是护着太子的。 “阿湛,你可是觉得朕不够公正?”圣上忽而道。 荀湛顿了顿,接了一句,“陛下爱子心切,情有可原。” 此话听在陛下的耳中,分外不入耳,身为天子,应是兼顾天下苍生,若是只顾小家,不顾大国,则天下亡矣。 可向来,荀湛便是想什么说什么,陛下也从未说过他的不是,这一次也别无二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斩情丝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容婉从坐上马车之后,便没再说话,就算任萤绿火急火燎的和她说话,也没见她出声,一直到了府门口,萤绿这才认命似的搀着她下来。 洛景钰早就等在了府中,见容婉这般模样,不由的皱皱眉,看向一旁的萤绿道,“阿婉这是怎么了?” 萤绿缩了缩脑袋,看了一眼容婉,摇摇头道,“婢子不知。” 她全程站在了殿外,就算最后荀湛同容婉说话,她也是避嫌的站了很远,这一直便是做婢子的本分,不该听的,绝对不要听。 洛景钰看了她一眼,回过神,心知她说的是对的。也没再勉强,当即道,“将她扶到内院去吧,小心伺候着。” 萤绿应了声,便搀着容婉离开了。 倒是洛景钰,此刻也只能等荀湛归来再说,只不过想起荀湛,他的心又不由的跳了跳,荀湛曾作为他的将领带他上阵杀敌,他虽冷面无情,但无人说他不是名好将领。 杨初来传消息的时候,他立即便去了荀宅,而荀湛一听,更是当即便要进宫去,那时的他,对荀湛此番作为十分佩服。 不过此番看容婉的模样,倒像是坏了事情一般。 好在洛景钰并未等很久,不过是半个时辰,荀湛便骑马到了洛府,洛景钰连忙将他迎进大厅,砌上茶后,便道,“国舅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景钰是容婉的兄长,在边关时又是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此事荀湛原本便没有打算瞒他,因此,便是直截了当道,“孟侍郎在东宫被人下了药,六公主碰巧去了。” 话说到这里,便不用再说,洛景钰也僵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何会出这种事。况且之前已经同孟生打过招呼,怎么这般不小心。 荀湛看了洛景钰两眼,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开了口。“此事从一开始,便是太子布的局,你以为你们事事小心,可事事都落入他的圈套。” 洛景钰听了此话,却是想不明白。根本不明白是哪一环节出了错。 一时之间,正厅之中有些沉默,却听见一声稍微细腻的声音,“还请国舅爷示下。” 两人应声看向了厅外,便是方才由着萤绿搀回院中的容婉,此刻却是她独自一人,已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裳,越发显得她温润如水,与那清冷的气质稍稍中和。 荀湛看了她一眼,后而移回目光。道,“太子的目标,是两个人。” “一个是你,一个是孟生。” 听荀湛说这句话时,容婉不过稍加一想,便明白了。 从一开始,戚嫣然唤她到东宫,中途被太子妃唤走,只不过为了应照一件事,那便是太子在宴席时。同洛景钰说的那几句。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并且受朝廷多数官员拥护,并不是只因他是圣上的长子,还源于他所持的德政。虽说他稍稍有些好色,但男子本性,向来如此,只要他未作出什么不雅的举动,群臣就当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而此次竟然表现的这般明显,只能说明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实若不是孟生忽而来送聘礼。此事,容婉本来是打算自行解决的,只是等聘礼送了来,她同孟生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她自然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孟生。 不是她不会拐弯抹角,只是她觉得,这件事忽而变成了他们两人的事,她不能将孟生蒙在鼓里,而是将此事摊开来,让他做选择。 就好像上一次必定要让他在她同六公主之间做选择一样。 而针对于敢于为了她抗旨的孟生,此事根本不算什么。 因此自孟生被太子传唤以后,才会不小心,中了太子的招。 至于太子同孟生在东宫说过什么,只有两人才知道。 荀湛见她都明白了,也不欲多说,只是好似想起什么一般,道,“孟生已在圣上面前承诺,此生只会娶六公主一人。” 说完,却下意识的看了看容婉的表情。 而容婉也不过是顿了顿,随后恢复原样,向荀湛福了福礼道,“多谢国舅爷告知。” 孟生并非滥情之人,如今出了这般事,六公主作为一名女子失了最重要的贞洁,况且六公主是当今陛下最疼宠的女儿,孟生为了避免恶果,这般所说也是无可厚非。 听了容婉的话,荀湛却是有些不明的,他好似猜不透她的心思,作为一个在当今圣上身边生活了一二十年的人,此举让他有些挫败。 不过他还是没有多问,随口说了几句,便走出了洛府。 厅中只余下洛景钰同容婉两人,却听容婉道,“兄长,前两日孟家郎君送来的聘礼,择日便退掉吧。” 还没等洛景钰开口应声,却见容婉双眼有些疲惫的望着他,忽而想起,容婉这一日遇见了这么些事,强撑到现在也着实不易。 他下意识声音便轻了些,“母亲那里,我会同她细说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容婉本就不欲多说,只是听洛景钰将此事说了出来,便点点头,“别忘了去孟府将我的庚帖拿回来。” 等洛景钰应了声,容婉这才提歩走出了大厅。 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些事,她同孟生的纠葛,也要落下帷幕了。 上一世的他们将要成婚之时,孟生却被人害死了,而这一世的孟生,从未参与到她寻杀父仇人的事,是不是就会好好的活着呢? 她不知道,但她希望如此。 事已至此,她的心却好像是经过了一夜大风大浪的海上平静了下来,细微的浪纹根本便不算什么了。 前世的她,家破人亡,家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被丢下,最对不起的,便是孟生了吧!两人毫无关系,他却因她身死,她只知当时的痛,无法比拟。 确切的说。她嫁不了孟生,她并不伤心,可孟生会因此活着,她却为此轻松。心一下子如释重负,好似前世的枷锁一下子退却一般。 孟生同六公主的事,除却太子和荀湛还有其本人,有干系的相关宫婢,都已被仗杀。此事被死死的捂住,不被外人得知。 令汴京城百姓一片哗然的,自然是圣上的那一旨诏书,还有孟生自己的表态,好像之前跪在孟府门前抗旨不遵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过之前的那道圣旨,说的是赐六公主为平妻,而眼前的这道圣旨则是赐六公主为正妻,而孟生自己表态,说是今生只娶六公主一人,倒叫汴京城百姓以为。之前孟生的抗旨,不过是不满意六公主以公主之尊为平妻而已。 此番表态说是此生只娶一人,足以说明孟生对六公主的情深,之前的容婉倒是被城中百姓抛在脑后,大肆的感叹孟生与六公主的大好姻缘。 容婉得知此事之后,却是无奈的笑了笑,城中的百姓,听风就是雨,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孟生为难了吧! 而那日过后。容婉一直待在翠竹苑中,也许是洛景钰同戚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戚氏竟然没再将容婉叫过去训诫。因此容婉这两日,也算过得轻松。 她坐在院中,风已稍稍的冷了些,夏日又要过去了。 院门处进来一人,便是洛景钰。 容婉放下手中的册子,站起身来。道,“兄长有事?” 洛景钰看了看容婉,神色颇有些萎靡,不过张张口,还是道,“阿婉,我一会儿便要将聘礼送回孟府,且将你的庚帖换回来了。” 容婉点点头,怕是再拖着,连六公主都要有些不高兴了吧,不过纵使是不高兴应该也不会表露出来,她应该知道,孟生为何会娶她。 不过容婉却不想让孟生为难,“那兄长早去早回。” 洛景钰见容婉如此平静的说出此话,他这两日为容婉的担惊受怕总算好了些,他总怕容婉因此事伤神,如此看来,到底是他多想了。 想着,便比方才的神色稍稍好了一些,而后又道,“阿婉,前两日孟生便想要见你,你是不是要见一见?” 容婉一顿,自那日孟生从宫中回来之时,便到了府中想要见她,不过她没有见,让洛景钰挡了回去,如此两日,也没见孟生一面。 今日送回聘礼之时,洛景钰定是同孟生商量好的时日,替孟生传达两句,并不过分,毕竟此事原本就不是孟生的错。 而容婉不见他,并不是因为生气,是因为她不想在成为六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才想着同孟生保持些距离。 容婉想着,便道,“等退回庚帖之后,便请孟家郎君过府一叙吧!” 洛景钰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便出了翠竹苑。 退聘礼做的很是迅速,原本孟生说是不用退的,但看这抬过来的聘礼,便知孟生几乎是将全部家当都搬了过来,虽然六公主不差这些钱,但是只要想到这些聘礼,就会想到孟生对容婉有情,如此想想,也是一桩麻烦事,因此,便以强硬的态度退了回去。 聘礼全都丢在了孟府的院子中,孟生也没有再行盘点,只是从书房中取来了容婉的庚帖,同洛景钰交换了过后,便同洛景钰一同骑马去了洛府。 洛府之中,听了孟生过来的消息,容婉便带着白瑶去了外院,只不过为了给孟生和容婉单独的空间,洛景钰和白瑶都站在大厅外没有进去。 容婉进了正厅之后,便见孟生在正厅站着,变化倒是不大,不过细看之时,还能看出孟生的眼底有淡淡的青紫色,便知他这几日没有睡好。 “孟家郎君。”容婉唤了一声,却让孟生的身子一滞。 一直以来,容婉都是唤他孟郎的,可今日却客气疏离,孟生知道,这一日,终归还是来到了。 他微微闭了眼睛,后而又睁开,问道,“阿婉,你怪我么?” 容婉摇摇头,“不怪。” 孟生却是笑了笑,道,“其实我知阿婉你是不会怪我的,可我还是问了,只是想听你说怪我罢了,可是你不会说,我一直都知道。” 容婉顿了顿,心中不由的一凉,稍稍有些不明,“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怎能怪到孟家郎君身上,不过郎君你,倒是被我拖累了。” 若不是她,自然不会让孟生同太子有争执,若非是他们二人有争执,太子根本不会将此事做绝,说到底,容婉变成了太子试探孟生是否非他族类的一个敲门砖罢了。 只不过这砖,到底是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孟生却是走近了两步,没有理会容婉说的什么,只是接着之前说的那句话,道,“阿婉,你知我为何想让你怪我么?” 容婉摇摇头,她原以为,孟生是怕她怪他才着急着见她的,不过如此,好似是她猜错了。 却听孟生轻声道,“我原本以为,无论如何,你是对我有情的,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我猜错了。” 若是有情,见他娶了别人,见他对别人许下了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又怎能不气,不怪,不怨? 而能做到不气,不怪,不怨,只是因为无情罢了,既无情,无论他做了多少件自以为伤了她的事情,她都会无所觉。 容婉一愣,微微垂下眉目。 孟生看着她低着头垂下的眉眼,心中一动,抬起手,想碰一碰那微颤的睫毛,只不过还是握紧拳头,压制了下去。 见容婉的此番动作,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寂静,“阿婉,你可知,无论你有情无情,我都不会怪你的。” 不会怪她无情还装作有情,不会怪她将他当做她的退路,也不会怪她这条退路不能用了之后,她便毫不忍心的抛弃了。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爱她罢了。 他爱她,因此她做的每件事,每个决定,不论他会如何撕心裂肺的痛,他都会接受。 容婉终是抬起头,正好碰上孟生神情凝望着她的视线,心中不由一痛,她常常会刻意忽视孟生的眼神,如此如痴如醉的,又异常炽热的,冷静却又满含热忱的。 因为这样的目光,她会害怕自己不敢控制自己的情绪,因她知道,这一生,她不敢再步入前世的路。 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她稍稍退后了两步,冷静而疏离,“孟家郎君,祝你一世安好。” 既然孟生同六公主有了婚约,再同她有所联系,定会使六公主心有不满,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快斩断他的情丝,使他家宅安宁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女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孟生定定的看了容婉两眼,她心中所想,他都知道,不过是希望他不要再因她又生事端而已,可她不明白,他最怕的,便是同她毫无干系。 眼见容婉向后退了两步,孟生面色一僵,又往前跨了一大步,与容婉的距离不过一尺,比方才还要稍近一些,近的都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他抬起手臂,想要拥抱她。 容婉却仰起头,眼眸带着锋利的光一般直直的看向孟生的心底,声音更是晦涩不明,“孟家郎君,请自重。” 孟生看向她,大抵是永远不会忘记她此时看着他的面貌,整个面容如被冰雪掩盖了一般,只要看一眼,便有丝丝寒气,他不由的退后两步,“阿婉,一定要这样么?” 孟生微微低头,他的骄傲渐渐崩盘,在这个他爱的,却并不爱他的女子面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容婉的面容早已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闭上了眼,掩盖了眼眸里的波涛汹涌。 “回不去了。”许久,容婉也只说出这句话,转过身,便出了正厅。 孟生缓缓抬头,凄然一笑,回不去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圣上下旨赐婚,将婚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放在了冬月初六,这一场闹剧之后,纷纷平静下来。 自这件事传遍汴京,众人谈论的对象便是孟生同六公主,而容婉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不过总归还是有人想起。 慕容玉娆曾到洛府来看过容婉,一边气愤的指着容婉说她恨铁不成钢,一边又在一旁伤心的落泪,容婉仿佛是在看戏一般,等慕容玉娆不理会她之后,她只好凑上去再哄慕容玉娆开心。 不过经过慕容玉娆这一番闹腾,容婉的心终是起了波澜。 她虽是不爱孟生,但这两世的情谊已堪比家人,那般心狠的对他。疼的不仅是他,还有她,可只有那般,才会让他们二人跳出那个怪圈。她不后悔做了坏人。 不过除却此事,慕容玉娆还带了另外一件事,不过鉴于容婉最近发生的事,本是不打算说的,不过好在容婉非要问。她又藏不住事,便开了口。 那便是慕容玉娆同荀策的婚期已定,不及孟生同六公主的急切,定在了来年春暖花开的三月,正好是寒梅落尽燕归巢之时。 不过容婉倒是真心为慕容玉娆开心,眼见慕容玉娆同荀策两人两情相悦,那便是再好不过。 等慕容玉娆走后,容婉拿起书房桌案上的册子,提笔又补了几笔,从她十三岁到如今十六岁。已然三年。 她的计划,终是能成形了吧! 她这几日将那册子来来回回的看,确认无误之后,才吩咐萤绿去给昌平侯府送去拜帖,而这帖子,是送给昌平侯夫人的。 其实她完全能通过慕容玉娆见到昌平侯夫人,但她不愿这般做,在她心中,不愿让这份情谊掺杂别的物质。 不过说到底,昌平侯夫人还是会看在慕容玉娆的面子上。允了这拜帖,请她过两日到府上一叙。 这一日,容婉带着白瑶坐上马车去了昌平侯府。 和往日不同的是,不是去向慕容玉娆的院子。而是去往昌平侯夫人所在的正院厢房,昌平侯夫人往往在那里待客。 容婉到时,婢女便先让她到厢房候着,不一会儿,便见昌平侯夫人进来。 容婉起身,福了一礼道。“阿婉给夫人请安。” 昌平侯夫人点点头,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静,坐在上位,也示意容婉坐了下来,这才开口,“你有事?” 容婉点点头,接着道,“夫人可还记得曾问过阿婉的一个问题?” 那是她方从边关回来不久,因着护城河一事,昌平侯夫人见了她,问了她一句,她在军营过的如何? 她答的是条件艰苦且极为不便。 而昌平侯夫人却轻声说了一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以前的她不懂,可如今她却懂了。 昌平侯夫人似乎是在回想,片刻之后,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头,而后回过神,似是不太明白容婉为何问这一句。 容婉顿了顿,接着道,“阿婉最近回想那几日,忽而有了新的感悟,不知夫人可愿听阿婉说个一二?” 昌平侯夫人不置可否,默许了她。 “阿婉本是去边关寻自家兄长,但在边关那几日不打仗之时,每日醒来都能看见帐篷外炊烟袅袅,听见士兵们练剑之时穿过风的声音,晚上篝火处处,女子虽是不便,但却十分惬意。” 容婉说完,看向昌平侯夫人,却见她眉目微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是继续道,“阿婉那日本想登上关口,看了看关外风光,可却被守卫的士兵给拦了下去。” “若说遗憾,此当之为最。” 话音刚落,却听昌平侯夫人轻声道,“大漠风光,甚是壮丽。” 以前她随军收复周边小国之时,走过的地方更是很多,不仅有大漠,还有广袤的大草原,草原之上牛羊遍地,鲜奶也尤为美味。 想着她回过头来,不动声色的看了容婉两眼,这才道,“你有事便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容婉应了声,这才继续道,“不知夫人可想过开办女学一事?” 昌平侯夫人听她这般说,眸光却一下暗了下来,云淡风轻道,“如今凡是请得起家里有些钱,都能请得起教书先生,又何必开办女学?” 昌平侯夫人的反应在容婉的预料之内,她有如此想法之时,便是将那些大家闺秀排除在内了,毕竟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而已。 上一世时,因着百花诗会,她忽而声名鹊起,自家道败落之后,也拖了名声的福,被那些官宦人家请去教导家中的女儿。 更是因着上一世晏江同慕容玉娆的那件事,上一世的晏江是得了逞的,此时过后弄得慕容玉娆声命狼藉。后来被昌平侯一气之下送到了尼姑庵常伴青灯。 自此之后许多官宦人家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便开始请女先生为家中女儿讲学,容婉也是这时候开始,做了先生的。 比如定远伯府的萧薇与萧月这对双生子。虽是同容婉同岁,也许是因出生在武学世家,因此悟性有些差,再加上定远伯嫌她们二人不安于室,这才想要她们多读些书定定性。 而昌平侯府容婉去时。慕容玉娆已经去了尼姑庵,因此便对侯府的庶女们有过教导,她因此对慕容玉娆之事有所耳闻,今生才能及时相救,从而交好。 而更是因家家都想要请来博学的女先生,但鉴于博学的女先生相比于那种琴棋书画各艺精通的女子来说,倒是十分少,因此多数便是一个女先生经常会去几家,从而交叉着上课,但是如此。不仅浪费了时间,就连娘子们的功课,也并不怎么好。 想着,容婉为了说服昌平侯夫人,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夫人可曾想过,若是阿娆当日栽在了那晏江手中,如今阿娆会是怎样? 其实不用细想,依昌平侯夫人对昌平侯的了解,不难想到慕容玉娆的结局。慕容玉娆虽得昌平侯的欢喜,但在舆论这一方面,若是不送去尼姑庵,便是低嫁。 可有了这件事。即便是低嫁,也会受到婆家的冷眼以待。 其实想想,当时晏江闹的那件事,其实身居高位时刻关注着昌平侯府的官员未必不知道,只不过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因此他们才选择遗忘。 若是发生了事情。昌平侯府便不会同如今这般平静。 而再结合方才容婉所说的女学,昌平侯夫人便能发现其中的可行之处。 而容婉之所以来寻昌平侯夫人,而是昌平侯夫人的才学不输任何一名女子,而在外征战之时,也有她独特的见解,她在众多贵女之中,威望极大,若是她能开口,定会有多人附和。 昌平侯夫人似探究一般的看向容婉,“你想做女先生?”一眼便看穿了容婉的想法。 容婉本也未打算隐瞒,毕竟等女学成了以后,她还是会挑明。 于是她便点点头,多说了两句以作解释,“自家父离世之后,民女家中门庭已然衰落,虽兄长如今是正七品军巡院左巡按,但升迁路途仍是渺茫。” 后而容婉微微低头,“夫人也知孟家郎君已同民女退亲,而民女过了年,便要十七岁了。” 汴京城中,大多数贵女都是及笄之前定了亲,等到了容婉这个年纪,大多也成了婚,而如今容婉刚被退婚,除非找个差不离的人嫁掉,不然势必要剩下了。 可昌平侯夫人看着眼前的容婉,也知道容婉不会这般随便。 昌平侯夫人顿了顿,方才想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想当初,她不是也这般倔强么?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遂即,昌平侯夫人顿了顿,便道,“你先回去吧!” 容婉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只要昌平侯夫人并未直接拒绝,便表明此事有极大的可能性。 容婉回了府,不疾不徐的等了两日,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六公主以公主之尊进了洛府,洛府上下,无论主仆自然只能依礼相迎,就算是戚氏,也不能在正院待着不露面了,只是洛景钰尚在任上,不在府中。 六公主示意他们起身,这才道,“本宫不过是过来同阿婉说几句话,戚夫人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可如今戚氏身上已无品阶,再被公主如此称呼,便有些不妥当了,因此戚氏便道,“公主严重了,民妇不敢当。” 六公主却是笑了笑,却没再说话,只是看向容婉道,“阿婉,可否借一步说话?”说完,又看了看这满院的人,好似同容婉有多亲密一般。 容婉从方才便安静站在那里,洞悉着六公主的来意,等六公主这句话说完,戚氏同容婉说道,“阿婉,你好生招待六公主。” 说完,等应了声是,戚氏便带着应桃回了正院,其他的仆人也都该散的散,唯有容珺,还怯怯的站在那里,等着容婉说些什么。 容婉注意道她,便道,“阿珺,你先回院中,等会儿我便去检查你的功课。” 容珺点点头,向六公主福了礼,这才带着婢子回到自己的院中。 方才还满院子的人,此刻竟只剩了她们二人和她们各自随侍的婢子,容婉看向笑意慢慢的六公主,冷清道,“不知公主寻民女何事?” 六公主却忽视了容婉这般口气,笑着看了看四周,“不请本宫进去坐坐么?” 此刻六公主高高在上,她所说的话,便不容人拒绝,不论如何,容婉知法守礼,不能给别人添一丝可乘之机。 因此,她便将六公主引进了大厅之内,等六公主落了座,又道,“公主这般尊贵之人,能光临寒舍已是蓬荜生辉,若公主有事,便请直说,若是只是路过,看过便可以走了。” 若说方才容婉还懂礼,此刻却有些咄咄逼人,这般才适合被夺了郎君的娘子吧! 六公主看到容婉的反应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她记得那****在昌平侯府之时,被容婉大义凛然的说了几句,此刻终是让自己的心稍稍顺了一些。 不过她今日,却不是来挑起容婉的怒火的,她是来求和的。 “发生了这种事,确实是本宫的不是,可此事已发生了,再生气也是无用,本宫同你都是阿娆的闺中密友,如此僵着,可不是让阿娆难做人吗? 六公主出言,却是拿慕容玉娆做借口,可容婉又怎会不知她的真正意图?怕是出了此事,知道自己理亏,怕孟生心中因此不满,才会向自己来求和的。 若是此事成了,孟生虽然嘴上不说,心中也会夸赞她的识大体吧! 不过这只是六公主认为的,可不是容婉认为的。 不论怎么说,陷害孟生既成事实,便不可随意消失,这个恶果,是她自己种下的,容婉可不想作为她消除恶果的垫脚石。 不得不说,容婉是十分记仇的。 当朝公主所嫁之人,名为驸马都尉,简称驸马,而作为公主的驸马,因公主之尊,极其容易变成公主的附庸,此番,便是断了孟生的官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化解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想着容婉便道,“殿下乃公主之尊,民女不过是个百姓,两两僵着又是从何说起?” 她这便是不认同方才六公主拿慕容玉娆说事了。 而六公主瞧着她微微低头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不舒服,看着一个无任何品阶的女子,气势上从不低过自己,而六公主自幼得盛宠,为人已是骄傲的很,方才的求和心意竟是稍稍退了些。 接着语气便有些冷硬,“洛氏容婉?本宫好心好意同你求和,你莫要不识抬举。” 容婉抬头,好似听不懂六公主的话一般,不解问道,“公主这是从何说起?方才已同公主说过,民女同公主并无不合。“ 顿了顿,接着又道,”若是说孟家郎君之事,民女想公主应是误会了。“ “孟家郎君乃家父的门生,家父对其多有照顾,家父临去之时,孟家郎君求娶民女,不过是为了师生之谊,而当中抗旨,更是不愿负了家父的厚望。” “东宫所发之事,不过是偶然之至,若是孟家郎君对公主无情,又怎会为公主发誓此生只娶公主一人?” 六公主听了容婉的话,不由一愣,她一直认为,孟生只钟情容婉一人,而经容婉这么一说,倒是将孟生娶她说成了师生之谊,此番话,自然也能解释孟生为何在洛府败落之后并未解除婚约,且又为何当中抗旨。 不过说明了孟生是个重情义之人,而这情意,并不是你侬我侬的花前月下。 一时之间,六公主却不知该不该相信容婉了,可她潜意识又觉得容婉说的是对的,不然孟生为何愿意一生中只娶她一人? 要知道,这世上多得是男子三妻四妾,就算有着特殊原因不能纳妾,心中也不会觉得一生守着一人便已足够,她忽而觉得孟生并非对她无情的。 不过六公主这般想。是因为她并不知同样的话孟生也对容婉说过,而且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更不知道孟生此人,本身便不是看重情色之人。 因而不能娶容婉。娶了谁,也是一个就够的。 不过容婉的话到底是让六公主心软了些,再看向容婉之时,便不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更是想着。若是容婉对于孟生,只是为了报答恩师,她便更不能伤害容婉了。 如此一想,又坚定了来时想要求和的心。 想着,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便更是如沐春风一般,“本宫方才不过是怕阿婉你经过此事心中不顺,误解了阿婉的好意,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却是豁然开朗。” 容婉一愣。倒是没想过六公主会转变的这么快。 不过想着六公主以往的做事手法,却是不是很聪明,如此一来,便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容婉也点点头,“公主的心意,民女明白。” 顺势而下,好似要同六公主和解一般,不过显然六公主便是这样以为的,在知道容婉同孟生并非男女之情之后,显得更加欢快。 “你明白就好。”六公主拍了拍容婉的肩膀。笑着道,“既然误会已经没了,那本宫便先走了。” 容婉应了声,亲自将六公主送到了洛府大门。后而轻声道,“公主慢走。” 六公主坐上了马车之后,透过飘起的车窗还能看见容婉恭谨的表情,心中方才的不愉快更是消失殆尽。 渐渐远离洛府之后,她收起笑脸,换上一种极为舒适的表情。对驾着马车的仆从道,“蛮仆,到孟府去。” 蛮仆是李昭容放到六公主身边的以为武功高强的侍卫,因其貌不扬,外表不显,便放到车夫的位置,也不易被人发现。 李昭容只育有一名公主,在这深宫之中,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尽管她手中力量有限,但仍是分到六公主身边一个。 上次她去洛府之时被孟生拒在门外,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极为不妥。 但这次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既然已经越界,再说什么礼法,显然已经不妥当,更何况两人已经决定结亲,孟生自然不会再以那番推辞推拒六公主。 因此六公主到了孟府,便顺顺利利的随着孟府的仆从到了孟生的书房。 孟生在屋内翻着从别的大臣家中寻来的古书,听到屋外的动静,便将书放在了桌案之上,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便见六公主同家中仆从一同向书房过来。 孟生皱皱眉,又遂即松开,等六公主近了身,这才如往日般温润的模样道,“公主怎么来了?” 孟生的态度简直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更是经过了东宫一事,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不同往日。 六公主刚从容婉那里过来,听了容婉说话,心情已好了不少,但如今看见孟生的面目,心底更是渗出丝丝蜜意,走上前来道,“我几日没见到你了,想来看看你。” 自从两人的婚期定了之后,倒是多了许多杂事。 公主的婚仪嫁妆早便备好,但是嫁裳什么的完全要看每年实行的新样子而定,因此便是定了婚期之后才会令宫中的尚衣局为其量身定做嫁衣。 六公主也是从这几日各种的杂事中脱了身,才有时间去了洛府一趟。 而听容婉所说之后,更是想来看看孟生。 孟生微微蹙眉,“距成婚不过一月,按理说,微臣同公主是不该见面的。” 此事宫内已有专人对六公主说过,但六公主心中对孟生同容婉的事仍是耿耿于怀,因此央着圣上便出了宫,等这次回宫之后,再见便要等到成婚之时了。 六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吐了吐舌头,“今日回宫之后,我便不会再出宫了,你不用担心我。” 既然六公主已经如此说,孟生便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道,“屋外风干,进屋坐吧。” 六公主应了,对方才带她来的仆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却不料孟生来了一句,“清风,去沏壶茶来。” 被唤作清风的仆从恭谨的应了声,便去小厨房烧热水去了。 既然那仆从走了,六公主也不管他去做什么,欢欢喜喜的跟着孟生进了书房。 她见孟生坐在桌案前,也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见孟生的视线一直方才桌案上的书册上,顿了顿,忽而想到了什么,便道,“孟郎,你表字是什么?” 孟生顿了顿,边看着手中的书册,便道,“微臣离家时年纪还轻,未曾取表字。” 六公主不无遗憾的点点头,在她心中,唤一个人的表字表示亲昵,可她却未料到孟生竟无表字,不过也是稍顿了顿,继续道,“我的表字是父皇取的,唤作昭宁。” 孟生听了,点点头,“陛下乃天下大才,取的表字自然意义非凡。” 说完,又继续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册。 六公主见孟生此状,怕扰了他,不好再说话,只是站起身,绕着书房内走了走,走到孟生身旁之时,看到书架上有一本册子,想伸手去够,但是那册子放的却比较高,方踮起脚,眼见够到之时,却是一个不稳,向后滑了过去。 孟生余光只觉一旁光线被挡,下意识伸手,却分外自然的将六公主揽在怀中,迎面看见的,却是六公主面上的红润,挂在脸上的娇羞。 六公主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孟生的面貌,一双眼眸如星一般,有时光芒可比日月,有时黯淡的却想将人吸引进去,鼻梁挺拔,唇线却像是精心雕刻描画一般,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让人不自觉被勾了魂去。 她微微的闭上眼,书房中静的好似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在跳一般。 期待的温热没有印上去,却听耳边道,“六公主是在等着微臣轻薄于你么?”入耳之声,带着丝丝的戏谑,倒叫六公主面红耳赤。 六公主连忙推开孟生,站起了身,娇羞的不敢抬头,在她的印象中,孟生一直都是中规中矩,沉着稳重之人,哪里见过他这般戏谑的模样。 等过了片刻,面容不那么烫,才敢抬起头,嗔怪的看了孟生一眼,“孟郎你,怎可调笑人家?” 在东宫之时,孟生是被下了药,但六公主却是全程清醒的,他们之间所有的接触,她都清清楚楚,而孟生沉重的呼吸,更是她睡梦中时常会梦到的,每次听到这种呼吸,都会浑身战栗。 而方才孟生那般话,使她浑身一颤,全身血液像是加快一般,身体一热,仿佛如那日的感觉一般。 不过她不敢再往下想,生怕想到什么,因此便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好似方才的事不过是不小心一般。 孟生听到孟郎两字之时,心中忽而一顿,面色便要难看起来,不过也只是那一瞬,便又如方才那般道,“软香温玉在怀,微臣怕唐突了公主。” 毕竟那时并非他自愿,如今看见面前的这张脸,再让他亲上去,着实有些下不去口,但又不想六公主心中有过多疑虑,这才说了几句,转移了六公主的心之所想。 方才六公主摔倒之前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并非是没有看见,只不过不想拆穿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作戏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六公主知孟生知节守礼,且此番也稍稍化解了她的尴尬,遂即便干咳了两声,因而道,“好了好了,不闹了。” 她背转过身,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才恢复平静,再次转身,装作平常道,“孟郎,我方才去了洛府。” 孟生转过头,平静的看向六公主,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此番看在六公主眼中,倒好像是印证了容婉对她说的那些话。 想着她便稍稍有底气了些,试探的问道,“洛氏容婉说孟郎你是因师生之谊才答应娶她的。” 孟生一顿,心底稍稍有些苦涩,可面上却不以为然,上次他去了洛府,容婉的表现足以能说明一切,怕是连师生之谊都是编出来骗六公主的。 只为了六公主不再因此事而有心病,后而控制不住蛮横无理也只会伤到孟生而已。 孟生却有些无奈,这样的女子,处处为她在乎的人着想,又怎能让人不为她痴迷? 只不过,此时却不是想容婉的时候,眼见六公主还等着他的答案,他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风轻云淡道,“洛仆射位于尚书之时便对微臣多有关照,他临去之时便将阿婉托付给了微臣,微臣自不能辜负他一番信任。” 如此便是肯定了容婉的答案,因为在此时,显然这种答案更有利于时局一些。 六公主听孟生如此说,心中的石头便稍稍的落了地,不过她还有一事不明,便是孟生抗旨入狱之时,她曾去探他,他曾说过只娶妻一人。 之前未想起这些,是因孟生也亲口对她许诺,会只娶她一个人,可后来头脑渐渐清醒,便想起了孟生在狱中所说的话。她心中想着,口中便问了出来,“孟郎你记不记得,你也曾说过。只娶洛氏容婉一人的?” 孟生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也准备好了措辞来迎接六公主这一问,便无奈道,“公主所说非也。微臣说的是只娶妻一人,而陛下下的旨意却是平妻,因此微臣的娶妻一人,是不愿有平妻,以公主的高贵程度,实不公平。” 六公主却是一愣,喃喃道,“当时孟郎不是不愿意娶我?而是不愿我为平妻?” 孟生点点头,“阿婉是恩师的女儿,公主是陛下的女儿。两项抉择,微臣不愿其中一人受委屈。” 六公主的心更加的软了,她本以为当日孟生说不想她委屈为由抗旨不过是择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今日再看,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忽然,那一切的琐碎杂事都抛到脑后,她也愿意相信孟生同容婉无情。 她正愣着,却觉手上微热,却是孟生的手覆了过来,又听他轻声道。“那日在御书房,我亲口对陛下说过,今生只会娶你一人,难不成你不信我?” 六公主回过神。正好对上孟生如星辰般的眸子,下意识的点点头,道,“我信。” 眼前的孟生,像是有一股吸力,将她吸过去。她缓缓往前走了两步,眼看便要跌到孟生身上之时,书房的门忽被敲响,方才被遣去沏茶的清风道,“主子,茶沏好了。” 闻言,孟生便松开了六公主的手,六公主也稍稍退后了一些,掩去面上的羞涩,等清风进来之后,屋内一切如常,仿似方才的浓情蜜意从未发生过一般。 清风进来沏茶后,又走了出去。 不过这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宫婢。 六公主见那宫婢过来,不由的皱了皱眉,不过因是在孟生面前,她的语气比之以往还是好了许多,“怎么了?” 那宫婢低着头,行了一礼道,“公主,小主遣了人来,说公主该回去了。” 小主,说的便是李昭容,对于李昭容的话,六公主还是听的,至少在这宫城之中,李昭容作为她的生母,还是助她良多,不过倒是没什么母女情谊。 六公主再是不舍,想到李昭容那张冷淡的连,也还是要走,不过再过一月,她便能真正的脱离李昭容了。 因此,她顿了顿,便看向孟生,带着些不舍,“孟郎,我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见孟生关怀的眼神,却见他离她近了些,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过一月,你便能嫁给我,如此,便等不及了么?” 果不其然,等孟生的话音刚落,六公主便红了脸颊,这怕是她一日之中脸颊红的次数最多的一日了。 六公主带着些红晕,点点头,这才转过身,随那宫婢离开了。 孟生站在书房处看着六公主离去之后,面上才带了些厌恶的表情道,“去告诉明月,备了热水,我要沐浴。” 清风应了声,便下去了。 孟生恍惚的进了书房,犹记得那日从皇宫中回来,他足足的用了三大桶热水,想将自己身上陌生女子的气息给彻底洗掉,若非自幼干惯了重活,身子强壮些,怕是早已被热水给泡的虚脱了。 方才轻轻覆盖在女子手上的手掌,此刻也变得尤为可恨起来,他紧紧的握住拳头,静站了一会儿,直至清风过来,说了一句,“主子,水备好了。” 孟生点点头,松开了握的有些僵硬的手指,这才出了书房,大步跨向内院,直到整个身子侵入木桶之中,心情才舒缓一些。 清风和明月守在门口,等待着孟生的吩咐。 锅炉之中还在烧着热水,只要孟生有需要,立刻便能再提三桶热水出来,他们身为孟生的侍从,此事早已了如指掌。 府外之事他们不解,但时时要沐浴三大桶,也是从前几日开始的。 听说他们府中要添一个主母,而这主母好似便是方才来那一个,但是他们的主子从未吩咐过对院子的改建或者布置,也从未对他们这些仆从提过主母之事。 但既然他们的主子不会提,他们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清风和明月在屋外站了好久,等到了孟生的吩咐,他们推门进去之时,却见到孟生早已穿带整齐,恢复一贯的清冷。 这模样,好似同洛府的阿婉甚是相似。 “清风,备马车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条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自六公主从洛府走了之后,容婉又在正厅停了片刻,没过多久,便见容珺身边的绯烟过来,低着头对容婉道,“二娘子问你何时过去考问她的功课?” 容婉顿了顿,容珺一直不喜欢读书,此番考问功课,怕是也只是借口罢了,不过容婉也未拆穿,只是点点头,“现在便要过去。” 绯烟应了声,便退出了大厅去。 容婉稍稍有些愣神,眉目间似乎有些愁恼,但最终还是摇摇头,使那些渐渐消退,白瑶跟在容婉的身后,好似明白容婉的心意一般,只是并未开口。 容珺所在的院子名为香馥院,因院内种了好些花,一向以香气闻人而闻名,因此还是洛骞亲口取的香馥,只是这取名的人,已经不在了,容婉也很少去容珺的院子。 容婉还是提步去了香馥院,刚进去,却见容珺在厢房外探头,见容婉过来,便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亲昵道,“阿姐,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容婉挥去方才不好的念头,看着容珺笑着道,“不是让你做功课来着?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门口等我。” 只看容珺稍稍一窒,面上显露了尴尬之色,容婉便知道这一切都让她给说中了,只不过容珺怎地对六公主的事如此好奇呢?想到这里,容婉的心忽而落了落,连面上的笑意都淡去不少。 容珺如今同容婉差不多高,但方才只顾看向前处,并未看见容婉的神情,因此道,“阿姐先随我进来,我有事要和阿姐说。” 容婉应了声,便随容珺进了厢房,坐下之后,这才看向容珺开口,“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要同我讲?” 只见容珺收敛了方才轻松的神色,变的正经一些,后而才道,“阿姐,孟家郎君同你退了亲之后,便要娶六公主了吧!” 容婉没有隐瞒,点点头,毕竟此事在汴京城已是人尽皆知。 不过她还是不清楚容珺的意图,问道,“嗯,不过一月,他们便要成婚了。” 容珺看着面前的容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好似此事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 容珺不由得愣了愣,她从容婉的面上看不见任何悲伤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疑惑,“阿姐,孟家郎君同你退婚,转而去求娶公主,他这种攀龙附凤之人,你不讨厌么?” 容婉不由的皱皱眉,听到容珺描述孟生攀龙附凤,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一股郁结之气,东宫之事,除却太子同太子妃,圣上荀湛还有她,再无人会知道,因此家中只有她知道孟生是被迫的。 虽然孟生曾告诉过洛景钰,但洛景钰未曾同容婉说起过,容婉也当他不知道。 但比如戚氏,还有容珺,事关孟生和六公主的名誉,她势必要瞒得死死的,就算不管六公主,但孟生,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想有舆论会伤到他。 毕竟前世今生,她早已将孟生当做她的亲人了。 因此此时,她当日曾对六公主说的话,今日也要用来应付家里的人了,不仅是容珺而已,她以为容珺会问,大抵是戚氏想知道吧! 而且当时孟生会求娶自己,许多人也不知真正缘由。 因此,容婉便道,“爹爹病中之事,曾将我托付给孟家郎君,为的便是怕有人趁人之危,如今孟家郎君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且兄长也已经归来,我自是不能再拖累于他。” 而后容婉顿了顿,道,“这几年,我是极为感谢他的。” 既然感谢,又何来讨厌之说呢? 不过容婉所说之事,容珺却是不太懂,不过不懂没关系,等她将容婉所说的话传给戚氏之后,便算是完成了她的目的了。 不过她的心里,却还是关心容婉的,更是相信容婉的话,因此只要容婉说自己不伤心,那便是不伤心吧! 容珺与容婉大不一样。 容婉的心思重一些,有事常常会藏在心底,喜怒不形于色,更加稳重一些,相比之下,容珺便稍显的没心思了,或许是由于自幼便跟在容婉身边,因此容婉说过的话,她总会深信不疑。 容珺跟着点点头,似懂非懂道,“阿姐既然感谢他,那我也同阿姐一起感谢他好了。” 容婉笑了笑,揉了揉容珺的脑袋,“你可不要像我一样。” 不要向她一样心思重,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只要开心的过完这一生,便也足够了。 容珺抬起头看着容婉的笑脸,不由得痴了,自父亲离世之后,她就算能见到容婉在笑,也是带着一丝不明情绪的,今日倒是稍稍好了一些,现在看来,以往那番沉重的枷锁,好似渐渐退却了。 父亲离世之时,容珺也不过伤心了半年有余,因自她出生以来,大多都是在戚氏膝下承欢,而父亲,去翠竹苑的时候居多,因此她便比容婉稍好了些。 容珺低下头,眼里有一丝不明的情绪,“阿姐,你为何不多去正院坐一坐?” 容婉一愣,显然不知容珺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想了想,仍是回了一句,“娘亲不愿见我,我又何必惹她不快。” 容珺一顿,却是摇摇头,“可没准阿姐多去几次,多说话哄娘亲开心便好了。” 可哪里有容珺想的这般简单,她同戚氏的隔阂,大抵是非常大的,有时她又会觉得,也许戚氏厌烦她并不仅是因为父亲和兄长,或许也有其他的事情。 可是有时又会被自己否决,她似乎并未做其他事情惹她不快。 容珺见她愣着,隔了一会儿,又嗫喏道,“阿姐,其实方才我所问阿姐的,都是娘亲让我问的。” 其实容婉早就猜到了,没戳破而已。 因此容婉也只是拍了拍容珺的肩膀,“莫要想那么多,看不进去诗书,看些有意思的书也不错,外院书房有好些书,你可以取来看一看。” 容珺点点头,总比一直看些礼记中庸要强得多,那些书晦涩难懂,她看上两眼,便会犯困。 容婉不过同容珺说了几句,便回到了翠竹苑。 这个时辰,孟生刚到了荀宅。 因事先没有拜帖,易没有请帖,他到了宅前,只得让守门的仆从进去通报,守在荀宅门前的人还是容婉曾碰见过的彪形大汉。 不过此次倒是比容婉顺利许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荀宅的那门再次打开,那彪形大汉看着孟生道,“郎君,在等你。” 孟生点点头,便走进门去,这才发现这汉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弱些的仆从,见孟生走了进来,便面无表情的站到孟生面前,生硬道,“孟侍郎,随我来吧!” 孟生点点头,跟在那仆从身后,绕过外院,过了垂花门,经过抄手游廊,直接朝内院走去,按理说一般外男很少进内院去的,如此不避讳则是因荀宅如今,并无女眷。 荀氏人丁单薄,荀湛的祖父是荀氏的独生子,娶妻之后,产下一男一女,男丁则是荀湛的父亲荀正,而女丁便是昌平侯夫人,只可惜荀湛的祖父英年早逝,离世之时,荀正不过二十岁方及冠,接着不过一年,荀湛的祖母也因病离世。 荀正二十岁之后,娶妻连氏,不过连氏福薄,产下龙凤双生之后,便因难产离去,而这龙凤双生便是荀湛同宫内的荀皇后。 后而因留两名幼子无人照顾,因此荀正便续娶了连氏之妹,一年之后又产下荀湛,自此之后只等荀湛也有五岁之后,撒手离去。 而荀正承受不住此打击,****饮酒,终是猝死。 荀氏一族便只剩下了这些小辈。 孟生朝内院走着,心中却想着关乎荀氏一族的事,不过只有这些事能让外人得知,而内里如何,便不为人所知。 反正荀氏一族,在这大周朝,都颇显神秘。 孟生一路想着,很快便到了内院的书房,一路走来,内院都是安安静静的,好似真的无人居住一般,也是,偌大的府邸只剩下荀湛和荀策两人,确实空旷的很。 而且,荀宅好似还很大,就是方才从大门口走到内院最近的书房,也得需要两刻钟,当然,他也不知道荀湛同荀策进府之时都是坐马车到内院的,除非来了客人。 他需要走过来,还是荀湛特意吩咐过的。 这一路上,孟生早已把自己的脑中的想法拿出来想了一遍又是一遍,终是确定之后,这才坚定的踏入了荀宅的大门。 不过荀湛嫌他不够冷静,又让他多想了两刻钟。 到了书房之时,那领路的仆从便识时务的退出去了,荀湛正在书房翻着兵书,且一旁还放着沙盘。 之前西辽来犯之时,大周的士兵虽是将西辽击溃,反倒变成了镇国将军围困西辽,但西辽的兵士勇猛,不仅是攻城,守城也守得十分好。 自打胜仗归来,已有一年多的时间,镇国将军也只不过夺得了西辽的三个城池,而此番第四个城池,却是拖了半年之久,久攻不下也足够让士兵们心焦。 孟生见他如此,更加确定荀湛的志向在战场上。 “国舅爷。”孟生走进了书房,伸手对荀湛行了一礼,荀湛的目光这才从沙盘上收起,看向一旁站着的孟生,蹙了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荀湛问的直接,孟生也没打算隐瞒,“微臣想同国舅爷商量一件事。” 荀湛微微顿了顿,这才正眼看向孟生,“那你说说,要同本国舅商量什么事?” 战场上的荀湛,从来都是杀伐果断,探讨军情之时,也格外凝重,怎么也不会如此时一般,面色玩味,怎么看,都是一个时常吊儿郎当,纸醉金迷的贵郎君,完全不复方才盯着沙盘如雄鹰一般的模样。 此时孟生的心里是不愿相信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身在汴京城的他如纨绔郎君一般。 当然,作为一个被圣上信任,堪比信任自己儿子的国舅爷,以及有一个赚来的家财堪比国库的兄弟,他是有资格纨绔的。 孟生皱皱眉,将此时的想法清出脑子,他这才稍稍清醒了些,把自己的意图一五一十的对荀湛讲了清楚。 不过荀湛好似没听见一般,推到桌案上的沙盘,漫不经心道,“本国舅为何要帮你?” 孟生早就猜到荀湛会有此一问,便稍稍俯首,展现了自己最好的诚意,“国舅爷若是办成了这件事,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不是很好么?” 荀湛站起身来,看向孟生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戚氏,嘴角轻轻勾起,似嘲笑一般道,“本国舅过的潇洒自如,何必为了这么一件事,打破僵局呢?” 说完,更是自言自语道,“何况,这场好戏,我还未看到呢?若是落了幕,便再无此回了。” 孟生面色一僵,可荀湛并未斩钉截铁的拒绝,便是还有机会,“可国舅爷又怎会知道办了这件事之后,戏唱的未必不会更精彩?” 却见荀湛皱了皱眉,又叹了叹气,似感叹一番,“精彩的戏,本国舅却是爱看,不过追随者,还是算了吧!” 孟生一愣,难不成是他猜错了么? 不过孟生未再多说,只是道,“不知国舅爷如何才会帮微臣?” 荀湛却顿了顿,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带着不可忽略的光芒看向孟生,倒叫孟生的心猛然一窒,好似有什么不好之事发生。 接着,便听荀湛道,“也没什么,事成之后,你不许再靠近洛氏容婉一步,可好?” 孟生霎时便被惊住了,方才荀湛话中的意思,他为何听着好似是看上容婉了呢?想着,孟生的脸黑了黑,“微臣多有打扰,还请国舅爷当做未听过吧!” 荀湛却是走了两步,走到孟生身旁,两人近了些,之间的锋芒立显,总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在里面,“怎么,孟侍郎还是不愿放弃洛氏容婉?” 孟生却在心中微微苦笑了一般,他就算不放弃又能如何,阿婉是不会爱上他的。 他只是听方才荀湛那句话,觉得荀湛要对阿婉不轨罢了,因此这才想抽身,以便能护容婉周全,可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大抵是不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计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因此想着,孟生却是抬头,分外诚恳道,“实不相瞒,阿婉对微臣并无爱慕之情,因此,微臣也不过想同她的兄长一般,默默守候罢了。” 荀湛打量了他两眼,像是不信他的话一般,不过一刻钟,却是点点头,应了一个“好”字。 仅仅这一个“好”字,便代表了他的意思。 孟生听到荀湛应了之后,这一连多日的阴霾终是散了散,再次看向荀湛之时,却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似方才那个“好”字也不过是心血来潮。 不过既然荀湛答应了,那那件事必定要无需再担心,因此,孟生也只是朝荀湛恭敬的作揖,“如此便多谢国舅爷,微臣告退。” 荀湛点点头,对孟生的离去毫不在意,只是那双丹凤眼,细长的眼睛内掩藏的光芒,凌厉的眼光让人不敢直视。 只不过此事,书房中已经无人了。 再次等到书房内有动静之事,便是荀府的另一位郎君荀策。 荀湛只要在府中,多半都是待在书房呢,因此,荀策只要进来书房看看有没有人,便知荀湛在不在,这刚走进来,便见荀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只见他随意的双手抱胸,下颌微微的扬着,薄唇轻呡,就算是闭着眼,都能感觉出这人的风华绝代,更何况,闭着的那双眸子,更是另一番风流姿态。 不过直到荀策走到他身旁之时,他也未睁开眼睛,荀策不由得愣了愣,道,“我说二哥,你都不怕有人来刺杀你?” 话音刚落,荀策的手臂却猛地被人一拽,直接被反手背在身后,一时之间,手臂上的疼痛清清楚楚的传来。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虽是轻笑,却令荀策胆寒彻骨。 荀策“哎呦”了两声,连忙求饶。“二哥武功盖世,哪有小贼敢触二哥的眉头。” 却不料,这句话让身后的荀湛毫无放开的意思,更有甚者,竟是将荀策的手臂又用力的按了一按。 荀策都要疼哭了。他的二哥惯会欺负他。 不过他却没有胆子同荀湛理论,一来他打不过,而来,荀湛脑子比他聪明的多,三两句让他败下阵来简直不成问题。 荀湛许是觉得荀策只会求饶觉得心烦,遂即放开了荀策的手,继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荀策却是敢怒不敢言的瞥了一眼荀湛,一边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的手臂,揉的痛楚不怎么显了,这才开口道。“今日孟生过来了?” 荀湛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别的动作却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荀策早就习惯了荀湛的此番作为,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摇摇头,吃吃的笑道,“二哥你料的还真不错,他还真找上门来了。” 自去年开始,六公主便一心喜欢着孟生,先是圣上赐婚不成。更是直接爬上了孟生的床,生米煮了熟饭,本以为孟生为人刚正,又重情义。既然得了她的身子,就算不喜欢她,也会将她先娶回来。 毕竟她是圣上最疼宠的六公主,出了这种事,孟生哪里敢怠慢她,更别提要讲条件。是做正妻还是平妻了。 不过孟生一出手便是许诺此生只娶她一人,定是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 不过六公主算不得聪明,这些事她想不明白,也没打算想明白。 想着,荀策却不禁咂舌,也许六公主都没想到,如今她********想要嫁的那个人,非但不愿娶她,更是想要结束了她的性命。 不知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不过这些,都不关荀策的事,他看向一旁的荀湛,“二哥,你真的决定要插手?” 荀湛并未出声,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是依荀策对他的了解,他大抵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不过想着又稍稍有些担心,“若是长老们知道你要插手宫中的事,定会千般阻万般挠,到时候,二哥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显然荀策的关心是多余的,当事人仍是悠哉乐哉的歇着,一句话也不理,荀策上前走了两步,终是因方才的阴影,不敢走过去,但相隔两步的距离,终是能让他听见荀湛均匀的呼吸声。 敢情,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当然荀策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说,不敢说出来。 如此一想他便好生羡慕面前的荀湛了,虽然他的好二哥经常欺负他,但看在荀湛经常心直口快的指责天子,且从不避讳,他便稍稍的安心了些,总有一天,会有人替他收拾荀湛的。 他想着,便出了书房,再往里走,还有两个老家伙再等着他呢! 他也不愿同那两个老家伙有牵扯,谁让他想知道他的大哥何时回来,况且,等大哥回来,他的好二哥便不会这般大摇大摆的欺负他了,毕竟大哥会替他教训二哥的。 因此,见两个老家伙的路上,心情也不似方才那般压抑了,脚步竟然有些轻快。 荀湛不过是在书房微眯了一会儿,想起孟生今日来的事,他便站起身,此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至于东院那两个老家伙,方才不是过去一个人告状了么? 荀策这小子,哪里是担心他,明明是看他手忙脚乱了才会幸灾乐祸,不过,自己几时如过他的意? 偏偏这小子不知道收敛。 不过,他还要再对不起荀策一次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骨质的哨子,这骨头是象牙白的颜色,触到肌肤之时,有着凉凉的触感,他放到口中一吹,哨音响亮,且十分有穿透力。 不过顷刻间,他的面前便站了一人,这人穿着象牙白的衣服,颇有些清雅俊秀。 荀湛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穿的跟丧服似的?” 若不是知道他家中早已无人,还真以为他方参加完丧葬之礼回来呢! 站在荀湛面前的开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说实话,他也极为排斥这衣服,不过,他也是无能为力。谁让他家主子非要让他穿着白颜色,且说,穿着白颜色柔弱了许多,能让人放低防备呢! 不过。想他开怀夜里不定便跳上了谁家的屋顶,如此这般,听见过最多的两字便是,鬼啊! 可惜他同主子说过几次,主子都当做没听过一般。出口气便道,风一吹,飞走了。 从那以后,他便时不时的会怀疑,他的主子脑子是不是痴傻?不过随后想了想遍布整个大周的产业,还是放弃了,若他主子是痴傻,那他是什么? 荀湛看着开怀无奈的模样,不用想,便知道是荀策做的好事。不过穿成这样,到底是不像一个暗卫,白天还好,晚上,怕是要吓坏不少人。 “你们主子在宫里的人,你可知道?”他也不再多想,直接切入主题。 开怀狐疑的看了荀湛一眼,不过念在荀湛的威压,他还是放弃了抗争,直接道。“属下实认识几个,不过,不太熟。” 开怀没抬头,便听见从荀湛“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一听便不是好兆头,开怀不由郁闷,早知道,他就不答应畅饮比赛跑了,如今才知道畅饮是故意输给他。狡猾。 因此,开怀立刻抬头,道,“国舅爷有事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明明不是主子,却要比主子还可怕,他不明白,为何这国舅爷这么喜欢找他们兄弟为他办事,不过现下明白了,是为了给主子添堵。 荀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开怀说了几句,开怀的神情渐渐凝重,毕竟在宫中动手脚的事情,并不好做。 到了结尾,荀湛这才道,“过两****会去见陛下,你随我一同去吧!” 开怀点点头,直接走了出去,赶紧去办荀湛吩咐的事情,他实实在在的明白,若是他办的慢,下一秒就不知被分配到什么样的苦差事了。 而这厢荀策显然已从两个老家伙那里走了出来,不过放走没几步,便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人落在他的脚边。 荀策倒是慢吞吞的顿住脚步,同方才砸下来的人影保持了些距离,这才看向面无表情的人,“你怎么出来了?” 那人郁闷,他倒是不想出来,可惜不出来也没办法。 “方才国舅爷吹响了哨子,开怀过去了。” 对于开怀过去这件事,荀策早已习以为常,开怀武力不错,倒是脑子不太够用,不如畅饮的好,若是畅饮随意的下了个圈套给他,他能看出来都算他的造化。 不过畅饮的脑子比之许多人,已是强上太多了,因此开怀输给畅饮,那便是情有可原,虽然开怀认为是丢面子的事。 开怀和畅饮是荀策身边的侍卫,自幼便陪着荀策一起,不过这两年到底是有些变了,荀湛也经常找他们两个办事,偏偏他们两个还拒绝不了。 荀策本想着没什么大碍,忽而又想到孟生,以及在书房的事,他的心中暗道不好,他就知道,他这个二哥,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把孟生买进来,把他给卖了。 想着荀策的心中便有些不舒服,方才他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两位长老他会尽力阻止的,没想到刚出来,便知道他已经同荀湛同流合污了。 不愧是他的二哥,他只想对着荀湛说三个字,那便是“算你狠。” 容婉在院中待了不过两日,便收到了昌平侯夫人送来的请帖,既然是昌平侯夫人送来的请帖,那便是那件事有了着落,不论结果是好是坏她都应该去看看。 此次因是正事,容婉便没打算带着容珺了。 容婉到了昌平侯府的时候,直接随仆从带到了内院厢房,还是上一次的那间屋子,不过这次昌平侯夫人到底是让她没等多久,便直接带着人过来了。 容婉向她见了礼,也不询问那日的事,只是乖巧的坐在一旁,等着昌平侯夫人的吩咐。 昌平侯夫人打量了容婉两眼,知道容婉表面上恭谨的模样,其实一点都不可靠,她的神色恍惚了些,这孩子的心,仿佛和当年的她有些相似。 因此听到容婉这个提议之后,她虽然觉得并不怎么可行,还是让容婉等她的答复,不过等她回宫禀了皇后,皇后又转达给当今圣上居然极为赞同。 更是允这女学由她亲手操办,并嘱咐她不要在乎开销,这点钱,国库还是出的起的。 两人静了静,还是昌平侯夫人先开口道,“陛下允了女学之事,且十分看重,若是你有什么要求,不如同我说一说,也许我能帮你争取一下。” 要求么?她隐了隐眸子,别说她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更是连一个像样的靠山都没有,这种奢望,还是不适合她如今这般样子了。 她过了年就将要十七岁了,在整个大周朝,十七岁的年龄已然是不小了,若是自己再嫁不出去,怕是要沦为京中的笑柄了。 不过这也并非她自己的意愿,她宁愿自己过,也不愿同一个陌生人相敬如宾,痛苦的过完这一生。 因此,容婉想了想,便道,“回夫人的话,先前阿婉便同夫人说想要做个女先生,如今还请夫人成全。” 两人之间的氛围静了静,却见昌平侯夫人轻轻摇摇头,又微微蹙眉道,“如今,还是未到时机。” 容婉没有开口,只是等着昌平侯夫人继续说下去。 接着,便听昌平侯夫人细细的分析起局势来,“大多贵女自幼便被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许这样,贵女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攀上高枝。” “可那些贵女,不是家中有钱,便是家中有声望,因此女学针对的定然不是这番人物。” “除却这些,便是有些家中有些小钱,但仍是请不起几个教习各类技艺的女先生,因此,学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再往后,便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这些个女儿,有时受家中长辈得宠,有的却因着家中的原因,不得不出外跑生计的。” “因此,这三等人中,只有第二等同女学比较契合。” 毕竟这些个人中,家里有些银钱,且希望自家女儿才技四绝,样样精通,能觅得如意郎君自是更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容婉点点头,昌平侯夫人说的这些话,她自然是懂,并且早已想到,因此面上倒是并无多大的意外之色。 昌平侯夫人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道,“你的名声在众多贵女之中,倒不是十分的响,若是想做女先生,此时并非最好时机。” 容婉点点头,对于昌平侯夫人所说,她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汴京城大多数人认得她,不过是因为她同孟生的那段缘分而已,如今这段缘分断了,留在人们心中的也不过被孟生退婚了的她罢了。 因此她不显山不露水,仅是做了女先生,无人相信她的才学,定不会多有成就,也便是说,就算那般,也对如今的她没有帮助。 昌平侯知道容婉聪明,因此这些话她不用多说,容婉便是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如今,她倒是想看看像容婉这般聪明的女子,到底能走多远。 昌平侯夫人双手交握,像是拿不定主意一般,“你可有什么打算?” 容婉垂下眼眸,接着道,“如今女学不过是刚得了圣上的意见,想要实实在在将它办起还需要些时日,不过阿婉想,等夫人将女学的名声打出去之后,阿婉也会够格了。” 想办起女学,还需多多准备,一是场地,二是教学的女先生,三更是要打出名堂,仅仅是这三项便要费些时日。 如今的容婉不想再做不显山露水之人,因此,有些名,她必须出。 昌平侯夫人见容婉这般说,也不多问,只是道,“若你有信心,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如此也算是向容婉承诺,留给她一个先生的位子,算是她提出女学这个点子的酬谢吧! 昌平侯夫人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摩擦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有了女学之事,她再也不用再侯府左右呆着无事了。 容婉应了声,便退出去了。 等容婉走后。昌平侯夫人也未着急离开,倒是一直在厢房待着,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想的入迷,直到过了两个时辰。昌平侯从外办事归来。 跟着昌平侯夫人的薛嬷嬷是从荀宅带过来的,是她的乳娘,因她的母亲去的早,因此她更是依赖乳娘。 薛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太好,基本在内院从不外出,因此见过她的人倒是很少。 昌平侯夫人喜静,不喜被人打扰,薛嬷嬷见她待在厢房久了,碰巧昌平侯回来时问了她。因此才到了厢房来寻她。 “夫人。”薛嬷嬷到了厢房,见昌平侯夫人眼神空泛,便知她在想事,但想起昌平侯方才来时的表情,还是开了口。 昌平侯夫人被薛嬷嬷一唤,立即回过神来,见是薛嬷嬷,神色松了一松,却是有些疲惫,“怎么了?” 薛嬷嬷知道她累了。眉眼都带着心疼,虽是想让她好好歇息,但如今,却只能将心里话说出来。“方才侯爷问夫人在哪,且面色不太好。” 昌平侯一向疼爱自己的夫人,就算在外面很是不顺,也不会将厌烦的表情带到家中,但他征战沙场多年,皱一皱眉头。都能让身边的人十分惧怕。 且只要昌平侯在她面前皱了眉头,便意为着,昌平侯心中的事,已经使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印象中上一次还是十年前。 听了这话,昌平侯夫人愣了愣,不过片刻便恢复平常,神色漠然的站起身来,对着薛嬷嬷道,“走吧!” 她瞒了这些天的事情,早就料到昌平侯会有知道的一日。 不过若是说怕,她没怕过的。 从她接手这个提议开始,她便想过同这些年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是她的夫君,却是不赞同的,非但不赞同,甚至还十分厌恶。 他最想做的,便是将她放在家中,不要出去乱跑就是了。 昌平侯夫人去了正屋,她知道,昌平侯会在正屋等她的。 “嬷嬷,一会儿你就在外面等着,不要进去了。”她忽而道。跟在她身后的薛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出声,便是默认了。 昌平侯夫人进屋的时候,昌平侯就坐在外室,见她进来,面上还带着薄怒。 昌平侯是武将,正值中年,身子依旧魁梧,早先在外征战,早已练就了脸色一黑,便能吓住万人的模样,只不过这,却是对昌平侯夫人无用的。 她走到他身前,缓缓坐下来,“侯爷这是怎么了?” 一句话说出,却是面无表情。 世上皆说,昌平侯是战神,而昌平侯夫人是堪比班昭的奇女子,这样的人,风华绝代,甚是匹配,可是他们却忘了,秀才遇上兵,一言不合,必有一伤。 昌平侯在战场,若是有什么不快,多数会发泄出来,而昌平侯夫人自幼饱读诗书,性子较为安静,有事却会藏在心中。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成了一对,还育有三个孩子,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只不过表象只是表象,内里却像认识多年却依旧不熟识的陌生人。 “阿宓,你要开办女学?”虽然他独自待了一会儿,但是自他听到此事之后,心中一直是不平静的,就算过了这么久,心中的慌乱却是愈演愈烈。 昌平侯夫人姓荀,名宓,取安宁之意,可她却同这名字一般,倒是十分安静,多余的话从不会多说。 昌平侯夫人方才点点头,“是,昨日陛下方才答应。” 既然昌平侯已经知晓,她自然不再隐瞒,且此事如今已有结论,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这番结果,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当今圣上亲口答应了此事,若此时再同圣上说不做,怕是圣上才会更生气。 说完,昌平侯便一脸复杂的模样看向她,心中忽而涌起一股苍凉之感,方才面上的不快,倒是崩然瓦解,“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今日进宫见了圣上。还是从圣上口中无意听到的,那时他的震撼可想而知,差些要不顾圣上,想要见她问问清楚。还好圣上看他有些心不在焉,便不多留,放了他归来。 可他竟不知,夜夜躺在他身旁的妻子,竟会如此待他?为何不同他商量? 昌平侯夫人漠然的看了昌平侯一眼。语气仍是无一丝波澜,“告诉你又如何?无非是多些阻挠罢了。” 昌平侯哑然,的确,若是听她有此念头,他一定会慌张的将这念头断在摇篮中。【ㄨ】 多少年,他是从这恐慌中度过,可就是如今,他的妻子还是瞒着他将此事摆到了明面上,他忽而觉得力气抽尽,连面对昌平侯夫人的那一抹怒色。也消失殆尽。 “阿宓,你想他了,对么?”昌平侯顿了顿,还是问了这句话。 他看向她的脸,这么多年,她依旧是这般冷清,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好似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未笑过。可他却比往日大不相同,比如,脾气更不好了些。 只是,他只是太过担心失去她罢了。 昌平侯夫人看了他一眼。仅仅是那视线轻轻掠过的那一眼,却让昌平侯心中的苦涩更甚,她对他,是没有情的,就算有了三个孩子,也只不过当做对他的交代罢了。 而后却见她微张朱唇。轻声道,“侯爷连死人也担心么?” 这一句话,彻骨之寒,听在昌平侯的耳中,分外难受,他好久都没再这般难过了。 是啊,那是个死人,以前有血有肉,如今却是一身白骨,不知何时,会连这白骨这消失掉。 可就是因为这白骨,他才会时时不肯松懈,活着不能,死了亦不能,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难道终其这一生,他都要这般过么? “阿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昌平侯开口解释,有些踌躇,他不愿让她误解他,可就算解释了千万遍,这颗心永远都不被他暖化。 昌平侯夫人终究是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侯爷可是要阻拦我女学之事?” 昌平侯迎向她的眼神,这眼神不似方才那般提到某人时的冷漠,和平日的温和虽不相同,但终归不是那般寒冷。 他从宫中出来时,是想要这般的,可此时提到了那个人,心中的底气着实有些不足,再看她迎过来的眼神,反对的话仍是没有说出口,又似妥协一般道,“我不拦你,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做。” 昌平侯夫人虽然没意识道为何昌平侯没拒绝,但是心却依旧有些恍惚,只因他那一句,你一直都想做。 思绪好似飞到二十二年前,那时的她,不过方才及笄。 她的父母虽是早逝,但幼时的她却十分聪颖,从三岁开始认书识字,五岁便读四书五经,且看过一遍就会牢牢记在心中,颇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时先皇还在,大周朝也不过存在几十载,领土并不多,周围的小国林立,且先皇野心,想一统天下,因此战事频发。 等她长到了十岁,诗词歌赋,已不再话下,琴棋书画,也多有涉猎,对于那些相同年纪的人,她早已将别人牢牢的甩在身后,而对于十五六的娘子们,比不上她的,也大有人在。 长兄书房中的书她经常翻着看,后来平日的书看完了,她也会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兵书,可那些兵书,在她的眼里却十分有趣,偶尔也会沙盘演练,更加想去接触实战。 虽然战场刀剑无眼,失了性命乃是家常之事,但她还是想去。 因自幼失了父母,兄长生怕委屈了她,对她宠溺非常,她多次要求,兄长也只好随了她,也在她身旁安排了人保护她。 更给她挑了一个极其稳重的将领。 而那几年,就是由于这个少年将领,周边的小国接连覆灭,归入大周的版图,她那时第一次见到他。 她以为,能做将军的人,定是身材魁梧,面色凶狠之辈,却不料那日见到的却是一个一袭青衣,安静的站在桃树下,而一个回眸,却让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粗细适中的眉,沉稳的眸子,挺直的鼻梁,以及微抿的唇。 看到这般模样的他,她欢快的心竟是微微的顿住了,因为那双眸子里,她清楚的看出来,她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出阴晴,看不出悲喜,她却觉得浑身微冷,刹那间,便觉得那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她来见他之前,听兄长提起过的,说是无父无母,幼时曾被送到山上学艺,等归来时便被送到了军中历练,短短一年,变成了将军。 而打了两年仗,从无一次是输过的。 她很是敬佩这样的人物,因此也很想同他一起到军中去,而兄长好似很放心他一般,丝毫不会在怕她随君以后有什么危险。 她曾问过兄长,为何不怕?毕竟她身为一个女儿身,军营中都是男子,换作别的女子,定是不敢去的。 她的兄长却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我的阿宓这般聪明,不会有事。”她本以为兄长夸她聪明,很是高兴,却不料兄长又接了一句,“且有他在,我放心。” 原来,还是因为有他在。 其实,她也庆幸是有他在。 她幼时身子有些弱,也曾同武学师傅练过一段,用来强身健体,比一般女子强了不少,因此军营中的生活虽苦,她也能坚持的了。 更因为她时常能见他同副将推演沙盘,商量摆兵布阵之事,办事更是十分沉稳,在军中的威信很高。 她记得有一次他接管一队士兵,那士兵见他身子虽然高大,但却有些偏瘦,很是怀疑他的能力,一般的将军,定会杀鸡儆猴,而他却穿着薄衫,在那冬日,同那些士兵比试,一个人撂倒了十个时候,再也无人敢在背后议论他不够魁梧。 第一次,她跟随他从军两个月,虽是过惯了舒适的日子,在军营累的苦不堪言,但她却随他看遍了西处的风光,觉得甚是满足。 唯一觉得不好的地方,便是她没见过他笑。 打了胜仗之时,没有见到,回京述职升官时也未见他笑。 自那两个月之后,她总想着,怎么才能让他笑一笑,哪怕是勾起嘴角也算。 有时也会在想,若是他笑了,凭他那一副好容颜,怎么着也能同她媲美才是? 可后来才知道,她自大了,直到看到了那一副笑颜,她才知什么是风华绝代,惊为天人,她不过是世俗的一人,他却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只看那一眼,她便知,这一生,她都不愿再逃开情的枷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吓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待他归来时,三月花开好。 她本就想归来时开办女学,如此过一生,可是那春暖花开的三月,却成了她永生永世的噩梦。 谁也不知容婉开口提到女学之时,她内心的波动之大,久旱逢甘霖,累且不自知。 好似如死寂多时的心忽而被注入新鲜的血液,自那开始,她才算是有了对于旁的事物认真的兴趣。 她同他的事,先皇是知道的,也甚是惋惜她这般才华之人就此湮没,只不过自先皇去之后,知道此事的人,便寥寥无几。 她的名声也由那两年随军征战越来越响,只不过随着她这些年的沉寂,鲜少有人再提起当年的事迹,可无人提起,并不代表无人记得。 当今圣上的年纪比昌平侯还大了几岁,她的事,也甚是清楚,因此听到她想要兴办女学之时,还惊讶了一番,不过倒是十分赞同的,因她这般才学的一人,若是常年待在内宅,倒是有些隐没了。 且这些年她虽很少岀府,但无论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从未落下过。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昌平侯,眸中已不复之前的那般稳重,好似以前初相识,看向她的,带些复杂,张惶,又有些讨好的眼神。 她偏过头,有些承受不了。 微微闭了眼睛,掩住眸底流露出的那丝复杂情绪,这些年,她也努力做好分内之事,在侯府内相夫教子,只可惜,他不满足,他想要的太多,包括她的心。 只可惜她的心,早已随着那个人一起死了。 昌平侯夫人从以往的记忆回过神来,看向昌平侯道。“侯爷既然不会阻拦,那妾身多谢侯爷成全。” 昌平侯知道自己此行根本不会做任何改变,可从圣上口中听到消息之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到府中去质问为何她要瞒着他。 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终是在此刻变得飘摇起来。虽他征战数年,可他还是怕,怕事到如今,仍是落得一场空。 昌平侯扯了扯嘴角,终是面色如常。“我尊重夫人的意见。【ㄨ】” 昌平侯夫人再次颔首,也不多说,只是站起身,象征性的福了福礼,便离开了正屋。 薛嬷嬷见昌平侯夫人走了出来,也跟在她身后,走的远了,纠结着,才开口问道,“夫人又同侯爷意见不合?” 之所以用又。只是因他们两人坚守的意见不同,才容易发生矛盾,而在这一件事之上,薛嬷嬷觉得,尤为严重。 却不料昌平侯夫人转过身,神色不明的看向薛嬷嬷,“并未争执,他同意了。” 薛嬷嬷一愣,她犹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次,因了那件事。昌平侯失控的面色,整个人都十分凶狠,他所过之处处处压抑,府中的下人都是躲着走的。 怎地今日。却是这般平静。 不过细细想来,那人去了已有二十几载,过了这么久,早便应该被人遗忘的,只可惜,自家夫人。却一直放在心上。 可有时,放下,又何必不是一场解脱。 昌平侯夫人并不需要薛嬷嬷答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桃树下,如今的桃树不过只是枯枝,可她却依稀可见,在那花瓣坠落之时,那人转身的回眸,淡无情绪,却依旧抓紧了她的心。 不敢忘,不想忘,也忘不掉。 容婉回到洛府之时,洛景钰刚好当值回来。 军巡院管着汴京城内大街小巷的各类纠纷,其实却像是个苦差事,有时要领着衙差亲自去逮人,和人明辨是非并非带走那么简单。 不过怎么说洛景钰也做了两三个月之久,其中的门路也了解个大概,对于一些像是街头打架之类的事归军巡院管,可若是关联到稍微有地位的人,上头还有开封府尹,更是有大理寺。 因此这几个月,洛景钰累的要死,却也做的泄气。 容婉一下马车便看见洛景钰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洛景钰身旁,轻声问道,“兄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洛景钰听见容婉说话,连忙打起精神,挤了一个笑脸给容婉看,不过这笑脸倒是比哭还要难看,“我没事,你放心吧!” 容婉也不拆穿,只是点点头,轻声道,“兄长若是有什么定要告诉我,我不想被兄长蒙在鼓里。” 洛景钰笑了笑,“放心吧!” 容婉眼看着洛景钰走进甘霖院,虽然他努力挺直脊背,但在容婉的眼中仍是十分颓唐,她摇摇头,磨磨兄长的耐心也好。 想着,她回了翠竹苑,在房中待了半日,还是对白瑶道,“你若是有空,便去寻一寻流光,看看兄长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白瑶应了声,便出了屋门。 夜幕渐渐深了,容婉早已收拾妥当,在床榻上躺着,却是睡不着。 方才白瑶归来之时,向她说了从流光口中打探的消息。 流光本来是不愿说,但是听容婉为了洛景钰食不下咽,思量再三,咬咬牙,还是将洛景钰在军巡院的事说出口。 洛景钰任的是军巡院左巡使,而同他相同官职的便是军巡院右巡使,是当朝四品刑部侍郎的长子,因着父亲在朝为官,性子多有恶劣,不少刁难于他,有什么苦差事,仗着自己的资历高却为所欲为,更是抢了他不少的功劳。 容婉却有些不明白,怎么说兄长也在边关待了两年有余,怎么在京城中倒是有些绵软,容婉叹了叹,好似兄长并不适合做官。 不过现阶段,却是没办法的事。 容婉想到这里,也不再多想,便沉沉睡去。 而此时,深宫之中。 六公主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并不敢抬头看面前的李昭容,而李昭容安静的坐在那里,面色如常的看向六公主,可只有六公主才知道,李昭容的眼神有多可怕。 她回宫后仅在自己的殿内待了不久。便被李昭容遣了宫婢叫到这里,可叫她过来,却一句话也不提,她自己站在这里。都不免有些紧张。 李昭容晾了她许久,等忙完手里的事,这次啊看向六公主,“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六公主屈了屈身子。道,“回母妃,阿璃自然记得。” 等她话音刚落,李昭容便轻声“嗯”了一声,淡淡的好似呼吸的语气,却让六公主不由一窒,她本是央着父皇出去看看,却不料回宫之后便被李昭容叫了这里。 对于李昭容,她的心中却是有些害怕的。 “我说过,让你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你可记得?” 六公主仍是低着头,不敢反抗,她自然知道这句话,只是她并未听,早先李昭容便说婚前一个月男女不宜相见,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出了宫,还光明正大的去了孟府,因此,便惹得李昭容极为不高兴。 可她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虽是应了李昭容的话,还是有些不服。 李昭容看着六公主微垂的笑脸,便能猜出她的面部表情,忽而生出了一种朽木不可雕的心境。方才还平静的心,一时之间又不平静了。 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话“你若再如此下去,可想过要谁替你收尸?” 其实六公主很想反驳一句,她堂堂大周公主,又是当今陛下最疼宠的公主。又有谁能敢和她作对。 可她心中纵使不满,却什么也不会说,只当做细心听了李昭容的教导,而李昭容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说了几句之后,也不愿再说,便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六公主应了声,便退出了大殿。 直到四周无人,六公主的面色便浮上些厌烦之色,若是她有办法,定是不会在此听李昭容说这些话,可更是因为无奈,才觉得这些极为被人讨厌。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脚下的速度便稍稍的快了一些,好想一眨眼见便坐在自己的殿中一般,毕竟自己的地方,无人来管,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不过六公主一路想着事情,并未多有注意四周,只是肩膀忽而被拍了一下。 如今已入夜,出了宫女手中的灯笼意外,四处都是黑漆漆的,她刚要转身斥责身旁的宫婢,却在见到那宫婢之时,看见她面上一脸惊恐的面色指着她的身后,“公主,鬼,鬼火。” 六公主一愣,转过头看向前方,便看见面三丈之外仿佛是蓝色火焰一般的火光,忽远忽近,最后在直奔自己而来。 六公主哪见过这阵仗,等转过身想要逃开之时,却好像被什么抓住一般,轻易动弹不得,而那宫婢的声音却远远的传来,“救命,救命。” 而后气息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六公主一直被拽住,无法动弹,小心翼翼的往后转了头,悄悄的睁开眼睛,却见面前从上到下的一头长发,一袭白色的衣衫,一直顺着长发往下看去,却惊异的发现那人悬在半空中,六公主受了惊吓,直接晕了过去。 而后黑暗中,只见那一袭白衣慢慢飘远。 寂静的听见扑通一声,好似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一般。 翌日早起,李昭容在宫中翻书,找到了一本女诫之后,着身旁的一等宫婢采荷差人送过去。 采荷应了,到了殿外,对着一个在外洒扫的宫婢道,“知秋,将这本书送到六公主那里。” 知秋应了声,连忙将自己洗干净,带着那书本便朝六公主的宫殿走去。 从这里到六公主的宫殿要经过一片湖,知秋目不转睛的沿着路向六公主的殿走去,只不过将要走近殿内去之时,见殿外的宫婢还算同她熟识,遂即迎了上来,“六公主呢?我奉昭容的命令来给六公主送件东西。” 那宫婢一愣,看向知秋道,“昨日六公主不是歇在李昭容那里了么?” 知秋一愣,心中觉得不妙,面色便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六公主昨日没有回来?” 那宫婢点点头,两人忽而觉得不对劲,也慌张了,赶紧找了几个婢子沿着两座宫殿之间的路找寻,还派了一名婢子去通知皇后。 知秋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遍,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一般,忽而想起今日她来时好似眼角看见了鲜艳的衣裳一般,若是她未记错,那个位置应该是那篇湖。 因此知秋连忙看向湖中,便见湖边已经上升出了一个肿胀的身影,那那身上所穿的衣裳,便是昨日六公主所穿的衣裳。 六公主虽被找到了,却是已经死了。 圣上得知此事之后,面色尤为凝重,怒气更是火冒三丈,下令将六公主殿中的宫婢杖毙。可无论如何,也挽不回六公主的性命。 李昭容同样被连累,殿内的宫女除却一等宫婢全部依罪论处。 可谁都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何六公主会出现在湖中,难不成昨晚回去的晚,夜幕太黑,以至于一脚踩空跌落在湖水里? 这个缘由谁都不愿意相信,可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说明六公主是怎么在湖里的,六公主的全身没有任何伤痕,而在事发之地也无任何可疑的事。 圣上下令查了三日,终归是一无所获,只好宣称六公主是失足落水。 布告虽是在三日后发出,但终归有几人是当时便知道了。 荀宅内。 荀湛方从宫中回来,因着六公主的事,他在宫中彻查了三个日夜,仍是一无所获,最后圣上也只好让荀湛归来。 若是荀湛都查不出来,此事便更是没有头绪,因此圣上最终敲定了六公主失足落水。 他身为一国之君,心思放在此事之上最多不过三日便没了耐心,对于他来说,国事比家事要重要的多,因此六公主的事,便因此结案了。 荀策站在荀湛身旁,不可思议的咂舌道,“二哥,你何时会用了这种招数,甚是阴损。”说完,荀策却是笑了起来,看来自己的二哥好似是变了。 荀湛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错了,这是开怀的主意。” 荀策笑着的脸忽而一愣,若说是开怀的主意,这般弱智的点子却是同开怀有些像,如此感觉之后,他便也不再嘲笑荀湛了。 其实,虽然是笨招数,但只要好用,就是好的。 不得不说,开怀这一招真的让人无从查起,一想到大晚上开怀穿着白衣在宫中飘来飘去的模样,便惹人发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处置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开怀和畅饮坐在屋顶上,听到书房中的两人在嘲笑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一副委屈的语气,“此事若是你去办,点子定然比我多。” 畅饮只是若无其事的看了开怀一眼,摇摇头,“扮鬼我没你在行。” 说完,便站起身,跳下屋顶,往别处走去。 在荀宅,他们两人是自在的,不用跟着荀策到别处去,寸步不离。 开怀听了这话,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去,畅饮看似在夸他,他怎么却觉得怪怪的,他坐在屋顶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下去寻畅饮问问明白。 屋顶上的两人离开,荀湛自然听的出来,况且他们二人的声响也不算小,因此便看向荀策道,“前几****同长老告状了吧!” 荀策刚喝进口中的茶水一下子便喷了出来,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斯条慢理的擦了擦留在嘴角的水痕,干咳了两声,道,“二哥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告状呢!” 眼神带着讨好的看向荀湛,打着哈哈。 荀湛瞥了他两眼,也不理会他这般表情,接着道,“前几日孟生过来之后,你不是去铁长老那里了?” 荀策见荀湛才出来,也不隐瞒,只是撇撇嘴,“我只是去问大哥的动向,多说了两句。” 只是多说了两句而已,谁曾想这他也能猜出来。 荀湛不再多说,荀策定是在铁长老面前说他会做一个周详的计划,铁长老便会认为他会等几日,谁知当夜开怀便动了手。 其实并非荀湛的示意,荀湛压根就未想,便将此事交给了开怀。 其实开怀脑子虽然不太精明,但是胜在快刀斩乱麻,既然交给了开怀,开怀就会秉承自己一贯的风格,快准狠。 开怀是大哥一手教出来的,这一点自然也极像大哥。 这才造成铁长老的失误。本来他第二日一早便会让宫中的人手保护六公主,只可惜,晚了一步。 “铁长老可曾说大哥何时回来?” 荀策摇摇头,一脸沮丧。“铁长老不肯说,只是说大哥还在谷中修养,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 荀策顿了顿,而后又看向荀湛道,“二哥。【ㄨ】你说那人到底有何好的,能让大哥如此大费周折,甚至寿命都差些折了一半进去。” 荀湛淡淡的看了荀策一眼,“大哥临走时,说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你忘了?”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可听在荀策的耳中,却是别样的威压,荀策瞬时正了脸色,看着荀湛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要是被大哥知道,他肯定会更惨,二哥不过毒舌一点,不时的揍他一顿而已。 但大哥不一样,大哥那张好看的脸一冷下来,他就好似整个人活在冰窖一般,天寒地冻,自然,他也不希望大哥生他的气。 书房中方才静下来。便有仆从到了书房外,通报后低着头走进来,“铁长老请两位郎君过去。” 荀湛看向进来的仆从,面色一冷。那人便微微的缩了一下,道,“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荀策一愣,也只能微微苦笑,这算是不打自招了么? 而后接过荀湛看过来的视线,只那一眼。荀策便知荀湛的意图,微微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药包,往一旁的茶碗内放了一点,晃了一晃,那白色粉末便消失在茶水之中。 他拿起那茶碗走了两步,到了那仆从的面前,往前一递,“喝了它吧!”语气之中不乏有些无奈。 在荀宅当差久了,便知道荀策怀中那药包放的是什么东西,那仆从抖了抖,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不住的将头磕在地上,一边出声求饶,“郎君,小的真没听到什么,请郎君放过小的吧!” “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不想死。” 荀策见那仆从不肯接,只好蹲了下来,伸手拍了拍那仆从的肩膀,无奈道,“喝了它,就解脱了。” 那仆从抬头,跪着往后退了两步,离荀策远了一些,有些张口结舌,“小的知道,那…那是毒药。” 荀策不满的皱了皱眉,看了看手中的茶碗,“这不是毒药,这只是送你去别处的药罢了。” 只是这别处,便是说不准是送去投胎的忘川河,还是别的什么生不如死之地。 那仆从哑然,支支吾吾,“可,这…仍然…是毒药啊!” 送去别处,便是依然不在这世间。 荀策已然没了耐心,站起身,将茶碗中的水倒在了地上,皱了皱眉,“我本不愿折磨你的,这么看来,你倒是不愿如我所愿了。” 说完,却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方才不知跑到哪里开怀和畅饮,不过弹指间便到了书房,开怀见荀湛还在,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倒是畅饮,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一袭白衣霎时出尘好看。 荀策看了畅饮一眼,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畅饮,你明日还是换成黑色衣裳吧!” 他第一次发现畅饮穿白色衣裳好看,如此这般,岂不是要将他比下去了,他才不愿意,而且方才两人都着了白裳进来,他觉得少了什么。 方才脑子一顿,便突然想到,怎么有两个白无常来着。 不知开怀和畅饮若是知道荀策将他们二人比作黑白无常,不知是怎样的感想。 畅饮的嘴角抽了抽,完全没想到荀策将他们二人叫过来竟是这样的吩咐。 不过方才也只是荀策忽而想到,他遂即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仆从道,“将他带走吧!”说完,荀策抖了抖方才蹲着起皱的前襟,轻声道,“太不听话。” 听到荀策的太不听话这四个字,开怀和畅饮便领会到了荀策的意思,因此两人倒是一人一只手臂,将那仆从拽了出来。 荀湛见一场闹剧结束后,便走上前来,瞥了荀策一眼,好似自言自语,“若是阿娆知道你这般冷血,不知作何感想。” 荀策一顿,脸色瞬然一变,方才冷清的面容顺而消失不见,一副讨好的模样看向荀湛道,“二哥,下次这种事我让给你,你千万不要告诉阿娆。” 若是慕容玉娆见到他这般随意处置人性命,定会害怕的吧! 荀湛摇摇头,转眼间人已走出了书房,却留下了几个字,“我怕报应。” 一句话气的荀策差些咳出血来,好似他处置了这么些人,会遭报应来着。 不过,就算有报应,他也是不怕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言明 六公主失足掉进湖中之事,在出事后过了三日,才有消息从宫中传出,可后宫之中的事隐瞒甚深。 不过这只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对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消息经萤绿的口中说出之时,容婉顿了顿,只是潜意识之中,却觉得此事并非巧合。 六公主此人她并未过多接触,只是觉得此人被娇生惯养,心中并无多大城府,但却有些蛮横无礼,仗着公主之尊,有些为所欲为。 但是一想那日从东宫回来,六公主能放弃脸面委身于孟生也要嫁给他之时,她却觉得六公主是可悲的。 六公主明明讨厌她,却为了讨好孟生,要同她求和。 明明身为公主之身,又深受陛下疼宠,以后所嫁之人身份定不会低,她却为了所谓的爱,不惜给一个四品侍郎做平妻。 真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倒是当今圣上针对此事,也不过调查了三日,便以失足落水之名给出了死因,这才是最可悲之处。 明明是他最疼爱的公主,可也不过三日,便消磨了他所有的耐心,可见帝王之家,的确薄情,不仅没有爱情,就连亲情也脆弱的很。 容婉也不过是想了一会儿,便也不再想了。 毕竟此事同她,到底没什么干系。 她最近应该要出出风头了,却不知这风头该怎么出,一时之间,她自己好似怔在这里了,不止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是她不能放手,这一切的谜底她总是要亲手揭开。 见她多思,白瑶和萤绿在屋外守着,不敢进来打扰,只不过等人站在了她们两人的面前,她们才动了动。进去通报。 白瑶进来的时候容婉正在看书,说是看书,神情却是淡淡的,可见书中的故事并不引人入胜。 门被推开之时发出的响声到底是扰了容婉的思绪。容婉抬起头,不明的看向白瑶,问道,“怎么了?” “郎君过来了。”白瑶的身子并不能挡住洛景钰的身影,因此她刚开口之时。容婉便看见了。 因此容婉站起身迎了上去,“兄长怎么过来了?” 洛景钰顿了顿,方才想起自己得来的消息,面色颇有些尴尬,看了眼一旁的白瑶,容婉会意,便让白瑶先退下了。 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人,洛景钰走上前坐到一旁,神情复杂的看着容婉,“阿婉。六公主失足落水的消息你可知道?” 容婉点点头,“我也是不久前刚知道。” 洛景钰看着容婉的面色一如平常,无喜无悲,便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虽然她的想法十分重要,洛景钰想着,还是要说出自己的心思,“六公主这一去,婚约定是取消了,阿婉你,可有什么想法?” 容婉一愣。听洛景钰听到孟生的婚约,心中便隐隐知道了洛景钰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从未那般想过。 过去的事,便只能过去了。 容婉垂下头。神情不辩,“兄长是什么意思?” 洛景钰以为她不懂,便直接开口向她解释,“阿婉,孟生对你的情谊,我可是都看在眼里。你还愿不愿意同他成婚?” 他之所以这样问,一来是觉得孟生对容婉的情谊却是很深。 二来却是过了年,容婉便十七了。 虽仍在碧玉年华,可在汴京城大多的贵女普遍及笄之年成婚,这样一来,她的年龄便显得有些大了。 她是他的嫡亲妹妹,如今母亲不管,他作为她的兄长,又怎能不管她的亲事? 洛景钰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为怪,毕竟如今整个洛家,戚氏一直对她冷淡,而容珺年纪又轻,最担心她的,也只有兄长了。 可容婉却不希望他有这样的想法。 容婉抬起头,一双眸子认真的盯着洛景钰,而后摇了摇头,“兄长,我不会同他成婚的。” 洛景钰倒是有些错愕,他原以为,自己的妹妹对孟生也应是有情的,不过结果,却是让他出乎意料。 见洛景钰不懂,容婉便道,“兄长,孟家郎君自从说过此生只娶六公主一人之时,便不会再娶我了。” 可洛景钰还是懵懂的摇摇头,“可如今六公主不是已经离世了。” 对于洛景钰,容婉还是有耐心的,便细细的道来,“兄长以为,当日孟家郎君在御书房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过是在表忠心罢了。” “他对六公主说了此话,便能换来六公主的感动,依六公主的性子,从此定会对他死心塌地。而对于陛下来说,感情之事,从不可靠,孟生的这句话,陛下并不会认为他有多喜爱六公主,而是代表了他对陛下的忠诚之意,愿用这一生为代价。” 不得不说,孟生是聪明的。 东宫的那件事,虽不是他的责任,但稍有不慎,便会惹来陛下的厌恶。 孟生是文官,不像武将那般可以在边关杀敌,功劳谁都看得见。他的前程是捏在陛下手里的,他不能惹怒陛下,更何况在这种木已成舟的情况之下。 既然六公主必须娶,他自然要争取最大利益,才不亏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容婉见洛景钰的面色稍稍正常了些,便知他的脑子开始运转了,之前也不过是因了她,才冲动的。 这时大概已经想通里面的门路。 相较于陛下来说,孟生的忠诚之意已经送了出去,便不能再收回来,一旦他另外娶妻,便会使陛下疑心,更何况是转过来娶曾经有过婚约的容婉。 陛下定是会感觉被骗,因此更易发怒。 而对于孟生,既然他说过此生只娶六公主一人,哪怕六公主离世,这个亲结不得,他也不能另娶别人。 陛下虽不会挡着他娶亲,可若他娶了亲,便是陛下舍弃他之时,除非得了陛下亲自赐婚。 不过按着孟生的性子,就算陛下赐了婚,也不一定会是他喜欢的模样。 又或许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孟生都伴在自己身旁,因此能入孟生的眼的,确实不多,可容婉因着前世,也不愿他这般独身下去。 如此,才是两难境地。 而对于其中的事,洛景钰已经明白,再也不会有这般的心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现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经容婉这么一说,洛景钰倒是对之前自己的莽撞有些面色发红,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妹妹聪明,可自己如此愚笨,却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虽然读不进书,可怎么着也是不笨的。 今日,却是让他甚是有自知之明。 想到此处,洛景钰却有些自责,“阿婉,本应是我该护着你,可这么看来,我是不如你的。”说完,洛景钰眸中的色彩暗淡了些,看的出来时真的伤心。 容婉笑了笑,自她能重来一世后,她便不想着要被人保护了,上一世因为无人可以护她,可这一世,她定是要拼尽全力,护住家人。 她知道杀害父亲的凶手像黑暗中的毒蛇一般,只要有了机会,便会咬上他们一口,直至毒入骨髓,无药可救,才肯罢休。 可她不明白,至今也不明白,他们一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会被如此对待。 想着,容婉掩了眸底的疑惑,又看向洛景钰,朝他眨了眨眼睛,“兄长哪里不如我?我不过是些小聪明,兄长可是大智慧,不过因为担心我,而被蒙了眼睛罢了。” 洛景钰心知容婉在安慰他,面上还是带这些苦笑,“阿婉,有没有智慧,我自己还是清楚的,你不必劝我。” 容婉看着他,面色果真有些颓唐,却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阿婉平日待在府中,多半都是在看书,无论儒家,道家,还是兵略之事,都多有涉猎,更多的却是揣摩今日来发生的大事,因此得出结论,因此比兄长懂得多,并非是阿婉聪明。而是阿婉用了心。” “可兄长便不一样,兄长需要做的事很多,比如外院的杂事,军巡院的事。还有同僚的往来,因此极少有时间静下心来去揣测这些事。” “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兄长何必自暴自弃?” 听容婉这么一说,洛景钰便觉得心中好了些,不再同方才一般郁郁寡欢。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依然可以克制。 “阿婉,你放心吧,我往日定会变聪明些的。” 洛景钰说的信誓旦旦,容婉却一下莞尔,哪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变聪明的。【ㄨ】 不过只要洛景钰肯努力,不再颓唐,容婉已经知足了。 不过她忽而想到前几日白瑶从流光那里听来的话,顿了顿,还是问道。“兄长在军巡院待的如何?” 此话问出,洛景钰面上便有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虽是一瞬,却并未被容婉错过。 洛景钰尽量使自己面色无常,却不知他早已被流光卖了出去,“还不错,平日里不过处理些街上的纠纷罢了,倒不是很忙。” 他说的轻松,可容婉却知道,虽然在天子脚下。可城中依然有些地头蛇一般的人物,这些地头蛇往往也不好惹。 更何况南城和北城,一个是普通百姓所居之地,一个则是贫民或者外来的灾民所居之地。说是不乱,是不可能的。 而军巡院,倒是处理的南城和北城的事宜更多,因此并不是个好差事。 更何况和洛景钰一同待在军巡院的军巡院右巡使,则是四品刑部侍郎的嫡子,上有靠山。的确比洛景钰强上许多。 这样一来,洛景钰受的气会更多。 容婉顿了顿,还是接道,“那日白瑶替我出去买了东西,碰见了兄长处理政事,不过兄长不知道罢了。” 洛景钰一愣,却不知容婉说的此事何意,但是一想他出外处理纠纷之时的场面,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方才伪装的轻松,倒也不那么轻松了。 “白瑶她,看见了什么?”他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容婉笑着,一双明眸亮晶晶的望着洛景钰,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解释道,“白瑶去时,兄长已经要押着那人走了,因此只不过匆匆见了那一面,兄长你便离开了。” 听了容婉此话,洛景钰的心才稍稍的放回了肚子里,他不愿让容婉知道他狼狈的模样。 可白瑶哪里见过洛景钰,不过是容婉用来试探她的,可是一试,便试出了端倪。 容婉心中,也是极为心疼兄长的,可是又不愿落了兄长的面子。 不过这几日,她都在想前世的事,反复想了这么久,终是想到了一件将要发生的大事,也许这个能成为洛景钰的转机。 不过此事,她还要再好好想想,省得弄巧成拙。 不过看着洛景钰的面色依旧有些紧绷,容婉在心底叹了叹,面上仍是带着笑意道,“兄长,萤绿这几日学了几样新点心,不如你留在我这里用饭,也尝尝这点心是否好吃。” 洛景钰一顿,面色却忽而凉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事一般,片刻,也只是顿了顿,僵硬的答了一句,“好啊!” 见洛景钰应了,容婉便站起身,打开门,对着萤绿道,“今日兄长要在这里用膳,你去小厨房找厨娘多做几样拿手菜,还有前几日,你学做的那些点心,再做几样吧!” 萤绿点了点头,当即去了小厨房。 容婉吩咐过后,又转过身走进屋子,却见方才洛景钰冷下的面色依旧如此,叹了叹,“兄长在想什么呢?” 洛景钰看了一眼容婉,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阿婉,你可曾替萤绿看好人家了?” 容婉一愣,未料想洛景钰会提到这件事。 只是萤绿同她差不多的年纪,此时还不到成婚的年纪,可是容婉却知,洛景钰会提此事,多半是想快刀斩乱麻。 容婉坐到洛景钰面前,摇了摇头,“兄长也知道,萤绿如今年纪还轻,并无什么心上人,也不到非嫁人不可的地步。” 容婉所说,洛景钰是知道的,且萤绿跟着容婉多年,他也不愿提出这件事,只是如今,他大概觉得,再不提起,他真的便要如此沦陷了。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只要萤绿出了嫁,他的心便能稍微的收一收。 他很清楚,他此生,便是希望仕途顺遂,能守护家人便是极好,可若是他对一个婢子情根深种,那这一切,有如空谈。 这种事情,他决不允许。(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点心 他点点头,不再开口提此事。 此事从未对容婉挑明过,可自那时容婉去了边关,特意告知他将容婉带来之时,他便知道,容婉看出来了。 今时今日,他再提起,不用明说,容婉便知为何。 容婉也决口不提此事,只是随意问了些军巡院之时,以及那位军巡院右巡使的为人如何。洛景钰虽不清楚容婉为何会如此问,仍是耐心的一一作答。 这般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吩咐小厨房做的东西都已经做好了。 萤绿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子,每人都端着四个碟子,四菜一汤,还有三样点心,放在桌上之后,见容婉摆了摆手,便都退下了。 容婉将点心推在洛景钰的面前道,“兄长尝尝萤绿的手艺,她平日里无什么爱好,就喜欢躲在小厨房做些稀奇的点心。” 其实面前的这些点心萤绿前几日刚做过,对于点心的味道,容婉是知道的,但点心的味道偏甜,兄长一直都不喜欢甜味的东西。 洛景钰伸手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尝了尝,不由的皱了皱眉,实属容婉的意料之内,这些点心,兄长是不会喜欢的。 容婉也尝了一块,味道比萤绿第一次做还稍好了一些,虽比不上宫廷的御厨,但这种水平已经足够,其实萤绿本身,比较嗜甜,因此才爱做这些点心。 她明白兄长的心意,也明白萤绿好在哪里。 可是不论门当户对,偏论两个人,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她之所以让萤绿做了点心来,无非也是提醒兄长他们十分的不合适。 洛景钰也自然能明白容婉的意思,且也不再碰那些点心,只是沉默着用了膳之后,便离开了翠竹苑。 容婉一直待在府中从未出门,且好久也未去过寺庙。曾去信问过慕容玉娆,等十五的时候可要同她一同去上香,慕容玉娆倒是十分爽快的应了。 等到十月十五那日,容婉早早的便乘上马车往昌平侯府去。只不过等她到了昌平侯府外,却见慕容玉娆由一人陪同着出来了。 容婉从马车中下来,迎上从府中出来的慕容玉娆道,“阿娆今日有事?” 慕容玉娆一愣,遂即问道。“阿婉不是要我陪你去大相国寺上香?” 容婉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看了一眼陪在慕容玉娆身旁的荀策,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事。 慕容玉娆看见容婉看向荀策的视线,这才知道容婉是误会了,笑了笑,便解释道,“今日策哥哥找爹爹有事,恰巧我要岀府,他便随我一起出来了。” 容婉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倒是荀策顿了顿。开口道,“你们要去大相国寺拜佛么?” 慕容玉娆点点头,疑惑的看向荀策,“怎么了?” “我随你们一起吧,正好二哥还在寺中小住,我正巧有些事要请教他。”荀湛答道。 慕容玉娆听他这般说,便点了点头,倒是容婉有些发愣,若她未记错的话,荀宅如今不是只有荀湛同他两个男子么? 怎么如今又多出了一个二哥? 不过她疑惑归疑惑。并未多问,既然荀策坚持要去,却也没必要拦着,因此她便直接上了马车。 透过窗子。还能看见慕容玉娆上了马车,而荀策骑马伴在左右,看来慕容玉娆以后的日子,定是会和和美美的。 不过容婉见荀策骑马走在前头,那微微挺直的脊背,却给她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过脑中到底是迷迷糊糊,想不起来了。 容婉干脆闭了眼睛,微微眯着,不再想了。 不过并未闭上眼睛许久,因着车窗忽而被敲响,守在容婉身边的白瑶看了她一眼,见她点头,白瑶便伸手将车窗打开,而后退到一旁。 容婉便看见了荀策透过车窗看来的视线,而后守礼道,“不知洛家娘子可否同我说几句话?” 当着慕容玉娆的面过来,想必是有正事了,若非她同荀湛也见过几次,她怕是真的会认为荀策找错人了。 因此她正襟危坐,看了荀策一眼,“不知荀家郎君要说什么?” 荀策见她看过来的视线,稳稳接住,十分坦然,“等娘子到了寺中,还请娘子随我一同见二哥一趟,他有事要同娘子商量。” 容婉一愣,还真未想到荀策要说的竟然是这个,不过荀策的二哥是哪位,她好似没有见过,因此并未贸贸然应下。 只是谨慎的问了一句,“敢问郎君的二哥是哪位?” 这才换荀策愣住了,本来如今荀宅不过他同荀湛两人,本以为容婉一听便会知道,谁知竟然是二哥这个称呼扰乱了她的视线,听起来还有些好笑。 若是荀湛在,他定会打趣两句,不过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他还是要维持自己这一番表象,因此硬是作郑重的表情道,“实不相瞒,我二哥便是荀国舅爷荀湛。” 他只告诉了她二哥是谁,至于大哥,他还真的是无可奉告。 虽容婉对他的解答有些疑惑,但不定荀湛这一辈还有堂亲,因此也未多说,只是颔首,“等上了香之后,劳烦郎君带我见他。” 虽然容婉不知荀湛寻她何时,但潜意识觉得,定然不是坏事。 她如今正处于孤立无援之时,能有人相帮,自然是好的,虽然这人是否能帮她还令说。 荀策传达完之后,便让马走的快了一些,伴在了昌平侯府的马车旁,还见慕容玉娆掀开车窗同他聊了两句。 容婉回过神来,想着荀湛寻她何时,心思重重之下,竟是很快便到了大相国寺。 白瑶随她下了马车,慕容玉娆便走到她的身旁,亲昵的揽住她的手臂,而荀策则是落在后面,不至于太近,也不会太远。 不过若是她们二人交谈些什么,但凡小点声,荀策也是听不到的。 因此慕容玉娆便是格外好奇的问她,“方才策哥哥寻你说了些什么?” 容婉瞧着慕容玉娆的瞳孔,眼眸明亮,问此事也不过是单纯的好奇,她颇有些无奈,拿慕容玉娆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还是应了慕容玉娆的话,“说是国舅爷要见我。” 慕容玉娆愣了愣,“湛哥哥见你做什么?” 容婉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慕容玉娆也只好作罢。 两人便相携去大雄宝殿上了香,祈了福,后而添了些香火钱这才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说破 荀策在殿外等着她们两个,见她们两人出来,便走了上去,温和的看着慕容玉娆道,“你们好了?” 慕容玉娆点点头,抬头看向荀策,不解的问,“湛哥哥在哪里呢?” 荀策见她问了,便也耐心解释道,“二哥曾在寺庙中修行过一段日子,那间屋子方丈还为他留着,他便在那里。” 虽然弄不明白荀湛为何好端端的又跑庙里来住,但此事确实同容婉无关,她只是在想荀湛到底寻她何事罢了,且不知此事对她是否有利。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慕容玉娆分外好奇,便是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荀策,“湛哥哥为何老是在寺庙中待着,难不成是在荀宅住的不好么?” 说着,眸底稍显疑惑,更是看了一眼荀策,好似误以为和荀策有关。 荀策干咳了两声,见慕容玉娆的目光围着他,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荀湛给出卖了。 只见他叹了叹气,一副无奈的语气,“二哥说他多日流连酒肆同红楼,沾染了俗世太多的恶气,因此才想要在寺庙之中清静清静。” 饶是慕容玉娆再天真无邪,听到“红楼”两字也羞涩的低下头,倒是容婉,听惯了荀湛此人,便不觉有多违和。 毕竟,将霓裳阁的女子们时时挂在口头,且拿来同她相比的人,她是看不出哪里正经,不过因着边关作为将领的荀湛,同那日在东宫之中帮过她的荀湛,她倒是觉得,他此人不坏。 当然,是仅仅不坏而已。 荀策解释过后,便领着容婉同慕容玉娆,及其跟着的两位婢子到了大相国寺的后院。 后院比之前院,较为安静许多。 怎么说容婉也作为香客在大相国寺留宿过,因此大相国寺的后院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不过跟着荀策往东走。离那时重阳节在东边的那位贵人所居的院子倒是十分相近,只不过不知,那贵人如今如何了。 此事也不过是一闪即逝,跟着荀策走了一会儿。便到了荀湛所居的小院前,院门口并无人把守,且走了进去,也不见一人,好似来此住宿的。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一般。 荀策待她们走进院中之后,稍稍放大了声音,以示他们到了,“二哥,在么?” 话音方落,便见从东面的屋子出来一个穿着藏青色僧服之人,虽极为普通,却掩盖不了其自身的风华,眉眼微挑,嘴角含笑。甚是撩人。 远远望去,定非凡品。 慕容玉娆倒是头一次见荀湛这般模样,虽是有些惊讶,但欢喜更多,遂即迎了上去,笑着道,“湛哥哥果真穿什么都好看。” 她自然未看到身后的荀策听见这句话之时面色一黑。 慕容玉娆出言毫不避讳,荀湛也被她这一番夸赞说的愣了一愣,不过只是一瞬,便看向荀策道。“你领阿娆在寺中转转,我同洛氏容婉说几句话。” 听到荀湛这般说,荀策自然求而不得,谁让荀湛仅仅穿着僧袍。也能压他一筹来着,他只能说,他很生气。 慕容玉娆也甚是识趣,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讲,朝容婉调皮的眨眨眼,这才随荀策出了院子。 容婉不禁眼皮一跳。她怎么觉得,慕容玉娆好似误会了什么。 不过此刻倒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鉴于荀湛帮过她,她的语气还是好些的,“不知国舅爷寻阿婉有何事赐教?” 荀湛并未说正事,只是退步走进了屋内。 容婉明白荀湛的意思,便是跟着他进了屋。 两人相对而坐,荀湛看了她一眼,眸中深沉,“洛氏容婉,你还想嫁给孟生么?” 容婉一顿,怎么人人都来问她是否还想再续前缘?且兄长问是情有可原,荀湛有此问,又是为了何事,她着实不明白。 不过她决定开诚布公,“阿婉并不是喜欢回头之人。” 一句话,倒也说的清楚。 荀湛并不意外,通过容婉的种种动作,他能清楚的看出,她虽对孟生有情,但是此情非彼情,此事在他心中,早便有了答案。 他定定的看着容婉,好似在打量容婉心中想的什么一般,不过面色依旧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片刻,却道,“你想寻到杀害你父亲的人么?” 容婉心中猛然咯噔一声,完全未料到荀湛会有此一问,她强忍着稳了心神,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她微微敛了眸,说话的语气稍显生硬,“国舅爷这是什么意思?” 看见容婉这番模样,荀湛便知道了容婉的答案,以前便知道,如今不过是再确认一番罢了,见说中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勾,“我能帮你。” 她咬咬唇又松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抬头,一双好似琉璃的眸子盯着荀湛,想从荀湛那毫无波澜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自从她重生一世,她日夜都想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想知道前世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到底是谁,又同他们有何冤仇,只不过事到如今,她却一丝头绪也没有。 说到底,她却是十分心急的。 ****都能感觉躲在背后的人像毒蛇一般,吐一吐信子便能让人万劫不复,她却连那尾毒蛇的藏身之处也不知道。 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想着,视线同荀湛碰到一出,她目光淡淡的瞧着荀湛,“国舅爷不妨告诉阿婉,要如何相帮?” “还是国舅爷知道,害家父的人是谁?” 她的手在袖口内紧紧握住,手心渐渐起了一曾薄汗,心跳在口中呼之欲出,她几乎以为,在此刻便能得出,那幕后之人是谁。 却见荀湛摇摇头,“我不知道。” 容婉一下就泄了气,看着荀湛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语气便重了些,“既然国舅爷不知道,又谈什么相帮?” 荀湛也不同她计较,随手折了折身上的僧袍,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风华万千,那一双凤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不恼怒,只是道,“若是仅凭你,再重活个两三世也无用。” 容婉心口一窒,好似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停止了呼吸,手指紧紧的抓住衣,角眸中惊慌尽显,“你怎么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交代 荀湛眯着眼瞧着容婉,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她惊慌的眼神慢慢变得平稳,心中对她的评估也稍稍的高了一些。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放下之时,那茶壶同桌子相碰,发出了一声闷响,她却毫无所觉一般,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荀湛道,“国舅爷有话,不如直说。” 荀湛“唔”了一声,坐直身子,像是无意一般扫了一眼窗外,后而才道,“你记得你又一次活过来之时,曾来过大相国寺么?” 容婉皱了皱眉,回想起以往,虽过了几年,她还是能记得,因为那****在大相国寺碰到一位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鹤发童颜,执意为她算上一算。 她本不欲答应,只是方才反驳,却听那算命先生道,重活一世,前因后果,问她可想知道? 可她被人戳破,本就慌张,只想逃离,最后也真的让她逃开了。 当时不觉,经荀湛这一问,如今想来,那算命先生好像在等着自己一般,不然为何连算也未算,便得出她重活一世的结论? 想着,容婉便点点头,接着看向荀湛道“那算命先生?” 荀湛勾了勾唇,便知容婉会问到这个,若无其事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你第一眼看见荀策的时候,不觉得眼熟么?” 在别处同慕容玉娆风花雪月的荀策自然不知他已经被人给出卖了。 经荀湛一说,容婉忽觉茅塞顿开,她第一眼见到荀湛之时确实觉得他身形眼熟,但面貌却稍带着陌生,她原以为她看错了,原不知这荀策竟然同算命先生相似。 或者说,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罢了。 荀湛之后说的话便是肯定了容婉的疑问一般,“荀策自幼对易经十分迷恋,自此细心钻研,到了弱冠之时。已是极有成效。” 荀湛说到这里之时,便停了口,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说。 容婉一顿,所以说,她的身份,自从大相国寺归来之时,在荀氏这两兄弟面前。已是透明,可如今过了四年之久,他们二人都未戳破,怎么今日,倒是将一切挑明了? 她只觉,荀湛说出这个,并非全无因由的。 想着,她便不再提重生之事,比之方才,更是镇定。 “既然国舅爷早就知道。为何今日才提?且国舅爷忽而说要帮阿婉,还请国舅爷明说。”她就是想将一切都挑明,才不愿等事后****都在提心吊胆之中。 不过荀湛倒是未想将这一篇章揭过,又问道,“我想知道你前世的种种,”说到此处之时,他扫了容婉一眼,又加重语气道,“还有,你因何而死?” 听到荀湛说此事之时。容婉便下意识的皱皱眉,潜意识之中,她重提这些,无非是将自己的伤疤揭露在人前。并无丝毫的帮助,因此便冷着声音道,“这些同国舅爷并无干系。” 顿了顿,又道,“若是国舅爷想知道你以后的命运,不问一问也好。” 却见荀湛挥了挥衣袖。毫无兴趣道,“我的命运,只有我自己能做主,和你的前世可没关系。” 其实容婉死去之时,老皇帝还健在,荀湛仍依旧得宠,他以后的荣辱,容婉也是不知道的,一旦荀湛问了,她也说不出什么。 这般说,只是不想荀湛追问其他。 只是偏偏有人不愿就此罢手,倒是盯住容婉,像是盯住了猎物一般,食指敲着桌面,“说吧。” 命令式的口气,却容不得人拒绝。 容婉咬咬牙,在心底暗骂了荀湛千百遍,深呼吸,方想开口,却被荀湛一句话堵在口中,“辱骂于我是要坐牢的。” 容婉只好用力握紧拳头,顿了顿,这才开口,“阿婉并未有此举动。” 荀湛却作疑惑般的看了她一眼,“我何时说你辱骂于我?” 却让容婉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 却听荀湛接着道,“看来你没少在心底骂我,刑部大牢空牢房还有许多,大理寺的也不少,你可要进去坐坐?” “不想坐也可以,那就将我方才问的一一说清楚吧!” 容婉却这般不声不响的落入他的圈套。 他是甚受帝宠的权贵,她却是家道中落的百姓,如此鸡蛋碰石头一般,不输才怪。 她明智的认为,此时并非较真的时候。 想着,她微微颔首,轻声道,“前世家父去世之后,家母殉情而亡,消息传到边关,兄长被分了神,在战场之中被敌人斩杀,从此留阿婉同家妹相依为命。” “又两年,家妹病逝。” 说到此处,容婉微微抬头,眸底的伤痛做不得假,只是说到最后语气却是越发的僵硬,后而更像是一字一字的道,“明年将近此时,有圣旨召我入宫为妃,我便死在洛府门前。” 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其如何发展只要一猜,便是清清楚楚。 她说完之后,身子忽而愣了一些,嘴角轻勾,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强大,想到这些仍是觉得浑身刺骨之寒,甚是难忍。 为妃么? 荀湛像是盯着某处一般,当今圣上身子依然康健,若是明年之时,圣旨应是圣上所下,不过依他看,对于容婉的模样,并不像是能让圣上动心的那一类。 这么看来,就连圣旨,都是别人算计好的,知道她不会甘心入宫,因此一条性命,便结束在了洛府门前。 而自容婉死去之后,洛氏人才算是死的干干净净。 看来那幕后之人对洛氏一族十分不满,这局环环相扣,死了一人是方开始,而后一个个接连死去,才是结局。 不过今时今日,洛氏一门除却洛骞已去,除去过的落魄一些,但性命暂时无忧,想着平日里关乎容婉情报,她所做之事,便都对上了。 “那些不过往事,已同你无关了。”半晌,荀湛却说出这番话。 容婉抬头,知道他在开导她,是啊,那都是前世的事,而这一世从她来时便已改变了,又有何好惧怕的呢,这一切,她都来的及。 “谢国舅爷。”她所谢,不过是为了方才那一番话。 荀湛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道,“我帮你可以,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说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容婉并不意外,方才听他说要帮她之时,她便知此事并非易事,忽而听说有了条件,她心底却不由的松了松。 毕竟她同他并无多交集,他没来由的说要帮她才甚是可怕。 她倏尔一笑,“国舅爷请直说。” 他的身子忽而往前一倾,手臂轻轻搭在桌案上,眸中的光晦涩不明。 她看向他,却觉得身周一寒,虽他是笑着的,却好似绵里藏针,那深不见底的眸光好似藏匿着猛虎一般,不留意时便会伤人。 视线相交不过片刻,荀湛便开了口,“你的婚事从此由我做主。” 容婉一僵,却不知他口中的条件竟是这般,腾地一下,便站起身来,狐疑的看他一眼,“国舅爷莫要玩笑之语,阿婉的婚事,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做主的。” 荀湛听闻,好似懂了一般的点头,也站起身,走近了容婉两步,嘴角噙着笑,而目光却甚是清冷,“如此一来,你是不愿了。” 这并非是反问,而是肯定。 容婉咬了咬牙,上一世的惨剧还依稀在眼前,她不想再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而后再一次,承受非能承受之痛,“阿婉不愿。【ㄨ】” 他却依旧是方才的姿势,不过是收起了笑意,那面目虽然隽秀,却如冷风拂面一般,让人刹那间变得惧怕。 可她终归是不一样,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松口。 荀湛又看了她两眼,这才微微抬起头,在容婉看着,他的下巴是微微上扬的,带着精美的弧线,却好似睥睨一般,“也许你前世的惨状,今时今日同样会发生。” 容婉一愣。心底没来由的恐慌,她好似明白荀湛的意思,又不想要明白他的意思。 终而,她倔强的抬头。“国舅爷也知,我前世因何而死,便不愿再走从前的路,若是国舅爷执意此为,那便请国舅爷提前告知阿婉一声。阿婉好有所准备。” 此番话,并非示弱,而是别样的刚强。 宁愿去死,也不愿受人摆布。 荀湛显然听明白了容婉的意思,却只是抬眸看了她两眼,嗤笑道,“怪不得你前世落得那般下场。” “你……”容婉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却也只能剜了荀湛一眼,这怕是她目前为止能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了。 荀湛却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复又看向容婉。“若你只想活着,便要能屈能伸,若你只想有骨气的活着,死便死了,又为何满怀怨气又回到以前呢?” 说完,他看向容婉的眼神却有些悲悯,“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么?” 容婉微微怔住。 她为何会回到十三岁这年,她不是未想过,最大的可能便是她满怀着家破人亡的悲愤。又重新活了过来。 又或者,她再说一句不愿,也会同前世一般那般屈辱的死去。 可最终,容婉还是摇摇头。若是父亲得知她为了报仇变成这般不顾一切,定是会责怪她吧! 她看向荀湛,方才还满怀生机且十分骄傲的眸子,如今却有些迷惘,不过片刻,眸中的光芒慢慢聚了起来。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我为此不顾一切,那便不是我了。【ㄨ】” “这世上,总有我所坚持的,也不能退让的,若是国舅爷想要以此胁迫于我,那我便甘愿再次赴死。” 说到这里,她抬头,眸中却视死如归,“若你定有此条件,恕我不能从命。” 荀湛向后退了两步,退回初始的位置,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了一眼,“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商讨报仇大计么?” 容婉一愣,好似方才那些话语并非荀湛所说一眼,听到他这般说,她连忙坐下来,不安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掩下心中的不安,镇定了些许,这才道,“国舅爷有何高见?” 却听他冷哼一声,“没什么高见。” 容婉一顿,她方才说的慷慨陈词,貌似是惹到他了。 想着,她干咳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道,“国舅爷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荀湛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换个说法,若是你以后想嫁的人必须要经我同意如何?” 这句话,已是十分委婉了。 容婉郁闷,不知为何荀湛会在她的亲事上较真,不过不插手她的亲事,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便并未再多说什么。 她点点头,又狐疑的问道,“国舅爷决定之事会轻易改变么?” 荀湛想了想,却抛下一句话,“看心情。” 若是心情好了,不干涉也是可能的。 容婉这才稍稍放了心,同方才有些慌张的模样已是大相庭径,却又十分诚恳,毕竟在此世中,这是第一个同她说破前世的人,又是第一个开口说帮她的人,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不过方才荀湛说的条件确实是有些吓到她了,才使她下意识自我防卫。 她稍稍正色道,“既然国舅爷此说,我答应便是,不知国舅爷有何方法?” 却见荀湛皱了皱眉,“你先回去吧,改日再说。” 容婉一顿,却不料荀湛转变如此之快,不过鉴于方才同他争执了一番,再说也怕惹他不快,便站起身,福了福礼,便走了出去。 不过刚走出去两步,却见荀策同慕容玉娆迎面而来。 容婉一顿,难不成方才荀湛说改日再说,是因为荀策和慕容玉娆回来了? 可若是这般说的话,那他的耳朵未免也太过灵敏了吧。 不过想着方才荀湛那副说话的面貌,她摇了摇头,便也不再多想,走了两步,迎上过来的两人道,“你们回来了?” 话音方落,便见慕容玉娆的脸红了红,而后拉住容婉的手臂,“阿婉,你同湛哥哥讲完了?” 容婉点点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出声问道,“你们还要进去同国舅爷说两句话么?” 虽然是在问慕容玉娆,但是接话的却是荀策。 荀策嫌弃般的摇摇头,“不用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方才慕容玉娆就夸赞了二哥好看,他才不愿二哥在他的眼前碍眼,不得不说,他是头一次这般讨厌二哥的容貌的。 倒是慕容玉娆眨了眨眼睛,一副遗憾的模样,点头应了一声“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旧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入冬的风十分刺骨,以往的夜市也早早无人,如此街上更是空无一人,有人骑着骏马哒哒而过,直往城中的大相国寺方向奔去。 大相国寺的寺门早已紧紧关上,骑马的人却未到寺门面前,而是走到一旁的小路,等到无路之时,将马匹绑在了一旁的树上。 这才一个跃身从墙外翻了过去。 屋内的灯还亮着,一人还坐在窗台之上,往院墙这边看去,正同翻墙的人看个正着。 不过那翻墙之人也不急躁,慢悠悠的走到这边窗台,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甚是无害,不过也只有他面前的人才知道,他这无害的面容掩藏的却是十分狠毒的一颗心。 面前的人一抬手,一个石子便朝着他飞了过来,他一个闪身,便躲开了那石子,不过刚停稳了身子,却见另两个石子以凌空之势再次袭来,一左一右,快的容不得他躲避,他却轻松的翻了一个筋斗,石子连他的衣角都未沾到。 他越走越近,面前的人仿似对他没了兴趣,也没再有动作,只不过等他走上前,刚要拍那人的肩膀之时,那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般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松松拽住,并且将手臂背在身后。 他忽而隐了笑意,哭丧着脸,“我说主子,你何时能换个擒拿的手法?” 再这样下去,他的手臂迟早要掉了。 荀湛轻松的将手一松,方才握紧的手臂落了下来,眼见着面前的人一边抖着手臂,一边哭丧着脸看他,他却面无表情,“司徒,你迟了半个时辰。” 被称为司徒的人叹了叹气,委屈道,“从接到主子来信那刻起,我便马不停蹄从谷中往这里赶。把我的小红都累坏了。” 小红,便是他的座驾,他绑在墙外的那匹马。 而小红好似听到了他的话,还甚是配合的嘶鸣一声。司徒满意的点点头,倒是荀湛,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能将汗血宝马取名为小红的,他至今也只见过司徒一人了。 不过对于方才司徒所说的那句话,他未抬眉眼。直接便道,“从你接信到此刻,已有八个日夜,而已那匹马的脚程,不过三个日夜便会到。” 说完,他探究似的看向司徒,“你是否想让我将你何时去了哪家青楼睡了一夜都说的清清楚楚?”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司徒忽而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等稍好了一些之后,又嘿嘿的笑了两声。对着荀湛道,“主子威武,主子聪明。” 荀湛瞥了他一眼,懒得计较他此时的模样,“我让你将夏迎夏迟带过来,人呢?” 司徒见荀湛也不同他计较,靠着墙道,“夏迎夏迟他们的马脚程慢了些,应该快到了。” “精武堂处理干净了?” 司徒点点头,“那时自然。有我出马,还有什么是办不成的么?” 夏迎和夏迟原本就是当时安排在精武堂的阿九和十一,由于容婉曾去雇佣护卫,便安排了进去。经尚书府一事之后,便被司徒带到了谷中。 如今再次回京,以免被人认出,处理一下还是必要的。 荀湛对于司徒的语气见怪不怪,好似一个正经人身边总要围着几个不正经的才稍显正常。 不过夏迎同夏迟回谷中是因提升能力,也不知此番。是否比以往更强。 司徒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便接着道,“他们二人在百人阵中走出,毫发无伤,比之前强上不少。” 要知道夏迎和夏迟两人回谷当日,迎上这百人阵,差些将命都给丢掉,且如今既然毫发无伤,那便是进步极多。 荀湛点点头,又道,“既然你来了,便着手查一下三年之前那场命案吧!” 司徒一愣,回想起当时,却是笑着道,“那日主子让我前去救援之时,还告诫我不许掺和其中,怎么今日,倒要我去查当日之事了?” 说完,他看着荀湛眉眼微挑,“难不成主子看中那家中的小娘子了?” 司徒之所以这么说,是因这么些年荀湛从不近女色,能抓住机会调侃自家主子,他绝不含糊。 荀湛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清,“霓裳阁的那几个娘子饿了,不如你去喂喂她们如何?” 这句话一出,司徒便闭了嘴,那霓裳阁的几位娘子是何人,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若他去喂,还是算了,他怕精尽身亡,无福消受。 “主子可别再说笑,人家胆子小的很。”司徒捏出了一个兰花指,装作女子一般轻轻推了荀湛一把,这场面,如何看都十分怪异。 荀湛却是因为习惯了,一把将司徒撩开,“滚回去吧!” 司徒瞬间收起了笑,一副委屈的神色,“主子赶我走,我便不再主子面前自讨没趣了。” 说着,却装作颜面哭泣一般,朝着墙壁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小红,等我,我来找你了。” 而在墙那边的小红好似被雷电击中一般抖了抖马尾,天知道,它是有多不愿意小红这个名字。 只是奈何奈何,没人给它改,更可恶的事,它还习惯了。 直到司徒骑上这匹骏马,翩然而去,这才让寺庙的后院暂且恢复了平静, 荀湛皱着眉,走近屋内,没来由的有些心神不宁。 也许,在他决定要查这桩案子的时候,就再也不会风平浪静了。 那日在尚书府,他曾吩咐司徒将那些杀手就地正法之时,便是知道那些杀手并不怕死,更有甚者,会说了假消息来糊弄他们的视线。 他便是为了不被刻意糊弄,这才下了命令。 可是如今以时隔三年,不知当时的那些蛛丝马迹还在否。 他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但这局已经设下,就容不得人抽身离去。 他入塌而眠,一夜无梦。 第二日,未同大相国寺的方丈告辞,便收拾了包袱回到了荀宅,他在大相国寺来去自如,想必也是没人关注他了。 他本想先去书房,方才走近,才听见有人在书房内絮絮叨叨,他却只听出了一句话,“二哥定不知道,长那么好看是要遭天谴的。” 话音方落,荀策转身,瞧见荀湛就站在门口有如晴天霹雳一般,连忙迎上前来,笑的好像没心没肺一般,“兄长回来了?累不累,小弟去给你端杯茶来喝。” 然后,一溜烟,人便没影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猫腻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一旁坐着的司徒,见荀湛过来,方才随意的坐姿立刻摆正站起身来,一脸正色的看着他道,“方才阿策在背后说主子坏话,同属下无关。” 荀湛瞥了他一眼,有这样的属下,他也极为头疼。 任何命令坚决执行,只是私底下的性子,就是这么,油嘴滑舌。 他索性不理会司徒方才所说的话,从司徒身边走过,坐了下去,而后才看向他,“昨日仓促,还有件事。” 司徒倒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不等他开口问,便直接道,“老大一直在闭关,期间不过出来过一次,面色仍稍显苍白,不过是在谷中待了几日,又继续闭了关,一直到如今都没再出来。” 司徒口中的老大,便是荀湛口中的大哥。 若是从他回谷那日算起,如今也已有四年了,自那件事之后,他便回了谷去,那件事让他伤了身子,如今一看,伤的却是不轻。 不然也不会闭关四年之中,仍不得出谷。 荀湛皱了皱眉,继而道,“难不成大哥未说过何时回来么?” 司徒却是摇摇头,“老大对此避而不提。” 荀湛也不再问,明知问不出来什么,若是大哥想回汴京,有多人阻拦,他也会来,若是不想回汴京,多人去请,也无作用。 两人方才止了话头,却见荀策朝书房勾了勾脑袋,见荀湛看了过来,连忙收起一脸笑意,作沉稳状,“二哥,夏迎和夏迟回来了。” 昨日司徒便说他们今日会到,不出意外,果真今日便到了。 荀湛点头道,“让他们进来。” 紧接着书房外的人便走了进来,正是消失依旧的那两人。不过这两人在谷中训练了这么久,面上的肃杀之气比以往更甚。 不过面见荀湛,还是收起面上的情绪,恭敬的道。“属下见过主子。” 荀湛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们起身,而后道,“你们回谷中之前接的最后一张单子可还记得?” 夏迎和夏迟两两对望,而后面向荀湛。道,“属下记得。” 毕竟他们二人在洛府也待了不短的时日,且那些时日雇佣他们二人的却是一名弱女子,而那弱女子却分外有胆识,自然让他们二人记忆深刻。 “你们二人到洛府去,想方设法让洛氏容婉将你们二人调到她身边做护卫。”荀湛如此吩咐着。 司徒看向荀湛,表情十分玩味,而荀策看着他,也十分不解。【ㄨ】 唯有夏迎和夏迟两人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齐声的应了一声是。等到荀湛挥一挥手,两人便应声离去。 荀策走到荀湛身旁,不解道,“二哥,你是要保护那洛氏容婉?” 荀湛做的如此明显,他就算不想相信,也要相信了。 他的从来就对别人不屑一顾的二哥怎地突然转了性子,不得不说,荀湛给了他无限的遐想与惊吓,想着。却又说了出来,“二哥,你莫非喜欢那洛氏容婉吧!” 荀湛淡淡的扫了荀策一眼,站起身。将要走过他身边之时,低沉的声音道,“你若是再乱说一句,明日你精通卦卜之术便会传遍整个汴京。” 荀策一顿,遂即哭丧着脸,看向已经走到门外的荀湛。分外委屈的到了一句,“二哥,你怎么老是威胁我?” 偏偏他每次都对着威胁毫无手段,只能按照荀湛说的做。 司徒在一旁偷着乐,后而干咳了两声,走到荀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惋惜的模样,“阿策还是闭口吧,若真是那样,明日你便会被陛下召入宫了。” 虽然钦天监有不少的能人,但经荀湛亲口肯定之人又岂会弱,因此圣上定会先召入宫卜上一卦,试一试他的卦象可卜的准确。 别人不知,但荀湛一定知道,其实荀策的卦卜之术也不过是半吊子而已,说起来骗骗人还可以,真要实打实的来,怕是比不过别人。 可若是此般,荀策此名,怕是会沦为京中的笑柄了。 圣上跟前的国舅爷不敢笑,但是荀策嘛,笑笑也是无碍的,谁让他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无非也只是生意做的大一些而已。 荀策剜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听了话,闭上了嘴。 他的二哥,实不敢惹。 东城洛府。 容婉从大相国寺归来之后,便有些困顿,和荀湛此人相交,太过累人心,也容易失了气力,因此回府之后,便在翠竹苑好好休整了一夜。 等第二日醒来,精神头便是好了许多。 萤绿一早从府外打听来的消息,等容婉洗漱之时,便一一向容婉汇报。 原是前几日小皇孙忽而意外染了风寒,因冬日本就寒冷,便以为是下人照顾不周,但戚侧妃一直说连日头痛,是有人要加害与她,太子怜其面目异常憔悴,便下令彻查。 谁知这一查,倒是查出了猫腻来。 一来是戚侧妃宫中用来取暖的银霜炭,被人抹了一些能致人神志不清的东西,经炭火点燃,在木炭上的东西便会挥发,从而充斥整间屋子。 好在戚侧妃不过用了两日,感觉不舒服,便请太医检查,太医检查出此银霜炭的怪异之处,戚侧妃才逃过一劫。 经此事之后,紧接着,入夜时小皇孙便发了高热,若非小皇孙的乳母要去看他睡得好不好,兴许等天色亮起来,小皇孙早已不在人世了。 后而盘问了出入小皇孙住处的所有宫婢,这才找出一个可疑的宫婢,可没等拿人盘问,却见这宫婢已在下人房中上吊自杀了。 且太子还准了仵作验尸,经验尸之后,确实是自杀无异。 此事还未了,戚侧妃又连日头痛,时时面色凄苦,太子见了之后分外心疼,这才下令彻查。 等一彻查,这消息才从东宫传了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不是巧合,没准是哪位看不怪戚侧妃才做的怪。 只不过将主意打到了小皇孙的身上,便见其心甚是恶毒,毕竟小皇孙如今不满半岁,还是一个弱小的孩子。 因此,汴京城的百姓们便只等凶手被揪出,后而就地正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赴会 因着东宫那事之后,太子妃被禁了足,因此,此事便交给了户部尚书的嫡女李侧妃。 这李侧妃在家中之时,便陪着户部尚书的夫人处理家中庶务,因此此事虽是李侧妃第一次执手,但却熟练的很。 且更是听说太子只给了李侧妃三日期限,等这三日一到,若是仍探查不出结果,此中责任,便由她来单担着。 说是帝王家,薄情寡义之人甚多,也不为过。 虽不是****朝夕相处,但总归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此简单便要了人的性命,当真是随意的很。 等容婉洗漱完之后,萤绿打听来的消息也讲完了。 除却东宫之事,昌平侯夫人要开办女学之事也透露出了风声,更有传闻说是圣上请昌平侯夫人出的山,许是要选秀了,才想将京城之中的贵女给调教的更好。 因此女学的盛行程度,比容婉的想象还要大上许多,如此一来,她的时间便更是不多了。 若是不能在女学开课之时做了先生,就算昌平侯夫人对她留情,她的才学不到,名声不到,众多贵女也是不愿的。 她前些日子也曾将她的意思对慕容玉娆提过,慕容玉娆倒是很愿意帮她,当即下了帖子请了些交好的,或者是有才名的女子,于今日在昌平侯府内一聚。 她用过早膳之后,便是要过去了。 不过方收拾妥当,二门上的一个婢女便到了翠竹苑,说是府门前有两人寻容婉,洛景钰已在正厅招待。 容婉细问了一句,才知是两名男子,且是她几年前雇佣的精武堂的两人,她心下有些疑惑,不明这两人为何忽而找上门来。 她想着,便带了面纱到了前厅去。 她方走到前厅,坐在椅上有些眼熟的两人便倏地站起身来。恭敬的朝她拱了拱拳道,“见过娘子。” 容婉顿了顿,走上前去,隐约能认出自那以后就消失掉的阿九和十一。若不是那日阿九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兴许他们几人,便不会一心为她卖命,从而受了重伤。 对于他们几人,容婉是感激的。若非他们四人,她也许也不能为父亲多得那十几日的寿命。 容婉轻轻还了半礼,而后道,“阿九,十一,别来无恙。” 他们两人听了,倒是夏迎先开了口,“娘子,我们早已离开了精武堂,如今早已不再唤作阿九了。” 说着便又继续道。“回娘子,小的夏迎见过娘子。” 而夏迟跟在夏迎的身后,也道,“小的夏迟见过娘子。” 对于他们两人,洛景钰也是熟悉的,毕竟当日是通过秦墨扬才找到的护卫,更何况他们誓死保卫过洛骞,他自然也对他们二人极有好感。 且方才也问过他们为何而来,而听了他们所说,洛景钰也有所意动。 眼看他要去军巡院。也便是随口说了两句,“阿婉,若是能留,便将他们二人留下吧!” 交代完这句之后。便匆匆出了正厅。 容婉一愣,本是不明白自家兄长的意思。 倒是夏迎见容婉不知,便开口解释道,“娘子,小的同夏迟二人自离开精武堂之后,辗转过多数人家做护卫。地位低下,经常受伤,躺上半个月都是短时间。” “记得娘子曾说过府中缺护卫,若是娘子赏脸,小的愿常留府中为娘子办事。” 容婉一怔,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夏迎和夏迟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在镇国将军之子秦墨扬的手中也过得许多招,功夫确实不错,可听他们二人想要入府又是另外一回事,倒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容婉顿了顿,便问道,“不知两位为何想要到我这里做事?我家中早已败落多时,在城中也不过比普通人家强上一星半点罢了。” 不论是有钱人家的护卫,还是有权人家的护卫,都比她这里要好得多。 她方问完,却见夏迟抬头,郑重道,“是因娘子对小的平等处之。” 若是这个理由,容婉倒是有些可信,在大多数眼中,护卫是下人,被人挥来喝去,虽不像婢女小厮一般要签卖身契,但地位依旧是低下的很。 但容婉却待人和气,至少在他们以前在府中的时候,并未亏待过他们。 如此一说,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容婉有些为难的看向两人,“若你们二人执意留在这里,也是可行的,不过近来府中有些捉肘见襟,因此月钱方面,怕是不会许多。” 夏迎和夏迟相视了一眼,而后共同面向容婉,“只要娘子收留便可。” 容婉点点头,此事便算是敲定了。 不过对于这两人,她总觉有些太突然,因此也不打算待在身边,便让白瑶寻了外院管事,先将他们二人安排好。 等这些都处理了之后,容婉才带着白瑶坐上马车,由小初带着去了昌平侯府。 她因着有事耽搁了些,到昌平侯府的时候,慕容玉娆的小院已多了几个人。 一眼望去,见过的,便有定远伯府的萧薇与萧月两人,其他的,却好似没怎么见过,倒是慕容玉娆,不知道去哪里了。 萧薇同萧月两人见容婉过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带着容婉走近众位贵女面前,一一向容婉介绍着,倒是抢了慕容玉娆应该做的事。 萧薇先是指着一个剑眉入鬓,两眼如星,鼻梁高挺,嘴唇小巧的人道,“阿婉,这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娘子,唤作秦墨扬。” 而后又对着那秦墨扬道,“墨扬,洛氏容婉,你应知道吧!” 秦墨扬打量了容婉两眼,忽而笑了笑,对着容婉说道,“我见过你,前几年还曾邀你去过我的生辰,不过你没去。” 容婉自然知道,那时的她因受了惊吓发了高热没有去成,却未有当面道歉,今日只好稍稍福了礼,“是阿婉的不是。” 秦墨扬笑了笑,不同于贵女的笑不露齿,而是一笑便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齿,看起来甚是爽朗,“你误会了,我说此事可不是让你道歉的。” “不过时隔几年,终归还是见到了,也不晚不是?” 容婉方点点头,却听见萧月道,“莫要,你看你都将阿婉吓到了,你身子康健,可阿婉的身子却弱着呢!” 容婉听到此话,不禁有些汗颜,她前段日子,身子好似带来的病根一般,总也好不利落,不过也有好些时日没有不舒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剑拔 秦墨扬疑惑的看了萧月一眼,很疑惑她为何替容婉讲话,且容婉刚来之时,便是萧薇将容婉拉过来的,到底何时她们姐妹二人,同容婉如此熟悉了。 定远伯府一胞双生的女子,虽是看起来格外讨喜,但她们的性子,真真切切的随了定远伯,便是从不说假话,喜欢谁或是讨厌谁,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既然如此这般的对待容婉,便证明她们两人是真的喜欢容婉了。 秦墨扬挑了挑眉,看向萧薇道,“你们何时同洛家娘子这般熟稔了?” 萧薇笑着道,“我跟小月,也不过见过阿婉一次面,不过倒是听过阿娆说过好多次,自然而然,初次见面就觉得分外熟悉。” 萧月在一旁随着萧薇的话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秦墨扬听了她们两人的话,又看向容婉,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而后又偏过头去,“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寻一寻阿娆。” 说完,便转过身,向了别处走去。 萧薇萧月两人见秦墨扬走了,也不再说什么,便继续拥着容婉乐此不疲的同院中的女子们寒暄。 自古以来,朝廷之中,文官和武将多有不合,因此慕容玉娆发的请帖之中,大多数也是武将家中的娘子。 且家中培养出来的娘子,多数爽快耿直,更是容易相处。 而在这些娘子当中,便更数昌平侯府的慕容玉娆,定远伯府的萧薇和萧月,以及镇国将军府的秦墨扬走的最近,且由于官职较高,更是一众娘子们的领头人。 容婉的父亲虽是前左仆射,属文官,却已不在人世,唯有一兄长,目前在军巡院任职。也不过是个七品的左巡使,出现在这些人当中,着实有些突兀。 但鉴于她一直同慕容玉娆交好,这些娘子们却也知道。便不再拘泥于身份,笑着闹着,很快便熟络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秦墨扬同慕容玉娆出现在抄手游廊,见园中众姐妹笑闹。不禁也挂上一丝笑意,秦墨扬若有所思的看着安静的站在其中的容婉,见她时不时同身周的人说上几句,而后莞尔一笑,心中便有一丝不明的情感。 她偏过头,问向身边的慕容玉娆,“你何时认得她的,我竟然不知道?” 慕容玉娆转过头,见她抿嘴皱眉,便知她有些不高兴。遂即解释道,“墨扬,那时你陪着伯母在洛阳呢,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阿婉人很好,你同她多接触一番,便知道了。” 秦墨扬见慕容玉娆一副急着帮容婉辩白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容婉更加的冷清,她同院中的这些贵女不同的是,她自幼习武。也曾随自家兄长云游,走过的路,见过的景,要比旁人多得多。看人的本领,就更是不用说。 容婉正同身旁的萧薇说话,便觉得有人在看她,下意识的看向这边的抄手游廊,便见慕容玉娆同秦墨扬在那边负手而站,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秦墨扬看来的目光。不知为何此般目光有些微微泛冷,但还是朝她们二人点点头,微笑示意。 秦墨扬接住容婉的目光,不屑的偏过头,对着身旁的慕容玉娆道,“走吧,她们该等急了。” 慕容玉娆下意识点点头,便随她向院中走去。 萧月见慕容玉娆到了,迎到她面前,嗔怪道,“阿娆,你去哪里了,我们都等你等好久了。” 慕容玉娆笑了笑,伸手点了点萧月的额头,“上次你不是要吵着吃我府中的点心来着,我特意去小厨房让她们做了些新的,一会儿就端上来。” 萧月一听,眼睛立刻笑成了弯弯的圆月,“我就知道,阿娆你对我最好了。” 萧薇这时候也挤到慕容玉娆身旁,撅着嘴巴道,“这么说,我们大伙都是拖小月你的福了,这可不行,阿娆,你方才应该说专门给我做的。” 慕容玉娆无奈的看了面前的萧薇同萧月,不由得有些郁闷,这两人惯会撒娇,从刚相识便这样,到如今丝毫未改。 怪不得说她们在众人面前讨喜了。 不过前面话音方落,便听身后有名女子的声音道,“听说,阿娆府中的厨子是六公主从陛下那里要来的,味道定然不差。” 六公主同慕容玉娆幼时便相识,对于她身边的人,定然也是见过的,她身边的人,熟识六公主的也不少,此时会提起六公主,倒也不奇怪。 但六公主方失足落水不久,此刻再提起她,却多有怪异,毕竟如此这般,身周的氛围便冷下许多。 容婉本是站在一旁听萧薇两人笑闹,此刻听到有人这般说话,下意识便看向那说话之人,那说话的人站在最外面,同这些人并非十分亲近,此时见众人都看着她,她面色不由一红,好似受惊的兔子一般,微微红着眼睛,“怎么了。”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小娘子微微扯了扯她的衣袖,覆上她的耳朵,轻轻说了两句,虽然在场的听不见,但人人都清楚她说的什么。 果真方才说话的那名女子听了,面色一红,连连摆手,有些惊慌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前些日子六公主闹的事那般大,汴京城中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清楚一些,若说是一点风声都不晓得的话,却是有些困难。 方才轻声告知她的小娘子见她只会重复这两句,只好替她道,“阿娆,这是我表妹,前两日刚到汴京城,是以不知道六公主的事呢!” 解释的小娘子容婉倒是认得,方才还同她说了几句话,这小娘子是正四品殿前副都指挥使的嫡长女,年方十四,估计她的表妹也不过是十二三岁,因此才有些口无遮拦。 不过既然这般解释了,慕容玉娆也不是那般揪着不放之人,笑了笑,“没事的,阿璃送来的厨子我瞧着伤心,便将他们送回宫中去了。” 意思便是做这点心的厨子,并非是六公主送来的厨子。 容婉却知,慕容玉娆极喜欢那厨子做的点心,这般割舍,怕是对六公主的死也甚是伤感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弩张 见慕容玉娆心情低落,身周静了静,本有人要开口说些其他事,将此事揭过,却不料又一人开了口,而说此话的正是秦墨扬。 “六公主也是可惜,我听说下个月六公主便要嫁人了。”秦墨扬若无其事的说了此话,而后看了容婉一眼,继而道,“所嫁之人好似是吏部侍郎孟生吧!” 一句孟生,便将园中的所有视线都聚在了容婉的身上,好似一下子便想起被抛下的那人是坐在她们面前的容婉。 容婉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秦墨扬,却见秦墨扬的视线像含着刺一般看她,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容婉想着,这两世除却那日秦墨扬给她下帖子她没去之外,好似没有地方得罪她了。 只是今日这般情况,让她相信这目光只不过是无意之举,她也是信不了的。 园中的众女子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慕容玉娆看向秦墨扬,见她同容婉之间的气氛微妙,忽而哑了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却是容婉抬头,若无其事道,“婚期本是定来冬月初六的,出了此事,也甚是让人觉得遗憾。” 见她如此随意的开了口,院中的氛围便不似方才的尴尬,有女子开口道,“听说孟郎君誓只娶六公主一人呢,如今六公主已然去了,可还怎么娶?” “是啊,这般痴情郎如此可不是浪费了?” 有人推了一把说话的女子,朝她使了个颜色,那女子才吐了吐舌头闭了嘴。 秦墨扬冷哼一声,“哪里算作痴情郎?去年他不是还为了别的女子抗旨来着?”说完,好似随意一般的看了容婉一眼,成功的将目光再次引到了容婉身上。 慕容玉娆站在一旁干着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一来容婉和秦墨扬都是她的闺中友人,二来,丢面子的终归是容婉。若是任由此事议论下去,容婉定然十分的不舒服。 萧薇却是有些不满秦墨扬如此,还是认真的看向她道,“六公主给一个臣子做平妻已然不妥。孟家郎君会拒绝也是为了不委屈她。” 萧薇说的此话,便是市井之中多数的流言。 流言便是,不论真或假,说着说着,总有人信以为真。而后更多的人信以为真。 只不过萧薇的这句话本是为了维护,话到此处,却好似孟生对六公主有情一般,这样一来,便称的容婉这个被退亲之人不被人爱,且成为了孟生同六公主只见的绊脚石。 等萧薇意识过来,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也收不回来,只好十分抱歉的看了容婉一眼。 容婉摇摇头,示意她无碍。她看向秦墨扬,面上光彩依旧,笑着道,“孟郎君进京赶考时曾得家父的指点,同我定亲,也不过是报答家父的恩情,他既然有了喜欢的女子,我自然不会再拖累于他。” 此番话,她已经说过好多次,却从未在公开的场合说过。想必今日开口,这番话便能渐渐掩盖住孟生同她退亲的缘由了吧! 秦墨扬见她这般说,不由冷哼一声,“你将他让给了六公主。可六公主却去了,想必你们二人必能长相厮守吧!” 这句话更是有意无意的直指她同孟生是有情的,而六公主的死因另有其他。 院中的氛围冰到几点,一旁的女子再也不敢随便说话,倒是慕容玉娆,见秦墨扬说的过分。便要开口反驳,容婉刹那间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慕容玉娆虽是郁闷,还是闭了口。 她知晓容婉聪明,见容婉好似有把握一般,只是反手握住容婉的手,给她打气。 “秦家娘子似乎忘了,六公主是在宫中出的事,若是有人害命,又怎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国舅爷可是在宫中整整查了三日都未查出结果呢!” 秦墨扬见她说的话容婉都一句句的反驳了,心中的气更甚,气上心头,出口却有些口不择言,“国舅爷查不出又如何,换个人不定就能查出来。” 萧月连忙走到秦墨扬身旁,拽了她的衣袖,“墨扬,别说了。” 声音稍稍有些大,却也让秦墨扬停了口,方停口,便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说之话,极为不妥。 当朝国舅爷的威名,甚是响亮,早先有人说了他的不是,让他得知之后,直接将人扔到了刑部大牢里,重点是那人已是官拜四品的户部侍郎,且未向陛下禀报,便生生的在刑部大牢被折磨至死。 自此以后,再也无人敢当面说他的不是,自然背地里也只敢在心里默说。 容婉见秦墨扬有些慌张,便开了口给她补漏,“既然陛下准国舅爷查案,国舅爷的能力自然不差,定是无人能比的过了。” 只不过虽她这般说,秦墨扬也不领她的情,只是微微冷哼一声,撇开萧薇拽住她的手,径直走向了抄手游廊。 萧薇看了慕容玉娆一眼,连忙追了过去。 慕容玉娆面色有些凄然,看向容婉道,“墨扬近些日子的脾气见长,你莫要理会她。” 容婉点点头,“不会。”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墨扬离去的身影,她清楚的记得她同秦墨扬并无仇怨,相交也甚少,又怎会惹得秦墨扬怨气恒生? 方才秦墨扬说的话,每句都针对于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恨意,倒叫她十分疑惑。 而方才提到荀湛的话,幸好此处都是女子,且同慕容玉娆交好,知道什么不该传出去,也不会多说,不然以荀湛那般性子,怕是容不得有人看轻他。 况且秦墨扬刚才那句话,若有心人细细琢磨,没准还会将六公主的事怀疑到荀湛头上。 她清楚的记得,六公主出事的前一天,她派去注意孟府的人说孟生曾去了荀宅,她便觉得六公主的事并非那么简单。 只是此事到底同他们二人有无关系,容婉也有些说不准。 正想着,萧薇从抄手游廊处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不好看的看向慕容玉娆,道,“墨扬走了。” 慕容玉娆点点头,此事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过却听萧薇又继续道,“好似是伯母的病情又严重了,听说长安有个神医,墨扬过几日便要去寻那中医了。” 萧月面色也有些揪心,“秦伯伯还在边关,等墨扬走了,伯母自己在家中能行么?” 萧薇道,“方才问她,她说过两日云凌兄长便会从边关赶过来。” 这么一说,几人才稍稍放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蹴鞠 等这番事平息了之后,慕容玉娆偏过头对着容婉道,“我也不知今日墨扬会针对于你,倒是吓我一跳,幸好阿婉你不计较,不然我定是要羞愧难当了。” 容婉拍了拍慕容玉娆的手,笑着道,“阿娆你眼中了,此事并非是什么大事,秦家娘子从未接触过我,印象之中有所误差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慕容玉娆听容婉这般说,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便是这种人,若是同她要好的人因她而生了什么事,她便会心有不安,同她的身份毫无关系,就好比她同容婉。 她是堂堂的侯府嫡女,而容婉不过是七品小吏的妹妹,地位悬殊,可感情一直要好,若唤作别的眼高于顶之人,这样的关系便是早就名存实亡了。 哪还会因着一点小事,便要怕她人生她的气。 由此可见,慕容玉娆这个人,才是值得深交的密友。 不过慕容玉娆又像是怕她生秦墨扬的气一般,细细的解释了两句,“墨扬的母亲一直体弱,四处寻医总也不见好,而这些日子怕是病情更是严重了些,因此方才才会发了脾气。” 容婉点点头,心中却依旧有些疑惑,若是秦墨扬因此才心情不好,为何独独挑她的毛病呢,她自认并无得罪她的地方。 想着,却见萧薇走到她们两人面前,对着慕容玉娆眨眨眼睛,“院子里这么冷,咱们几个也不要在这儿待着了,记得侯府有一方练武场,咱们去凑凑热闹如何?” 慕容玉娆对此自然也是见怪不怪,只是道,“那我得先去问问我爹,若是练武场并无旁人,咱们借来用一下倒是不妨。” 毕竟练武场并不属内院的范围,若是在练武场中碰到了陌生男子。倒是有些不太好,不过在场的女子对这些倒无甚在意,只不过男女大防始终是要顾及的。 等她们齐声说好的时候,慕容玉娆便招招手唤来一个婢女。轻声对那婢女吩咐了几句,便让那婢女往前院去了,余下便只等消息了。 容婉本来便想若是将门之女相聚一堂会是如何,文臣之女大多都会赏花赏景,吟诗作对。而看眼前这模样,倒是像要去练武场操练一番了。 不一会儿,那婢女便回来了,对着慕容玉娆耳语了几句。 慕容玉娆听了,遂即莞尔一笑,对着众人道,“走吧,练武场暂时无人,咱们在那里待上一个时辰便回来。” 萧薇和萧月倒是头一个叫好。 容婉记得她曾同慕容玉娆寻过萧薇萧月,等到了城外时。她们两人便自发的加入了别人蹴鞠的阵营,想来倒是个活泼的。 如今这般叫好,自然同容婉所料不差。 一行人三个挨着两个跟在慕容玉娆身后,毕竟昌平侯府的练武场大多数人都未去过。 容婉跟在慕容玉娆身旁,和萧薇萧月就在她们两人身后,在一众将门女中,好似容婉最显柔弱,因此,萧薇便不无担忧的看着容婉道,“阿婉。你身子不怎么好,待在外面这么久真的可以么?” 容婉笑了笑,“已经好了许多,今日穿的厚些。应是没事的。” 萧月也点点头,对着慕容玉娆道,“你方才应该再拿一件披风出来,倒时阿婉若是受了凉,怕是哭也来不及。” 容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有人关心她。却也令她感动,“我倒是没有那么娇气,说来,你们去练武场要做什么?” 萧薇继而道,“我们相聚到一起,打一场蹴鞠是一定的。” 萧月附和着,“就是就是。之前咱们一同出去,你同阿娆没看完一场蹴鞠就走了,还没见我同阿薇的威风呢,这次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两个可是及其厉害的。” 未等容婉说话,慕容玉娆便加入了阵营,“就你们厉害,一会儿输了可莫要哭鼻子才好。” 等慕容玉娆说完,萧薇立刻反驳道,“阿娆你别揭我们底,待会上场比一比好了。” “比就比,谁怕谁。” 练武场十分空旷,且场地极大,一旁还罗列着各种兵器,有专门的仆从负责整理打扫,不过说是府中的娘子来了,那些锋利的兵器还是撤了下去一些,剩的东西倒不是很多。 不过一旁也有方便女子的东西,像是蹴鞠所用的鞠球,还有蹴鞠是方便好认的外裳。 在此的娘子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装,若是此般看,倒是极为不便,谁知她们将外穿的狐裘脱下之后,里面穿的却十分轻薄,好似来昌平侯府,就会为了蹴鞠一般。 分为两队的外裳是早便做好的,一人分了一个,等套好之后,两队伊始。 萧薇和萧月分在一对,而慕容玉娆则是分在另一队,同在院中说过话的正四品御前都指挥使的嫡女分在一对,还有另外四人一共是八个人,在蹴鞠之中称作八仙过海,有特定的蹴鞠路线。 不过容婉很少看过有人蹴鞠,因此对于蹴鞠的方面倒不是很懂。 赛事开始以后,场上的角逐便稍稍有些激烈,一看便知人人都是蹴鞠中的一把好手,容婉倒是也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正看着,忽觉身旁有人紧身,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便是那个在园中无意说出六公主的小娘子,为人看起来有些害羞胆怯。 容婉见她靠了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朝她笑了笑,便又看向场中的蹴鞠,不过方才的一回眸,等转过身时见萧薇刚好踢进了一球,笑的倒是十分灿烂。 不过慕容玉娆也并不气馁,聚集起身旁的人仔细上亮起了战术,也许是这次的战术有了效果,这一球,便是慕容玉娆进了。 如此这一来二去,倒是有些势均力敌。 容婉正看的入迷,却听身旁的小娘子道,“阿婉姐姐,阿娆姐姐踢得真是很好呢!” 容婉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身旁的人主动开了口,她倒是有些意外,因此便接了一句,“你表姐踢得也很好。” 那小娘子有些腼腆的笑着点点头。“表姐是踢的很好,不过我倒是很少见过,娘亲在我幼时便常说,女子要端庄知礼,温柔识大体。才算做大家闺秀。” 其实如此要求自家儿女的,自然不在少数,可是她们并不知,对于女子,有个性才是好的,若是个个柔弱似水,千篇一律,也没什么好的。 若是把温柔当做胆怯,把知礼当做退让,便更是不行了。 容婉虽自幼饱读诗书。但是在个性这一面上,洛骞未曾提过有哪里不妥,戚氏也未加干涉过,她倒是不像面前的小娘子一般, 因此容婉也只是道,“令尊说的也极有道理。”不过她不赞同罢了。 此时场中的人已经打了半个时辰,仍是平局,中场便歇了歇,有婢女早就准备了热茶,给众人解渴。也不会冰凉。 慕容玉娆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盏,笑着道,“阿婉,我踢的如何?” 容婉点点头。“十分好。” 萧薇瞥了慕容玉娆一眼,撅着嘴巴道,“你不过侥幸领先,不要太得意。”因着她们不过是相差一球,萧薇倒是觉得分外委屈。 慕容玉娆见萧薇如此憋屈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笑开怀。便道,“阿薇,输了就是输了,要记得甘拜下风。” 萧薇知道她是故意气自己,也不接话,只是拽着萧月走到别处,轻轻商讨着下半场如何抵制慕容玉娆,而慕容玉娆也不懈怠,自然要见招拆招,同自己人商量着作战战术。 这下,却让容婉同那方才的小娘子插不上嘴了。 不过容婉只是微笑的看向双方,并没有说话的意思,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见东南墙角处,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若是她未看错,应是谁在爬墙,若是的昌平侯府侍卫的允许,想必此人并非普通人。 这里几个女子,各个香汗淋漓,头发也微微凌乱,若是碰见则是极为不妥,容婉站起身,走到慕容玉娆身边,轻轻的说了两句,眼神也下意识的看向了东南处。 慕容玉娆本听了容婉的话也甚是疑惑,跟着容婉的目光看去,方才的疑惑如今便变得无奈且好笑。 想着,便是挥了挥手,同身后的娘子们道,“你们先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便一路小跑的走到了东南处,方才那出现在墙上的人刚下地。 众女子忽而意识到有外男在,但相处甚远,便不顾及的看向那个地方,见那人同慕容玉娆说了几句,便原路折回了。 等慕容玉娆过来,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表示道,“没事,咱们谁先开球?” 一句话,便将方才众女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反倒是容婉身旁的那名小娘子,道,“阿婉姐姐,你知道方才那人是谁么?” 容婉顿了顿,她记得在园中这小娘子还颇为羞涩,怎么反到了练武场,忽而变得喜欢说话起来了,容婉自觉的有些警惕,便轻声道,“不知道。” 那小娘子点点头,更是有些疑惑的看向容婉,“若阿婉姐姐不知道那人是谁,为何让阿娆姐姐自己去呢?若是出了事,是躲也躲不及的。” 这么一说,好似容婉不懂事一般。 在这些人中,容婉的年龄算作稍稍偏大一些的,因此若是不用说话的时候,她会尽量减少说话,以免引得别人的厌烦。 可被这十二三岁的女子带到沟里却实非她所愿。 因此她便皱着眉头道,“这是昌平侯府的事,若是阿娆不认识那人,想必也不会独自上前,小娘子还是莫要问了。” 那小娘子一愣,晒然道,“好吧。” 这下子倒也安静了些。 方才的那个人,容婉是看清楚了,正是昌平侯的嫡子慕容崇焕,至于慕容崇焕为何会爬墙进来,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让慕容玉娆自己一人过去,是最好的办法。 怎么说,慕容崇焕也是侯府的嫡子,若那般狼狈的模样被人得知,定是损面子的事,自然是不愿被人知道。 那小娘子不再说话,因此,容婉得以安安静静的看完下半场,最后以萧薇和萧月赢得一球而落下帷幕。 这下两人倒是开心了,将方才慕容玉娆说的话又说给了慕容玉娆听,开心的不得了。 不过此事也不过是打打闹闹,寻个开心而已。 等打完了这场蹴鞠,时辰已然不短,更因之后的汗水黏腻,都想回府中好好泡澡,这走着走着,变声了容婉一人还留在昌平侯府。 回到院内之后,慕容玉娆有些累的坐在椅子之上,缓了缓气之后,这才开口道,“阿婉,兄长让我谢谢你?” 容婉一愣,她本没做什么,怎么突而提了谢字? 想着,她便也说出了口,“不过是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慕容玉娆嘿嘿的笑了两声,神秘兮兮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兄长做了什么,若是知道,你便知道他欠你多大的一个恩情了。” 如此一说,容婉便更是疑惑,她好似也没说什么。 不过慕容玉娆继而又道,“至于什么事,我还不能说,不过你知道,若你以后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他欠你一次帮忙就行了。” 容婉只好点点头,无意间换取一个承诺,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不过她倒是不敢奢求此事有多真,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后而,慕容玉娆好似又想到什么一般,问道,“阿婉,我前些日子想了想,着实没什么比较有才气的朋友,你不会怪我吧!” 容婉摇摇头,“自然不会,你别想太多。” 随手端起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在屋外待的久了,冷气还是入了体,只能先喝杯热茶短短身子。 慕容玉娆想的也简单,容婉说什么她信什么便好了,因此也不怎么纠结,但只是道,“若非我兄长已经定过亲,阿婉你便能嫁给我兄长了。” 慕容玉娆这句话刚落,容婉刚到口的热茶便喷了出去,而后不动声色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阿娆,这些话还是少说,等你未来的嫂子过了门,会让她伤心的。” 慕容玉娆撅着嘴巴,道了一句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谋局 容婉在昌平侯府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至于慕容崇焕让慕容玉娆转达之事,她便记着了,若有朝一日真的需要,也算是能多一个人帮忙。 而如此平淡过了两日,东宫却出了一件大事。 前些日子小皇孙夜里忽然发热同戚侧妃宫中的银霜炭出了问题的事,交给了李侧妃,三日期限已过,李侧妃不负众望,终是查出了结果。 不过这结果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说是小皇孙夜里忽而发热,是太子妃指使了自己宫中的宫婢悄悄进入了小皇孙所在的宫殿,将小皇孙盖着的厚厚的被褥给掀开,而后将窗子稍稍开了点缝。 将近冬月的天气已是十分寒冷,小皇孙如今不过才几个月大,若非他的乳娘去看他睡的是否安好,怕是第二日醒来,小皇孙便会去了,而这不过隔了半个时辰,小皇孙便面色青紫,若非及早发现,定会回天乏力。 而戚侧妃宫中的银霜炭,也同太子妃有些关系,因为管理这些炭火的人,正好是太子妃宫中洒扫宫婢的婶婶。 而做此事的因由,全是因为戚嫣然不仅争夺了太子的宠爱,竟先她一步生了皇子,饶是再她再大的肚量,也早已气昏了头。 而当李侧妃将此事查出之事,饶是太子再怜香惜玉还是气上心头,因妒忌同别人争斗他还能理解,但这般谋害他第一个皇子之事,最是不能饶恕。 更何况他的父皇对小皇孙极是宠爱,因此也常常对他和颜悦色,若是小皇孙在宫中没了,他都能想象到以后东宫的日子将是无比难过。 出了这种事,太子甚是气愤,只要听到有人提到太子妃就厌恶的很,更遑论将太子妃带到面前听她辩白。 而此事更是闹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当场说太子妃是蛇蝎之妇,连太子妃的辩解也全然不信。不过是看在大儒蔡玚的面子上,将太子妃罢免,遣回了蔡家。 便是因了这件事,当日太子大婚的情景有多夺目。此刻她的归去便是有多凄凉。 自东宫发生了此事之时,容婉便知并非那么简单,但直至如今将事情的结果查了出来,容婉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对太子妃设了一个局罢了。 不过如今太子妃的结局到底比戚嫣然的好了许多,至少前世戚嫣然被陷害。被人折磨之后才求一死解脱,而如今圣上却是看在大儒蔡玚的面子上,才放了太子妃一条生路,更多的也是因着并未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罢了。 蔡玉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文人骨中自含清高,容婉虽不过同她接触几次,但知道她从不是善于做坏事的人,且骨子中也不愿做。 这事业算是真相大白,而李侧妃查案有功,陛下特地赐了丝绸和珠玉作为犒赏。在太子的面前,也露了脸面。 若说此事最得力的是谁,怕是李侧妃了,但是若说此事是李侧妃一手策划,也不免有些牵强。 但此事已过,无人追究,便是过去了。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将要进到冬月,而洛景钰每每从军巡院归来之时,都一脸疲惫之相。容婉便知此事该解决了。 而且她想要借助的那件事,不日也要发生了。 只不过那是前世发生的事,而此时并未发生,自然不能贸然将此事告知洛景钰。也只能等他休沐的那一日,她隐隐的向洛景钰提了一提,这几日十三王爷频频的出现在烟云楼。 十三王爷只不过比当今圣上小了几岁,还正值壮年,平日里少不得莺莺燕燕的陪伴,不过堂堂王爷。竟会出现在花巷青楼之处,倒是有失体面之事。 不过此事做的隐秘,行动更是飘忽不定,是以得知此事的人寥寥无几,而前世此事被人不小心捅了出来,这才闹的整个汴京城沸沸扬扬,她这才知道。 花街柳巷,最易发生口角争斗,但去花街柳巷之人,大抵分为有钱无钱,有权无权之人,若是执行公务碰到了无钱无权的,若是两句话不投机,一句带走即可,若是碰到了有钱无权之人,少不了自己的油水。 可只要沾上了权字,不论那人有钱无钱,此事变成了一趟浑水,谁去都讨不了好,没准还要被扒下一层皮。 而这种差事,却让人又喜又爱,若是碰到了好事,也权当做是运气一般,若是碰到了坏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这好事发生的次数,实则是极少的,朝廷曾公开声明,在朝为官的官员,禁止到这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若是无人得知,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有人得知,那官员的前途大抵便是毁了。 因此据容婉所知,这类差事,基本都是洛景钰去做的。 但是军巡院的那位右巡使,声名虽是不显,但她也偶有听过,刑部侍郎的这个大儿子,为人乖张,最爱以势压人,却出门不怎么带脑子,得罪的人比比皆是。 若非刑部侍郎在上将他的事迹牢牢捂着,怕是如今他也当不了官,不过如今入了官场几年还在军巡院七品的位置,也是因着他的性子。 等洛景钰有意无意的将会有权贵去的消息稍稍透给右巡使时,想必他是十分乐意走这一趟差事的。 洛景钰听了容婉的话,只要稍稍动动脑筋,便知道容婉的意思,便是让那右巡使多去烟云楼附近转上一转,给他接近十三王爷的机会,但是洛景钰却不明白,纵使让右巡使见到了十三王爷,也只会让那右巡使得利,以后欺压起自己,更是如鱼得水了。 但官场上的事以及自己的委屈洛景钰不好对容婉说,却也隐晦的提了两句,而容婉显然明白,还让他放心的去做,说是这把火烧不到他头上。 对于容婉的此番话,他是疑惑的,更不知道容婉又是如何得知此事,但话到口中,好似面前有堵墙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便只好作罢。 他忽而想起前几年容婉犯了梦魇,曾对他说做了噩梦,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在噩梦当中出现过。 况且她是他的妹妹,若是他连自己的嫡亲妹妹都不能相信。又能相信什么呢? 因此他便有了信心,信誓旦旦的对她说,他定会将此事办成的,回府之时还有些蔫了的模样此刻却变得神采奕奕。 等他从容婉这里走了,容婉才垂着眉目。定定的盯着足尖。 她从未刻意想要伤害谁,从来都是人来犯她,她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为了一劳永逸,而做的有些过了,她也不后悔。 她的此行,便是为了守护家人而来的。 前世是她不懂人情冷暖,以为别人疏远,也不过本来就不亲密而已。如今看来,别人疏远,又何止不亲密,也许心中还在想着怎么利用你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对比那些目的,你的牺牲便显得微不足道。 而她带着满腔的疑惑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前路的迷惘更是让她不知所措,她以为,只要用心,便不会再有前世的惨剧。 而纵观如今。她除了避免了家中伤亡,便没有做什么更好的事,更何况,她还是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多少次将寻仇之事说的冠冕堂皇。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一直处于被动的阶段,可若是一直这样,她又能何时才能寻到那个幕后之人呢? 生活便是这样,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路到底该怎么走。 她跌跌撞撞。摸滚打爬了这么久,终是悟出了这么点道理,若想要做对自己有利之事,必须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主动权若是一直掌握在被人手中,或许是你的仇人手中,那么这辈子,也不要再指望翻身了。 对于这些谋略之事,她虽然不懂,但也要学着懂,再也不能只说一些空话,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知道,如果这般反复下去,估计这一世的教训,仍能让她无比惨痛。 洛景钰休沐过后,回到了军巡院,他虽是从正门走了进去,但站在门口守卫的侍卫却是一语不发,像是未看见过他一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右巡使比他待在这里的年限要长的多,这些侍卫事事都听从右巡使的吩咐,对他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多是不屑一顾。 他早已经厌烦了这种状态。 他最爱做的,便是行军打仗,军中条件虽然艰苦,但却有许多好兄弟,他们中间的兄弟之情都是靠着并肩作战累积出来的,是能够将自己的后背,将自己的命交给这些兄弟的交情。 可是父亲枉死,家中只剩母亲妹妹三位妇孺,他又怎能只待在边关,不过家中母亲妹妹在京城之中过的辛苦。 因此在荀湛问他是要待在边关历练挣得军功,还是要回京进入朝廷,他毫不犹豫的便说要进朝廷,他以为这般才能护住自己的母亲妹妹。 可是殊不知,七品小官,在汴京城也不过是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就像如今,就算他所担任的七品左巡使同那右巡使是同一品阶,但右巡使仗着自己的父亲,仗着在军巡院待了几年,便对他不屑一顾,多处刁难。 他虽然气,可他却无丝毫办法。 有时他气的便想亲手结果了那人的性命,可是等理智回过头来,他便知他不能这般做,那人贵为刑部侍郎的父亲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无故死去,就算查不到证据,也会对自己儿子昔日的同僚有了心结。 如今官场中的人,互通有无,若是有人在上面威压,他此生便再无升迁的希望。 因此等容婉对他隐隐提了十三王爷的事之后,他虽不清楚此举会让右巡使如何,但却隐隐有些兴奋,一旦能感觉到终是能脱离那位右巡使的桎梏,他便有些激动。 只是他知道,此刻不宜表露。 他如平常一般进了屋子处理往日的公文,而后将他们封存起来放好,若是有需要查档的地方,也能很快的找到。 虽然在军巡院这个地方,公文档案什么的并不重要,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需要这般做的。 他已经坐在椅上小半个时辰,公文档案什么的也封存好了小半,便听到屋外忽而有些热闹,夹杂着人的说话声,他便知道,是谁回来了。 这位右巡使,姓严,单名一个仁字,如今已是二十有六,比起洛景钰来,倒是大了几岁,且一待便在任上待了五年,对于严仁来说,他并无什么升官的愿望,只愿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混吃等死。 军巡院的事杂而乱,先前的左巡使不小心患了风寒,而后一命呜呼,军巡院并非什么重要之地,便一直未派人过来,他独自在军巡院称了几月,心中更是烦躁,正好洛景钰便上了任。 他这几月的烦躁和怨气忽而有了发泄的出口,且洛景钰十分年轻,背后无人,越是符合自己的要求,无论如何欺凌都无人相帮,因此这几月他到底是过的分外自在。 严仁刚进了军巡院,军巡院的侍卫连忙恭敬的同他打着招呼,毕竟若是讨好了他,一些苦差事是不用去的。 他也十分乐意听到侍卫恭敬的态度,便甚是傲慢的同侍卫说了几句,这才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见洛景钰正襟危坐的批着公文,不由嗤笑一声。 他走到洛景钰面前,将洛景钰方才正好的那一摞公文一个抬手便推到了,明明是故意的,口中却哎呦了一声,而后笑眯眯的看着洛景钰道,“不好意思,失手了。” 洛景钰压下心中的怒气,忍住想要打他一掌的冲动,看了他一眼,伸手将那公文重新整了整,面无表情道,“无碍。” 可严仁最看不惯的便是他这幅老成持重的模样,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而坐到一旁,两脚抬起搭在桌案之上,全然不顾及桌案这边还有人在整理公文。 但此番景象,洛景钰最是见怪不怪,也懒得理会与他。 倒是严仁不得闲,“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现今都要十七岁了,还没许配人家,不怕拖成老姑娘?” 洛景钰有个毛病,最见不得别人说他的妹妹,因此冷冷抬头,看向严仁道,“同你没关系。” 严仁闻他这般说,咂了咂嘴,晒笑道,“若是你能将她送给我做小妾,将来我便不找你麻烦,如何?” 洛景钰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拳头落在严仁的脸上,颈部的青筋都有些微微凸起,他却只能忍了。 因他忽而想起他同容婉分开之时,容婉曾说过一句话。 有些事当忍即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事 洛景钰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忽略严仁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只是道,“你若无事便在这里待着吧,我去烟云楼附近巡视巡视。” 没等严仁开口说话,他两步便走到了门口,严仁方才听他那句话那正在琢磨,烟云楼那处的花巷一向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怎么今日倒是要主动过去了? 眼见他另一脚还没迈出屋门,严仁蹭的一下起身,拽住他的衣袖,使得他不得不将那只脚收了回来,就这般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的站着。 严仁还分外庆幸,将洛景钰拉住了,可方才他想的入神之时,并未看见洛景钰在抬脚的时候刻意顿了顿,好似在等着他来拉一般。 只听严仁干咳了两声,一脸正经的拉住洛景钰道,“你平日不是最不爱去烟云楼来着,怎么今日倒是主动要去了?难不成是看中了那里的小娘子?” 洛景钰偏过头,冷冷的看了严仁一眼,道,“还请严兄甚言,这几日烟云楼有些异象,我不过是多去查探一番罢了。” 听闻洛景钰如此说,严仁默默在心中冷哼一声,若是信他,才是有鬼。 往日跟着洛景钰的侍卫都是他的心腹,若是烟云楼发生了什么异状,跟随洛景钰的侍卫定会告知于他,而这几日明明没什么消息传来,只能说明洛景钰说了假话。 而洛景钰为何说假话,那便是他有事瞒着,而为何瞒着,在严仁的心中,此事定然对洛景钰有好处,不然洛景钰又怎么会瞒着他? 想到此处,严仁越发的肯定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而后抬头,讪笑的看了洛景钰一眼,而后道。“你这几日总去巡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这几日,我替你去如何?” 洛景钰闻言一怔,皱了皱眉。神情带着些许慌乱,不过却被她努力压了下去,而这表情,全然被严仁尽收眼底,更是丝毫不肯退让。但也不会逼得洛景钰太紧。 他犹豫了一番,才想着各退一步,道,“不若我们二人一同过去吧?” 洛景钰一怔,面色稍稍有些难看,出声质询道,“严兄前些日子不是说此后烟云楼划入我的管辖范围吗?怎么今日倒想着一同过去了?” 其实自洛景钰到了军巡院之后,极少反驳严仁所说的话,做事也多是沉默寡言,如今却为了烟云楼之事同严仁呛起声来。自然出乎严仁意料。 自古反常必有妖,在洛景钰的这番态度之下,严仁越来越觉得方才猜测之事十有八九是属实的,因此更是不肯轻易让步。 严仁笑了笑,“洛兄你这几日做的事太多,想必也累了,我若是过去,还能帮你的忙,也算是做一件好事。” 说着,严仁又看了洛景钰一眼。出声带着往日的傲慢,“若是有事洛兄你不能摆平,说不定我还能请家父相帮。”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严仁这便是明晃晃的警告洛景钰了。他以为,洛景钰最怕的,不还是他那位于吏部四品侍郎的父亲吗?既然如此威压有效,他也算物有所值。 虽然对于他那个父亲,他是不怎么喜欢的。 果不其然,他方才说完这一段。洛景钰便败下阵来,虽是一声不吭,但也默认了让严仁跟在他的身后。 而自从严仁跟了洛景钰过去之后,不定便发现洛景钰同那位百姓说话避让于他,有时又会忽而消失,过个一时半会便回来。 仅仅因这些蛛丝马迹,严仁便觉得莫名的兴奋起来,因为他知道洛景钰此举定是为了什么事,而此事的得利之人必须是他。 如此了几日之后,眼见洛景钰脚步越发轻快,严仁便知大抵是时候到了,因此趁一日洛景钰不备,将洛景钰的茶水中下了泻药。 洛景钰没有丝毫防备,便落入了他的圈套。 在一天早晨,忽而说自己肚子疼的厉害,便不能去烟云楼一带巡视了,便将此项事物交给了严仁,严仁一见事情得逞,更是乐不可支。 而这日早上,烟云楼的管事悄悄打开后门,走出去探了探外面,见街上行人寥寥,便挥挥手,将一旁的青顶小轿给招了过来。 这才对身后的人陪着笑脸道,“王爷,您慢点,这边请。” 身后的人不过三十过半,体态还十分健壮,不过一看便知过惯了富贵日子,身上的横肉在丝绸衣物下若隐若现,再看向脑袋,肥头大耳,油头粉面,眼底稍稍有些青灰之色,出在这烟云楼,便知这人整晚都没怎么歇息。 只不过如今他的面上好似没有满足,一双细小的眼睛虽是无光,但施加在那管家身上威压却是让那管家极为惧怕,不过是冷哼一声,便能让那管家双腿一软,下一刻便想逃之夭夭。 可此刻,他却只能一脸谄媚的笑意恭送着他身后的这尊大佛。 “此事尽快处理,莫要让人知道。”十三王爷瞥了他一眼,那管事连连称是,直到见了十三王爷上了那顶青顶小轿,这才关上了后门。 而此后,发生了任何事,烟云楼的管事也因此慢了一拍。 十三王爷刚坐上青顶小轿,轿夫方才起身,还未行了几步,却被来人阻了路。 而来人便是今日给洛景钰下了药,独自带着侍卫巡视的严仁,而当严仁得知十三王爷会出现在此之时,便将身旁的侍卫一一给调离开来,一直在一旁等着。 直到十三王爷坐上了青顶小轿,烟云楼的后门关上,这才敢走了出来,潜意识中,他也不想人得知他如此巴结权贵的事。 严仁跪在那青顶小轿面前,清了清嗓子,这才朗声道,“军巡院右巡使严仁,见过十三王爷。” 这一声,倒是吓了十三王爷一下。 他选在清晨出来,便是知这一时刻甚少有人在此出现,谁知今日竟然不但有人出现了,还知道是他,并且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朗声拜见于他,自然让他气上心头。 但十三王爷是谁,是当今圣上仅存的兄弟,且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圣上待他比众位皇子都好的太多,可见他受宠之度。 他并未出面,只是隔着轿帘道,“本王知道了,既然拜见过了。便让路吧!” 可严仁这几日同洛景钰东奔西跑,可不就是为了能见到十三王爷一面,就算不能升官,也好歹沾沾达官贵人的喜气,因此他并不愿起身给十三王爷让路。 严仁依旧是伏身于地上,继而道,“今能在此处碰到王爷,是下官的福分,能同王爷说上几句话,更是下官祖上八辈子积的德。” 而十三王爷在轿中已然皱了皱眉。一把掀开车帘,一眼便看见匍匐在地的严仁,更是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轿夫道,“让他滚一边去。” 四个轿夫得了吩咐,便将轿子放到地上,而针对于十三王爷的吩咐,他们上前,对着严仁便是一副胖揍。 若是严仁带来的侍卫还在身边,严仁定然受不到这种委屈。可坏就坏在他将人支开,不想让人见到他卑躬屈膝的一面。 他此时,定然是十分想念他带在身边的那些侍卫。 能抬着十三王爷的轿夫个个身强体壮,对于严仁这种瘦不拉几的身材。收拾起来倒是手到擒来,因此每个人出了几脚以后,严仁已然是进的气没有出的多了。 可就在此时,这小巷忽而拥了许多侍卫进来,轿夫住了手,躺在地上的严仁忍着剧痛弓起身子。看向那涌进来的侍卫,却并无一个是眼熟的。 但看那些侍卫个个身强体壮,面无表情,可比军巡院训练的那些侍卫强的多。 而这些侍卫团团将小巷围住,而后,从侍卫身后走出来一个人,而这人,严仁是认识的,便是大理寺卿董存英。 大理寺掌管的案件多如牛毛,且案情重大,军巡院这种小打小闹的喽啰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而如今任大理寺卿的董存英更是出了名的公正,能得他亲自带走的人定是位高权重,而在这条小巷中,符合这种条件的,也只有十三王爷一人而已。 侍卫将这条小巷围个水泄不通,十三王爷和四个轿夫便是在这包围圈内,已经走不了了。 方才稳坐在轿中的十三王爷微微握紧了拳,面色有些狠厉,“董卿这是做什么?” 董存英走上前,隔着轿门对着十三王爷作揖,虽十三王爷看不到,却也能听到董存英道,“大理寺卿董存英见过十三王爷。” 而后董存英在直起了身子,开始回答了十三王爷方才所问之话,“回王爷,有人一早到大理寺报了案,说王爷猥亵女童至死,因此还请十三王爷随下官走一趟。” 十三王爷微微一顿,瞳孔微张,便是一脸狰狞,不过他此刻坐在轿中,谁也看不到,他缓了缓,这才道,“本王不过是恰巧路过,猥亵幼女之事,本王并不知晓。” 此话说的云淡风轻,轻飘飘的便将董存英方才所说之话给推了过去,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十三王爷方从烟云楼的后门出来,而方才说的话全部都是推脱之语。 这般想来,他是想要将此事推托,从这个包围圈中走出来,他便能去了皇宫,面见圣上,依圣上同他的兄弟之情,别说将一个幼女猥亵至死,就是十个八个,也一样治不了他的罪。 可是董存英既然碰上了,就不会让十三王爷期望的事情发生。 董存英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十三王爷以为,昨日夜中死在你床榻之上的幼女是谁家的,若是此案能如此消退,下官又何必费这般大的力气来请十三王爷去大理寺呢?” 十三王爷始终在轿中不出来,方才董存英提到那名幼女之时,他便想起了昨日初见那名幼女的模样。 那名幼女不过是十岁的模样,双手捆绑着被人推了进来,且面上还盖着面纱,只露出那一双圆圆的眼睛,眼眸似一汪泉水,只要望上一眼,便犹如能听见在泉水旁敲击丝竹之声,声声入耳,分外悦耳。 屋中只剩下他同那幼女两人,那幼女看着他眸中却闪着害怕,一步步的向后退,更是惹人怜爱。 他将她逼到了墙角,伸手触及她的肌肤,滑嫩的似豆腐一般,点一下,便水水润润的,只要轻轻的捏一下,白嫩的肌肤之上便会出现一个红色的印子。 那幼女的眼眸闪着少不更事,见他如此碰触,虽是不能摆脱,却扬着脑袋,问了一句,“你是谁,快放了我。” 声音比起那泉水,还要动听的很,一字一字,都好似敲在他的心上,让他欲罢不能,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燥热,大手摩擦着她的肌肤,变的十分滚烫。 她穿着的衣衫比较轻薄,隐隐约约还能看清身子的弧线,十岁的幼女虽不怎么发育,身材还很干瘪,但怎么看,都别有一番风味。 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将她的面纱撤下,才算是完完全全看清楚她的面貌。 十三王爷一直都对幼女情有独钟,在他手中玩弄过的幼女也不少,可从无一人能有这女子的美貌,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想起年轻时读过的洛神赋,竟是将面前的幼女重合。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望一眼,便不舍再将眼神抽去。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在他身下之时,他无法比拟的满足之感。 这样想来,他竟然是有些迫不及待。 说来倒是可笑,他一个三十好几的人,竟在情事让如毛头小伙一般,倒是奇怪的很,不过能让他有这般感觉,也算这女子的利害之处。 想来,他伸手拉住她的衣带,只消一下,罗山轻解,美好的身躯便能呈现在他眼前,不过他还未动,方才还闪着害怕的女子,伸出嫩滑的小手附上了他的手,轻启朱唇道,“能否将灯火灭了,我,我害怕。” 他一直都是点着烛火的,方便看着身下女子的娇躯,只是听面前洛神一般的女子这一句话,心中便下意识的想要迎合他,遂即应了声,去往一旁将烛火吹熄。 方才吹灭,屋子里陡然一黑,他出声道,“小美人,你在哪里呢?” 墙角有道声音弱弱的道,“我,我在这里。” 也许是在黑暗之中,耳朵更加敏感,他走到墙角,缓缓将墙角中的小美人抱起,依稀还能感受到怀中的可人有些发颤。 可是软香温玉在怀,他早已按耐不住,哪还有心思管怀中人害不害怕,只想同她紧密相贴,好好疼爱一番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死 回想起昨晚,他的心便微微颤抖,胸腔生起一股难以名状之感,又不禁摇摇头,倒是可惜了那一副好皮囊,竟是连一夜都撑不住。 他只记得兴奋了大半夜,直到将近凌晨之时才渐渐睡去,谁知等早上醒来,昨日还十分诱人的身体早已变得青紫,触手所及之处,还十分的僵硬。 他这才之后昨日为何身下的人忽而没了动静,原来是早已窒息,一阵恶寒袭上心头,他再也睡不下去,才匆忙起身。 此事并非不常见,往日他都习惯点了烛火,身下的人是何模样他都清清楚楚,只是昨日烛火别熄灭之后,那女子出了最初喊了几声疼之外,便再也没有声音,因此他才会在早已没了气息的身上多费了些功夫。 原以为这是他今日碰到最倒霉的事情,却不料倒霉之时还在后面,大理寺为了这个不知哪里的幼女竟然找上了他,还在烟云楼的后门堵上了他。 若说这不过是巧合,他又怎么会信? “王爷,还是先随下官到大理寺,若王爷是冤枉的,下官也好尽快洗刷王爷的冤屈。”轿外董存英的声音再次响起,打乱了十三王爷的思绪。 十三王爷在轿内坐着,不由得冷哼一声,要为他洗刷冤屈,这件事才是天大的笑话,此事他十分清楚,他做是没做,若是能相信董存英的话,才算是天大的笑话。 端看董存英这般张扬的带着众多侍卫将他堵在这里,便是不肯轻易了结此事了。 他在轿中稳坐,声音低沉,“董卿,如今你并未有任何真凭实据,便想将本王带回大理寺,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治本王的罪,你又当如何?” 声音多带厉色,莫不是说若是此番无法治他的罪,那董存英。便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可董存英既然有备而来,关乎此事自然心里如明镜一般,定是不会被十三王爷说了两句就萌生退缩之意。 “王爷若能安稳的从大理寺出来,再治下官的罪也不迟。”董存英颔首。仍是恭敬的同十三王爷说话,只不过恭敬之中,泛着丝丝的冷意,令人彻寒入骨,又如早已备好了万全之策。只等十三王爷入瓮。 十三王爷心中咯噔一下,想起方才董存英带着侍卫过来之时,曾说的那句,昨夜死在他榻上之人,是谁家的娘子。 如今想来,那般美的小娘子,肌肤细滑白嫩,根本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到此处,他方才还十平八稳的心。此刻已然有些浮躁了。 但董存英这架势便是表明,今日定要将他带入大理寺不可,而他本打算好好想了,今日身边并未跟着心腹之臣,连往日多有提醒他的幕僚也不在,此番镜框,竟是有些骑虎难下。 身边的这四个轿夫,虽是孔武有力,但大理寺的侍卫也并非吃白饭的,对付他们屈屈四人。更是像是勾勾小指一般的容易,靠他们突出重围,简直白日做梦。 十三王爷心知董存英不会强制带他离开,只会同他在这里僵持。但是越待的久,汴京城的百姓越是好奇,若是此事就此流传了出去,那名幼女的身份再显贵一些,他定会要割些肉才是。 想明白了这些,十三王爷恨不得离开这个小巷。伸手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轿外低眉顺目的董存英道,“既然董卿如此说,那便走吧。” 他话音方落,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轿夫,朝方才挡路的严仁那里看了一眼,车夫便都会意。 董存英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便有四名侍卫站出来,走向青顶小轿,自发的顶了那四名轿夫的位置,完全将十三王爷看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完全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至于跟着他的那四名轿夫,反正他们如今这般大胆的围了十三王爷的轿子,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也无须再避讳,也少些人力去看顾他们,至于他们要做什么,也不在他们的看管范围之内。 在这小巷之中发生的事便这般落下帷幕,十三王爷的青顶小轿被侍卫们直接抬到了大理寺,至于十三王爷所说,要面见圣上之事,董存英只当他没听见。 而四名轿夫眼见董存英带着侍卫离开,渐渐没了人影,这才走向方才被揍的严仁面前。 严仁方才毫无防备之下被四名轿夫围着揍了一顿,此刻正是呆滞之时,经过方才那一番阵仗,他便明白了若非是他挡住十三王爷的去路,此刻十三王爷定不会被大理寺带走。 而眼见四名轿夫过来团团围住他,他自知不妙,可无奈方才被揍得浑身青肿,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站起身来逃跑,只好讨饶道,“四位大哥,小的不是有意的,放过我吧!” 那四名轿夫才不会计较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十三王爷临走时的命令,便是将面前的人给结果了,他们是给十三王爷做事,自然要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才好交差。 而这已经不是方才的一顿揍便能解决问题的。 十三王爷向来对挡着自己路的人眦睚必报,因此这四人下的狠手更是招招致命,不出片刻,严仁便连出的气都没有了。 四名轿夫见此状,拍了拍手,再未看严仁一眼,直接离去。 而严仁被揍得面目全非,就这样被放在天寒地冻的街上,任他躯体僵硬。 而等刑部侍郎得知此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他看见他的嫡子这般模样,悲从心来,更是在街巷之中大哭了一场。 等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面色会败的差人将严仁的尸体放入了马车之中,小心翼翼的将车帘掩下,吩咐车夫将严仁送回府中,而他,则是去到了大理寺。 严仁给洛景钰下得泻药是实实在在的,而洛景钰为了演戏更像一些更是将那茶水完完全全的给喝进肚子里去。 烟云楼后门的小巷里发生了多久的事,他便跑了多久的茅厕,以致于整个人都是虚脱了的,等到那跟着严仁随侍的侍卫们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他正摊在椅子上歇着。面色苍白的厉害。 那几名侍卫一进屋内,便扑通一下跪在洛景钰面前,“左巡使,右巡视使他。他活活被人打死了。” 洛景钰一愣,此事结果显然出乎他意料,他本以为严仁兴许会吃些苦头,可却未料到,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在这吃惊之中。体内的药效仿佛便不怎么明显了,皱着眉头,厉声问道跪着的几名侍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跟着右巡使来着?怎么右巡使被人打死了,你们倒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侍卫们也少见洛景钰如此严厉的神色,不禁咽了一口唾液,干巴巴道,“今日升级下同右巡使一同去烟云楼附近,右巡使说他想要歇歇脚,让我们先去巡逻。等我们巡逻完之后,仍是不见右巡使,便到处去找,最终在烟云楼的后巷中找到了已经僵硬的右巡使。” “属下让阿九去找了右巡使的父亲,方才右巡使便被刑部侍郎给带回去了。” 洛景钰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来严仁今日已经得了消息十三王爷会在烟云楼,便支开了侍卫独自去会见王爷,想搏一搏机会,只不过却不知为何。竟然惹怒了十三王爷,将人活活给打死了。 不过因何才会让十三王爷生了那么大的气呢?此事他不知道,可他却忽而想起容婉,莫名的觉得容婉是知道的。 可如今严仁忽而离世。军巡院的侍卫定然人心惶惶,而严仁的死,定不会就此罢休,他还是要做些什么的。 想着,他站起身,对着脚下的几个侍卫道。“去将上上下下的侍卫都召集起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此刻洛景钰时军巡院唯一的主子,也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定海神针,就算平日里再不屑于他,今日他们的安宁便全部压在了洛景钰的身上。 他们连忙站起身,应了洛景钰的吩咐,去了屋外,去将侍卫着急。 而洛景钰在屋里想着,此刻严仁死了,是因十三王爷而死,但因着刑部侍郎的性子,定然不敢找十三王爷算账,既然不敢找十三王爷,那定然找的,就是他的麻烦了。 但他好歹有官职在身,刑部侍郎也不敢明着来害他,但他却要时时刻刻做着迎战的准备。 想到此处,方才出现在屋中的其中一个侍卫手脚虚浮的进了屋,面上仍是带着慌张的神色,倒像是惊魂未定,“左巡使,人都到齐了。” 洛景钰应了声,便随那人出了屋门。 院中,军巡院上上下下的侍卫都站在院内,整齐的排了几排,除却今早跟着严仁出去的那几名侍卫神色慌张之外,其他的侍卫仍是有些吊儿郎当,不屑的看着他。 洛景钰倒是不以为然,只是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那侍卫会意,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镇定一些,虽然这镇定毫无作用。 “左巡使死了。”五个字简单易懂,轻飘飘的扔到侍卫当中却炸开了窝,纷纷闪着难以置信的模样,有同开口的侍卫相熟的,更是不顾洛景钰在场,直接开口道,“左巡使死了?怎么死的?你们几个今日不是跟着左巡使的么?你们怎么没事?” 那侍卫摇摇头,脸色灰败,“今日左巡使将我们支开,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左巡使的尸身都已经僵硬了。 见消息属实,侍卫们从方才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慢慢接受,再到后来的张惶迷离,他们曾想过靠着溜须拍马在这军巡院待的更好一些,因此没少给洛景钰脸色看,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们,他们赖以生存的上司没了,而留下的却是他们平日针对的人。 他们从未感受到以后的日子如此灰败。 而洛景钰一声不吭,只是眼眸沉沉的看着院中的侍卫,却让侍卫以为他们的如此表现,已经他们仅有的这个上司不满意了,若是再过一点,怕是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再慌张也不能表现出来,不过隐瞒的技术十分差。 洛景钰冷眼看着他们,严仁不在,他们往日趾高气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留下的,却是他们对他越来越是敬畏,他不由冷哼一声。 官场到底是尤为现实的,你无权利之时,别人连看也不看你一眼,甚至会落井下石,你有了权利,个个又趋之若鹜,恨不得赶着给你提鞋。 可这样的现实虽是冷血,但最是有效,至少你有了权利,便是什么都有了。 洛景钰抬眼看着,从院门进来了一个人,是他派在外面的流光,流光上前附耳同他说了几句,经洛景钰摆了摆手,流光这才又离开了。 接着,他看向报信的那几个侍卫,沉声道,“你们今日同右巡使出去,虽是右巡使将你们支开,但右巡使死后,你们却不知问一问附近的百姓,右巡使是如何死的,便擅自通知了刑部侍郎,你可知道你们哪里做错了?” 那几名侍卫顿了顿,互相看了几眼,面面相觑,后而才有一人弱弱的道,“回左巡使,属下错在没有打听过事情原委,便贸贸然的通知了刑部侍郎。” 洛景钰抬眼看向说话的一人,平日给他的印象倒是有些弱弱的,更不怎么说话,可如今,却只有他一人敢于认错而已。 这些侍卫,他若能处理,怕是一个都不想见到。 洛景钰想着方才流光送过来的消息,终究是将他的疑惑给解答了。 他抬头审视了一下院中的侍卫,开口道,“你们可知右巡使因何而死?” 底下的侍卫自然不知,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做侍卫的本分,每日不过是只知道混日子的一群蝼蚁罢了。 “今日十三王爷从烟云楼出来,右巡使想要面见王爷,便上前去,可谁知就耽误了十三王爷这一会儿的功夫,便让大理寺卿带着侍卫赶到了,而后将十三王爷带走了。” 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道,“若非右巡使占用了十三王爷的时间,怕是此刻十三王爷不会再大理寺,而是在皇宫了。” “右巡使挡了十三王爷的路,这才被下令处死。” “还有一件事,定要告诉你们,右巡使,是十三王爷的手下活活打死的。” 底下的侍卫不由一阵瑟缩,谁都知道,若是一定要死,定是不如一刀齐活,四个痛快,被人活活打死,虽不如凌迟那般,但此中滋味,更是想都不敢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结案 洛景钰扫了他们一眼,无形中带了些威压,这些侍卫正是六神无主之时,此刻便是他收了人心的大好机会。 因此他朗声道,“右巡使去了,刑部侍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从今日起,最好听从我的吩咐,不然死无葬身之地,到了黄泉路上可不要后悔。” 院中的侍卫静了静,其中有一人弱弱道,“右巡使不是被十三王爷打死的么?怎么会算到我们身上?” 侍卫不知道,但洛景钰知道,刑部侍郎这个人的阴狠之处。 各部侍郎皆有一位,用来辅佐尚书,而刑部,多是关押重大犯人的地方,问询逼供,乃是最平常之事,若有人迟迟不开口,吃的苦头多少难以想象。 而刑部侍郎严耿,是最出名的一位,心狠手辣,在他手中审问过的犯人,不是死便是残,就算不残,可精神创伤也难以愈合,不过问出口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此说来,刑部侍郎严耿此人,心狠手辣的很。 对于严仁此事,虽是十三王爷下的手,可他又怎会找十三王爷麻烦,除非他是嫌命活得不够长。 可相对于整个军巡院,除了严仁惨死之外,竟是毫发无伤,严耿又怎能不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怕是在严耿的心里,更是想要整个军巡院为他的儿子陪葬。 “你们以为,严侍郎会感激你们给他递了消息的恩情?”洛景钰嗤笑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侍卫们不解,但严侍郎的威名,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洛景钰见他们默不作声,便继而道,“如今军巡院只剩下我这一个主子,若是我出了事,你们定然无法好过,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日起,任何事都听我指挥,可听清楚了?” 他们这些人多是贪生怕死之辈,听得洛景钰这般说,自是啄木鸟一般的点头,生怕点的慢了,会被洛景钰记恨,他们这些人,也只能仰仗他了。 洛景钰点点头,“若有人来问今日之事,实话实说便可,一句都不得辩解。” 面前的侍卫虽不知所以,但还是应了,领头的一个侍卫忽而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道,“往日不敬是属下的错,还请左巡使责罚。” 一旁的侍卫见他如此模样,也纷纷跪在地上,有模有样的附和了一句,心中对于以往也是万般懊悔。 他们早应该知道,像是右巡使那般的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迟早是要死的。 不过纵然知道,再选一次的话,他们定是还会跟着右巡使,谁让右巡使有一个官居四品的父亲呢? 这世上,多是攀高踩低的,人之常情,无甚惊讶之处。 对于他们此举,洛景钰也早已看透,更是不以为然。 将此事都交待了清楚,他便让面前的侍卫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一如既往做着平日里该做的事,与往常并无区别。 也许是有些区别,平日舒适惯了的侍卫,生怕被人抓住把柄,便规规矩矩的站立在当值之地,不敢妄动,哪怕平日里有所交谈,此刻却是一声不吭。 生怕做得不好,一不留神便做了替罪羔羊。 十三王爷从被带到大理寺后,大理寺卿董存英便差人到烟云楼去带了人证和物证过来。 人证,则是那烟云楼的管事,处理那具女尸之时,被大理寺的侍卫发现,便将管事带到了大理寺,至于那物证,便是死尸手中牢牢抓住十三王爷手中的玉佩。 玉佩是当时西域龟兹国进贡给皇室的贡品,说是龟兹国的大王子四处游历,偶然得知,见玉体通透碧绿,且上面更是有些繁杂的花纹,雕刻的甚为漂亮,便知不是凡品,趁着每年所送的贡品,便送给了当今圣上。 圣上对十三王爷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当真是喜欢的很,见十三王爷把玩着这玉佩爱不释手,便金口一开,送给了十三王爷。 至此之后,这玉佩几乎是不离十三王爷的身,因此死尸手中紧紧抓住玉佩,更是坐实了十三王爷的罪名。 十三王爷自然是不肯承认,他知道,若是他不松口,大理寺是无法治他的罪的,至于逼供画押,董存英也要敢做才行。 十三王爷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之上,看着堂上的董存英面带不屑,而后又扫了一眼跪在堂下的烟云楼管事,眼神遂又变的恶狠狠的。 烟云楼管事虽是跪在堂下低着头,但是对于十三王爷的视线倒是一清二楚,他也不愿上前作证,可是大理寺卿先他一步将他的媳妇孩子给绑了起来,又威吓他说,若是他胆敢做伪证,就让他早些陪他的媳妇孩子下地狱去。 是谁说大理寺卿董存英办案公平公正公开的? 绑架他的家人,又威吓他,此事谁也不知,这也算公平公正公开? 可是他又无胆反抗,毕竟十三王爷在烟云楼猥亵幼女是事实,可谁教那幼女这般承受不住,竟然连着他也倒了大霉。 早知如此,他就不贪图十三王爷那几两金,毕竟和命比起来,还是命重要。 董存英也不心急,倒是看了十三王爷一眼,“十三王爷可是在等陛下?” 这早已是明摆的事实,不过是董存英说穿了而已,不过十三王爷也不恼,毕竟董存英所说是事实,他也没有必要计较,倒是很是大气的点点头,“是。” 董存英撇了撇嘴,却是无奈的摇摇头,十三王爷幸好是碰到当今圣上,若是碰到那种严于律己,苛于律人的,定会被冠上一定,天子犯法,与数名同罪的帽子,而后依法而至。 不过现下想来,如今的圣上也不算太坏,至少十三王爷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大堂之内变的安静起来,各自都等着各自要等的人。 不过半个时辰,便从大理寺大门的逆光之处走来一个人,董存英看了一眼,等看清楚那人的面貌之时,倒是松了一口气。 反观之十三王爷,看到来人之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心生不满。 等那人走上堂前,在十三王爷面前站定,一脸笑意道,“十三王爷莫要等了,陛下是不会来了。” 十三王爷皱了皱眉,但心知他既然过来了,定然是皇兄指派的,虽不明白为何皇兄不过来,但总归没有放任自己不管,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因此十三王爷收起了方才的不满之意,站起身来,不过是因面前之人如此站着比他高上许多,让他极为不舒服罢了,“阿湛,你可算来了,皇兄是不是让你来接我回去?” 十三王爷虽是站起身来,但身高比之荀湛还是矮了一些,仍是带着些威压之感,且他年纪也不小,一笑起来脸上竟多了褶子,肥头大耳,更像是低了好几等一般。 荀湛看着他,摇摇头,“十三王爷错了,我是带陛下的圣旨过来的。” 除却在当今圣上面前,荀湛的底气从未落下去过,微臣,那也只能是在圣上面前想称。 虽然十三王爷觉得不舒适,但既然荀湛带了圣上的圣旨过来,他也只能保持着面上的微笑,问道,“皇兄说了什么?” 荀湛没有开口,只是看向堂上的大理寺卿董存英道,“董寺卿,接旨吧!” 不过这一瞬,两人的目光已在空中交汇,各自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董存英应了声,连忙从案前走下,掀开前襟跪了下去,身后的侍卫扑倒了一大片,唯有宣旨的荀湛同十三王爷依旧笔直的站着。 荀湛见十三王爷仍无跪下的意思,也不多做理会,只是摊开手中的圣旨,逐自念道,“圣上诏曰:今十三王爷萧启明,数年以来,猥亵幼女,坏伦理纲常已久,故摘去亲王身份,降为守望,罚去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荀湛将圣旨收起,抬眸看向十三王爷,道,“陛下让我转告王爷,此后定要好好做人,莫要再做这些授人口病之事,若有下次,再失去王爷身份之事,王爷只能变为一个庶民了。” 十三王爷显然被圣旨惊住了,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荀湛,气的指着荀湛的手指的都有些颤抖,“怎么可能?皇兄怎会如此待我,定然是有人教唆,不行,我要见皇兄。” 荀湛伸手将十三王爷拦住,“王爷,陛下说了,要你这几日在王府中闭门思过,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听了荀湛此番话,十三王爷却瘫坐在了椅子之上,对荀湛的话已然是呈相信的状态,不然不会如此灰败。 荀湛摇摇头,对着堂外的几名侍卫道,“来人,将十三王爷送回府中。” 那几名侍卫应了声,便搀着此刻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十三王爷出了大理寺。 董存英站起身来,向荀湛行了一礼道,“多谢国舅爷相帮。” 荀湛笑了一声,也不居功,直接道,“董寺卿你做事周全,不然等十三王爷回到宫中,哭着朝陛下求情,或者辩白两句,都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董存英汗颜道,“国舅爷应当知道,下官曾被杂事拖了拖,若非有人挡住了十三王爷,下官定然是要扑空了。” 这件事,董存英将它称之为侥幸,但是对于荀湛来说,此中之事倒是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事,倒是没有必要让董存英知晓,“董寺卿为国效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实属难得,偶然失误,并不算什么,但希望,不会有下次。” 董存英点头称是。 堂中进来一个侍卫,弯着腰低着头道,“刑部侍郎严仁求见。” 这边来了人,荀湛自然不会再待下去,复又看了一眼董存英,道,“今日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烂在肚子里。” 见董存英点了头,荀湛便跨步离去。 董存英看着荀湛离去的背影,不禁想到,以前只觉荀湛是靠着当今皇后娘娘的身份,才成了国舅,才会侥幸被陛下疼宠,可如今看来,陛下疼宠他,也是有原因的。 董存英回过神,看在那跪在地上的侍卫,皱着眉道,“让他进来吧!”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他应是知道严仁为何而来。 荀湛从大理寺离去,正好同迎面而来的严仁碰了面,不过是扫了他一眼,便见他面色有些苍白,面上多有愤恨。 不过这倒是同他无关,他也无甚在意,直接跨上马离开了,他想,有些事,他是要弄清楚的。 容婉在府中听到十三王爷的事情之时,倒是十分平静,只不过听到最后的结果之时皱了皱眉,倒是白瑶和萤绿十分不齿十三王爷的为人。 容婉听她们两人说了几句,满口都是在说十三王爷的不好之处,只好抚了抚额,“你们两个,这里是府中也罢,若是在府外,你们两人怕是早就被官兵抓起来了。” 十三王爷虽被彻去亲王身份,但也是个王爷,地位不知高出别人多少,若是在府外编排,有多少条人命也不够被砍的。 萤绿吐了吐舌头,不再开口,白瑶也停住话头,转身去做其他的事。 容婉倒是想着,这同前世之事,倒是多有不同。 前世,大理寺卿董存英带了侍卫去围堵,可碰巧遭到了一起抢劫之案,被拥挤的人流隔断了脚步,去到烟云楼之时,十三王爷早已离开。 大理寺卿没有抓到人,便只能作罢。 不过十三王爷猥亵幼女之事被放出,汴京城中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人皆以知晓。 当今圣上见隐瞒不过,便将此案交给大理寺重新办理。 可是当时已经过了好几日,烟云楼的管事莫名失踪,那名女尸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整个场面更像是空穴来风,查了一两个月之后,仍无任何头绪,这才当做悬案了解。 可后来发生了什么容婉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过是记得纪芙的父亲纪青云纪御史貌似进谏,才使当今圣上松口,开口处罚了当时仍是寿亲王的十三王爷。 可惜那处罚,不过是罚了一年的俸禄而已,远不如今时今日的轰动。 不仅降为王,俸禄一罚便罚了三年,也算是严惩不怠。(未完待续。) 服务器错误 院中忽而有了响动,萤绿出去看了一眼,便见是跟着洛景钰的小厮流光到了,方才他因着容婉的吩咐到了军训院一趟,此番回来的倒是极快。 白瑶此时也出了屋门,对着萤绿道,“阿绿,是不是流光到了,娘子让他进来。” 萤绿应了声,便带着流光到了屋子里去。 容婉见流光进来,坐直了身子,问道,“军巡院的情形如何了?” 流光低头站着,回道,“小的到军巡院之时,郎君将军巡院中的侍卫都聚到了一起,至于做了些什么,小的不知。” 容婉应了声,她毕竟也未打算从流光口中听出什么,只要消息送到了,她便安心了些。 因此她也不过是点点头,对着流光道,“那你先回去吧!” 流光却没有走开,只是复又看向容婉,“娘子,小的方才来时,有一个仆从装扮的人让小的传句话儿,请娘子唤作男装到信中所提之地。”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容婉面前的桌子上。 而后又一脸难色道,“小的本想让那仆从进府来亲自向娘子传达,可那仆从竟然,把信塞给小的之后,便跑了。” 流光没用错词,的确是跑,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那仆从便跑的无影无踪,好似会了遁地术一般。 容婉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信,点头道,“无事,你先回去吧!” 流光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容婉拿起桌案上的信,信上不过寥寥几字,霓裳阁,落名则是荀湛。 荀湛的字,容婉倒是没有见过,若是说自如其人,那么眼前的字,倒是挺像荀湛的风格。。至于她去或不去,便是令说。 她亲口听荀湛提到霓裳阁的女子不下三次,如此荀湛选择霓裳阁会面,倒是挺像是他的风格。且自那日从大相国寺归来,两人便未碰面,因此,她觉得,她倒是有必要见上一见。 想着。容婉便让白瑶整了男装过来,她同萤绿将其换上之后,这才出了内院。 小初自然是跟着她寸步不离,夏迎和夏迟自从被她放在外院之后,便很少见过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霓裳阁,萤绿先下了马车,容婉紧随其后。 两人站在马车之前,见霓裳阁挂着红红的幔帐,一看便知此地是女子群居之地,容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踏步走向前,而萤绿则是紧随其后,小初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 霓裳阁不同于平日的青楼,只卖艺不卖身,因此脂粉气少了些,倒是琵琶,古琴的声响多了一些,越往里走,越让人身入其中,身心俱静。 不过可能是白日的缘故。霓裳阁还是稍稍有些安静的。 容婉方走进,便见一名女子迎了上来,虽是冬日,但她身上仍着秋裳。并非是因不怕冷,而是霓裳阁四处燃着暖炉,倒不同于屋外的寒冷。 那女子手执团扇,微微抿唇,带着一丝笑意,聘聘婷婷的走到容婉面前。这才出声,“郎君可是来听曲子的?” 等那女子走近,容婉才看清她手中所持团扇,却并非是美人图,而是用笔提上的词,字体娟秀,虽不惊艳,却也让人心生舒适。 而团扇上的词,容婉大略看了眼,并非是朗朗上口的词,但胜在词句优美,倒也美不胜收。 容婉见那女子走到跟前,这才开口道,“荀国舅可在?” 那女子定睛看了容婉一眼,一双剪水瞳眸,饶是万般情意,甚是勾人的很,若说风韵,自是不在话下。 她微微勾唇轻笑,“可是洛家郎君?” 容婉点头,面目似笑非笑,语气带着冷清的平淡,似亲近,又似拒人千里之外一般,“劳烦美人儿带我过去。” 那女子微微垂目,“郎君请吧!” 她随即转过身,领着容婉向前走去,路过霓裳阁的正堂,摆设倒是中规中矩,不似外面四处扑红幔那般的艳丽。 不过是摆了几张桌案,而桌案一旁不同别处的矮几,而是铺了一张暗黑色镶着红边的软塌,来人怕是要效仿汉朝之时跪地而坐。 而在几张桌案的四处,各自台上摆着瓷瓶,瓶中插花应景,不过这冬日,应该插的只是绢花罢了。 不过容婉随着那女子临近,却有股暗香袭来,这才知是朵真花,不过此时,哪里才能长出花来呢? 正想着,容婉的脚步便微微顿了顿,虽只是一瞬,但那女子还是意会到了,便开口道,“屋内摆这些花,不过是为了雅致,但又不想以绢花充数,因此才在温室养了些花,便于时时能在这屋中闻到花香。” 容婉自然是想到了,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温室养出的花,因此不再看那瓶中花一眼,径直跟着那名女子向里面走去,屋内有木梯,可直接通往二楼。 霓裳阁的二楼便是好几间隔断的单间,便与哪位尊贵的客人前来,又不相同别人碰面,单独使唤唱曲儿的娘子到单间内为他们唱曲儿。 女子将她领到了其中一处,敲开了单间的门,轻声道,“国舅爷,洛家郎君到了。” 里面的人应了,那女子便退了下去,容婉自然将萤绿和小初留在屋外,独自一人迈入屋中。 屋门缓缓推开,便见荀湛斜躺在榻上,手肘撑在榻上,手指握成拳,脑袋靠在上面,闭目养神,倒是屋内的一角,有位穿着白纱的娘子抱着琵琶,双手拨弄着,乐声甚是美妙。 不过,容婉可没心情欣赏这个,直接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朗声道,“见过国舅爷。”有声音掺杂其中,这乐声却并不完美了。 荀湛微微睁开眼,不满的瞥了容婉一眼道,“你该是等这曲奏完,如今这乐声早已断了,再听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完,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乐声停下。而那穿着白纱的娘子纤细的手指一松,乐声嘎然而止,而她则是坐在墙角,垂着眉目。好似木头一般。 容婉才不理会荀湛说的什么,毕竟她以为,荀湛叫她过来,自然是有正事要说的,而并非是坐在此处。听着乐声,渐渐入眠。 想着,容婉便微微有些不免,负气一般的坐到了一旁,道,“乐声固然动人,可若是如此沉醉,哪日别人忽而让人致了命也实属平常。” 说此话,好像会有人想要谋杀荀湛一般。 放在坐在角落里的白纱娘子连忙站起身来,好似容婉说的便是她一般。 倒是荀湛若无其事的坐起身。看了那白纱娘子一眼,道,“白瑾,去吧!” 那被称作白瑾的女子微微抬了抬头,可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只见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福了礼,抱着琵琶匆忙的走了出去。 路过容婉之时,那飘起的衣衿拂过容婉的手,却有些冰凉刺骨。容婉状似无意的看了那远去的身影一眼。 “怎么,你是看上她了?”身后的声音响起,容婉顿了顿,而后转过身。冷清的看了荀湛一眼,“国舅爷忘了,阿婉是女子之身,不是能陪国舅爷喝酒找乐子的郎君,又怎会看上一名女子?” 荀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而后又十分“诚恳”的问道。“那你可是有看上的男子?” 幸好此时容婉并未喝茶,不然这茶水定会喷的满屋都是,饶是容婉再冷静,也不免白了荀湛一眼,恶狠狠道,“我倒是觉得国舅爷十分好。” 荀湛皱了皱眉,似自言自语道,“怎么,你是看上本国舅了不成?可是本国舅可不想要你暖床。” 对于一个曾经说自己比不上霓裳阁娘子三次的人,容婉早已习惯了荀湛这般没轻没重的话,也学会了不恼不生气,只是接了一句,“国舅爷同我正好想到一处,我也不会做替别人暖床之人。” 眼前的娘子到底是学会同他斗嘴了。 荀湛也不再往下接她的话,只是坐直了身子,表明了自己唤她过来的意思,“今日烟云楼之事,你可清楚?” 说到正经事,容婉倒不如方才一般,恨不得同荀湛相距千里之外,不过是点点头,应声道,“此事早已传了出来,我自然清楚。” 接着,容婉便将她所打听来的消息又重复了一遍讲给荀湛听,却见荀湛轻轻一笑,街坊之中传的话正好是他想要流传出去的。 良久,荀湛又接着问道,“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容婉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要问什么,自然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国舅爷要问什么,不如直说便是。” 她并未正面回答荀湛的问题,自然荀湛也懒得同她计较。 “今日十三王爷临走之时,严仁上前挡路,是你安排的?”荀湛直接问了自己的疑问。 容婉顿了顿,他又怎会猜出此事同她有关的,她并未直接参与到此事当中来,便是道,“国舅爷以为呢?” 荀湛倒是不满意容婉反问于他,因此抬了抬手指,丹凤眼微挑,似笑未笑道,“你不如实话实说。” 容婉深知上位者的威严不能时时挑衅,毕竟她方才已经堵了荀湛几句,而荀湛并未理会于她,这次既然说了,怕是不能容忍才是。 容婉对于这个道理,自然是懂得。 因此她直接切入正题道,“兄长在军巡院担任左巡使,但右巡使严仁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刑部侍郎,便为所欲为,我不过是想了个方法教训他一下而已,谁曾想,十三王爷下手的狠了,竟然直接将人打死了。” 容婉并未否认自己的意图,因为在聪明人眼中,你只要说了谎,便会被人看穿,语气多费口舌,还是直接说出口更为省时省力。 不过她轻飘飘的说谁知十三王爷将严仁打死了,倒是胆量够大,而容婉的此番作为同荀湛所料不差,荀湛也不过是忽而想知道容婉会不会对他说假话。 如此试验了一番,心情倒是不坏,而后又细细讲起了今日的局势,“今日大理寺卿带侍卫去捉拿十三王爷之时,在路上被人绊住了手脚,以致于行动迟缓一些,若是十三王爷未被严仁来住,而是安稳的回了府,此案便已经是输了。” 容婉点点头道,“我知道,若是十三王爷回了府,无凭无据,自然是难定罪的。” 因此,此局便是严仁成了一个有用的棋子,不过这棋子,命运到底是十分悲催,怕只怕身为严仁父亲的刑部侍郎严耿,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容婉忽而想到,十三王爷如今不过是降了一级,想要收拾一个人仍然是轻而易举,严耿自然不会硬碰硬,不过这样一来,怕是严耿会将全部的仇恨放在军巡院中,而这自然需要军巡院的最高官员来担任。 如今,洛景钰的地位怕是堪忧。 荀湛站起身,伸手倒了一杯碧螺春,品了一品,而后道,“有件事你不用担心。” 容婉一愣,回过神来,看向荀湛,问道,“什么事?” 荀湛答道,“严仁之死,怎么看都同军巡院没什么关系,一来,他挡住了十三王爷的去路,惹得十三王爷的愤怒,这才丢了性命。” “可细想来,十三王爷被带到大理寺之前,是无法行凶的,因大理寺卿同众多侍卫都在,可等大理寺卿走了之后,严仁还是死了,这是为什么?” “若是大理寺卿看得到严仁的性命,必定怕十三王爷灭口而将严仁带回去,而大理寺卿并未这么做,这边看来,大理寺卿也是不在乎严仁的性命的。” “细细追究起来,没准大理寺卿一点视而不见的小错误都会变成大错误,因此,大理寺卿定不会大肆的查案,便是推拒便是草草结束。” “因此,严仁此案,是无人背锅的。” 容婉一顿,遂即问道,“那刑部侍郎此人,不是心狠手辣么?” 荀湛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严耿再心狠手辣也不过是对犯人,又何必太在意?” 荀湛此话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容婉倒是觉得不能不防,毕竟洛氏只是渺小的一族,但凡出了什么事便犹如在江河飘摇,她自是不愿陷入那样的僵局。 因此,容婉却只是道,“在意针对人而言,严耿实乃令人不得不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解惑 荀湛倒是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见他说多容婉也是不信,便也不再多说。 容婉忽而灵光一闪,看向荀湛道,“国舅爷对于此事倒是清楚的很,难不成十三王爷猥亵幼女之事,国舅爷早就知晓?” 此事并不难猜,大理寺卿带侍卫去围追之时,自然是算准了时辰,若是去早了,怕是十三王爷也会有应对之法,若是去的晚了,更不用说,十三王爷早就回到了宫中。 因此容婉如今细细想来,倒是觉得事有蹊跷,方才听荀湛对此事异常清楚,便想着莫非荀湛同此事有关,想到此处,她遂即便张口问了。 荀湛看向容婉,对她的问话并不稀奇,今日他将她叫到霓裳阁便是有所准备的,她若是还猜不到,怕是他高估了她的能力。 不过此番问出口,荀湛便道,“不过是个局罢了,从一开始,十三王爷会入烟云楼,都是算计好的。” 若是此番的话,那便是说明,就连十三王爷猥亵的那名幼女,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可不过是想将十三王爷拉下水,又何必交代上一名幼女的性命? 且那幼女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般屈辱的死去,同为女子,她自然难以置信,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十岁幼女便如草芥一样,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想起这些,容婉的心却是有些不能平静,前世的惨剧还依稀印在脑中,悲愤更是上了心头,更可笑的是她竟然想着依靠荀湛来寻到她的杀父仇人,如今想来,甚是可笑至极。 想着,容婉看向荀湛道,“国舅爷,道不同不相为谋,依我看,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是算了。” 荀湛不声不响的看着她。对她心中所想,倒是一目了然,他也不恼,只不过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笑一声,“你如今说算了,只可惜,晚了。” 容婉抬眼看他。一双琉璃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不过一瞬,倒是亮的他刺眼。 只见她摇摇头,道,“若是与狼为伍,怕是不知哪一日,便会丧命。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冒险一试。” 荀湛听她说了几句,倒是嗤笑一声,“你这娘子。倒是惜命的很。” 容婉也不争辩,只是道,“古人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句便是解释她为何如此惜命,不过听在荀湛的耳中,倒觉得十分有意思,他长到如今,还未碰见过要同他讨价还价的女子。 若说这种情况,他一般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这名女子,太过自以为是了。 荀湛直起身子,容婉也不过在他的肩膀处。更显得有些弱小,他近乎威压的眼神一般看向容婉,眸中的锋利却让人不能直视。 只听他轻声道,“我方才说过,你此时反悔,晚了。” 说着。却又轻笑两声,听在容婉的耳中,倒是异常刺耳,有种上了贼船却下不来的感觉,且这种感觉,使她十分的不舒适。 但若让她同荀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方才就不该同荀湛对上,如此想来,才算是十分的不明智,她再一次冲动了,好似在荀湛面前,经常使她忘却理智。 想到此处,容婉微微扶额,干咳了两声,“方才不过是同国舅爷说笑,国舅爷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又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仿似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幻梦一般。 荀湛也不再理会她,重新坐回原处,“前几年左仆射的案子,杀手查出来了。” 容婉不禁一僵,看着荀湛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倒是不那么淡定了,毕竟两世一来,这是第一次有了进展。 荀湛却是摇摇头,不无遗憾道,“不要高兴的太早,杀手人人都可雇,并无很大的作用。” 容婉一顿,眸色稍稍暗了一些,不过片刻,还是问道,“不知杀手是何人?” 洛骞遇难之时,她雇来的那四人带来的消息则是杀手全部畏罪而死,根本探听不出消息,而时隔三年,她仍无头绪,她纵使等的心焦,因此才会在此时,有着隐隐的按耐不住。 荀湛也不同她绕弯子,便直接道,“江湖派系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不过对于朝廷而言,虽不算了如指掌,但也算了解甚多。” “不过有一派,出手快准狠,只收钱派杀手取人命,更有甚者,若那人越是有名,出价定然会更高,只要收取了定金,几乎从未失手,无一例外。 且杀手若是失手,不论是回到派中,还是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最后定会死于非命,这个派别,称作敛情派。” “而对于敛情派,朝廷了解并不多,一来敛情派上下的杀手都比较血腥,若是有人见了他们的真面目,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杀。 二来,敛情派十分注重于保护派中的消息,加上防卫森严,无人敢去探听,更是变得十分神秘。 而三年前,敛情派确实派了几名杀手入京,汴京城中无其他凶杀案,定然是洛左仆射的那个案件了。” 听到此处,容婉皱了皱眉,好似从未听说过什么敛情派,可是从荀湛口中听来,好似敛情派中的人,都十分厉害似的。 荀湛看了她一眼,又继而道,“不过有一点,敛情派要的价码不小,一般人也请不起这杀手,且一请还是请了好几个。” 容婉却更是迷茫了,这一项只能说明雇佣杀手的人,是个有钱的。 洛骞生前不能收没有得罪过人,只是他得罪的人中,必要有一个手中有财之人,这样想来,也比漫天撒网要好上许多。 容婉站起身,深深的对着荀湛鞠躬道,“多谢国舅爷。” 却不料荀湛冷哼一声,“你这会儿知道谢我,方才不还想着要同我老死不相往来么?” 容婉一怔,她怎么不记得方才是这般说的话,不过见荀湛如今刻意刁难的面孔,她自然不会较真如了他的意。只是道,“方才是我鲁莽,还请国舅爷莫要怪罪。” 荀湛伸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慢悠悠道。“你的外祖家是在苏州洛氏?” 容婉顿了顿,没有吭声,自洛骞的葬礼办过之后,大伯洛寅走前,曾告诫他们说。从今往后,让她们忘记苏州洛氏,且不能往来,更不能同别人交谈之时提到。 当日戚氏便答应了,她自然要守着规矩,就算荀湛问道,也是默不作声。 倒是荀湛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道,“糊涂之人,总办些糊涂之事。以为你们不相往来,便能安乐到老么?真是可笑,就此分开,才真是掩耳盗铃之众。” 容婉听荀湛说了两句,也皱了皱眉,好似大伯同祖父都想要离汴京越来越远,难不成汴京城中,有他们所惧怕之事么?她却是想不明白。 “洛氏老太爷心中藏着一个秘密,你可想知晓?”荀湛好整以暇的问道。 容婉顿住,见荀湛一一将他们的关系识破。再不说话便是不合时宜,她却摇摇头,问道,“方才国舅爷所说。是何意思?” 方才,便是指的荀湛所说的那句糊涂。 荀湛见容婉并未关注她口中的秘密,而是说道前一句上,便知她并非着手眼前之人,便道,“若是有人去了苏州打听。其实不难打听出洛氏老太爷又两个儿子,其中幼子在京城做官。而放眼京城中的官员,姓洛的不过你们一系罢了。” “可笑的是,洛老太爷带人隐居竟然去了繁华的苏州,且从未隐性瞒名,可以说,对于这件隐于市,洛老太爷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 若是隐性瞒名,一切倒是好说一些,可若是仍沿袭原来的姓氏,便不要将家业做的那般大,树大招风这般浅显的道理,他们竟然不懂,也是怪事。 荀湛所说之事容婉在脑中过了一遍,便觉得荀湛所说极对,洛老太爷好似是想隐瞒什么,可却又想被人找到,这般看来,更是头痛的很。 “那方才,国舅爷所说的秘密是何事?”容婉再次问道。 荀湛却摇摇头,“不知道。” 荀湛如今不过二十有二,对比洛老太爷,甚是年轻的很,对于洛老太爷所守之事,定然是不甚清楚,可容婉没想到的是,荀湛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方才荀湛所说此话之时,容婉好不容易抚平心中的激动,谁知,这消息竟然是假的,她不气才怪。 “若是国舅爷不知,那便不必说了。” 荀湛继而道,“若是你能到苏州见见洛老太爷,怕是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至少她知道了原因,也会好做一些。 听完荀湛所说的话,容婉心中倒是松了一松,便觉得洛寅临走之时所说的话语气听起来并非十分决绝,只不过随意交代他们事情一般。 只是如今,她却随意走不开。 若是告诉了戚氏,怕是戚氏为了守信,也是不会让她去的。 荀湛见容婉想的入神,不过是拍拍手,不一会儿,便从屋外走进一人,和方才离去的那位白瑾身形相似,一样身着白纱,不过这名女子却比白瑾瘦小一些。 而她白纱遮面,不过露出了面纱之外的瞳仁,倒是水汪汪的好看。 直到那女子走上前站定,容婉看了她一眼,这才将视线转向荀湛,不解问道,“国舅爷,这是?” 荀湛却朝那女子丢了个眼色,那女子应声低头,伸手缓缓将面上的白纱摘去,露出白净的脸庞,再缓缓抬起面孔,倒好似惊为天人。 容婉一怔,细细看着那女子的面孔,心中泛起千层波浪,眼前的女子看着偏小,身材不过开始抽条,却并未开始发育,因此整个人还是干瘪的。 但看着稍显稚嫩的脸庞,不难看出她以后的姿色。 荀湛见容婉看了过去,随即道,“这是昨晚出现在烟云楼的幼女。” 容婉顿了顿,不明所以,不是说十三王爷将幼女猥亵致死,且尸体都搬到了大理寺为证,怎么昨日的幼女今日竟然出现在了霓裳阁,容婉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却听荀湛继续道,“今日死在十三王爷榻上的,并不是她,而是谢宰辅的孙女。” 容婉一惊,她左想右想,那位有身份的幼女,她都未相处,可谁知竟然是谢宰辅的孙女。 谢宰辅算是当朝第一人,而他的孙女的身份自然不差,可竟然出现在了十三王爷的榻上,这件事甚是让人惊讶。 荀湛似解释般,又道,“谢宰辅平生有三子一女,其中第三子和一女为妾室所生,而方才所说的孙女,便是他的庶子的小女儿,如今已然十五岁,因着自幼身子便弱,身量便低了些,甚是像十岁的幼童。” “既然死的是谢宰辅的孙女,那她又是什么情况?”容婉收回了惊讶,指了指面前的女子。 荀湛没有再开口,只是看向那名女子,点点头。 那女子得了荀湛的吩咐,这才开口,“小女是霓裳阁阁主的幼女,昨晚被充当做幼女去了烟云楼,引诱十三王爷,后而成功使十三王爷灭了烛火,这才换了谢娘子进去。” 容婉听着他们所说,脑中的思绪渐渐明了,因着十三王爷喜欢幼女,因此对十五岁的谢娘子并无兴趣,这才换了这女子先去引诱,后而成功之后才换了谢娘子,等第二日谢娘子死去,大理寺名正言顺的将十三王爷带去了大理寺。 而此次遭受十三王爷的因是谢宰辅的孙女,圣上自然不能再包庇十三王爷而插手,只能先命荀湛传了圣旨,对十三王爷处罚的不轻不重,算是慰藉了谢宰辅。 再者来说,死了的女子不过是庶子的庶女,地位倒比不上正室嫡妻,因此如此处罚,便算是给了谢宰辅交代,谢宰辅也不会再同圣上不依不饶。 可是容婉不明白的是,谢娘子怎么同意此事的,若非当事人愿意,此举定然容易败露,而另一点则是,十三王爷若是醒来见身旁的的女子同昨晚的并非同一人,定会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又怎会甘愿受了处罚。 那女子却从一旁拿出一副画卷,慢慢在容婉面前展开,越看越觉画中之人同面前的幼女十分相似,若是等眼前的幼女再大一些,怕是以为是同一人。 却见那幼女轻笑一声,道,“我娘亲的易容之术,很是高超,这便是那位娘子死去时的面貌。”(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三章 找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般看来,此事做的倒是天衣无缝。 遂即,容婉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荀湛,沉声道,“不知国舅爷将此事告知我是为何故?” 按理说,自古至今的谋划,便是越少人知道越是得利,怎么今日,荀湛便是主动的说起这个来,还说的这般仔细,甚至将人证都带了过来。 谁知荀湛摆摆手,那幼女便应声离去,屋内只余他们两人。 “若是我说,想杀人灭口呢?”荀湛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倒是让容婉有些愕然,合着好似是骗她入局呢,也不问她愿不愿接受。 当然,荀湛此说,便没想着知会于她,不过是想要坑她一把的心思,容婉看的清清楚楚,若说杀人灭口,她倒是听过荀湛太多假话了,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国舅爷何必开这种玩笑,有什么不如直说便是。”容婉面无表情,并未被那句话给惊到,依旧从容的很。 容婉的变化荀湛看在眼里,也不以为然,毕竟他方才也只是随口说说,遇见的人并未当真,却好生无趣。 他遂即不再说这样的玩笑话。 “你可有兴趣,陪我饮一壶茶?”他坐在桌案前,瞧了容婉两眼,虽是问句,却是不容拒绝。 容婉绝对识趣,因此便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荀湛拍拍手,便有霓裳阁的婢子进来,问道,“国舅爷有何吩咐?” “去拿一套煮茶的茶具过来。” “是。”那婢子应了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既然要了茶具,定然是要亲手煮茶的,果不其然,等那婢子将茶具拿了过来,荀湛便摆摆手,让她下去。 而后却看向容婉道,“会煮茶么?” 容婉摇摇头,“家父不爱喝茶。因此并未学过煮茶。” 荀湛也不再多问,熟练的将所有的茶具摆好,将茶叶放了进去,就点燃了火煮茶。期间不过是静静等着,不时的有茶香冒出。 容婉记得,多数人煮茶,会将茶碾碎,加入葱、姜、盐等调味料。容婉倒是有幸喝过一次,可在这种煮茶之中茶味的原香早便消失不见。 荀湛好似意识到容婉在看,正动作着,便道,“当朝人往往喜欢往茶里面加各种料调味,熟不知茶的原香才是最美味的。” 对于此话,容婉倒是极为认同,不论是事或人,丢失了本真,总是有些不完美。 不久。荀湛熄了火,将飘香的茶水取了下来,斟了一杯茶之后,放在了桌案之上,抬眼看向容婉道,“要不要尝尝?” 容婉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荀湛身旁不远处坐下,等那茶水稍微凉了凉,这才伸手将茶杯拿起。抿了抿,入口便稍稍有些苦涩,但后味浓郁,她抬起头。惊讶道,“顾渚紫笋。” 方才出了口,却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顾渚紫笋产自湖州,滋味甘醇,是当今的贡茶,可荀湛既然身为国舅爷。有这种茶倒是不稀奇,如此说来,她倒是有些失态了。 荀湛倒是抬头,“你识得此茶?” 容婉点点头,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曾在祖父家尝过。” 洛氏本根在苏州,此事荀湛也知晓,自然没必要隐瞒,且顾渚紫笋的产茶之地同湖州相拒并非十分的远,因此以苏州洛氏的生意之大,想要弄到一些顾渚紫笋并非难事。 荀湛也不多问,自顾自的饮了一杯茶,好似在这霓裳阁,他才能自在些。 与此同时,军巡院内,大理寺派了人来,说是洛景钰涉嫌谋杀,要带他去大理寺走一趟,同时带走的,还有今早同严仁一起出去执行公务的几个侍卫。 也许是洛景钰提前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因此他们被带走之时,并未十分慌乱。 等到了大理寺,便见大理寺卿董存英在上首坐着,而刑部侍郎严耿则在一旁站着,见洛景钰过来,严耿看向他的眼神,竟似血红一片,好似想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洛景钰目不斜视,同身后的四个侍卫走进来。 洛景钰因由官职在身,不必跪拜,但身后的四个侍卫便是没有那么好运,一起跪在了地上。 “下官见过董寺卿。” 董存英看着堂下的洛景钰,不由得皱了皱眉,其实严仁被杀之事他是清楚的,严仁是被十三王爷指使的那四个车夫所杀。 可严耿偏偏以为十三王爷惹不起,便将怒火撒到了军巡院的七品左巡使身上,见严耿执着的厉害,他们又同朝为官这么些年,就当对其照顾一番。 因此,董存英便唤了人将洛景钰叫了过来。 “今日你的同僚右巡使严仁死了的事,你可知晓?”董存英看着堂下的洛景钰,开口问道。 洛景钰倒是十分平静的回道,“下官得此消息也不过一个时辰罢了。【ㄨ】” 董存英点点头,继而问道,“那今日辰时中,你在做什么?” 辰时中是严仁出现在烟云楼后门的小巷处的时间,距离此事也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 “下官今早到军巡院之时,忽而感觉肚子十分疼痛,便跑了一上午茅房,此事全军巡院的侍卫都可作证。”洛景钰继而道。 不仅都可作证,且还暗地嘲笑了他好久,这笔账,总是要细算的。 洛景钰既然有不在场的证据,且有人证,其实此案到此处已经同洛景钰毫无关系了,董存英看了严耿一眼,心道,别人无辫子可抓,他也唯有放人。 却见严耿伸手道,“且等一等。”而后看向洛景钰问道,“你今日肚子不舒服,恰巧我儿巡逻之时便死了了,这世上哪有那般巧合之事?” 洛景钰没有开口,伸手的一名侍卫倒是弱弱的抬起手来,“小的有话说。” 董存英看了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侍卫一眼,道,“说。” 那侍卫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董存英和一旁的严耿,这才出声细微的开口。“其实今日左巡使对肚子痛,是因右巡使吩咐小的往左巡使的茶水里下了,泻药。” 说完,那侍卫连忙低下头。生怕有人震怒而迁怒于他。 最过激动的定然是严耿了,他自然不能容得有人说他嫡子的坏话,更何况这话对他的局面尤为不利,便对方才的侍卫训斥道,“我儿待你不薄。你怎么忘恩负义,在他死后竟然反咬了他一口。” 那侍卫忽被训斥,更为惊慌,说哈也有些语无伦次,“小的说的是真的,不然,可以将莲花街的宋老板带过来询问,今早小的却是从药铺买过泻药。” 严耿冷哼一人,轻蔑的看向那侍卫,“又怎能证明你同洛景钰不是一伙的?万一洛景钰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买泻药的呢?” 那侍卫被严耿的颠倒黑白弄得都要哭出来了。可怎么说,也只会说是右巡使让他买泻药,如此之后,竟然不说其他的话了。 其他三名侍卫见他都这般模样了,也害怕被责罚,其中一人遂即说道,“今日右巡使带小的去烟云楼之时,还得意的说,左巡使这次可栽在他的手心了。” “而且右巡使一向对左巡使不好,又苦活累活都让左巡使去干。谁知这次去烟云楼,倒是争着抢着便去了。” “一到烟云楼,右巡使便说他累了要歇上一歇,等小的们回来。右巡使却不见了,等小的们找了半个时辰,才在烟云楼不起眼的后巷见到早已血肉模糊的右巡使。” “饶命啊,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 此话这么一说,董存英倒是有些暗自发笑,不曾想。本想找出杀人凶手,却变成了被人讨伐的对象,也甚是奇怪。 倒是严耿看他们的表情越来越是阴狠,却不再理会他们,直接看向董存英道,“董寺卿,他们几人不怎么老是,请容许下官将他们几人带往刑部问话如何?” 刑部相当于严耿的地盘,基本属于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的范围,若是将他们交给严耿,怕是不过两日,他们全部都会交待了。 洛景钰也在想,若是此般闹到了刑部大牢,他这苦肉计就要到头了,没准每年的今日坟头上就该长草了,因此他定然是不想去刑部大牢的。 洛景钰抬头看向董存英,毕竟,在大理寺做主的是董存英,“下官自认并未做任何对不起右巡使之事,且严侍郎也并未又证据能定罪,将下官带入刑部大牢应是不妥的吧!” 说着,他抬眼似乎看了严耿一眼,继而道,“刑部大牢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大伙都知道,而到了之后呢,是签字画押,还是被逼供,都无人得知,下官想想都觉得冤的很。” 身后的侍卫瑟缩在一旁,偶尔会轻声道,“刑部大牢多是些冤死鬼,小的不去。” 刑部的问讯多是由严耿来完成,如此被他们一说,好似严耿问出的都是严刑逼供,别人招架不住,这才只能招供的。 董存英也有些为难,看向严耿道,“严侍郎,并无证据证明严仁是他杀,不太适合送入刑部大牢吧!” 董存英算是清官,糟践人命之事,他是做不来。 严仁却也不肯让步,双方却有些僵持。 大堂之内已无人说话,从外面进来一个侍卫向董存英通道,“吏部侍郎孟生求见,说是要来查些卷宗。” 董存英只觉救星来了一般,顿觉轻松,直接对那侍卫道,“快请进来。” 孟生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若非六公主命不够大,怕是此刻孟生都成了驸马了,而董存英对孟生并非是因为此事才交好,而是二人多数意见契合,倒可以引为知己。 孟生从堂外走来,见堂中的几人,不由得顿了顿,不过片刻,便恢复正常,看向董存英拱拳道,“下官可是打扰董寺卿办案?” 而后孟生扫了严耿一眼,因他同严耿同级,不过是打了招呼,复又看向董存英。 董存英有些哭笑的摇摇头,“自是没有,这案件快要审理完了。” 孟生点点头,扫过堂中的洛景钰道,“这不是洛兄么?可是犯了什么事?” 洛景钰看了董存英一眼,而后又看向孟生道,“今日军巡院右巡使惨死在烟云楼的后门小巷中,严侍郎怀疑下官同此事有关,便到了大理寺来报案。” 孟生听完,偏过头去,看向董存英道,“军巡院右巡使?当面拦住十三王爷那位?不是说被十三王爷盛怒之下吩咐了人打死的么?和这几人有什么关系?” 董存英汗颜,他一个大理寺卿,一个小案件也搞不定,便是有损他的威名,因此董存英看了严耿一眼,比方才冷清了一些,“经查证,军巡院左巡使无罪,可以回去了。” 洛景钰一听,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侍卫依次低头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严耿听了此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可此事被孟生戳破,他却不好在说什么,对于十三王爷,他自然是恨的,可他们地位悬殊,根本不可能赢。 而他的嫡子去世,他心中的伤痛更多,他满腔的怨气急需拉一个为自己的嫡子垫背之人,因此才瞄准了军巡院左巡使洛景钰。 可谁知洛景钰竟也不是省油的灯,将他所说一一反驳,更让他如今处于被动的地位。 严耿偏过头,看向董存英,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董存英先开了口,“严侍郎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要有本分,凭空的诬赖别人是不对的。” 严耿僵了僵,方才要是的话堵在了嗓中,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 倒是孟生,对着洛景钰道,“洛兄等我一会,我有事要同洛兄身后。” 洛景钰一怔,答应了。 而后他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先回去吧!” 方才还瑟瑟发软的四个侍卫,一听可以回去,便一扫方才的阴霾,行了礼之后,立刻出了大理寺的门。 而严耿,自然是被气到,甩了一下衣袖,也跨步走去。 孟生在董存英的协助下找了几起卷宗,等将卷宗翻完,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孟生向董存英道了谢,这才随洛景钰一起出了大理寺的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开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路上无人,洛景钰这才折过身来,目光复杂的看向孟生,拱了拱拳道,“孟兄,多谢。” 自容婉同孟生退了亲之后,洛景钰同孟生的来往便少了许多,更后来更是甚少见面,如今在大理寺碰到,却托了孟生的福,急速的从这场漩涡之中退了出去。 若非如此,怕是他还要周旋好久。 他本以为大理寺卿董存英一向公正,这个案子同他毫无关系,因此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却没料到董存英同严耿之间,仍是官官相护。 这次的事,算是他大意了。 孟生倒是同从前别无二致,依旧是温润有礼,“洛兄客气。” 眸中看来是平常,并未被洛景钰冷落后的不满,不过洛景钰不过官职七品,比起孟生的四品侍郎之位,却是低上许多。 但孟生对容婉有情,因此平日里见洛景钰倒也亲切,只是如今,联想起退亲之时,相对而站的两人,都稍稍有些尴尬。 可奈何越是想忘,越是铭记在心。 两人静默了许久,孟生再次开口,“我坐了马车,顺路送洛兄回府吧!” 洛景钰顿了顿,他今日来时,是被大理寺的侍卫给押过来的,路程遥远,有车凑最好,无车凑雇马车也可以,但若让他同孟生同车,怕是会闷死他。 因此,他摆摆手道,“不麻烦孟兄了,你先回去吧!” 孟生却站在一旁,看了洛景钰一眼,道,“洛兄这是打算同我绝交?” 洛景钰一顿,连连摆手,“自然没有,你想多了。” 孟生点点头,“既然没有,便一同乘车吧。” 孟生都说到了此份上,洛景钰自然便不好再拒绝。因此便随着孟生领着,直到走到了一辆马车面前,率先钻了进去,孟生则是尾随其后。 马车内的两人相对无言。大约行驶了有三刻钟,孟生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想必我的事情洛兄你应是十分清楚,我同阿婉已不再有可能,但我却不想失去洛兄你这个朋友。” 洛景钰一怔。他本想着,依孟生对容婉的情分,怎么也会弥补一番,却怎么都未料到就算孟生,都会觉得他同容婉并无可能。 好似在这局中,只有他看不明白。 洛景钰顿了许久,这才知他想要躲避孟生的心意十分不妥,顿时面色便有些僵硬,片刻过后,他稍稍正了面色。这才看向孟生道,“孟兄误会了。” “你我二人,在战场相识,此间的情分自然不是因为阿婉,因此即使你同阿婉的缘分断了,我们之间的情分还在,这些日子少见孟兄,一来,是因军巡院的事务繁忙,很少有功夫。二来,却是因为阿婉之事,不过我只是觉得缓上一缓,等这事的风声过了。我们来往频繁一些也不会招人嫉恨。” 一番话,说的甚是婉转,孟生自然听的懂洛景钰的话,因此只是颔首点点头,“洛兄所说极是。” 这下洛景钰的心才稍稍的定了下来,对着孟生笑了笑。 等此事揭开。两人又自然而然的攀谈到了其他的事情。 只听孟生道,“听说边关的战事极不稳定,圣上已经有了撤兵的念头。” 洛景钰配合的点点头,前些日子他收到了秦云凌的来信,说是他不日便会启程到汴京,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到了。 他那年随秦云凌回了军中,两人便并肩作战,不过秦云凌是镇国将军的嫡子,且有高超的武艺傍身,杀敌众多,升迁自然要比他快,不过一年,便升为了百夫长,如今四年的时间,已是统领三千人的正将了。 “西辽这些年的兵不是白练的,虽然在国舅爷领军之时突击让他溃散,打回了西辽,但西辽地势易守难攻,秦将军自从攻下一个城池之后,便再也停驻不前,如今打仗耗兵耗时耗粮耗力,圣上已然没有了耐心,会撤兵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孟生是文官,对于这些兵家之事仅限于纸上谈兵,完全没有洛景钰作为前线上战杀敌的那一份眼界,因此想的并不通透,不过如此听洛景钰说了几句,便如茅塞顿开。 如今的圣上,受了安逸太久,便不想四处征战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坚持了几年做做样子,打不过退了兵便是。 可这般模样,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如此说着,却是很快到了洛府门前。 孟生先是下了车,洛景钰这才跟了上去,只不过他方才下车,便见孟生笔直的站在车前,沉默也不曾有动作,他下意识往孟生的视线处瞧过去,便见容婉方才下了马车,一转眸,不经意间瞧见了孟生。 孟生就这般定定的看着,眸色深邃,却瞧不出里面都有什么。 也许是瞧的久了,站在他对面的容婉微微动了动,提歩竟然走到他的面前,对着孟生道,“孟家郎君。” 等孟生微微朝她点头示意。 而后,容婉便偏过头来看着已经有些呆愣的洛景钰道,“兄长,事情如何了?” 洛景钰回过神来,尴尬看了孟生一眼,而后回过神来,对着容婉道,“今日在大理寺还要多亏孟兄,若不是他说了几句,我还不会那么快从大理寺出来。” 或者,此刻他便身在刑部大牢,被用了刑了吧! 容婉听了洛景钰这般说,倒是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不过是一闪而顺,她偏过头微微朝孟生笑了笑,行了一礼,“如此便在此多谢孟家郎君对兄长的解救之恩了。” 孟生收起方才一直紧盯着容婉的目光,偏向别处道,“阿婉你严重了。” 容婉也没再接孟生的话,只是看向洛景钰道,“兄长无事便好,我有些乏了,便先回院子中去了。” 洛景钰下意识的看了孟生一眼,见孟生毫无反应只得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 容婉见洛景钰应了,便带着白瑶转身进了院子。背影越走越远,逐渐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身影,洛景钰这才开口叹了叹,“我原以为。你们是最好的一对。” 说完,他忽而意识到自己失言,偏过头看了孟生一眼,见面前的人漠然,好似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一般。只是洛景钰知道,他所说的话,孟生怕是都听到了。 如此,便哂笑道,“既然孟兄已经将我送到,那便回府去吧!” 孟生应了声,遂即上了马车,马车越走越远,洛景钰只见那马车消失,这才进了院子。 方才进院子。流光便迎了上来,将洛景钰全身上下瞅了遍,看见洛景钰了无伤痕,这才轻呼一口气,“郎君,你差些吓死小的。” 洛景钰抬手敲了敲流光的脑袋,“小爷我哪里有那么弱?去院子里守着,我去寻阿婉有些小事。” 流光应了声,便去向甘霖院,反倒是洛景钰。抬脚去了内院。 容婉也方才换过衣裳,霓裳阁的香气让她有些不适,虽其中夹杂着茶香,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白瑶伸手给容婉倒了一杯茶。容婉接了来,抿了一口,口中的苦涩让她差些吐出来,果然喝过顾渚紫笋,其他的茶在口中却不是十分自在了。 容婉心中暗叹一声,便将茶杯放到一旁。闭目养着神,心中更是在琢磨荀湛所说的话,他说祖父心中藏着秘密,她能有什么方法得知此秘密呢? 不过静坐了不久,便见洛景钰从外面走进来。 容婉迎了上去,看着洛景钰道,“兄长怎么不歇一歇,却跑到这里来了?” 洛景钰只是开口让白瑶先出去,将屋门关上,这才走到容婉的面前,郑重道,“阿婉,你实话说,今日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容婉一顿,早知洛景钰会怀疑,她微微低了头,好似想了好久,又抬起头,一双眼眸认真的盯着洛景钰道,“兄长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中了梦魇,梦到了许多事情。” 洛景钰点点头,这件事他一直都没忘过,只是容婉说的太过玄乎,他一直都没怎么敢相信罢了。 “那时兄长告诉我,梦中之事,信其所幸,避其所哀。” “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可是梦中无幸事,尽是其哀,而应验的便有两件事,一是父亲离世,二则是眼前的纪王爷一事。” 容婉讲话说完,洛景钰还未回过神来,也许他所不信的容婉的梦魇,是来警醒他们的也不一定。 过了片刻,洛景钰转过身来,看向容婉,神台渐渐清明,“因此阿婉你告诉我,十三王爷会在烟云楼出现之事,再让我引着严仁去巡逻,便事先知道严仁的下场?” 容婉自然是知道的,只看前世十三王爷的作为,便知他是心狠手辣之人,将严仁推过去之时,她便由此料想,不过严仁被活活打死,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惨上一些。 不过若是被洛景钰知道,她如此忽视严仁的命,似乎也不大好,顿了顿,这才道,“兄长,我也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能料想到这般,我原以为,十三王爷会给严仁一些教训,谁知这教训这般惨烈?” 洛景钰这才松了心,复又紧张的看向容婉,“阿婉,手上沾血,是男人的事,你最好不要碰到这些,下地狱也是我下才是。” 容婉一顿,遂即心一暖,原来兄长不是心狠,而是怕她遭报应。 只可惜重活两世的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容婉莞尔一笑,“兄长严重了,阿婉很怕见血呢!” 她这般说,洛景钰自然是信的,在他眼中,时间的女子都是柔柔弱弱的,虽自己的妹子极为坚强,但再坚强的女子,都应该被男人保护在身后的。 他可不想成为被女子保护的男子,可是这些年,他好似并未做什么贡献。 严仁死了,军巡院的右巡使便空了下来,也只剩下他这左巡使一职,若是他能在新的右巡使派来之时,抢占一个功劳,没准还能往上升一升。 洛景钰想到此处,便对以后要做的事极为清楚,方要站起身,向容婉告辞,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道,“阿婉,最近可有什么临近的坏事?若是有,说出来倒是好让我避一避。” 容婉还真的仔细想了想,不过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有些想不起来,前世的她此时已经辗转侯府伯府教书,空闲的时间十分有限,又不同人攀谈,得知消息的渠道也没有,完全属于半封闭状态。 而再过一年,她便会去了,以后的事,她再也不会知道。 容婉方准备摇头,只是心中又升起一股异常的感觉,方才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道,“兄长,右巡使不在了,军巡院落在你一个人的肩上,定是有些忙碌,但是京城的治安一定要管好,若是出了茬子,更容易招罪。” 这次严仁的事情是躲过去了,不过也是因为此件事确实同洛景钰没多大的关系,但若是出现了另一件事,同洛景钰有极大的关系,便是想逃脱也逃脱不了。 洛景钰对着容婉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容婉的头道,“阿婉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 容婉见洛景钰答应了下来,也稍稍放了心,等洛景钰走后,这才微微闭目。 洛景钰回到前院,还没进到甘霖院,便见守门的仆从走了过来,“郎君,有郎君的信。” 洛景钰接了过来,看见信封上的笔记便觉得尤为熟悉,不由地咧嘴一笑,当即便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给取了出来。 信是秦墨扬亲手写的,不过这封信是在秦府写的,说是他刚到了府中,不过母亲的病情需要看顾,因此过两日便相约聚一聚。 看到此信,洛景钰连日的阴霾终是稍稍冲散了一些,将信折了几折,放入了怀中,便回到了甘霖院。 甘霖院的流光在屋外守着,见洛景钰过来,连忙跟上前来,“郎君有什么吩咐?” 洛景钰一愣,狐疑的看着流光道,“你今日怎么这般勤快?” 要知道往日流光都是能躲懒便躲懒的,这般急着找活干,倒是不怎么勤快。 流光见洛景钰问了,他不由地耷拉下脑袋,重复道,“郎君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 洛景钰更是郁闷,作样子的踹了流光一脚,“有话快说,磨蹭什么呢?” 流光抬起头,面目都窘在了一块,他能不能不说?可他又实在想说,他到底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病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流光正犹豫着,眼见洛景钰握了握拳,骨头咔咔的响,吓得一闭眼,脱口而出道,“今日有人来给娘子送信,娘子后来,便去了霓裳阁。” 洛景钰微微蹙眉,霓裳阁他知道,是平日里那些富贵郎君,权贵公子听曲子的好地方,纸醉金迷,好不快活,普通百姓就算想进,也是进不去的。 而容婉只是一介女子之身,又怎么会到霓裳阁这种地方? 洛景钰想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头绪,索性不再想了。 只不过回过神,见流光低着头站在一旁,这才想起要问什么,“你去跟踪阿婉了?” 流光慌忙抬起头,连忙摇头道,“郎君,小的哪里是那种人?是夫人陪嫁的店铺掌柜到内院去同夫人报账,无意间在路上看到的。小的正好碰见他,听他说了几句。” 洛景钰听了,心中直呼不妙,若是如此的话,怕是此事母亲应该也知道了,只不过此时还毫无动静,不知道母亲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秦云凌回汴京的第二日,便被当今圣上招入宫中,对于边关事情详谈了一番,果不其然,等秦云凌回府不过两个时辰,圣上便下发了停战撤退的诏令由人一路送往边关。 镇国将军府。 秦云凌方从宫城之中回府,迎面而来的管家便同他耳语了几句,他便直接去了内院。 正屋之中,秦墨扬托着腮安静伏于桌案之上,见秦云凌进来,连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抓着秦云凌的衣袖将他带出屋门。 秦墨扬将屋门关上,两人稍微走远了一些,这才放开声音说话。 秦云凌开口问她,“母亲睡了多久了?” 秦墨扬站定。深呼了一口气,“刚睡下不过两刻钟,应该还能再睡一会儿。” 她抬起头看向秦云凌,“兄长。母亲如今病况每况愈下,等过两****便去长安寻一寻那老郎中,若是寻到了,便会尽快将那老郎中带过来给母亲治病的。” 而后,她微微低下头。眼眸蒙上一丝雾气,“兄长,我真的怕……”至于怕什么,她没再说出口,不过即使她没有说出口,秦云凌也懂她的意思。 想着,秦云凌暗自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秦墨扬的头,“阿扬,别怕。” 不过这简短的几个字却没什么作用。秦墨扬再次抬头之时,已不复方才的伤感,而是到,“兄长,我前些日子见到洛氏容婉了。” 秦云凌一愣,抚摸着她的头的手却是顿了下来。 他收起手,看向秦墨扬道,“她怎么样?” 对于容婉,他几年前是见过的,不过事到如今。印象有些模糊,只是记得是个聪明的女子,面貌不显不扬,知书达理。是个不易令人讨厌的人。 秦墨扬摇摇头,“兄长,我不喜欢她,我只要一想到母亲,我就对她止不住的讨厌。” 想起那一日在昌平侯府,她第一次见洛氏容婉。便对洛氏容婉咄咄逼人,洛氏容婉却是见招拆招,她气不过,只好出了侯府。 后来越发想着,越觉得生气。 对于秦墨扬的个性,秦云凌自然是了如指掌,因此也能想到秦墨扬第一次见到洛氏容婉之时定会咄咄逼人,来让洛氏容婉出丑,不过看她此番模样,怕是洛氏容婉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秦云凌顿了顿,忽而道,“阿扬,若是不提母亲,你仍会觉得她讨厌么?” 秦墨扬怔住,正在想着他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跟着他所说的想了想,还记得那日在昌平侯府的画面,洛氏容婉安静的站在人群之中,不清高不谄媚,像个安静温婉的美人儿,没有棱角,也没有刺,怕是有很多人都愿意同她好好相处。 可是她只要看见洛氏容婉,她的心便会飘在母亲的身上,然后止不住的对洛氏容婉憎恨,将洛氏容婉身上所有的优点视而不见,可若是没有母亲,她还会这般讨厌洛氏容婉么? 她忽而有些说不出来。 可是那些都是假设,母亲还在,她就不会对洛氏容婉有好脸色看。 想着,秦墨扬微微抬头,语气有些不高兴,“兄长,你这是在为她说话么?” 秦云凌一顿,知道自家妹妹将气撒到了他的身上,只好无奈的笑了笑,随即道,“在我心中,只有你和母亲最重要,莫要再想一些有的没的,好好歇息几日,陪母亲几日,养足了精神再去长安吧!” 秦墨扬点了点头,没再纠缠,转身便要回到正屋,只是被秦云凌拉住,“阿扬,你守了一个日夜,该歇一歇了,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 秦墨扬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屋,踌躇之中,还是点点头,她若是再因此生了病,哪里还有人为母亲寻医呢?只会拖累母亲而已。 因此秦墨扬虽是心中不舍,还是走了。 秦云凌在屋外站了站,这才轻轻推门走进了正屋,只不过不敢扰着母亲歇息,便在外面坐了下来,不过片刻,便听到里面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阿扬?” 秦云凌知道是母亲醒了,连忙站起身来,走进了内室。 内室的光线有些昏暗,但走近一些,仍然能看清楚躺在床榻上的人面如缟素,不过是睁着眼睛便感觉到了她的疲惫之意。 他稍稍走近了一些,伸手拿起凳子坐在了床边上,低声道,“母亲,是我。” 床榻上的人微微眯了眼睛,这才笑道,“阿凌,是你啊,你同阿扬长的越发像了,你们若是不开口说话,我怕是都认不出来你们了。” 秦墨扬怔了怔,微微勾起唇,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道,“我同阿扬都是父亲母亲的孩儿,长的相像是应该的。” 床榻上的人听了,勾了勾唇。“不知道我还能否撑到你父亲归来之时?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秦云凌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却只能强忍着,带着笑意回道,“母亲。今日陛下下了旨传到西辽边境令军队撤兵,想来不久,父亲便能班师回朝了。” 想起父亲为了能长久陪着母亲,早早的便向当今圣上交了兵符,圣上自然很乐意收回。因此也只是在有战之时将兵符交给父亲,让他领兵到战场杀敌。 只可惜因着西辽的入侵,父亲受命到边关,至此已将近四年,母亲的身子不好,却也等了父亲四年,他只希望,等父亲回来,便好好在府中陪着母亲,至少。也要陪到母亲不在的那一天。 他们潜意识中觉得,母亲是活不了多久了,可还是相信着,四处寻医,因此这一次听人说有一个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前几日在长安出现过,秦墨扬这才急着到长安去找。 听了秦云凌带来的消息,她不免脸上挂些灿烂的笑意,又似少女含春一般,她嫁给他这么些年。虽未做什么贡献,但他一直仔细的呵护这她,她很感谢。 她想努努力,多活些日子。就算是能再见他一眼,她就算死,也还是知足了。 秦云凌见她微微闭上了眼,心中猛然一慌,开口便道,“母亲。你不能睡。” 语气之中的恐惧尽显,声音有些尖锐,刺的人有些毛骨悚然,洛景钰的身上的汗毛林立,感觉有些微微泛冷,他一双眼紧紧的看着眼前的那一张面目,只见那眼睛缓缓睁开,他刚才绷紧的心这才松了松。 床榻上的人使了很大的力,才使颤颤巍巍的手触碰到秦云凌的手,她的手指很细,好似出了皮内只有了骨头,细的有些吓人,且手指微凉,碰到他的时候,他心中忽而一痛,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阿凌,别怕,我会等你父亲回来的。” 秦云凌摇摇头,反手握住那双状似骷髅的手指,轻声道,“母亲说的哪里的话,你不是还要看孩儿娶媳,看阿扬嫁人的么?” 她微微顿了顿,又细细的看了秦云凌两眼,发出一丝叹气的声响,对着他道,“阿凌,母亲对不起你同阿扬,令你们又一次丧了母亲。” “不关母亲的事,母亲,我同阿扬,只想让母亲你好好活着,不仅仅是等到父亲归来的这一天,你明白么?”秦云凌轻声道,双目炯炯的看着她,定是要从她口中听到回答一般。 她顿了顿,终而道,“我明白,阿凌,我会尽力。” 她偏过头去,她又何尝不想要活着,她不过才三十五岁,她还有许多事未做,没有看见她的大儿子成亲,没有看见二女儿嫁人,就连她自己十几年的愿望,她都未曾达成过,她若还有时间,她定会将这些事办成之后再离去。 只是是死是活,完全由不得她。 病由不得她,命也由不得她。 良久,久的秦云凌以为她又睡着了,却见她的双目仍是微微张开着,他心中一动,道,“母亲想要见一见洛氏容婉么?” 床榻上的人微微一窒,好似思考了许久一般,才道,“不要吧!” 秦云凌早有心理准备,若是母亲要见,便不会等到今日了,只是问道,“为何?” “我已经对不起你同阿扬,不想再对不起她。”等了许久,才等到这一句话。 可秦云凌既然已经提了出来,自然是觉得此事可以作为,也许还会对母亲的病情有帮助,因此便道,“不过是以长辈的身份见一见她,无碍的。” 她沉默片刻,似乎有些松动,良久之后,这才道,“你同阿扬好生说一说,别让她再冲动。”如此,便是默许了秦云凌的话。 他得到了母亲的准许,便下定决心要把此事办好,至于阿扬,只要有利于母亲的事情,阿扬就不会不接受。 想着,他又道,“母亲,你说了这么些话,先歇一歇吧!” 她点点头,这些年来,她总是睡得多,醒的少,又或许是整个人没有精力,便只能通过睡觉来补充精力了。 秦云凌站起身来,“母亲,我去小厨房吩咐人给你炖些吃的过来,你先等上一等吧!” 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屋门,对着一旁守着的婢女道,“你进去守着母亲,切莫出现差错。” 那婢女应了声,这才走进了正屋,就在内室之中站着,若是将军夫人有什么吩咐,她便与第一时间将这些吩咐做好。 秦云凌早就同洛景钰约好,还要去他们以往相约的那处院子。 等洛景钰到时,秦云凌已经在院内守了一会儿。 他们两人已有两年未见,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许感慨,洛景钰拍了拍秦云凌的肩膀,道,“不错嘛你,已经是正将了,难得难得。” 秦云凌挥下他的手,“我本来便很不错。” 洛景钰摇摇头,不禁咂舌,“在军中许久,你这自恋的毛病,倒是一点未变。” 秦云凌也仔仔细细的瞧了洛景钰一眼,撇了撇嘴道,“你也没怎么变,不过七品左巡使做的如何?我听说前些日子右巡使被十三王爷害了?” 洛景钰点点头,“他这叫罪有应得。” 秦云凌倒是哈哈笑了两声,“罪有应得?不错不错,不过那个叫什么严仁的父亲是刑部侍郎吧,听说心狠手辣到极点,你没被影响?” 洛景钰闷声道,“自然是有,去大理寺将我告上了公堂,差些将我带入刑部大牢,不过幸好孟兄过去,多说了两句,才能让我安然无恙的回来。” “孟兄?”秦云凌听这名字倒是挺耳熟。 因孟生被派往边关之时跟的是荀湛的军队,同镇国将军的军队并未怎么接触,因而秦云凌不知晓也是正常的。 “孟生,如今任四品吏部侍郎。”洛景钰解释了一句。 听了全名,秦云凌倒是听懂了是谁,不过他对汴京城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四年前,因此有时奇怪问道,“他不是同你妹妹订了亲么?” 此事秦云凌倒是知道的,并非因为孟生有多出名,而是容婉的事他一直都有关注罢了。 洛景钰尴尬的笑了笑,关乎着宫中的事,他也只能含糊其辞,“早先出了些事,阿婉便同孟兄退亲了,如今还待字闺中。” 秦云凌一顿,好似有些事,他的确是不清楚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代请 想着,他顿了顿,状似随意的问道,“怎么回事?” 洛景钰哑然,他本以为秦云凌并不热衷与汴京城中的此番事,谁知竟着口问了,他也不好不说,只是道,“中间不过吃了些事,因着六公主,孟兄便同阿婉退了亲,不过好久不长,六公主失足落河,此事才告一番段落。” 秦云凌见洛景钰说的不详细,心知他不想多说,便也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状似茫然的点点头,道,“我本觉得你妹妹的个性不错,不像会被退亲之人,不过看此模样,其中倒是不少猫腻,既然景钰你不愿多说,我不问便是。” 这句话说的倒是让洛景钰有些面色发红,不过此事本来便算是家事,若是不说倒也是没什么,因此他便只是打着哈哈道,“多谢谅解。” 又怕秦云凌继续问些什么,索性便道,“”你呢?怎么想着从边关回来了?“ 洛景钰本以为他这次会跟着镇国将军一起回汴京城,只不过他却出乎意料的独自先回来了,自然有些意外。 而秦云凌好似知道他会这般问一样,直接答道,“实不相瞒,家母病中,家妹想要去长安寻医,家中便只能有人守着,因此便早早的给我传了信,我这才独自从边关赶了回来。” 洛景钰听得奇怪,问道,“为何要你妹妹去寻医,你为何不去?” 秦云凌笑了笑,“并非我不想去,正是因为家妹一直陪着家母寻医问药,对于药理之时也比我清楚的多,因此她去寻医能一眼看出那郎中的好坏,总是比我强上许多。” 秦云凌说话不同于洛景钰,说的倒是分外详细,更让洛景钰有些面红。 两人已经好几年未见,不过好在胸怀宽广,两人依旧相熟。多次攀谈,便谈到了边关的战事之上,而对于那些对战布局,洛景钰甚是痴迷。倒是兴致勃勃的同秦云凌讨论了好多。 而秦云凌倒是来着不拒,对于洛景钰有些想不到的地方又指点了一番。 最后说的尽兴了,秦云凌喝了口水润润喉,这才言不由衷道,“说实话。景钰,你不该待在这小小的军巡院,战场才是能让你大展神威之地。” 而对于秦云凌所说之话,洛景钰又怎会不清楚,可他也还能深感无奈,毕竟家中的人还需要他守护,他总不能将这个家交给容婉,然后一人征战边关吧。 容婉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况且。母亲也不会允她当家的。 因此他会回汴京,不是选择,而是必然。 想着,洛景钰便对着秦云凌道,“能守护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总归有一天,你会体会到。” 秦云凌自己的心中自然也是清楚的很,不过他却不愿说太多,只是似调笑一般,“守护家人么?不知景钰你的妻子如今位于何处来着?” 洛景钰一听。便知秦云凌在调侃于他,只是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来了一句,“没正形。”便不再说话。 秦云凌摸了摸鼻子。开怀的笑了两声,后而左手轻轻揉着右手的小指,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不过片刻,他便张口道,“有件事。我有些不情之请。” 洛景钰看了他一眼,见他说的如此郑重,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随口便道,“你有事但说无妨,作何这般婆婆妈妈?”显然看不惯他这副正经模样。 秦云凌笑了笑,也不绕弯子,直说道,“我刚回府时,便听家妹说在昌平侯府之时,不小心对你妹妹口不择言,那****正为家母的病烦忧,不小心说重了口,一时之间甚是后悔,本打算向你妹妹道歉,但她向来脸皮有些薄,便央着我同你说一说,等明日她定遣人到府上接你妹妹到将军府,好生的给你妹妹赔罪,希望你能回家中转达一番。” 洛景钰原以为是什么大事,等秦云凌说了出来,才觉得不过是小事一桩,女子之间的争吵不过是一时的,再加上容婉是怎样的人他一清二楚,断不会为了此事而记在心中。 不过,他倒是也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即应声,只是道,“既然是请阿婉的,我得回去问问阿婉再做决定,阿婉一向有自己的意见,我可做不了主。” 洛景钰同秦云凌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再者是他觉得容婉并非如同普通闺阁女子,因此关乎容婉的事,他会让容婉自己做主,而并非是拿兄长的身份去压她。 而秦云凌对于洛景钰的回答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默认了洛景钰的回答。 两人聚了许久,等日落西沉,这才站起身来。 “过两日家妹便要启程去长安,因此我可能不会怎么岀府,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尽管差仆人过去送信。” 洛景钰接过秦云凌的话头便道,“知道。“ “方才你说的事我回去问问阿婉,无论她同意与否,我都会差人告知你。” 秦云凌点点头,两人便从这个单独的小院子出来了,不过一人往东,一人往西,不用回头,也无交集。 等洛景钰一回去,便将今日秦云凌所说之事告知了容婉,也帮着秦云凌说了几句,容婉本不想去来着,但是想到兄长同秦云凌要好,不忍让兄长没有面子,便答应了他。 倒是洛景钰得了容婉的消息,当即派人去了镇国将军府送了信去,将明日的事敲定。 等洛景钰走了,容婉微微靠在窗子旁,细细的想了秦墨扬的用意,秦墨扬出生于将军世家,且看她那日在昌平侯府盛气凌人的模样,便不像是洛景钰所说的脸皮薄。 因此秦墨扬的用意她有些摸不准,但既然托了兄长来提,兄长的面子她定是会给,因此明日的事,她明日去时,便会知道的。 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休养生息,等明日的兵和水来了,她才知道她的将怎么走。土怎么掩。 也渐渐深了,只不过镇国将军府的两个小辈还没有睡。 此时的秦云凌和秦墨扬还在书房,而秦墨扬一脸怒气的模样道,“兄长。你说你提前邀了洛氏容婉过来,为何不告知我?” 秦云凌并未急着辩驳,只是定定的看了秦墨扬一会儿,等她的心境渐渐平了,这才开口道。“阿扬,是母亲想见她。” 听了此话,秦墨扬顿了顿,遂即摇了摇头,“兄长,不可能,母亲是不会见她的,这么些年,母亲从未有提过见她的意思。” 秦云凌叹了叹气,知道秦墨扬不信。也不会同意,之所以白日提早同洛景钰提了,是他有把握能将秦墨扬说服,“阿扬,你觉得,母亲从未提过,是真的不想见么?” 秦墨扬这次倒是真真切切的顿住了,这个世上,哪有母亲不想见自己的孩儿,而这么多年未见。不过是被现实所困。 想着,她却想到,母亲时日无多,若是等闭眼的那天仍是未有见到。此事是否变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即使到了黄泉路上,也会一直记着的,可她又怎能让母亲会一直记着别人。 方才秦墨扬的脸色还有些铁青,此时倒是比方才好了太多,态度也稍微缓了缓。语气有些闷道,“我听兄长的。” 秦云凌看向秦墨扬,她的性格他了如指掌,若不提前说清,指不定明日会出什么样子,因此他便道,“阿扬,远来是客,若是你在府中刁难她,母亲也会知道的,更何况你还要想方设法那个带她见母亲不是?” “阿扬,你知道母亲是多么期待这一场会面,母亲最疼你,你定不会让母亲的期望变砸,对么?”秦云凌惴惴教导。 秦墨扬并非不懂事的人,之前在昌平侯府攒着一肚子的气对着洛容婉,也不过是因着母亲,如今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她就算拔光了身上所有的刺,也是无所谓的。 想着,她便规规矩矩道,“兄长,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秦云凌见事情说妥,便道,“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养好精神应付呢?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不过用心在别处,总能发现她的好。” 秦墨扬摆着脸,不愿再听秦云凌说话,她发现,兄长总爱替别人说话,尤其是她讨厌的人。 不过,秦云凌自然不会替她喜欢的人说好话,毕竟也不过是更喜欢而已,没什么成就感,若是能将讨厌的说成喜欢的,这才说明他口才不错。 不过他好好的一个正将,竟然要练口才,又不是文官,何必同文官抢饭吃。 第二日来得及快。 不过因是冬日,天明的晚,加上天气又冷,因此能不出门的便不出门了,不过镇国将军府倒是既有诚意,想着这天寒地冻,遣过来的马车里面加了暖炉,且处处铺陈华贵。 容婉带了白瑶上了马车,白瑶自发的从暖炉上烧了些热水,倒了杯水给容婉,也因着又热水,再有马车之中的暖炉,这天倒是也变得暖和起来。 洛府同镇国将军府离的稍远了些,因此一来一回,等走到镇国将军府之时,已是许久过后了。 容婉同白瑶进了门,一路随着前来相接的婢女带到了内院,而秦墨扬同那日所见面容一般张扬,不过面色稍显苍白,也能看出她这两日并没睡好。 见容婉走进门来,秦墨扬便站起身,走到容婉面前,面上堆着一副笑,看起来几位勉强,“洛娘子来了,坐吧。” 容婉没有客气,直接便坐到了一旁,不过如往日一般的沉静,只是对这秦墨扬问道,“不知秦娘子请我过来有何事相商?” 容婉话说的委婉,但追根究底便是提醒秦墨扬她要道歉的事,秦墨扬方才堆起的笑颜如花此刻却是溃然崩塌,不过是片刻,脸上又挂起那副若有似无的笑意,容婉看着却微微的皱了皱眉,只看这一点便能看出,其实秦墨扬是不会专门为了道歉而请她过府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并未有其他想法。 容婉不过是顿了片刻,便听见秦墨扬道,“前几日在昌平侯府对洛家娘子出言不逊,是我的失误,因着对此事不清不楚,便妄加猜测评论,因此还请洛家娘子能原谅我。“ 容婉自然不是揪住不放的人,因此只是颔首道,“秦家娘子误会了,我并未放在心上,秦家娘子放心好了。” 这般爽快除了将此事了结之外,她倒是想知道秦墨扬后面放的是什么花招。 却未意料到秦墨扬长了一会儿苦肉计,针对她母亲的病情来了一番哭诉,以助于能博得她的同情。 其实容婉有些面冷心冷,因此对秦墨扬的这番作为看在眼中,却不为所动。 等秦墨扬哭够了,容婉这才出声安慰了几句。 接着便听秦墨扬继而道,“家母为有病痛之时,也愿同家父对弈,后而听阿娆说,昌平侯府人夸过你棋艺甚好,因此,我边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洛家娘子你能答应。” 果真是兄妹二人,说什么都有相似之处。 洛容婉顿了顿,没有着急答应,只是道,“有何事秦娘子不如直说,若是我能帮上忙,自然是会帮的。” 秦墨扬也不会那般急功近利,见容婉一点点往自己所预料的事情顺序发展,已是极为难得,因此这次更是说的小心翼翼,怕会出差错一般。 “是这样,家母爱才,听闻洛家娘子棋艺高超,因此还请洛娘子同我对弈一局,让我娘亲高兴高兴。” 等秦墨扬这般说完,害怕不能使容婉顺其而然的接下,便微微低过头,看起来像哭泣的模样。“我找过许多郎中,但郎中都说母亲无几日好活,母亲的心愿,我也很想帮她达成,你能帮我么?” 容婉见秦墨扬的这番模样,表现的越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只可惜正是这种表现有些过头了,容婉并没有拆穿,看起来真真假假,真假参半,可容婉在心中觉得,秦墨扬说的是真的。 她突然想起在昌平侯府慕容玉娆对她说的话,便知道秦墨扬家中母亲的病情了。 因此这种苦肉计,她还是接受的。 因此便点点头,“若是不打扰将军夫人休息的话,我愿意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思 秦墨扬听容婉答应了,方才有些僵硬的神色忽而便松了松,不过片刻,心思便被另一番事给扰了。 母亲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已经不太好起身,若是想同洛氏容婉说话,估计也只会在病榻之上。 而容婉坐在一旁,见秦墨扬若有所思,便知道她应是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今日寻她前来处处透露着古怪,后而想到秦墨扬同自己说了没几句,便提到了将军夫人。 那么,此番请她来将军府的重点难不成就在将军夫人身上么? 容婉好似想到了什么,似随意般问道,“前几****听阿娆同我讲,将军夫人的身子不是很好,都说大相国寺的香火灵验,秦娘子可曾为将军夫人祈福过?” 秦墨扬倒是没想那么多,听见容婉关切家母的病情,也便顺势说了两句,“大相国寺倒是去过,家母去年秋日还在寺中住过一段时日,只不过病情却恶化了。” 秦墨扬这么一说,容婉便有些对上号了。 去年重阳节时,她们一家曾在相国寺小住,相国寺的住持便道东院有贵人居住,莫要轻易打扰,而容珺却不小心摸到了东院,不仅进去了,还在那里被好生招待着。 而她去寻容珺之时,也听见当时的内室传来一声咳嗽,如今想来,实乃凑巧。 想到此处,容婉点点头,继而道,“夫人定会吉人天相。” 好听的话,人人都爱听,纵使秦墨扬对容婉早有不满之心,此刻接了她的话,也并无厌烦之感,只是张张口还未说话,门前便走进来一仆从。 那仆从低着头走进来,行了一礼,“娘子。” 秦墨扬自然认得那仆从,是兄长院中的人。似不经意般看了容婉一眼,朝她一笑,便站起身,同那仆从到了屋外。不过片刻,又回到了屋内。 秦墨扬走了回来,并未坐下,只说到,“我母亲刚醒。不如便趁这一会儿过去吧,不然等一会儿定会精神不济,再次睡下了。“ 容婉也站起身,点点头,便是应了秦墨扬所说。 秦墨扬为了就近照顾将军夫人,她所在的院子离正院倒是并非很远,因此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随她到了正院。 正院的门口站着一名郎君,器宇轩昂,容婉不过是看见了那一眼。便只是同自家兄长私交甚好的秦云凌。 她这么快认出他来,当然是因为早就见过他,毕竟之前在精武堂寻到的那四个护卫还是秦云凌帮忙找的。 秦云凌见容婉过来,走下台阶,温文尔雅道,“洛家娘子。” 容婉也见礼道,“秦郎君,好久不见。” 秦云凌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秦墨扬一眼。而后温和道,“母亲在里面呢,阿扬你带着洛家娘子进去吧!” 秦墨扬笑着应声,经过秦云凌之时。秦云凌轻声同她说了两句,“阿扬,切莫让母亲激动。” 她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其实手心也握着一层薄汗,这是母亲第一次见洛氏容婉,至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因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容婉垂着头,并未看清楚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动作,只是跟着秦墨扬的脚步走了进去。 屋外青天白日,屋内的光却有些暗,这屋子朝南,想来是不应该这样的,不过越往内室走去,她看见的便是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子,不仅是光,风也是透不过来的。 她随着秦墨扬走了几步,越过屏风,便到了内室,不过她却未抬头,一来是为了尊敬他人的长辈,二来,她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心中却有如巨浪一般,猛猛的拍打着身体。 “母亲,你怎么起来了?”秦墨扬刚走到内室便被吓到了,眼前人哪里是自己久卧病榻,且身子无力的母亲。 而是穿戴整齐,就靠在床栏,微微的勾起嘴角,看向面前的人,听了秦墨扬这般说,她笑了笑,“阿扬,是不是吓你一跳?” 声音有些苍老,却不掩雀跃,倒像是个十八岁的女子一般。 秦墨扬却顿了顿,再次听她开口之时,声音却带着微微的哭腔,“那可不,你要将女儿吓坏了。”说着,便要上来扯母亲的手。 只不过方动了动,才想起今日的正事是什么,连忙正了正面色,转过身看向容婉道,“让你见笑了。” 说着,秦墨扬便往一旁挪了挪,使母亲能看见站在她身旁的容婉,不过屋内视线偏暗,母亲要眯着眼睛,才能轻微的看清一些。 秦墨扬想到这里,便对着容婉道,“阿婉你能不能往前走一走,家母的眼神不太好。” 容婉猛一听秦墨扬道了一声阿婉,还来不及惊讶,便听秦墨扬说是让她往前挪几步。她站在这个位置,足以看清靠着床栏坐着的将军夫人的模样。 也许是久卧病榻,将军夫人完全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女子,脸上已经微微有些皱,整个眼窝微微有些凹陷,肌肤的光泽不在,剩下的,便只有那苍白的面色。 由于将军夫人眼神不太好,此刻更是微微眯着,已经看不出病前的模样,她在心底暗暗叹气,人将死之时,总是十分可悲的。 她往前走进了两步,轻轻福了一礼道,“洛氏阿婉,见过夫人。” 等起了身,这才微微抬头,便于将军夫人看清她的面貌。 她本等着将军夫人开口,却是等了一会儿,也未听见有人说话,还以为怎么,微微抬了头,转了视线,这才看见将军夫人微眯的眼睛一直细细的盯着她看,而她再次有些惊讶的垂下眉目之时,入目的却是将军夫人握在一起,却有些微微颤抖的手。 容婉没有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秦墨扬一眼。 却听面前有声音道,“洛氏阿婉,你的父亲可是洛骞?母亲可是戚盈芊?” 容婉一顿,微微抬起头,用惊讶的并不过分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将军夫人,问道。“夫人认识阿婉的父母亲?” 她的父亲,曾做到二品仆射,有人认得自是应当,但她们一家初时不过到长安几年。认得母亲的话,便可能是同母亲闺阁之时便相识的人吧! 将军夫人有些疲惫,用力的睁着眼睛,以便看清楚面前站着的女子,细细的勾画女子的面貌。对容婉所说的话充耳不闻,看了许久,虽然有些流连的还未看够,可她知道,这样便是够了。 因此,将军夫人只是点点头道,“有过几面之缘。” 而后,这才抬头看向秦墨扬,“阿扬,你不是说要同洛家娘子下棋么?棋局你兄长给你带了过来。不如就在这里下上一局,让母亲我观上一观?” 说到此处,将军夫人又看向容婉道,“不知娘子你可是答应?” 方才容婉来之前秦墨扬便同容婉说起过,因此容婉并不惊讶,便道,“希望夫人不觉得阿婉班门弄斧便好。” 将军夫人抿唇笑了笑,“不会。” 不过这笑意,容婉没有看见,若是她看见。她定能看到将军夫人的面上出现了一副宠溺的笑,不是对着秦墨扬,而是对着她的。 棋局已经开始,双方交手几十招。其实不难看出容婉稳操胜券,毕竟她同昌平侯夫人下过棋,还得了昌平侯夫人的夸赞,棋艺自然不差。 饶是秦墨扬自幼学棋,同容婉对上,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棋局如人。容婉的棋步步走的光明磊落,无一丝狡诈,却仍是让秦墨扬无法压制,而一步步跟着容婉落子,就好像得了容婉的引导一般,只能一步步走向死亡。 在秦墨扬看来,棋局如战场,她这般爱好兵事,更觉得容婉之才不可多得,心中以往对容婉的怨气,竟然在此刻消退了不少。 过了大半个时辰,秦墨扬便已全军覆没。 秦墨扬站起身,由衷道,“阿婉你的棋艺确实了得,怪不得昌平侯夫人也要夸赞你了。” 昌平侯夫人夸赞容婉的事,早由慕容玉娆传了出去,因此容婉听到这个,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也只是谦虚道,“昌平侯夫人不过是说两句场面话罢了。” 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倒是没几个信的,能让昌平侯夫人说场面话,估计当今圣上也不行,因此还是觉得昌平侯夸赞她棋艺才甚是令人相信。 将军夫人到底是生了重病,在床栏上靠了这么久,竟然有些许僵硬,她忍得有些辛苦,为了不让人看穿,还是勉强的笑了笑,“昌平侯夫人没有说错,你是个好苗子。” 容婉站起身应了声,“多谢夫人夸赞。” 而秦墨扬也看出了将军夫人的不是,连忙走上前,关切的道,“母亲,我扶着你躺下歇息吧!” 等将军夫人点点头,秦墨扬这才转头看向容婉,一脸抱歉的模样道,“阿婉,能麻烦你帮我扶着母亲么?” 容婉点点头,便走上前去,一手抓住将军夫人的手腕,不过那手腕却是细的要死,身子更是轻若无骨,她帮秦墨扬将将军夫人扶上床榻之后便松了手,唯有多做停留,只是她未看见她松手的那一刻,将军夫人微微的闭了眼,好似不愿见到什么一般。 秦墨扬替将军夫人盖好了锦被道,“母亲,我同阿婉先出去,母亲好好休息。” 说完,便带着容婉走了出去。 秦云凌竟然还在屋外守着,他见两人出来,先是看向了秦墨扬,见秦墨扬点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看向容婉道,“今日多谢洛家娘子了。” “母亲最爱下棋,只可惜我同阿扬从不是她的对手,因此今日便请你同阿扬在她面前下一局棋,让母亲开怀一些。” 容婉点点头,笑着道,“为人行善,不必谢来谢去的。” 容婉说的直接,秦云凌便不好再谢,只是先走进屋子里。 而秦墨扬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正屋,便带着容婉走出了正院, “前些日子是我鲁莽,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刚走出门,秦墨扬便又道了一次歉,不过这次倒是分外真挚,容婉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还未等容婉回答,便听秦墨扬又道,“家母已是时日无多,还望阿婉你多来看看她,同她说说棋,可以么?” 秦墨扬小心翼翼的抬头,生怕容婉不答应她来着。 可容婉却是不想答应,戚氏早就说过,不想她同这些将军世家的人接触,她若是经常来,定然会惹了母亲发怒,因此还是委婉道,“秦家娘子再次请我过府之时,我若有空,决不推辞便是。” 秦墨扬见她也只能要求到这份上,若是再说多,怕是会惹人怀疑,因此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又一次向容婉到了谢。 秦墨扬要将容婉送出府,因此从内院到大门的路上,都是秦墨扬一路相送,而话也说了不听,将她这些年在外遇见的趣事给容婉挑几件讲来听,倒是令人心情舒畅。 直到将容婉送出了大门口,等容婉同她带来的白瑶一起坐上马车之后,秦墨扬这才吩咐仆从关了门,转身便向内院这边走来。 方才还高兴的面色此刻却沉了下来。 等走到了内院,却见秦云凌仍站在屋外,秦墨扬走上前道,“兄长,母亲呢?” 秦云凌看了她一眼,回了一句,“母亲乏了,在睡着。” 说完这句,又复杂的看了秦墨扬一眼,“方才你离开的时候,母亲躺在床榻之上一直勾着嘴角,看样子十分高兴。” 秦墨扬点点头,倒不是十分惊讶,毕竟方才她和容婉在屋子时,她便关切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因此母亲对容婉到来欢喜又有些紧张的态度她看在眼里。 心里并非不嫉妒的。 毕竟母亲是她的母亲,如今来了一个人,却要同她平分母亲,她又怎能甘心呢?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母亲是她的母亲,如今已经受病痛折磨了这般久,她再也不想母亲继续受折磨下去,因此,若是容婉是能治愈母亲的伤,就算她的心会很痛,她也会费尽心思将容婉请过来。 可母亲这般不温不火的模样,仍是不愿告诉容婉真相么?不想让这一番平静的湖水,再起波澜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巧遇 容婉从镇国将军府出门,便让杨初赶着马车朝东而来,而她稳坐在马车之中对着今日的事思索着。 一来,秦墨扬邀她去府的缘由本身就令她疑惑的很,二来,她同秦墨扬在将军夫人面前下棋之时,她总觉得她的身上停留着一丝目光,虽然知道屋内不过只有她们三人,可还是令她感到十分的不舒适。 正想着,马车忽而停了下来,还没等她开口,马车外的杨初便道,“娘子,国舅爷在前面。” 容婉一愣,想着荀湛应是寻她有事,只不过伸手方才将车帘掀开,一道暗黑色的身影从她面前经过,稳稳的坐在她的对面,倒叫她身旁的白瑶吓了一跳。 容婉轻轻扶额,不由抬了眉目,有些无奈,“国舅爷到马车中来,不合适吧!” 对面的人却浑然不觉,好似说的不是他一般。 荀湛不过是轻轻皱了皱眉,朝容婉身旁的白瑶冷声道,“你出去。” 白瑶一顿,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好为难的看向容婉,后而低下头,嗫喏道,“回国舅爷,孤男寡女共乘马车,十分不妥,为了娘子的名节,恕婢子不能出去。” 容婉瞧着这景象,不由有些好笑,一向不可一世的国舅爷竟然在婢女的身上吃了瘪。 不过笑归笑,白瑶虽然说的很对,却是冲撞了荀湛,依荀湛的性子,定是不会给白瑶好果子吃的吧。 她刚要开口,却听荀湛又道,“出去。” 这一声比方才更是冷冽,白瑶被吓得一颤,看向容婉之时,见容婉点了点头,她虽然忧心,但还是走出马车,坐到了杨初的身旁。 杨初看了一眼白瑶,轻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白瑶有些惊魂未定,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国舅爷似乎同娘子有话说。便让我先出来了。” 杨初听了,也没再多问,只是朝四处看了两眼,午时刚过去不久,此时在街上来往的百姓并不算少数。 而洛府的马车虽无明显标示。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却不值一提。 因此,杨初清了清嗓子,声音并不算大,却足以让马车之中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娘子,小的驾着马车在街上缓缓走吧!” 不过片刻,便听马车之中一声淡淡的语气,轻声“嗯”了一声,不难听出是名男子。杨初暗自咬紧牙关,依着方才所言轻轻赶着马车,尽量不使马车显得过于突兀。 此时容婉坐在马车之中,面色稍显不虞的看着对坐在她面前的人,此刻正在悠闲的靠着马车车壁,微微闭了眼睛小憩。 她有些不懂荀湛的意思,难不成他是到这马车之中小睡的? 她忍了一会儿,虽然知道杨初不会将马车赶到府门前,还是等不了许久,便道。“国舅爷不是有事要说么?” 面前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只不过片刻,便听到不耐烦的语气,“本国舅何时说了有话要说?” 容婉郁闷。他若非有话要说,为何要进来她的马车?不过看这意思,怎么看怎么像是来睡觉的。 容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荀湛,伸手微微掀起了车帘一角,对着稳坐前面的杨初轻声道。“赶着马车回府吧!” 杨初点点头,没有多问,车速便稍稍快了一些。 等容婉回过头来,愕然对上荀湛看过来的视线,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子,此刻正黑白不明的盯着容婉看。 容婉知道他定是听到了自己方才对着杨初的吩咐,不过却没说破,只是装着若无其事道,“怎么?国舅爷不再多睡一会儿?” 荀湛冷哼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果真靠着侧壁闭上了眼睛。 容婉看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招一式都无比自然,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不再开口说话。 荀湛这么一睡,便睡了小半个时辰,饶是杨初赶多慢的马车,此刻也离洛府不远了。 容婉伸手掀开了车窗看了一眼,大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能回到府中去了。 等她回到府门前,她就要先下马车,将荀湛扔在马车之上,等他什么时候睡够了,再让杨初将他送回去,反正这个人,她是不打算管了。 只不过她在这边想了不少,也未见对面所坐之人的眼睛抬起了一条线,正巧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的勾了勾唇,这才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发出了些响声来让她知晓。 容婉却是被惊动了,回过神来,看向荀湛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自己,不禁的浑身有些发寒,她作若无其事状,“国舅爷这么快就醒了。” 荀湛没有理会,只是伸手抬起了车窗,看了一眼,而后轻声道,“这条路倒是很熟悉。” 容婉不动声色,接了一句,“方才便是一直往洛府赶着,只不过速度慢了些,以致于如今还未到洛府。” 荀湛嗤笑一声,随手放下车窗,坐正了身子,“正好有几年未见戚夫人,不知自洛左仆射去了以后,戚夫人的日子如何,不如趁今日,去拜访一番可好?” 说到此处时,荀湛的目光正好看向容婉。 而容婉从方才听到荀湛提到戚夫人之时,便有了戒心,而后听到荀湛说完之时见荀湛正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便知道,他是故意的。 只是她又不能同他硬碰硬,她坐在原地同荀湛的视线接触了许久,这才稍微动了动,掀开了车帘,对着杨初道,“转回去。” 杨初有些不知所以,但见容婉有些烦躁的神情,他当即不再有余,扬起马鞭,便转了个弯,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容婉坐了回去,方一抬头,便碰见荀湛就这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中还是方才的似笑非笑,可就这般若无其事的面容。让容婉心中的火噌噌的往上冒。 她不知道荀湛打的什么主意,因此不敢轻易的放任他到了洛府,若是进去见母亲只为了给她难堪,她相信。荀湛是做的到的。 荀湛见容婉不知所措又十分烦躁的模样,早已没有往昔的平静,心中暗自好笑,终归是正了正面色,这才步入正题。“你方才从镇国将军府回来?” 容婉正在烦躁着,忽而听到荀湛开口问她,抬起头,已然忘却方才稍稍有些尴尬的氛围,此刻也只是疑惑道,“遇见国舅爷之时,刚出门不久。” 说到此处,容婉这才想到,她是刚出镇国将军府不远便碰到的荀湛,本来想着当时荀湛定然有事找她。不过被他忽然的小憩给打乱了心中所想。 这么看来,荀湛确实是有事来寻她。 想着,容婉便不顾心中的心思,直接便问道,“难不成家父之死是同镇国将军府有关系么?”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暗暗的有些激动。 不过接下来荀湛的话让她知道她想错了。 荀湛只是看了她一眼,分外轻松的笑道,“你父亲是同镇国将军府有点关系,不过他的死同镇国将军府可没什么关系。” 容婉忽而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想起秦云凌同兄长交好。若是同镇国将军府有关,兄长定是十分自责。 又或许是想起方才在镇国将军府见到的被病痛折磨的十分消瘦的夫人,还有此刻依旧在边关镇守的镇国将军,她就想着。千万不要是镇国将军府。 这么一听不是,这才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 想到此处,容婉又想起方才荀湛所说的话,这才看向荀湛,问道,“国舅爷方才说家父同镇国将军府有些关系。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关系。” 她记得父亲在世时,极少同武将交往甚密的,不说父亲,就连他们三个孩子,都曾被母亲教导说少同武将家的人掺和。 荀湛瞧了容婉两眼,却是摇摇头道,“倒是没什么极大的关系,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如此,竟然在容婉面前卖起了关子。 不过荀湛堂堂国舅爷,说不说,都不会有人逼迫于他,当然就算被人逼迫,他也不一定会讲就是了。 因此容婉只是点点头道,“国舅爷不想说,不问便是。” 荀湛点头,最终还是道,“给你一个忠告,镇国将军府,还是少接触为妙。” 只是因为这一句,容婉便是更加好奇了,却没有直截了当的问,只是试探道,“兄长已同秦家郎君相交多年,秦家郎君的品行,甚是不错。” 不过对于容婉的这点小心思,荀湛自然不用猜就透,方才还惴惴教导的面孔此刻来了个大转弯,一脸鄙视的看向容婉道,“朽木不可雕。” 容婉一顿,瞪了荀湛一眼,却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荀湛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同容婉相对而坐,也不说要走,就坐在那里。 容婉也不好再提,便任由荀湛坐在那里,反正等天黑还有好久,在街上多转几圈也不影响,便让杨初赶着马车在街上慢悠悠走着。 荀湛又眯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昌平侯夫人要开办女学,我听阿娆说你有意做女学的先生,可有此事?” 容婉一怔,此事刚开始只有昌平侯夫人知道,而后她只告诉了慕容玉娆一人,要是知道慕容玉娆如此长舌,一开始她便应该选择隐瞒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因此容婉便承认的点点头,“是的。” 荀湛见她应声,便知道消息是确认无误了,只是又随口问道,“你过了年应该十七周岁了吧?你不嫁人么?” 容婉这下子倒是被荀湛问住了。 其实自打她重生以来,她倒是没想过嫁人这件事,若不是孟生最后又出现,而她想要报前世的恩,想来,嫁人之事,她是想都未想过。 想着,容婉微微低了头,只是道,“顺其自然。” 再者说,荀湛答应帮她之时,已有要插手她婚事的意思,想着等荀湛失去兴趣之前,她还是不要谈嫁人的事了。 听容婉这般说,荀湛也不再问,只是道,“你若想成为女学的先生,只经过昌平侯夫人显然不行,而女学如今正在选址建地,不出意外,等明年三月之时,便能开始入学。” 荀湛能说这些倒是出乎容婉的意料。 她以为,荀湛只会在意他觉得有趣的事,比如她父亲之死,便不在荀湛的掌控之内,因此荀湛想要插手并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女学这件事好似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容婉只不过走神了一瞬,便回过神来,点头道,“我知道,本要趁着诗会打出名声来的。” 方才说完,便听荀湛嗤笑一声,“诗会能打出什么名声?” 一句话,倒是让容婉顿了顿,面色有些发红,其实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其实并不好办,她目前也只能想到诗会而已。 荀湛见容婉没有再说话,掀开车帘,对着外面赶车的杨初道,“回荀宅。” 杨初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坐在马车内的容婉,容婉显然听到了荀湛的话,便接了句道,“先将国舅爷送回去。” 杨初领了容婉的吩咐,这才朝着荀宅的方向行去。 荀湛进了马车,看着容婉道,“看你一无是处的模样,下人倒是调教的不错。” 不过这一会儿工夫,倒是有两个下人反驳他的话了,且这两个下人还是目前为止仅有的两个下人。 容婉被荀湛形容成一无是处,到底是不太高兴,只是轻哼了一声,便转过头不再说话。 荀湛见她如此,也不多做理会,只是等着马车到荀宅。 且这个方向已是离洛府越来越远,离荀宅自然是越来越近,也不知杨初是故意还是巧合,说到荀宅,不过是一炷香的时候,马车便停了下来。 马车之外杨初的声音道,“国舅爷,荀宅到了。” 荀湛临走时看了容婉一眼,这才跳下了马车。 等荀湛进了荀宅的大门,杨初这才伸手掀开车帘,关切的看了容婉一眼,轻声道,“娘子,没事吧!” 容婉面色如常,带着一丝笑意道,“我没事,回府吧!” 杨初应了声,而方才坐在外面的白瑶,此刻也进了马车,抓着容婉的手臂左看右看,直到看容婉确实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杨初赶着马车往洛府行去,从镇国将军府出来时已过午时,又在街上耽误了不少功夫,回到洛府时已是申时末。 刚到府之后,也许是洛景钰事先有吩咐,因此仆从便先容婉一步去了甘霖院报了消息。 不过倒是如平常一般,无什么波澜。 容婉回到翠竹苑之后,萤绿便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吃食,等食用了一些过后,又翻了翻诗书,这才收拾了一番入榻睡去了。 自此告一段落之后,容婉针对于荀湛白日所说的话,想起他说只靠诗会是不行的,但她还是皱了皱眉,既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好先如此做。 入冬以来,因是严寒,那些文人才女却是很少举办诗会。 想想却也是这个道理,天寒地冻,哪里还有人会不畏严寒做一些附庸风雅之事,这风雅在寒风瑟瑟之中,可是不太好做。 再过一月便要过年,家家户户都有事要忙,容婉索性等到过年之后,且在这过年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十三王爷之事刚过去不久,洛景钰已为此事进了一次大理寺,还险些进了刑部大牢。 而再想,便又觉得刑部侍郎严耿,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他定然不会就此罢休,因此对于严耿,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前几****还觉得心有不安,如今心中暂无他事压着,倒是有思绪理清这一切。 这么一想,便到了夜半子时,心中有了大致的规划,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也许是昨日无事,睡的安稳,也因着不用给戚氏请安,白瑶和萤绿也不会唤她起来,直到日上三竿,这才醒来。 刚用过早膳。屋外便有脚步声传来,同白瑶和萤绿稳重的脚步声不同,带着些轻快雀跃,还未进屋。便听见其声音道,“白瑶,阿姐在么?” 白瑶低头应了声,还没等再说什么,容珺已经一溜烟走进了屋子。 容婉正在伏案看些棋谱。这些棋谱虽不是孤本,但也是洛骞珍藏了许久的,还未抬头,便见容珺走到了自己的身旁,挽住自己的手臂,笑着道,“阿姐在看什么呢?” 容婉的视线这才从棋谱上移开,看着容珺没有答话,只是将棋谱露了出来,放在容珺的面前。这才开口道,“我这几日有些忙,倒是没见你,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容珺笑了两声,顺手放开容婉的手臂,对着容婉道,“阿姐最近都很忙,都顾不得我了,自然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 说话的语气还有些酸酸的。 容婉笑了笑,摸了摸容珺的头发。故意问道,“阿珺,你今年多大了?” 容珺道,“来年就十四了。” 容婉同容珺差了三岁。对于容珺的年岁,她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听容珺答了一句,笑着道,“十四岁,阿珺你该嫁人了。” 容珺一顿。面色一红,方才清脆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嗫喏,“阿姐,还早着呢。” 容婉见她也不好意思,当即不再说,十四岁的女子,已经开始相看了,若是等到及笄之时,怕是已经晚了。 容珺见她不再说话,便眨了眨眼睛,又凑到容婉身旁道,“阿姐,你昨日去哪里了?” 容婉抬眼看了一眼容珺,便知了容珺的来意,无非是来替母亲打探消息的。 如今兄长管着外院事务,因此她出门便不用报去正院,且戚氏不愿见她,她也识趣的不往正院去凑,因此便成了她的动作,戚氏浑然不知。 而容珺,显然成为了她们的中间人。 容婉早知便是如此结果,想起昨日荀湛所说,也未打算瞒着,“昨日秦家娘子邀我到镇国将军府对弈。” 容珺听了,有些讶然问道,“阿姐,我记得娘亲不是不让同武将来往么?” 容婉却不以为然,这句话她之前从母亲口中听过许多次,只不过她刚开始得知时,有些不解的问过父亲,父亲却不赞同此话。 文官和武将是整个朝廷的中流砥柱,任谁都十分重要,缺一不可,且武将带兵打仗,战场的谋略,更是需要用脑子。 因此和武将家中的娘子相交,并不失为一件坏事。 但鉴于戚氏反对,洛骞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告诫过她,听母亲的话便是了。 “阿珺,兄长不过是七品官员,而镇国将军位列三品,镇国将军的嫡女派车相请,若是不去,便是得罪了她,对兄长的官途不利,我这才去了镇国将军府。” 容婉的解释一板一眼,若是说是对容珺说,不如说是期望容珺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戚氏。 果真容珺听了,便觉得容婉说的甚是对,因此对于戚氏的吩咐有了交代,便放下心来。 她绕着桌案走了一圈,走到了容婉的另一边,好似随意道,“阿姐,我前几日去了户部尚书的府中赴宴。” 容婉一顿,放下手中的棋谱,看向容珺,“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容婉自然是知道的,嫡二姑娘便是容婉初到长安不久结实的李瑶乐,而李瑶乐后来同严丹宁相往,对于严丹宁此人,容婉知道并非善茬,和严丹宁交好的李瑶乐,容婉此时也不能对李瑶乐抱有正常心态,因此对于容珺同户部尚书府的人来往,她是有些不赞同的。 更是因自她去边关之后,户部尚书府的同容珺年龄相仿的嫡娘子还曾道洛府同容珺打听过她的消息,不说长安侯府的严丹宁同李瑶乐交好,找个人来问消息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说长安侯府没别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但是她如今家境甚是普通的很,又有什么地方是长安侯府能够看上的呢? 她记得曾经对容珺说过,尽量留些心思,可是这般看来,不知是户部尚书府的娘子隐藏的太深,还是真的一无所图? 容珺点点头,“是户部尚书府的三娘子。” 说到这里,便想到以前容婉曾告诫她,要分清谁对她是真的好。谁对她是假的好,可是想起户部尚书的三娘子的作风,又摇摇头,她相信三娘子是对她好的。 容婉转过头。看向容珺道,“阿珺觉得,她对你如何?” 容珺一愣,甜甜的笑了一声,“阿姐。我觉得,她对我挺好的。” 接着,忽而又道,“阿姐,你不知道,三娘子是庶出,生母几年前得病死了,如今养在嫡母身边,处处要看嫡母同嫡女的脸色,性子也有些怯弱。甚是可怜。” 听了容珺的话,容婉微微皱了皱眉,而后道,“你同母亲说过么?” 容珺点头,“我对娘亲提过,娘亲觉得可以来往。” 毕竟,三品尚书府记名在嫡母名下的女子,虽不是嫡母所生,但如此一来,也算是正房嫡女。名声也要好听的多。 怕是戚氏以为,能同这般的人家攀上,也算是容珺的造化吧! 可戚氏是永乐侯府的嫡女,又怎会是这般眼界?思来想去。容婉却觉得有些不妥,因此便对着容珺道,“阿珺,你是不是还有事要说?” 她潜意识中觉得,容珺所要说的正事应该不仅仅是户部尚书府的宴会。 而容婉这么一说,却见容珺的脸忽而有些红了。她这才确定此事并没这么简单,接着看了容珺一眼,轻声道,“阿珺,你不是来同我说的么?” 容珺看了一眼容婉,心中思潮暗涌,咬了咬嘴唇,却装作无事道,“阿姐,你误会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容婉见问不出什么,心中还是不放心,也不再说什么,倒是容珺同她说了几句话,像是怕什么一般,匆匆的便回去了。 等容珺出了翠竹苑,容婉皱着眉头,叫萤绿将在前院当差的夏迎和夏迟叫到翠竹苑中来。 不过一刻钟,夏迎和夏迟便出现在了容婉的面前,而萤绿得了容婉的吩咐,先行在外面守着。 夏迎和夏迟双双行了礼,夏迎便先是问道,“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容婉看了他们两人两眼,便道,“你们两人在前院待的如何?” 夏迎先是开口,“小的本是练武出身,在前院充当侍卫不过是每日站岗,小的觉得,此举甚是大材小用。” 夏迟接着道,“我们两人的功夫并不差,若是娘子肯常用我们二人,必定知道我们二人极有用处。” 当然,容婉叫他们过来不是让他们自行举荐的,其实早就想好了他们的去处,因此便道,“我会让你们二人分开,夏迎跟着我的妹妹,夏迟跟着我,可好?” 夏迎和夏迟听了,却连眼神的交汇也没有,直接便点头应了。 其实容婉只是以平常护卫的月例养着他们二人,却能让他们相随,不是不怀疑的,但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容婉也不多想,直接便道,“那么,就这么定了吧!” 因此便让白瑶领着夏迎到了容珺的院落,好生的向容珺解释了一番,不过还亏得是白瑶费劲了嘴舌,容珺才答应让夏迎守着她的院门。 等白瑶过来复命之时,容婉也已经安排好了,她将夏迟同样安排在了院门之处,毕竟她是闺阁女子,院中有别的男子却是不妥,虽然这男子不过是护卫而已。 由此可见,男子作女子的护卫也十分不妥,此事便不胜找个会武功的婢子了。 可是学武的女子本就少见,武功又十分好的婢子更是不好找,她也只能想了想,便放弃了找个念头。 且容婉将夏迎安排在容珺的身边,也有她自己的目的,从容珺的言语中,她便判断出容珺定然有事,但容珺既然不愿说,她便只好着手去查。 等安排好了这一切,容婉才稍稍的安了心,只等日落西山,洛景钰从军巡院归了府,容婉得了消息,这才赶到甘霖院去。 洛景钰刚换了衣裳,便得知容婉过来,出了屋门,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阿婉?” 容婉却是俏皮一笑,对着洛景钰道,“同兄长说些事情。”说着,便拉着洛景钰走进了屋内。 洛景钰还惊讶着,不知容婉卖的哪门子关子,也只好随着容婉先进了屋,这才问道,“有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容婉摇摇头,“也并非是很大的事,只不过兄长,你想不想离开军巡院?” 洛景钰认真的看了容婉一眼,“阿婉,你有办法么?” 这句,便是直接回答了容婉的所问。 容婉笑着道,“若是兄长不想待在军巡院,便按着我说的做可好?” 洛景钰顿了顿,想起容婉往日的种种作为,心底便不由得更是信了容婉,此时也不例外,直接道,“好。” 而这一日,容婉同洛景钰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从甘霖院回了翠竹苑。 而第二日,容婉将夏迎放在容珺的身边倒是有用了。 夏迎昨晚趁夜半无人,便跳上了容珺的屋顶,听到屋内有人说话的声响,他自幼练武,耳朵便比旁人灵巧不少,因此倒是真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大意便是容珺去户部尚书李府之时,遇见了一个神秘男子,那男子不过是同容珺说了两句话,容珺却被这两句话勾了魂。 想来今日容珺来时,心不在焉便是因为这个。 容婉虽是想要插手管,却也想容珺从此事过后,再不会这般天真,因此,容婉并不打算直接帮她,而是吩咐夏迎就守着容珺,若是有何不妥,及时护着容珺便是了。 说到这里,容珺的事告一段落。 从容珺将容婉的话传达给戚氏之后,戚氏便没什么动静,好似容婉去了镇国将军府之后,并未给戚氏带来任何不满。 容婉原以为,戚氏可能是想通了。 可事实证明,容婉做错了,因而不知为何,过了两日后,戚氏便说正院恢复请安,每日早人人都要从她处请安,而容婉想躲个懒似乎更不可能。 而此事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戚氏已经开始出来走动,第一个拜会的,不出意外的便是永乐侯府了。 戚氏整整在永乐侯府待了三个时辰,这才回到洛府,而看向容婉的目光,也柔和许多,若非这几年戚氏对她楞严以待,她都以为之前的这几年,都是噩梦罢了。(未完待续。)xh:.254.201.186 第一百七十章 转变 自从洛骞离世后,到如今已有三年有余,戚氏在自己关了这般久,到了此时才想通透,不再拘泥于那小小的一方土地。 她还有一子两女,她是他们唯一的长辈,也是他们唯一的依靠,虽然依她现在看来,家中的这些小将们,除了容珺还很听她的话之外,其他两个已经渐渐不理会她了。 也是因此,她才觉得这三年守在正院从不出门,是十分不妥当的,且不但不妥当,更是大错特错,不说别的,只看自己所说的话无人再听,她便已是一肚子恼火了。 可是后悔归后悔,往后的日子还要接着过。 戚氏从永乐侯府回来之后,便差应桃去唤容婉。 容婉从得知了戚氏出了门,且在永乐侯府待了三个时辰,这才意识到戚氏是真的打算出了那一方小院落,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她却心中郁郁,不知被什么压着一般,怎么也开怀不起来。 如此再翠竹苑待了几个时辰,等戚氏从永乐侯府回来,而应桃过来寻她,她忽而意识道,又或许是因着昨日自己借容珺的口转达给戚氏的那些话起了作用。 想到此处,容婉的心便被疑惑塞的满满的,当即站起身,便随应桃到了正院去。 路上,容婉走在前面,应桃落后她一步,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容婉张张口,还是欲言又止,她知道,她无论问什么,她们在此说的话,定会传到戚氏耳中。 毕竟应桃是戚氏的心腹,不会向着她的。 容婉想到此处,微微皱了眉头,她为何会作这般想法?好似她同母亲已有了巨大的隔阂一般,两两已是对立局面。 离正房越来越近,容婉的心也越是忐忑,不知道母亲会以何种面貌来面对她。她想起往日冷冰冰看她的神情,她便对正室望而却步。 只不过如今显然不是这般。 容婉刚进了正室,便见戚氏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绣花,而唇角还带着笑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她走进去,微微的福了福身子,“母亲。” 戚氏听见声音,这才抬起头。见容婉过来,她却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而这笑意只出现在洛骞未死之前。 容婉不禁一愣,她已经许久未见过母亲这般对着她笑了。 她愣着神,等回过神来,母亲已经紧握住她的手,一脸疼惜道,“阿婉,是娘亲的错。是娘亲不该将你爹爹的死怪在你的身上。” 戚氏说完这句话,将容婉拉到一旁坐下,只不过手仍是紧握着容婉的手,没有松开,一副哀叹的模样,“人命中自有定数,阎王让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你爹爹,是命数尽了。若不是阿婉你,怕是你爹爹也不能又陪了我十几日。” 说到这里,戚氏却低声啜泣起来,“阿婉。是娘亲的错,娘亲这些年冷落你了,阿婉你原谅娘亲吧!” 容婉看着眼前低声哭泣的戚氏,心中也猛然一疼,颇有些不是滋味,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呆呆的看着,看了良久,这才开口道,“母亲,我并未怪你。” 容婉心中颇有些复杂,一时之间并不知说什么好,甚至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对。 好在戚氏只不过哭了那么一小会儿,倒没有让容婉招架不住,因此也不过是过了片刻,整个人便安静下来了。 戚氏抬手抚了抚容婉的头,继而道,“阿婉,你也是娘亲的心头肉,娘亲这些日子对你,虽是伤了你的心,可这些日子回想起来,也更是伤了我的心。” 说着,戚氏抱着心疼的目光看着容婉,一边说着,眼泪还能一边掉着,让容婉甚是有些惶恐,不过见戚氏这般说,她总算知道母亲对她不再有隔阂。 可是这些日子的疏远,已经让她对戚氏生疏了许多,因此眸光比较复杂,整个人坐在那里稍稍有些尴尬,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表示。 容婉这个动作让戚氏有些琢磨不定,不知容婉是否心软,原谅了她这些日子的过错,因此她便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向容婉问道,“阿婉,你恨我么?” 容婉一愣,显然不明白戚氏怎么会这么问,不过她还是连忙摇摇头,道,“母亲,阿婉自然不会,阿婉知道,父亲的离去对母亲你的伤害极大,因此母亲无论做什么,阿婉都会理解母亲,都不会怨怪母亲的,母亲尽管放心好了。” 戚氏这么一听容婉的话,方才还十分纠结的心此刻稍稍静了下来,这才欣慰道,“还是娘亲的阿婉最好。” 说完一伸手,却将容婉抱在怀中,像极了小时候的模样。 容婉浑身一僵,已经许久未同戚氏这般近距离接触,已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戚氏的怀抱很温暖,她沉浸其中,也慢慢伸手环在戚氏的腰间,脸埋在戚氏的肩膀上,轻声道,“母亲,你终于不生我气了。” 说完这句话,容婉不禁鼻子一酸,眼睛便湿润了,而戚氏虽是一句话也未说,不过还是慢慢收紧了抱着容婉的手臂,给予容婉温暖。【ㄨ】 过了片刻,戚氏这才将容婉推离起身,宠溺般的点了点容婉的额头,“你现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同我撒着娇呢?” 容婉笑了笑,仰起偷看起身的戚氏,“在母亲眼里,阿婉不应该永远都是孩子么?” 戚氏噗嗤一笑,眼眸如星如月,笑眼弯弯,“是啊,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说完,戚氏整了整发髻,又继续道,“等你兄长今日从军训院回来,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容婉笑着点点头,乖巧的道了一声好。 也许是两人真的许久未见过面,因此一整个下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更是因为后来容珺到了正院,正院便更是热闹了。 如此,一直闹到洛景钰从军巡院回来。 而洛景钰回了府。见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也高兴的很,竟是倒了几碗酒一饮而尽,等说了许久。天色渐晚,这次啊各回各的院落。 容婉离开了正院,倒也是清醒了些,想起放在晚膳之时戚氏说过的话,她大抵是知道戚氏什么样子了。 兄长今年已有二十二三。早便到了说亲的年纪,只不过近两年被耽搁了,先是洛骞被害至死,他们兄妹三人守了三年孝,而且,戚氏因着洛骞去了而闭在正院不外出,也造成了兄长的亲事无人过问。 当然,兄长的亲事她也想帮着相看的,可是她乃女子之身,十分的不妥。因此还是作罢。 而此时戚氏想通,更是再好不过。 但是如今兄长不过是任七品左巡使,官位还不够高,怕是官员家中的女子定是不愿低嫁,因此还得从兄长的官职中着手。 想来前两****脑中已有的线路,她如今便只需同兄长通一通气,此事便留有了余地。 因此等洛景钰第二日到军巡院前之时,容婉先一步到了甘霖院,在洛景钰的惊讶之中,将她所想之事讲了个详细。洛景钰听了之后,没有反对,只是说自己再考虑一番,因此。此事便暂时被搁置下来。 而秦墨扬去长安的日子已经选好,就在两日后,因此,她发了帖子来,相请容婉在她走之前,再到镇国将军府一次。 闭经等秦墨扬离开了。容婉再去已经不合时宜。 如今容婉同戚氏的关系缓和,她本来要同母亲说这件事的,不过鉴于母亲会反对,她还是觉得独自一人去了再说。 只不过方同白瑶走到门口,便被守门的仆从拦了下来,对着容婉道,“娘子,夫人吩咐过不准你随意出门。” 容婉看了一眼守门的仆从,和前些一日一直守门的仆从不太想,因此容婉便知道,母亲专门换了一个新的仆从,下了命令不准自己出门。 若是说为了不让她同镇国将军府的人联系,也没必要这般做,毕竟若是真不想让她同镇国将军府有任何干系,为何不亲口说,而是要吩咐人拦呢? 可是熟不知若是人人想掩盖的秘密,就越是有人想知道。 容婉没打算再同戚氏说什么,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镇国将军府有猫腻,就算她问了母亲,母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这些事,她却一定要弄清楚。 因此容婉当即便同白瑶去了正院,戚氏不知在同应桃说些什么,见容婉过来,便摆摆手,让应桃下去了,且又对着容婉笑颜如花道,“阿婉,你怎么来了?” 容婉走上前,“母亲,为什么守门的仆从说母亲不让我出去?” 容婉问的直接了当,让戚氏不由一愣,但还是掩过方才不自然的面色,对着容婉道,“女子是不能在外面去的太勤快了。” “以前是我整日在正院,对你疏于照顾,才未对你多加约束,但从现今开始,阿婉,你不能随意出去了。”戚氏说的语重心长。 可是旁听的容婉却皱了邹眉,总感觉,这是在变相的软禁她。 但戚氏是她的母亲,她不愿意这般想她的母亲,因此她顿了顿,脑中寻着方法,显然,说她要去负秦墨扬的约,母亲定然会阻拦,因此容婉看着戚氏道,“母亲,昌平侯府的小娘子邀我过去同她对弈,我前两日便答应了她,如今若是再推,她会不高兴的。” 戚氏听容婉这么一说,顺势便想到昌平侯府。 西辽的战事当今圣上要撤兵的消息,戚氏此时还不知道,但是想来昌平侯是武将,更是曾经的战神,定被圣上所看重,且听闻昌平侯府的小娘子慕容玉娆甚是娇气,她想要天上的月亮,都得找人给她摘过来,若是容婉惹到了她,又会不会连带着洛氏都没有好果子吃。 其实戚氏这么想,并不怪戚氏,而是慕容玉娆在外真的是声名远扬,不过这坏名声却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若是人人都能接触慕容玉娆,怕是不会有人再这般想了。 而且如今洛氏自洛骞去后,便大不如前,而此时看洛景钰升官渺茫,不知何时才能再往上升,她不得不想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想着,戚氏稍稍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对着容婉道,“阿婉,珺儿也许久未出门了,不如你带她去散散心可好?我看她近几日倒是有些魂不守舍。” 容婉想了想,便点头应道,“也好。” 她早先便答应带容珺多出去走走,但并未实现过,既然戚氏提了,她带着容珺出来走走也是无妨。 从正屋出去,便去了容珺的院子。 容珺的院子同正院相近,因此很快便走到了。 她走进容珺厢房的时候见容珺伏于桌案之上不知在看些什么,直到她快要走到容珺面前,容珺这才察觉到有人,慌里慌张之下,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盖住方才她视线所看的地方。 可这时做这些显然已经晚了,又像是掩耳盗铃一样,容婉看了容珺一眼,笑着道,“阿珺,你在看什么呢?这么用功?” 容婉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容珺,虽带着笑意,却想看到容珺的心底,像是洞察一切的目光,倒是让容珺的心不由得慌了神。 容珺一慌张连忙又摆手又摇头,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面色涨得通红,“也没有,不过是看些话本子,以为是娘亲来了,娘亲若是知道我看话本子,定会骂我的。” 容珺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稍稍低了头,隐藏了自己的面目表情,容婉越过她的头顶,看着方才容珺慌里慌张的放在桌案上一本册子。 那册子显然不够大,无法掩盖铺陈在桌案之上的宣纸,而在宣纸的上面,容婉还能看到一些泼墨,不难看出那是一副画,至于是谁画的,她不可得知。 不过如今她还不知道,不定过几个时辰她便知道了。 因此容婉将自己的目光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看着容珺道,“话本子,我也看的,我屋子里还有几本有趣的,赶明让萤绿给你送过来。” 容珺抬头,欢喜道,“真的么?谢谢阿姐。” 容婉笑着点头,估计容珺的欢喜,不过是以为她已经成功的骗过容婉了。(未完待续。)xh:.254.201.186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穿 容珺见容婉信了,稍稍的安心了些,但怕容婉再问下去,瞧了站在一旁的绛红两眼,拉着容婉的手臂朝一边坐了过去。 而这边容婉刚坐下,绛红便得了容珺的吩咐去收拾桌案,不过是身子背着容婉,这番情景下,坐在容婉的这个位置,自是什么也没看见。 自然,容婉也没打算看。 容婉当做若无其事一般看向容珺,“阿珺,昌平侯府的小娘子邀我过去对弈,你不是闷在府中许久了么?不如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啊!”也许是为了隐藏方才的窘状,容珺答的很快。 既然得了容珺的答复,容婉遂即站起身来,既然同戚氏说了要去昌平侯府,自然得先去趟昌平侯府,再找着由头到镇国将军府,才不会被人将谎言戳破。 容珺也不想让容婉同她在屋子里待着,因此也站起身来,直接到,“阿姐,那我们赶紧走吧!” 容婉点点头,便要踏出屋门,又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对着容珺道,“阿珺,等回来时你将你方才偷偷看的话本子送到我那里去,作为你的长姐,我得看看那话本子是否适合你看。” 方才容婉初回头之时,容珺便吓了一跳,后而听到容婉那般说,才缓了缓方才有些惊慌的心,虽然强装镇定,但面上的蛛丝马迹,容婉一看便破。 “阿姐放心好了,等咱们一回来,我就让绯烟把书送过去。”容珺如是道。 容婉当即不在此院中停留,带着容珺便离开了院子。 她们坐上马车,依旧是杨初赶着马车,容珺因是跟着容婉出来,便把夏迎留在了院子中,而容婉却将夏迟带在了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等马车到了昌平侯府,容婉差杨初到昌平侯府门前报备。因是唐突来此,她甚至连慕容玉娆此时在不在府中都不清楚,若是扑了空,谎言自破。这才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幸好她运气不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昌平侯的仆从便将门打开,将容婉和容珺以及跟着的婢子护卫全都引了进来。 容婉早就对慕容玉娆的院子熟门熟路,不用仆从引进。她便带着容珺到了慕容玉娆的院子,杨初和夏迟自不用说,被留在了院外。 跟着她们两个进去的只有白瑶和绯烟。 一早便有仆从将容婉过来的事告诉了慕容玉娆,可是等她们两人入了院落,将要进到厢房之时仍未听到任何声响,容婉都差些以为慕容玉娆不在府中了。 不过慕容玉娆的贴身侍婢东珠倒是走了出来,看样子倒是专门来迎容婉的,容婉站在原地,看着东珠走了过来,她问道。“你家娘子呢?” 东珠朝容婉及容珺行了一礼之后,这才恭谨道,“回娘子,我家娘子在房中做女红,不便出来,两位娘子随我进去吧!” 容婉一愣,自她同慕容玉娆相识,她还不知道慕容玉娆会做女红,这一点倒是比她强上许多。 想着不知慕容玉娆在绣什么,心下便有些好奇。便带着容珺随东珠进了屋,不过等进了屋之后,容婉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身着一袭粉色衣衫坐在那里同一团丝线作斗争的女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擅长做女红的,只见慕容玉娆皱着眉头。撅着嘴巴的模样,好似眼前的这团线是她最大的仇人一般。 容婉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可乐,不过自从进了屋,便没见她抬过头,好似不知道容婉过来一般。因此容婉只不过又看了一会儿,想着时间本就不够用,这才出声干咳了一声,成功的引起了慕容玉娆的注意。 慕容玉娆抬起头,见到容婉过来,这才作气一般松下手中的丝线,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物件放到桌案,生怕损坏了一般。 大抵能看清楚那是红色的布料,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慕容玉娆出嫁之时所要穿的嫁衣了。 不过昌平侯府乃是勋贵之家,慕容玉娆又是昌平侯及其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又怎会用眼前这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嫁衣呢? 容婉走到慕容玉娆身旁,不解的问,“阿娆,你在绣什么呢?” 慕容玉娆皱了皱眉,有些泄气道,“阿婉,你看不出来么?那是我成婚之时要穿的嫁衣啊!” 容婉顿了顿,却没料到真的被自己猜对了。 只不过,看慕容玉娆方才的那般模样,她一点也不信慕容玉娆的绣技,能够媲美那些平日里专门以此为生的绣娘。 但容婉自然也不忍心几次打击慕容玉娆,遂即问道,“你初嫁时的凤冠霞帔不是说皇后娘娘会赠给你么?怎么今日却亲自绣起来了?” 慕容玉娆听容婉问起,她张口便要答,只不过见到容婉身旁跟着的容珺,又说不出口,遂即道,“阿婉,我许久都未见过你妹妹了。” 容婉一顿,显然听出了慕容玉娆不愿在容珺面前开口说这些,便配合着慕容玉娆的话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忙,便不大有空带阿珺出来,碰巧今日无事,便带她出来走走。” 说着,容婉又道,“阿娆,你不是说让我来陪你对弈,摆上棋盘吧!” 慕容玉娆有些愣住,她何时邀容婉过来对弈了,她这些日子绣嫁衣忙的要死,哪有功夫下棋来着,不过她的眼睛看向容婉身旁的容珺,便知容婉可能有话要说。 她记得容婉同戚氏的关系不太好,而容珺跟着容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是为戚氏传话的。 其实这可冤着了容珺,要知道容珺吧本就没打算来,还是容婉将她叫过来的,她站在昌平侯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被慕容玉娆当做了奸细,也着实可怜。 慕容玉娆笑着对站在容婉身旁的容珺笑着道,“阿珺啊,我下棋时不喜欢有人看,不如让东珠带你到养着花儿的温室瞧瞧如何?那温室里的花儿又香又好看。阿珺你指定喜欢。” 容珺对慕容玉娆接触不多,但见慕容玉娆如此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话,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前些日子在户部尚书府看到的温室。想起温室中的那些花儿,也有些想看,因此便下意识的看着容婉,见容婉微微点头,她这才答了一声好。 慕容玉娆见容珺识趣。心情也好了些,便对着东珠道,“你先陪阿珺道温室去,然后再命小厨房做些点心送过去。” 说完,转脸又对着容珺道,“阿珺,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同东珠一起回来便好。” 容婉听慕容玉娆这般说,好似要将容珺发配到温室好几个时辰一般。心中不禁纳罕,这也太过了些,只好出声阻止道,“那些花儿赏一赏便好,不用在那边同它们说些悄悄话,看过回来即可,是不是,阿娆?” 慕容玉娆一顿,见容婉直盯盯的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水。但她们向往几年,她又怎么能看不懂,容婉这是在说她说的太过了。 她遂即点头,笑着道。“我方才不过是开些玩笑,不要当真。” 等慕容玉娆说完,容婉这才开口道,“阿珺,你过去吧,莫要贪乐。早些回来。” 容珺应了声,这才随着东珠走出了屋门。 慕容玉娆若有所思的看着容珺离开的背影,忽而怔道,“阿婉,她不像你。” 容婉一顿,不禁失笑,“这世上哪里有截然相同之人。” 她自幼随父亲教导,而容珺幼时多是随着母亲,父亲毕竟在官场上挣扎多年,见识学问自然不是母亲可以比拟,而戚氏平日里多有些优柔寡断,因此她同容珺的性格大不相同。 慕容玉娆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就拿她同长姐慕容玉华想比,性子也是天壤地别,如此看来,并非奇事。 因此,想到此处,便也不纠结这些了。 容婉回过神,接着方才容珺走之前的话题问道,“你还未告诉我,怎么自个儿想起绣嫁衣来了?” 慕容玉娆嘿嘿一笑,屋中只剩了她们两个人,说话自然比较随意,“也不算忽而想起,早有打算。” 想着又道,“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策哥哥的姐姐,若是送我凤冠霞帔,总是有些怪异,因此我便央了母亲,找了几个绣娘教我,反正还有好几个月,想来不会耽误。” 慕容玉娆说完,又看了一眼容婉,偷偷窃笑,又凑到容婉身旁,轻声道,“阿婉,女子这一生只嫁一个人,我想总要尽力为那一日做些什么,等日后回想起来,也好有个念想不是。” 容婉一顿,怎么听都觉得慕容玉娆有些不对劲,遂即问道,“阿娆,怎么这般说?” 慕容玉娆摇摇头,“我没事。” 显然慕容玉娆不想说,容婉不再问,这才开口道,“阿娆,我兴许在侯府待不久。” 慕容玉娆回过神,讶异道,“怎么了?你不是刚过来么?” “昨日秦家娘子便邀我今日同她下棋,但我有些原因,不能独自去镇国将军府,因此,便先来了你这里。” 慕容玉娆听了,脑子稍稍的有些乱,不解的问道,“是阿扬邀你过去么?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秦墨扬还在昌平侯府对容婉处处刁难,怎么如今却邀着容婉道镇国将军府对弈了,想起方才容婉所说的某些原因,慕容玉娆不自觉便将这句给对上了。 怕是秦墨扬那次咄咄逼人还是给容婉留下了坏印象。 关于戚氏不满武将粗俗的事,容婉自不能说在,只不过是模棱两可道,“有些不大自在,所以,阿娆,你能陪我一起去么?” 没等慕容玉娆说话,容婉便先是开口解释道,“秦家娘子说将军夫人喜欢观人下棋,这才邀我过去,同她对弈,只为逗将军夫人开心。” 慕容玉娆想也未想,直接便点点头,道,“好啊,正巧我也许久没见过秦伯母了,正好去探探病。” 容婉见慕容玉娆应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说到此时,两人更是没有心情对弈了,更何况本来就没有打算对弈,因此慕容玉娆便差了必去去将去往花房的容珺和东珠叫了回来。 等着一来一回,容珺和东珠回来之后,慕容玉娆也整理好了装束。 容珺站在容婉身旁,有些不解的看着容婉,不知道眼前的这般景象是什么模样。 不过容婉还是提前对容珺开口道,“阿珺,阿娆要去镇国将军府探病,我们同她一起。” 容珺听了,霎时一惊,眸底已有些惊慌,连连对着容婉摆手,因还顾及这慕容玉娆,便趴在容婉的耳边轻声提醒道,“阿姐,母亲不让我们同镇国将军府的人有关系。” 容婉摇摇头,以一种无奈的面貌看向容珺道,“阿珺,人在屋檐,身不由已,阿娆都说要去,我们不好推辞。” 可容珺依旧是摇摇头,也许是戚氏给她灌输的思想过于根深蒂固,她不能违背戚氏的意思。 她们的说话声好似被慕容玉娆听到一半,直接走到她们面前,“阿婉,你一定要陪我去。” 说完这一声,还看了容珺一眼,眼眸之中含着淡淡的不满,倒是让容珺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去,悄悄扯了一下容婉的衣袖,依旧默不作声。 容婉看向容珺,轻声道,“阿珺?” 容珺没有抬头,直说道,“我听阿姐的。” 容婉点点头,看着慕容玉娆道,“我自然会陪你一起。” 慕容玉娆笑了笑,直接的拉着容婉的手臂,一边低着头对容珺说道,“好阿珺,此事是我一定要你们去的,若是你的母亲有所不满,对我发泄便好了。” 慕容玉娆说完,容珺点点头,倒是听明白了慕容玉娆的意思,若是母亲想要责怪,尽管来责怪她便是,可这句话说了好似没说,她一个侯府嫡女,母亲哪里会责怪她? 到最后,仍会生她同阿姐的气。 正想着,却听身旁容婉出声道,“阿珺,你可以不同母亲说,毕竟此事是意料之外的事,咱们最多,到镇国将军府之后,不乱说话便是了。” 仔细想想,只要她不说,母亲便不会知道。 想到此处,容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容婉的提议,却没意识到方才容婉所说的话有多么不妥。 容婉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已经把她当做了戚氏在外的耳目,只是容珺没往这里想罢了。(未完待续。)xh:.254.201.186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疑 慕容玉娆听了容婉的话,只是看了容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方才她派了东珠到正房那里,将她要去镇国将军府的事告知母亲,等东珠回来,说是昌平侯夫人知道了,她这才随着容婉出了门。 既然容珺随着容婉一起来了,慕容玉娆自然不好再让容婉坐在昌平侯府的马车之上,因此慕容玉娆便独乘昌平侯府的马车,而容婉和容珺同乘一辆马车,去往镇国将军府。 秦墨扬昨日便给容婉送去了请帖,今日一早便等着容婉过来,谁知今日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来,心下便着了急,在府中走来走去,甚是不高兴。 好不容易等仆从过来,却被告知慕容玉娆同容婉过来了,秦墨扬皱着眉头,更是有些不高兴,她明明只邀了容婉过来,这会儿可好,不仅是容婉,就连慕容玉娆和容珺也过来了。 可就算再不高兴,人也终归是过来了。 等仆从将人领到了内院,秦墨扬这才迎了出来。 只见慕容玉娆迎面而来,站在她身侧的是容婉,而容珺则是跟在容婉的身后,时而勾勾头看看左右,见秦墨扬领着人过来,便乖巧的低下头。 不过秦墨扬倒也未注意她多久,只不过看了一眼过后,便回过神来,迎向前面的慕容玉娆,笑着道,“阿娆,你怎么过来了?” 慕容玉娆也笑着走到秦墨扬身边,伸手环住秦墨扬的手臂,道,“我也不是许久未见你了,太想你么?而且伯母的病情如何?我来看看她。” 秦墨扬接了慕容玉娆的话,“正好,我母亲今日精神不错,我带你去见见她。” 却是未看慕容玉娆身旁的容婉及容珺,直接挽住慕容玉娆的手,拉着她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而容珺却是有些慌张的拉住容婉的手。轻声道,“阿姐。” 容婉摇摇头,示意容珺不要说话,只是没有松开容珺的手。而是仅仅握着她的手,跟在秦墨扬和慕容玉娆的身后,朝正院的方向过去。 不多久,便到了地方。 秦墨扬抬眼看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容婉和容珺,只是扔下一句。“你们两个先在外面等着吧!” 容婉点点头,没有异议,倒是容珺,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容婉捏了捏手,这才安静下来,默不作声。 而外面的响动,屋内也听见了,直等到秦墨扬将慕容玉娆领进了内室,将军夫人听见了响动。【ㄨ】这次侧身看人。 入目的先是秦墨扬,只不过她却想看着后面的人,只是等慕容玉娆的脑袋露出来的时候,将军夫人的面色才露出一点失望之色,只不过一瞬之间,将军夫人便将方才的面色给收了起来。 慕容玉娆从秦墨扬身后钻了出来,笑着走到将军夫人的面前,自然的坐在她的面前,道,“秦伯母。好久没见到您了,想我了么?” 将军夫人笑着拍了拍慕容玉娆的手,对着她道,“是好久没见阿娆了。阿娆最近怎么样,可是定亲了?” 慕容玉娆自然没料到将军夫人会问这样的问题,面色不由一红,低过头,没有说话。 倒是站在一旁的秦墨扬笑着坐到将军夫人的另一边,接过将军夫人的话道。“母亲,忘了告诉你,阿婉去年已经定过了亲,是荀氏的二郎君荀策。” 将军夫人怔了一会儿,好似在想是哪个荀策,想了一会儿好似想起来了,便道,“我想起来了,是荀府,皇后娘娘的母家是吧!” 秦墨扬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母亲。” 将军夫人笑了笑,继而道,“荀氏二郎君,我倒是见过一面,是个不错的孩子。”而后也拉住慕容玉娆的手道,“阿娆,你母亲对你最好,果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慕容玉娆一下便被将军夫人的话给惊到,干咳了两声,原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可以这样用的么? 不过说实在的,荀策算是她的表哥,这样说,想着好似也没什么错的。 可慕容玉娆也实在招架不住将军夫人说的这般直白,只好随意转了话题,道,“我记得阿扬明日便要启程去长安了,伯母,你在府中可以么?” 将军夫人应道,“怎么不可以?阿凌也在,平日里有什么大事还有阿凌,我也不会出来走动,无非是在院中经由婢子扶着走走罢了。”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卧病在床,不怎么走的,只是将军夫人不想提到这个,便将此事给略了过去,而秦墨扬自然也不会提这些。 慕容玉娆也放心点点头,可能此刻将军夫人看起来还精神着,因此倒不像前些日子别人传的那般病重,心里便稍稍的放下心来。 不过忽而想起容婉还在外面站着,慕容玉娆看了一眼秦墨扬,秦墨扬似乎没什么念头要容婉进来,慕容玉娆倒是没有很多心思。【ㄨ】 只是如今天气严寒,若是站在外面怕是很容易生病,慕容玉娆虽然心疼容婉,但也不能越俎代庖,置秦墨扬于不顾,便小心翼翼的开口,权当提醒了秦墨扬一般。 “现如今是正是冬日里最冷的日子,伯母您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子,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等这冬日过了,过了惊蛰,天气暖和了再出去走动。” 将军夫人笑了笑,接着道,“是啊,我也是极为怕冷的。” 秦墨扬陪在她们身旁,看着自己的母亲虽是笑着,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知道,母亲今日打扮的如此端庄,就是想见容婉一面的,而她将容婉留在了外面,母亲自然以为容婉没有过来,想来自然是不太高兴。 容婉今日虽然来得晚了,而且不仅将她的妹妹带了过来,就连慕容玉娆都被她请了过来,但母亲这般想见她,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便全能抛到自己的身后了。 因此秦墨扬接了一句,“母亲,方才洛氏的两位娘子也过来了,不过她们跟着婢子去欣赏府邸了,想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我去看看她们到了没有。”、 将军夫人一听到洛氏的两位娘子,眼睛瞬时一亮,对于容珺,她是知道的。还有幸见过一面,但令她眼眸一亮,心情舒畅的,自然只有容婉罢了。 因此,便连声道。“屋外寒冷,快去令婢子寻她们过来吧!” 秦墨扬点点头,道了一声是,对着慕容玉娆道,“阿娆,你先好生陪着我母亲,我去去就来。” 她见慕容玉娆应了,这才安心的走出内室。 慕容玉娆回过头看将军夫人,只是潜意识之中觉得将军夫人比方才的精神还要好一些,不过面色看着微紧。好似在紧张着什么事情一般。 只不过再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好似慕容玉娆看错了一般。 慕容玉娆从来也不细心,等提到了别处,自然而然就将方才所看到的异常给忘记了。 而在秦墨扬出去的这段时辰,她又被将军夫人一连提问了可否定了婚期,婚期是在何时,然后成婚之前的各项事宜之上。 慕容玉娆回答的在心中连连叫苦,只不过是没人知道罢了,而她此时,只期盼秦墨扬能带着容婉快快的过来。好能快些解救她脱离苦海。 而秦墨扬此刻站在廊外,没有开口让容婉同容珺进屋,只是看着她们二人,就那般看着而已。 而容婉和容珺因是在屋外站了好长的时候。面色都有些发白,若是细看,两人都有些微微发抖,好似再过一会儿,便会被冻僵了一般。 可是秦墨扬却好似没注意到这些一般,后而道。“洛氏容婉,请你记住今日,并且好自为之。” 容婉自然知道秦墨扬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墨扬昨日便发了帖子给她,若是她不想来,回绝掉便是,可她没有回绝,便是会过来的意思,只是今日因着戚氏命人拦着她的事,她在府中耽误了些时候,又在昌平侯府待了些时候,等回到镇国将军府时,差不多已过了大半个晌午。 不过本就是她不守时,虽是无奈之举,但却仍是她的错,因此秦墨扬虽是让她们在外面冻了这么些时候,容婉知道,是不该怪秦墨扬的。 只是苦了容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在屋外陪着她站了这么久。 秦墨扬说的话容珺听不懂,可是方才便在屋外站了这么些时候,她便也不敢再随便乱说话,生怕惹了秦墨扬生气之后,还要继续在外站着。 容婉懂,因此便点头应声道,“秦家娘子,迫不得已,我们也在屋外站了这么些时候,怕是夫人等急了吧!” 秦墨扬听了这句话,心中更是来气,但容婉说的又十分的对,她却不知该怎么发脾气了,因此只是瞪了容婉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开口道,“我母亲身子不好,你们进去后,离她远一些,免得凉气碰到她。” 容婉应声,“秦家娘子放心吧。” 秦墨扬自然也不是为了容婉这句的回答,反正该说的话也说了,提个醒就是,因此便转身走到屋内,对着容婉道,“你们进来吧。” 秦墨扬已经先她们一步走了进去。 趁此机会,容婉对着站在她身旁的容珺道,“阿珺,小心说话。” 容珺对方才秦墨扬的态度已是觉得稀里糊涂,不过有容婉在,她也稍稍安下心,只不过刚进了屋门,就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喷嚏。 容婉皱了皱眉,吹着风果真还是给容珺吹得有些凉了。 不过转眼间,两人便在走到了内室,容婉看了容珺一眼,示意容珺行礼,“给将军夫人请安。” 将军夫人往她们两人的身上看了一眼,关怀道,“我方才听到有人打了喷嚏,是谁?” 话音刚落,便将目光落在了容婉的身上,关切的目光如火如荼,让容婉十分的不自在。 而后容珺弱弱的看了一眼容婉,见容婉点头,这才低着头道,“回夫人,是我。” 将军夫人的面色明显比方才松了不少,看向容珺道,“外面是比较冷,将军府何时都能看,不用偏偏挑这时候。” 容珺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将军夫人的意思,但方才阿姐告诉她要小心说话,因此她没有发问。 容婉却知道,秦墨扬将她们两人留在外面是想她们二人吃点苦头,但自然不会告诉将军夫人,因此将军夫人并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秦墨扬转达给她,说她们是去参观了院子,因此这么冷的天,面色苍白,还打了喷嚏,却是件十分正常的事。 接着,便听将军夫人继续开口,“这位小娘子,我们在大相国寺还见过。” 容珺抬头,稍带仔细的看了将军夫人一眼,觉得面貌确实像是那位住在东院的贵客,因此便欢喜的点点头,“是那位夫人么?” 见将军夫人应了,容珺这才继续道,“阿珺方才听着夫人的声音便十分熟悉,只是有些不敢认,如此听夫人说话,那阿珺便确定了。” 叙起旧来,将军夫人便变得亲切的很,也开口道,“许久未见你,你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变漂亮了。” 容珺笑了笑,被人夸了漂亮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含糊道,“不漂亮,不漂亮,在座的女子就阿珺最不好看了。” 容珺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无论是英气一些的秦墨扬,还是如明珠一般闪耀的慕容玉娆,还有她温润如水的嫡亲长姐,都有各自的气质,倒是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将军夫人却是摇摇头道,“你生的有八分像你母亲,你母亲当年很美,追求者甚是众多呢!” 将军夫人笑着,听着便像是由衷的夸赞容珺一般,可容婉却听到将军夫人提起她的母亲之时,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嘲讽,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如一丝烟雾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见。 容婉记得,她上次从昌平侯府离开之时,在半路碰到荀湛,便听荀湛对她说,父亲同镇国将军府是有些关系,可如今在听将军夫人说话,倒是感觉母亲同她相识好久了一般。 这种感觉,既让她感到好奇,也让她感觉到不自在,好似那不为人知的事一直在扰着自己,她却连一丝一毫也不能窥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表露 容珺听了将军夫人的话很是高兴,她最是喜欢母亲了,听别人夸母亲很美,还说她同母亲有八分相像,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她也最不擅长察言观色,因而将军夫人所说的话,她也只是听了个表面的意思。 “夫人谬赞,家母的美阿珺是一分也及不上呢。” 将军夫人听了她的话,也不过是点点头,回首又看向容婉,语气比方才还要温婉,“你们在府中逛得累了吧,先坐下歇歇吧!” 容婉应了声,看了容珺一眼,两人便坐在了一旁。 秦墨扬看着这般景象也不说话,氛围就这般僵在这里,慕容玉娆就在一旁看着,有些愣怔,只好干咳两声,甜甜的对着将军夫人道,“伯母,我听阿扬说,您很爱下棋的。” 将军夫人笑了笑,“也谈不上多爱,不过是个兴趣。” 慕容玉娆点点头,继而道,“在我们几个小辈之中,阿婉的棋艺最好,伯母不如同阿婉下一局,家母也曾夸阿婉棋下的好呢!” 将军夫人淡淡的看向容婉,口中不咸不淡道,“是么?” 慕容玉娆忙不迭的点点头,对于容婉,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因此只要有容婉露面且有益于容婉的事,她比容婉还要积极。 将军夫人回过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看着慕容玉娆,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母亲最近在忙些什么?我怎么记得她好似在开办女学?” 她方从洛阳回来不久,对于汴京的事不甚了解,而昌平侯夫人开办女学之事,她也好似只听过一些风声,而真假,她是丝毫不知,正好今日慕容玉娆在,想到了便问一问,总比外面的人知道的清楚。 慕容玉娆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容婉一样。后而耐心答道,“我也不怎么清楚,可能是母亲在府中一人有些无趣,这才想到要开办女学。” 将军夫人了然。便也不再问,转头看向容婉,直说道,“我也许久未下过棋,既然阿娆的母亲夸你下的好我也来会会你。可好?” 容婉站起身,“多谢夫人抬爱。” 她没有自谦,毕竟昌平侯夫人夸赞过她,她若是自谦不好,反倒是落了昌平侯夫人的面子。 而听方才将军夫人称呼昌平侯夫人为阿娆的母亲,便能听出她同昌平侯夫人的关系倒是不浅,因此,她更没有推拒的理由。 将军夫人见她应了,这才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秦墨扬,而此时的秦墨扬。早已跑神许久,对于方才屋中的一来一往早已不知道。 “阿扬。”将军夫人柔着声音道。 秦墨扬一怔,有些恍然的看向将军夫人,轻声道,“怎么了,母亲?” 将军夫人静静的望着她,片刻才开口,“阿扬,我打算同洛家娘子对弈一局,你去吩咐了人。将棋盘搬过来吧!” 秦墨扬没有急着答应,只是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母亲,看母亲一直以柔和的眼神看她,眼睛里含着淡淡的色彩。却有若有似无的哀伤。 秦墨扬的心猛然一揪,偏过头去,眼神顺势到了容婉的面上,也许见容婉正在以打量的神态看她,她便松开了方才皱着的眉头,回过神。朝将军夫人点了点头,“母亲等一等。” 说完,便出了屋门。 方才秦墨扬的异常慕容玉娆看在眼里,她同秦墨扬相识这么多年,除却为了将军夫人的事,秦墨扬会黯然伤神之外,便没有其他会挑动她悲伤的情绪。 可方才秦墨扬的面色,同往日多有不同,好像多日的坚强被戳破一般,方被人一观,却及时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又如往日的冷漠。 慕容玉娆在心中想着,她知道,秦墨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作为秦墨扬母亲的将军夫人,方才那转向她的温和如水的眼眸,好似是知情的。 将军夫人转过头,正好对上慕容玉娆若有所思的面孔,慕容玉娆见将军夫人看着她,好似心事被戳破一般,不由得面色一红,慌忙低下头去。 将军夫人却不以为然,笑着解释道,“阿扬明日就走了,也许想着会有好些日子见不到我,心里难免会有些伤感,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你们几个理解。” 按理说,将军夫人身为长辈,这般同她们说话,已是太客气了,她们几个小辈自然不能受,几人连忙站起身。 慕容玉娆因着方才被抓了正着,因此不好意思开口,便只有容婉开口道,“夫人严重了,能到府中做客,是我们小辈的荣幸。” 将军夫人偏过头,温和的看向容婉,笑着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坐下吧!” 她们几人应了声,又坐了下来。 前几日容婉见到将军夫人之时,她的面色带着苍白,而坐在一旁不多时便有些支撑不住,可今日更比之前待了很长的时间,且面色虽不红润,但苍白之色也淡了下去。 一时之间,静室之内,相对无言。 屋外的声音响起,先是秦墨扬走了进来,对着将军夫人道,“母亲,棋盘来了。” 说完,便稍稍侧过后,身后的两个婢女搬着棋盘走了过来,将棋盘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棋盘是由紫檀木制成,尊贵程度可见,而黑白两子则是由墨玉和白玉制成,与那一日容婉同秦墨扬对弈之时所用的棋盘大不相同。 容婉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秦墨扬,只是秦墨扬目不斜视,面目更是了无波澜,从她的面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 等棋盘安放过后,秦墨扬便走到将军夫人身旁,同慕容玉娆一起搀起了她,慢慢往棋盘的方向走来,而将军夫人虽被人搀扶着,却不见病弱之人惯常的体弱,行走依然端庄优雅,好似她身旁的两个人,不过是虚扶着她一般。 待将军夫人坐定,微微抬头看向容婉。“你也坐吧。” 容婉点点头,坐到了将军夫人的对面。 将军夫人执白子,她执黑子。 黑子先行,棋局一开。周围便静了下来,只看两人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以及剑拔弩张的棋局。 将军夫人看着柔弱,实乃攻势甚强,而容婉攻势不如她,守势仍然依旧守的极好。 将军夫人不给她一丝进攻的机会。而她也不给将军夫人一次食子的机会。 只见棋面上的黑白棋子旗鼓相当,棋面越铺越满,空隙也极少,一旁的看客看的都十分焦心,倒是下棋的两方如老翁坐定一般,镇静的很。 等半个时辰过去,黑白两棋早已紧密相交,而棋盘之上再无空隙,放眼望去,已是分不出黑子多。还是白子多。 容婉缓缓站起身来,朝将军夫人鞠了一躬道,“夫人棋艺精湛,阿婉甘拜下风。” 将军夫人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稍显炽热,不过一瞬,却又平静下来,让人觉得方才那炽热的眼眸不过是错觉一般。 “你才如此年纪,棋艺便如此精湛,倒是个棋才。”将军夫人的眼眸之中不掩对容婉的赞叹之意。 容婉弯下身子。再次行了一礼,“夫人谬赞。” 慕容玉娆笑嘻嘻的凑到容婉身旁,对着将军夫人道,“伯母。怎么样,不是我乱夸吧,阿婉的棋艺很好。” 将军夫人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接了慕容玉娆的话道,“是不错,以后多多同能人对弈。认真钻研,自有极大的成果。” 而后,又看向容婉道,“除了下棋,还会些什么?” 容婉摇摇头,“其他不过是略懂皮毛。” 她是棋艺是跟着洛骞学的,自小便同父亲对弈,对或错之处,父亲都会细心讲解,而在前世,父亲去世之后,她做了先生,也常同其他有才的先生一同对弈,这般较量下来,棋艺自然更为娴熟。 而相比下棋,其他诸如琴画之类,她也不过是稍有涉猎,一些简单的琴谱她能弹奏的出来,但若是指法难一些的,她也只有甘拜下风。 容婉这并不是谦虚,在场的人都能看的出来。 将军夫人顿了顿,又问道,“你母亲她,没有教过你弹琴?” 容婉摇摇头,又好似为母亲辩解一般道,“阿婉自幼便不爱弹琴,一听要弹琴就会头痛,因此便荒废了。” 此话说的真假,便没有人能看出来了,自然也无人去求证。 将军夫人似乎在想什么一般,顿了顿,回过神时,恰巧从容婉的身旁看到了容珺的身影,遂即道,“你母亲的琴艺不错,小娘子可有继承你母亲的衣钵?” 容珺听到自己被点到,因此站起身,朝前凑了凑,看了容婉一眼,稍稍镇定了下来,这才接了将军夫人的话道,“回夫人,阿珺也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 容珺是何模样,容婉到底是知道的。 容珺对诗书无感,对棋更是无感,不过对琴还是不错的,自幼便跟随着戚氏学琴,八岁时便弹得有模有样,她那时也会时常的听容珺弹琴。 不过等她重生回来,事情繁多,便不再注意容珺的琴艺了。 此刻听将军夫人提起来,她也能想到,母亲闭府不出的那几年,容珺常常会到正院去,依着母亲的性子,容珺的琴艺,她定会一手抓起来的。 但鉴于她未再听过,因此对容珺的琴艺也不甚清楚。 说起来,她们两姐妹,倒是一个偏于父亲,一个偏于母亲,至于她的兄长,倒是没一个沾边的,不过看那学武的脾气,倒是同大伯父洛寅学了个十成十。 将军夫人听了容珺这般说,自然也不再过问,环视着屋内看了几眼,这才开口,“我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几个正好年纪相仿,下去玩吧!” 一句话说完,屋内的几人纷纷起了身,向将军夫人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倒是秦墨扬还留在内室,要将将军夫人安置好了再走。 慕容玉娆对秦墨扬的闺房熟门熟路,因此得了秦墨扬的话,便自发的领着容婉容珺往她的院子处走去。 而秦墨扬此刻站在内室,一脸担心的瞧着将军夫人道,“母亲,今日坐了这么久,应是累坏了吧!” 将军夫人仍是一脸温和的笑意看向秦墨扬,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阿扬,你是不是不开心?” 一句话方问完,便见秦墨扬的表情僵在那里,不过秦墨扬动了动,走到床榻之前,背对着将军夫人,整了整床榻,她从不会对母亲说谎,因此虽然难于说出口,但还是一字一句道,“母亲对洛氏容婉真好。” 将军夫人静默,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阿扬若是不喜欢,母亲便不再见她了。” 秦墨扬身子一僵,慢慢回过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将军夫人道,“母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夫人点点头,“阿扬,这些年来,是你一直在陪着我,生恩养恩之中,固然生恩最重,但养女最亲,阿扬,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女儿,永远都是。” 秦墨扬听了,内心五味杂陈,眼睛酸涩,不经意留下了眼泪。 她方才在屋内,没说几句话,全程都是在看母亲同容婉的互动,尤其是母亲看向容婉的眼神,虽然与平日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只有她知道,母亲的每一丝笑容都恰到好处,不冷淡,不热切,只是偶尔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她当时看着,不是嫉妒,而是为母亲心痛,这么多年,母亲的心到底是置身于多大的煎熬之中,才会在此时,还要刻意的隐了自己的情感,就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猫腻。 从而她便知道,即使母亲并未养育过容婉一日,但母亲对于容婉的爱,一丝也不会少,甚至可能因为近些年的亏欠,还会更多。 如果容婉要同她抢母亲,她还能留的住母亲么? 可她显然忘了,容婉也有另一个母亲,而容婉究竟是爱自己的母亲,还是爱她的母亲还未可知,更何况,容婉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秦墨扬冷静下来,擦干了眼泪,对着将军夫人笑道,“母亲错了,阿扬没有不喜欢,只是为母亲感到伤心,阿扬只要能看到母亲高兴,就是最好的。” 将军夫人伸手摸了摸秦墨扬的头顶,感激道,“阿扬,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水落 秦墨扬伸手扶住她的母亲,将母亲带到了床榻前,等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吩咐了婢子好生照看母亲,便转身离开了正屋,到自己所住的院子中去。 慕容玉娆同容婉容珺此刻正在院子的正屋处,经由婢子送了茶水过来,几人便悠闲的坐在那里,一边品茗,一边闲聊。 等秦墨扬到来之时正是这样的景象,方才便有些心情不佳的她此刻更是冷着脸道,“阿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里哪里是那些猫猫狗狗随便进来的地方。” 此话说的直白,屋中的三人直接变了脸色。 而容婉和容珺方才已经因她而在屋外冻了许久,此时再被她这般说,饶是多大的肚量,也是忍不了。 容婉站起身,淡漠的看向秦墨扬,对着她道,“我原以为,秦家娘子请我过来,是为了小岛,如此看来,倒像是来羞辱我的。” 接着,容婉便转过头,看向慕容玉娆道,“阿娆,恕我先走一步,不能奉陪。” 容婉说完,看了一眼方才就随她一起站起身来的容珺,容珺会意,便跟着容婉一起出了秦墨扬的院子。 秦墨扬显然被容婉的举动给惊住了,容婉来的这两次,语气从来温婉,也没发过什么脾气,更没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地方,才让她有了一种容易欺凌之感。 可如此看来,倒像是她想错了。 慕容玉娆也有些郁闷的坐在一旁,看着秦墨扬皱了皱眉,不禁问道,“阿扬,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们都是朋友,不是么?” 秦墨扬此刻烦躁的看向慕容玉娆,脱口而出,“谁和她是朋友。” 慕容玉娆知道秦墨扬正在气头之上,只好吐了吐舌头,怕待在这里更会引起她的怒火。也站起身来,“阿扬,其实阿婉很好的,你同她多接触就知道了。” 只不过慕容玉娆不知道秦墨扬到底在气什么。这一句话无疑更是惹怒了秦墨扬,秦墨扬摆摆手,“她那么好,你也随她一起走吧!” 秦墨扬的脾气,慕容玉娆是知道的。知道她说一不二,因此便随了她的话,出了门去。 也许走快一些,还能赶上方才出门的容婉与容珺。 容婉带着容珺并没有走的很快,容珺见左右身旁无人,便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阿姐,那位秦家娘子怎么了?好像很不喜欢我们。” 容婉心中也着实有些不解,她记得上次到镇国将军府来时,秦墨扬的态度还十分友好。可谁知没过了几日,竟然转变的这么快,可这两次前来,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将军夫人的态度友好了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亲切,难不成和将军夫人有什么关系么? 容婉只是拍了拍容珺的手,接着道,“阿珺,你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猜也猜不着,因此必须将每一步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被人左右,你知道么?” 按理说。容珺今年也十四岁了,这些道理容珺也该懂了,可容珺却仍像白纸一般,所有经过的事都了无痕迹。 如容婉所料,容珺仍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具体记没记住。容婉也不知道。 容婉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容珺出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 容珺坐上了马车,容婉方要上去,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容婉不用回头,也知道站在她身后的是慕容玉娆,遂即停住了上马车的动作,转过身去,看向身旁的慕容玉娆,问道,“阿娆,你怎么出来了?” 慕容玉娆笑了笑,拉住容婉的手臂朝一旁走了走,这才道,“你是我带过来的,自然得由我带走!” 容婉感激的回之一笑,她知道容婉是为了她好,“阿娆,你真好。” 慕容玉娆一副那是当然的模样看着容婉,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对了,阿婉,阿扬的脾气有些怪,你不要怪她。” 容婉顿了顿,秦墨扬今日的态度,绝不止脾气古怪那般简单,可是她潜意识之中,却不想再同慕容玉娆说些无生事端的话,因此便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玉娆得了容婉的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觉得容婉很好,但不知为什么老是会有人不喜欢容婉,若是她所有玩的好的女子都同萧薇和萧月一样就好了。 那两个女子,才是跟人精一样,聪明的很,知道谁可以亲近,谁不可以亲近。 “天色还早,阿婉你不如再同我去侯府待一会儿吧!” 容婉摇摇头,“不用了,母亲还在家中等着呢!” 慕容玉娆见容婉回绝了,失望之色浮于脸上,不过她不会强求容婉的,因此便点点头,十分不舍道,“嗯,那好吧,你先回去吧,路上慢些。” 容婉笑了笑,拍了拍慕容玉娆的手道,“我有空了便去陪你,你坐上马车去吧!” 慕容玉娆得了容婉的话,又有些开心,“阿婉,你别忘了,那我走了。”说完,便转过身,坐上了昌平侯府的马车,隔着车窗给容婉摆了摆手,马车这才行驶起来。 在一旁守着的白瑶也搀扶着容婉上了马车,等她也坐了进去之后,马车这才慢慢开动。 慕容玉娆坐在最里面,而绯烟守在她的旁边,她见容婉上来,便有些好奇的问道,“阿姐,你看起来和昌平侯府的小娘子感情真好。” 容婉没有否决,只是道,“有人值得你付出真心,有人却不值得,因此付出真心的时候,看看那人是否也如同你一样,也会对你付出真心,假以时日,你一定也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闺中密友。” 接着,容婉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阿珺,听阿姐一句,户部尚书的三娘子不像是对你付出真心之人。你与之交往,也要有防备心。” 容珺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容婉所说李三娘子对她并非是真心的话感觉有些不开心,但她向来觉得她的阿姐对她对好。因此就算容婉的话再有些不中听,她也不会着急反驳。 最多只会说一句,“阿姐,我知道轻重的,你放心吧!” 容婉微微有些头痛。只听容珺这一句,容婉便知道自己方才所说,容珺还是没有听下去,她想护住容珺,也只好在别人有所动作前,帮容珺一把。 马车哒哒回府,戚氏自然问了她们此去都做了些什么,容珺也很是懂事,没有乱说话,因此戚氏便有些失了兴趣。让她们纷纷都离开了正院。 等洛景钰回到了府中,径直找了容婉,开口便是,“阿婉,云凌兄说他替秦家娘子表达歉意,秦家娘子最近将要离去,心情有些不好,做事难免过激,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秦云凌如此大费周章,找了兄长来替他的妹妹道歉。容婉也只好再三保证,让兄长明日向秦云凌转达,她没有生秦墨扬的气。 洛景钰见容婉没有生气,有些放了心。随后又意识到不对,遂即问道,“阿婉,是不是秦家娘子做了对你不利的事?若是有,我非得去揍姓秦的小子一顿。” 容婉有些郁闷,秦云凌的功夫她见过。虽不是十分上乘,但比起自家兄长的还是高了许多,兄长这般去找人麻烦,还不一定是谁揍谁来着。 容婉有些好笑的拽了拽洛景钰的衣角,道,“兄长,我没事,是秦家郎君小题大做了,你明日还要去守着军巡院,如今将要到了年关,最好要小心,谨防出错。” 洛景钰点点头,“我知道,阿婉,其实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可以的。” 容婉心中一愣,想来是自己平日里太过关心兄长,以致于让兄长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想到这里,容婉点点头道,“兄长,是我不好。” 洛景钰笑着揉了揉容婉的脑袋,“没有,我是你的兄长,理应是我保护你才是,不用你事事都担惊受怕,阿婉,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容婉点点头,应了声,“好。” 洛景钰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以前总觉得说不出口,怕不想容婉管着这些麻烦事,因此伤了容婉的心,迟迟不知道怎么说。 可今日如此顺其自然的说了出口,也觉得甚是轻松。 既然说开了,洛景钰的心情尤为舒畅,又同容婉说了几句,便出了翠竹苑。 容婉坐在原处想着方才洛景钰的那几句话,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放下了,毕竟她的兄长,毕竟要比她年长,有些事,也需要兄长来扛。 萤绿带着婢子打来了热水,容婉洗漱过后,便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榻之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如此一夜好眠,直到翌日早晨。 如今戚氏早已不再正院闭门不出,因此每日的请安也渐渐恢复。 如今四人在一起用早膳已是平常的很,用完膳之后,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出了正院之后,容珺随着容婉一起,将要分开之时,容珺轻声对着容婉道,“阿姐,昨日娘亲又问了我一次,我听阿姐的话,没有将镇国将军府的事告诉娘亲。” 容婉,摸了摸容珺的头,表扬了一声道,“阿珺最聪明了,知道不能拿这些事来烦扰母亲。” 容珺听容婉夸了她,遂即面上笑开了花,朝容婉又说了几句,这才拐了弯,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去。 容婉看了离去的容珺一眼,也转过头,去往翠竹苑。 不过容婉刚回了院落,便对着萤绿道,“去找找夏迟,让他过来见我。” 萤绿应了声,便出了门。 容婉想着,昨日的事,想必今日便有了着落吧! 不过片刻,夏迟便跟随着萤绿一起进来了,容婉摆摆手,示意萤绿先出去,等萤绿出去过后,屋内便只剩了容婉和夏迟两个人。 容婉看向夏迟,问道,“昨日对你说的事,如何了?” 夏迟弓着身子,回道,“回娘子,昨日娘子带着二娘子岀府之后,夏迎便听从娘子的吩咐,将那件事弄了清楚。” “原是绛红出去替二娘子买胭脂的时候,有人递给绛红的,绛红便带进了府给了二娘子,而那张宣纸上面,则是一副小人的画像,及一首情诗。”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奏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夏迟将那宣纸上的情诗也给背了出来。 这首诗,容婉约莫有些印象,不过记不得哪朝哪代,只是一首情诗尽写相似之意,怕是任何一个心中含春的少女,看了这首诗,都要羞红脸颊了吧! 容婉不用问,便知道这宣纸上的杰作是谁的所作所为。 想起那日夏迎带来的消息,李府之中的神秘男子,想来着张宣纸同那神秘男子倒是有些关系。 看今日这般模样,容珺怕是已经对那神秘男子有了好感。 可既然是神秘男子,容婉却已能预料到此事怕是设的一场局。 容婉没打算告诉容珺,以她对容珺的了解,容珺是不会相信的,也许还会因为那神秘男子对她反目相向,总而言之,思春的少女都是十分幼稚且可怕的。 因此,容婉只打算不声不响的将此事解决了。 她这几日没有出门,只是派杨初和夏迟在外乔装打听着最近这些时日户部尚书李府的事情,这些日子都有哪些男子出入了李府。 自然,杨初和夏迟并未让她失望,只不过一天,便将那神秘男子的身份打听出来。 而此等身份,既在容婉的意料之中,又在容婉的意料之外。 那名男子不是李府的人,他是长安侯府的庶长子,严澈。 那一日之所以会出现在李府之中,便是因着严丹宁应了李瑶乐的邀约,顺便将自己的庶兄带到了李府之中。 而对于户部尚书的身份,长安侯府如今已经渐渐没落,府中的庶长子才华有限,不值得他看重,因此虽然男子不能入内院,但户部尚书对他不管不顾之下,还是让他有了到内院的机会,当然此事,也是有严丹宁同李瑶乐帮忙的。 后来容珺会遇到严澈,以及他们之间所说的话,都在严丹宁的规划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石出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可严丹宁将主意打到了容珺身上还是令她意外。 如今的长安侯府大不如从前,想要用姻亲巩固自己的地位,是一定的,但是他的庶长子将主意打到洛府身上,才算奇怪。 洛氏虽曾出了一个二品仆射,但如今的洛氏却落魄的很,不过是兄长任了军巡院一个小小的官职,长安侯府再怎么没落,也不会娶一个七品官员的妹妹作为正妻。 除非,长安侯府对此根本就不知情,又或者,他们从未想过要将容珺嫁于那庶子为正妻。 容婉越是这般琢磨,越觉得自己想的很对,若是长安侯府想让严澈迎娶容珺为正妻,自然该三媒六礼,但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若容珺的闺名毁了,自然也只能变做严澈的妾。 长安侯府真的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只不过就算容珺做了严澈的妾,又能如何呢? 依他们洛氏的地位,对于长安侯府想要重振旧风,也帮不上什么忙,对于其中的目的,容婉总觉得,长安侯府所求并非那么简单。 此事,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夏迟和杨初站在容婉的面前,见容婉思考了许久,差不多回过神之时,夏迟道,“娘子,绛红可要处置?” 那人既将宣纸递给了绛红,而绛红却连问也不问,便将那张宣纸带回府中,亲手交给了容珺,而那****到容珺的院子中去,见绛红帮容珺悄悄收起了宣纸的举动上,便能判断出此事绛红定然知情。 而绛红比容婉大了两岁,应该知道男女私相授受十分不妥。更何况是传达情诗,可她还是这般做了。 想起容珺十岁那年,也是绛红将容珺带了出去,让容珺误入了烟云楼。才会遇见那残忍的一幕,容婉便知道她做错了,虽然那是排除了绛红,可她却不应该再让绛红留在容珺身旁。 这一次,却仍是绛红。 想到这里。容婉已是十分后悔,当时因着那一份恻隐之心放过了绛红。 可这一次总算看清了她,不过这次却不是处置她的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何绛红会背叛他们,毕竟绛红已在洛府当了好些年的差,而他们,也从未亏待过她。 想着,容婉摇摇头,“小心看着,先不处置。” 她总要从这条小鱼上。看到躲在身后的大鱼。 大鱼也许只有一条,但小鱼却是多得很,且不易分辨。 夏迟应了声,准备等离开之时将此事告诉夏迎,毕竟是夏迎跟着容珺,因此见到容珺的机会比他要多得多。 “你去告诉夏迎,容珺出门之时,最好对容珺寸步不离,若是容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 夏迟点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唯有杨初还站在原地,抬起头看向容婉道,“娘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杨初进了洛府也有三年多。虽跟在容婉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事事都以容婉为重,就连教导过他一年的洛景钰,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轻的很。 毕竟十岁的幼子,在其母失踪。其父身亡之后,孤苦无依,能有人收留,便是极大的恩惠,容婉也不过是碰巧赶好了时候,才换得杨初如此忠心以待。 容婉不过是走了一下神,遂即回过头,想了想,便道,“静观其变吧!” 依她看,长安侯府不会就此收手,定然还有其他的后招在等着,她只需安心的等着,而后釜底抽薪便可。 杨初见容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知容婉极有把握,因此应了声,没有在翠竹苑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秦墨扬在容婉从镇国将军府离开的第二日便离开了汴京,因此那日的不欢而散倒真的是散场了。 洛景钰自那日离开翠竹苑之后,便没有再去见过容婉,好似一直在筹备什么事情一般,可那日自从洛景钰对容婉说了那番话,容婉便知道他的心中已早有想法。 因此,容婉也只不过是让杨初多多注意府外之事,若是有什么动静,便回来讲给她听。 不过如此过了几日,并无什么音信。 而很快便到了洛景钰临至年关前的最后一次休沐,洛景钰没有来见容婉,只不过让流光传信,说是他明日休沐会同秦云凌一起到城外狩猎。 容婉顿了顿,说是去城外狩猎,可如今正是冬日,外面天寒地冻,哪有动物此时出来乱跑的,此时并非是狩猎的时机,怎会突然便想着狩猎了? 可她问流光是否明日同兄长一起去,可流光却摇摇头,说是兄长只和秦云凌两人就够了,容婉便知道也许明日,就是洛景钰的计划了。 容婉没有再同流光说些什么,摆摆手便让流光走了。 既然兄长已有决定,她便等着兄长的好消息便是了。 第二日如约到来,洛景钰一早便出了府门,期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整个汴京城还风平浪静,一直等到日暮之时,这才归来。 等洛景钰回来之后,流光便匆匆的从外院进了内院,到了容婉的面前,传达着洛景钰的消息,说是一切顺利,他有些累,便先歇息了,等明日再同她细说。 容婉这日吊着的一颗心终究是放回了肚子里,收拾妥当之后卧榻而眠,也许是心无杂事,很快便睡得安稳。 第二日一早,容婉先去正院请了安,却没见到兄长,戚氏也分外关切,便让容婉同容珺到甘霖院走一趟,看看洛景钰到底怎么了。 等容婉同容珺到时,容婉这才知道为何昨日兄长回来之后,没有同自己细讲昨日之事,而是遣了流光过来告诉她一切顺利。 因为洛景钰中了一剑,正中在胸口的位置,也许剑再偏离一些,便会要了人命。 而之所以昨日此消息没有传到她们几人口中,完全是洛景钰清醒之时的吩咐。 容婉同容珺走到内室的时候。才看见洛景钰的面色十分苍白,双眼微微闭着,若不是身上还有温度,怕是以为人死了一般。 流光站在一旁。见容婉面色深沉,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口中道,“娘子,是小的有错。小的不该瞒着此事的。” 容婉看了流光一眼,只是摇摇头,继而道,“作为仆从,忠于主人,又何错之有?” 错也是错在洛景钰,高估了自己,不许随从将自己有伤之事告诉她,可如今,却死气沉沉的躺在床榻之上。丝毫动静也无。 像极了父亲从尚书府送回来的模样,也是这般。 “可是请过郎中了?” 流光依旧跪在地上,听了容婉的问话,这才小心的答道,“昨日郎君是被秦家郎君送回来的,秦家郎君说是看过了郎中,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要在府中修养些时日,多补一补,便能养回来。” 如此听着。病情倒不算太严重。 容婉能听见容珺在一旁松了一口气,也是,一箭射至胸口,并无生命危险已算是万幸。还能期盼什么呢! 可容婉不一样,容婉希望此刻兄长能站起来,笑嘻嘻的同她说话,将昨日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她,而后自豪的说自己做了一件极其伟大的事。 不过这件事,也不过只能想想而已。 容婉默不作声了一会儿。这才偏向容珺道,“阿珺,你到正院去向母亲说兄长受了些伤,并无什么大碍,过几天便好了。” 容珺一愣,遂即有些不明不白,“可是阿姐,若这箭再偏上一些,兄长便没命了,怎么能算是没有什么大碍呢?” 容婉看了她一眼,继而道,“方才流光不是说了么?郎中说过在府中修养些时日,便能养回来,既然会好,就别让母亲再担心了,母亲这几年担了不少的心,都有些瘦了。” 容珺一听容婉说戚氏瘦了,便自发的决定按照容婉所说的做,点点头,向容婉保证自己一定按照她的话做之后,这才出了屋门。 屋内此刻只留下容婉和流光,以及躺在床榻之上并无意识的洛景钰。 “你先站起来吧!”容婉对着流光道。 流光依言起身,就守在床榻一旁,并没有打算再说什么。 可是他不说,又不代表容婉不会问。 “昨日秦家郎君送兄长回来,定说了些什么吧!”秦云凌既然跟了过来,必定会有事交代,方才容珺在,流光不说,但容珺不在,她自然要问的。 流光没有任何为难的开口,因为昨日秦云凌便说过,若是容婉问了,便将他说的转述给容婉,若是容婉不问,便当他没有说过便是。 “秦郎君说,昨日郎君立了大功,可能这两日朝中便来低调来人探望,而郎君的这次受伤,是福不是祸,让娘子无须担心。” 容婉听了流光的转述,心中想着,大抵秦云凌的意思,便是兄长的这次受伤,兴许便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而方才所说的低调探望,怕是此次就算立了功也不会公之于众,因此容婉更是有些不明昨日发生了何事,唯一确定的便是,这功是立了,但会不会被人承认,却还令说。 容婉心里起了疑惑,便吩咐流光照顾好洛景钰,她便出了甘霖院,毕竟这里是外院,她在这里也不能待的太久。 她回到翠竹苑,迎面便见夏迟在翠竹苑的门口,见她过来,便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行了一礼,轻声道,“娘子,属下有事要报。” 容婉点点头,便让夏迟跟着他过来,走到正屋,命白瑶和萤绿在屋外守着,她这才坐到下来,对着站着的夏迟道,“什么事?” 夏迟一拱拳道,“这些时日娘子不是让杨初一直留意城中之事吗?今日杨初传来消息称,昨日七公主坐马车到大相国寺,在路上遇刺,被人救了回来,直到夜幕黄昏,七公主才乘着马车低调的到了宫城。” 容婉此刻便有些豁然开朗,先是兄长胸口中了一剑送回了府中,而后又是七公主遇刺,怎么听听都觉得这两者有点关系。 七公主的母妃不过是个婕妤,在加上并不受宠,因此便被当今陛下忽略了好多年,而赵婕妤还好生了一个女儿,这些年来有女儿陪伴,就算是冷宫也没有那么冷清了。 七公主如今已十六岁,也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无奈人喜静,长相又有些平凡,常常会被人忘记。 容婉正想着,不知为何七公主会出宫,站在她面前的夏迟便帮她解答了疑惑。 原七公主此次出宫去相国寺,还是因着赵婕妤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可怎么也不见好,如今的风寒可是会死人的,七公主心中焦急,便求了皇后,皇后便准了她到大相国寺上了香,祈佑赵婕妤早日康复。 谁知道,这刚从大相国寺回来,便被人给惦记上了。 偏偏她并没有公主该有的阵仗,一般的劫匪也不过只当她是哪家的富贵娘子,掳也就掳了,谁知本要成功了,都带着马车走过一段路,七公主还是被人给救了。 而这救人的人,结合着秦云凌说的功,以及洛景钰胸口上的伤,容婉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夏迟将此事禀报过后,便出了正屋。 而容婉则是在屋中来回走着,等这事纷纷都浮出了真相,她才真正得知其中的原委,不过兄长将命赌上去,她极是不满,此事还需等兄长醒过来之后,再慢慢唠叨。 洛景钰的伤在府中休养了两日,已经不用再床榻上时时躺着了,且也因为洛景钰的身子本就强健,恢复的倒是很好。 而针对于那日的事,洛景钰亲口说自然说的更是详尽,不过倒是和容婉所料丝毫不差,容婉听了一遍之后,便没有什么再听下去的兴趣了。 倒是如秦云凌所说,离那日不过两日,便有一人低调的敲开了洛府的门,那人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但一身不同于常人的气势,还是让他区别于人群之中。 有人在他身后拖着盘子,等掀开之后,这才看出是两根上好的人参。 这人参虽然普通人不能得,但对于皇家来说,却依旧是不难得到的,偏看此类态度,便知当今陛下对七公主没什么感情,,不然也不会只给七公主的救命恩人两根人参。 那人稍显奸细的嗓音能让容婉听出来,那人是个宦官。 不过陛下身边的宦官容婉不认得,因此也认不出面前的宦官有多大的来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xh.194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宦官在甘霖院留了一会儿,单独同洛景钰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了洛府。 而因那宦官到了洛府中来,戚氏才意识到前两日洛景钰受伤并非小事,而是关系到宫中的大事,不然一个宦官又怎么会到洛府来呢? 戚氏将洛景钰叫到了正院,对于此事详细的问了他,洛景钰想着此刻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因此便将事情全盘托出。 戚氏听了此事之后,不过是顿了一会儿,却是稀疏平常一般,摆了摆手,就让洛景钰回去了。 洛景钰同秦云凌在城外救了七公主的事,却并非是小事,如今戚氏竟然如此平常,根本没有任何波动的,便让洛景钰先行回来了,已是奇怪的紧。 而如今既然已有宦官到了洛府,便表明,上面的人对于此事熟知,也知道是谁挽救了七公主的性命,因此此事处理起来也不会十分简单。 容婉想着,她是时候要问一问兄长的打算,她知道此事并非巧合。 因此,等那宦官出了洛府,容婉便去了甘霖院。 洛景钰这几日再甘霖院养着伤,身子骨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而那一****不过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容婉,却未告诉容婉他的打算。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会来找他的。 因此,倒是哪里也未去,在院中等着容婉过来。 洛景钰倒是所料不差,几乎是刚送完宦官回来刚坐下,便听流光来说容婉过来了。 流光自然是不会拦着容婉,因此几乎是话音刚落,容婉便进了正屋,瞧着洛景钰在一旁正襟危坐,好似在等着自己一般,不客气的瞧了流光一眼,道,“你先出去。” 流光趁着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见自己的主子恍若未闻,似乎已是默认了,便灰溜溜的出了屋子,顺势将屋门关上。 容婉走到洛景钰的身旁。直接问道,“兄长,此事是谁的计策?” 洛景钰就知道他的碰巧瞒不过容婉,不过是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身侧的位置。道了一声,“阿婉,坐下来细说吧!” 容婉看了他一眼,知道此事有些大,便稳稳的坐在一旁,准备听洛景钰长谈,“兄长说吧,我听着呢!” 洛景钰点点头,这才开口道,“这是我同秦兄商讨之后的结果。” 此话便是将秦云凌供了出来。其实说到秦云凌,容婉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兄长会和秦云凌成为朋友,而且还是这种能够在一起算计当今公主的交情。 按容婉来着,这种稍不留神就会要命的事情,做起来自然是越少知道的越好,不过想来两人出去却比一人单独行动惹得疑虑少。 毕竟,在明眼人眼中,兄长和秦云凌的关系并非像如今这般好,也许有的。不过是点头之交淡如水罢了。 容婉极为平静,好似洛景钰所说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一般,由此却问道,“雇佣杀手截七公主的马车是谁的主意?难不成只是想英雄救美么?” 洛景钰干咳了两声。七公主如今不过是年方十六,虽是个该嫁人的年纪,可无论是他还是秦云凌,都对七公主并无非分之想,原因的话,便是七公主长得实在是太平凡了。 想到这里。洛景钰便道,“自然不是,那伙人是受了别人所托,至于是谁,我打听不出来,也正是因为得了这个消息,才会决定当日有所作为的。 听洛景钰这么一说,容婉便放下心来,有倒是贼喊捉贼,最易死无葬身之地,这倒是证明兄长救了七公主的恩情,是不假的,就算是当今圣上派人来查,也不会查出什么猫腻。 容婉想着,忽而觉得又想到什么一般,疑惑的看向洛景钰,问道,“兄长,你救了七公主,七公主不会以身相许吧!” 容婉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玩笑,可细细一琢磨,并非是不可能,她自然不会忘记,六公主是因何看上孟生的,还不是因为该死的救命之恩,这才以身相许的。 洛景钰方才还微笑着的脸,此刻却僵了下来。 听了容婉的话,他才能慢慢想起当他冲进马车时,见到的七公主。 七公主好似整个人都是取了当今陛下及赵婕妤的缺点而成,不过虽然平凡,倒也无伤大雅,重点是七公主的性子这些年养在深宫,已不仅仅是唯唯诺诺那般简单,更像是有些拒于见人,牢牢的守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若是有谁打扰,便张皇失措。 若不是他去救七公主之时,七公主被他吓到,而尖叫了一声,他也不会分了神,连身后的箭都躲不过去。 这样的人,他还未曾见过。 心下却也曾感叹,女子生活在深宫之中,又有哪里好,可天下就是有这么多的美人争着抢着,都想把自己往宫里送,梦着自己瞧见这世间繁华,伴于帝王身侧,母仪天下。 可这哪有如此般简单,想做皇后,也许付出了常人不能付出的代价,又有什么好。 容婉见洛景钰此刻顿住,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洛景钰的肩膀,轻声道,“兄长,在想什么?七公主该不是美的将兄长迷住了吧!” 洛景钰很快便从遐思中回过神来,却听容婉这般调笑于他,只能尴尬的笑笑,随而道,“自然没有,我只不过想起七公主在宫中也许过的并不好。” 容婉微怔,昨日听了杨初传来的消息,她便能听的出来七公主喜静,且与世无争,按理说这样的不求名利的人,也不会招人嫉恨,但也有可能这种人无权无势,更容易被人欺负。 她听兄长这般说,想来七公主并不是那种淡泊名利,与人相处不温不火的地步。 因此,她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兄长,你所见到的七公主,是什么性子,怎么会这般说?” 洛景钰见她问了。便道,“怯懦,少言。” 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贴切。又补上了两个字,“惧生。” 无论他同秦云凌回来后对七公主解释了多少,七公主都是用手臂将自己紧紧包围,直至缩成一个粽子一般,只顾低着头。也不同他们说上一句话,后来秦云凌觉得她刀枪不入,便放弃了。 容婉心中,对于七公主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模样。 虽然她同六公主年纪相差不过一岁,但到底,性格还是天壤地别,宫城,真的是一个能塑造人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的七公主,竟会向皇后自告奋勇说她要去大相国寺为赵婕妤上香祈福,似乎也是不大可能。也许她恨不得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将自己关起来才是她想要的。 那这么说,七公主被绑架一事,便有计划让她当做被绑匪撕票一般死去,可无奈的是,却被兄长和秦云凌撞破了。 也就是说,七公主的事本就不简单,还被秦云凌同兄长误打误撞将七公主救了过来。 若是容婉没有记错的话,赵婕妤这些年在宫中并无什么动作,也不争宠谄媚。若非生了七公主,怕是赵婕妤整个人都会被忘记了。 可这样一对不起眼的母女,最是容易让人遗忘的一对,竟会让人起了谋杀的心思。这么看来,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容婉越是关注的事情多了,越是觉得这里的水越来越深,深到她有些犹豫到底应不应该踏进去。 容婉回过神,看向洛景钰道,“因此。兄长你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洛景钰皱了皱眉,却是道,“为官能立功,就不会只待在原地不动。” 他说了一句,后而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容婉,“阿婉,我想升官,来保护你们。” 容婉自然知道洛景钰的意思,军巡院本来就比较小,很难立些重大的功事,因此想要升迁,着实有些难度,不然刑部侍郎严耿的儿子也不会在军巡院做个小小的右巡使一做就是好几年。 因此难免兄长想走些捷径。 她本来想着,若是再等一等,也许兄长能在军巡院立了功事才能更让人服众,可兄长等不了,且木已成舟,便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既然换了别的路,依然也要走下去的。 容婉看着兄长极为认真的眼神,点点头,道,“兄长,我相信你。” 容婉对洛景钰说过好些个相信,也许她唯一能帮助兄长的,便是相信兄长,给他信心以及勇气,自然也有牵挂同压力。 这一切,该有的,势必都会有。 洛景钰将此事对容婉说清楚了,心下也松了一松,见容婉肯定于他,心中也自是欢喜,因此便笑了笑,甚是轻松自在,“阿婉你就等着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容婉也回之一笑,无论如何,鼓舞士气最是重要。 日子渐渐过去几日,自宦官离去之后,并无任何风声传来。 不过洛府阖府上下仍是平和安乐,没有蒙上一丝不安的气息。 这日,容珺手中拿着一封请帖,满脸笑意的到了翠竹苑,将请帖讨好一般的放在容婉身边,笑着道,“阿姐,长安侯府送了帖子过来,邀我们去诗会呢!” 容婉此时正坐在桌案前翻阅着书籍,见请帖出现在自己眼前,便将手中的书放下,伸手接住容珺递过来的请帖。 拿在手中之时,才感觉出这不过是普通的硬纸,看起来既不华丽,也不低调,反而,有些俗气。 原来长安侯府日渐没落,不仅是因为当朝无人做官,还因他们这百年诗书世家,竟然文采都下降许多,这帖子竟然也会做的这般俗气。 而且,如今年关将至,谁会在此时去举办诗会,如此更是觉得有些诡异,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容婉不由轻笑出声。 她摇摇头,等笑够了,这才抬头看向容珺,轻声道,“阿珺,你同长安侯府相熟么?” 容珺听容婉忽而有此问,心中咯噔一声,心跳的微微有些快,但面上还是装作无事道,“不太熟,不过户部尚书的二娘子同长安侯府的二娘子比较熟,因此在户部尚书府中倒是同长安侯府的二娘子有过几面之缘。” 容婉点点头,继而道,“那就算了,我正觉得这几日有些冷,不想出门呢,既然不熟,想必称病不去,长安侯府也是不会在意的。” 容婉说完话,一直看着容珺,便见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本想笑着掩饰,可无奈越笑越假,容婉索性偏过头,不再看她。 容珺这才觉得稍稍有些自在,这才恢复了些方才的神色,就拉着容婉道,“阿姐,我在府中待了这么久,都有些闷了,阿姐就陪我出去看看嘛。” 容珺说了几句,见容婉毫无所动,不由有些着急,那送帖子的人过来说,诗会中请的都是同容婉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若是容珺去了,有些小且不易合群,因此并不希望容珺独自过去。 “阿姐不是喜欢作诗么?而且和别人相互想留,也能知道自己有哪里不足,又比别人强在哪里,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容珺轻轻的晃了容婉几下,颇有些软磨硬泡的意思,而容婉平日里,这最是受不了容珺这般折腾,因此,若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便随容珺就是了。 况且今日的事,不是她不想去,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容珺,可想起方才容珺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容珺已经上了那人的鱼钩了。 不过想来,长安侯府既然在不合时宜之时就举办诗会,那定是有所图谋,不如就此迎上去,快刀斩乱麻便是了。 容婉偏过头来看向容珺,“阿珺,去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容珺听到虽是有条件,但阿姐还是答应了,面上便浮现出喜色,一把抱住容婉道,“阿姐,你太好了,别说一件事,五件事我都会答应你的。” 容婉笑着点点容珺的额头,“不用五件事,一件事就够了。” 容珺点点头,道,“恩,阿姐说吧,什么事?” “去长安侯府之后,你要将夏迎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容珺一愣,这才想起容婉口中的夏迎是前些日子阿姐送到她身边的,不过她觉得内院不宜有外男,因此便将夏迎打发去看了院门。 若是容婉不提,她怕是就要忘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央求 容珺有些为难,她心里是不愿意带上夏迎的,不过她刚要开口,却见容婉看了过来,“阿珺,你答应过我的。” “可是…”容珺张张口,还是没说出来她想说的话。 容婉却是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语气稍重了些,“阿珺,做人要重诺。” 说完,却又是接了一句,“不然,我不陪你去了。”相比上一句话,这句就稍显的赌气一些。 容婉这般说,不去的威力自然不小,容珺来不及多想,便走上前一步,拦住容婉将要离开的脚步,央求道,“阿姐,你就陪我去嘛,方才是我错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容婉看她一眼,没有了方才要离开的意思,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请帖,又坐了下来,“那就好,诗会是什么时候?” 从方才到此事,她都没有打开请帖看一眼。 容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明日。” 容婉“嗯”了一声,才算是应了,“你先回去吧,记得明日穿厚一些,这日子是越发的冷了。” 容珺见此事已妥,便听了容婉的话,十分欢喜的离开了翠竹苑。 容婉看着容珺的背影,却只能屋内的摇摇头,明日,不知又会出怎样的事情,,容珺太简单,可如此简单却不是一件好事。 容婉让萤绿去请了夏迟过来,让他入夜时分务必将自己所说的话传达给夏迎,让夏迎依命行事。 夏迟领了命,便走了出去。 容婉在屋中有待了些时候,只是好似在想什么事情一般,不许人打扰。 良久,屋外的白瑶敲响了屋门,对着屋内的额容婉道,“娘子,昌平侯府的小娘子差人送了信过来。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屋内有人的声音道。“拿过来吧!” 白瑶道了声“是”,便推门走了进来,而手中则是拿了一个信封。 容婉伸手接过信封,信封是被封着的。上面写着:洛氏容婉,亲启。 她将信封拆开,里面又是一个信封,不过这个信封的外面倒是什么也没写,容婉不禁摇摇头。阿婉也真是调皮。 不过等她将这个无字信封拆开的时候,却有些惊愕,眼前这个气势磅礴,入木三分的笔迹绝对不会是阿娆所写。 她将眼前的这张字看完,后面却仍有一张,不过这一张倒是容婉熟悉的簪花小楷,这才是阿娆的笔迹,而在阿娆所写的这张纸中,她便也知道前面的这张字是昌平侯夫人的字。 昌平侯夫人在军中待了那么几年,也不是无用的。至少这些字,让任何一个女子看了都望尘莫及,倒是好看的很。 不过信中倒是没写什么,不过是提到了镇国将军夫人给昌平侯夫人写了信,夸赞了她的棋技而后说等年关一过,过了上元佳节,女学便会公开聘请女先生,然后将请来的有才学的女子一一相比,最好的才会成为女学的先生。 这对于容婉来说,便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难不成是镇国将军夫人写给昌平侯夫人的信么?且为何她会亲自给昌平侯夫人写信来夸赞她的棋技。容婉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大。 或许,她是应该找机会问问荀湛,到底昌平侯夫人,镇国将军夫人以及自己的娘亲。是什么关系,她潜意识总觉得她们三个有一些联系,可再具体一些,就不清楚了。 毕竟母亲同父亲成婚之后,父亲便回了庐州任官,母亲自然同这些她在闺中之时便相识的女子渐渐疏远。这些事都在她出生之前,且她身边也没有年长的人能让她打听,且母亲身边的婢子仆人都是些在庐州之时才买过来的,没有人知道之前有什么事情。 且汴京城内外也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容婉想着,也许有些事,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吧! 容婉将信读完之后,便放在炭火里烧成了灰,用过晚膳之后,她便有些心绪不宁,直到夜色渐深了,白瑶催了她好几遍,这才躺在床榻之上,慢慢闭上了眼。 第二日,容婉醒来之后,便坐起了身,直到白瑶进来,惊呼了一声,“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容婉颇有些不明所以,白瑶拿了镜子过来,她这才知道白瑶为何这幅惊恐的模样,原来她的眼睛下方已是淡青一片,而眼白的部分已有淡淡的红血丝,一看便知是许久未眠的结果。 容婉有些懊悔的拍了拍头,昨日心思过重,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至黎明过后,这才稍许有些困意,等了许久才又睡着。 这第二日,却是过早的醒了,这才成了这幅模样。 不过想着今日要陪容珺到长安侯府,无论如何也要打起精神,因此便吩咐着面前的白瑶道,“去让萤绿煮些提神的东西过来吧!” 白瑶应道,便走出门对着一旁守门的婢女吩咐,让那婢女去寻萤绿,她这才又回了屋子里,走到容婉的身旁,轻声道,“娘子,婢子伺候您起身吧!” 容婉点点头,便下了床榻,任由白瑶将她裹成了粽子一般,而后坐在一旁,让白瑶为她掩盖眼底的淡青色。 而她,则是灰灰沉沉的闭了眼,又多眯了一会儿。 白瑶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她张开眼睛,便见萤绿方才手中端着的汤盅热气腾腾,一看便是方才做出来的东西。 萤绿走到容婉身旁,甚是奇怪的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容婉白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方才白瑶吩咐婢子去找她的时候,定是说过自己没睡好,如今又过来明知故问,自己又怎会理会于她。 萤绿看容婉也不理她,只好收起脸上的笑意,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没有再乱说话,只等着容婉将汤给喝完。 不过容婉方喝了两口,屋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听着这杂乱且快速的声响,在场的人不用猜。便知道是她们的小娘子过来了。 白瑶和萤绿齐齐的看向门口,而容婉却是不动声色的吹着还有些烫口的烫之时,容珺便从屋外走了进来,快要闪瞎众人的双眼。 若说是什么颜色最亮。定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不过如今正是冬日,想要树木常春的绿色如今是没有,但昨日夜晚稍稍下了些雪,如今还未花开,这桃红色的衣裳倒甚是夺目。 而且看起来。虽是冬裳,但是穿的一点也不厚。 容婉一抬眼,便是遇见这样的景象,她皱了皱眉,看向站在一旁显然有些呆愣的白瑶萤绿,开口道,“萤绿,去给小娘子拿件狐裘过来。” 萤绿应了一声,连忙转到后面去,给容婉拿衣裳。 而容婉看向站在面前笑脸盈盈的容珺道。“昨日还下了雪,你今日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容珺面色一红,遂即摇摇头,“阿姐,我不冷。” 容婉无奈的摇摇头,拉过容珺坐下来,“你年纪尚轻,若是不好好养着身子,等大些便有你吃亏的时候。” 说着。便将自己面前的汤放到容珺面前道,“来,喝两口,暖暖身子。” 容珺点点头。伸手接过容婉递过来的勺子,指尖微触,容婉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冰块一般,她瞬间便黑了脸,对着一旁的白瑶道,“去小娘子的院子里。让绯烟拿过来一些时下穿的厚些的衣裳来。” 容珺一听,便有些慌乱,连忙对着容婉道,“阿姐,我真的不冷。” 容婉瞥了她一眼,扔了一句,“别说话,喝汤,不然你今日不要想着踏进长安侯府。” 容珺一听,慌忙闭了嘴,伸手拿着勺子送入口中,只不过这汤方才端来没多久,还热着,容珺这般送入口中,自然是烫的不轻,一下子便咳了出去。 容婉连忙伸手拍了拍容珺的背,出声埋怨了一句,“你慢些,没人同你抢。” 等容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容婉道,“阿姐,我真的不冷。” 可容婉才不吃她这一套,自然便道,“方才我说的话不是骗你的,阿珺,快些喝了,然后换上暖和的衣裳,咱们再去长安侯府。” 容珺见她说服不了容婉,不由有些愁眉苦脸的,便看向容婉道,“阿姐,那些厚的衣裳,一点也不漂亮。” 容婉看她,“你以为穿上漂亮衣裳,就真的美了么?等你站在长安侯府的院子里,吹着寒风的时候,自己就会忍不住发抖,等到时候,估计那些娘子们看到的只有你不停发抖的丑样子了,哪里还会美?” 听容婉这般说,容珺不由得想了想若真如阿姐那般说的样子,她不过刚想到,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却是是受不住冷,与其那般,倒不如听阿姐的话好了。 想着,容珺便乖乖的点头,“我听阿姐的。” 萤绿早便将狐裘披在了容珺的身上,见容婉方才没喝两口,便去小厨房再去端些汤过来,等她来了,白瑶恰巧那些从绯烟手中接过来的厚衣裳也到了。 容珺用完了汤,便去了内室唤裳。 而对于长安侯府举办的诗会,昨日容珺便向戚氏说过了,戚氏也已经同意,因此她们两人今日无须到正院请安,直接便出门去长安侯府。 马车仍是由杨初驾车,而昨日容珺听了容婉的话,除了将绛红带了上来,还将夏迎也带过来了。 她们四名女子坐在马车之中,而夏迎和夏迟则是守在外面。 长安侯府虽然是日渐没落,可那座宅院却是他们的老祖宗留下的,根据汴京城的东富西贵,长安侯府正巧就在西城区。 等马车到时,她们下了马车交上请帖之后,便随着仆从到了内院,而因为夏迎和夏迟是男子,便被留在了外院。 容婉临去时,看了夏迎同夏迟一眼,见他们两人点头,这才带着容婉及身后的绯烟和白瑶进了垂花门。 过了抄手游廊,便到了长安侯府的内院中去。 这汴京城不是只有官员分帮结派,就连这京城中的贵女也是如此,谁家的父亲同别家的父亲要好,谁又和谁的父亲是死对头,这里面倒是有着好深的一副学问。 不过容婉对于这个却丝毫不感兴趣。 她一直秉承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礼,会亲近严丹宁的,显然也并非是什么善茬。 容珺倒是对于能来长安侯府喜不自胜,可是去过昌平侯府,才到长安侯府,才能看出长安侯府其实寒酸的很,而容珺之所以喜不自胜,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婉倒也不拆穿,只是随着容珺一直往里走,经过几名女子之时,那几人也只不过是多看了她们两人几眼,便回过头去。 容婉偏过头,问道,“阿珺,这里会有你熟识的人么?” 容珺一直在周围寻找着什么,听了容婉的话也未看她,只是道,“户部尚书的二娘子同三娘子会来。” 容婉皱了皱眉,继而问道,“我一直只听你提过户部尚书府的人,却未听过你提其他人,没有其他熟识的么?” 容珺摇摇头,“因为瑶兰的身子不太好,也不爱见人,我大多数都是同她在一起。” 瑶兰,便是户部尚书李府的三娘子李瑶兰。 反复听容珺提起李瑶兰,容婉倒是想知道,这位李瑶兰到底是怎样的人。 正想着,便感觉到容珺拽着她走的稍快一些,她看向容珺的模样,便知道容珺是遇上的熟人,往前看着,便见面前一个熟悉的人影,可不就是李瑶乐么? 而在李瑶乐的身旁,大抵便是容珺口中的李瑶兰了吧! 容珺笑着朝面前的人打着招呼,“乐姐姐,瑶兰。” 李瑶乐也笑着朝容珺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向站在容珺身旁的容婉道,“婉妹妹,许久不见。” 李瑶乐面上的笑意终归同她们初相识的笑意有些不同了,容婉忽而想起李瑶乐曾在大相国寺求得签,而算命先生只给了她四个字,那便是夫唱妇随。 也不知今时今日,她可找到了那位能让她夫唱妇随的真命天子。 容婉点点头,接过李瑶乐的话,“许久未见,乐姐姐可还好?” “好的很呢!”李瑶乐笑着,却找不回那日那无害的笑容,总觉得那笑容里掺杂了什么,可容婉不愿再去想。 容婉复又看向站在李瑶乐身旁的李瑶兰,笑着道,“这位便是瑶兰了吧,常常听阿珺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不虚她言。” 李瑶兰微微有些红了脸,打了声招呼,“瑶兰见过婉姐姐。”(未完待续。) ps:  昨日的一章发重了,章节已经改过,大家可以重新刷新,便会出现新章节的内容,十分抱歉、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伴 见彼此都已相识过后,容珺便在容婉的跟前待不下去了,扬着头对着容婉道,“阿姐,你同瑶乐姐姐先聊着,我同瑶兰到别处看看。” 容婉知道无法将容珺放在自己的身边,便也不做阻拦,直接便开口答应了。 李瑶兰倒是似征求意见一般的看了李瑶乐一眼,李瑶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又是交待了一句,“莫要乱跑。” 李瑶兰见李瑶乐答应了,脸上也绽放了一丝笑意,伸手便握住了容珺的手,两人便朝一边走去,看其背影,倒是亲密的紧。 而绛红同李瑶兰带来的婢子绮香则是紧紧的跟在两人的后面。 容婉移开视线,复又看向李瑶乐,问道,“不如我们到哪里坐一会儿?” 李瑶乐本就不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自那日在荀宅吃了亏之后,她同容婉之间,已有了一条沟渠,填也填不满。 因此,听了容婉这话,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摇摇头,“再等一等,丹宁过来,诗会就要开始了。” 李瑶乐口中的丹宁,指的是严丹宁。 容婉从第一眼同严丹宁相见,因为戚嫣然,便有不对付之处,后来她同戚嫣然反目,但严丹宁依旧同她不对付。 想来,也许是戚嫣然如今位高权重,严丹宁觉得惹不起,这才将仇视对象换成了她,且此次诗会要请她过来,任谁想着都觉得不是那般简单。 容婉没有反驳,便同李瑶乐一起站在原地。 院子中的女子们都是三两个聚在一旁,这其中有些面熟的,则是因为曾在戚嫣然办的百花诗会上见过,不过见李瑶乐就这般站在原地的模样,看来还是没能同她们融入到一起。 不得不说,李瑶乐同人交好的能力实在有些差。 如她这般真性情的人,说的好听便是天真,说的不好听便是蠢。 就好似容婉同纪芙她们交好的时候,觉得李瑶乐为人简单。甚是好相处,而自从她的父亲去世之后,那日李瑶乐不分青红皂白同严丹宁一起对她针锋相对之时,她便觉得。那不过是蠢罢了。 好在站了并无多久,严丹宁便走进院子里来,吩咐着身后的婢子将端着的吃食拿到凉亭中去,婢子们从众女子身旁走过。 严丹宁笑看着她们道,“姐妹们。我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吃食放到了凉亭,如今外面寒冷,咱们就去凉亭之中避避风吧!” 初听之时,还有些可笑,凉亭也不过就是上面有顶的亭子罢了,避雨还好,可四面都是空的,哪里能闭的了风? 不过既然严丹宁如此盛情,她们又怎好意思拒绝?有顶棚也比这露天的院子要好吧! 因此,她们便双双结伴而行。跟着方才离开的婢女一道,朝那边的亭子走去。 而方才李瑶乐见严丹宁过来,一下便抓住便抓住了容婉的手臂,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道一般,容婉竟挣脱不来,因此便只好跟着李瑶乐一起,到了严丹宁的身边。 李瑶乐笑着朝严丹宁打着招呼,“阿宁。” 严丹宁看到李瑶乐的时候,眉眼间闪过一丝嫌恶,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满脸都是笑意的看向李瑶乐,好似十分开心道,“阿乐,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李瑶乐开心的笑了笑。松开了方才抓住容婉手臂的手,遂即挽上严丹宁的手臂,脸上都要笑成了一朵花,“我当然会来的,阿宁,你看我将谁带来了?” 从方才她们来时。严丹宁的视线便刻意的没落在容婉身上,这么听李瑶乐一说,这才恍然般的看向容婉,好似是刚看到她一般,“洛家娘子,好久不见。” 方才严丹宁那般做作的表情容婉看的清楚,更是十分嫌恶,此时更不想说什么客套话,“严娘子不必客气,你理应知道我是不想来的。” 严丹宁听了容婉的话,方才夸张的表情倒是收了收,不过却是轻笑出声,“洛娘子你猜的的确不错,不仅是你不想来,我更是不想你来。” 说着,仔细理了理她指甲上的蔻丹,轻蔑道,“你可知,若不是你家妹妹十分想过来,同阿乐说了好久,我这才勉强同意她同你一块来的。” 这么说的话,那张请帖并不是严丹宁给的,而是容珺求来的。 容婉心底有些气,气容珺拎不清,可是再气也没什么用,容珺想要这张请帖进来长安侯府还不是因为长安侯的那个庶长子? 自古“情”一字,便是锁人心的利器,简直无往不利。 容婉没有同她争辩,只是有些僵硬道,“那便多谢严娘子了。” 严丹宁见容婉同她道谢,不过是冷哼一声,遂即带着李瑶乐便去往那凉亭处,容婉带着白瑶远远的跟在她们后面,保证不跟丢便是了。 白瑶安静的跟在容婉身后,容婉不禁想着,此时若是萤绿,怕是此刻便为自己打抱不平了,不过也是亏得是白瑶,安静守本分,不会将事情搞砸,这也便是她为何出门只带白瑶而不带萤绿的原因。 她们主仆二人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了严丹宁所说的凉亭。 长安侯府就算再落魄,可这百年府邸,比起那新兴的勋贵之家,倒是绰绰有余。 比如说面前的这凉亭,四周都用帷幔给铺了起来,乍然看起来密不透风,其实走近不然,那帷幔之上,四角都有些细微的小孔,以致于虽然十分保暖,却也不至于空气稀薄,让人有些窒息。 等容婉到了凉亭内,便见方才那些女子已是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旁,而在她们的中间,则有一个炭炉,用来取暖。 外面严寒冬日,而在这凉亭之内,却宛若春日。 因着有了这一遭,众女子看着严丹宁的模样都有些不同。 无论是前几年举办百花诗会的戚嫣然,还是后来举办香雪海的蔡玉姬,风景是很美,但一个是深秋。一个是初春,那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人想起来都有些瑟缩。 而严丹宁则不同,长安侯府乃是诗书世家,就算如今落魄。但百年底蕴做不得假,那些先前种上的竹子以及后而栽种的梅花,更何况如今的长安侯不爱仕途,唯独只爱在这院中种上些花花草草,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感。 不论如何,严丹宁这是第一次举办诗会,而看此成效,也甚是不错,想必也会因为今日,严丹宁此后在贵女圈中的名声也会好一些。 若是容婉没有记错的话,严丹宁至今还未定亲,到底是低不成高不就,想要的甚多,看不上的更多。 严丹宁见容婉安静的坐在凉亭之中。轻轻哼了一声,忽而想起什么一般,偏过头看向身旁的李瑶乐道,“我怎么没看见瑶兰和洛容珺?” 李瑶乐顿了顿,忽而将方才抛到脑后的两个人想了起来,答道,“方才洛容珺来的时候,便将瑶兰给叫走了。” 严丹宁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还没等她回来,两人竟然单独出去了,不过此时还早,万一等一会儿找不到她们又怎么按计划行事? 因此。她站起身,吩咐站在凉亭外的婢子道,“去寻一寻洛家小娘子同李家三娘子,让她们尽快过来。” 那婢子应了声,便转身走了。 严丹宁的视线略过容婉,见容婉面无波澜。倒是怡然自得的吃茶,心中便不由冷哼,她倒是要看看,容婉能平静到几时,接着,她便又回了凉亭,同那些女子说说笑笑。 而容婉虽然看似平静,不过抬眼转眸时,也会将众人的面色尽收眼底,方才严丹宁同婢子说的话,她离的近一些,大概也能听清楚,这么看来,至少这一段时间,倒是不会生什么波澜了。 此后这凉亭内,便是众女子谈笑风生之地,如此坐了半个时辰,感情大抵是联络的差不多了,而容珺及李瑶兰,也在方才便赶了回来。 容珺和李瑶兰出去了那么久,两个人也只有到凉亭内时,才分坐两边。 容珺坐在了容婉身边,而李瑶兰,则是坐在李瑶乐身边。 等了这么久,严丹宁这才切入正题,“众位姐妹,此次的诗会以梅花为题来作一首诗,而家父酷爱梅花,在院落中处处都有梅树,众位姐妹不如就此出了凉亭,各自寻找梅树,题出一首最美的诗如何?” 此话一说,众位女子自然纷纷表示答应,也想好好看看长安侯府到底有哪里好? 因此此事倒是全票通过,一经决定,吃饱喝足的众位娘子便纷纷出了凉亭,各自去寻找自己看中的梅树,来提一首最美的诗,来艳压群芳。 容婉只等凉亭中的女子都走了,这才起身同容珺向外面走去,刚掀开帷幔,却见帷幔的那边严丹宁正在看着她微微笑着,只不过那笑里却像是藏了剧毒一般,令人看一眼,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洛娘子,听说你文采不错,这次可别让我失望。” 容婉看了严丹宁一眼,没有理会,转头看向容珺道,“阿珺,我们走吧!” 容珺点点头,方要抬脚离开,却被严丹宁拦住,“容珺,方才瑶兰还提起你呢,你们最是要好,不要一起去么?” 容珺听了严丹宁这般说,眼眸不禁一亮,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只是看向一旁站着的容婉,面色却有些为难,就那般可怜的神色看着容婉,也不说话。 倒是容婉看不下去,摆摆手道,“你去吧,不过不要让绛红离开你。” 容珺听容婉答应了,欢喜的点点头,带着绛红便要往别出走,绛红经过容婉,朝容婉行了一礼,却听容婉道,“小心照看娘子,若是出了事,下场你承受不起。” 绛红有些愕然,仿佛藏在心底的事被看穿了一般,不过看容婉说完这句话,便若无其事的走了,她这才放下方才跳的有些剧烈的心,跟上前面走着的容珺。 而容婉这边,跟在她身后的白瑶却开口道,“娘子,婢子觉得,方才那位严娘子,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您将小娘子独自撇下,真的好么?” 白瑶知道的,容婉自然知道,不过她还是向白瑶解释道,“不放长线,又怎会钓到鱼呢?鱼钩上的不过是条蚯蚓罢了,还能便宜她不成?” 白瑶见容婉如此胸有成竹,对于自家娘子的智慧,她很是相信,因此便选择不再多问,而是容婉走到哪里,白瑶跟在哪里。 不过长安侯府的府邸,还是非常大的,如此走了一刻钟下来,竟是没有碰到一个小娘子。 容婉走的累了,便站在原地歇了一歇,而远处有个人影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再说这边带着绛红离开的容珺,在严丹宁的引领下便十分迅速的找到了带着婢子绮香的李瑶兰,容珺很是高兴的走到李瑶兰身旁,笑着道,“瑶兰,我们一起去寻找梅树吧!” 李瑶兰朝着容珺笑了笑,这笑意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好啊。” 等李瑶兰应了,容珺也笑了,不过似想到什么一般,又继而道,“你身子弱,走那么久没事么?不如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好了。” 李瑶兰没有反驳,便任由着容珺将她带到任何的地方,不过昌平侯府有些大,对于容珺这个在大相国寺都能认错的人来说,在长安侯府自然也会迷路。 容珺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自责,带些懊恼的看向李瑶兰道,“瑶兰,对不起,走着走着,我便忘记来时的路长什么样子了。” 李瑶兰听了容珺的话,却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片刻,见容珺的脸色更是难看,这才强忍着笑意,收起那副不亦乐乎的笑容,由此安慰着容珺道,“阿珺,没事,反正我们总会出去的,慢慢走就是了。” 容珺见李瑶兰是骗她的,故意轻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李瑶兰。 倒是李瑶兰,觉得方才她的笑定是伤了容珺的心,此刻更是不敢笑了,“那我们随便选一个方向走好了,即使找不到路,也能碰到人问一问。” 容珺也觉得李瑶兰的方式可行,便遂即选了一道路,当即便拉着李瑶兰朝那个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容珺同李瑶兰沿路走了一会儿,路上倒是碰见过一个婢女,问她哪里梅树最多,那婢女倒是伸手指了指,她们两人便沿着那条路走了下去。 梅树分为花梅和果梅,一般开在早春,而在这隆冬腊月,盛开的只会是腊梅。 曾有前人提过咏梅诗一首,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不过容珺在文采的造诣上不是很高,而站在她身旁的李瑶兰同她一样,也可能由于这些个原因,两人才会走在一起的。 眼前的这道路直通南北,从她们所站的位置望向远处,却没有遮挡的地方,容珺不禁有些疑惑的问着身旁的李瑶兰道,“瑶兰,你说,这道路的尽头是什么?” 李瑶兰随着容珺的话一道望这路的尽头看去,想了一会儿无果,便道,“那才那婢女不是说朝这边走梅树最多么?兴许再往前走,是梅林也不一定。” 容珺本来看那路好长,本是不愿意往前走的,但听李瑶兰说前面可能是有梅林,便有了兴趣,当即便挽着李瑶兰的手臂,边走边道,“那我们去瞧瞧吧!” 李瑶兰点点头,却不禁的干咳了两下,容珺这才想起来李瑶兰的身子不是很好,当即便带着歉意看向她道,“瑶兰,你累不累,要不咱们歇一歇吧!” 李瑶兰面上带些为难之色,“可我们耽搁下去回去便晚了吧!” 容珺一听,又看了看路的尽头,她其实好想去看一眼梅林的,但她又不能舍下李瑶兰,暗自下定决心,这才道,“反正这一路我们也看了不少的梅花,咱们先回去吧!” 李瑶兰的面色上泛着些感动,反握住容珺的手道,“容珺。咱们好不容易看一次梅林,都怪我体力不支,不如这样,你带着绛红去看。绮香在这里照顾着我,等你回来,便同我讲一讲那梅林如何,可好?” 虽然这个主意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因为容珺不想把李瑶兰丢在这里。但又十分想看梅林,便咬咬牙,带着歉意道,“那好吧,瑶兰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李瑶兰笑着点点头,示意容珺不用担心。 容珺这才带着绛红沿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这下子只剩她们主仆二人,绛红跟在容珺的身后,只听容珺愁眉苦脸道,“今日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到严郎,绛红,你说我今日是不是见不到他了?” 绛红听到容珺这般问,顿了顿,这才开口道,“这严家娘子是在内院举办诗会,而严家郎君则属外男,恕婢子直言,怕是娘子今日是见不到严家郎君的。【ㄨ】” 容珺听了绛红的话,却也只能皱着眉头。她明白绛红所说都是对的,可她不过是抱着这般的期望,希望能在这里见上严澈一面罢了。 不过到底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如此想来,就连看梅林的兴致也没有了。一路上无精打采的,若不是绛红在一旁照看着她,不知她要撞到几次墙了。 不过却是过了一会儿,绛红猛然的拉住她,急忙唤了一声,“娘子。” 容婉不知所以的抬起头。顺着绛红手指的方向,便见不远处果真有一片梅林,只可惜在那片梅林之中,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倒好似天造地设一般。 容珺不知为何,便下意识躲在了一旁,而站在一旁的绛红什么也没说,随着容珺躲在了一旁,而双目则是同她一起盯着梅林中的那两个人。 而在梅林中交谈的两个人,便是容婉同方才容珺心心念念的严澈,只不过容珺却下意识的将跟在容婉身后的白瑶给忽略掉了。 白瑶是容婉的人,就算是私会,也是没什么好避讳的,正好还能多一个人把风。 容婉站在梅林之中,笑看着眼前的严澈,方才她同白瑶看见的来人,便是严澈。 按理说,内院之中,既办了诗会,便定是通知过外男不能到内院中来,但严澈偏偏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便是预谋。 而按严澈的意思来说,今日是他的庶母生辰,他到内院来为庶母祝生,却不好让人知道,便待容婉到了这边梅林之处,还望容婉能帮她保密。 容婉对他的这一番说辞,倒是谈不上信不信,便跟着严澈过来了,她只是想知道严澈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谁知严澈带她到这里竟然聊起了梅花,甚是随口提了几句诗,显得自己好似很有文采一般,若是一般少女怀春的女子便罢了,可他遇见的却是容婉,容婉向来冷静,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长得还不错,恰巧文采还行的人失了心智。 两人说了一会儿,在容婉身后的白瑶见缝便插了一句话上去,“娘子,时辰不早了,怕是凉亭中的人都要到齐了。” 想着也是,若是太晚回去,必定会招人猜疑的。 因此容婉便笑着容严澈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了梅林。 而她们方才走了不远,白瑶便轻声道,“娘子,方才在梅林的时候,婢子好像见到小娘子了。【ㄨ】” 容婉并无什么震惊之处,不过是更让她确定了今日是个局而已,她原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容婉,竟然不知将她都牵扯了进去。 容珺如今对严澈上了心,又亲眼看到她同严澈在梅林之处交谈,怕是心中定是极不舒服,如此一来,这根刺埋下,估计她们姐妹之间便会越走越远。 他们果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但又如何认为她一定会如他们的愿?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 白瑶听容婉问了,便应了一声。 既然都准备好了,容婉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如今便看此事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了。 再说容珺。 见到容婉离开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梅林,叫住将要走掉的严澈,“严郎。” 严澈回过头,见容珺正提着裙摆站在梅树下,那神情好似在翘首期盼些什么一般,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倒是勾人的很。 严澈对于看见容珺也表现的极为震惊,快速的走到容珺身旁,似惊喜一般道,“容珺。你怎么来了?” 容珺听严澈说了这么一句怎么,却稍稍有些刺耳,顿时想起方才严澈同阿姐说话时的面貌,不过既是相逢,便也高兴的紧。“我同阿姐一起来参加诗会。” 严澈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方才还听你阿姐提起你,我原以为碰不见你呢!” 严澈对于方才同容婉见过的事并未隐瞒,而是直接对容珺坦白,倒是让容珺心里有些微微窃喜,至少证明严澈心里是有她的,不会对她撒谎。 容珺问道,“你是怎么见到阿姐的。” 严澈回了一句,“我今日来给姨娘庆生。不想被人知道,途中在正巧碰上你阿姐,便请她不要将我入了内院的事告诉别人,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严澈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喜意,好似能在这里遇见容珺,是他最大的福气,而这一招用在容珺的身上,倒是十分有效。 容珺甜笑着,稍稍低下头,有些羞怯道。“既然相遇便是有缘,不知严郎可否陪我到处走走?” 严澈的面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被他压了下去,“我是能陪你走走。不过只有半个时辰,我便要回去陪着姨娘了。” 容珺十分知足的点点头,“就这半个时辰就够了。” 说完,她便对身后的绛红道,“你走快些,去告诉瑶兰。不用等我了,若是瑶兰问起,就说我碰到了阿姐。” 绛红抬头看了一眼容珺,又看了一眼严澈,有些为难道,“娘子,你真的不用人陪着么?”而未说话的意思便是,若是孤男寡女,这不就成了私会么? 但容珺哪里会在意这个,在她的心中,她此时便是同严澈私会,又不想被他人打扰,因此便催促了绛红赶紧去。 她则是同严澈一起出了梅林,“严郎,长安侯府除却梅林,还有那些好玩的地方么?” 严澈倒是驻足,认真的想了想便道,“前些年,祖父曾命人在梅林不远处挖了湖泊,不过此时定结了冰,你要去看看么?” 容珺哪里有其他意见,只要能同严澈在一起,怕是她去哪里都甘愿,想也未想便答应了,随着严澈朝他所说的湖泊那边走去,也全然不顾绛红回来时还能不能找的见她们。 两人边说边走,不经意的便走到了那湖泊旁,只不过倒是如同严澈说的那般,湖泊之上早已不见微波粼粼,能见的,不过是那厚厚的一层冰,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能在冰上行走。 严澈有些遗憾道,“其实湖水不结冰的时候更美,里面还养了鱼,只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 容珺也稍稍有些遗憾,不过她忽而想起若是他们以后结亲,怕是也会将此美景看厌的时候吧,不过想到此处,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她方才抬头,便又听严澈道,“容珺,你怎么了?脸这般红?” 容珺一听,下意识伸手抚上脸颊,果真是烫的厉害,连忙背过身去,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没,没事,也许是天热,又或者是穿的厚了。” 这般无厘头的理由,任谁听了都不会信的吧! 可严澈偏偏信了,“估计是走的路太多,有些累了,不如你坐这里歇一歇吧!” 容珺心底也暗自高兴,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是真的很好,只不过背对着他抬头的那一刻,容珺的眼睛看向湖面之上,若是她没看错,那里应该有个大窟窿。 想到这里,容珺便指了指,道,“严郎你看,那里是不是被人砸出了一个窟窿?” 严澈顺着容珺的手看去,确实同容珺说的一般,不过倒是没什么好奇的,“因为里面养着鱼,冬日不论是投食或者是捕鱼,自然要敲出一个窟窿,实乃常事。” 容珺点点头,又是好奇问道,“那那里面还有鱼么?” 严澈摇摇头,见容珺好奇的很,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说完,严澈便沿着那湖泊走了上去,湖泊上的冰果真可以承受住人的重量。 容珺看严澈为了她一个小小的要求,便愿意去结冰的湖水之上犯险,心中更是感动的很,只这般看着严澈的背影,她便觉得浑身温暖起来。 而绛红就在这时来到她的身边,气喘吁吁,看起来是找了她不短的时候,“娘子,婢子已经向李家三娘子说过,她们走了。” 容珺见绛红办成了此事,便点点头,也不再提,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离去的严澈。 等严澈归来之时,便道,“砸出的窟窿却是不小,方才隐隐约约有看到一条鱼,想必里面是有鱼的。” 说起来,倒是引起了容珺的兴趣,容珺别的没有,最是爱玩。 因此便带着绛红到那冰上走去,方上去之时还有些怕,后来等安稳的站上去之后便觉得没什么可怕。 而严澈也跟着她们二人再次走了上来,伴随着容珺左右,生怕容珺掉下去。 而对于严澈的关怀,容珺自然是羞涩的很,走路都安静规矩了许多。 等她们走到了那个大窟窿面前,容珺也有些称奇,这窟窿足够让四五个人一起掉进去了,可这湖面竟然还是可以支撑他们过来的。 容珺蹲在窟窿的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方要站起身,只感觉到眼前一花,裙摆从她的眼前飘过,只听扑通一声,那人便掉了下去,等容珺回过神来,才意识道,绛红不知怎么就掉了进去。 而再看一旁站着的严澈,不免有些呆愣,容珺小心翼翼问道,“严郎,你会水么?” 严澈摇摇头,“不会。” 而绛红在水中两只手臂一起扑腾着道,“娘子,救命,严郎君,救救婢子吧!” 容珺站在一旁犹豫不决,绛红跟了她好久,她有什么事都会对绛红说,她们如此要好,又怎能见死不救。 可要是救的话,又怎么救是好? 容珺想不出法子,只好看严澈道,“严郎,救救绛红吧,你不会水,将绛红拉上来可好?” 严澈想了想,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趴在湖面之上,伸手朝向绛红,很快便抓住了她的手。 只是用力要将绛红拉上来之时,却不知怎么,他支撑在冰上的身子往前一栽,竟是连他也掉进了湖水里。 碰巧,远处有过来寻人的婢女及她们的主子,碰巧便碰见了这一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事后 等那几个婢女从远处赶了过来,见到的便是眼前的状况,容珺许是被吓到了,呆愣的站在一旁,而严澈同绛红,双双在那冰窟窿里,两只手臂不知所措的摆来摆去。 而绛红显然待的时间更长一些,体力不支的拽住了严澈,严澈此时却没有力气将绛红推开,两人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抱作一团。 赶来的婢女看到这情形瞬间也慌了神,连忙到湖泊旁扯了一根较为粗壮的干枯的树枝,两人合力将树枝递到冰窟窿的正中心,让严澈将那枯枝抓住。 不过由于严澈身上挂了一个绛红,且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因此枯枝那端越来越重,来的几个婢女一个接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这才将严澈同绛红拉到冰窟窿的一边,然后合力将这两人给拖拽了上来。 他们两人刚上来,还有一丝余力的严澈急忙将绛红扒开,只是方才的模样,所有人都看了透彻,此时再怎么分明也掩盖不了方才的景象。 绛红此刻在冰水中待的比严澈久,刚上来,整个人便软了身子,不然也不会那般轻易便被严澈扯开,此刻更是整个人躺在了湖面上,没有了动静。 方才那几个婢女之中有几个会水的,见绛红这个样子,连忙过来一个人在绛红的身上按了几下,等绛红吐了方才呛着的水,这才悠悠转醒,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而随着那些婢女跟过来的主子也被眼前此景给惊到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站在一旁对着当场的三人行注目礼。 绛红回过神来,看着容珺远远的站在一旁,可怜兮兮道,“娘子。” 这么一叫,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容珺身上,容珺回过神,紧紧抿着唇,这才走到绛红的身旁。嗔怪道,“你方才怎能死死拽住严家郎君呢?” 绛红红着眼睛,隐隐低下头,她当时拽住严澈并不仅仅是因为求生本能。但她又怎能会说,因此轻轻啜泣着,回道,“方才,婢子落入水中久了。没了意识,见到身旁有人便抓了上去,并不知是严家郎君。” 容珺听了,没有质疑,只是走了两步,又走到严澈的身旁,隐了眼中的神色,只是带着歉意的看向严澈,“严家郎君,实在对不住…”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听远处有人扬声道,“几位姐妹,那冰面之上怕是支撑不起那么些人,不如姐妹们可否先到岸边来?” 几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严丹宁此刻正站在岸边,而她的身后则是站着两名婢子和两名仆从,看着阵势,显然是得了消息来的。 站在湖面上的几名女子听了严丹宁的提醒,才想起自己还站在冰面上,如今本是寒冬。屋外本就十分冷,此刻脚踩着寒冰,凉气从脚底冒了上来,直至蔓延全身。不冷才是怪异。 因此便急匆匆的带着婢子离开了这寒冰之上。 不过因着严澈同绛红此刻并没有力气站起身子离开,因此容珺便也留了下来,毕竟此事还没有完全解决。 果不其然,等那几名女子从冰上下来之时,严丹宁便带着那几名奴仆走上前来,看着容珺挑眉道。“洛家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容珺顿了顿,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将此事如实道来么?可她同严澈私会的罪名便会落下来,此举对她十分不利,反而若是说碰巧遇到,倒也没什么值得让人诟病的。 她斟酌再三,看向严丹宁,这才道,“我同严家郎君碰巧遇到,见这里有人打了洞,便想知道这里有没有鱼,绛红便不小心掉了进去,严家郎君为了救她,却不知怎么也掉了进去。” 容珺的话说的含糊,并未说他们怎么会碰到,又恰巧一同来到湖泊。 严丹宁轻哼一声,转眼看向如今依旧在地上的严澈,“洛娘子说的不怎么清楚,不如三哥你来说为何会成如此局面?” 她朝身后的那两名仆从看了一眼,那两名仆从连忙走上前,将身在地上的严澈搀扶起来,严澈这才得以同严丹宁平视,却是看了容珺一眼,复杂良多。 容珺心中咯噔一声,她不知道严澈会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莫名的恐慌,她想,若是有谁能在严澈开口说话之前来救救她可好? 只不过如今四周无人,哪里有能救她的人出现? 严澈也不过只是看了容珺一眼,而后回过头来,声音冷清,“丹宁,你便莫要问了,如此说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这么一说,便将容珺的话推翻,引到了一个奇怪的路子上来。 容珺有些难以置信看向严澈,却见严澈的眼神偏向别处,就是不看她,严澈这番话基本上是要将私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可是容珺又转念一想,若是如此确认了严澈对她的心意,严澈会不会当即上门提亲呢? 就这么一想,容珺却又左右踌躇起来。 严丹宁却是轻哼一声,道,“三哥,母亲已经为你定了正妻,你要迎洛家娘子为妾么?” 这句话一出,容珺只觉得面前,轰轰隆隆,五雷轰顶,已经看不清眼前都站了谁,只记得方才严丹宁的那句话,便是严澈已经定了正妻,而方才严澈并不震惊的脸,她就知道,严澈是知道的。 可既然严澈知道,又为何在户部尚书李府对她说那样的话,为何画了她的小像让人送进府来? 难不成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看中了她,所以坏她名声让她做他的小妾么? 若是今日落水的不是绛红,而是她的话,怕是严澈已经得逞了吧! 容珺此时恍然大悟,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严澈道,“严郎,你…她…说的是真的么?” 严澈见容珺此状,连忙走到容珺面前表着忠心,“容珺。你要信我,我是真的欢喜你,你她日就算为妾,我也不会亏待你分毫。” 容珺失神的退后两步。不亏待她分毫么? 熟不知,让她为妾,便是对她最大的亏待,无论对她有多好,也弥补不来。 她的爹爹没有纳过妾。且同娘亲琴瑟和鸣,即使她的家中从未出现过姨娘这等人物,也曾听过娘亲亲口教导,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娘亲早便说过,这大宅子里的阴私,凭她这纯善之人,就算能仗的夫君宠爱,又能如何?一旦失了宠,便什么也没有了。甚至要惨个千倍万倍。 如今却是让她做妾,她又怎会答应? “不行。”容珺摇摇头,坚定的说了一句。 严澈终是有些慌了神,看向面前如此斩钉截铁的容珺,神色甚是萎靡道,“为何?容珺,你难道不心悦我么?” 容珺艰难的咬紧嘴唇,将那抵在咽喉处的两个字狠狠的关在里面,她怎可能不心悦他?可她还残留着理智,知道此话不能说。 她转过头。道,“严家郎君,我是不会做妾的,就此别过。” 严丹宁见容珺转身。心下有些惊奇,怎么眼前的画面偏离了她的预计,可她怎能让这种画面发生,因此,便道,“洛娘子同三哥私会这事被这么些人撞见。还想一走了之么?” 容珺顿住脚步,转过头看向严丹宁,出了这件事,她的心底不是不慌的,可是若是想着不能就此死在这里,她的周身便生了无数的勇气。 她突然想起三四年前,她眼睁睁的看着几人被一件刺穿身体,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身后,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了,一度浑浑噩噩,直到阿姐因她生了一场病,她便知道,她要坚强起来,不能再被那恐怖的一幕左右,因此那件事便被她埋在心底,不许回过头再想。 可此时既然想了起来,她却不是很害怕,她只是觉得,那些人在她面前从生到死,她都挺过来了,屈屈这点小事,她又怎能挺不过来? “严家娘子似乎忘了,我方才说过,我同严家郎君不过是碰巧见到罢了,至于落水此事,是我的婢女同严家郎君抱在一块的,我都没有强求严家郎君纳我家婢女为妾,因此又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严丹宁挑衅的眼神忽而一松,错愕的看向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容珺,她惊讶于这一刻的容珺,却是同时时不卑不亢的容婉一般,令人生厌。 果真是亲姐妹么?连讨厌之处都出奇的相似。 她们中间默了默,倒是从方才严丹宁来时便未曾开口的绛红看向容珺道,“娘子,经此一事,婢子的名节便算是毁了。”说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严丹宁不由怒道,“你不过是个下贱的下人,哪里来的名节?” 容珺皱皱眉,看了绛红一眼,方才绛红也是听她的话才会靠近那冰窟窿的,为了逃命才会拽住严澈不放,如此毁坏名节,她的确是要付些责任,而严丹宁那一声怒斥倒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严娘子,这是我的婢女。” 容珺说完,又看向绛红道,“不过是一次求生之举,跟名节扯不上关系,你先跟我回府,阿姐定然能给你找到一个好夫婿。” 绛红停住哭声,一咬牙,便道,“婢子心知名节已毁,无颜待在娘子身旁,还请娘子将婢子送给严家郎君,婢子一定会好好侍奉严家郎君的。” 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三人都愣了。 谁都不知绛红还有这样的心思,饶是容珺反应再慢,也知道绛红是什么意思,绛红无疑是看上了严澈罢了。 容珺可算是经受到了双重打击,方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又是她的贴身侍婢,她方才强忍的坚韧终究还是弱了些。 她咬住唇,看向严澈道,严澈的眼神里竟然还是方才的萎靡神色,好似容珺不嫁给他,他便哀伤至死了。 容珺偏过头,不再看他,只是问道,“不知严家郎君可愿将绛红收房?她能干且聪颖,相信严家郎君会喜欢她的。” 严澈上前走了一步,想抓住容珺的手,却被容珺侧身一躲,给躲了过去,只好道,“容珺,我只喜欢你,谁都入不了我的眼。” 容珺听了只觉讽刺,抬眼看向严澈,苦笑道,“那郎君可以娶我为正妻么?” 严澈轻轻顿住,正妻,是嫡母定的,他不能违背,因此却只能摇摇头,“不能。” “那便算了。”容珺摇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绛红,也没了对绛红的歉意,只是道,“回府吧,我会让阿姐给你找个好夫婿。” 绛红为难的看了容珺一眼,又看了看严澈,也没答出一个好字。 这边正在酣战之时,容婉这才带着白瑶赶了过来,一眼便看见在冰上站着的容珺,连忙走上前来,看着容珺道,“阿珺,怎么了?” 容珺在容婉过来了,方才的坚硬此刻都卸了甲,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对着容婉道,“阿姐,我没事。” 容婉拍了拍容珺的手,对着身后的白瑶道,“将小娘子带到湖边去。” 白瑶应了声,便接过容珺,将容珺一步步拉离了湖中。 容婉看着严丹宁,“严娘子,这么冷的天,真的决意站在冰上说话?” 严丹宁厌恶的看了一眼容婉,当事人已经离开,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遂即带着婢女转身离开,而严澈也经由两位仆从将他搀扶离去。 容婉看了一眼此刻匍匐在地,眉眼慌张的绛红,“你战不起来么?” 绛红恭谨的答道,“方才婢子在湖中泡了许久,如今还未恢复知觉。” 容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扔了一句话下来,“若是站不起身,那就爬着回来吧!”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着绛红一个人在这湖中的冰之上。 绛红紧紧咬住牙齿,知道今日事不成,便不再拖下去,当即用力站起身来,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却也勉强能走。 容婉很快便走到容珺身边,听容珺将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番,便知道方才的事,只要容珺不认,也不过是有些风言风语,不会有太大伤害。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如何让这风言风语也不会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破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等回到岸边之时,方才在冰上的那几个女子连同她们的婢女还未离去,说的好听一些,便是担心落水的人,说的不好听,便是想得知此事的后续,以致于获得更多的谈资。 虽是在那水中,是绛红同严澈抱在一起,和容珺无关,但是若不是容珺和严澈撞见,还一起去探那冰窟窿,又怎会出现此事。 如此说来,若说严澈同容珺之间没有猫腻,怕是她们都难以相信。 因此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将严澈同容珺扯开,不让他们两人联系到一起,因此容婉便道,“方才我便在院中碰见严郎君,严郎君不是急着为庶母祝生么?怎么会跑到湖里面去?” 严澈此时被两名随从搀扶着,在冰水之中泡了许久,本想着能尽快回外院到炉火中暖上一暖,却不料被容婉叫住。 容婉所说便是他初到内院之时被容婉撞见,对容婉的说辞,可如今就因这说辞,让他浑身湿透的情况之下,还要忍受寒风凛冽的吹过,让他的汗毛林立,牙齿打颤。 可就算这样,他还要保持好自己翩翩君子之风,因此,便朝着容婉微微笑道,“洛家娘子有所不知,我同洛家娘子分开之时,不经意碰见了小娘子,小娘子问我府中哪里有美景,我便带她去了那一方湖泊之处,后来不知为何小娘子身边的婢女忽而掉到了湖中,我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才要伸手将那婢女拉上来,只不过那婢女求生意识太强,动作又太剧烈,便将我拉到了湖中。” 在众人面前,严澈倒是解释的有模有样。并不像容婉想象中的落井下石。 不过只是容婉不知道罢了,若是她不在这里,怕是严澈的解释便是另一番了,但鉴于严澈想要留一个好印象给她。便没有过分的解释。 容婉听完,作感激道,“如此,便多谢严家郎君的救命之恩了。” 说完,容婉看了一眼缓缓而来的绛红。蹙了眉道,“既然是严家郎君救了你的命,还不感谢严家郎君救命之恩?” 绛红走了一路,身上也稍稍暖和一些,方才苍白的面色也带上丝丝的暖意。 她听到容婉提了严澈,目光一滞,心中惶然的跳个不停,她只要再往前走上几步,便能走到严澈的面前,同严澈四目相对。 而身周的女子们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只不过如同看戏一般,也不言语,也许此时便是她的最好时机吧! 想着,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慢慢的朝严澈走来,一双杏目垂在地上,那一身湿透的衣裙虽是厚重了一些,还是将她衬托的玲珑有致。 直到视线之处看见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她这才缓缓屈下身子,道。“婢子落水之久,早已意识不清,见有人相救,便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了郎君,还望郎君莫要怪罪。” 严澈对面前的婢子无感,但却又不得不保持的面子上的良好笑意,他知道面前的这几家娘子,到如今还不走,便是个看热闹的主。这热闹一传十,十传百的威力,倒是十分的大。 他虽出身在长安侯府,但毕竟只是个庶出,而长安侯府如今也大不如前,若是再不好好管好自己的名声,怕毁了他的便是他自己了。 因此他笑着道,“人在恐慌之中难免做一些不理智的事,你莫要在意就是。” 绛红听他的语气轻松,心中微微升起暖意,便跪在地上,磕了头道,“婢子在此多谢郎君的救命之恩,婢子一介女子之身,无以为报,若是郎君不弃,婢子愿意待在郎君身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等绛红说完,严澈的脸便有些难看,方才在冰面之上,他便拒绝了绛红,可没想到绛红如此不识抬举,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提了出来。 而显然,这里站着的人,在方才绛红开口说话之时,便多了起来,都是在严丹宁迟迟不到凉亭之时,依声寻过来的,而他此刻最后悔的便是,同严丹宁计划之时,想着却是越多人见证越好,可此时,这却是最大的纰漏。 而这纰漏,直接将他送入了两难境地。 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婢女? 严澈心中窝着火,却又不能发作,抬眼看了严丹宁一眼,也见她微微蹙着眉,只不过片刻,她又如豁然开朗一般,对上严澈的视线,笑着道,“兄长,君子成人之美,既然这婢女铁了心要跟你,你就大发慈悲将她收到跟前行仆从之事不就好了?” 严澈抬起头,视线略过容婉,从方才她提到绛红开始,眸中的笑意便深了一深,他完全能想到,若是此招他拒了,容婉会不会有下一招等着他? 想到此处,他便下意识点点头,道,“你既如此诚心,那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婢女吧!” 他说完,复又看向容婉,问道,“不知洛家娘子可否割爱于我?” 容婉摇摇头,笑着道,“我本打算着手为绛红选夫婿的,既然绛红对郎君情根深种,自然是再耗不过,郎君喜欢就好,等改日我便差人将她的卖身契奉上,郎君等着便是。” 严澈只能点头,“那边多谢洛家娘子了。” 此事到此也算是完了,容珺同严澈不过是巧遇,而正是因着这事,严家郎君收了一个娇美人,怕是人人再提起这一段时,提到的都是严澈的风流韵事吧! 这便是容婉想要的结果。 容婉偏过头看想让容珺,见容珺仍有些微微失神,便对着严丹宁道,“严娘子,许是经过方才的事,家妹吓到了,我想先带着家妹回去,不知严娘子可应?” 严丹宁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她早知道,容婉不是没有手段的。 可她却不承认她比不过容婉。一来,此次的计划出了纰漏,她忘记派人将容婉阻拦在别处,也忘记了眼前最大的一个变数。 若不是绛红突然来以身相许这一套。哪有人会注意她? 可如今不仅白白损失了一个棋子,还有事无成,她心中也带着气,这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中,她哪有理由不让洛氏姐妹二人回去? 因此。心思在心中转了转,严丹宁转而便开口道,“想必今日洛小娘子伤了不少的心,那便早些带她回府去吧,若是得了心病,我同兄长可是极为过意不去。” 容婉却像是没听懂严丹宁话中的深意,跟着便道,“绛红自阿珺幼时便跟着她,如今忽而离去,自然让她极为不舍。伤心是一定的,不过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便够了。” 严丹宁话中的深意又被容婉巧妙的转了回去。 严丹宁也只能怔怔的看着容婉同容珺相携沿着别的路朝抄手游廊走去,等她们过了垂花门,才是真的置身事外,可如今,她竟然没有什么办法可阻挡。 她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娘子越聚越多,便是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方才不过是出了些小问题。外面天寒地冻,众位姐妹还是到凉亭中暖和暖和。” “顺便琢磨一下方才自己想起的诗句,也好比比一会儿名落谁家?” 众位女子一听到这个,才想起今日说来的目的。听说长安侯府有一个通透的玉簪,还是皇太后在世之时赐予的,一想到这个,众位女子的心便热了起来。 毕竟洛氏在汴京城已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实在在她们心中留不下什么波澜,不过是一个笑柄罢了。 因此。方才的事便被抛到脑后,人人都在婢女的引领下往那凉亭走去。 如此,湖边便只剩下严丹宁,严澈及绛红了。 严丹宁瞪了绛红一眼,怒道,“让你找机会推洛容珺下去,你怎么自己掉下去了?” 绛红委屈的跪在一旁道,“婢子想要下手之时不知道被什么打中了膝盖,一下便栽到了湖中去,是婢子的不是,还请娘子责罚。” “娘子,洛容婉已对婢子有了怀疑,婢子想要活命,方才才那般说的,还请娘子看在婢子衷心耿耿的份上,放过婢子吧!” 严丹宁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总是会有人过来收拾她的。 她复又看向严澈,冷哼一声,“庶兄,你真是本事了,话里话外竟然帮着洛氏姐妹,你脑子没进水吧?” 严澈冷冷的看了严丹宁一眼,他同严丹宁向来不合,若不是父亲发了话,他又怎么会听一个黄毛丫头的安排。 “丹宁,若是同洛家姐妹闹翻,父亲定会对你我失望,至少今日并无极大损失,再接再厉便是。”严澈生硬的劝解道。 但严丹宁显然没将他的话当回事,只是讽刺道,“庶兄,是你没本事。”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严澈心中也是一肚子的火,自然也待不下去,直接转过身,便离开了这里,而绛红则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严澈的身后,生怕不小心沾染了严澈的怒火,从而此无葬身之地。 再者说容婉这里,她拉着容珺出了长安侯府的门,白瑶在她们身后跟着,而杨初和夏迎夏迟三人,早早的便待在马车旁。 见容婉容珺过来,他们三人便闪了身,让她们上了马车去。 容珺一声不吭的在容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等马车开始动了,她方才一直呆滞着的双眼忽而有了身材,转过头看向容婉道,“阿姐,我是不是很笨?” 容婉看着容珺,认真道,“是很笨。” 也许是因着容婉说了这句话刺激到了容珺,容珺便开始落泪,落着落着便开口道,“阿姐,我也不知他是那样的人,他初时对我极好。” 容婉点点头,接着容珺的话道,“阿珺看清楚他是哪样的人了么? 容珺没有应,只是默了一会儿,“我原以为进了内院便摆脱了阿姐给的护院夏迎,却原来,若是没有夏迎的话,今日下场最惨的,便是我了。” 容婉倒是没想到容珺会这么说,有些不解,夏迎的动作连长安侯府的人都未发现,她是怎么发现的? “今日我同严家郎君到哪湖面上之时,忽而觉得身后有些冷,不由的侧了侧身子,只不过那一瞬,便见眼前飘过一个影子,是绛红栽进了湖中。 我原以为是巧合,便请严家郎君救她,严家郎君看起来十分为难,但还是伸了手,我原以为是因着我的缘故,严家郎君才给的面子,知道严家郎君的肩膀之处被人弹了石子,他才跌了进去。 我清楚的看见了那石子,因此便下意识的转头,瞧见离湖泊不远的树上好似站着一个人,我虽对夏迎不熟悉,但总归是见过他的样貌,一眼便认出了是他。 我这才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也吓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知道严丹宁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而严家郎君却答了一句说出去会坏名声的事,我便知道了,严家郎君是不向着我的。 而后绛红却又对严家郎君感恩戴德,直言以身相许,我便知绛红一早便对严家郎君存了别样的心思。” 说到此处,容珺便将容婉一把抱住,钻进容婉的怀中,哭诉着道,“阿姐,他们一直都到算计我。” “我应瑶兰之约到李府的时候,是绛红无意间将我引到了严家郎君的面前,就连前几日的小像,就是绛红从府外带给我的,我竟然没有想到这奇怪之处,我真的是很蠢。” 容珺一边哭着,一边道。 容婉听着心中也微微难受,也许是她对容珺关心不够,才致使容珺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容珺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容珺又继续道,“阿姐,可我是真的欢喜他,他笑起来的嘴角十分好看,说起话来也很温柔,可偏偏,为什么他要算计我?” “他可知道,就算他不算计我,我这一生也想跟着他的。” 容珺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从容婉的怀中起来,迷茫道,“我听严丹宁说他已定有正妻,是不是因着他想让我做妾室,才如此败坏我名声的?” 容婉叹了叹气,容珺终究是明白了。 不妄她如此大费周章,在暗地里帮衬着容珺,还好容珺没有辜负了她的期望,彻底的清醒过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峰回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容珺眼睛里还带着泪水,目光中还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在那难以置信之中,却有着深深的失望,令人看见,甚生怜爱。 前世的容婉,得知萧玄青另外娶妻之时,也是这般苦痛,也许比容珺的怨恨来的更甚,毕竟那么些年对他付出的真心及陪伴不是假的,以至于他到洛府同她致歉时,她会选择闭门不出,吩咐仆从将萧玄青赶走。 而这爱恨,这仇怨,早在她身死后,便烟消云散了。 不过她还是庆幸,幸好早便知此事,不然她看那严澈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又刻意伪装,时候一长,使容珺深陷下去,并非难事。 到那时,容珺可不是这般哭一会儿便能舒心的。 容婉却没有肯定容珺的话,只是道,“阿珺,你已长大,其中的是非黑白定要自己看透才好,其实,你既这般问,便是这般想的,既然你这般想,你再问我,是想我说是,还是非也?” 容珺顿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从幼时到如今,除却十岁那年被人领到烟云楼亲眼见了一桩杀人案,这么些年算是过的顺风顺水,先是躲在爹娘的庇护之下,后是被阿姐护着,就连出了府门,她竟也有些怯弱,交好的无非那一两人,关乎这些人情冷暖,所知甚是少得可怜。 若是今日夏迎没有出现,怕是今日她便会被绛红推下水,而严澈则是以救她的名义下水,同她抱在一起,绛红自然会找人呼救,恰巧来到湖泊旁的娘子婢女便会将此事一览无余,到时她的衣裳尽湿。也让人以亲密之姿抱过,且恰巧有那么几个证人,她的名声到那时,定是所剩无几。 等她想要嫁于严澈之时。严澈会搬出他已有正妻,而她因着名声尽毁,却只能做他的妾。 这算盘,打的倒是极好,若非出现夏迎这个变数。她此时该是哭断肠了吧! 可经过这一番事后,看清楚人心,倒也十分值得。 容珺拿手帕抹干眼泪,终是不再哭,而是看着容婉道,“阿姐,夏迎是怎么混进长安侯府的内院呢?还恰巧在湖泊旁的树上?” 她记得,她同阿姐到长安侯府之时,跟来的三个随从都以外男不许进入内院之由被留在了外院。 容婉的神色松了一松,容珺既然想到这般问。便是将严澈的事情看的不那么重要了,容珺不是她,就算的刻意隐藏神色,也显得太过刻意了。【ㄨ】 容婉顿了顿,忽而不知从哪说起,若是她说了夏迎为何会进入内院,定会将自己早就得知容珺与严澈的事,透露给容珺知道,容珺会不会生气且还另说,最重要的是若是母亲得知。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想到此处,容婉便摇摇头道,“此事我暂且也不知,还是等回了府上。问问夏迎再说。” 容珺倒是没想那么多,见容婉这般说了,倒是也没再多问,方才哭的累的,便趴在容婉的身上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马车行到府中之时,容珺也修整了不少。不见方才的慌乱,整个人都镇定了些许。 她们回来之后,先到正院同戚氏照了个面,戚氏也有些惊奇,为何去参加诗会的两个人今日回来的这么早,但容婉同容珺在马车之中已经说好,此事要尽量瞒着戚氏,因此容珺便只是推脱她有些累了,一听诗会中的诗便头疼的紧,因此便缠着容婉先回来了。 戚氏一听容珺累了,便不再多问,连忙让容珺休息去了。 但戚氏显然不信容珺的说辞,毕竟容珺眼眶之上的微红还未退去,因此便将容婉留了下来,问道,“阿婉,你说实话,到底出了何事?” 容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毕竟绛红跟了严澈,洛府无缘无故少了个一等婢女,虽不算一件大事但也算是一件容易令人起疑的事。 因此,容婉便将长安侯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戚氏,当然隐去了容珺同严澈的那一段乌龙及夏迎在他们身后的动作。 戚氏听完之后,果然生气的很,毕竟长安侯府的人欺辱她们在先,而绛红那等婢女,送出去便也算了,但这口气又如何能咽下。 戚氏了解完事情原委,便让容婉先回去了。 回到内院之时,容婉便唤夏迟过去,将容珺要问其经过的事告诉他,然后让夏迎按照她的所说告诉容珺。 果不其然,夏迟方同夏迎说了几句,容珺便遣了人让夏迎到正堂问话,因此容珺听到的回答便是,夏迎见严澈鬼鬼祟祟的从外院到了内院,他便跟了上去,见严澈在那湖泊处停了许久,等严澈走了,他便爬上了那棵树,想看看严澈在卖什么关子,后而等来的便是严澈同容珺三人。 他本是静观其变,见到绛红伸手险些推容珺下去,而容珺一躲,却让绛红失了力,自己便掉进湖泊,趁严澈对绛红施救之时,他便弹了石子,让严澈掉了下去。 先不说严澈本是文弱书生之辈,单论夏迎的武力,能将那么远的石子准确无误的弹到严澈肩膀上,就足以说明夏迎的武力不差。 想着阿姐将夏迎送到她身边的用意,便知是真的想要夏迎好好保护她,当即也不再让夏迎守院,只是让他像是护卫一般,站在院中。 但她还是问了阿姐,为何放心将两个武力高深的人放在内院,要知道,他们若是动手,这满院子的婢女奴仆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容婉怕容珺担心,便说是父亲临去之前交付的可靠人手,因在外历练,近几日才回到附中来。 容珺一听是父亲身边的,倒是放下心来,安心的用着夏迎。 其实容婉一开始也不肯相信夏迟同夏迎,还是拜托了荀湛,让荀湛去查他们二人的底细,不过一日,荀湛便告诉她。这两人可用,她这才将他们两人调到了内院。 不知道为何,从那日在大相国寺荀湛说要帮她,她便对荀湛越是信任。而这种信任,常常毫无理由。 容婉安顿好之后,便差一个仆从将绛红的卖身契送到了长安侯府,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可谁曾想。仍是没完。 第二日严澈竟领着严执到洛府前来,美名其曰提亲。 严执是严澈的二叔,也是如今长安侯的嫡亲弟弟,当今长安侯酷爱花草,其弟当仁不让,倒是对七弦琴情有独钟。 但能请动严执过来提亲,已非意料中事,当然更非意料中事的则是,严澈此番求娶的对象,不是容珺。而是容婉。 且也不是小妾,而是正妻。 严澈来时,萤绿刚好从府外给容婉买点心回来,因此便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带给了容婉,容婉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 她同严澈除却昨日之外,从未见过,他又怎会来向她提亲? 难不成是她昨日表现的太过聪明,对他咄咄逼人,才引了他的兴趣么? 可是昨日。容珺明明说严丹宁说严澈早已定过正妻,那他早便定好的正妻又是谁家娘子?他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向她提亲,难不成昨日退了亲么? 可是转念一想,小初在外打听严澈之时。并未打听出严澈已经定亲,也有可能严澈从未定亲,而昨日严丹宁说出那样一般化,不过是用来气容珺的。 可是又有什么好处呢? 容婉皱着眉头,白瑶和萤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生怕打断容婉的思绪。 过了片刻。容婉终于了悟,严丹宁的话显而易见,就是用来气容珺的,而长安侯府看中的正妻,很可能就是她,容珺深深喜欢这严澈,而严澈却来向她提亲,她不用细想便知容珺会来怨怪她。 就算她义正言辞的拒了严澈的提亲,可隔阂已经埋下,容珺与她定然不会痛以往一样亲昵。 如果说严澈就是用来离间她们姐妹的,可她们姐妹不合又有什么用呢? 容婉先让萤绿过去继续打听着前院的事,这边又冥思苦想,一边还要注意容珺这边会不会有什么动静,如此竟完全沉浸在思绪里,直到萤绿再次从正院归来之时,才回过神。 萤绿交给了容婉一封信道,“娘子,这是严家郎君身旁的仆从递过来的,说是这里有严家郎君想对娘子说过的话,等娘子看过之后,便知该怎么做了。” 说完,萤绿又道,“方才夫人本要直接拒绝,可无奈严家郎君不肯就此罢手,只说让夫人再考虑两日,夫人方才将严家郎君打发走,让娘子去一趟正院。” 容婉点点头,没有太大惊奇之处,自严澈方才过来,她就知道自己又免不了被母亲找去谈话,不过这并非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事情全在严澈吩咐仆从送来的信中,因此容婉打算将信看完再往正院去。 只不过手中的信被她翻开,不过看了几眼,眉头便渐渐紧锁,白瑶和萤绿站在一旁,便知此事定然是麻烦事。 容婉看完,手渐渐握成了拳,严澈竟然威胁她。 不过良久,白瑶轻声催了催,她这才回过神,想到回到正院还有事辩解,便将手中的信烧掉,白瑶拿过厚重的狐裘,容婉将自己裹紧,这才出了门朝正屋去。 戚氏早在正屋等着容婉,不过并无容婉想象之中的怒气横生,相反却有些平淡,好似严澈上门提亲的事她并不觉得十分可气一般。 白瑶留在门外,容婉走上前,朝戚氏福了一礼,这才道,“母亲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戚氏点点头,面无波澜的看着她道,“今日长安侯府的庶长子严澈过来提亲,此事你可知道?” 容婉没有隐瞒,直说道,“听到有下人提起。” 戚氏见容婉知道,也不再卖关子,只是伸手示意容婉落坐,这才开口道,“阿婉,你之前可同严澈相识?” 容婉坐好之后,摇摇头,“不曾,我也只是昨日在长安侯府见过严家郎君一面,其他时候,并未见过,因此不知为何严家郎君会来提亲。” 戚氏看了容婉两眼,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可经过这三年的冷淡,她们母女,早已恢复不了初时的模样,因此倒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客气的很。 “虽说昨日你们在长安侯府闹的有些不愉快,但你若是觉得严澈此人不错,值得你托付终生,应了此门亲事也不是不可,毕竟阿婉你如今也将要年满十七,越往后推,怕是越难有合适的人选。” 容婉不知说些什么,戚氏的话若是粗略一听,倒是觉得对容婉十分关心,可是仔细再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出了。 容婉还是摇摇头,对着戚氏道,“母亲以为,昨日之事,严家郎君是否参与谋划?” 其实昨日细细讲来,严澈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若是戚氏觉得长安侯府毕竟是个侯府,嫁入其中也不错,那便另当而论了。 因此戚氏倒有些犹豫,其实在她的心中,自古男子多风流,风流一袭倒不是什么大错,只是两姐妹都沾染,倒是有些不好。 容婉不等戚氏答话,继而道,“母亲,若非严家郎君将阿珺带往湖泊,昨日的事根本便不可能发生,更何况差些赔上阿珺的名声,母亲,阿婉不能嫁给他,因此还请母亲回绝掉吧!” 戚氏顿了顿,默默的看着义正言辞的容婉,心中不知在计较着什么,等了一会儿,她便笑着道,“我回绝便是。” “可是阿婉,你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你父亲在黄泉之下都不得安心。” 洛骞本以为将容婉托付给孟生,他便能安心的去了,但他绝对想不到孟生竟然会出了那般事,以至于如今,孟生虽然还尚未娶妻,但他同容婉,却再也不可能了。 其实戚氏也有些恼火,若非洛骞在离去之前逼她发誓此生不能违背容婉的意愿,她又怎可能任由容婉拖到了十七岁还未嫁人。 要知道这个世道上,十七岁还未嫁人的女子不是贫苦百姓,便是王公贵族。 更何况,容珺如今也已经十四岁,过了来年,便也及笄了。 容婉听了母亲提到父亲,莫名有些心烦,便道,“是,母亲,阿婉知道了,烦请母亲等两日后将此事回绝。” 严澈离开之时说过会给戚氏两日的时间考虑,那么第三日,定然会再次登门。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路转 既然容婉这般说了,戚氏也不坚持。 这些日子,她对容婉是越发的纵容,颇有些放手不管的意思。 可不管如何,她还是容婉的母亲,在大事之上,还要防着容婉做错,毕竟容珺比她小,会因着容婉的名声,从而吃亏。 见戚氏同意了,容婉也不再多想,站起身便出了正院。 一路之上,心事重重,倒是白瑶跟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走了几句之后,容婉转过身,对着白瑶道,“你先回去,我想自己走走。” 白瑶担忧的看了容婉一眼,但她从未违背过容婉的命令,便道了声,“天气寒凉,娘子早些回来。”便先行一步去了翠竹苑。 而容婉在路上走了走,忽而想起什么,便出了垂花门,走进了洛骞生前的书房。 外院书房平日里都有专门的仆从打扫,而洛骞这么些年的藏书也一直都在,便是洛景钰要找书,也不过是将书带回甘霖院,等看完时便将书再放回书房。 之所以不在此书房之中看书,是因这里留有了太多洛骞的痕迹,他们不忍心破坏,当做父亲还在世一般,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容婉进了书房,伸手沿着书房的墙壁慢慢向前走,指间轻触过安放在一旁的景德青瓷花瓶,瓶身的花纹常听到父亲为之赞叹,她一一越过屋内摆设的小物件,终是到了塞满了书的木架。 父亲是爱书之人,这屋内的摆设都由仆从去擦,但这藏书的木架却是父亲亲自去擦,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木架里面的书都是父亲亲自整理,是他半生的心血,最是珍爱,可他就这般走了。一本也带不去。 或者说,他带走了,那些书,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容婉在书架旁站了一会儿。复又坐到桌案前,上身伏于桌上,若是外人进来,定是以为她累的趴在伏在桌案之上休憩,实乃却是低下的头。面上已挂着丝丝泪意。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一股气就堵在自己的咽喉,闷的她快要窒息。 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般的脆弱,可这脆弱却不能被外人得知,尽管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容婉在外院书房待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等面上的泪痕不再显了,这才整了整衣衫,出了书房的门。不过方才出书房,便见白瑶已在书房外站着。 容婉顿了顿,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瑶面上有些晒然,道,“婢子见娘子许久未归,这才出来找寻,听仆从说娘子在书房,婢子便在门口守着,等娘子出来。” 容婉点点头。白瑶一向最是细心。 不过今日晚了,她想要做的事今日不得做,一切便只能留待明日再说。 也许是因今日在外院书房待了许久,心情倒是畅快了不少。等入夜之时,竟是一沾床榻,便睡着了。 这一夜倒是睡的无比香甜,直到第二日早上。 容婉到正院向戚氏请过安,便以今日想出去买些东西为由,让戚氏同意了她岀府。 不得不说。自戚氏不安于正院之后,她的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了,想出去必要得戚氏的允许,这洛府,毕竟还是戚氏为尊。 为求方便,容婉还是换上了男装,白瑶自然也是小厮打扮,她们两人岀府,仍是由杨初驾车,让杨初将马车停在西市之后,便找了一处华贵些许的茶楼进去。 茶楼内的茶博士迎了上来,问道,“郎君几位?” 容婉可以压低了嗓子,使声音听起来偏向男子一些道,“找一处雅阁,我要等人。” 茶博士应了一声,便领着容婉到了二楼的雅间处,此等茶楼已是西市最好的茶楼,因此装潢倒与别处有些不同,别处的雅间不过是拿屏风相隔,而这里的却已是单独的房间。 虽说喝茶的人不少,但到茶楼细细品茶的人却不多,因此,茶楼此时并无多少人,但却因如此,却是议事的好去处。 容婉命白瑶打赏了茶博士几个铜板,便让茶博士下去了。 而此处的茶,容珺自那日从霓裳阁回来之后,显然已是喝不怪别的茶,既然喝不怪,那就不喝好了。 茶博士带着容婉到的这个雅间,正好挨着窗子,茶楼下面的一举一动,她都看的甚是清楚。 等了一会儿,便见夏迟出现在茶楼门前。 容婉皱了皱眉,等夏迟上来,容婉才道,“怎么回事?” 夏迟半躬着身子,低头拱拳道,“回娘子,国舅爷不肯过来。” 容婉一顿,因着荀宅离得远,因此她便让夏迟先一步出门,去请荀湛到这茶楼中来,她知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荀湛定不会来,便让夏迟对荀湛说的悠关人命之事,不过奈何荀湛不放在眼里,可她又怎能去荀湛府上,被荀湛拒了岂非更无面子。 “他可说为何?”容婉显然有些不悦。 夏迟仍是低着头,闷闷的声音,直说道,“国舅爷说娘子是否记性差了,忘记霓裳阁这个地方。” 容婉这下倒是真正的郁闷了,她原以为上次荀湛邀她去霓裳阁是因十三王爷那桩事,现下想来,一定是为了打趣她的。 幸好她今日有先见之明,换了男装,若是一袭女装,再被荀湛叫进霓裳阁,她的面子定然碎了一地,虽然现下,她的面子也碎了不少,但总归无几人知道不是? 容婉思量再三,还是起了身,让白瑶向茶楼的掌柜结了饮水钱,她坐上马车,便让杨初去了霓裳阁。 霓裳阁她虽不过是第二次来,但阁内的人却是对她记忆犹新,见她过来,不等她开口问荀湛,便将她带到了上一次荀湛所在之地,不过里面到底没有了上次弹琵琶的女子。 容婉不过是扫了那女子原先坐在的位置一眼,便听荀湛似笑非笑道,“怎么,换上了男装就开始想小娘子了?” 容婉猛不丁咳了咳。回过头看荀湛,见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直没有消失,只好将那口气闷在心中,不声不响的坐在一旁。道,“国舅爷,为何不能换个地方,我身为一名女子出现在霓裳阁已是极为不妥。” 荀湛却是不以为然道,“这霓裳阁中尽是女子。于你而言又有何不妥?” 容婉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她就知道从荀湛口中出来的话,定然不是好话,她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好了。 想着,容婉便不再接荀湛的那句,只是回到了正室之上,“我今日来,是想借国舅爷几个人。” 荀湛看了她一眼。十分平常道,“借人,借什么人?” 看荀湛这模样,显然是要问清楚的,容婉也已经做好准备,直接便道,“曾在三年前,家妹曾目睹了一桩杀人命案,长安侯府的庶长子严澈想用这件事来要挟我嫁于他,因此我便来向国舅爷借几个人。” 严澈去向洛府提亲的事。别人不知,但荀湛一定知道。 不过他倒是没将此事当一回事,毕竟长安侯府那门第,戚氏能看上眼就怪了。 今日听容婉这么一说。便知为何严澈竟然如此自信的去洛府提亲,原是捏着容珺的把柄去的。 这京城中的事,大大小小,他虽不全知,但他想知道的,却从不会落下。 三年前容珺在烟云楼发生的事。本来够不到他的耳朵里,但是谁让此事掺和到了如今的宁王殿下萧玄青,他同萧玄青本就不对付,在他身边安插一个探子自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那件事传到他耳朵里之时,他还觉得萧玄青此人,幼稚的很。 如今看来,当日萧玄青将那几人杀了干净,却还是有漏网之鱼。 想着,荀湛回过神,看向容婉道,“你借人来做什么?” 容婉回道,“我身边可用的人很少,但已查出严澈今日都同哪些人来往,若是我猜的不错,国舅爷身边应该有得用的人,不知可否帮我将那几人灭了口?” 容婉说这话时云淡风轻,不过杀人此事出现在男子口中倒是稀疏平常,但出现在女子口中,面上还带着丝丝的笑意,才是令人奇怪之处。 当然,荀湛不会开口问,只不过打量了容婉两眼,笑了一声,这才道了一声“好。” 接着又道,“我这几日要离开汴京一趟,先抽调四人供你差遣,等我回来,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将此事办妥。” 容婉见荀湛答得干脆,便放下心来,“不知国舅爷何时能让我见到那几人?” 荀湛从榻上起身,丹凤眼斜睨了容婉一眼,似笑非笑着,“暗卫可不是你随便就能见的,不过我带你见一个人,他比暗卫强得多。” 容婉一听,眸中都有些泛光,她正愁自己无人,如今有个认人的机会,又怎会放过,因此也随着荀湛起身,距荀湛稍近了些,“那人在哪?” 荀湛见容婉急切的模样,不由摇摇头,心情大好,从容婉身旁走过,“随我过来便是。” 容婉当即也不在多想,跟着荀湛便出了霓裳阁,不过荀湛是骑马来着,容婉连忙上了马车,命杨初追上前面的荀湛。 荀湛的马术了得,那马也是汗血良驹,自然不是寻常马匹可比,更不用说这马还拉着一个木头做的车子,更不用说其速度会被拖慢。 因此,便不出意外的,杨初跟丢了。 这自然不怪杨初,容婉只好咬牙切齿的骂了荀湛两句,知道自己乘坐的是碍手碍脚的马车,还骑马跑的飞快,这不成心的同她作对? 当然这话她也只能在肚子里说,若是当着荀湛的面,怕是荀湛会同她作对到底了。 容婉端坐在马车之中想着荀湛会去的地方,沿着霓裳阁向西的位置,那边是荀宅了,不过不论如何,还是先要到荀宅碰碰运气再说。 等他们到了荀宅,便见荀湛就站在大门处,等容婉下来,嗤笑道,“我跑的这般慢,你们依旧能追丢,可见你身边确实没什么得用之人。” 容婉对于荀湛的嘲笑早已见惯不惯,倒是杨初的脸黑了一黑,而站在杨初身旁的夏迟,却是微微颔首,一声不吭。 荀宅的侧门打开,荀湛便领着容婉白瑶走了进去,而杨初和夏迟却被留在了府外,美名其曰,怕他们二人心怀不轨。 开玩笑,他们二人再心怀不怪能比得上他荀国舅爷么? 荀国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简直是太阳与月亮共存,从石头中蹦出来的能人异士。 当然,此事想想可以,若真是出了口,那如今他们二人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荀宅的侧门缓缓关上,荀湛走在前,忽而问了一句,“你就这么跟进来,也不怕我将你卖了。” 容婉一顿,面色一黑,此时他竟然也有心情开玩笑。 但她还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国舅爷为人才德兼备,怎会做如此被人不齿之事,国舅爷就莫要吓我了?” 听着像是夸赞,但终归也不是。 容婉以往每次见荀湛都是中规中矩,恨不得行大礼同他毫无关系,可偏偏如今却变得伶牙俐齿了,但荀湛表示,此事同他无关。 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能让容婉这般忍不住脾气的,怕是只有荀湛一人了。 不过温顺的猫儿忽然伸出了利爪,此事倒是十分的不讨喜,荀湛勾了勾唇,便在外院书房留步。 外人进到荀宅,最里的地方也只能是书房。 毕竟内院还有着几个成精的老妖怪,若是被逮到,又需要好一番口舌。 容婉皱皱眉,便跟着荀湛走了进去,安坐在一旁,这才问道,“国舅爷说要带给我见得人呢?” 荀湛倒是不急,从一旁翻出一本兵书,便看了起来,全然不理容婉所说。 不过容婉倒也未等多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从书房外走来一个人,因着没见容婉也在,便大摇大摆道,“国舅爷啊,人家最近缺钱花,还没到赌场赌两把呢,你便将我叫了过来,我说,方才那一把开了我至少能赢五十两。” 容婉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袭绿影在荀湛面前绕圈,而口中却如此不硬,心中已经在默默祈祷,难不成荀湛说的人就是他么? 千万不要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联合 荀湛却是早已习惯了面前之人的这幅德行,也不理会,只是看向容婉,不顾容婉内心的想法,直说道,“司徒。” 容婉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告诉她,绕着他转的那一袭绿影,名兴司徒。 想着荀湛将此人介绍给她,怕是荀湛口中所说的一人顶百用的人便是他了,她却还有些不想相信,不死心问了一句,“国舅爷说的人…” “就是他。”荀湛没等她说完,便斩钉截铁的回道,而后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对着司徒道,“别转了,过来。” 那袭绿影终是停了脚步,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十分委屈的朝着荀湛撇了撇嘴,伸出手掌道,“不管,赔我银子。” 容婉听到此话时,碰巧嗓子有些痒,咳了两声,见面前的两人都看着她,一时之间却有些尴尬,摆摆手道,“你们继续,继续。” 不过既然已被打断,司徒倒也不向荀湛要银子了,转眼看向容婉,细细打量了两眼,口中却啧啧了两声,后而才道,“不美,不美。” 话音落在容婉的耳中,并不会让她动怒,但却让她郁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荀湛这种人,又怎能不好色? 而眼前的此人,如今看来,不仅好色,而且好赌。 想到此处,容婉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反唇相讥道,“红颜薄命,哪里有长寿来的要好?” 司徒猛地被她呛了一声,却也不气,倒是好整以暇道,“有意思。” 说完,他不等荀湛开口,颇不按规矩一般,坐在了一旁,将目光转向荀湛道,“国舅爷,说吧。要我做什么?” 荀湛对于他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多说,直接切入正题道,“明日我会离开汴京。这几****便听从她的吩咐。” 司徒对于荀湛的安排流露出一丝惊讶,不过只是那一瞬,便恢复常色,利落的答了一句可以,也不问为何。 容婉见他如此痛快。方才的不快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也站起身,对着司徒行了半礼道,“如此,便多谢司徒郎君帮忙了。” 只不过话音方落,便见司徒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撇嘴道,“怎么文绉绉的,真是啰嗦。” 容婉顿住,早知那些烟云什么的。还是多停留一会儿吧! 荀湛开口道,“今日来寻我的那个人,若是你有事要寻司徒,就命他到霓裳阁说一声,不出一个时辰,他便会出现在霓裳阁。” 容婉对司徒毫无了解,自然不知司徒平日都会有什么消遣,不过经荀湛一提,她便懂了,看来霓裳阁并非只是寻欢作乐之地。 说完。荀湛看了司徒一眼道,“我该入宫了,你们商讨完直接岀府便可。” 而后,他便站起身来。出了书房, 等荀湛出了书房后,书房之内,只剩下容婉同司徒两人。 而司徒笑眯眯的看着容婉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容婉看着面前的司徒。荀湛不过是提了一句,他便答应了,此时也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她倒是有些好奇,荀湛同司徒是怎样的关系。 不过虽是此番想,但容婉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因此便将自己所求之事详细的同司徒说了一番。 司徒对于容婉倒是有些熟悉,毕竟三年前夏迟夏迎在尚书府那一战,还是她安排的,身为一名女子,有这样的顿悟,已是难得。 因此她有事相求,司徒当时乐意帮忙的。 “你是说,长安侯府的庶子严澈手中,可能有三年前亲眼目睹烟云楼之事的人?”司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这是他想事情时的习惯。 容婉点点头,继而道,“那日宁王殿下亲口对我说,他未留一个活口,且阿珺也亲眼看见面前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不过也可能有别的目击者。” 司徒看了容婉一眼,见容婉紧锁着眉头,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既然想过会有亲眼目睹的百姓,又曾想过这百姓为何会被严澈得知?” 按理说,出了这种事,当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个人会傻的再将自己陷入往事的囫囵? 严澈为什么会得知三年前的旧事,才是最大的问题,若非有目击的百姓,也可能是严澈早就得知,不过是在今时今日才使了出来,又或者,是别人告知他的。 想到此处,司徒又道,“你是否得罪过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是寻过容婉几次,后来汴京城还出现过关于两人私会的风言风语,虽后来澄清,海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乌龙之事。 当时司徒也在汴京城,听也听过,不过是没在意罢了。 因此听到容婉所说,他第一个便想起了宁王殿下萧玄青,他与容婉一早便有嫌隙,且也是最是清楚此事之人,若非他早前去了封地,容婉也不至于将他抛到脑后。 不过自萧玄青回了封地,便再也未在汴京城露过面,且他们之间虽然有怨,但终归是小的可怜,容婉根本不会想起此事同他有关系。 她点点头,算是回了司徒的话。 司徒忽而豁然开朗,咧嘴一笑,继而道,“那便是了,宁王殿下此人,眦睚必报,简直是最不好惹之人,你得罪他,估计他是非要将你整的家破人亡才肯作罢。” 容婉见司徒这般轻易的定了幕后之人,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她同萧玄青相处过这些年,萧玄青的脾气,她虽不说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除非是那种让他挂在心中之人,才会使他常记挂,像她这种未交手过一次的人,应是早不知忘到哪里去了吧! “不如,还是再想一想?”容婉道。 听容婉这番话,司徒便知容婉不信,却也不恼怒,直说道,“你既是他从未得到之人,又是落他面子之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别傻了,像他那种人,最爱权势。也最是自私,根本不会让你自在。” 容婉心中咯噔一下,司徒最后说的这一句,真是将萧玄青给刻画了出来,前世萧玄青抛弃自己转而娶了她人。又何尝不是自私,何尝不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可如今萧玄青远在别处,想对付他着实不易。 容婉已有些不知如何,遂即道,“那你以为,应如何做?” 司徒笑了一声,直道,“先杀了严澈,如何?” 容婉皱着眉,及其认真道。“不妥,此事若是只有严澈知道,让他身死也无妨,最怕的便是别人也得知,等严澈死了,便会将消息放出来,也会变得十分严重。” 本来方才司徒所说的话也不是认真的,不过是试探一下容婉,看面前的这名女子,值不值得他为此奔波。 答应了荀湛是一回事。是否全力以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现今,他到底是有答案了。 因此,司徒便道。“你手中无人手,打听的消息不够,不如这样,你先回去,等我派人打听清楚,明日辰时正。在霓裳阁碰面。” 人手不够是容婉最明了的缺陷,但这缺陷显然不是一两日可以弥补的,因此,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司徒,她便先行一步出了荀宅。 而后便让杨初赶着马车到西市。 她既然同戚氏说过要出来买些物品,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将这样子做足。 她同白瑶在西市待足了半个时辰,买了些摆件,宣纸等等,等选的差不多之后,这才驱车回府。 等到第二日,她再次换上男装到了霓裳阁之时,司徒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而依司徒打听的消息,严澈本对容珺三年前的旧事丝毫不知,而在一月前,有一个神秘人物出现在严澈的身边,将此事告知了严澈。 自此,严澈才计划接近容珺,直到容珺对他心有所属,他才将此事透露给了严丹宁,自此才有了户部尚书李府的一幕,而后又有了长安侯府的一幕。 这个神秘人物,司徒派人在官府的入京记录中查过,此人正是从萧玄青的封地赶过来的。 因此,便基本可以断定此事是萧玄青的作为。 只不过容婉还是不明,为何萧玄青在汴京之时不作为,此时却计划周密呢,难不成萧玄青有何动作不成? 司徒见她冥想的模样,顿了顿,还是道,“想必不久之后,宁王殿下会进京来。” 容婉一顿,回过神看向司徒,“为何?” 司徒解释道,“他在封地找到一件物事,想必会来献宝。” 容婉点点头,还以为萧玄青要有所作为一般,献宝之事,倒像是他的作风。 “你可知道神秘人物是谁?”司徒忽而问道。 容婉一怔,方才听到司徒提神秘人物之事,她还以为司徒也不知,不过听司徒这般问,他大抵应是知道的,因此便开口问道,“是谁?” “烟云楼的管事,他是唯一除了宁王殿下,还知道事中原委的人了。”司徒摇摇头,又道,“此事要在他身上下手,最好让他永远消失,这般没了证人,就算有人会说,风言风语也不起作用。” 容婉点点头,算是赞同了司徒的话。 司徒顿了一会儿,又道,“其实,当年你妹妹出事时,领着你妹妹道烟云楼的那名男子,是宁王殿下安排的人。” 此刻听司徒这般说,容婉已没有惊讶之处。 当时她刚重生,便甩了萧玄青一掌,后来不过两日,容珺便出了那等事,想起方才司徒所说的眦睚必报,容婉已经明了,因此就算此时萧玄青想要杀了她,她也是信的。 此事,容婉听从司徒的安排,便道,“此事便拜托你。” 司徒也是二话不说,既然接了这个差事,自然要做到最好,且容婉的态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说到底,他也是任性行事,看到哪人顺眼便多帮一帮,不顺眼,那便要怪那人倒霉了。 且司徒的动作极快,不过一夜,烟云楼的管事上楼与娘子们偷腥之时,便死在温柔乡了。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烟云楼管事这死法,倒是极为舒坦的。 而为了不让严澈开口乱说,司徒自然也做了些手脚,当然做了什么手脚,容婉并不知道,只知道退亲那日,只有严澈的二叔过来。 而长安侯府,却像是从来没有那个人一般,没人再见过,也没人再提,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才体现出了司徒做事的手段之高。 不过等此事完结后,他们两人,倒是不便相见了。 年关将至,戚氏主持中馈,准备了些年礼,分别送去了永乐侯府,昌平侯府以及户部尚书府。 而他们自然也收到了来自三府的回馈。 好似一过年,府中便热闹了许多,许久未挂过红灯笼,贴过红对联,甚至连窗花也不曾剪过,几年出了孝期,总归可以让府中变得焕然一新。 过了大年初一,相熟的人家已经开始走动,容婉除却去过昌平侯府之外,便躲在府中不再出来。 虽是戚氏也去了永乐侯府,但鉴于容婉同永乐侯府有过过节,也不便再去。 慕容玉娆早就给过容婉书信,说是等上元佳节之时,约容婉出去看花灯,而定远伯府的萧薇萧月也要去。 本朝的上元佳节,从十四日夜便会开始放灯,等十八日才会收灯。 而在上元佳节时,街上倒是有不少的去处,耍把戏的,搭建台子吟歌跳舞的,还有戏班子,击丸蹴鞠,塔索上竿,百姓皆在露台下观看,万街千巷,尽是繁盛浩闹。 当然,最是不可不提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花灯,无骨灯则是浑然玻璃球一般,也有,马骑人物,旋转如飞的走马灯,还有十分大的巨型灯,一般不会有人拿就是了。 很快便到了十五日,各家都穿上了新做的衣裳,慕容玉娆坐着马车到了洛府门前,容婉带着容珺出来之时,便见那马车上也已坐着萧薇与萧月。 慕容玉娆见容婉出来,忙招呼道,“阿婉,你同阿珺也进来坐吧,我这马车宽敞着呢!” 在里面坐得好好的萧月也插嘴道,“阿娆为了今日特意向昌平侯夫人要了一辆这般大的马车,阿婉,你快进来坐吧!” 容婉点点头,没有推辞,便带着容珺坐上了马车。 而带着的白瑶同绯烟,则是坐在了洛府的马车之中,不紧不慢的跟着昌平侯府这一辆华丽的马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上元 在上元节之前,朝廷便着人在汴京城宣德门前的御街之上,用竹木搭好了放灯的棚楼,用鲜花、彩旗、锦帛装饰,且悬挂着画着神仙故事的布画。 而在御街的两廊每日都有各色的节目,像是杂技,猴戏,猜灯谜等等。 在将近上元节来临之时,人们会在御街棚楼的左右,摆出两座用五彩结成的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塑像,身跨狮子、白象,而从菩萨的手指中,可以喷出五道水流,甚是美观。 而从棚楼到宣德门中间有极大的空地,朝廷将棘刺围成一个大圈,长百余丈,交房的一人们就在这里奏乐,白皙,而百姓则是在棘刺外面观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灯火通明,越往前走,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马车不可通行,坐在马车上的几人便下了车来。 各自的婢女跟着各自的主人,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主人。 容婉伸手拉住容珺道,“阿珺,跟在我身边,莫要走丢了。” 容珺懂事的点点头,跟在容婉身后,容婉看了一眼跟随在容珺身后的绯烟,绯烟安生的跟在容珺身后。 容婉这才看向慕容玉娆道,“今日人较多,莫要走散了吧!” 只不过话方才说完,慕容玉娆无奈的摆了摆手,朝一旁努了努嘴,道,“怕是说晚了。” 容婉顺着慕容玉娆的视线看过去,便见萧薇与萧月两人已经围在一边去看在耍猴戏的人,看的倒是津津有味,就连慕容玉娆唤她们都听不见。 看来,对于走散这件事,还真是不可避免。 慕容玉娆跟容婉打了一声招呼,先让容婉站在原地等她,而后才走到萧薇与萧月身旁,同萧薇萧月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过身向容婉走过来。 容婉见萧薇萧月已然停在远处。没有跟着慕容玉娆过来,有些不解的看向慕容玉娆道,“阿娆,怎么回事?” 慕容玉娆摆摆手道。“走吧,不用理会她们。” “放她们二人在这里真的可以?”容婉不解的问道,虽然萧薇与萧月两人身后跟着两名婢女,但怎么看着两名婢女都弱不禁风的模样。 慕容玉娆撇撇嘴,道。“你莫要只看表象,阿薇阿月虽看起来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其实自幼是便同定远伯习武,一般的凡夫俗子,是打不赢她们的。” “且她身旁的那两名婢女,你看着好似脚步虚浮,浑身无力,但走的却是稳稳当当,她们全都是身上有着功夫的,是定远伯费劲千辛万苦寻来的。就算今夜再不安生,她们两个也会安然无恙的。” 容婉听着慕容玉娆解释,一边看向不紧不慢的跟在萧薇与萧月身旁的两名婢女,若是平常婢女定然也会有心凑着热闹,可这两人虽是东张西望,但面色严肃紧张,一看便知是在替萧薇与萧月排查危险。 容婉转过头看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白瑶与绯烟,后两人双双低下头,果真还是不一样,大不一样。 慕容玉娆自不用说。经过护城河的那件事,昌平侯为她安排的人,每次出门都必须带上,倒是安全的很。 反倒是容婉同容珺。在此等境况之下都可怜的很。 慕容玉娆说完,后而道,“阿婉,今夜你就跟着我,保证你回府之前毫发无损。” 容婉笑了笑,点点头。便跟着慕容玉娆向前走去。 越过猴戏,便是有人在耍杂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幼女,上半身躺在地上,而双脚扬起,脚上踩着碟子,周围的人纷纷在呼喊着精彩。 也是,要练成此技不知练了几年,日复一日,若是打碎碟子,估计也要承受一番惨烈的后果。 光鲜的背后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苦痛。 容珺默默的跟在容婉身后,伸手拽了一下容婉的一角,等容婉回过头,她这才道,“阿姐,我想要一个花灯。” 上元佳节最必不可少的,自然就是花灯了。 她们三人走到路边,沿着卖花灯的铺子一路走了下去,直到看到一家彼此中意的铺子,这才停了下来。 容珺看中的花灯,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灯,除却兔子的眼睛及耳朵上有一点红,其他便是纯白色,不过等里面的烛火点起来,倒是趁的那只兔子灯栩栩如生。 而慕容玉娆看上的却是时下流行的“马骑灯”,外形多为宫灯的模样,燃灯以后,热气上熏,纸轮幅转,灯屏上即出现人马追逐,物换星移的影像。 倒是容婉,并无本意买花灯的,但架不住慕容玉娆多次的劝说,这才选了一个和慕容玉娆别无二致的花灯拿起来。 容珺有了这花灯,一路上倒也不再沉闷,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周围的杂耍,心情倒是极为高兴。 而容婉同慕容玉娆毕竟年龄渐长,对于此事也不过是欣喜片刻而已,在这街上待的久了,倒是没有那般欢快了。 只不过她们方走到棚楼出,迎面走来一名男子,距她们不过五步之时,她们便看清了来人是谁,容婉下意识看向慕容玉娆,在这花灯的映衬之下,容婉竟然也能看清慕容玉娆羞红的脸颊。 看来慕容玉娆对他,可真是情根深种。 那人转眼间便走到她们跟前,先是温文尔雅的同容婉道,“洛家娘子也来看灯?” 容婉点点头,接了一句,“荀家郎君也来看灯?”心中腹诽,上元佳节,不是看灯又是看什么,不过面上却未露半分。 站在他们面前的荀策却是摇摇头,回容婉的话之时,却是专注的看向慕容玉娆,“不,我来找人。” 不等容婉回答,荀策便开了口,对着微微低头的慕容玉娆道,“阿娆,方才我去侯府寻你,但侯爷说你出了府,想着你会来看花灯。我便来寻你了。” 荀策开口同慕容玉娆说话,她自然不好再低着头,只是抬起头那一抹红晕,还挂在脸颊。称着此时的她,倒是娇羞无限。 “你寻我有事?”慕容玉娆的大眼睛眨了眨,问道。 荀策点点头,却是偏过头对容婉道,“不知洛家娘子可否先将阿娆让给我?” 慕容玉娆没意料到荀策会这般对容婉说。一时之间,又偏过头。 容婉下意识的看了慕容玉娆一眼,见慕容玉娆并无异议,想着她是不会拒绝,只不过荀策虽同她早已订了亲,但还未成婚,自然也不能乱来。 容婉为她考虑着,沉吟道,“自是可以,不过郎君可要替我送她归府。”说完。还嫌说的不够通透,又道,“一个时辰后,我会派仆从到昌平侯府去问。” 荀策抿唇一笑,点头成交。 慕容玉娆方才听了容婉说的话,脸上便火辣辣的如同被火灼伤一般,此刻更不好意思看容婉,不过容婉也不为难她,直接道,“阿娆。我同阿珺到别处看看。” 说完,没等慕容玉娆回答,她便转身携着容珺走了。 身后的两人被远处的烛火映的渐渐变成了一道人影,容婉被转过身走了一会儿。再转过身看向远处,她希望,真心待她的慕容玉娆,真的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容珺见容婉站立在一旁,不由问道,“阿姐喜欢方才那位郎君么?” 容婉有些怔忡的看着容珺。不明白她为何这般问,“何出此言?” 容珺道解释道,“方才见阿姐同那郎君说话之时便甚是温和,走到这边来,阿姐又注目了许久。” 容婉哑然失笑,点了点容珺的额头,笑着道,“阿珺,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差到极致,阿娆是我的好友,她能被人如此喜欢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我方才如此看他们二人,只是觉得方才此景甚美。” 容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又问道,“那阿姐是否还喜欢着那位孟家郎君,孟家郎君同阿姐站在一起的景象也甚美呢!” 容婉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正是犹豫中,一人走到自己面前,“洛娘子,这么巧?” 容婉抬眸一看,是司徒。 容婉点头道,“你也来看花灯?” 司徒将手臂背在身后,眼角的余光瞄了容珺一眼,容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退后两步,给面前的两人留下攀谈的空间。 容婉对此变化倒是没有注意,只是听一旁的司徒道,“不是,我是来寻你的。” 等司徒说完,容婉下意识的便想着司徒定是有事寻她,因此回过头看向容珺道,“阿珺,你等一等。” 说完,便随这司徒走到一旁,关切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司徒挑挑眉,看向别处乖巧的站在一旁的容珺,惊奇的问道,“此事她不知道?” 容婉本不知司徒在说些什么,不过顺着司徒的视线看去容珺,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接着便道,“不知。” 司徒看着她,却是不赞同的摇摇头,“她明年便该及笄了吧,你可还记得你及笄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么?” 容婉顿住,父亲的事是及笄之前发生的,可那时的她重生几月,也算是活到了十八九,又则能算作及笄之前呢? 若算是真正的及笄之前,她不过只是同别的人一起吟诗作对罢了,而她也认为这是对容珺最好的保护。 “你如今还未嫁人,便能护她一时,可你若嫁了人,那些风浪便只能由她一人承担,你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容婉不懂为何此话会从司徒口中说出来,但他所说的问题,她也早便想过,只是她还放不下心,将容珺独自的摆放在阴暗之地,任她自由生长。 “洛家娘子可想知道严澈如今是何模样?” 容婉抬头,此事司徒之前没有告知她,不知此刻这般又问是何意思,但她也想知道司徒的手段,若让人不死,是怎么才使别人将严澈当做不存在一般的。 “你说。”容婉瞧着司徒的眼眸,身上微微有些泛冷。 司徒冷哼一声,“我命人将他的舌头剪下,挑断了手筋脚筋,如今的他形同废人一般,只能躺着,你说这样的人,还值得别人在意么?” 容婉不是没想过司徒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如此残忍的方法容婉却想不到,可也许是司徒对此早已见惯了,因此说出这些并无什么不妥。 但是让容婉想象其场面,却是令她恶心的作呕。 司徒冷眼旁观者容婉的反应,却是摇摇头,改了自己对她的看法,“原以为你心是狠的,可这般看来,不过是包上了一层狠厉的外衣,并无什么用处。” 容婉没有反驳,她还是一名女子,虽时有清冷,内心坚硬者多,柔软者少,可一旦触碰柔软之地,她便无法强硬下来。 例如,她无法漠视的看一个生命死去,却能稀疏平常的看一个人作死。 司徒见容婉默不作声,却向容婉身后走了几步,直到走到容珺身旁,在容珺的目瞪口呆之中,缓缓低下身子,对着容珺道,“知道严澈为何欺骗你的感情么?” 容珺一怔,虽然不明白为何他会知道,却还是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司徒抿唇一笑,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婉道,“我来告诉你,因他想你身败名裂以此机会迎娶你的姐姐,而后纳你为妾坐享齐人之福。” “身败名裂根本不是因你再长安侯府的那一幕,而是三年前,你在烟云楼目睹的一桩旖旎之事及一桩杀人命案。” “有人开始翻旧账了,小娘子,你怕么?” 从司徒提到三年前之事,容珺忍不住的抖了一下,而后听他道那人开始翻旧账,就意味着在烟云楼的事就会被人捅出来。 她此时已不是当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女,也知道如今若是此事被捅出来后果如何,她猛地抬头看向司徒,道,“你想要说什么?” 司徒摇摇头,“无所谓了,剩下的事,你问她好了。” 说完,司徒便没再同容婉说话,而是向别处走开。 容珺微微失了神,看向容婉正朝这边来,缓缓的朝那边走了几步,对上容婉关切的眼神,懵懂问道,“阿姐,我是不是要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先生 容珺的眼睛泛着一丝空洞,好似冷了些,双臂缓缓的怀抱住自己,容婉看着她,有些心疼,但想起方才司徒说的话,她知道司徒说的是对的。 她顿了顿,好似在想应该怎么开口。 良久,这才将手搭上容珺的肩膀道,“阿珺,都过去了。” 这件事,容珺本来便是压在心底,也将要走了出来,可此时却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有可能再被翻出来,而且会使她身败名裂。 纵使以前再强大的内心在此刻都被打击的零零落落,恍恍惚惚,她是真的怕了。 若是时间倒回她十岁那年,那一天她绝对不要由着绛红将自己带出去,而后跟着别人到了烟云楼,瞧见那可怕的一幕,从而搅得自己一生不得安宁。 容珺看向容婉,问道,“阿姐,严澈到底怎么了?” 容珺虽然天真,但也有她不解之处。 方才司徒转告容婉的话,容婉还记在心中,隐隐有些恶心,她终于明白,为何司徒说来寻她,便是想要以此来刺激自己的吧。 不想让她单独一个人扛着,这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形同废人。”容婉之于容珺,没有多说,但是只这一句便也够了,能让人变成废人的,不过是身死了,但意识还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容珺想到此处,结合方才司徒所说的事实,没来由的解了气,但方才的一副好心情就这般毁了,她也不想再无休止的坏下去。 遂即问了其他,“阿姐,方才那人是什么人?” “他么?应是荀国舅的人吧!”容婉怔忡之中,便将答案给说了出去。 原本在外人眼中毫无联系的人,出现在容婉的口中,着实让容珺惊讶了一番,不过容珺没有再问。她只是将疑问藏在心中,学会去用眼睛看。 因着此一段插曲,两人都没有心思在花灯会上游玩,她们来时虽然坐着昌平侯府的马车。但白瑶和绯烟却是坐着洛府的马车来的。 因此马车还在来时的路上等着,她们坐上马车之后,便回到了洛府。 而容婉急着花灯会上慕容玉娆被带走的事,回府之后还特意派了仆从前去昌平侯府打听慕容玉娆的消息,不过仆从到时刚好碰见慕容玉娆回来。 容婉得知消息之后。这才安了心。 之前昌平侯夫人曾经随着慕容玉娆的书信一起到了她这里,说是女学的先生是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选取的。 日子定在了正月二十,刚好花灯会热闹的氛围终是沉寂下来,人也恢复平日的模样,做了该做的准备。 女先生各分为琴、棋、书、画四项,其中琴、棋、画则着重于个人技巧,而书在于养人脾性,而为了能更好的教习女子,每一项最终会敲定两名先生。 一个分为初级,教授较小年龄的女子一些简单的技巧。 一个分为中级。在初级的基础之上,加以锻炼个人独立思考的能力。 当然,等这些都学会,也不用先生再教,只需要刻苦习练,用心钻研便可。 昌平侯夫人的才名在整个汴京城鼎鼎有名,慕名而来的夫人娘子也有半城之众,更无需提昌平侯夫人会亲自监考。 要知道,昌平侯夫人除却极大的宫宴,基本是不会露面的。如今可以一睹其风采,自然使人趋之若鹜。 考试分为三项,一项是考对每一项技艺的熟悉程度,依照宣纸上所列问题一一作答。 第二项是则是分别对于每一项技艺最有名的作品进行评析。例如曲子《高山流水》,东晋的《洛神赋图》,以及四书五经之中的内容,还有对于棋谱的研习。 第三项便是个人所需展示的记忆,会琴的弹一首自己最擅长的曲目,会画的当场画一幅图。会棋的可两两对弈,对于诗书者,则做诗比拼。 而考这三项需考三日,每一日的考试结果就会当场宣布,第一日淘汰的无法再参加第二日的比拼,第二日淘汰的则无法再参加第三日的比拼,而第三日,就会在每项技艺之中选择两名佼佼者,作为女学的先生。 容婉的棋艺早已入得昌平侯府的青眼,因此在这三日的比拼中,棋艺之比分为两组,这两组决出来的两名胜者,其中便有一个是容婉。 而后两人再对决高下,决定谁作为初级的先生,谁又作为中级的先生。 其他技艺以此类推,等着三日落幕,女学的先生大抵也已经挑选了出来。 这些先生曾经辉煌如今落魄的清贵的翰林之家,且作为女学的先生,技艺定是被肯定,以后的名声也会好些。 这八人之中,容婉认得其中一人,是教诗书,当今大儒蔡玚的长女,曾为太子妃又惨被休弃的蔡玉姬。 本来蔡玉姬在太子府中得了狠心害幼子的罪名,但经过当今圣上刻意的粉饰,也变成了嫉妒心强的女子,不适合为太子妃。 可为何蔡玉姬会出来做一名女先生谁也不知,只知她往日的端慧娴淑,如今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清冷,更令人难以接近。 但当代大儒教出来的人自然是可造之才,因此百姓虽对她此人有些看法,但也能接受她的才华。 毕竟大周还算是一个开明的朝代。 女学主要还是教习有些家底的女子,因此便选在了东城区,第一批入女学的女子共有六十八人,其中进入初级的女子是三十八人,中级则是三十人。 而这些人又分为两批,分为两个先生来教。初级的学习时间是一年,中级的学习时间则是两年。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教习的时间已然不短,而后出了女学,自然看个人领悟能力,才知谁会更好。 开学的时日定在了二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对于此时。陛下还特意给了面子,到女学之中坐上一坐,夸赞了几句,使女学更胜一时。比之以往,不乏有贵女想到女学之中学上一学。 但还是被昌平侯夫人给拒绝了,理由是按规矩办事。 此后,女学想进也进不去,且学成之人。更如过江之卿,女学的风头倒是越来越劲,不过此事倒是后话了。 日子归于平静,容婉对于女学不过是五日之中到两日便可,日子也甚是清闲的很。 而洛景钰伤好之后,依旧在军巡院任职,好似过年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虽然洛景钰每每见到容婉的时候,面色都甚为平静,但容婉也知他其实是十分苦恼的。但却从不在容婉面前表露。 而因着慕容玉娆同荀策成婚的日子临近,慕容玉娆便不好再出府门,因此这一个月内,容婉都没有见到慕容玉娆。 而就在这一个月中,洛景钰负责的军巡院又生了一件事,则是他管辖的范围之地开始闹鬼,入夜之后打更的更夫经常会看见白色的影子在街道上晃来晃去,对百姓们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此事传入朝廷之后,当今圣上头一次如此郑重的将如此荒诞的捉鬼之事交给了军巡院。 容婉听闻此事之时,想的并不是真的有鬼还是有人假扮。因为在她心中只存在一句话,那便是反常必有妖,想着这几日兄长一直待在军巡院未曾归府,她便觉得兄长不仅仅是在躲避戚氏的问询。甚至有可能有着她不知的计划,她便有些静不下心。 无论此事兄长是否有把握,她都为之担心,但是关心则乱,她还是将心思放在了棋谱之上。 闹鬼之事又在城中沸沸扬扬了好几日,洛景钰同军巡院的侍卫。堵住了那个入夜之后在街道上穿梭的白影。 此事才真正的水落石出。 原来那白影是东城区一个得了梦行症的幼童乞丐,就宿在破庙,常常在睡着之后,无意识的起身出来觅食,而他身上的白裳还是从别处捡到的唯一一件好衣裳。 恰巧这个幼童乞丐头发乱糟糟的,经常遮蔽了眼睛,这才致使无人看清。 其实也不然,任谁大晚上见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也不会胆大的向前,这才致使这乞丐夜晚梦行了几日也无人发现。 不过本是一场乌龙,也没必要判罪,那幼童也甚是可怜,洛景钰向上司禀报过后,便将这幼童打扮了干净,领到了家中,给他衣食,教他习字。 过了两日清晨,宫中突然来了内侍宣旨,让洛景钰进宫,容婉便知道,这之前撒的网,如今已经要开始收了。 洛景钰从早上进的宫,一直到接近皇宫,才从宫中出来,而他的身后,则是有宫中的内侍跟了过来,将当今圣上的赏赐拿进府来。 戚氏一早便让仆从盯着洛景钰的消息,见洛景钰回了府,连忙将他叫到正院,问了详细,而容婉则是等洛景钰从正院回来之后,这才跟他回了甘霖院。 容婉同洛景钰待在书房,流光被打发到别的地方。 “兄长,这次你该老是交代了。”容婉皱着眉,看兄长这阵仗,定非仅仅得了当今圣上的赏赐这么简单。 洛景钰不禁抿唇一笑,看着容婉道,“阿婉,过几日,你兴许便有嫂嫂了。” 容婉也想过,但是从洛景钰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记得前些日子,兄长将七公主救了出来,还说对七公主别无想法。 可此刻见兄长满是笑意的模样,容婉觉得,她好似错过了什么。 容婉干咳了一声,故意问道,“哪来的嫂嫂?” 洛景钰笑了笑,弹了一下容婉的额头,甚是轻松道,“阿婉,我知道你聪明,不要明知故未。” 容婉撇撇嘴,看了洛景钰一眼,有些疑惑,“可是兄长,我记得你对七公主无感来着,怎么看你这笑,觉得你很喜欢七公主呢?” 容婉说的直白,倒是让洛景钰有些招架不住,脸色莫名一红,不过也只是片刻,便恢复往时的模样,认真的看着容婉,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日初见她的时候,确实没多想,只是想着因此事立一功,官职也好往上升一升,但此事后而不了了之,过年时,七公主曾命人给我送了谢礼过来,还有书信一封,说是她胆小,不喜与生人说话,但因我救了她,为表谢意,便送了些东西过来。” 洛景钰说到此处之时,忽而住口不再说话。 容婉正听的兴起,见他不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就这些?” 洛景钰并未说是,也未说不是,只是开口道,“七公主在宫中谨小慎微,为人未免胆小一些,但也单纯善良,我相信你们定能好好相处的。” 容婉见兄长不说,心知再问也问不出来,索性不问,只说到今日之事,“因此,陛下将你叫到宫中,是为了七公主的事吗?” 洛景钰点头,继而道,“因七公主上次出了事,让当今圣上意识到他对七公主的关注不够,为人父亲的心又被调动起来,说是试探我些时候,见我可值得托付,便要将七公主许配于我。” 对于宫中的这些公主,最让陛下喜欢的便是六公主,可六公主受惊吓投湖之后,他身边便没有人同他亲昵的像父女一般,也许是七公主的可怜激起了他的恻隐之心,这才将七公主的婚事给敲定。 可容婉不明白的是,兄长不过是个七品左巡使,对于尚公主倒有些不够格,也不知当今圣上是怎么想的。 容婉皱皱眉,还是不能单纯的想此事,因此便道,“兄长,你不觉得此事蹊跷?” 洛景钰却是摇摇头,郑重道,“阿婉,其实说实话,七公主因为胆小甚微,为人也受不得惊吓,就是因为这点,陛下才会将她下嫁于我。” 容婉听着,确实是这般不错。 虽然是个公主,但容易受人欺负也无招架之力,若是真的找了高门阔府,对于七公主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这么看来,当今圣上对于七公主,并非是个无情无义的父亲。 从六公主的身上便能看出,六公主想要下嫁给孟生,当今圣上就下了圣旨,无论孟生愿不愿意。 但有这样的父亲,之于六公主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因着孟生,如今早已成了一缕香魂。 想到这里,容婉便不持任何疑虑,同洛景钰又说了几句,得知过两日会有人来宣旨,便离开了甘霖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心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第二日,容婉便从书房找了一本洛骞收藏的棋谱到了女学。 女学的可分为上午同下午两节,因考虑到其专心程度,一般每日的两节课都是同样的技艺。 这一日同容婉一起的,是当日同她一起脱颖而出的女子,姓柳名香香,时年二十岁,比容婉还大了几岁,据说自幼酷爱与人对弈,后而家境匮乏,又只剩她与兄长相依为命,不过她的兄长好赌,欠了不少债下来,她这才到女学之中做了先生。 不过由着容婉胜了她,她时不时的也在下课的间隙要求同她对弈,这一来二去,便甚是相熟。 容婉放到女学,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她。 柳香香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忙,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走到外面来,眼见同容婉越来越近,最后直接在容婉面前停了下来,拉住容婉的手臂唤了一声,却是欲言又止,“阿婉。” 容婉不解的看向柳香香道,“怎么了?” 柳香香轻轻咳了两声,面色有些萎靡道,“阿婉,有人找你。” 她只要一想起方才来人那冷冰冰的面色,她便觉得,方才离开不久的冬日仿佛又回来了一般,总之一句话,彻骨之寒。 容婉一顿,怎么会有人到女学来找她? 她没问,只是笑着宽慰了柳香香两句,让柳香香前面带路,看看方才那人如今在何处。 等她到了,见到了柳香香口中的人,才明白方才柳香香面上古怪的脸色。 且不说那人曾经为太子侧妃,被休弃了之后,更是变得像冰一般,任谁看见她好像死尸一般的模样,都会被吓到吧! 容婉到了地方。便转身对着柳香香道,“香香,你先回去吧,片刻我就回去。” 柳香香朝一旁坐着的人勾了勾头。朝容婉吐了吐舌头,这才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的回去了,可见蔡玉姬给柳香香带来的心理创伤是难以预计的。 容婉朝背对着她而坐的蔡玉姬走了过去,面对面之时。见蔡玉姬毫无波澜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容婉不以为然的坐在一旁,问道,“蔡娘子寻我有事?” 好似彷如昨天一般,容婉还中规中矩的站在蔡玉姬身旁,不敢同她硬碰硬,也曾被她算计,可是蔡玉姬所处的风水已不如以往的那般好。 这样的落差已然过了几个月,想必蔡玉姬早已习以为常。 蔡玉姬看向容婉道,“你为何不同孟家郎君在一起?” 容婉一怔。此事过去这般久,为何还会这般问她? 想到此处,她不过是若无其事道,“蔡娘子不应该最是清楚么?” 她同孟生为何分开,还不是蔡玉姬同太子联合做的戏,若非孟生同六公主苟合,他们如今又怎会被迫分开,此时却来问她,倒是着实让人可笑。 蔡玉姬皱皱眉,缓缓的闭了眼睛。容婉说的很对,让她不能反驳,可她却不能开口说她当时那般做,如今却是后悔了。 “可六公主已经死了。再没有人会阻挡你们了。”蔡玉姬睁开眼睛,还是忍不住道。 容婉冷哼一声,却无蔡玉姬想象之中的怒气,竟然比蔡玉姬想象之中的还要平静,她冷眼看向蔡玉姬,“我原以为你很聪明。可惜,我错了。” 蔡玉姬明显一滞,容婉显然实在说她蠢笨,可她却又无从辩驳,毕竟一个聪明人,是不会让自己过成这般田地。 容婉没等她开口,又继续道,“难不成蔡娘子不知道,若我同孟家郎君在一起,陛下定然会将六公主之死算在孟家郎君身上。” “原因无他,因着六公主,我同孟家郎君退亲,若是我再同孟家郎君成婚,无疑是在陛下的心中插上一根刺,等这根刺越来越深,陛下受不了痛之时,定会将这根刺迅速拔出,甚至可能摧毁这根刺。” 这就是无论是容婉,还是孟生,都决计不再提定亲之事,因为若是提了这件事,那他们两人兴许都会被当今圣上惦记上。 容婉说的这一层,蔡玉姬并未想到,她有些羞恼,更是因为方才容婉流露出的意思是她有些蠢笨。 她自幼同父亲学些大儒大礼,找了先生教她琴棋书画,却忽略了人心中的这些弯弯绕,以至于她在铺满荆棘的路上,吃尽了亏。 一时之间,蔡玉姬有些恍惚,唇微微张开,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可他却仍是最爱你。” 容婉只看见蔡玉姬张了口,可对于蔡玉姬说了些什么,却是没有听得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一个“爱”字,她蹙眉,细细的琢磨着,终而得出一个结论,“你喜欢孟家郎君?” 蔡玉姬回过神,没有反驳,也未羞红脸颊,就是那般懵懵懂懂的看着容婉,几不可见的轻轻点点头。 容婉这下总算是清楚了,为何蔡玉姬第一次见她之时,对她说话十分怪异,若是从孟生这里联想,倒是知道为何。 蔡玉姬见她之时,她当时已同孟生定亲许久,蔡玉姬自然会针对她。 可让容婉不明白的事,既然蔡玉姬喜欢孟生,又为何会在东宫设计陷害孟生。 蔡玉姬好似明白容婉在想什么一般,苦笑一声,回道,“我爱的人,他不爱我,因此便要毁掉。” 蔡玉姬微微眯了眼,眼中的光芒聚在一起,却莫名的让人胆寒,得不到,就要毁掉,多么可怕的感情。 容婉忽而不想在此地在她面前多待,谁又会知蔡玉姬此刻在想的什么,又会不会有什么恶毒的心思要将她置于死地。 虽然她明白,要将她置于死地着实有些困难。 容婉站起身,方要作别,却听蔡玉姬轻声笑了出来,看向容婉的面貌满是戏虐,神色有些迷离,更有些凄凉。 她想要离开的脚步就由此顿住,她曾在梦中看到过自己这般眼神。爱而不得的眼神,她忽而在这一刻,就懂了蔡玉姬的悲哀,或者。从始至终是她自己的悲哀。 她有些懊恼,这么几年,她从未从前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而后,便听蔡玉姬轻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高中状元郎之后的跨马游街,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明明国舅爷威压在他面前,他却依旧能谈笑自如,就连他看向国舅爷平静的眼神,我每每回想起,都觉得心动不已。” 那时怎样的心动呢?只记得从身体里发出好似被敲击一般的声响,一声声,短而急促,好似一不留神。便要跳出去一般。 自那以后,便会时时想着何时才能再看见他,只要远远瞧上他一眼也好。 终是有一日,她在街上碰到他独自走着,她终是鼓起勇气,带着自己最美的笑意,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声,“孟家郎君。” 她原以为能在孟生的眼睛之中看到惊艳二字,再不济也会有一丝波澜。可是她好似高估了自己一般,从那古井一般幽深的目光之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原以为他的眼神一直这般,自从她在街上再次同他偶遇。 那日的他仍是身在马之上。却侧着身子在马车一旁同马车中的人说话,满眼的温柔情意却让她的眼前,渐渐蒙上一丝雾气,原来她以为的,从来就不是她以为的那般。 虽然那辆马车之上的标识十分的不起眼,但她却从那马车之上一眼便看到了“洛”字。后而见那马车离去,他本是一副迷茫的神色,却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忽而笑意沾满了嘴角,策马朝着那早已走远的马车奔去。 后来便听谁提过一句,原是因着六公主同他亲近的事,让容婉生了气,他这才追了过去。 再后来,她便想着,若是她将他和六公主撮合在一起,是否他就不会再娶容婉了,她可以接受他娶一个不爱的人,却接受不了他娶了一个自己爱的人,从而白头偕老。 若是那样的话,他定会忘记她吧!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从未记得过,也从未正眼看过她。 之后,她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形,旁敲侧击的同太子说了些什么,才让太子对此事有了兴趣,从而才有了后而那一番局面。 她以为她会高兴,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直至听到六公主失足落水而死之后,她的心中更是一股郁郁之气,就连戚嫣然刻意陷害她的事,她也未曾理会,还是因着当今圣上的大发慈悲,才不过是将她休弃,赶出了太子府而已。 她原以为等六公主去了之后,再无人能阻拦孟生和容婉在一起,可是等了几月,却从未有这样的消息传来,她才有些沉不住气。 以至于她今日,竟然到了女学来寻容婉,想问个清楚。 可是得知其中缘由的她,心中更是痛的不行。 她忽而不知,她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傻事,往日父亲曾教导过她的大儒大礼早就被她抛却到了脑后,她无法心胸宽阔的容得别人占据自己喜欢的人,这才造成了这般的局面。 无论是孟生还是容婉,都为了对方从而自发的选择慢慢疏远,这到底是如何的一番情呢?她无法领会,却深深的知道自己做错了。 可若让她对着容婉道歉,她却仍是做不到,正如她以前不想将自己所爱之人推给别人一样,父亲教给她大爱无疆,可她却不想要那般的大爱,只想要能将自己所爱之人据为己有的小爱。 可是如今,她忽而懂了,与其两人伤痛,为何不全都交给一个人来承担呢? 这般想着,蔡玉姬却自发的站起身,恢复一贯的清冷,对着容婉道,“我要走了。” 容婉怔怔的看着蔡玉姬,不知今日蔡玉姬来是为何?难不成就是想要从自己口中要出一个答案么? 蔡玉姬不再理会容婉,径直转过身,就缓缓的消失在容婉的面前。 容婉却是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人,以及方才她令人琢磨不透的言语。 可是她却想,如今这般的结局,也许表面对孟生不公,可总比让他****相对一个从来对他无爱人之心的人来的更好吧! 也许他终归会遇到一个比她更好,也更爱他,他也更爱的人。 容婉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这才提起裙摆,一步步的往前面的学堂走去。 她所教的女子,大约都在十岁到十二岁之间,此事懂得既不算多,也不算少,一步已经跨进大人的世界,一步还在自己的世界,懵懵懂懂,浑浑噩噩。 容婉说了一些大抵的技巧,便让她们两两对弈。 其实对于下棋,往往是对弈之中的思考才更有利于她们学棋。 只不过其中也有几人对下棋无丝毫兴趣,但容婉也不强求。 她自幼弹琴弹得差劲,父亲有日忽而问她,她还想不想继续学琴,她说不想,父亲便将琴收起来,告诉她,那便专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等她慢慢长大,才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做事随心,总不会活的太累,只不过她上一世明白的不过是个皮毛而已。 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太多的规矩来约束众人,想要做事随心,就只能在不违背这些道德规矩,不然若是与大多数人不同,枪打出头鸟,受伤的定然是自己。 她时不时穿梭在这些幼子身边,看着她们还稍显稚嫩的棋艺,像极了当初的自己,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会攻的,只懂攻,被杀的措手不及,也只能一直守下去,反败为胜,在这般年龄中的幼女,极少才会。 等着一局对弈完了之后,容婉便将每人的落子技巧记在心中,却不完全推翻,只是在她们习惯用的技法之上,再加以完善,加以隐藏,使对手不易看出。 就这般持续了一个时辰,她们便下课了。 女学之中有厨子供着学子的膳食,而先生的膳食虽不同她们一起,但也差不多少。 从蔡玉姬离开之时,她的心就有些不平静,这会儿却跳得更加剧烈,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想着她还是决定,先回府一趟。 只不过放出了女学,还未坐上马车,便见路边行来一辆马车,萤绿从里面跳了出来,迎面看见容婉,便有些慌里慌张的跑到容婉身旁。 焦急道,“娘子,郎君遇刺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喜事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容婉一顿,明显的有些慌乱,但还是强忍着使自己镇定,道,“先上马车,边走边说。” 萤绿应了声,便随着容婉坐上了马车。 在马车之中,才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讲给容婉听。 原是今日巳时,洛景钰同往常一样带人四处巡查,寻到西城区偏僻之地,侍卫都有些分散,才被人寻到可乘之机,不过到底是几人,萤绿不知,就是知道恰巧荀国舅从旁路过,将洛景钰救了回来。 荀湛本来已经离开汴京城几月,又为何突然在此事回来?容婉来不及深想,只是在马车之中忐忑不安,听萤绿说兄长留了许多血,上次的箭伤也是好久才痊愈,如今又添了新伤,也不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马车到了洛府,容婉下了马车直奔甘霖院去。 不过甘霖院内倒是站了不少人,容婉一眼便看见坐在石凳上的荀湛,但是鉴于戚氏同容珺也在,容婉不好上前询问,便走到戚氏身旁,轻声道,“母亲。” 戚氏看了容婉一眼,眼睛红的十分明显,便知戚氏是为了洛景钰的事伤透了心,不过只那一眼,又偏过头去。 容珺也红着眼睛,不过比戚氏更亲近一些,挽住容婉的手臂道,“阿姐,兄长方才满身是血,都要吓坏娘亲和我了。” 容婉宽慰一般的摸了摸容珺的头,但是心中更是有些不解,若是在西城区遇事,伤口严重的话,凭荀湛的经验定是不会将兄长直接带入府的。定会先找郎中简单医治,等合适的时候再挪动。 不然就算是中伤不深,但是耽误了最佳时机,死人也都是有可能的。 容婉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唯一坐着的荀湛,却见荀湛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而后视线扫了一眼她身旁的两人,便是告诉她借机将面前的两人带走。 容婉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此事并非赶人的最佳时机。因此便闭口不提,只等屋内的郎中走出来,说是伤口已包扎好,这段时日不能乱动,好好休养生息,若有照顾不周,怕是不好说。 容婉让戚氏同容珺先到屋内去看兄长,自己去送郎中,荀湛也要走,便要一起走了。 容婉将郎中送走之后。站在府门之处,斟酌的问道,“国舅爷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荀湛道,“我本是奉命去了边关,后而去了福建一趟,我之前说过的敛情派便是在福建一带。而我这番前去,倒是有些收获。” 容婉不知荀湛竟然去找线索去了,忙问道,“什么收获?” “我打听到,之前谋杀洛骞的那批杀手雇佣之人。并非是汴京城中的人。” 荀湛说完,容婉便有些怔忡,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到了汴京城才遇的事。因此便自发的将幕后之人想成了汴京城中的人,可是却未想到原来她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既然那幕后之人不在汴京城,又会在哪里呢? 荀湛看着正在寻思的容婉,吐出了几个字,“在江南一带。” 容婉一愣,苏州算是她的故乡。若是在那里结的仇,又为了等了这么些年才痛下杀手呢? 而后又听荀湛道,“此次来杀害你兄长的杀手和之前你父亲的那些杀手,雇佣之人来自一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我就是在路上看见他们的不同寻常,这才跟着他们一路到了汴京,才碰巧救了你的兄长。” 是同一人,又是在江南,江南也不小,可是怎么找呢? 若是就此不管不顾,也不知道这杀手何时会再出现,从而将她们置于死地。 荀湛不能在洛府待太久,因此便直接道,“我之所以将你兄长这番浑身是血的送到府上,是想让那人知道你兄长如今重伤在身,他们定然还会再来,我会让司徒派几个人手道你兄长的院中,还有,你要是想要找到人,去苏州的事,便不能再拖下去了。” 容婉听荀湛说完,心中甚是感激的看向荀湛,“多谢国舅爷。” 荀湛没有说话,转身便走出了洛府。 而容婉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回转过身,去看了兄长的病情。 容婉依照着荀湛的方法,将洛景钰所受的伤说成所遇暴徒,当今圣上曾派人来看过,见洛景钰的伤并无大碍,依旧在洛景钰几日过后派了宦官来宣旨,自此,洛景钰同七公主的亲事便定下了。 且授予驸马都尉之职,属于从五品,虽无实权,但是比起之前军巡院的任职,倒是高了不少,至少官大一级压死人此事,并不少见。 不过因着此事,上门提亲的人倒是不少。 容婉已经年满十八,算是个大龄女子,本是不太好嫁,不过因着洛景钰成了驸马,连带着容婉,都有人在意。 先是一个从六品的开封府少尹,此人二十有三,因高不成低不就,正妻之位便一直悬空,一直等到洛景钰成了驸马,便一马当先的到洛府提亲。 本来有人到府内提亲,戚氏还有些欢喜,毕竟如今容婉年纪有些大,且这人还是个小有成就的开封府少尹。 戚氏本欲答应,谁知这开封府少尹第二次拜访洛府之时,马儿受惊,一下撞到街道上的墙壁之上,然后腿便摔断了。 容婉就算是再不好嫁,也不能嫁给一个断腿的人,戚氏的念头便因此作罢。 不过这一番事故倒未堵住旁人的念头。 第二个来提亲的则是汴京城有名的富商之子,也知容婉知书达理,诗书气正浓,便需要这样的妻子养养家中的诗书气息,可却不料第二日家中的传世宝玉被盗,想着上一个求娶容婉的开封府少尹的下场。 富商便是以为容婉带来的霉运,因此,此事也不了了之。 就这般出了两三次事故,容婉克夫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再也没人敢上门提亲。毕竟事实摆在那里,无论是孟生,还是开封府少尹,抑或是富商之子。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霉运。 事件之风波,由不得人不信。 但是容婉,却有些不信邪,她借着到大相国寺上香之机,见了荀湛一面。她便知她猜的没错,此事都是荀湛的作为,她这才想起,荀湛曾说她的婚事要他同意这件事,不是假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害这两个人,一颗心也便渐渐放下了。 不过在容婉的心里,荀湛这算是大费周章,但在荀湛的眼中,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伤两个人像捏死蝼蚁一般简单,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对于荀湛说的苏州之行,容婉记在了心里,找了机会对戚氏说她想出去散散心,也许是京中的乌烟瘴气和容婉面上的蜡黄,戚氏便答应了她。 后一日便是慕容玉娆同荀策成婚的日子,她便准备等慕容玉娆办过喜宴再走。 想着许久未曾见过慕容玉娆,容婉便递了帖子到昌平侯府,而昌平侯府因何慕容玉娆的关系,对容婉的拜帖自然来者不拒。 也许因着慕容玉娆将要成亲的缘故。不仅是昌平侯府中的氛围喜气洋洋,就连昌平侯府的婢子脸上都满是笑意,就知道昌平侯同昌平侯夫人是多么满意这一桩婚事了。 容婉到了慕容玉娆的院子,她的院子早就挂好了红绸。慕容玉娆知道容婉要来,一早便出了房门迎接。 见到容婉之后,这才喜笑颜开,上前挽住容婉的手臂,对着容婉道,“阿婉。你都多久没来见我了,再这样,我就不依了。” 容婉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方到了女学做先生来着,有许多事,要做准备,便没来得及来看你。” 说完,扯着慕容玉娆的手臂让她转了一圈,左看右看道,“来,让我看看要成婚的小娘子,如今有多美。” 慕容玉娆饶是脸皮厚些,也被容婉给说羞了,索性一句话也不说,来者不拒的任容婉调戏。 等容婉说完,她这才开口说自己关心之事,“阿婉,虽我在府中不能出门,但这些日子关于你的消息我一清二楚。” 说完,慕容玉娆便叹了叹气,伸手抓住容婉的手掌,翻开来看了几眼,才郁闷道,“这是多漂亮的一只手,怎么会克夫呢?明明是那几人运气不好,偏偏都怪在了你身上。” 容婉一听,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她知道其中原因,便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倒是觉得她同荀湛的交易越少人知道越好,便选择了不告诉慕容玉娆,只是道,“我过两日想要去江南散散心,等你成婚之后我便走。” 慕容玉娆听了,不由得嘟着嘴道,“好吧,出去散散心也好,没准等你回来,京中的乌云也要散了。” 容婉只是笑了笑,配合着点点头,也许等她回来,便能真相大白了吧! 容婉陪着慕容玉娆聊了一两个时辰,便要离开,毕竟日子越是临近,需要做的事就会很多,容婉怕她在待下去,也许会影响慕容玉娆。 慕容玉娆没有多留,只是希望她成婚那日能早些过来,便是能多陪陪她也是好的,容婉应了,这才出了慕容玉娆的院子。 不过她还有正事要做,既然过两日要去江南,女学的课便会落下,因此还要同昌平侯夫人协商一下。 她走到正院,让守门的婢女去通报了一声,等那婢女回来,便让她进去。 依旧是她去过的厢房,可昌平侯夫人看起来倒是越来越有些温和,与往日那般飘飘欲仙归去的样子倒是不同了些许。 “说吧。”等容婉近了厢房,昌平侯夫人便直问道。 容婉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夫人,我过两日要到江南,女学的课,怕是要耽搁许久了,若是夫人想直接换人,那便换人吧!” 昌平侯夫人听了容婉所说,有些讶异的皱皱眉,继而道,“你为了进女学做先生,不是想了许久,怎么这会儿又放弃了?” 容婉俯首道,“想必外面的流言,夫人也多少听过两句,阿婉至此心中抑郁,想散散心,不知夫人可否成全?” 容婉的天赋确实不错,但并非无可替代,昌平侯夫人最不愿强求别人,因此便点点头,而后道,“若是等你回来之前,我找到了合适的人,女学的先生之位,便不是你的了,反之,若是你回来,仍无合适之人,此位你仍能胜任。” “是。”容婉应了声,便转身要告退。 却听身后的昌平侯夫人道,“等等。” 容婉会转过头,“夫人还有何吩咐?” 昌平侯夫人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轻声道,“有些事不知道最好,一旦知道,你也许会后悔。” 容婉听不懂昌平侯夫人这突入起来的一句,却还是道,“阿婉以为,最终还是要活的清醒一些的。” 说完,容婉转过身,走出了厢房。 昌平侯夫人却是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世上总是痴心人太多,总想要事事皆清楚,却未想过有时活的糊涂一些,才是对自己的最好保护。 她如今,又何尝不是能糊涂便糊涂一些呢? 很快日子便到了慕容玉娆成婚那日,昌平侯同昌平侯夫人极为疼爱慕容玉娆,且荀策家当本来不少,送来的聘礼更是不少,因此加上昌平侯夫人为其添上的嫁妆,简直将那一整条长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路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容婉眼见慕容玉娆一脸的笑意消失在盖头之下,目送着她上了轿子,而骑着高头大马在前的荀策,更是一脸的温和笑意,刚才瞥向慕容玉娆盖着盖头的身影,更是差些收不回来。 容婉虽早知荀策对慕容玉娆的情谊,可是此时复又看到,还是再次为慕容玉娆感到欢喜。 荀策上无老,左无通房,右无小妾,无论是贵为皇后的姐姐,还是贵为国舅的荀湛,都对慕容玉娆好的不行,看来慕容玉娆这一家算是嫁对了。 容婉眼见前面的喜轿吹吹打打消息,她便转身,也该回府了。 只不过她方才转身,身旁便有人开口道,“怎么,羡慕了么?” 容婉一怔,抬起头,有些惊讶面前的人,“你怎么不在府中等着为他们操办婚宴?” 荀湛见容婉只字不提他方才的问话,也不多问,从一旁牵过汗血宝马,跨马而上,道,“他们那般速度又怎能比得上我的马?” 荀湛这一刻的小骄傲却让容婉有些想笑,不过为了不惹怒她面前的这位荀国舅,还是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国舅爷的马自然是跑的最快的。”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荀湛居高临下的看向容婉,问道,“你几时出发?” 容婉收了方才的表情,正经的回了一句,“明日一早。” 荀湛点点头,踢了马身,缰绳一拉,使那匹马转头,对着遗落到他身后的容婉道,“如今天下太平,无须带多个护卫。” 说完,荀湛便跨马而去。 容婉想着方才荀湛所说,好似在提点她一般,难不成是因为怕人多会打草惊蛇么?容婉想着,虽然荀湛没有说清楚,但是想着仍有这种可能,因此,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等第二日一早,她男扮女装,贴身婢女只是带了萤绿一人,而护卫则是带了杨初,毕竟在洛府之中,再没有哪个人会比杨初更值得信任。 容婉同萤绿坐在马车之中,由杨初赶车,刚到汴京城外,马车便停了下来。 萤绿得了容婉的吩咐,将车帘掀开,问赶车的杨初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 杨初没有出声,只是稍微侧了侧身子,恰巧能让萤绿看清有一人骑马挡在马车面前,而看着那人的面孔,萤绿就知道,就算借杨初个胆子也不敢无视那人直接冲过去。 萤绿缩回脑袋,又坐回马车。 容婉看她不声不响,不由有些疑惑,“怎么了?” 萤绿看了一眼容婉,这才轻声道,“娘子,国舅爷在外面呢!” 容婉一听,不解的掀开车帘,果真就看到面前的荀湛,她还没开口,便听荀湛道,“不错,这次倒是听话。” 容婉怔了怔,还不知荀湛是什么意思,便见他的目光落进了马车里头,她这才想起昨日荀湛说让她不要多带人。 她走出马车。就站在马车之上,以便同荀湛平视,“国舅爷来视察的?” 荀湛笑道,“自然不是。” 容婉不解。只好直接问道,“国舅爷有事?” 荀湛也不绕弯子,直说道,“我奉陛下之命,去查江南官员贪污一案。正巧同路,过来和你说一声,你可同我一起走。” 容婉怔住,荀湛奉命到江南稍带她自然再好不过,不过堂堂的国舅爷专门到自己面前通知此事,怎么说也有些怪怪的。 想到此处,容婉的面上也有些不自然,不过再没多问,只是道,“那便多谢国舅爷了。” 说完。她便回到车厢之内。 荀湛吩咐了杨初几句,便离开了。 杨初这才道,“娘子,国舅爷让属下走在他们队伍中间,正好前后都有人护着。” 容婉“嗯”了一声,这才掀开车帘,也许是作为钦差,奉当今圣上之命,荀湛带着五百人走在官道上,倒是声势浩荡。 容婉见此。才明白荀湛昨日所说,原来他同她一起动身,因此才说她无须带很多人手,到底是累赘。 从汴京到苏州。不仅是要走旱路,水路更是必不可免,同官兵同行自然是利弊都有,利在安全,弊在速度缓慢,直比容婉所预计到苏州的日子还拖了三五日。 不过荀湛好心好意护她。她总不能得了恩惠还编排别人,比起一路相安无事,这三五日还真的不算什么。 等他们到了苏州,容婉便同荀湛的队伍分开了,荀湛被苏州城的知州给迎为上宾,而容婉则是同萤绿及杨初一起到祖父家。 容婉坐在马车上,心里却有些忐忑,毕竟当初大伯洛寅从汴京离开之时,便告诫自己,从此两家要断了联系,可她未同母亲商量,便擅自跑到苏州,她根本不知道若是她去寻了大伯,大伯会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自己。 会不会因她不守信用而将她拒之门外,又或者虽然将她迎了进去,又会不满。 如此犹豫着,直到杨初将马车行驶到苏州洛宅之前,容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只是在马车之上干坐着,不知是下还是不下。 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快带斩乱麻也比她自己在这里猜来猜去要强的多。 想到此处,容婉坐在马车之上,让萤绿先她一步,已经在敲洛宅的门了。 不过敲了几下,便有仆从将门打开一条细小的缝,看了一眼萤绿,觉得分外眼生,便警惕道,“你是?” 萤绿朝那仆从笑了笑,按着容婉的吩咐道,“小哥儿,我家郎君是府上小郎的朋友,想送一封信给些小郎,麻烦小哥儿将信带过去如何?” 说完,萤绿从袖口里拿出一小块碎银递给那仆从,那仆从干咳着收进袖中,这才回萤绿道,“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仆从便江门给关上,萤绿也走回来向容婉复命。 容婉点点头,示意萤绿坐在外面的车椽上,若她不出所料,定会有人出来见她的。 果真,不大一会儿,洛宅的门再次被打开,里面一个人影匆匆出了府门,见府门外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连忙上前就问,“方才,是你们递了信到府上么?” 容婉听到声音的时候,便勾起唇笑了笑,看来她并未猜错,伸手便掀开车帘,对着来人笑着道,“大兄。【ㄨ】” 那人回过头,看见的确是容婉,连忙用手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好似方才被吓到一般。 来人正是大伯洛寅的长子,洛景廷,几年未见,也许是因着常年跟着洛寅经商的原因,已不复当年那番尚有些腼腆的模样,更多了些商人的精明之气。 洛景廷看向容婉,也回之一笑,紧接着便问道,“阿婉,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到府上?” 容婉一顿,听洛景廷这般问,容婉笑容一收,垂下头,“前几年大伯曾说,不让我同你们联系,我,我不敢进去。” 洛景廷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容婉道,而后悠悠道,“阿婉,其实汴京中的事,我们都是大概知道的。我记忆中的阿婉可不是这般胆小。” 他的潜意思便是,容婉在汴京城中的所作所为,他们大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完全没必要在此刻扮绵羊。 不过洛景廷这番话并不是想让容婉不好看。纯粹想着逗一逗容婉。 容婉听后,心里一僵,既然说她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知道的话,京城洛府就一定有祖父或者大伯安排的人。 容婉抬起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奈的模样,“既然如此,阿婉便不同大兄绕弯子了,我确实是有件重要的事来寻祖父的。” 洛景廷笑着拍了拍容婉的肩膀,亲昵道,“别多想,我方才只是随口说说,随我来吧,祖父等着你呢!” 容婉闻言,有些疑惑道。“祖父知道我来?” 方才她交给萤绿的信中,只是说让洛景廷独自出来见她,而不要告知他人,可祖父竟然知道了,容婉只好看向洛景廷,无声的责备他不守信。 洛景廷分外无辜的摊摊手,“这不怪我,仆从递信来之时我碰巧就在正院,祖父和父亲都在我身旁,我只好当他们的面拆开。我刚读完,还没收起来,便被父亲给抢走了。“ 洛景廷的声音甚是委屈,容婉看了一眼。不禁扶额,她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以往那个腼腆的兄长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凌辱了许久一般。 当然,容婉是不会说出来的,正了正脸色。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看向洛景廷道,“走吧。” 洛景廷点点头,便带着容婉进洛宅,萤绿跟着容婉一起进去,而杨初则是同守门的仆从将马车牵进府中的马厩,既然容婉大老远的过来了,定会在苏州待上几日的。 几年未到苏州,洛宅的样子并未大变样,只不过看着来往的婢仆,看起来更加怡然自得,仿佛每日做些伺候人的事,并不让他们感觉劳累一般。 从大门赶往正院的途中,容婉倒是问了洛景廷一些情况,比如说大伯的生意最近如何,洛容荨如今可是许了人家,嫁往了何处,而她最小的弟弟景铭如今有多高。 自然最不会错过的自然是祖父和前几年新娶的祖母如何。 对于这些问题,洛景廷倒是一一作答,洛寅如今的生意不仅实在苏州,简直遍布整个江南一带,从海对面寻来的稀奇,也只有洛寅由这般本事。 而容婉这次来自然也不会见到洛容荨,因着洛容荨去年嫁给了洛寅同行的儿子,如今正同她的夫婿,在扬州一带勘察商情。 至于洛景铭,如今已经四岁多,甚是爱玩,不过好在知礼守节,并不会让人生厌。 关于祖父和祖母,洛景廷却是缄口不言,直说等容婉见到祖父,就知道了。 而后容婉看向洛景廷道,“大兄,我还没问你,嫂子呢?” 洛景廷听到容婉这般问,笑着道,“你嫂子昨日刚带着小宝回娘家,这两****怕是见不到了,若是你在苏州多待几日,没准也能等到她回来。” 回娘家么?这般不巧。 容婉倒是调笑了洛景廷一声,“你该不是和嫂子吵架了吧?” 洛景廷连忙摆手,辩道,“哪里哪里,我疼她还来不及。”说完,方意识到此话不好对容婉说,一时之间便顿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容婉笑着点头,边走边说倒也轻松愉快,等再次抬眼时,便见到正院在自己的面前,她看了一眼洛景廷,洛景廷笑着看她,“走啊!” 容婉忽觉有些瑟缩,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不过来都来的,就算硬着头皮也一样要进的吧! 想到此处,容婉便也不再犹豫了,跟在洛景廷的身后便走进了正屋。 果然如同洛景廷所说,她放进正屋,便见洛老太爷坐在上首,而洛寅则坐在他左右的第一个位置,见她进来,双双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佯装镇定自若的走上前去,对着面前的两人行了一礼,“阿婉见过祖父,大伯。” 洛老太爷点点头,指了一旁的位置,破天荒的以十分和蔼的语气道,“坐吧!” 容婉应了声,便坐到洛寅对面的位置,而洛景廷也要跟着坐到容婉一旁,却不料洛寅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景廷,今日店里新到了一批珍奇的货,你去看着点,就别在这儿待着了。” 洛景廷就算再不聪明也知道他们要将他支开,不过他听话听惯了,想着祖父和父亲应是不会为难容婉的,便应了声,小声朝容婉道,“阿婉,我去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的么?你在这儿等我。” 他见容婉应了,这才出了正门。 而洛老太爷看向容婉道,“这几年,你们在汴京过的如何?” 这次相见,洛老太爷的态度与之前大相庭径,倒是让容婉有些捉摸不定,想说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这才斟酌着开口,“还好。” 十分简略的两个字,既能表示好,也能表示不好。 因为容婉不知若是她说出了真实的境况,老太爷会不会指着她说一句活该,毕竟当初是父亲非要在朝为官,非要到汴京去的,如今多少的苦难都是由他形成,不怪他怪谁。 洛老太爷见容婉惜字如金,也知她是不知如何说,心中便有些复杂,想起这几年从汴京传来的消息,他有时会想着说,是不是他做错了。 可偏偏在这时,来的是容婉,若是来人是洛景钰,他有可能更容易开口一些。 洛老太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洛寅,示意他开口。 洛寅接收到来自洛老太爷的意思,便轻咳了一声,看向容婉道,“我听说你去做了女学的先生,是不是我之前留下的金不够?” 容婉一顿,难不成他们以为她是来要钱的么? 想到这里,容婉对于自己来的目的有些说不出口了,果真是商人么?任何事都要以金来衡量。 但容婉还算残存理智,她知道她不能起身便走,因此也算平静道,“大伯误会了,阿婉去做女学的先生无非是喜欢教书育人罢了,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 也许是提到死去的洛骞,屋内的氛围变的有些微妙。 此刻洛寅也应该知道,自己方才的那句话定是让容婉给误会了,可具体怎么开口,他又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 倒是洛老太爷复杂的看了容婉一眼,似感叹一般道,“若是你父亲,同你一样便好了,定然不会英年早逝。” 洛老太爷看的出来,容婉选择进女学,并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就算她是男儿身也一样的淡泊名利,全凭自己爱好。 当然,对于容婉来说,洛老太爷怎么想的同她毫无关系,她为何进女学,原因也不过她自己知道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失控 容婉一直觉得,父亲的死因很冤,简直是不明不白,而洛老太爷从一开始便阻止他进入官途,此刻却又说这番话,容婉不得不生疑。 容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洛老太爷,问道,“祖父,阿婉的父亲为何而死,阿婉想祖父应是知道的。” 这一句话有些咄咄逼人,成功的让洛老太爷愣住。 不仅仅是愣住,此刻他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去,以致于容婉看了他那般久,他一句也不开口,可就是因为如此,容婉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然方才,洛老太爷就应该回答她,说他不知道。 容婉忍住上前逼问的冲动,只是这般看着洛老太爷,等他亲自为她揭开谜底。 洛寅看着面前两人如入无人之境的这般目光交涉,心猛然一揪,从椅子上起身,发出来不小的动静,使面前的两人回过神来。 洛寅往前走了两步,离容婉近了一些,缓声道,“阿婉,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定是累了吧,你祖父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等你们都休息够了,再续些家常吧!” 经洛寅的提醒,容婉也能看出洛老太爷比起前几年行动的更加迟缓,头发也苍白的更多,以往那精明的眼神,此刻也浑浊了不少,她有些恍惚,轻声道,“祖母呢?” 既然晚年成了婚,难道不应该更加幸福美满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容婉问出那一句话之后,洛寅声音粗了一些,道,“阿婉,出来。” 容婉寻着声响看着洛寅,见他怒目圆睁,脖子像被人气到一般又红又粗,容婉见状,便知洛寅是生气了,也不再逆着他。乖巧的走出了正屋。 全程她都背对着洛老太爷,自然没有看见洛老太爷因被刺激而头脑剧烈,以至于身体要团在一起一般。 洛寅没有同容婉一起出来,而是在正屋又待了些时候。将洛老太爷的情绪抚平,扶到内室让他入塌歇息之后,这才走出正屋。 他出来之后,见容婉还在屋外等着,不由得叹了叹气。走到容婉身边,轻声道,“随我走走,可以么?” 对于方才的场面,容婉自然也好奇,便应了声,她想着,她应是能从洛寅口中听到些什么。 两人走离了正院,洛寅这才开口道,“阿婉。方才是我过激,你莫要放在心上。” 洛寅开口对她道了歉,容婉自然推辞,毕竟方才,她不过是有些震惊,并未生气,也没有觉得委屈,也许她觉得,对于这般并不亲昵的亲情,没必要浸入太多情绪。 而后便听洛寅道。“阿婉,你的祖母,去年便去了。” 容婉一怔,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祖母之时。虽说并不是很好看,但是却让人莫名的觉得舒服,而且看起来身子健朗,并无什么隐疾,怎么突然去了? “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的问道,因为心底觉得不会是简单的生老病死。不然,方才的场面不会这般失控。 洛寅无奈的摇摇头,“自阿骞的死讯传到苏州,母亲那一夜,便坐在廊外,而父亲则是陪她坐了一夜,自那以后,他们两人的身子便不如从前了。以至于后来母亲渐渐不爱笑,吃斋念佛,很少出门,也很少见人,忽而就有一日,平静的去了。” 容婉皱了皱眉,这是要将祖母的死,掺和上父亲的原因么? 她记得,祖母来的时候,同谁都不相识,更未见过父亲,又怎会因着父亲的死而这般折磨自己呢? 不管如何,容婉对于此事是不信的。 不过祖母死了,倒是也能解释祖父的憔悴是为何。 洛骞继续道,“因此,谁也不能在父亲面前提到母亲,他方才,差点背过气去。” 容婉也知为何方才洛寅那般生气,差一点,因为她这一句话,祖父便一命呜呼了,若是真是如此,她估计要成为千古的罪人了吧! 只不过方才来时,她曾问道洛景廷祖父与祖母的事,可洛景廷并未告诉她,容婉皱了皱眉,怎么看似简单的事却一点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容婉还是先认了错,“是阿婉的错。” 洛寅苦笑着,摆摆手,“不怪你,你这几年并未来过老宅,自然不知道老宅发生了何事。” 说到这里,洛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便道,“方才我问你是不是我当初留的钱财不够,只是想让你趁此机会再带走一些,你兄长在朝为官,需要打点之处很多,还是钱财多了好办事。” 容婉听到这里,知道洛寅是真心关心她,只不过被她曲解了,她还有一些疑问,便问道,“大伯,你如今想让兄长多方打点,可当时不想父亲做官,又为何让兄长做官呢?” 洛寅停住脚步,道,“若是此番已成定局,怕是躲不了,但也只好多做打算了。” 容婉心中一跳,问道,“大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洛寅却摇头道,“你这次来的目的,我们都知道,但是此事只有父亲才能说明白,你既然来了,就在府中多住几日,等那日父亲精神好了,再同你说也不迟。” 容婉点点头,鉴于方才是她将洛老太爷气出病来,她也只好同意了。 洛寅闻言便道,“方才得到你来的消息时,我便让你伯母给你腾了一间院子来,还是你同你母亲之前来的那个院子,我带你过去。” 容婉应了声,便跟着洛寅朝那边走去。 等看见了院门,洛寅便停住脚步,复杂的看了容婉一眼,“你父亲丧葬过后,我说同你们断了往来是为你们好,但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却没等开口细问,便转身走了。 方才白瑶和杨初便远远的跟在容婉身后,见洛寅走了,便急忙走到容婉跟前,对着容婉道,“娘子,你没事吧!” 容婉摆摆手。对着萤绿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萤绿摇摇头,诚实道,“不像。” “那就是了。”容婉转过身。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有两个婢女和两个仆从,见容婉过来,纷纷的拘了礼,容婉摆摆手。让他们先下去,这才安稳的坐在屋内想着方才洛骞的话,想着也许不日,她便能得到真相了吧! 她在院子里待了许久,大伯母也贴心的明然送了些话本子过来,给容婉解乏。 直到将近酉时,院子里才有人造访,而这个人,自然是被洛寅支开的洛景廷了。 洛景廷抱着一个盒子笑嘻嘻的走进院子,问了婢仆。得知容婉就在里面,便伸手敲了敲门,听到容婉应了声,他这才推门进去。 “阿婉,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洛景钰走到容婉身边,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容婉。 不过容婉只是仰着头看他,并未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礼物,而是摆着脸道,“大兄,你是不是有事骗我? 洛景廷看着容婉似笑非笑的神情。便觉得大事不妙,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慢慢往后退,边退边道。“阿婉,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容婉一声不吭,他便松了一口气,谁知刚转身,便吓他一条。屋门已经被萤绿关上了,他就算是想出,也出不来。 容婉站起身,走到洛景廷身边,“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洛景廷干咳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对着容婉道,“今日你问祖父同祖母如何之时,我没有告诉你,祖母已经去了。” 容婉见他终是坦白,便坐在他身旁,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不说?” 洛景廷叹了叹,“我以为你从祖父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会更可怜祖父一些吧!” 容婉怔住,也不知洛老太爷若是知道他的嫡亲长孙,这般以可怜形容他,不知道会不会气到请家法。 洛景廷不了解,洛老太爷这般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以伤口示人呢?只看他这些年来从来十分强硬的态度之上便能看出。 容婉看向他道,“你知不知道,我今日差些将祖父气过去?” 这次倒是换洛景廷讶然道,“怎么会?阿婉,你一向说话温婉,怎么会伤到祖父的心的,你不是骗我吧!” 容婉郁闷的白了洛景廷一眼,她虽然说话一向温婉,但也终归是会有意外的吧,她真不知道,以洛景廷的这般头脑,是怎么接下大伯这么一摊生意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大伯。”说完,容婉话音一转,接着道,“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哪天将我害死了,你也会自责的。” 洛景廷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接着推了推方才他拿来的盒子,推到容婉身旁道,“看看这礼物,你喜不喜欢?” 容婉接过那盒子,打开,是个制作精美的西洋镜。 其实自海外流传到大周的新奇物件并不少,譬如这西洋镜,便是最普遍的一个,不过洛景廷拿来的这个西洋镜的花纹制作的倒是十分精美,并不多见。 是女子,都会喜欢自己漂亮的容婉,偏偏洛景廷猜错了,容婉这辈子,最不关注的便是自己的容貌了,不过既然洛景廷好心好意的拿了过来,她是配合的夸了一声好,洛景廷这才满意的离去了。 容婉的晚膳是在洛寅的院子用的,因着陈氏好久没见她,恨不得将容婉拉在身边多唠唠家常,不过容婉也在陈氏的身边留了许久,同洛景铭讲了好几个故事,她这才得以被放回她赞助的院子之中。 而自这一日过去之后,一连两日洛老太爷都未露面,就连洛寅也因着生意繁忙早出晚归,容婉更谈不上打听消息了。 不过容婉正百无聊赖的在院中待着,便听守门的仆从差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人找他,说是姓荀。 容婉一听,便知道是荀湛。 天子脚下和偏远地区就是不一样。 在汴京城,只要有人看见荀湛这一张脸,便会躲得远远的,哪像这洛宅里的仆从,荀湛都报上了名号,还愣愣怔怔,不知道这姓荀的到底是何人。 容婉自然不能让荀湛晾在府外,只好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快速的出了府门,便见荀湛就那般靠在洛宅门前的大树上,而他骑得马,也被他拴在一旁。 容婉走到他身边,问道,“国舅爷怎么来了?” 荀湛勾了勾唇,问道,“我来看你问的如何,可清楚来龙去脉?” 容婉摇摇头,“这几日祖父身子不太好,我都未见到他,估计还要再拖几日。” 荀湛听了,微微皱眉沉思,也许是在考虑,容婉此番过来是否能带走真相,不过依他看洛老太爷这阵仗,估计也说不了口。 “我可以再等你五日,等五日过后,你就只能自己离开。” 容婉带的侍卫并不多,不同荀湛同行,更是显得形单影只,因此她便道,“我再努力一些吧!” 说完,才想着关心荀湛的事情,“你的贪污案查好了?总不能在苏州查完就算了吧?” 荀湛笑着摇头,“自然不是,不过是杀鸡儆猴看吧,让他们都老实一点,把吃进去的银子一点点给吐出来。” 荀湛的事荀湛自有计较,容婉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不再问。 不过正当她要告别荀湛回府之时,却是有人出现了。 先是方才到了洛宅门前的洛景廷,眼见容婉站着同谁说话,好奇之下便走了过来,唤了一声,“阿婉,这位是?” 容婉没有多想,如实答道,“大兄,这是当今国舅爷,他正好来苏州查贪污一案,正巧我便我顺路平安的跟过来了。” 洛景廷这般一听,觉得荀湛帮了容婉不少忙,笑着向荀湛行了一礼,“见过国舅爷,阿婉能同国舅爷一起,是阿婉的福分,我替阿婉感谢你。” 荀湛摆摆手,“感谢的话不用多说。” 说完,荀湛便跨到了马上,马蹄哒哒声响起,荀湛已消失了身影。 容婉回过神,推了一下还有些愣神的洛景廷道,“大兄,该回去了。” 洛景廷点点头,说“好。” 方才回到洛府,洛寅便紧随其后跟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荀琳 洛寅快步走到容婉面前,“阿婉。” 容婉回过头,见洛寅的眉目凝重,她稍稍有些不解,开口应了声,“大伯。” 洛寅看向一旁跟着容婉一起的洛景廷,皱了皱眉,“你先回去。” 洛景廷表示不解,为何每一次都要将他支开,难不成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么?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不敢直接同洛寅叫板,一副好自为之的模样看了一眼容婉,便灰溜溜的离去了。 不过洛寅在容婉面前,倒是没有那么可怕,因此容婉见洛景廷走了,直接开口问道,“大伯有事要问我?” 她不过方进府门,洛寅便跟了上来,而且叫住她,定然是看到方才荀湛过来寻她,但容婉并未想要隐瞒,她既然希望别人对她坦诚,自然也会以身作则,不欺瞒他们。 洛寅听容婉如此问了,便知道容婉已经得知他的意图,他不由得叹了叹气,她很聪明,聪明的不像这般大的女子。 不过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多经磨练,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自然是强上不少。 任何一个人会长成什么样子,都会取决于他所生存的坏境,就算看起来毫不相似,可终归是受了影响,譬如容婉。 洛寅本就不喜欢绕弯子,因此便直说道,“你同国舅爷很是相熟?” 容婉微微颔首,“相熟倒也谈不上,只不过国舅爷救过我多次,也救了兄长一次,是以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洛寅顿了顿,忽而不知该说些什么,若说容婉对于荀湛的情分也仅限于救命恩人的话,那方才他的紧张倒是显得没有必要。 容婉见洛寅默了声,却又开了口,“大兄说,我们在汴京之事你们都知道,可我曾在护城河显些遭人杀害。而兄长最近也差些被人害死,而这两次都是被国舅爷相救,大伯你不知道么?” 洛寅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容婉,容婉的目光一直光明而正大的看着他。他竟然有些羞愧。 作为容婉的长辈,这些年对于他们不管不问,更甚于要同他们断绝关系,纵使他觉得那些理由足以让他站住脚,可此时面对容婉的目光。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也许是时候该将那些事告诉容婉,好知道他们在苏州也十分的无奈。 因此,洛寅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说完,便匆匆的朝他自己的院落走去,好似在躲避什么一般。 容婉望着洛寅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也不免有些凄凉,为何对待她自己的大伯,要这般咄咄逼人呢? 可若是不表达她自己的愤恨。怕是他们以为她从来没怀疑过什么吧! 也许是容婉说的话起了作用,第二日一早,便有婢子过来唤她说,老太爷请她到正院一趟。 容婉随着那婢子一起往正院行去,勉强按住自己因为将要得知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而隐隐有些加速的心跳。 她真的就要得到答案了,不是么? 她到正屋之时,便见洛老太爷正襟危坐的坐在上位,而整个人的状态都绷紧,好似接下来随时会受到伤害一般。 而仍在左侧坐着的洛寅。则是冲容婉温和的笑了笑,好似在宽慰容婉一般。 容婉朝洛寅回了一笑,而后才开口道,“祖父。” 洛老太爷用着浑浊的眼看了一眼容婉。良久才沉声道,“坐吧!” 容婉应了声,便坐在一旁,倒也不开口,只等着洛老太爷出声。 果不其然,洛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儿。便道,“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告诉你的母亲。” 容婉微微顿了顿,虽然不怎么明白洛老太爷的意思,但还是依他所说点点头,“祖父放心,阿婉会听话的。” 洛老太爷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游离,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何处,“此事说来话长,是天启年间的事。” 自当今圣上即为以来,年号便改为天元,而天启和天元,中间还隔了一个天正,也就是说洛老太爷所说的事,大抵是上上一个皇帝的事,也就是周武帝。 看来历史源远流长,倒是真的了。 容婉没有出声打扰,便是继续听着洛老太爷所说。 “你一定知道,从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无论萧氏之中谁做皇帝,必定要娶荀氏女做皇后,而荀氏一向人丁单薄,比如当今陛下的父皇,所娶之人便是朝中大臣的女儿,而荀氏,从天元年间便开始渐渐没落。” 容婉听了,见洛老太爷看向她,她便点点头以作回应,可容婉却仍是摸不透这同他们洛氏一族有何干系。 洛老太爷便道,“天启年间,周武帝娶了荀氏阿琏为皇后,可是周武帝偏偏是个好色的,从他将荀氏阿琏迎为皇后,不过相隔几日,便要选秀女,而最终便选了三十人充盈后宫,而自这些秀女进宫之后,他便极少再往皇后宫中去。” “因此这一任荀氏女子在宫中过的极为凄苦,虽贵为皇后之位,但却明里暗里被宫中的妃子各自排挤,可她只要想着用权惩戒那些女子,便会被周武帝及时知晓,以致于到最后,只不过空余皇后之位,却无皇后之权,只能任人宰割。” “因此荀氏阿琏在宫中苦守了十年,终究死在宫中。可那时的周武宗仍在壮年,好色仍旧不改,而且更为变本加厉,看上了当时还待字闺中,荀氏阿琏只有十三岁的侄女,荀琳。 可当时荀琳又怎会嫁给已经将近四十岁的周武帝,在一次入夜之中,她跑了,而且跑的如此顺利,就连荀氏的人也给瞒过了,可当时的她不知道的是,是她的父亲特意放她走的。” “荀氏的族人不会入朝为官,便是没有权利反抗皇帝,当时的荀琏已经死去,周武帝再迎娶荀氏女做皇后也是情理之中,可自从荀琳逃跑以后,荀氏当时的家主便制造了荀琳惨死的假状,这才躲过了周武帝的命令。” “而当时荀氏的家主直到周武帝死去之后。荀氏再也没有女儿给当今皇帝做皇后,因此上一任皇帝,所娶的皇后,便是朝中大臣之女。直至上一任荀氏家主生了如今的荀皇后,才使这规矩继续传承下去。” 容婉皱了皱眉,依洛老太爷所说,当时的荀氏家主这一辈,除却逃跑的荀琳。并无女儿,可她明明听到荀湛喊过昌平侯夫人姑母,也就是说上一任荀氏家主明明有个妹妹,便是昌平侯夫人,怎么到洛老太爷口中,却是荀琳跑路,那么昌平侯夫人又算是什么呢? 容婉想到这里,自然也开口发问,“昌平侯夫人,也是荀氏女吧!” 洛老太爷想来不知道容婉连这个也知道。不过倒是知道的不全面,因此才微微补充道,“昌平侯夫人是荀氏女,却不是长子嫡女,而是当时的荀氏家主捡来的,不过捡来之时她也不过一岁,因此便同上一任荀氏家主很是亲密,兄妹情也很好,但她是没有资格做皇后的。” 洛老太爷为容婉解了惑,容婉便清楚了。不过仍是不明白洛老太爷对她讲着这一番宫廷秘闻是何意思,难不成同父亲的死有关么? 讲到此处,洛老太爷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却是极为哀伤。比之方才冷静讲述那些宫闱秘事,此刻却又显得不那么冷静,而且看起来,竟有那么些痛苦。 “你父亲从两岁之后,便未见过他的母亲,我对他的说辞是。他的母亲死了,回不来了,可我说这话的那时,他的母亲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不过不能同他们相见而已。” 洛老太爷这么一条,便跳到了容婉真正的祖母身上了,容婉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口,因为她感觉到,至关重要的来了。 洛老太爷清了清嗓子,坐在一旁的洛寅也有些紧张,只听洛老太爷道,“荀琳,她便是你的祖母,你父亲的亲生母亲。” “当时荀琳拿着身上仅带的银两,一路逃到了苏州,她本想着越往难逃,离汴京越远,可无奈她很少出远门,到了苏州,身上的银两已经分文不剩。 那时的我家业并不大,只是守着一个小店过日,碰巧见她停驻在小店门口,差些晕了过去,我便将她扶进店内,听她说她身无分文,我才答应让她在店中女扮男装充当伙计,她的脑子很聪明,初涉猎生意之事,便比我懂得多了,有她在,我的生意开始越做越好,很快便扩充了几个店面,重新招了新伙计。 而我们二人****朝夕相处,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婚。 等成婚之后,她便陆续剩下了你的大伯同父亲,可是好景不长,等你父亲两岁之时,朝中忽而有人发现她还没死的秘密,借以威胁上一任的荀氏家主,她迫不得已,便藏了起来。 幸好当时他人还不知道她人在苏州,因此同我一段情缘并未被人发现,而我自她离开后,生意越做越大,但苦于你的父亲无人照顾,还是迎娶了一名女子,让她照顾你的父亲。 只不过她命也不长,不过堪堪等你父亲长大成人,便也离去了。” 讲到此处,洛老太爷忽而话锋一转,开口道,“我为何不想让你的父亲入朝为官,便是因为伴君如伴虎,周武帝自不用说,方才已经说了不少,而周武帝的儿子虽未秉承周武帝的好色,但却小肚鸡肠,得知了荀琳的事之后,虽未寻到荀琳,却还是以欺君之罪,将上一任的荀氏家主给斩杀了。” 容婉听到此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问道,“那我的祖母?” 洛老太爷笑了笑,“你有幸见了你的祖母一面,前几年我再娶妻,迎的便是她。” 这笑容不过是中间的插曲,今日的谈话全程都是十分沉重的,可容婉不相信洛老太爷只不过是因为单纯的伴君如伴虎才阻止父亲入朝为官的,要知道如今想要不被人知晓,大隐隐于市,才会让人看不见。 因而,容婉便刨根问底道,“祖父还要瞒着我什么?” 洛老太爷见容婉识破了她,倒是笑了笑,“你祖母原说你像我,可你却是最像她,同她一般精明,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我不想说,是怕你知道太多有害。” 容婉却是摇摇头,洛老太爷的这句话不能说服她,她接了一句,“可父亲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死了,不是么?” 容婉就差没有直接出口指责洛老太爷,虽然容婉知道他有苦楚,可若是当年,洛老太爷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同父亲说清楚,父亲会不论断绝父子关系都要为官么? 说到底,还是因着没有沟通,洛老太爷以为不知是福,可对于别人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最是容易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洛老太爷震了震,好似还是前两年,荀琳听说洛骞身死的消息,她却不能去汴京探望,心中的压抑之感,也曾埋怨过他,为何不早些将事情告诉洛骞,说他是因着太护着孩子,还使孩子无知到送死的地步。 要自责的,他早就在荀琳面前自责完了。 看着眼前的容婉,他自然不能再害了自己的嫡亲孙女。 因此,洛老太爷继续道,“当年荀氏家主将荀琳的事办的干净利落,就连周武帝也不得不相信,但是先皇会知道,怕是因为有人告诉他。 可当时荀琳的事,荀氏家主定然会选自己的亲信去办,因此并不排除荀氏家主的亲信之中过了十几年有背主的人,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先皇。” 容婉一顿,这么说的话,那么父亲的死便可能同当时荀氏家主的亲信有关。 容婉忽而想到,若是荀氏一族之中有一条毒蛇,为何荀湛会察觉不到呢?若是过两日荀湛过来寻她,她是该说出事实,还是闭口不提呢? 说到此处,洛老太爷起了身,朝容婉走了两步,更近了些,这才开口道,“我所知道便是这些,至于不让你过于同苏州来往,是怕他们将此事连接起来,正好将洛氏一网打尽。” 容婉知道,洛老太爷是为了整个洛氏一族,可她的心中仍是有些荒凉,这样对比,他们这些洛氏分往汴京的分支,人命却有些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些也怪不得别人,毕竟是父亲执意要做官的,不是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独处 可就算是这般想,容婉仍是压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气,这两世,她魂牵梦萦,千方百计想要得知父亲为何而死,可在他们口中,竟是这般可笑的理由。 想到这里,容婉微微颔首,手扶在窗体顶端 窗体底端 椅背上,宽大的袖口掩饰了她有多用力的握紧自己的手。 洛寅见容婉的脸色不对,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未开口,便见容婉蹭的一下,奔出正屋。 洛寅毫无预备的站在一旁,显然被容婉的突然离去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洛老太爷,却见洛老太爷哀叹一声,微微闭了眼,摇了摇头,道,“随她去吧!” 洛寅点点头,想着容婉应是回到了那处独立的院子,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稍稍放松一些,再多看起来难以接受的事,经过时间的消逝,终归都能想透。 只不过此事却不如洛寅所愿,守门的仆从来报,说是容婉掩面出了府去,就连身后跟随的婢女,都被她甩的不知去向。 这么说来的话,便是容婉自己一个人出了府门离开了,而具体她回了哪里如今无人得知。 洛寅这下不淡定了,容婉独自一人跑了出去,而情绪也不稳定,偏偏身边还无人跟着,他能怎么办?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因此,便向洛老太爷告辞,吩咐着府中抽调人手,忙着到府外分几道路去寻,不过这茫茫苏州城,若是成心想躲,又哪里是那般容易寻到的。 如今洛寅只是期盼容婉没有跑那么远,还能让他们快速找到,不过他的期望定是又一次落空了。 容婉不仅跑的很远,而且藏得很严实。 彼时的容婉此时不知在谁的府中,屋中只有她一人。虽然外面还是青天白日,可是这间屋子却是晦暗的很,她独坐在墙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方才她从洛宅跑出,并未分辨去往哪道路,只是凭着心中的一腔愤恨往前跑了许远,正当她忽而站住,惶然不知身处何方之时。却见面前出现一队人马。 而这队人马之中,容婉只见道一个分外眼熟的面孔,那便是荀湛,她只见荀湛不知正同身侧的人说些什么,偶尔直视前方,便见她这般堵在他们的面前。 那身着官服的人看见她堵在路旁,她甚至能清晰的看见那官员的眉目都皱在一起,正指挥这身旁的侍卫不知在说些什么,便听荀湛出声打断,同那官员说了几句。便见那官员讨好这,点头哈腰的应了声。 在这之后,荀湛便朝她走了过来,好似问了她几句话,她也恍恍惚惚的答了,而后便见荀湛皱了皱眉,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放在了马背之上,他坐在她的身后,扬起马鞭。她浑浑噩噩,转眼间便到了这所宅院。 方才荀湛将她丢进屋内之时,还说了一句话,“这里无人。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在此地,你若有事,便在此处宣泄完了再出门便是。” 说完,他便关了门,门廊外抢起了他离去的脚步声,她的周围重回寂静同黑暗。 说来也是奇怪。她方才初闻其中秘密之时,心中甚是愤恨的很,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哭上一场,因此,她甩开了跟着她的白瑶。 可遇到了荀湛之后,她忽而所有的愤恨,都消解了一般,她的理智全都回了过来,她也感谢这片黑暗,让她想明白许多。 此刻的她,并不应该伤春悲秋,而是好好打起精神,寻到那个幕后之人,将其消灭,才算是解决了问题。 而前世的她,根本不知此中缘故,而那人更是暗地里行动,她根本便寻不到那人的蛛丝马迹,更不要提能将那幕后之人找到。 如今听洛老太爷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心上的那条线路才算更为清晰,若是私下告密的那个人是荀氏中人,可是依荀湛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对此事的好奇之处,容婉便知此事同他定无关系,她又该不该将此事告诉荀湛呢? 可是若从这里下手的话,得到荀湛的帮助才是至关重要,她的祖母荀琳,怎么说也是荀湛的亲姑母才是。 容婉心中有了眉目,便不再此间屋子躲着了,而是站起身,推门出来,而庭院之内,果真如荀湛所说,空无一人。 她心中暖了暖,便缓步走出庭院,她放出院门,便见到荀湛的身影在一旁的常青树旁背对着她站着。 怎么说她也在屋内待了一个时辰有余,难不成荀湛在此处站了一个时辰么? 只不过此念头一出,容婉便意识到自己想左了,常青树旁又有什么好看的,一站站一个时辰,会忘了如何走路吧! 容婉方才出院门之时荀湛便听到了脚步声,只不过等了许久,也为听见有人开口,便自行转过身来,见她正在煞有介事的发呆。 他皱了皱眉,朝容婉走近了两步道,“哭够了?” 容婉回过神,连忙摇头道,“我并未要哭。” 荀湛嗤了一声,视线放在容婉的眼睛之处,并未见眼睛之处有通红的模样,便像是她所说,没有哭过,只不过方才,他觉得要是再晚一步,她就会哭出来,怎么这会儿,倒是好了。 “今日可是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荀湛开口问道。 容婉应了声,想起她方才再屋内所想,径直问道,“你想知道么?” 荀湛笑了笑,“这有什么想不想的,你若是对我说了,也许是好事,也许又是坏事,不过你若不对我说,那定然是坏事了。” 容婉顿了顿,他这意思岂不是本就应该告知他? 不过容婉在屋内已然想好,也不同荀湛绕弯子,直接问道,“若我说此事的幕后者也许是你们荀氏之人,你怎么看?” 容婉的眼睛里聚着光看向荀湛,想要看看荀湛的反应,却是不以为然,像是在情理之中一般。“我信。” 容婉未意料到荀湛会这般说,虽是微微有些震惊,但还是回过神来,问道。“难不成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荀湛看了一眼容婉,爽快的答了一句,“没有。” “方才你说的也许,也许是,也许不是。对于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我自然是信的。”荀湛一出口,容婉才觉得,她又被忽悠了。 可荀湛这模样,摆明了是想知道此事的完全经过,才会给予中肯的意见,容婉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虽是空无一人,她还是不怎么放心,便开口问道。“有方便的地方么?” 荀湛知道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也早有准备,便道,“就在这里吧!” 可容婉始终觉得再外面不安全,便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坐着讲比较好。” 荀湛轻声“唔”了一声,似是领悟了容婉的意思,便迈开腿朝一旁走了几步,手臂顺势而下。指向一旁的石桌石凳,大发慈悲道,“就坐在这里说吧!” 容婉无奈,既然荀湛坚持不回屋子内。那也只能坐在这里开口了。 因此,容婉便是开口,将有关荀琳的一段往事告诉了荀湛。 荀湛听完,沉思了相当一会儿,这才了然的点点头,说起荀琳。比荀湛的父亲还要大上几岁,因此有些事,荀湛的父亲知道,但无论是他,还是荀策,抑或是当今的荀皇后,对于此段往事便没听过一字一句,因此对此事完全不知。 此时听容婉一说,这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终而得知为何荀氏在上一代开始没落,怪不得铁长老如今这般着急,原来是荀氏还有这么一桩欺上瞒下的恶事。 可看如今的圣上这般模样,依旧对他宠爱之极,不知当今圣上是否清楚此事? 容婉一直在看着荀湛,想知道他是否想起了什么,可谁知荀湛竟是站起身,直接道了一句,“走吧!” “呃?”容婉还停在原地,对荀湛说走恍若未闻,却又不知为何,她好似一直在等着他的答案呢! 只是荀湛却只字未提,丹凤眼微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容婉道,“难不成你要在这里过夜?” 说完,又自问自答一般啧啧两声,继而道,“身为女子,要懂得自爱。”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往前走。 而容婉倒是被荀湛最后一句话,像是被雷激了一下,连忙回过神来。 她早便知道,荀湛是毒舌的,可每每都不长记性,偏要被他挖苦才算反应过来。 容婉急忙走上前,见荀湛放慢了脚步,她便越过他走到前面去,只不过后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后撤了一撤,回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轻蔑道,“这里是苏州城近郊,你要走回去?” 容婉顿了顿,就这点路程,她估计要走半日,等回到洛宅之时,怕是腿都要跑断了,自然连忙摇头道,“国舅爷将阿婉带过来的,自然是国舅爷将阿婉送回去。” 只不过说完,容婉便有些后悔了,这也亏得荀湛不理会于她,若是较了真,真将她仍在此地,她便无理可辩了,因此便仅仅的闭上了嘴。 荀湛见她还算识相,也不再说,直接跨出这座宅院,见容婉跟在他身后,先去牵了一匹马过来,道,“走吧!” 容婉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荀湛,她早已将方才她怎么来到这里的忘得干干净净,此刻见荀湛又牵了一匹马过来,想起他们二人曾经共乘一马,面上竟然有些发烫。 荀湛见容婉不说话,眸子深了深,问道,“怎么?上马。” 容婉干咳了两声,稍稍有些结巴,“只有这一匹马么?” 荀湛挑了挑眉,看她一眼,“你会骑马?” 容婉顿了顿,分外尴尬的摇摇头,“不会。” 荀湛看了她一眼,十分利落的伸手,环住容婉的腰,还未等容婉反应过来,一伸手,容婉已经坐在马背上,方才的情形倒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容婉只觉腰间还停留着方才的温热,久久不肯散去。 荀湛也不再看她,直接翻身上马,双手握住缰绳,将容婉环在中间,容婉虽是直着身子,尽量避免同荀湛接触,但正经过一段崎岖不平之路,一个颠簸,便让容婉毫无防备的结结实实的摔在荀湛的怀里。 容婉面色一红,便要坐直,只不过这难度极大,这一路,容婉几乎是倒在荀湛怀中从未离开过。 直至到了苏州城中,荀湛才放慢了速度,不过鉴于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着实显眼的很,荀湛便下了马,只是拉着马的缰绳走着,留容婉一个人坐在马背上。 但荀湛始终是当朝国舅,她这般将他当做马夫使唤,怎么看都不合时宜,因此,她便出声道,“已经到城中,不然我先下马吧!” 谁知荀湛看了她一眼,“你再啰嗦我就将你再带回去。” 容婉一听,瞬时便闭了口,她怎么觉得,荀湛今日的无赖程度比之以往呢?想拒绝都拒绝无门。 好在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距离洛宅也并非很远,走了几刻钟,便到了洛宅门前。 只不过此时的洛宅门前,洛寅和其夫人李氏都在门外站着,见容婉乘着马归来,连忙迎上前来,分外关怀道,“阿婉,你到哪里去了,可是吓坏我了,没出事吧?” 容婉此刻已经很是平静,看着洛寅比来时要漠然一些,差别并非很大,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果真便见洛寅顿了顿,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视线偏向别处,便见拉着缰绳的荀湛,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国舅爷。” 荀湛摆摆手,道,“我在汴京城同洛氏容婉是故交,方才正好碰上,便送她回来,既然送到,你们将她接近府吧!” 洛寅点头称是,而身在一旁的白瑶连忙过去搀扶容婉,也许是因着有人的缘故,荀湛的目光便是一刻也未放在容婉身上,任容婉缓慢的下了马。 他这才跨马而上,对着洛寅点点头,便策马而去。 洛寅长吁一口气,碰上容婉的目光,又尴尬的偏过头,小心翼翼的对着容婉道,“你还未用膳吧,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些膳食可好?” 容婉点点头,礼仪周道,“那便多谢大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怪人 容婉此刻已经很是平静,看着洛寅比来时要漠然一些,差别并非很大,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果真便见洛寅顿了顿,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视线偏向别处,便见拉着缰绳的荀湛,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国舅爷。” 荀湛摆摆手,道,“我在汴京城同洛氏容婉是故交,方才正好碰上,便送她回来,既然送到,你们将她接近府吧!” 洛寅点头称是,而身在一旁的白瑶连忙过去搀扶容婉,也许是因着有人的缘故,荀湛的目光便是一刻也未放在容婉身上,任容婉缓慢的下了马。 他这才跨马而上,对着洛寅点点头,便策马而去。 洛寅长吁一口气,碰上容婉的目光,又尴尬的偏过头,小心翼翼的对着容婉道,“你还未用膳吧,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些膳食可好?” 容婉点点头,礼仪周道,“那便多谢大伯了。” 洛寅见容婉应了,虽是唤他语气生疏,但终归还是同他说了话,心下也一扫今日的恐慌,稍稍欢喜了些,便吩咐身旁的陈氏道,“快去小厨房让下人做些好吃的点心来。” 陈氏应了声,遂即带着身边的婢女快人一步到小厨房去。 而洛寅则是笑着看向容婉,好似今日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时辰还早,阿婉要不到大伯的院子先等着?” 容婉回转过身,正了脸色看着洛寅,却又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今日有些乏了,先回院子歇息了,等伯母回来,大伯你待我向她道谢。” 说完,容婉不看洛寅僵下的面孔,而是偏过头去。看向萤绿道,“过来扶我进去吧!” 萤绿听了容婉的话,也不看周围人的神态以及洛寅的尴尬之度,而是小心翼翼的扶住容婉。她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家娘子今日如此失控,但还是心疼自家娘子,因此对于苏州洛宅,却是没什么好印象。 等萤绿扶着容婉回了院子,容婉又忽而想起什么。便让萤绿到洛寅所在的院子传达一句话。 萤绿等容婉告知以后,便独自去了洛寅的院子,洛寅看见萤绿过来,还以为容婉有什么要紧事,却只听萤绿来了一句,“大爷,娘子说她明日会从苏州离开,到汴京城去,方才忘了向大爷说明。” 洛寅皱了皱眉,虽想留容婉再多住几日。但看容婉今日的模样,他便不想留了,因此便对着萤绿道了一声知晓了。 萤绿福了福礼,才出了洛寅的院子。 容婉从萤绿口中得来洛寅的反应,倒是与她想象之中无异,等陈氏命婢女送了饭菜过来,容婉不过拿起一块尝了尝,却不怎么对胃口,怕是她的口味早已被昌平侯府的厨子给养刁了。 她收拾了一番,便早早的躺在床榻上等待入眠。毕竟明日从苏州离开,在路上也有十几日要耽搁,定然吃不好睡不好,她自然要养足精气神。 而荀湛被当今圣山吩咐查清江南一带的贪污之案。并没那么快走,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他还要在江南一带的城池待上几日,因此便不同容婉一起走了。 但是容婉的身旁除却杨初,便是仅剩下萤绿,荀湛还是大发慈悲派了两个近卫护送容婉回汴京。 而这两名近卫。倒是让容婉微微有些眼熟,等她想起来时,才知这是她前两年去边关寻兄长之时,从军营赶回汴京城,便是由这两名近卫相送,没想到辗转两年,既然又见,倒也算得上有缘。 这一次,萤绿倒是有机会同那两名近卫说了几句话。 当然,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想从那两名近卫口中套话是套不出来的,虽然,容婉并未打算套。 而由着两名近卫相送,倒未遇上什么大的牛鬼蛇神,但是小偷小摸却被这两个侍卫逮个正着,不过杨初的心里倒是有些尴尬,他比起这两名近卫的功夫,简直跌落在泥土里还要再滚一滚,分外伤人自尊。 等他们到了汴京城的城门,那两名近卫便自发的离去。 杨初赶着马车进了府,刚一如府,便被人告知喜讯,说是她刚走不久,陛下便将洛景钰同七公主的婚期定在了六月。 六月倒是个好日子,而当今陛下也偏向六月。 容婉从汴京离开,到了苏州,再入汴京城,期间已有一个半月,此时便已是五月初,这么说来,等到下月,洛景钰便可以成婚了。 虽说洛寅想让容婉拿些银两回来,但鉴于戚氏并不知她去了哪,因此她最终还是决定不带了,且自父亲去后,她便决定不再同苏州来往,若非此次有事相询,她断然也不会去苏州。 而她回来,戚氏自然也要慰藉一番,她便是衣裳也未换,先回了正院去,待向戚氏请过安之后,说了自己所去之地,以及心中的见识及感触,当然,苏州之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说了许久,她这才回到翠竹苑。 洛景钰如今任驸马都尉,多是悬空之职,并未什么实力,因此空闲的时候倒是十分多,容婉回到洛府时,他碰巧也在家。 对于洛景钰,容婉心中所装着的事,却依旧未有告知洛景钰,只是说了些路上的见闻,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刚回来,便传到了昌平侯府的耳中,第二日便去信过来说她还未找到何时的人选,若是容婉还想要继续做女先生,便到昌平侯府之中见她一面。 容婉自然需要有一个身份掩盖,她也喜欢别人相互切磋棋艺,因此便应了,收过信之后,她便乘马车到了昌平侯府。 这时倒是没有慕容玉娆还未嫁人之时的待遇,只能先由仆从去里面通报,等昌平侯夫人应了之后,这才开门迎了容婉进去。 虽正院的路容婉也走过几次,还是由着婢女带了过去,等到了正屋,婢女要让容婉静静站在门外,而她要到屋里通报,等进去之后,这次啊对着容婉道。让她进去。 容婉缓步走进屋子里,不过出乎她意料,这里面还站了一名男子,一袭黑衣。甚是利落的打扮,只不过肤色偏白,眼窝又有些深,嘴唇稍白,虽看起来十分俊朗。但怎么看,都是一种病态的美。 那名男子见容婉进来,却冲着容婉勾了勾嘴角,瞳孔中好似是认识许久一般的故人,笑容也很温和,看起来甚是熟悉。 只不过容婉想了想,还是不记得她有见过面前之人,因此便稍点点头,算作回应,这才看向昌平侯夫人。“阿婉见过夫人。” 昌平侯夫人点头,也不顾有外男在场,直接开口道,“你可决定好了?” 容婉点点头,直说道,“阿婉以为,既然夫人肯给阿婉这样一个机会,阿婉定然会好生努力,不辜负夫人的期望。” 昌平侯夫人点点头,甚是满意容婉的态度。甚至当一旁站着的男子不存在一般,同容婉倒是多说了几句。 等容婉离开时,那名男子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容婉的背影,见容婉离开之后。他才浅笑一声,收回了方才的深情注视。 昌平侯夫人一直看着堂下的男子,顿了顿,这才出声道,“阿昀,你看。方才那名女子如何?是否能做你的正妻?” 被称作阿昀之人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也没说是,也未说不是,最后只是向昌平侯夫人告辞,“夫人莫要替我操心,我的正妻,自然是我自己来选。” 他都说到了这份上,昌平侯夫人自然不好再说,见他有些归心似箭,便也不拉着他在这正院之中同他唠叨,大发慈悲的让他离开了。 他走出正屋,收住笑意,而后才沿着那一条路,姿势甚是优雅的迈了过去。 他的腿长,再加上他的步伐之大,以及他走的不慢,正好在容婉将要岀府之前,见到了她,还温和的唤了一声,“洛家娘子。” 容婉回过头,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你是?” 他笑了笑,微微颔首,等再次抬头,看向容婉的眉眼之间,都充满了笑意,若是细看,怕是被其中的每一丝每一缕都会使人惊艳。 容婉只是浅笑着看向来人,等着他的答案。 “鄙人姓罗,名昀。” 容婉想了想,确认这个名字不曾听说过,又加上未见过的面孔,自然觉得并未见得此人,因此便不想不再说,只是道,“若是郎君无事,我便先行回去了。” 罗昀看了容婉一眼,只是笑着道,“无事,只需娘子记得我的名字便可。”说完,拱了拱拳,便独自一人,飘飘欲仙一般,不知在往哪里去。 容婉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不明所以,但最终还是出了府门,坐上马车之后,让杨初将马车赶为府中。 而容婉既然同昌平侯夫人说了清楚,第二日边去女学之中任职。 只不过等去了女学,容婉竟然在女学之中碰见了罗昀,罗昀说他只是奉昌平侯夫人之命过来视察,瞧瞧这些女学生可有不认真学习之举。 但也许是罗昀的相貌太好看,一向专心上课的女子们,见到罗昀从窗子前路过,便会引起一阵骚动,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想归想,这不过是活在臆想之中罢了。 容婉偶尔从窗子前看到罗昀在外面来回游走,心中的熟悉感便会多上一份,等过了十几日,她同罗昀已然能说出不少的话。 而罗昀的棋艺精湛,容婉偶尔会和罗昀下几局,让她所教的女子在旁观战,多琢磨棋局以及下子技巧,这样一来,连带着女学中的女子棋艺都高了不少,这还要拖罗昀的福。 而因着荀湛还未到府中,容婉得不到关荀氏一族的任何线索,因此从苏州所得之事便暂时搁置下来。 慕容玉娆听了容婉回来,便下了帖子请她到荀宅。 因着慕容玉娆如今同荀策成过了婚,自然住在了荀宅,而邀其女子去陪她,自然也只能去荀宅。 容婉想着也许就未见慕容玉娆,便找了日子,到荀宅去寻慕容玉娆去了。 以往同荀湛相见还要避避风头,如今慕容玉娆嫁进了荀宅,倒是方便的很,她以后若是有事来找荀湛,不过是报了慕容玉娆的名头,倒也甚是方便的很。 容婉见到慕容玉娆之时,便见她同以往闺中之时有些不一样,一来面色红润,更添少妇韵味,而来面上的笑意比之以往更加温和,容婉便知,荀策使她变了不少。 不过荀宅除却婢女之外,便没有在正经的女主子,可见慕容玉娆在里面待的极闷,不过好在荀策知道心疼慕容玉娆,便在她身边安插了几个护卫,她若是出门,只管跟着她便是,如此一来,他倒也极为放心的很。 慕容玉娆知道容婉要来,出门相迎便迎到了二门处,见容婉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一把将容婉抱住,容婉吓了一跳,却听慕容玉娆说,“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闷死了。” 容婉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慕容玉娆嘟着嘴道,“我本觉无聊,想邀以往的姐妹到府中聚一聚,可谁知她们个个不老实,总是在府中乱看,最后,便得罪了大哥。” “大哥?”容婉皱了皱眉,荀湛是同她一起离去的,而此时也未回来,那么慕容玉娆口中的大哥又是谁呢? 慕容玉娆点点头,回了容婉的话,“此大哥非彼大哥,是阿策同湛哥哥的结拜兄长,也在府中住着,且看阿策的语气,似是对他十分敬重。” 说到这里,慕容玉娆却是叹了叹,这位大哥的性子古怪,她不得不好生相处,若是因为他,而使她同荀策只见生又不快,她也是不想见到的。 容婉听出慕容玉娆已将称呼策哥哥改为了阿策,不由的笑了笑,但是想起慕容玉娆口中的大哥,又想起在苏州的听闻,便有些疑惑,直接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名字?” 慕容玉娆应道,“罗姓,单名一个昀字。” 容婉顿了顿,罗昀,那不就是她在昌平侯府和在女学之中碰到过的么,至于脾气怪,容婉却是丝毫没感觉出来,倒还觉得那罗昀性格温和,同慕容玉娆口中的人,倒是一点也不相似。(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反常 容婉听出慕容玉娆已将称呼策哥哥改为了阿策,不由的笑了笑,但是想起慕容玉娆口中的大哥,又想起在苏州的听闻,便有些疑惑,直接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名字?” 慕容玉娆应道,“罗姓,单名一个昀字。” 容婉顿了顿,罗昀,那不就是她在昌平侯府和在女学之中碰到过的么,至于脾气怪,容婉却是丝毫没感觉出来,倒还觉得那罗昀性格温和,同慕容玉娆口中的人,倒是一点也不相似。 容婉看着慕容玉娆道,“我记得你成婚那日,还未出现此人吧!” 慕容玉娆摇摇头,“其实按策哥哥来说,他本一直就在荀宅住着,不过是甚少出面,也无人提起过他,因此大抵也只有荀氏中人知道他的存在了。前几年,他出门云游,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回来。” “我同阿策成婚没几日,便在府中看见他了。” 慕容玉娆说的笼统,容婉心中却又一些异样,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按照罗昀的年纪,祖母的事被暴露时,父亲也不过才两岁,因此,并不可能。 而在苏州洛府听到的事,容婉也不知为何,倒是十分信任荀湛,好似认定他会帮自己一般,便合盘脱出,不过对于荀氏中人来说,荀湛才是最熟悉他们的那一个吧! 若是说她的祖母荀琳,是荀湛祖父的妹妹,也就是荀湛的姑祖母,这样说来,倒还是表亲。 想到这里,容婉不禁摇摇头,她想的实在是太多了,想起若是关系明朗化,她还要尊称荀湛一声表哥,想想都有些受不了。 慕容玉娆见容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遂即伸手轻推了一下容婉的肩。“阿婉,你在想什么呢?” 容婉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你若再府中待的闷,我们出来走走可好?” 慕容玉娆应了,好奇道,“阿婉想去哪里?” 容婉顿了顿,便道。“去金缕衣看看有没有新式的布料吧!” 慕容玉娆一顿,面色便有些发红,金缕衣的东家是荀策,而荀策若非有其他事,不是待在府中,便是待在金缕衣。 而如今荀策不在府中,而也并未说过他有事,大抵就是在金缕衣了。 容婉看她犹豫,不解问道,“怎么。不愿意去?” 慕容玉娆连忙摇头,笑着对着容婉道,“当然不是,那就走吧!” 容婉点头,便跟着慕容玉娆一同出了府门,白瑶同珍珠分别跟在她们身旁,未免麻烦,两人便同乘了洛府的马车。 杨初赶着车到了金缕衣,两人还未来得及下车,便听见马车外似有人在说话。听着声音倒是分外熟悉。 等杨初同马车外的人说了几句之后,杨初这才挨近车帘,轻声道,“娘子。要下车么?” 容婉听杨初问了,便轻声道,“要。” 接着,便是白瑶和珍珠先行,白瑶将她扶下马车之后,她这才看清站在马车外的人。便是这几日时不时便出现在她面前的罗昀。 等容婉下来,珍珠这才上前去扶还在马车内的慕容玉娆,等慕容玉娆下了马车站定,走到容婉身旁,看到容婉面前所站之人时,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微微颔首,笑意僵在脸上道,“大哥。” 罗昀显然不知慕容玉娆会出现在这辆马车之上,不过不愉快也只是那一瞬,再次看向容婉之时,脸上便带着一丝笑意,“你来看布料么?” 容婉应了声是,偏过头看向慕容玉娆,这才看见慕容玉娆离她远了些,此刻还有些低头,而她身旁的珍珠,更是有些发抖。 容婉不动声色的回头,看向罗昀笑着道,“麻烦郎君让一让可好?” 罗昀看着容婉,往一旁让了让,正好让容婉从她的面前经过,而慕容玉娆经过他身旁之时,小心翼翼的颔首,这才走了过去。 罗昀眼看她们离开,收起方才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容婉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却稍稍有些不解,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事情偏离他预料许多。 容婉同慕容玉娆进了金缕衣,还是那一日容婉见到过的辛掌柜,那辛掌柜也许对她毫无印象,但是对于慕容玉娆,自然熟悉的很,见慕容玉娆进来,连忙迎了过来,笑着道,“娘子,过来寻郎君么?” 慕容玉娆面色一红,连忙摇摇头,对着辛掌柜道,“辛伯,我不是来寻他的,我朋友想买布料,便让我陪着过来了。” 辛掌柜笑了笑,既然慕容玉娆不是来寻荀策的,他便又走在了柜台里面,手指拨弄着算盘,对着账本噼里啪啦的算着,不再理会她们二人,倒是减少了慕容玉娆的尴尬。 容婉正在这边看着布料,慕容玉娆走到她身旁,故作轻松道,“阿婉,有喜欢的么?我可以送给你。” 容婉噗嗤一笑,转过头看着慕容玉娆道,“若是我喜欢的你都要送给我,怕是你的夫君会十分心疼吧!” 慕容玉娆被容婉调笑,方才才恢复正常的脸色,此刻又悄悄的红了起来,她作势轻轻捶了容婉的手臂道,“你莫要取笑我,几匹布我还是送得起的,大不了,他若是心疼,我拿陪嫁补他便是。” 慕容玉娆这话颇有些大言不惭,不过倒也是事实,她成婚那日的陪嫁有多少,满城的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她就算几多挥霍,也不过是陪嫁里的冰山一角罢了,寻常人可比不得。 容婉点点头,“我信,不过这几匹布我也是买的起了,就不劳你帮忙了。” 说完,她便是认真的选了几匹,等选完,便让一旁的小厮搬上马车,在这过程之中,容婉同慕容玉娆在一旁闲坐着,她装作不经意般问道,“阿娆,你很怕罗昀么?” 慕容玉娆被容婉的话问的一愣,面上稍显有些尴尬。但还是支支吾吾道,“没有。” 慕容玉娆原本说话便是直来直去,很少有说谎之时,这一说谎。露出的破绽倒是不少,容婉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玉娆,就是希望慕容玉娆能同她说实话。 可看慕容玉娆这一副狠狠忍住的神色,是不打算对容婉说了。 容婉也没强迫慕容玉娆,只是站起身走到辛掌柜的面前。含蓄道,“辛伯,可否请您唤荀郎君下楼来,我有生意事要同他相商,不过麻烦辛伯不要告知他我是阿娆带过来的,我只是想凭真本事而已。” 慕容玉娆坐在一旁,听见容婉这般同辛掌柜说话,不由得愣了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本想问问容婉。可容婉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辛伯到底是吩咐了一个小厮,将容婉的话带到楼上去,片刻,小厮便从楼上下来,恭谨的对着容婉道,“这位娘子,郎君请您上去说话。” 容婉点点头,看着一旁慕容玉娆错愕的眼神,极认真道,“阿娆。你在这里等我,莫要上去,若是不放心,我便让一个小厮随我一起上去。” 慕容玉娆连忙摇摇头。对着容婉道,“我没有不放心。” 话音刚落,容婉便冲着她点点头,独自一人上了楼,只留下慕容玉娆皱着眉头看着容婉的背影,她不是怕容婉会做什么。而是怕容婉会说些什么。 方才容婉的问话,她虽然遮掩了过去,但她觉得,她那不像是遮掩,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虽这样想着,人却还是如同粘在椅子上一般,动也不动,她有些不敢上去。 容婉迈过木质楼梯,一步步走到楼上,便见荀策在一旁坐着,入神的看着摊在桌上的账本,等容婉走近,他这才站起身,看着容婉疑惑道,“洛娘子要同我谈什么生意?” 容婉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坐到他对面,答非所问道,“我方同荀宅出来,小郎以为,我会说什么?” 荀策皱了皱眉,从容婉的话中,他听出来方才小厮所说的生意之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她不过便是要见他一面而已,若是说为何要见他,自然和她在荀宅之中的所见所闻有关了。 荀策语气已经不同方才那般温和,有些不甚愉悦的看着容婉,“洛家娘子的意思是什么?” 容婉只是定定的看着荀策,看了一会儿之后,便道,“小郎是真的爱阿娆么?” 荀策一愣,不知为何容婉会这般问,可是他对慕容玉娆的情谊千真万确,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喜欢上这个天真聪颖的小表妹,此生她能够嫁作他妇,实乃他之幸运。 “自然是真的。”荀策将手中的账本松开,眉目微皱,不明白容婉什么意思。 而容婉也不等她再问,直接道,“难道小郎看不出来,阿娆在荀宅过的,根本就不好。” 荀策听了之后,下意识的反驳,“我同她情投意合,自然对她千依百顺,又怎能对她不好?” 容婉嗤笑了一声,清冷的目光却不想再看荀策一眼,她当真是看错了荀策,之前以为荀策会将慕容玉娆当做掌中宝一般,可是如今,更像是随处可见的琉璃珠子罢了。 想着,容婉便道,“阿娆怕罗昀,未看出来么?” 容婉这句话说出,荀策第一注意的,并非是阿娆怕罗昀,而是罗昀这两个字从容婉口中说出,便让荀策方才的不满烟消云散,转而变的更是疑惑,“你认识大哥?” 不用荀策回答,容婉便知道了答案,怕是罗昀回来,荀策一整颗心都扑在了罗昀的身上吧,方才还见罗昀从金缕衣走了出来。 她皱皱眉,还是忍住自己的脾气,“我从苏州回来之后,曾在昌平侯府见过他,而后碰到过几次,仅此而已。” 荀策从容婉处得知他的疑问之后,这才注意道容婉说慕容玉娆怕罗昀的事,不由得摇摇头,更是不解,“大哥向来清冷,不熟识他的人确实会被吓到。” 罗昀清冷么?容婉倒是没觉得,每次见到罗昀,罗昀的嘴角都玩得恰到好处,笑起来如沐春风,哪里有荀策所说吓人之意。 容婉站起身,将自己的看法说出,“若是我未猜错,你自成婚一来,是否极少同阿娆相处?” 荀策愣了愣,最终还是道,“这几日生意之事比较繁忙,也许对阿娆有些照顾不周,但忙完这一段,我会好好陪她的。” 容婉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直说道,“荀宅无女眷,此事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阿婉初嫁给你,便****不见你,宅中又无人同她说话,陪她解闷,纵观她在昌平侯府之时,倒是比如今自在的多,至少不会邀请几个闺中密友在宅中说话都会有人不许。” 说到此处,荀策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还是辩解道,“大哥不喜欢热闹。” 容婉虽不明白为何荀策张口闭口都是大哥,但她觉得,既然将阿娆娶进门,就应该好好待阿娆,如今让阿娆受着委屈又不敢说,又是什么意思? 容婉突然有些不想听荀策再说什么。 容婉临走之时,只是道,“若是想同她相濡以沫,必然珍之重之,如今让她如此这般不快乐,便是你的初衷么?” “我不清楚罗昀同你之间有何情意,我只知道,既然你决定娶了阿婉,就不该忽略她,毕竟她才是那个同你相伴一生的人。” “今日此话,我不希望阿娆知道,你便当我同你谈了一桩生意未果吧!” 说完,容婉便再也没有看荀策,而是转过身,下了二楼。 慕容玉娆在楼下等着,见容婉下来,忐忑的站起身,等容婉下来,急忙问道,“阿婉,怎么样了?生意可曾谈妥?” 容婉笑着摇摇头,“意见不合,不曾谈妥。” 说到这里,再也不给慕容玉娆开口问的机会,直接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慕容玉娆没有反驳,只是侧过头又看了二楼一眼,这才缓缓跟上容婉的脚步,一同上了马车。 容婉拉过慕容玉娆的手道,“阿娆,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才能让侯爷以及夫人安心,我自然也能安心。” 慕容玉娆笑着道,“阿婉,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会的。” 慕容玉娆的笑意容婉看在眼里,这笑意勉强的让人心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探查 说到这里,再也不给慕容玉娆开口问的机会,直接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慕容玉娆没有反驳,只是侧过头又看了二楼一眼,这才缓缓跟上容婉的脚步,一同上了马车。 容婉拉过慕容玉娆的手道,“阿娆,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才能让侯爷以及夫人安心,我自然也能安心。” 慕容玉娆笑着道,“阿婉,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会的。” 慕容玉娆的笑意容婉看在眼里,这笑意勉强的让人心疼。 容婉知道,再多事也多说无益,因此便只嘱咐慕容玉娆两句,而后便将她送回了荀宅。 容婉只希望,她今日特地去“金缕衣”的那一趟没有白跑,荀策也能认识自己的不足之处,对慕容玉娆再好一些。 慕容玉娆被送回荀宅之后,回到成婚之时所居的房屋,却像是泄了气一般,坐在桌案一旁,用手托着腮,皱着眉头,一副烦忧之色。 跟在慕容玉娆身后的珍珠走上前,伸手给慕容玉娆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担忧道,“夫人是累了么?” 慕容玉娆摇摇头,累倒是不累,只是一回到府中,偌大的宅院基本上全都是下人,而在往里走的宅院,接近荀宅的后门之处,那里却不允许她踏足。 她嫁入荀宅一个多月,日夜守空房已成习惯,她也体谅荀策生意繁忙,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可以这般等下去,她嫁过来之时,满腔热血,嫁过来之后,却好似置身于冰窖之中,透心般的凉。 若是给她第二次机会,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选择再嫁过来。 珍珠又一次打断她的思绪道,“那夫人是在想洛家娘子同郎君说了什么?” 慕容玉娆顿了顿。想起今日容婉的所作所为,心中还是便默默叹了一声,自容婉不让自己同她一块上楼之时开始,她便知道容婉同荀策所说的事。定然同她有关。 她本来是可以拦着容婉的,可她潜意识之中,也是想要借容婉之口,将她心中的委屈诉说,因此便眼睁睁的看着容婉走上楼。 容婉在马车上对她说的话。无非是想让她勇敢一些,可她最终还是有些怯弱。 想到此处,慕容玉娆回过头看了一眼珍珠,对着她道,“你最好不要乱说话,这些事我自然清楚。” 她知道容婉是怎样的人,因此无论容婉如何,她都选择相信容婉,可是别人不同,说不定自以为抓住点蛛丝马迹便能编排别人。虽然她也知道珍珠并非那种人,但是多有提醒也算好的。 珍珠忙着点头,对慕容玉娆禀衷心,慕容玉娆回过头,遂即不再理会她。 偏偏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慕容玉娆回过神,便见从门口进来一个分外熟悉之人,她连忙起身,走到那人身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荀策先看向一旁的珍珠,示意她先出去。 等珍珠出去之后,他这才温和的看向慕容玉娆道,“你今日去了店里。怎么不见我?” 慕容玉娆闻言,微微低头,这才开口说道,“你诸事繁忙,我怕打扰你,本来今日也是陪阿婉去买布的。就没见你。” 荀策顿了顿,心中闪过今日容婉站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不禁尤为复杂,开口问道,“你知道今日洛家娘子同我说些什么?” 慕容玉娆心中一僵,但还是道,“阿婉说有生意事要同你谈,怕你知道我在,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而同意,因此便怎么也不许我陪她上楼。” 其实关于容婉同荀策到底说了什么,慕容玉娆也是不知道的,她也不过是猜测容婉说了些什么,不敢随意乱说话,只是按照今日容婉告诉她的事情所说。 等慕容玉娆说完,荀策这才分外感触的伸手将慕容玉娆揽入怀中,以十分自责的语气道,“阿娆,这些日子是我让你受苦了。“ 说完,伸手摸了摸慕容玉娆的头顶,慕容玉娆顺势便倚在了荀策的胸口之上,近的能听见荀策的心跳,只是这样的心跳,她也有许久未曾听过了。 等荀策说完这句话,她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被荀策抱着,只是这般简单的抱着,就已是极好。 而她的心中,则是对容婉更加感激, 容婉乘着马车回到了洛府之后,便见洛景钰穿带着官服官帽,正要坐上马车,容婉连忙叫住他,不解问道,“兄长,你这是要去哪里。” 洛景钰见容婉朝他走来,便停住要骑上马的脚步,回答了容婉的疑问,“前些日子宁王殿下曾来信说他在封地找到一件宝物,想要献给陛下,算算日子,也要到了,因此陛下便派我到城外迎接,我现在便要出发了。” 容婉听洛景钰此说,微微顿了顿,忽而想起了几月前司徒所说,她这些日子竟然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如今也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好等萧玄青来了再说。 也许萧玄青是真的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忘了也不一定。 容婉方才进入府门,便被戚氏派来的婢子叫到了正院去。 容婉到了正屋,朝戚氏行了一礼,戚氏并未抬头,只是随意道,“坐吧!” 容婉应了声,坐在一旁,见戚氏一直在摆弄自己桌案上的几张纸,良久也未抬头,也未同说话,便是开口问道,“不知母亲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戚氏这才在百忙之中抬起头,对着容婉报之一笑,而后才道,“这里是这几日上门向阿珺提亲的人家,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来给阿珺参谋参谋。” 容婉一怔,儿女的婚事,想来只凭借父母做主,戚氏今日唤她过来,定是因为拿不定注意,因此,便站起身,走到戚氏面前道,“不知是那些人家?” 戚氏见容婉走了过来,也偏过身子好让容婉能看清楚桌案上的这些纸。随手捏起一张道,“这是现任礼部尚书的嫡次子,今年不过十八岁,已是举子的身份。只等来年殿试,在官场上大展宏图。” 说完,便又拿起另一张,“这是观文殿大学士的庶孙,同样也是一表人才。虽然无礼部尚书之子的天分高,但胜在为人诚恳。“ 后而,戚氏便将桌案上的纸一张一张拿给容婉过目,至少有五个在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子庶子,而这些人,竟然都来向容珺提亲。 容婉有些不解,容珺声名不显,甚少人知道她,而这些人则是在兄长成为驸马之后,才来求亲的。显然是看上了兄长的驸马之位。 只是令容婉不解的事,兄长所迎娶的,不过是在宫中默默无闻的七公主罢了,并非是被陛下骄纵到天上去的六公主,而兄长的驸马地位,地位不高,又怎会吸引这些人前来提亲呢? 容婉看向看在一旁做选择的戚氏,不由的皱了皱眉,戚氏如今才算是眉眼俱笑,简直合不拢嘴。容婉为了让她看清事实,也只是硬生生插上一句,“母亲不如托人去打听清楚,这些人为何会来府中提亲。再做打算吧!” 果不其然,戚氏一听这话,放才还喜笑颜开的脸顺势便黑了下来,没好气的看着容婉道,“既然来提亲,自然是心悦阿珺。” 容婉知道若是她不继续说。没准戚氏定会敲定其中的一家。 容珺是容婉从小看到大的,又怎能忍心因戚氏的一时之乐,便将容珺的下辈子给毁了,而萧玄青也要到汴京,容珺的事还没完,此刻最好被人遗忘才是办法,又怎能因着定了婚约而变成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呢! 因此,容婉顿了顿,又道,“母亲忍心这一时敲定了阿珺的婚事,而给她带来一世的痛苦么?” 戚氏听了这句话,也不得不抬起头,面色十分不虞道,“阿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阿珺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会害了她不成?” 容婉听戚氏所说的话有些刺耳,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是顿了许久,这才接着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母亲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说完,容婉朝戚氏福了一礼,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而戚氏抬头看了一眼容婉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便放下手中的纸张,坐到一旁闭目养神,方才容婉的话,她并不是没听进去,而是不喜欢容婉以那般语气同她说话。 容婉从正院出来之后,便去寻了容珺。 容珺最近经过长安侯府的事,倒是安静了不少,越是爱待在府中不出门,容婉已有许久不在府中,还没有好好看过容珺。 等容婉到时,便见容珺在屋内,撩拨一曲琴声。 容婉已经许久没见过也没听过容珺弹琴,如今听来,琴艺已是十分娴熟,看来戚氏的功底不弱,不然便不会将容珺教成这般模样。 容珺正在弹的是高山流水,容婉伫立在原地,竟如看见高山,也听见水声一般,甚是美妙的很。 一曲终了,容珺这才站起身,走到容婉面前,问道,“阿姐怎么来了?” 容婉笑着迎向容珺,摸了摸容珺的脑袋,“有些日子没见你,便过来看看你,是否吃饱睡好。” 容珺差两个月便及笄了,和容婉差不多高,因此,容婉虽能摸到容珺的头顶,也要抬高了手。 容珺也习惯了容婉的这番动作,没有说什么,带着容婉入坐,而后道,“自阿姐走后,无人同我说话,我便只能无聊时练这琴,睡不着练这琴,无人陪聊也练这琴,谁知练着练着,却是有了起色,也让我惊讶一番呢!” 容珺讲的轻松,容婉也不拆穿,怕是只是她想起严澈之时,心里莫名感伤,而后化悲愤为力量之后,苦练琴艺,这才使琴艺更上一层楼。 而后容婉便郑重的看向容珺道,“我一直未从你口中得知过那时的真相,如今,你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碰见宁王殿下的,而当时伴在宁王殿下身边的人,又是谁?” 容珺顿了顿,此事对于她来说,已被时间淡化,并不像以往那般提到就会惊恐,因此便道,“我那日跟着那人到了醉云楼,发现里面的事情怪异,便想要转身离开,只不过方才转身,便见宁王殿下走了进来,接着,直接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剑,将在场的几人一一刺死。” 容婉点头,继而问道,“那****因何会同别人到醉云楼的?” 容婉却尴尬的笑了笑,“当如我听绛红出来,在街上见一人捏糖人捏的既好看,正巧有一个人路过,告诉我别处有一个糖人捏的更漂亮的人,我便同他一起去了,谁知走着走着,绛红居然跟丢了。 而后我跟着那人到了翠竹苑,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这一切仿佛只是巧合一般,同萧玄青并无瓜葛,可容婉想起几年前萧玄青对她解释这件事之时,说是昌平侯府的大郎君说附近有一处酒馆饭菜好吃。 那么昌平侯府的长子,慕容崇焕又算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容婉让容珺将此事详细的说了出来,除却绛红萧玄青,以及带容珺到醉云楼的那个人,都甚是刻意。 她若是早就敲定了是萧玄青布的局,也不得不说他是真的聪明,又受人以救命恩,却又抓住了人的把柄,简直是一举两得。 而对于慕容崇焕,还欠她一个要求,此事,她也要好好想想再说。 想到此处,容婉想起方才从正屋回来,边对着容珺道,“母亲正忙着替你相看亲事,你若是有什么意见不如同母亲提上几句。” 容珺摇摇头,“由娘亲去吧,我觉得只要人可靠老实,就很好了。” 容珺这句话,显然是因为严澈欺骗她在先,而不愿再无缘无故听信别人,这样既有好处也有坏处,该开导的话容婉已经开导,而对于此事来说,容婉觉得,还是需要人慢慢领悟才好。 容婉也没有在容珺的身旁待上许久,只不过片刻,她便又离去了。 从苏州回来之后,家中的秘密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便要背负着这些压力小心翼翼过活,因此,容婉倒是比以前更加忙碌,只不过容婉却忙碌的心甘情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献礼 容婉命杨初赶了马车上街。 自她去往苏州以后,回来这两日,也再没有司徒的消息,不论怎么说,司徒既然在跟着荀湛做事,应是比较可靠的。 只不过她去了荀宅,并没有见到司徒的踪影,而鉴于荀宅之中多出了一个罗昀,容婉下意识不想再同荀宅中的人有任何牵扯。 因此,容婉便命杨初将马车赶往在霓裳阁所在的那一条街上,来来回回,慢慢悠悠转着,只是期望能瞧见司徒也好。 上天还是待容婉不薄,马车还未将那条街走完一边,容婉便透过掀开一条缝的车窗瞧见了方从霓裳阁出来的司徒。 容婉示意杨初停车,而她穿着女装,自然不适合下车,便让杨初去拦司徒。 容婉透过那一条细缝见杨初过去同司徒说了几句,司徒狐疑的看了眼这边的马车,终归还是迈开脚步,朝这边走过来。 在容婉的意料之外,她面前的车帘一把被掀开,露出司徒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司徒看着容婉轻轻挑眉,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而后问道,“怎么,洛家娘子,寻在下有事?” 自上元佳节一来,容婉便不怎么见到过司徒,而记起那日的事,倒也看得出司徒的好意,因此对于司徒的不敬,倒也不怎么介怀,只是道,“宁王殿下果真要到汴京了。” 司徒的消息来得定是比容婉快的多,因此对于此事并无丝毫惊讶,只是点点头,“献宝嘛,自然是要来的快些,不过这同在下好像无甚关联,洛家娘子寻我也无用。” 说来倒也是,萧玄青是堂堂的宁王殿下,而司徒是在荀湛手下做事,并无明确官职。便也不能同萧玄青硬碰硬,莫要说司徒,怕是就算是荀湛,平日里呛萧玄青两声。无甚大碍,若是对他使了动作,怕是陛下也难容。 想到这里,容婉才觉得自己有些愚钝了。 她顿了顿,这才对司徒开口道。“确实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司徒见容婉开口说要走,却是笑了笑,张口道,“我最后给你个忠告,你最好离罗昀远一些。” 容婉听司徒这般说,不由顿了顿,她不过偶同罗昀见过几次,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司徒怎么会知道。而且借此给她忠告? 罗昀是荀策的大哥,而荀策唤荀湛二哥,以罗昀一个外人,能做荀湛荀策的大哥,定是非同凡响之辈。 而司徒给荀湛做事,又让她同罗昀远一些,这又是几个意思? 容婉看向司徒道,“国舅爷同罗昀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司徒略带惊讶的看了容婉一眼,而后笑着道,“并非是不好。但我所说,你还是听着吧,站好了队,便莫要轻易逃跑。至少也要从一而终不是么?” 容婉顿了顿,从一而终,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司徒见容婉在想些什么,只是摇摇头,便要转身离开,走出一两步之后。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重而回过头,瞧着容婉道,“今日我便要离开汴京了。” 此说说的很是轻松,容婉却从其中听出了一副无奈之感,还未说些什么,却又见司徒笑着驱逐了方才奇异的氛围,又道,“好歹我也算是帮过你,你莫要把我忘记才是。” 说完,容婉却顿了顿,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司徒也没想听容婉说些什么,转过身,便悠然的离开了。 容婉掀开车帘的一脚,瞧着司徒离开的背影,有些莫名的伤感,也不知是为何。 杨初坐上马车,隔着车壁低声对容婉道,“娘子,他说过几日国舅爷便会到汴京,让娘子不要过分惊慌。” 容婉点点头,却又觉得怪异,即使荀湛不在汴京城,她又有什么可惊慌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怕他不成? 不过此次她来寻司徒,还是是希望司徒能给她建议,不过司徒也要离开汴京了,在这汴京城中,又只剩下她一人孤军奋战了。 这一趟,倒是无功而返。 容婉回府之后,倒是安静了许多,她如今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洛景钰晚上一夜未归,想来是同萧玄青一处扎营休息了,毕竟从封地到汴京,为着萧玄青要进献给陛下的礼物,也要十多天,途中若是未休息好,出了差错,定然是件大事。 如此过了一日,容婉从门房处便听说,戚氏将前几日上前提亲的人都推拒了,看来虽然那日戚氏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但还是信了她说的话。 无论如何,戚氏还算是个拎得清的。 而这一日宁王殿下终是带着从封地的侍卫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带着他去年迎娶的娇妻,慕容玉华。 慕容玉华自从随萧玄青回封地后,当年便有了身孕,是个男孩儿,如今已有一岁出头,同小皇孙萧安曙同样生于六月,取名萧安炎。 虽然他们的孩子萧安炎如今尚小,但是想来他的祖母祖母,以及外祖父外祖母都没见过他,萧玄青便做主将萧安炎带回来了。 一路保护的极好,萧安炎不哭也不闹,到京中之时满面红润之色,不难看出酷似其母,一张容貌倒是比一般美貌女子都强上几分。 萧玄青已有两年没同当今圣上见过,当今圣上思子心切,也因着萧玄青特地过来献宝,因此便高兴的大摆筵席,在朝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包括未曾同七公主成婚的洛景钰,特被许可将家中的女眷带了过来。 容婉听到这消息时,洛景钰就在她的面前站着,她皱皱眉,还是道,“可否不去?” 洛景钰顿了顿,“陛下特地指了我要带上家眷,若是不去,被陛下知道,定会不高兴吧!” 容婉哪里还能管得当今圣上高不高兴,她只知道,如今看似边关安宁,实则有别国虎视眈眈。当今陛下不过是为了一个礼物,便能如此大费周章,又怎能算得一代明君? 也许以前随先皇平定叛乱时也能算得上一代枭雄,只是如今躺在安逸窝里太久。渐渐磨平了身上的刺,变成了一个没有刺的刺猬,任谁都能随便踩上两脚。 更何况,如今萧玄青也在,戚嫣然也在。她此生最大的两个仇人都聚在一起了,她哪还能安心赴会? 因此,容婉便是道,“兄长,不如这样,若真的是陛下问起,你便说我病了,病的起不了塌怕惊扰到陛下,陛下是不会怪罪的。” 洛景钰为难的看了容婉一眼,最终还是为了容婉的意愿。答应了。 容婉稍稍松了一口气,终是可以不去那个鬼宴会了,看着当今陛下那么看重萧玄青,她总是稍稍有些不舒服。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边戚氏便派了应桃前来,再三传达着戚氏的话,“娘子,夫人说这次宴会娘子必定要去,至少同小娘子还有个伴。” 说到容珺。容婉却皱皱眉,她一人称病可以,但若是全家称病,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来。再者说,容珺确实有些让人不省心。 因此,容婉便是没有反驳,对着应桃道,“你去告诉母亲,我会去的。” 应桃得了准确的答案。这才转身离开。 而洛景钰看着容婉这么快的转变,着实有些小惊讶,但是对于容婉的心思,洛景钰是知道的,她得看着容珺。 但是,洛景钰皱了皱眉,一副担忧的神色道,“阿婉,我怎么觉得,母亲如今越来越偏心了?” 容婉顿了顿,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兄长应该知道,自从父亲离世后,我同母亲的关系,便渐渐远了。如今阿珺最得母亲心意,母亲多宠爱她也是无可厚非。” 洛景钰听完,便哑了言。 洛骞的离去谁也不怨,可偏偏戚氏要将这一切都算在容婉头上,这便十分的不厚道了,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看着戚氏这般,因为就算想劝,也劝不回头了。 既然已经答应要去宫中的宴会,容婉自然换上一袭正规的衣裙,既不出挑,也不出错,如此自是甚好。 等她出了翠竹苑,再看戚氏同容珺身上的衣衫,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衣衫的所谓用料,都是用着上好的云锦,而沿边的金色花纹,也煞是惊喜,再说颜色,简直亮眼,这么一对比,再加上容婉低调随和的性子,完全将容婉衬成了一个婢子。 容婉不由的顿了顿,不过瞬间便猜透了戚氏的想法,此次宫宴的人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及家眷,优秀的人才比比皆是,不定哪位夫人会相中哪家的娘子,等过了宫宴之后又会上门提亲。 这怎么看,都是掉金龟婿的做法。 容婉实不敢苟同,却又不知怎么反驳,她知道,若是她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戚氏这会儿笑颜如花的脸,定然便能板起来。 容珺见容婉穿的朴素至极,不解问道,“阿姐,你怎么穿的这般素净,站在人群中也实不打眼。” 容婉顿了顿,遂即笑着道,“大隐隐于市,枪打出头鸟,这宫宴之上,达官贵人之多,为免冲撞,还是低调些好。” 容珺一顿,瞧见她笑着眨了眨眼睛,容珺便知道了容婉的意思,似懂非懂道,“原是这样,那我不要做出头鸟,我去换衣裳。” 说完,不等戚氏说话,她便带着绯烟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换衣裳。 这样一来,穿的分外亮眼的便是戚氏了,怎么说,戚氏也将近四十岁,身边没有了容珺,她自然也不好抢了她们两人的风头,遂即黑着脸,又回到了正院去。 洛景钰在一旁冷眼观着,见人都走了干净,这才笑着摇摇头,看着容婉无奈道,“你啊,就是个机灵鬼,从小就是。” 容婉郁闷,有这么夸人的么? 可还被说,容婉便是被洛景钰这般从小夸到大的,只不过等长大了之后,便没再听过这般的夸赞之语,这么一听,倒是分外感慨,好似是回到了幼时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一般。 也不过是片刻,容婉便回到现实中来,对着洛景钰抱怨道,“母亲一心想将阿珺嫁入高门大户,可是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何其多,依容珺那般软绵绵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在深门中生活。” 洛景钰赞同的点点头,他同容婉一致认为,容珺只要嫁进背景简单干净的门户中才是最好的,只是他们的观点,却不代表戚氏的观点。 他们没再说几句,便见换过衣裳的戚氏同容珺一同赶来,颜色和容婉身上的衣衫有异曲同工之妙,也算是方才容婉所说之话的功劳。 等一众人都收拾妥当,他们这才出了府,一共有两辆马车,戚氏单独坐一辆,而容婉与容珺一同坐一辆,因去宫中,也不好再带婢子,仆从也不过是两个车夫而已。 而洛景钰最近倒是很少坐马车,一般都骑着马。 于是就这般到了宫城外,马车和马不能进宫,都停在了宫门外面,他们来过宫中,也对其中的事熟悉些,因此四人便进了宫门。 因着此次是萧玄青献礼,为着都能看见,便没再将男女隔开,而是各家同各家坐在一处。 当今圣上同荀皇后坐在上首,而在圣上的左手边,坐在案前的是太子和戚嫣然,虽然戚嫣然并非是太子的正妃,但鉴于她为太子生下了第一个儿子,还是够格陪坐在太子的一旁。 而在荀皇后的右手边,则是千里迢迢从封地赶过来的萧玄青,两年不见,为人看起来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至少同那个在京城内只会隐藏自己野心的萧玄青多有不同。 如今看起来倒不是装作没有野心那般,而是让人看上去根本并无野心,只想做当今圣山的孝顺儿子而已。 容婉摇摇头,若说萧玄青没有野心,她第一个不信,哪有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会千里迢迢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从封地赶过来,只为了表示对当今圣上的孝心的。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过后,萧玄青这才站起身,慷慨陈词的表达了自己这几年在封地对当今圣上的思念之情,以及得此宝物就赶紧想着要将宝物送到当今圣上手中。 至于是什么宝物,萧玄青拍拍手,便令人带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变故 全场都静了下来,且看萧玄青到底献上了什么宝物,需要不惜长途跋涉也要到汴京城来献宝。 等萧玄青拍了拍手后,当今圣上也微微侧目,看的出来萧玄青自从进京一来便没有告诉当今圣上此物是什么,以至于圣上也尤为好奇。 等几个侍卫抬着一个看起来四四方方的物件,上面盖着大块红布,将那物件给藏的严严实实,从人群之中走到中间的空地之上,也不能被人窥见全貌。 那几名侍卫将那物件轻轻放下,这才悠然离场。 容婉看向一旁洛景钰问道,“兄长,你去迎接宁王殿下时,也未看见他要献的礼么?” 洛景钰看了一眼容婉,无奈的摇摇头,道,“宁王殿下将这方物件藏得十分严密,莫说得知,就是看上一眼这红布,都是难上加难。” 这么说来,萧玄青的保密工作做得简直不要太好。 容婉回过神,看向场上的那物件,萧玄青已然离席,站在宴席中央,面对着上座的圣上同荀皇后,轻轻的作揖,勾唇笑道,“父皇,我如今便将这谜底揭开,您可看好了。” 说完,一手将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红布一落,全场哗然。 眼见面前是一个四方的用生铁做成的笼子,而在笼子里面,则是有两个庞大的生物,头部的羽毛皆是白色,缀有褐斑,上身基本呈灰褐色,而****雪白,尾部也是纯白色,而它们的爪子,都是纯白如玉。 是海东青,容婉曾在杂书之中看到过,“女真东北与五国有邻,五国之东临大海,出名鹰,自海东来者,谓之海东青。” 而海东青则是以纯白的玉爪为上品,因此,萧玄青所献的这份大礼,倒是值得大张旗鼓。 果不其然,当今圣上看到这对海东青之后,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也轻勾一份笑意,甚至走下台来仔细看了这对海东青,一边看,一边夸赞甚好。 萧玄青见当今圣上欢喜至极,心中自然也十分高兴,那一份笑意映在他的眼中,还是轻声道,“父皇喜欢就好。” 而在座的其他几位皇子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谁都知道海东青难寻,上品的海东青更是难寻,可偏偏被萧玄青得到了玉爪,以后他的风头无两,怕是唯有太子能和他并肩比拟。 太子背对着当今圣上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被自己的弟弟风头盖过自己,心中的不喜心情可想而知,可他偏偏只能对圣上笑脸相迎,不然扰了父皇的兴致,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他自己。 因此就算再违心,他脸上的笑意只能丝毫不减。 周围群臣纷纷恭贺当今圣上是有福气之人,能得此对海东青乃是天下之福,顺带歌颂了一番萧玄青的孝心可表天地。 容婉环视着周围所坐的官员,瞧着他们一个个的脸上堆砌起虚假的笑意,心中也替他们感到悲哀,只是在现今的这个朝代,圣上占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自然无人敢违逆他的意思,且处处恭维,才显得圣上十分高大。 若非此时还算是个太平盛世,这个圣上又能撑上几年呢! 容婉敛了眸,不再看场上的是是非非。 海东青被观看之后,圣上便命人将那海东青给抬了下去,宴会继续,方才跳着胡旋舞的舞姬们又一次上场,重新歌舞升平。 方才众大臣的愉悦都回复平静,海东青看看便可,又不是自己的,这一会儿,就忘却了方才那份大礼,倒是容婉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一次,又让萧玄青的风头劲了。 萧玄青这一次到京城绝非是送海东青这般简单,顾及还有别的什么阴谋。 容婉想到这里,微微抬头,看着坐在上位的陛下看着底下的舞姬,如痴如醉,怡然自得的模样,却又不禁的摇摇头,当今陛下已年近五十,因着操劳国事,头发也花白了,且今日看着竟透露着些苍白之色,容婉隐隐觉得,萧玄青这次回京是想要做些什么。 这一曲舞刚完,还未看另一支舞姬走上前来,便见一个内侍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却见圣上没空理会自己,只好对圣上身旁的宦者说了几句。 那宦者听完之后,皱了皱眉,还瞪了内侍一眼,仿佛是在埋怨着内侍怎么会带来这样一番不好的消息。 可不满归不满,汇报此事的宦者也能硬着头皮上,因此,便见他往圣上的身边靠了靠,低头耳语了几声。 而这边萧玄青便是一直关注着当今圣上的神色,眼见当今圣上的神色已成发怒的模样,他不禁有些疑惑,不知是什么惹到了圣上。 只不过他很快便得知了为何。 因为那宦官方才退下,便见圣上脸上浮现怒色,甚是生气的道,“都给朕下去。” 那几名舞姬一愣,见圣上的面色已成发怒之状,便知此时她们再不离去,怕是一会儿遭殃的便是她们了,因此,只听圣上说了一句,便纷纷的下了台,瞬间逃了个没影。 萧玄青不明所以,开口问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当今圣上却是一脸怒色的看着萧玄青,愤怒的吐出几个字,“都是你做的好事。” 方才圣上还对萧玄青夸赞的很,此后完全逆转过来,官员还不知为何,只能一愣一怔的看着萧玄青接受圣上的怒气。 萧玄青有些不解,他方进京,除了送父皇一对海东青之后,便没做过其他的事,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依父皇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方才的那对海东青出了事? 想到此处,萧玄青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那海东青从封地来到汴京,他一路上细心照顾,也没出任何差错,在宫中又能出什么差错呢? 但看陛下的怒气,他就知道,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因此,萧玄青深深作揖,诚惶诚恐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察。” 当今圣上冷哼一声,同方才面上的笑意截然不同,更显得怒不可遏,“那海东青你是怎么喂的,竟然有些奄奄一息了。“ 萧玄青一怔,心中更是不解,方才还好好的海东青,怎么刚离开不久,便又归西了,但是在圣上的圣怒之下,他还是连忙朝着当今圣上距离道,“这一路海东青都由我亲自照顾,不肯假借他手,又怎会突然就奄奄一息了?” 圣上看着萧玄青冷哼了一声,“你问朕,朕还想问你呢!” 海东青的寓意十分好,可是奄奄一息的海东青却是十分不好,也难怪当今圣上会此生气,因此,他一拂袖子,便舍下一堆官员,以及他身旁的荀皇后,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 而萧玄青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没有反应回来,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挽回。 倒是太子,看着这番局面,心中不由窃喜,顺道在心中将萧玄青鄙视了一番,这才离开案几,走到萧玄青的身旁,似安慰一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副劝慰的面貌道,“父皇方才得到海东青那般高兴,如今猛然又失去了,心中自然也有些失落,等父皇静一静,也许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当着外人的面,太子和萧玄青还是两个友好的兄弟,不至于撕毁脸皮,因此无论太子说的话有多虚假,萧玄青也应了,十分谦卑道,“既然如此,还望兄长躲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太子笑着道,“那是自然。” 而当今陛下扫兴而归,他们这些官员以及家眷定然不好在这里继续庆祝,因此,太子便遣散了在座的官员,让他们出宫回府。 当然,出了这件事,自然也不好在这里待下去。 容婉站起身,随着洛景钰同戚氏与容珺一起离开,既然萧玄青又出了这般事,容婉自是高兴,只不过那海东青无缘无故竟然奄奄一息,倒是真的下了血本, 而看萧玄青不顺眼那人,到底是怎么将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海东青给弄得奄奄一息的。 容婉回到府中之后,心中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毕竟萧玄青糟了这件事,完全没有时间来理会她了。 而此事过了两天后,荀湛也终于回京,且将江南一带的贪污之案都给查了清楚,贬官罢官的折子早已上了过来,那些官员下马,吏部自然也有新的调令下来,去补那江南的空缺。 虽然经过整顿,可江南地区富庶,自然也算是肥差,因此并不愁并无官员补缺,倒是应该发发愁,人多的都有些挑不过来了。 而荀湛的归来,自然也将这几日汴京上空的阴霾给弄破一个出口,让外层的阳光照进来,而那日表现的十分生气的圣上,倒是又变的如沐春风起来。 而萧玄青已然住在以前的府邸,那日宴会萧安炎感了风寒,不宜外出,因此慕容玉华便待在府中细心照料,而等过两日萧安炎的病情好转了些,她这才想着应该登门到昌平侯府拜见父亲母亲了。 自然,也要拉上萧玄青。 虽然萧玄青前两日在宫宴之中出了极大的差错,但终归海东青的事还没查明,或者说是正在盘查之中,并无萧玄青的罪证,也无由头将萧玄青判罪。 不过这一战,萧玄青失了在当今陛下心里的那个良臣孝子的模样,也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慕容玉华拉上萧玄青到昌平侯府拜会,也许只是太久未见过昌平侯以及昌平侯夫人极其想念,但若是萧玄青同去就不一样了。 他前两日方惹了圣上发怒,且他这几年又被外派到封地,前几年有的人脉,没准就在这两年看他无望而离去,也可能有些官员还在持观望态度,因此,在圣上的盛怒之下,是不会有人去求情的。 至于前日太子殿下说的那般好听,他自然是不信的,太子殿下可是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 不过萧玄青这几日有些阴沉,想着要到昌平侯府去,还是将面上的阴翳之色给掩了过去,还如同以往一般温润如水的宁王殿下。 慕容玉华跟着萧玄青坐上马车,目光痴迷的看着萧玄青。 从她同萧玄青定亲开始起,她便沉醉在他这般如水的面貌中不可自拔,也许论长相,他在汴京城算不得数一数二,可是堂堂男子,要那般好看的长相作甚。 若是论文采,萧玄青的文采也着实不俗,但是这也并非慕容玉华痴迷于他的最大原因。 她痴迷的,是每当萧玄青看向她时的目光,轻轻绰绰,谈不上十分热烈,又算不得十分冷静,如水的目光像是溪水一般,潺潺缓缓,却慢慢的将她包围其中。 有一个人这般看着自己,自然使她春心萌动,甚至就连她有了孩子,这点也未变过。 萧玄青自然注意道慕容玉华的目光,正襟危坐,面上不过微微带着一丝笑意,在慕容玉华的目光下,自然一丝皱眉也没有。 做戏都做了这么几年,自然也习以为常,没有厌烦,只有习惯。 不过,若是坐在马车之中任她看着,不同她交谈,便也十分怪异。 他们两人的孩子萧安炎风寒刚好利落,行动并不如以往快,做什么事都有些缓慢,萧玄青将看了萧安炎一眼,又将眼神放在了慕容玉华的身上,当然,便是慕容玉华最为痴迷的眼神。 只听他柔声道,“这几日亏得玉华你照顾安炎,才使他好的这般快,玉华你真的是辛苦了。” 慕容玉华脸色微微一红,忙低下头去,口中忙道,“不辛苦,安炎是殿下同妾的孩子,他生了病,妾自然心疼的紧,殿下这几日繁忙,妾都懂的。” 听慕容玉华这般说,萧玄青点点头,却又传来一声叹息,“跟着我你辛苦了,等回到昌平侯府时,岳父大人定会觉得你瘦了,是为夫没有护好你。” 慕容玉华一听,连忙摇摇头,“殿下对妾极好,是妾嫌自己胖了,穿不下好看的衣裙呢!” 萧玄青一听,稍稍凑近了一些,吻了吻慕容玉华的额头,“是为夫委屈你了。” 说完,灼灼目光,里面露出一丝歉意。 若是别人见到此事的慕容玉华,不知是否会觉得她是不是出事摔到了脑袋,以往那个为人骄傲蛮横的慕容玉华,到底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冤家 慕容玉华面色有些发红,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萧玄青的胸膛,轻声道,“还有孩子。” 萧玄青只是朝着慕容玉华笑了笑,后而整整衣衫,这才坐在原处不懂,偶尔也看上萧安炎几眼,不由得皱皱眉,他比起大哥那个萧安曙,差的是有些远。 未过许久,马车便停在了昌平侯府前,萧玄青先下了马车,将萧安炎抱在怀中抱下来之后,这才伸手将马车之中的慕容玉华扶了下来,等慕容玉华下来,结果萧安炎,萧玄青整了整衣衫,这才转向府门。 只不过方转身,便见了一个分外眼熟的故人。 而慕容玉华抱着萧安炎跟在萧玄青的身后,见萧玄青顿住,微微侧过身子,看着萧玄青面前的人,不由皱了皱眉,这不就是曾经和她的夫君传出过丑闻的洛氏容婉么?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昌平侯府门前? 慕容玉华停在萧玄青身后,没有说话。 而萧玄青不过停了那一下,见洛容婉准备转身,忽而高声道,“这不是洛氏容婉么?见到本王也不过来见礼?” 而站在他对面的容婉不由的愣了愣,本来今日女学有些事要汇报给昌平侯夫人,只可惜昌平侯夫人不在女学,事情又有些紧急,她才不得已只能到昌平侯府来。 一边想着慕容玉华已经回了汴京,万万不能让她碰到,可谁知她下了马车方转身,不仅碰到了慕容玉华,还碰到了萧玄青。 一时之间,没有细想,她便想要转身回去,可谁知,萧玄青竟然开了口让她过去见礼,她本来以为至少慕容玉华在,萧玄青会当做看不见她的。 毕竟他这几日处在风口浪尖上,怎么也不能在昌平侯府面前闹事。 不过萧玄青开口提了,容婉只好走了过去,朝着萧玄青作揖道,“民女洛氏容婉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慕容玉华虽然不待见容婉,但还是僵着脸应了。 倒是萧玄青开口问道,“你来昌平侯府有事?” 容婉点点头,汴京的事应是瞒不过萧玄青,便道,“女学中有事需要请示夫人,不过既然今日殿下同王妃省亲,民女还是赶日再来。” 却听萧玄青道,“无碍,不过片刻的事,那便进去吧!” 等萧玄青说完,慕容玉华也配合着柔声道,“既然来都来的,又何必虚跑这一趟,进去吧!” 容婉顿了顿,无奈只好点头,面前两个人都对她加以挽留,她自己不能甩了面子就走,因此便应了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前面的两人并肩走着,偶尔对视一眼,端的郎情妾意,个个温润如水。 容婉偶尔抬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萧玄青这般模样常常出现在自己的前世,那时的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装的罢了。 反倒是慕容玉华,不论是举止投足,抑或是开口言语,其模样都与以前大不相同,一看便知是萧玄青给她灌了一大碗叫做“爱”的**药,让她吃的上瘾,欲罢不能。 不过这一切同她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倒是想知道,萧玄青的这一张假皮,到底何时才会被戳破。 慕容玉华要来昌平侯府是临时起意的,最初并未知会昌平侯以及昌平侯夫人两人,直到方才守门的仆从见了两人过来,连忙让人先去向昌平侯及其昌平侯夫人禀报。 等他们走到了二门处,昌平侯同昌平侯夫人这才迎了上来,双双对着面前的萧玄青和慕容玉华行礼,“见过殿下,王妃。” 慕容玉华抱着萧安炎,不便搀扶,只好道,“父亲,母亲,你们无须多礼。” 昌平侯和昌平侯夫人顺势站起身来,方才是对皇家之礼,如今,才是家里的礼仪,萧安炎由一旁的乳母接过,萧玄青和慕容玉华这才正式的朝他们二人行了礼,“见过父亲母亲。” 等这些礼见完了,昌平侯同昌平侯夫人这才看见在一旁站着的容婉,面对他们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容婉只能尴尬的勾勾嘴角,这才上前。 “民女见过侯爷,夫人。”行过礼之后,容婉这才道,“夫人,女学之中有要事要禀告夫人。” 虽然容婉来的并不是时候,但是昌平侯夫人也知道,容婉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只不过她却不能先紧着容婉的事,只是看向昌平侯。 昌平侯自然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便看向萧玄青道,“殿下,不如我们移步书法说话?” 萧玄青应声道,“全凭岳父大人做主。” 说完,两人果真便移步去了书房。 她们三人自然不能继续站在这里,容婉也不想跟着慕容玉华一起,索性道,“夫人,阿婉不过一件事,还请夫人听阿婉说完,阿婉说完便走。” 对于容婉同慕容玉华曾经的针锋相对,昌平侯夫人是听慕容玉娆说过,便存着不让容婉为难的意思,方才要点头,让慕容玉华先回内院。 谁知慕容玉华挽上了昌平侯夫人的手臂,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容婉道,“洛氏阿婉,有事进去再说吧,总不能让母亲在外面晒着,你说是也不是?” 容婉就知道慕容玉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好道,“那阿婉赶日再来。” 慕容玉华又是嬉笑一声,好整以暇道,“你都跟进来了,又要走,我还以为你的事十分紧急呢!” 容婉不开口了,她会进府来完全是他们言语要挟来的好不好,不过既然来了,她还怕什么,因此,昌平侯夫人刚开口责备了慕容玉华一声,容婉便开口道,“夫人进去吧,阿婉到里面说也是一样的。” 昌平侯夫人看了容婉一眼,既然容婉同意了,她便不再说什么,点点头,便朝着内院走去。 一路上,慕容玉华都亲昵的挽着昌平侯夫人的手臂,将封地的事情说个不停,有时有些奇趣见闻,有时又有些丰饶特产,又说空气清新。 容婉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对着慕容玉华所说的话在心中暗自腹诽,奇趣见闻,那是你没见过世面,丰饶特产都是农家种的,再加上空气清新,你确定圣上没有把你家殿下发配到偏远地区么? 不过,毕竟没发配到大西北,已经是极好的。 没准此次海东青的事一出,圣上一生气,大手一挥,将封地收回来,然后将他们发配到大西北,所见之事定然会更有趣。 容婉正入神想着,忽而听到昌平侯夫人开口,“女学有何事?” 容婉回过头,见已然到了正院,慕容玉华不知去做些什么,此处便只剩下她同昌平侯夫人两人。 容婉便道,“教绘画的姚先生在街上碰见一个天资聪颖的女童,那女童出身农家,身上并无贤才,但又想到女学之中学绘画,因此姚先生便想着,能不能免除那女童一半的费用。” 昌平侯夫人皱了皱眉,道,“此事有些行不通,一旦开了这个先例,怕是女学以后不好管理了。” 容婉来时,对这点也思考过,自然知道行不通,不过来问问昌平侯夫人,看看昌平侯夫人的建议,见确实不通,便继而道,“夫人看若是这般,可否?” “那女童天资聪颖,能让姚先生这般看重,自然比之她的学生都要强上好多,让那女童同她的学生比考一次,若中头名,便免了那女童的费用,此举应是服众。” 这个点子倒是让昌平侯夫人眼前一亮,虽然有些不完善,但比上个点子却是好了许多,且女学一年的费用也不多,若是那女童肯用心,年年都可免费用也未尝没有可能,但若是此事做不好,也有可能引起学生不满,从而导致女学出现躁乱,因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因此,昌平侯夫人便道,“此事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容婉应了声,趁慕容玉华不在,赶紧溜之大吉。 不过,方才出了正院,便见正院同二门相连的抄手游廊,慕容玉华从那头正巧走来,容婉这才觉得,今日自己的运气定然是坏到家了。 她方同慕容玉华碰面,便见慕容玉华停住脚步,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她,完全没有在萧玄青身旁的娇羞以及在昌平侯夫人身旁的俏丽,仿佛她是她的仇人一般。 若是容婉未有记错的话,她同萧玄青之间,要说在外人看来真的有什么的话,便是那一次萧玄青亲自往她身上泼的脏水了,可那一次,她不禁让流言破除,还将萧玄青藏在民间的私宅给捅了出来。 事实证明,萧玄青是十分记仇的,第一次,她甩了他一掌,他便设计将容珺骗进了烟云楼,第二次她为了甩开萧玄青,便假意以后助他登帝位,被他识破之后,便被他泼了私会的那盆脏水,又将他的私宅捅破,时隔三年,竟然回想着将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声都给败坏。 只不过说来说去,萧玄青的心思都十分小,从未看清大局,便是出了海东青这件事也是他心思不够细腻,这样的人,容婉觉得,前世她看上他,完完全全便是瞎了眼。 如今看着慕容玉华,好似就是那时她的影子罢了。 因此对着慕容玉华对她的不满抑或是仇恨,容婉都没觉得有多生气,只是为慕容玉华感到悲哀。 容婉站定,甚是无奈的看着慕容玉华道,“王妃可是有事?” 慕容玉华看眼前的容婉颇为淡定,虽为品阶在身,面对她时仍是不卑不亢,也想起方才萧玄青竟然主动问候容婉,心中愈加不满。 “你说,你无任何品阶在身,我捏死你,是否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慕容玉华冷声道。 容婉摇摇头,“即使王妃地位高贵又是如何,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加害王妃你,也许他们品阶不高,又或者衣衫褴褛,总有机会让王妃防不胜防,当然,”说到此处,容婉顿了顿,继而道,“又比如你的枕边人。” 说完,容婉朝前走进了一步,距离慕容玉华不过三尺,微微笑了笑,勾起的唇同以往的她大不一样,竟稍稍有些邪魅,“不要捂住自己的双眼,那样你什么都看不见。”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漆黑的尤其摄人,“也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双眼,也许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说完,她微微一退,变为了那个原本知节守礼的她,作揖道,“民女告辞。” 她起了身,越过慕容玉华的身边。 而慕容玉华,显然被容婉方才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给吓得怔住了,她还记得方才容婉凑近的眼睛,在那漆黑的瞳孔中,什么也看不到,却莫名的有些恐慌。 身后的乳母抱着萧安炎在慕容玉华身后,方才容婉轻声说的那几句,她一句也没有听见,只是看着前面愣住的慕容玉华,莫名的有些害怕,这才轻声唤了一声,“王妃。” 慕容玉华回过神,冷哼了一声,大步朝着内院走去。 而容婉方才出了二门,回过头似乎还能看见慕容玉华一般,不由得摇摇头,这才转身朝着府门走去。 本想着萧玄青被昌平侯留在书房,此路定然畅通无阻,但她没料到的是,萧玄青此刻就站在离府门处不远,若说是闲庭信步,容婉是打死也不信的。 方才戏耍慕容玉华的愉悦还未消退,此刻看见萧玄青,只好将方才那愉悦给放在肚子里,以一副平静的面孔朝府门走来。 本想对萧玄青视若无睹,但明显某人可不愿意这般被忽略。 萧玄青高大的身子堵在容婉的面前,容婉就是想走,也迈不开步子,再迈,就迈到那人身上去了。 因此,容婉颇有自知之明的退后两步,看向萧玄青道,“不知殿下堵在路上是什么意思?” 萧玄青听罢,笑了笑,直接道,“我是来堵你的。” 容婉本来想同萧玄青周旋一二,可看萧玄青如此直接了当,便知道她的愿望破灭了,当即站定,笑着道,“殿下有事直说。” 萧玄青看着容婉的笑意,有些漫不经心,喉结动了动,这才道,“长安侯府的严澈之事,并非我所为,此事另有其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画风不对 容婉看了他一眼,虽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还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就是殿下要同民女所说之事?若是殿下说完了,那民女便先行告退了。” 不过说归说,眼前的人丝毫不让,容婉也拿他没有办法,见出去不得,容婉索性道,“方才殿下不是同侯爷在一起么?殿下出来的久了,侯爷会不会等急了?” 萧玄青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借此机会离开,可他偏偏不想让,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从一开始,便觉得你别人不同,想要将你纳为侧妃,也是真心的,你为何不同意?” 萧玄青这番话说的真挚,自然他以为是这样的,可殊不知容婉对着这样的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什么时候是假,什么时候是真,她都清清楚楚。 她温和的笑了笑,吐出的字却像冰刀一般,“殿下,你所想的不过是占有罢了,为了占有,你陷害家妹,泼我脏水,可曾想过,女子的贞洁,远远来的比生命更珍贵?也对,你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屡次三番拿这些事来威胁我。” 等她说完,萧玄青的脸渐渐有些难看,他承认,刚开始的他是像她说的这般,可自从他回到封地,日思夜想的都是这双漆黑的眸子,他才觉得,那时的造成的伤害,都是因为他的糊涂。 可他是堂堂皇子,哪会低三下四来哄一个人,而他始终坚持,容婉的身家,做一个侧妃,已是他大发慈悲。 一时之间,萧玄青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仍然堵在原地不肯让开,却也不说话,容婉无法离开,却只能两两僵持着。 因此谁也未注意到,从府门进来一个人,看见他们两人站在此处,皱了皱眉,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道,“阿婉。” 容婉一怔,见是荀湛,而萧玄青听着有人过来,自然的偏过身子去,容婉瞅准时机,迅速的从那个缝隙中走了过去,便想直接岀府,并未想着要同荀湛打招呼。 可谁知荀湛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方从那个缝隙过去,便被荀湛隔着衣袖一把抓住手腕,她倒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她抬起头,以哀求的目光看他,可谁知荀湛却是瞥了她一眼,根本不作理会,而后看向萧玄青道,“宁王殿下也在。” 萧玄青将他们二人的动作放在眼里,心中不觉浮现出一股郁结之气,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微微笑道,“荀国舅,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 荀湛扬起下巴,不以为然道,“那又怎样,我又不想见到你。” 而容婉被荀湛拽住手臂,只好站在荀湛身旁,听荀湛这句话,便知道萧玄青吃了瘪,面色定是不好看,但是想着自己要安全脱身,容婉便没有抬起头,只是低着头,毫无顾忌的笑着。 萧玄青本来方才听见荀湛说的话,心中便愤怒不堪,而如今瞧着站在荀湛身旁的容婉,肩膀微微的抖动着,看起来便像是在忍着笑,更是有些气愤,盯着荀湛仍抓着容婉的手臂,而容婉也不反抗,他便看向荀湛道,“如今男女大防虽不严重,但荀国舅可还记得,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本意是让荀湛松手,却见荀湛只是看了一眼他同容婉手臂的相接处,回过头来,漠然道,“你没瞧见,还隔着一层衣裳么?” 荀湛说完,方才容婉才止住的笑意此刻又有些忍俊不禁。 看着面前毫不自觉地两人,萧玄青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想杀人。 而在此事,萧玄青的背后忽而又传来声音,“殿下。” 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慕容玉华。 慕容玉华朝这边走了过来,见是荀湛在这里,便道了一句,“湛表哥。”昌平侯夫人是荀湛父亲名义上的妹妹,他们两人自然也是表亲的身份。 只是越往前走,便见容婉站在荀湛的一旁,不禁开口道,“你怎么还没走?” 容婉心中倒是有些苦不堪言,她倒是想走,可是眼前的这两人,都不许她走,她何德何能从这两个实力压倒她的人的手中逃出呢。 而在这时,荀湛忽而就松了抓住容婉手臂的手,方才容婉还想以此来回答,谁知道荀湛早已不得知她的意图,将这条路断的死死的。 不得已,容婉只好道,“方才走到这里,便见殿下站在这里,便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国舅爷便到了。” 慕容玉华皱着眉听着,在听到方才容婉曾同萧玄青在这里单独待了一会儿,心中便一股郁郁之气,但在萧玄青的面前,她不能太蛮横无礼,因此只好将那股郁郁之气压在心底,面上换上一种温婉的笑意,朝着他们几人走了过来,站在萧玄青的身旁,面对着容婉道,“原来如此。” 容婉点头,慕容玉华果真是隐藏情绪的一把好手,这么看来,倒是同萧玄青很是相配,当然,若是萧玄青是真心喜爱她的,也就罢了。 而后,慕容玉华转向荀湛,开口问道,“湛表哥来府中有事?” 荀湛看了慕容玉华一眼,他向来对于这个嚣张的表妹无甚好感,但也谈不上讨厌,因此,便似平日里一般道,“我的事不急,你们慢谈。” 说完,不等慕容玉华应声,便看了容婉一眼,虽是若无其事的语气,却仍带着些压迫之感的看向容婉道,“你还不走?” 容婉自然是要走,便对着萧玄青同慕容玉华作揖道,“殿下,王妃,民女先行告退。” 说完,便跟上方才就转身的荀湛身后,一起出了昌平侯府。 荀湛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着,容婉也不理会他,杨初就在府门前坐在马车上等着,她便朝着马车处走去。 杨初见她过来,连忙下了马车道,“娘子,要回府么?” 容婉点点头,杨初便搬来小凳,让容婉进了马车去,等杨初将小凳放好,方要坐上去赶车,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他竟然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抓到,便被那人进了马车。 杨初惊呼道,“娘子。” 而容婉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荀湛,不顾她人眼光的坐在一旁,黑了黑脸,知道这人赶不走,也只好道,“无事,赶车吧!” 杨初虽然焦急,但听容婉这般说道,也只好坐稳,缓慢的赶着马车。 荀湛并非第一次这般钻进她的马车,但让她习以为常,倒还是有些困难,毕竟没看清脸的时候不知是敌人还是友人。 荀湛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容婉就更是郁闷了,敢情她洛府的马车,变成了当今国舅爷的歇脚之处了么? 可是怎么着,不也得经过她同意再说么?她可是还没同意呢! 但看事已至此,想要按照她的想法行事,基本不可能,她也只有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看着荀湛道,“国舅爷可是有事?” 荀湛看了她一眼,道,“是有事。” 说了有事,却又不说何事,倒是让容婉皱了眉头,荀湛不说,她也只能主动去问,“有事国舅爷直说便可。” 荀湛闻言,顿了良久,才道,“离罗昀远一些。” 容婉一怔,曾从司徒口中说出的话,不知为何出现在荀湛的口中,罗昀,罗昀,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怎么谁都让她离罗昀远一些,说的好像她特别想和罗昀亲近一般。 况且,依慕容玉娆所说,罗昀是荀湛同荀策的大哥,难不成因为什么闹了别扭? 容婉想到这里,忽而觉得自己的联想能力十分的好。 她便是出口问道,“为何?” 司徒说这话时,她没有问,荀湛说了这话,她忽而想要问清楚了。 荀湛皱皱眉,看了容婉一眼,顿了顿,却又道,“我不喜欢。” 这下子换容婉顿住了,荀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喜欢,难不成他不喜欢的人她都不要去接触了? 虽然他们有约在先,但和这些倒也没什么关系吧! 荀湛的意思十分明显,她也不好再问,难不成她要去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估计荀湛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过来,不过若是只为了这一句话就要赖在她的马车之上,也太小题大做。 想着,容婉还要开口再问,却见荀湛扫了她一眼,道了一句,“我昨晚未眠,闭嘴。” 说完,他便闭起了眼睛,倒是容婉,方才开的口如今被话打了一下,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无奈只好作罢,反正荀湛在马车之上休息又不是第一次,让他一下又何妨? 想着,她还是轻声对着杨初道,“改方向,到荀宅去吧,行的慢一些。” 外面的杨初应了一声,马车斜斜的改道,换到了去荀宅的路上。 容婉因是从女学直接到的昌平侯府,身边本就未带婢女,如今荀湛进来,却是孤男寡女同处一辆马车,容婉索性离荀湛远了一些,想着还有一会儿,便靠在侧壁上休憩,也许是这几日经常忙着女学之事倍感疲惫,也不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马车悠悠的晃着,每一下都似乎像是有节奏的摆动,更利于人休眠。 良久,马车停了下来,在外赶车的杨初出声道,“娘子。” 如此唤了几声,杨初见无人应声,心下有些恍然,伸手掀起车帘的一角,谁知刚往马车上看去,便见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好似看进了自己内心深处一般,使得他猛然一慌,遂即放下车帘。 他方坐定,便听荀湛道,“掉头回宫城。” 这般听来,今日荀湛是不回荀宅了,杨初遂即掉头,按着荀湛所说,向宫城行去,不论怎么说,只有让荀湛离开,他才能驾着马车安全回到女学。 马车内的荀湛看向坐在自己相邻位置的容婉,上半身侧倚着车的内壁,可头却歪了下来,这姿势,着实不美,而若是如此睡下去,等醒来之时,怕是这颈项便轻易动弹不得了。 想着,荀湛却不知以什么样的心态,坐在了容婉身旁,伸手轻轻扶住容婉的头,将其放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而容婉好似感觉比方才舒服了些,头不由得动了动,寻找更舒服的位置,荀湛的瞳孔深了深,但见容婉安静下来,便坐在那里不动,一边皱眉细想着事情。 他方从江南一带归来,便听荀策告诉他,大哥回来了。 他得知此消息后,便没有再回荀宅,而是借着到宫中向陛下汇报案情之由,在宫中住了两日,因此至今也没见到大哥。 倒是挺荀策说过,大哥已经见过她了。 好似什么也没透露,但处处都稍显怪异,他想不通,但却不愿意在此事见大哥。 也许从去江南之前,他还想着让大哥早日归京,可从江南回来之后,他却不像让大哥归京了,可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没有想好怎么应对,又怎么轻易同那人相见? 想着,他侧过脸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容婉,不由得摇摇头,马车之中有外人怎好敢如此放心大胆的睡,真把他当做好人了么? 闭上眼睛的容婉收敛了以往给人的平和之气,轻描的眉却如远黛一般,不过是轻描两笔,却是影影绰绰,印人心脾。 脸颊的弧线温润,面容安静,若是他不得知,很难相信面前的这名女子经历了前世的多次生死离别,家破人亡。 也许从她重新活过来的那一日起,有些人,已经随她的不同慢慢改变,却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他忽而觉得,她醒了过来,便是好事。 想到此处,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荀湛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微微转醒,便收敛了方才的心思。 倒是容婉,方醒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靠的不是侧壁,虽然硬度同侧壁有的一比,但圆润的弧线还是同侧壁大相庭径。 她回过神,看见自己身旁伟岸一般的身影,这才想起来,荀湛还在马车之内,连忙坐直身子,干咳了两声,“阿婉不小心倚靠在殿下身上,请殿下不要怪罪。” 荀湛一顿,看着如今他所在的位置和方才所在的位置大有不同,她是怎么觉得自己主动靠在他身上的,但她既然开口道了歉,他接了便是,“无碍。” 容婉见荀湛并未怪罪,也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她想要距离荀湛远一些之时,这才发现,他们何时靠得这么近的? 方才的荀湛,不是应该坐在她相邻的那边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章 公主下嫁 容婉坐直身子,悄悄的看了荀湛一眼,见荀湛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对方才的一切都不在意,她这才悄然的松口气。 她方才醒来之时,看见自己靠在荀湛的肩膀上,心中便是一惊,隐约着脸颊有些发烫,可见荀湛无丝毫不适表情,她这才隐去心中的淡淡悸动,以干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慢慢坐直身子。 自此之后,两人再无交谈,容婉也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直到外面的杨初说了一声,到了。 容婉这才掀开车窗,见到的是宫城,她疑惑的看了一眼荀湛,荀湛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问,开口便道,“我吩咐的。” 容婉不置可否,她本来也没打算问,她不吩咐,杨初也不会驾车来宫城。 荀湛没有着急下车,只是忽而想起什么一般,随即道,“司徒前两日离开了汴京,近来敛情派也不会有大的动作,守在你兄长院中的人手我会撤走。“ 容婉点点头,这些人手背荀湛派在兄长院中已有一个多月,足够凸显出荀湛对此事的重视,不过敛情派没有什么大动作,他又怎会知道? 这句话还没等她问出口,荀湛已然下了马车。 容婉看着身旁空空的马车,呆了一会儿,便吩咐杨初道,“先回女学。” 今日姚先生拜托她的事,她需要给姚先生一个结果,总的来说,昌平侯夫人答应考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马车外的杨初应了声,当即听从容婉的吩咐,将马车驶向了女学之中。 女学内,姚先生教完那一节课,还在里面等着容婉,见容婉迟迟才归,连忙迎了上来,问道,“怎么这么晚?” 容婉带着歉意的看了姚先生一眼道,“夫人说此事暂时不通,若是独自一人免了费用,怕是会引起众人的不满,因此,夫人说她需要再考虑一下,看看是否会有更稳妥的办法。” 姚先生显然有些失望,但既然此事只有唯一一条出路,她能做的只有等下去了。 因此她还是道,“不论如何,多谢你替我周旋。” 容婉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毕竟在女学之中,就数她见到昌平侯夫人的机会最多。 此事办好之后,容婉心里便没有了负担,女学之中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容婉便回了洛府。 荀湛回了宫城之内,想躲的人,偏偏在不可能会遇到的地方也会遇到。 他方进宫门,便见一人迎面而来,他却不得不止步不前,迎上他对面的人,等那人走到跟前,这才抿唇道,“大哥。” 他面前的人正是罗昀,此时的罗昀同容婉见过的罗昀不同,罗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面上更是阴翳,“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大哥?若是我不在宫城内堵着你,是不是都见不到你了?” 荀湛没有辩驳,只是脸色沉的更加明显“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罗昀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或者说是他的身份无人得知,他更不会像荀湛一般,能在宫城之中自由出入,最有可能使他进入宫城的缘由,便是当今圣上了。 罗昀笑了笑,但仅限于轻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面部便更显得有些僵硬,“圣上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寻长生不老的方法么?我只是来帮帮他而已。” 说是帮,他却轻哼了一声,面上带着的,确实微嘲之意。 荀湛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你终于要动手了么?” 罗昀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两步,重重地拍他肩膀两下,眸子有些摄人,意味深长道,“阿湛,这个世界,安静太久了。” 荀湛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心中有些泛冷,总有一些事,是一些人心中的执念,执念致死也不愿意放手,却会因此往生,只是这样的生,带着从地狱回来一般的煞气,让人可怕至极。 荀湛忽而有些浑然道,“可那件事他不知晓,也未参与过,他是无辜的。” 罗昀冷哼一声,却又收起身上的戾气,淡笑着,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只是梦境一般,“阿湛,你被他养的简直太好了些。” 荀湛默了声,不知要说些什么,可他知道,无论他说些什么,都不能改变罗昀的心思,这是他的根本,又好似因这心思而生。 罗昀见荀湛不吭声,也知不能逼迫的太紧,随即道,“同我回宅子里吧!” 荀湛的眸子暗了暗,后而才道,“我想见他一面。” 罗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在听到这句话时忽而收紧,他几乎能感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他几乎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后,疼痛的劲稍稍过去了一点,他才隐约听见,“阿湛,还不是时候。” 他微微闭了眼,知道罗昀所说的还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可他无力反抗,只能点头道,“好。” 罗昀这才松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来之时,还下意识松了松筋骨,荀湛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好似罗昀从谷中回来,就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难不成,是因为时间临近了,因此,才会显得更加迫切么? 荀湛同罗昀回了荀宅,只是刚进入宅门,一旁便围上来两人,是罗昀留在荀策身边的护卫,开怀和畅饮,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旁。 荀湛不用猜,便知这是何意,他无奈的看了开怀和畅饮两眼,“不用你们,我可以自己来。” 开花和畅饮闻言,犹豫着,看了他身后的罗昀一眼,见罗昀点头,两人均退了下去。 罗昀走到荀湛身旁,出声道,“阿湛,我是为你好,你终归会明白我的意思。” 荀湛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犹如画中仙一般出尘的罗昀,若是不知他的想法,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放下防备。 可是如今的他,清楚罗昀的每一个想法,甚至是罗昀的下一步动作,知道罗昀是比砒霜还剧烈的毒,有着比断肠草还狠的心,恰巧更是有些无所不能。 他道了一声,“大哥,你若是不信我,我就算怎么说,你也不会信。” 罗昀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话不放在心上,只是道,“这几年,你变的太多,也知道,我从不会打没有把握之仗。” 话方说完,便不再开口,将荀湛领进了内院,越往里走,越是阴暗,屋内的四名长老闻声走了出来,见罗昀带着荀湛走来,那气势颇有些不对劲,为首的铁长老开口,“阿昀,这是怎么了?” 罗昀冲着铁长老笑了笑,开口道,“铁长老,借你个地方,将他关几日。” 铁长老闻言一愣,上一任的荀氏家主身亡之后,荀湛便是他们新的家主,虽是荀氏逐渐没落,但家主毕竟是家主,他们怎么会做出将家主关起来的举动? 因此,铁长老斟酌道,“阿昀,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闻言,罗昀笑了笑,“误会倒是没有,不过我怕他误我的事,我只需要他不出来给我添乱即可。”说完,话音一转,“铁长老,上一任荀氏家主临去之事,亲口对你们交代的事,你们可是忘了?” 罗昀问完,几名长老面面相觑,看向荀湛,虽然有上一任家主的吩咐,可是将这一任家主关起来的事,他们倒真有些做不到。 要是做得到,也不会有荀湛这么些年的任性妄为了。 荀湛看面前的几名长老拿不定注意,索性开口,“听他的话。” 荀湛都开了口,那铁长老他们几人便不再推辞,恭恭敬敬的将荀湛迎向一旁的屋子内,对于荀湛来说,这屋子的用途是做什么的,他十分清楚。 屋内四处封闭,密不透风,没有光亮,若是门不从外面打开,屋内的人休想出去,且屋内有刑具,是荀氏私下里的刑堂,他一旦进去,若无人通风报信,便相对与这个世界隔离。 可是就算这样,他依旧要进。 因为有些事,他知道,他反抗不得。 罗昀眼睁睁的看着荀湛走了进去,而铁长老利落的上门啰嗦,这才走出内院,迎面便碰上荀策,见荀策同慕容玉娆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慕容玉娆,这个明明该消失在这个世上却被人所救,如今却同荀氏众人成了婚。 慕容玉娆正同着荀策说起在书中看到的笑话,还未讲完,便见前面站了一个人,她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用手扯了扯荀策的衣襟,荀策抬起头,便见罗昀。 他迎上前道,“大哥,你不是去找二哥了么?二哥呢?” 罗昀方才皱着的眉早已松开,听到荀策发问,便道,“应是被陛下派去做事了吧!” 荀策点点头,也未疑惑,这段时日好似陛下对二哥很是器重,有好些事情都要派二哥去办,二哥真是辛苦了。 想着,便又道,“大哥,你要去做什么?” 罗昀笑着道,“回书房看书,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便径直朝外院走去。 等罗昀走了,慕容玉娆这才松了一口气。 荀策看着躲得远远的慕容玉娆,不由疑惑道,“怎么了,阿娆?你看见大哥很害怕么?” 慕容玉娆点点头,“阿策,你没觉得,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可怖的灰么?”有一种你看不穿他,他却能一眼看穿你。 荀策怔了怔,觉得有必要告诉慕容玉娆这一事情的真相,“大哥幼时生过一场重病,等病好了,眼睛便是这样了,不用害怕。” 虽然听了荀策的解释,慕容玉娆稍稍安心了一些,可是在她的直觉里,罗昀仍让她感觉害怕,这个人,能离远些,还是离得远些最好。 容婉自从那一日同荀湛见过之后,过了几日都没再听说过荀湛的消息,好似荀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倒是这几日中,兄长曾经被圣上传唤,进过宫一次。 而回来之时,却说圣上同以前变了好多,好似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整个人看起来面黄肌肉,精神萎靡,可按圣上的说法,圣上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很好,飘飘欲仙,而口中老是嚷着长生二字。 见此状,兄长什么也不敢多说,便出了宫。 对于长生的事,容婉倒是知道,三四年前,当今圣上曾派永乐候外出四处云游为他寻长生不老之药,可是寻了一年,却是无果。 而听兄长的此番描述,容婉觉得,圣上好似吃了些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造成精神恍惚。 如今圣上神志不清,最直接的受力者,怕是萧玄青了。 之前的海东青一事查出,是萧玄青身边的人反叛,才给海东青喂了药,致使海东青奄奄一息,而萧玄青顶多只是落了一个管教下属不严的罪名。 而由于圣上此番模样,对于政事已经无力,太子从圣上手中接管了暂管国事之务,萧玄青则是以侍疾的名义留在了汴京城。 各位皇子之中,除却太子和萧玄青,其他几名皇子却是默默不为,明眼人一看便知天下将要变色,而朝廷中的官员不禁纷纷站队。 很快到了六月,原先说好的将七公主嫁给洛景钰的日子也要到了,这些时日戚氏亲自购置了许多东西,因此到了成婚那一日倒也不寒酸。 吹吹打打的乐音赶走了这一阵子的萎靡,这一日的圣上倒也是神色轻松,精神了许多。 等洛景钰将新娘子迎了回来,容婉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只在兄长口中的七公主。 她是中上姿色,并不像兄长说的那般平庸,而且为人略显腼腆,倒也不怎么显得慌张,容婉带着容珺过去之时,看到的便是美人凭栏而望一副安静而美好的模样。 容婉倒是不敢打扰这份景色,还是身旁的容珺唤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这样站在门外倒也不好。 因此,还是敲了敲门,“公主嫂嫂。” 七公主带来的宫婢唤作雪梅,雪梅将她们两人迎了进去,顺带提醒了一下七公主道,“殿下,有人过来了。” 七公主闻言,连忙坐直身子,见进来的两名女子,一名较为平和,一名较为开朗,心中的慌张之感,倒是减少了不少。 “你们来了,坐吧。”说罢,便看向雪梅,示意拿出她为她们准备好的见面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一章 秘密 容婉和容珺坐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之上,而雪梅则是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两个镂空金镯,分别递给了容婉同容珺。 容婉和容珺点头称谢,将那镂空雕刻着花纹的金镯收好,这才微笑着看向七公主,容珺为人活泼开朗,倒是先一步开了口。 “早就听兄长一直提起公主嫂嫂,但阿珺和阿姐总是不得见,这回倒是好,可以每日都看见公主嫂嫂了。” 此时七公主被凤冠缀的意识十分的累,再者也不善于同人交集,只好强打起精神表现出自己最好的善意,只不过这善意有些不理想,笑容挂在僵硬的嘴角上,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容珺顿了顿,侧过身子不解的看向容婉,见容婉微微摇摇头,这才转过身,也朝着七公主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容婉这才开口道,“公主嫂嫂定然累了吧,我们先回去,等嫂嫂安顿好再同嫂嫂说话也不迟。” 她看着七公主,七公主的面色瞬间亮了亮,不过只是那一瞬,语气还是方才的语气,容婉却从其中听出了七公主原本的意思,“好。” 等七公主开口,容婉和容珺便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雪梅将她们两人送到门口,便折返身,劝道,“殿下,你怎么不多同她们说上几句?这样会让她们不高兴的吧!” 七公主顿时垂下脸,一副弱弱的模样,“可我,我不会和别人说话。” 雪梅闻言,也知道七公主的秉性,若不是她已经在公主身旁侍候了好几年,怕是她就如旁的宫婢一样,不允许接近公主了。 如今,七公主的身旁只有她一个贴身侍婢,其他侍婢若是有事,则是由她通传,相反,七公主若是有事吩咐下去,倒也是她做中间人。 因此,她听了七公主的话,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打算让人给公主弄些吃的来。 此时的容婉同容珺,忽而听到屋里的这番对话,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番,看来七公主果真如同兄长说的那般怕生。 容婉摇摇头,便带着容珺离开了。 公主大婚,男女客人分开而坐,身在外院的是男客,内院之中,则是女客,如今还在宴席之中,她们两人从七公主处回来,便坐回了宴席的位置。 戚氏此时正红光满面的何各位夫人周旋,而在这样的日子里,永乐侯府的戚老夫人自是不方便过来,但仍是派了永乐侯夫人过来祝寿。 容婉虽同戚嫣然有过节,但念在永乐侯夫人仍是长辈,也有戚氏的意思,她便同永乐侯夫人说了几句,看起来倒像是一笑泯恩仇。 但是这里总归人不少,任谁都不会撕破脸面,一时之间,倒是相安无事。 只不过容婉方同容珺说了几句,便听见院中有了响动,她抬眼看去,见白瑶慌慌张张的跑到这边来,容婉下意识看向戚氏,戚氏已经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 因此容婉连忙站起身来,顺着白瑶跑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白瑶哭丧着脸,顾不上衣裳里掩盖的伤口隐隐作痛,直接开口便道,“娘子,镇国将军府的娘子过来,非要见娘子。” 容婉皱了皱眉,秦墨扬? 她看白瑶若有似无的捂着自己的手臂,想起秦墨扬出身在将门,便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白瑶点点头,“她拿了鞭子过来。” “娘子,怎么办?要不要找些护卫,将秦娘子送回府去?” 容婉摇摇头,怎么说,秦墨扬也是未嫁的女儿身,若是被护卫制服,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且兄长大婚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秦墨扬就是想来撒泼也不会刻意选这天来,毕竟被别人看到她像悍妇一般,这辈子便不要打算嫁人了。 秦墨扬定然有事来寻自己,且此事一定不小,不然,不会让她这般没有理智。 想到此处,容婉便问道,“她如今在哪里?” 白瑶答道,“方才秦娘子从外院冲进来,吓到外院的客人,好不容易被流光劝进了内院,萤绿恰巧碰到,怕她闹到这里,便将她带到了翠竹苑。” 容婉将此事知晓的通透,便让白瑶先行回去,她随后就到。 毕竟方才白瑶慌慌张张来时,尽收戚氏眼底,若是此事她不将此事说开,估计等事情结束之后,便积了更大的怒气,因此,容婉还是选择先同戚氏说清楚比较好。 想着,容婉便走到此刻仍同别人在闲聊的戚氏身旁,等她停下来的空隙,还是恭恭敬敬道,“母亲。” 戚氏见容婉过来,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容婉未打算隐瞒,便直说道,“镇国将军府的秦娘子过来,好似有些事,此刻正在的翠竹苑里,我先回去看看。” 戚氏皱了皱眉,“镇国将军府?”顿了顿,见容婉还在看着她,便道,“那你先去吧,尽快打发了。” 容婉点头称是,便移步离开了,一看戚氏的态度,就知道对镇国将军府颇有成见,但她想起将军夫人提起母亲的样子,她们明明便是相识的。 可见也许戚氏不是对镇国将军府有成见,而是对将军夫人有成见。 她越往里走,离宴席越远,便越是安静。 等她走到临近翠竹苑之时,便听到秦墨扬的声音,好似在质问一般,“你不是说她马上就来么?人呢?” 白瑶倒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娘子再等等,我家娘子快到了。” 秦墨扬冷哼一声,“她若再不来,我就将你们府中的喜宴搅合了。” 容婉听的皱了皱眉头,她知道秦墨扬有些冲动,但是这般不顾一切还真是少见,且让她十分头痛,看来她今日定是脱不了身。 想到这里,容婉也只好加快脚步,走到院门口之时,便见秦墨扬在院中的石凳之上好生坐着,而依白瑶所说,她却是带了鞭子,鞭子在石桌上放着。 也许是怕伤着,院子里的婢女都躲的远远的,只有白瑶因着同秦墨扬对话,才不得已离她稍近一些。 她进了院子,这才开口道,“秦家娘子有事么?” 秦墨扬见她来了,伸手拿起鞭子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容婉一怔,她是没有秦墨扬力气大,倒是还能甩开,“秦娘子有事直说便是。” 等秦墨扬回过头,看着她时,容婉这才发现,秦墨扬的眼圈红红的,好似刚哭过一般,她一怔,方才生硬的语气倒是放的柔和一些,问道,“有事你说吧!” 秦墨扬知道必定要和容婉说清楚,心里虽然有些复杂,但还是努力整好了思绪,“我母亲病危,她想见你一眼,你同我走吧!” 将军夫人的身子看起来确实很差,可是今日是兄长的大婚之日,她若是一走了之,母亲定然气愤,因此她斟酌着,便道,“可否明日?” 秦墨扬一听,方才微红的眼眶看起来此刻更红,拿起手中的辫子往地上甩了一鞭,且也不如方才一般冷静,伸手拽住容婉的手臂道,“我母亲病危,不是病重,她有可能很快就不在了,你还跟我提什么明日?” 见秦墨扬都有些气极了眼,容婉心知在她的母亲病危之时,她有可能做出些什么无法挽回之事,因此容婉还是选择两害避其重,对着秦墨扬道,“我去。” 随后对着白瑶道,“赶快去备马。” 白瑶刚要应声,却见秦墨扬拉住容婉的手臂道,“不用了,我骑马过来的,那样更快一些。”说完,便拽着容婉朝着院外匆匆走去。 容婉知道秦墨扬想要争分夺秒,不然也许她连将军夫人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因此,便遵循了秦墨扬的意见,让白瑶备了马车跟在她们甚好,等她一会儿回府之时,倒也好容易回来。 等她们两人到了府外,秦墨扬帮她上了马,而后坐在了容婉的伸手,拉住马的缰绳,十分迅速的向镇国将军府行去。 镇国将军府的府门开着,秦墨扬没有下马,倒是一直将马骑到内院,等离正院近了,两人这才下了马。 而后,秦墨扬将她拽到正院,正屋里面,前些日子刚回汴京城的镇国将军如今正守在床榻前,而秦云凌也是一脸哀伤的模样站在一旁。 等她们两人进去,两人不约而同的给她们两人让了让位置。 秦墨扬带着容婉走到床榻之前,对着床榻上一个瘦的不成人形的人道,“母亲。你看我将谁带过来了?” 容婉看着床榻上的人方才还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若不是这番动作,她差些以为床榻上的人已经去了。 将军夫人虽然睁眼睁的吃力,但还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偏过头看向秦墨扬道,“阿扬,谢谢你。” 秦墨扬强忍着眼泪,摇摇头,“母亲。” 容婉看着病榻上的人,慢慢蹲下身子,轻声道,“夫人,您会好起来的。” 将军夫人笑着看她,却又摇摇头,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听假话。” 容婉一怔,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难不成告诉她她可能只需要一炷香的工夫,她便会离开这个世界上么? 将军夫人倒是没指望她回答,只是道,“见到你,我很高兴。” 容婉顿了顿,不知为何将军夫人在临去之前想要见她,而见到她却说了这两句话为止。 等将军夫人说完这句话,已经看向别处,接收到她目光的人,已经在站到了床榻之前,容婉往后退去,直到退到离床榻远了一些,这才复又站住。 床榻前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容婉不知,只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站在那里的秦墨扬忽而叫了一声“母亲”,而变哭出声来。 看着模样,将军夫人大抵已经去了。 镇国将军一言不发的守到了将军夫人身旁,而秦墨扬哭的够了,便走到容婉的身旁,拉着容婉走出去,泪痕还挂在眼角,却冷冰冰的对着容婉道,“你知道我母亲为何想见你最后一面么?” 容婉顿了顿,还没等容婉开口,秦云凌却走了出来,喝了秦墨扬一声,“阿扬,别乱说话。” 秦墨扬轻呵一声,瞳孔里满是轻蔑之色,对着秦云凌道,“兄长,母亲走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说完,不顾秦云凌的阻拦,径直对着容婉道,“你知道么?方才死去的,也是你的母亲。” 容婉闻言一怔,好似不清楚秦墨扬是什么意思而怔在那里,她的母亲,是戚氏,在家里正在操办的兄长的成婚仪式。 她觉得,秦墨扬应该是同她开玩笑,可是她的心中,为何忽而有些痛呢? 她开口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却不料秦墨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笑道,“难道,你不想知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么?母亲才是生你的哪个母亲,而在你家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 容婉告诉自己要镇静,也许秦墨扬说的都是假的,可是将军夫人刚去,秦墨扬为何会拿这个谎话来骗她?她不信,她才不信。 她的父亲洛骞同母亲戚氏是一见钟情,从父亲中举以来,无论似小小的七品,还是外派,都一如既往的跟在父亲身旁。 且父亲情深,从不纳妾,她又怎能会有别的母亲? 她也无法接受她不是父亲的孩子,父亲这些年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又怎能不是父亲的孩子。 总而言之,容婉不想听秦墨扬在这里胡言乱语,甩开秦墨扬拽着她的手臂,“秦娘子,夫人刚去,你不是应该去陪着夫人么?为何要在此地胡言乱语?” “今日兄长大婚,我不宜离开太久,先行告退。”说完,容婉行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可是秦云凌匆匆从正院而出,拦在容婉的面前,对着容婉道,“家父想同你聊几句,希望你能听他所说。” 容婉转了身,真好看见从正屋中露面的镇国将军,他的面色在太阳下看着十分苍白,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容婉,容婉顿了顿,咬咬牙,道了一声好。 秦云凌同秦墨扬就站在别处,目送着容婉同镇国将军一起回了正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零二章 身世之谜 容婉进去的时候,镇国将军就在内室之中,虽然床榻上的人已去,但他的眼睛,还是专注的看着那已瘦的不成形且已死去的死人身上,仿佛那人还在。 容婉顿了顿,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此景,眼眶莫名有些酸涩,好似回到了父亲刚离去之时,母亲也是这般,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 可是看着又当如何?父亲再醒不过来了。 镇国将军目光不移,轻轻开口,似自语呢喃,又似容婉说话一般,“你的眼睛很像她。” 经过秦墨扬所说,容婉听镇国将军这句,便知他是什么意思,可她紧紧抿唇,虽是耳闻,却不想开口。 她不信,凭镇国将军府的人一面之词,她又怎么会信? 只不过看在镇国将军夫人方去的面子之上,她不想令他们更加伤心,只是,虽然她想走,秦墨扬守在外面,以及镇国将军的态度,她定然离不开。 镇国将军好似没指望她回答一般,没听见她回话,也不转头,继续道,“二十几年前,我知道她时,她不过是一个庶女,与人不争,稍显怯弱,但遇事极为冷静,多数所做的决定,都是最利于当时局势的,那时的我,从未见过有一名女子这般聪颖。” 容婉只不过是这般听着,对于将军夫人的身份,她并无耳闻,并不知将军夫人不过只是一个庶女,毕竟像是镇国将军这般大将,想要娶正妻,是多少豪门世家都会将嫡女往他跟前送的。 不过这般一想,二十几年前,镇国将军也不过正值青年,名声定不是如同如今一般如雷贯耳,毕竟那一年,还有昌平侯,昌平侯的名声,可是远远的大于他。 “那时的我,只不过是军营中一位默默无名的副将,我同母亲讲,说我想娶她为妻,母亲勘察过她的家室,觉得可行,便打算上门提亲,可她提前得知了我的意图,在贴身婢女的帮助下,见到我,对我说,她心有所属,不想害我。” “我知道她不想嫁给我,便没再强求,转而娶了母亲另为我择的正妻,我们成婚一年,生了阿凌,又过两年,阿扬也出世了,可她当年已有十八,却仍未嫁人。” 镇国将军此刻明显陷入了回忆之中,侧脸是微微扬着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愁苦,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容婉仍是婷婷站着,未有出声,也许此刻默默聆听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镇国将军却转过头,看了容婉一眼,冥冥之中,又好似透过她再看别的人,“那时的她也同你如今一般,豆蔻年华,偏偏只钟爱那一个,即使她知道,那个人从头到脚都不属于她,可她却有她独自的坚持,她自己的倔强。” “她的嫡母也曾为她择过良婿,只不过那良婿在她的眼中,都不敌那一人珍贵,她不敢当面反对,只好虚虚应下,然后让自己的婢女刻意在那人的必经之路传一些不好的言论,好让那人主动退亲。” “如此一来二往,她的名声渐渐在京城不好起来,无人敢相娶,且无人再提。” 容婉听到这里,不由得看向床榻之上那朦胧一般的身子,心中也不由得叹了叹,这人若是固执起来,倒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可是什么人,能让她做到这般呢? 容婉不由问道,“夫人心属那人,是谁?” 容婉问出这句话,心中却又不禁有了答案。 镇国将军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将军夫人,勾了勾唇,“你父亲,洛骞。” 容婉恍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若是说方才秦墨扬那番言论,容婉不信,此刻也知道,从镇国将军开始讲旧事之时,她便从此事之中脱不出牵扯了。 可如今的容婉,既想听,却又不想听。 镇国将军显然不在意容婉心中此时的纠结,只是顿了顿,便娓娓叙来,“洛骞那年进京赶考,她随府中的车队到大相国寺上香之时,偶尔得见,那时的他同几名一同赶考的秀才相聚,舌战群儒,其文风犀利,让她侧目。” “到了大相国寺之后,她同夫人小姐落了单,而洛骞则是因方才讲话耿直而独自一人待在寺中,两人因此得见,说起方才洛骞同几位秀才所说的话,倒是十分投机。后来她的贴身婢女寻了过来,他们两人这才分开。 有了这第一次,其后的两次,都是偶然碰见,不过两人志趣相投,说起话来倒是你来我往,分外熟悉,可惜好景不长,她同外男会见之事被人捅破,她的嫡母便将她关了紧闭,她再也不得见到洛骞。” 容婉细心听着,却不知怎么说起,直到她记事起,她都未曾听过父亲提过别的女子,且父亲同母亲温柔小意,并非刻意,可镇国将军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 她一时之间便有些默了,即使她听完了全部,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回到洛府之中,还要质问她的母亲么? 她不信,若是她是旁人所出,母亲会不知道,只是这么些年母亲都待她极好,让她根本无从怀疑,不过,自父亲去了之后,倒是彻底的变了,难不成,便是同此事有关么? 说着,镇国将军站起身,转过头看容婉,道,“你一定以为她同洛骞无缘,等他高中状元之后,便碰见了你的母亲,从而结为连理,对么?” 容婉顿了顿,依母亲所言,她同父亲,就是这般相遇的,难不成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么? 有些事,越接近真相,越让人颤抖,余下的话,她却有些不敢听。【ㄨ】 镇国将军见容婉微微低下头,便知容婉的意图,知道她是害怕了,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到了此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完的呢? 况且,他的本意原本就想将此事托盘而出,他本想着无论如何,都想在自己的夫人临走之前,听到自己的女儿唤她一声母亲,却没想到,她走的那么让他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好一切。 可是即使她已经去了,他也不想让她这般带着遗憾下去。 他偏偏要撕扯别人掩盖好的真相,为何坏人能在这世道里存活下去,而好人却要遮遮掩掩,如此藏头藏尾的过这一生呢? 正是因为他爱她,他才想要她拥有这光明正大的一切。 “她姓戚,名雪乔,是你母亲的庶妹,你一定十分奇怪,不论是从你名义上母亲的口中,还是永乐侯府,都无人提过她,对么?那是因为她们着急想抹灭自己的罪行罢了。” 镇国将军轻哼一声,继而道,“洛骞高中榜首之后,曾去永乐侯府向阿乔提亲,却被告知,永乐侯府并无阿乔此人,而阿乔,是你母亲的化名罢了,且附上了洛骞曾给阿乔的信物,就是如此,你父亲迎娶了永乐侯府的长女,也就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可等他揭开盖头的那一日,他的妻子,便注定了是他面前的人,而他心中心心念念的人,早成为他遥不可及的梦,又或许,那梦境早已经消失了,那时的他,怀抱功名同美人,哪里还记得在他未功成名就之时,有一个人慧眼识英雄呢?” 容婉怔了,在听到镇国将军将她父母亲之间的爱意全部推翻,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乌龙,她又怎么能接受? 越来越多的谜团临近,一个个揭开,容婉紧握的手心都满是汗意,且十分紧张,好似下一件事,就能让她绷紧的神经砰的一声炸裂,可她却不得不听。 也许便是因为死过一次,她对于荒唐之事的接受力要强于之前,若是之前的她听见这事,定然会再次沧然泪下。 可若是镇国将军说的是真的,但为何前世的她父母皆亡,可他们却不曾助她一丝一毫呢?她惶然间却有些不信,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在阿乔十六岁的年华里,即使她被嫡母关了紧闭,时常不给饭吃,唯有洛骞是她的支柱,而十七岁,她的嫡母抢走了洛骞留给她的信物,她嫡亲的长姐抢走她最爱的人,等到十八岁,她最爱的人同她的嫡亲长姐有了第一个儿子。” “她本是十分挫败的,直至洛骞他们带着儿子到永乐侯府省亲,而那时的她早已解了禁足,只望偷偷的看洛骞一眼,只是见洛骞酒醉去了客房,她使人支开了守门的婢子,本意去看一看他,却不料就在这一日,失了身子。” 镇国将军说到此处,心中实则是有些悲切的,这些事都是亲耳听她讲述的,这个倔强的女子,怕对他不公,便将她生平的那些事一字一句讲给他听,他听时,都难以想象出,那么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也就是在那一日,她有了你,等戚老夫人得知以后,却并未心狠打掉,而是想到一个主意,因洛骞休沐之期不过几日,戚老夫人便以他的妻子有孕为由,将其留在了汴京城,等她产下了你,你便成了你名义上母亲所怀之女。” “我一直对她有些关注,恰巧,那时我的正妻因怀阿扬之时难产而去,我便亲自去永乐侯府提亲,想让她做我的续弦,那时,我才知道,她从生死攸关之上走了一遭。” “我本不知,她刚生下你,戚老夫人便想让她顺其自然死去,可我那时刚立战功,从一个不知名的副将,变成了一个被圣上看重的副将,永乐侯府自然也想拉拢于我,便真的将她许配给我,也因此,再也不用让她死,而她却因此事,身子落了病根。” “可就算如此,她已然顶着苍白的脸,来同我说她已非处子之身,我虽有些惊讶,但对于她的坦白,也感到分外惊喜,毕竟,我并没看错她,她一直都是这般善良,可我爱她,也不在乎这些,再者,正妻已留给我一子一女,完全没有她所说传宗接代的顾虑,就这样,她便嫁给了我,而洛骞再次回到汴京时,便领着你名义上的母亲同你,此后再无瓜葛。” 镇国将军说起她来,眼眸里的光闪烁着,想来能让他说起来这般的人,的确如同她说的那般好,可就算那人再好,于容婉而言,也不过是相识几日的陌生人,又怎能同她的母亲相比? 她说要走,可在这种氛围之下,她却不知怎么开口。 而镇国将军显然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在床榻之上的戚雪乔,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只有他知道,如今在床榻上死去多时的人,是多么不可得的女子? 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这般去了。 屋外忽而起了喧哗,只听外面守着的秦云凌叫了一声,“不能进去。” 只是话音一落,容婉便听身后脚步声传来,她微微转身,看着眼前的来人却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荀湛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上前一步,叹了叹气道,“我来晚了。” 等容婉意识到荀湛所说的是何意之后,她这才微微偏头,原来他早已经知道了么?她并非是父亲母亲相爱所生,却只是因为这一段乌龙,她听完都有些淡淡的自嘲之意。 荀湛却走到容婉面前,距容婉不过三寸,手一伸,便拖住了容婉偏到一旁的脸颊,不等容婉往后退,另一只手则是用拇指轻轻拂过她的眼睑下方,那里早已是湿润一片。 容婉只觉一只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眼睑,不由的一惊,后而哂笑,她方才,竟然哭了么?她原以为,她能忍的住呢! 她微微低头,调整了情绪,这才开口,“多谢国舅爷。” 而镇国将军则对荀湛的到来充耳不闻,荀湛自然也未理会他,只不过是朝里面看了一眼,而后问道,“你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么?” 不知为何,今日荀湛的声音出奇的轻柔。 容婉只是摇摇头,“我要回去。” 荀湛点点头,应了一声好,遂即隔着衣物抓住容婉的手臂,缓缓的出了正屋。 而秦墨扬和秦云凌面面相觑的看着荀湛,不知该说些什么,自然对于荀湛,想拦也拦不住,因此,便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从府中走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零三章 真相大白 一出镇国将军府,容婉便看见了停在府前不远处的洛府马车,她一声不吭,也不顾跟在她身后的荀湛。 她心中极乱,也就没有功夫再想着怎么应付荀湛。 直到她走到马车前,赶车的杨初担忧的看了容婉一眼,见她空洞的眼神,只好小心翼翼的将矮凳放在她的脚下,让她上了马车来。 而容婉方坐上去,荀湛看了杨初一眼,杨初默默的让了位置,荀湛便登上了马车。 他进入马车之时,容婉就那般面无表情的坐着,他坐在她旁侧,却不知能说些什么是好,便是两人一直这般僵着。 倒是容婉,看着坐在此处的荀湛道,“你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荀湛偏过头看容婉,神色深沉,见容婉面上的表情早已不是在镇国将军府中惶然的那副面孔,更多的则是冷静。 他顿了顿,手掌摊开,直视着容婉的眼睛,好似要看进容婉的心底,“我想,我不需要将我所知道的事,都告知你。” 容婉一怔,遂即嘴角轻勾,自嘲的笑笑,自然,是没有必要。 温婉,容婉便不再开口,而是偏过头,避开荀湛看过来的视线。 荀湛此时的视线不过能看见她优美的唇线以及瘦削的下巴,隐隐约约能感觉出一丝浅淡的哀伤,虽说被刻意压制,可他却觉得,十分明显。 马车之外有了声响,原是一人骑马而来,在杨初的注视之下到了马车跟前,对着车内的人道,“主子,该走了。” 荀湛轻嗯了一声,看着偏过头的容婉道,“这段时日,我有事要忙,但是这些日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了洛府,且早先撤回来的人,依旧会去守着。” 说完,荀湛便下了马车,从一旁解了马匹,跨马而上,往远方飞奔而去。 经荀湛走了之后,容婉才悠悠然掀开车窗,朝着荀湛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方才还坐在这里的人,此时也已消失没影。 她开口问道,“国舅爷怎么会来?” 在车外的杨初自然接了话,“是我担忧娘子有事,便寻了夏迟去了荀宅,将国舅爷请了过来。” 容婉顿了顿,这才道,“下次不要这么自作主张。” 杨初应了声是之后,容婉这才让他将马车赶往洛府。 她在自己兄长成婚的大日子跑了出来,等回府去,戚氏不定又会问她什么,可她在镇国将军府的所见所闻,又该如何说? 以后的她又应该如何,是就此将此事隐瞒,当做不知道,还是将此事捅破,从而使她在洛府之中变得更为尴尬,只不过依这两点来看,自然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更为妥当。 可她潜意识中却觉得,此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会在此时揭开,便不会让她好过。 想起荀湛临走之前所说,前些日子当今圣上变得浑噩之事闹得如此之大,指不定哪日这大周便会换了天日,可若说不让她随意走动,难不成这同她会有关么? 想到此处,她忽而想起女学,之前去苏州的那一趟便耽搁了女学许多的课,如此若是再闭门不出,定然会影响甚大,想着,她还是先去昌平侯夫人那里报备了一声。 不过令她奇怪的事,昌平侯夫人并未对此事表示极为生气,反倒是对她去了镇国将军府的事极为感兴趣,她并未多说,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便从昌平侯府告退。 等回到洛府之时,已然不早,洛府的宾客尽散,喜气的氛围稍稍低了许多,只是墙壁上挂起的红菱十分曼妙,在黄昏之中,点着灯笼望去,倒也尤为好看。 她进了府,白瑶和萤绿得知了消息后,连忙赶到她的身边,对着她左看一眼,又看一眼,觉得她无事,这才放下心。 只不过白瑶继而道,“娘子,自你走后,夫人隔一个时辰便会派婢女来问你可曾回来,不过之后,夫人便道,等你归来便去正屋寻她。” 容婉点点头,其实白瑶不用说人,容婉也知道她是要去正院一趟的,毕竟出来了这么久,也要做一个交代,只是容婉的心忽而七上八下,极为不稳定。 她走到正院之时,正屋只有戚氏一人。 白瑶和萤绿被她留在了门外守着,戚氏见她过来,也吩咐本来在屋内陪着她的应桃出去,应桃应了吩咐,临走时便将屋门关上了。 容婉先是福了一礼,而后才道,“阿婉未向母亲说明缘由,便随他人离开了洛府,是阿婉的错,还请母亲责罚。” 戚氏没有开口,只是看了她一眼,今日的目光略显犀利,盯了她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戚氏这才云淡风轻的问道,“秦家娘子为何让你到镇国将军府?” 戚氏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容婉的眼睛,好似容婉说了假话,她便立刻能看出一般,容婉顿了顿,反正镇国将军夫人去世的消息这两日定会传出,她又何必隐瞒。 因此,她顿了顿,便直说道,“我曾同将军夫人有几面之缘,今日是因将军夫人忽而去了,秦家娘子这才拉我过去。” 戚氏的眼眸之中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方才稍稍显露出来的惊奇,此刻却又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也是,将军夫人那般病怏怏的身子,随时都会死去,这么一想,这个消息倒也不算十分惊奇。 “将军夫人病危,同你有何关系?为何一定要你去镇国将军府?”戚氏继续问道。 而容婉尽量以平常的语气道,“是因将军夫人喜欢下棋,也十分欣赏我的棋艺,想让我同秦娘子在她离世前再下一局棋,因着情况紧急,阿婉便没来得及同母亲说明。” 戚氏看着一本正经说谎的容婉,不由得轻笑出声,缓缓站起身,轻哼了一声,对着容婉道,“那些事你都知道了吧!” 容婉心中一震,便知戚氏不信她,可她也只能装糊涂道,“母亲所说何事,阿婉不明白。” 戚氏摇摇头,一副了然的模样,“你不可能不知道,依照镇国将军那一家子,若非她生前那般不愿,他们又怎么让你在她死前才得知此事?不过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同你说的。” 容婉一怔,见戚氏如此刻薄的模样,她情不自禁的出声,“母亲?” 戚氏摇摇头,笑着道,“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不是知道了么?” 容婉在镇国将军府所听闻之事,都抱着不肯相信的态度,可如今听戚氏这么一说,她在自己的心旁砌上的一堵墙,溃然崩塌。 这是她的亲人,为何会这般不顾她的感受呢? 也或者说,她并非是戚氏的嫡亲女儿,戚氏又为何要在乎她的感受? 可是自她懂事起,她虽同父亲亲近的多,但母亲对她亦是不薄,难不成母亲只是想在父亲面前做戏,因此连带着她一起骗了么? 也是,若是母亲对她不好,又怎能解释这种异象?” 容婉面色一苦,稍显苦涩道,“母亲养我这么多年,自然是我的母亲。” 戚氏轻“呵”一声,虽是笑着,她却能从这笑意之中听到嘲讽,直到此刻,戚氏再也不愿意将自己心中的事藏着掖着,这么些年,她已经受够了。 “你虽不是我的女儿,可在你的父亲眼里,你是我的嫡亲女儿,我自然要好好待你,不然等你父亲察觉到猫腻,将那贱女人接回来可怎么办?” 容婉顿住,忽而想起为何前世母亲可以在父亲离世之后,便翩然随父亲而去,是因为母亲对父亲那炽烈,却又不择手段的感情,为何在今世会让她去做太子的侧妃,又怎会在父亲离世之后,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她的身上,又为何不畏她只身前往边关去寻兄长,又为何在以后的****夜夜,逐渐对她极为不耐烦。 即使在戚氏之后忽而同她有了交集,所为的,不过是想让她带着容珺多出来走动走动。 父亲死后,她之于戚氏,不过是一个埋怨的对象,又或者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在此时,容婉竟然不知她能说些什么。 倒是戚氏,这么些年的委屈好似一下子有了缺口,也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对着容婉恨恨道,“他是那一年陛下钦点的榜首,娶亲就算迎娶公主都不为过,又怎能喜欢那种侍婢生出来的丫头呢?” “那时的我也是花容月貌,可为何偏偏他就对我视而不见?我是堂堂侯府的嫡女,我才应该得到最好的,戚雪乔,她不配。” 容婉抬眼看向戚氏,戚氏的面孔此刻稍稍有些狰狞,和平日里她看到的戚氏不同,但是她并不吃惊,对于戚氏的这般模样,她也曾见过几回,那时不过以为是父亲离世,母亲过于伤心所致,可是此事再看,才知道在戚氏的心中,这些郁郁之气堆积在她心中许久,每每发出之时,都会让人感觉可怖。 “后来我同他回了庐州,原以为会摆脱戚雪乔带给我的阴影,可他每每入梦境之时,总会喊出阿乔,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在他身旁哭出来,在白日里还可以冲着他温和的笑,同他举案齐眉。 可是这一切,都被再次回到侯府之时打乱了,那个贱人趁我不在,竟然爬上了他的床,等我看到之时,已经晚了,只能趁他还未酒醒,便将戚雪乔带了回去,她倒好,却一举有了身孕。 我本想让母亲使戚雪乔堕胎,可母亲为了能让他更爱我,也为了配合发生的事,便当是我有孕,将我留在了汴京,等戚雪乔肚中的女儿一出生,变成了我的孩子。 而你的父亲,竟然将他对儿女的爱全都倾注在你的身上,就连景钰也未多照看过几眼,果然,生母是狐狸精,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婉怔住,好似未曾听过戚氏这般说她,这这句话像刺一般扎进她的胸口让她痛不欲生。 她记得自她懂事时起,父亲便亲自教习她,也经常夸她的眼睛漂亮,可是今日方从镇国将军口中听到她同将军夫人的眼睛极像。 她才觉得,也许父亲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将军夫人,这才对她愈来愈好。 可是对于兄长的功课,父亲从未放弃过,只是说男子不能圈养,而需放养,这才只在大事之上给予兄长意见。 容婉不知道怎么反驳,可是依镇国将军的话,是将军夫人同父亲相识在先,而是戚氏抢了将军夫人的位置。 那这么说的话,将军夫人也是无辜。 可在这段三人的恋情中,可见她们两人,无论哪一人都伤的极深,容婉也无法指责戚氏,这么多年的母女感情,在她的心中,依然极为重要。 容婉只能默默的听着戚氏无端的指责,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结束。 也许是戚氏终于说的累了,也不在此事上纠结,直接对着容婉道,“此事已经真相大白,你还是他的女儿,可我已不是你的母亲。” 容婉顿了顿,没有反驳,只是道,“母亲是父亲的结发妻子,自然也是我的母亲。” 戚氏抬眼看了一眼她,却是摆了摆手,“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此事大白,她连虚假的面对都已经不愿意。 容婉离去之后,此夜,注定难眠。 从第二日开始,容婉不再去正室请安,自然也碰不到兄长同七公主敬茶,容珺觉得这几日怪异,也曾到容婉面前问容婉,而容婉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久而久之,容珺知道问不出什么,倒也不再问了。 而对于洛景钰,戚氏并未打算瞒着他,之后,洛景钰再见到容婉之时,却是相对无言,其实容婉知道,兄长还是对她好的,只是碍于戚氏的面子,不想惹戚氏伤心,因此便未过多交谈。 朝中的风向终于变了,当今圣上驾崩于天元二十五年,而当今圣上的手写诏书,经三朝元老验明过真假之后,才确定地位传给了三殿下萧玄青。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周便一片哗然。 明明当今的太子殿下并未犯过大错,怎么忽而越过太子殿下将皇位传给了宁王殿下呢?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倒是议论纷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冤家路窄 有的人认为,是宁王殿下假传圣旨,但有人则是认为,既然圣旨已让三朝元老验明,表示这圣旨是真的无异,定然是因陛下在弥留之际,忽而觉得宁王殿下最是合适坐在最高的位置,因此,才另写了圣旨。 但这些意见并不代表什么。 而朝廷则是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太子派,一派是宁王派,但因着宁王有真正的圣旨,以往的一些见风使舵的朝臣,便又重新支持了宁王。 且太子因为这些年因他身在太子之位,以为只要等圣上退位,皇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因此并未对于朝臣有过多的收买,倒是萧玄青,知道他并不会平白无故继位,因此平日里,在暗地同朝臣多有往来。 因此,太子这几年的地位,并非像是他想象之中的那般牢固。 而此番争端的结果便是,以当今圣上最后的圣旨为准,由宁王殿下萧玄青继位,而原太子撤了太子之位,改封寿王,而同萧玄青不同的是,寿王没有封地,不必前往封地而去。 萧玄青去了封地那几年,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他又怎会给寿王这样的机会,不能让他放心的人,自然站在他面前,让他盯着,他才放心。 而登基仪式则是在三日后举行,据说是司天监算出的黄道吉日,而那一日,等萧玄青的登基仪式一过,便是慕容玉华封后的仪式。 消息传到洛府之时,容婉这才明白为何荀湛告知她,这几日最好不要岀府,萧玄青一旦坐上了皇位,对于她来说,定然不是一件好事。 而萧玄青一向同荀湛不合,但荀湛毕竟国舅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荀皇后如今贵为皇太后,萧玄青应是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付荀湛。 若是萧玄青派人来宣,自己若是拒绝,定然是诛杀满门的大罪。 她千算万算,都不知怎么就是萧玄青登上了皇位,这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对于萧玄青此人,容婉也算了解的十分透彻,果不其然,不过消息放出去两日,便有宦官登了洛府的门,见到容婉,奸细的嗓子道,“皇后娘娘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的很,便想着请洛家娘子到宫中一叙,因此,便让咱家过来请娘子你到宫中走一趟。” 容婉知道自己推脱不得,只好见机行事,因此便应了声,随着那宦官登上了马车,随着马车坐往宫内。 容婉已有好几日未出过洛府,此刻看着街边,因着先皇驾崩之事,街上尽挂白绫,再无一丝喜气,百姓的面上都流露出一种灰白之色。 先皇虽未曾立下什么建工伟业,他从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这么些年,百姓们平安和乐,倒也是一桩幸事,先皇忽而驾崩,对他们的心中也是一种伤痛。 马车渐渐离宫门近了,等到了二门,容婉便下了马车,跟在宦官的身后,朝着后宫走去。 后宫容婉倒是未去过,不过先皇的大部分嫔妃已随先皇陪葬,而后宫中,所剩下的,寥寥无几,除却先皇嫔妃,在后宫之中的,却唯有慕容玉华了。 因着萧玄青留在汴京城,之前是打着侍疾的名号,在封地的那些妾室,自然只能留在封地,可如今萧玄青封了帝位,不日便要举行登基大典,那些妾室得了消息,定然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汴京,想来不日,也要到了。 容婉低着头随那宦者走着,却见那宦者忽而顿住,眼前有人道,“小李子,这是到哪去?” 那宦官顿了顿,微微垂着眉目,稍显有些慌张,嗫喏的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倒是容婉抬头看去,是慕容玉华带着一个宫婢挡在他们面前,看面前宦者此时深深垂下去的脑袋,容婉便知道,根本不是慕容玉华想要见她,想要见她的,怕是萧玄青罢了,不过是借着慕容玉华的名义。 想到此处,容婉从宦者的身旁走过,朝慕容玉华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回娘娘,听说娘娘要见民女,民女便进宫来了。” 慕容玉华迎面看着容婉不卑不亢的面容,本想反驳,但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没有多加反对,便道,“你随本宫过来吧!” 容婉称了声是,回过头看了那宦者一眼,见那宦者忧心忡忡的朝着慕容玉娆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紧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容婉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便跟上慕容玉华,直至身周已经没什么人,慕容玉华这才转过头,眉目微皱着,面色十分不悦,“你怎么会来?” 容婉站直身子,不惧的看着慕容玉华的眼眸,道,“方才民女已经说过,是那内侍到府中说是娘娘要见民女,民女便来了。” 慕容玉华皱了皱眉,显然对容婉的话不是很相信,如今的萧玄青贵为天子,哪个不想成为他的枕边人,一跃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她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贪恋富贵的,可不曾想,容婉是躲萧玄青都躲不及的。 慕容玉华轻哼一声道,“洛氏容婉,若是你同本宫说实话,本宫还能高看你一眼。可你如今,竟只知狡辩,怪不得本宫会如此讨厌你。” 容婉听了这话,连错愕都不成,慕容玉华一直对她有偏见,也无力解释,只是笑意盈盈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既然娘娘一定要将民女想的这般坏,民女也无话可说。” 慕容玉华见容婉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想再看见容婉一眼,自然也不想让某人看到容婉,随即道,“本宫不想看到你,你回去吧!” 容婉顿了顿,又道,“既然不是娘娘唤民女过来的,但娘娘一定也能猜出,是谁想要见民女,若是民女就此听娘娘的话,民女得了个抗旨不遵也就罢了,但是若是连累了娘娘,民女可是担待不起。” 慕容玉华方才看见容婉时就是一股气在心头,此时听容婉将其中的因由戳破,面上更是挂不住,一时之间竟有些为难,对于方才的话却又缄口不提。 容婉见她僵住,不再开口,心想着,便再加一味猛料,“娘娘觉得,陛下真的爱娘娘么?” 慕容玉华浑身一僵,看向容婉的目光如同入骨的寒风一般,咬牙切齿道,“洛氏容婉,你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容婉摇摇头,继而道,“不是娘娘不敢,而是娘娘不能。” 慕容玉华的手握成拳,她自幼习武,生气起来也时常揍人,可是她知道,面前的人不能揍,也许一拳之下,她表面维持的那般美好便如虚幻一般,一下子破碎开来。 可是她不想见到容婉,更不想让某人见到容婉,因此,等她冷静片刻,这才道,“你可以出宫了。” 容婉摇摇头,“娘娘忘了,是陛下唤民女过来的,民女不敢不从。” 对于容婉的意图,慕容玉华未必不知道,只是容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十分气愤,想起她的夫君若是同面前的人郎情妾意,她的心中更是恶心的不行。 她知道,她一定要阻止这些事的发生。 因此,她比方才,岂止是冷静了一星半点,“你也说了,内侍说是我唤你来的,既然是我唤你来的,让你走你便走就是,自然当不得什么抗旨不遵。” 容婉听了慕容玉华的话,见目的达到,也不在此地气慕容玉华,遂即福了福身子,“多谢娘娘成全。” 说完,容婉便转了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行去。 虽然此刻并无下人在跟随着她,不过方才进宫的路她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也便能依着脑中的记忆出了后宫。 等容婉出了后宫之后,萧玄青这才姗姗来迟,见慕容玉华的身旁除却她自己,便再无别人,微微皱了皱眉,等走到慕容玉华身边之时,他又恢复原本的那种面色,“阿华,洛氏容婉人呢?” 慕容玉华抬眼看着萧玄青,萧玄青此刻温润如水的模样,明明同往日里并无区别,可惜看在慕容玉华的眼睛里,却大大的不一样。 如今的那双如水的眸子,除却平静,里面却带着一丝不耐烦,这么几年,她头一次看到,也可以说,她看到过很多次,只不过刻意让她忽略了一般。 她盯着萧玄青的眼睛,嘴角含着淡淡苦涩,“陛下是想立她为妃么?” 萧玄青一怔,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不是现在。 如今他初登皇位,朝局不稳,暗地里还有些兄弟之争,这一番下来,应付的倒是心力交瘁,若是此事立了妃,不仅会令百官以为,他贪图美色,还会错失拉拢昌平侯。 虽然慕容玉华是昌平侯的嫡长女,但昌平侯如今仍持中立态度,谁做了皇上,他便听谁的,若是此刻萧玄青让他的嫡长女受委屈,此事才更是难做。 因此,萧玄青所想之事在脑中一过,便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因此,他便是走到慕容玉华身旁,对着慕容玉华道,“阿华,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些时日,荀湛同洛氏容婉走的十分近,自我接了圣旨一来,荀湛便犹如消失一般,无人见过她,我只是想从她的口中知道些什么而已。” 慕容玉华看着萧玄青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觉得而有些心冷,这些年猜来猜去,她真的已经十分的累,便也不想再猜,直接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怪罪。” 萧玄青见她如此说,心下稍松了一松,手指拂过慕容玉华额前的发,对着她道,“阿华,你陪我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可我依旧这般让你担惊受怕,是我对不住你。” 萧玄青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在蛊惑人心一般,慕容玉华只觉着有些累,便配合着勾起嘴角笑着对萧玄青道,“陛下哪里的话,能同陛下一起吃苦,臣妾乐意之至。” 萧玄青接着道,“只要阿华你莫要再误会我就好,这些年,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是知道的。” 慕容玉华微微垂下眉目,答了一声是。 而这厢,容婉出了后宫,稍稍松了一口气,往宫门行去之时,远远的见一马车,直接进来,这顶马车倒不算华丽,只是能乘马车出入皇城的,身份定然不低。 因此,见马车的方向同她来的方向一致,她便微微侧了侧身子,低着头,以示恭敬之一,让那马车过去,只是谁曾想,马车竟然停在了她的身边。 容婉猝不及防的抬头,见那人已掀开车窗,笑着对她道,“你怎么在这里?” 容婉顿了顿,眼前的人,正是她不愿意看见之人,但她表露的到底不是很明显,便答道,“皇后娘娘召我进宫闲聊几句,若是罗郎君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只不过未等容婉转身,罗昀便下了马车,拦住容婉的去路,笑意盈盈道,“走那般快做什么,我送你一程岂不更好?” 容婉连忙摆手,“多谢郎君的好意,我自己便可以了。” 话音方落,腰处温热,双脚腾空,便被罗昀抱起,还未等容婉挣扎,便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容婉上了马车,将容婉放在座上之后,这才开口道,“若是娘子你方才答应,我也不会这般失礼了。” 容婉闻言,好看的眉蹙在一起,冷清道,“若是我没记错,我同郎君不过仅有几面之缘,并非很熟,还请郎君让我下车。” 罗昀却轻呵了一声,对着容婉道,“正是因为你我二人不熟,才应该多相处一番,娘子说是也不是?” 容婉皱眉,“我不明白郎君的意思,我想,我同郎君之间,也不需那般熟悉。” 罗昀没有理会容婉的话,只是对着前面赶车的车夫道,“出宫门。” 那车夫应了声之后,罗昀便看向容婉,对着容婉方才所说充耳不闻,对着容婉道,“我请娘子去品茗可好?” 容婉看了罗昀一眼,淡淡道,“若我说不去,郎君可否让我下车?” 罗昀眼睛含笑的看着容婉,“不能。” 虽是满带笑意,可是说出的话,却如同冬日雪一般,微凉,不容人拒绝。 因此,容婉便也不再多说,也再懒得看罗昀一眼,端坐在一旁,独自想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奇遇 罗昀的眉目里,已收了笑意,似无意般整了整衣袖,目光垂在一旁,低声道,“阿婉啊,这么几年,你过得如何?” 容婉心中一顿,回过头来,看罗昀那般轻松的神态,瞳孔之中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那试探如蛇一般,如入无人之境,令人无所遁形。 她偏过头去,罗昀看过来的眼神令她有些不适,他说出来的话,好似同她分外熟悉一般,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便充满了戒备,作平常般道,“这好似同郎君并无关系。” 罗昀轻笑一声,道,“开元二十一年,尚书府遭袭,左仆射洛骞当场毙命。” 容婉一怔,嘴角略显得僵硬,反驳道,“罗家郎君错了,那日家父并未当场毙命,而是在家中休养了十几日,最终身子不敌病痛,这才离世。” 罗昀也不计较,继续道,“同年,洛夫人殉情而死,洛景钰死于边关。” 听到这里,容婉才知罗昀是什么意思,他讲的是她前世的事,可是罗昀有事怎么知道的?关乎前世之事,她只向荀湛坦白过,难不成是荀湛告知罗昀的? 罗昀见容婉不说话,只是勾了勾唇,继续道,“开元二十二年,因家中无闲钱,你只好岀府游走于汴京的学堂之中,开始以先生之身份,教导孩童习书。” “开元二十三年,你的教书之名家喻户晓,且因能力甚强,而被昌平侯夫人赏识,邀你进府为闺阁女子讲学。” “开元二十四年,洛氏容珺因患风寒,无医可治,于秋日去世。” “开元二十五年,重阳节将至,圣旨由宦官带到了洛府门前,着洛氏容婉为妃,即日进宫,而你,则一头撞在了洛府门前。” 说完,罗昀拍了拍手掌,“好似距离如今不过两个月。” 方才那厚重的击掌声传入容婉的心中,一声一声,重重的敲击在她心上,罗昀说的如此详细,绝不是荀湛告诉他的。 容婉稳了稳心神,打量了罗昀一眼,问道,“你是谁?” 罗昀倒是十分平常,好似方才的话像是讨论今日的天气一般,笑着看向容婉道,“鄙人姓罗,单名一个昀字。” 罗昀不对容婉说实话,容婉心中更是有些慌乱,“我要下车。” 罗昀摊开手掌,一副无奈语气,“何必呢?方才早已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容婉看向罗昀,见罗昀明明带着笑意看她,她却觉得周身寒冷,只是身在马车中退无可退,她咬着唇,施施然看向罗昀,“郎君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罗昀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方才我便说,请你去品茗。” 见罗昀确实有话要说,容婉反倒镇静了些,若是他一切深藏,只让自己猜来猜去,才是一种折磨,不论如何,只要有余地,便是好的。 想着,容婉便稍稍松了心神,罗昀将她的动作放在眼底,眸中更是深了一深。 马车出了宫门,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门外喧嚷不断,与平日里容婉走过的路大不相同,容婉装作不经意一般,想要伸手掀开车窗,只不过手刚抬起放到窗上,手腕重了一重。 容婉将视线放在手腕上,是一只手,顺着拿手看去,罗昀却是轻笑着对她摇摇头,道,“这里是贫民窟,最好还是不要看了,你会吓着。” 容婉看了罗昀一眼,嗤笑道,“我在这里坐着,也跑不掉,难不成连看也不成?” 罗昀看了容婉一眼,见她执着,也不再多加阻拦,便松开了容婉的手腕,示意他不会再阻拦,任容婉掀开了车窗。 只那一眼,容婉猛然放开掀着车窗的手,伸手捂住嘴巴,喉咙呜咽两声,皱着眉头,许久才缓了过来。 她方才掀开车窗时,只见车子外面,几个像是乞丐一般的人衣衫褴褛的跟在马车后面,而他们的手中,却像是人的手臂一般,肉已糜烂。 罗昀见她此状,没有见怪,而是伸手拍了拍容婉的后背,无奈道,“你这又是何必?” 容婉尽管仍是十分难受,但还是躲避开罗昀的手,等过了一会儿,这才缓过来,皱着眉头看向罗昀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方才已经说了,是贫民窟。” 容婉摇摇头,仍是有些不信,汴京城内,西城最是困苦,可也不过是一日两食,粗茶淡饭罢了,哪里会如同她方才看到的那般残忍。 罗昀好似知道容婉心中所想一般,出声解释道,“这贫民窟不属于这东西南北四城中任何一城,他们不过是在夹缝中生存罢了,比起你想象之中,他们过得更惨。” 容婉一顿,不再说话,显然方才罗昀那般,已经对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且,容婉不解的是,为何罗昀会将她带到这种地方。 容婉正想着,便见马车停下,罗昀率先下了马车,而后站在马车前,等着要扶容婉下来,只是容婉装作不知,躲避开了,罗昀面上也不气,等容婉下来,他才背过身子。 面前是一座普通的宅院,既不似容婉心中所想的贫民窟的模样,也不同于一般大户人家的模样,不过是个平日里老百姓所居之地。 罗昀见容婉怔住,笑着道,“进去吧!” 容婉应了声,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进。 她随着罗昀走了进去,而赶车的车夫则是牵着马车站在门外,容婉稍稍有些犹豫,但如今已无可转寰的余地,容婉捏了捏衣角,往里又走了几步。 直到从院子到正屋的距离走完,容婉这才道,“此地已无人,罗家郎君有话不如直说。” 罗昀见容婉不肯再往里走,也不计较,直接道,“你定是十分好奇为何我对你的事了如指掌,是么?” 容婉没有摇头,也未点头,没有承认他所说是真或假。 罗昀叹了叹气,“看来,你对阿湛说了实话,阿湛却未对你说实话。” 容婉心中一紧,不明白罗昀是什么意思。 罗昀不等她问,便直接答道,“阿湛从头到尾都知道你是重生转世,只不过不清楚你前世的故事罢了。” 容婉顿了顿,想起初时荀湛听她坦白之时,眸中并无一丝惊讶的模样,当时她还以为荀湛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缘故,如今竟然是早就得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同我一样么?” 罗昀摇摇头,伸手抓住容婉的手腕,在容婉的毫无防备之下,将她拉近了屋内。 如今的屋内只有容婉和罗昀两人,罗昀拍拍手,方才空无一人的院子,竟然出现了婢女以及仆从,婢女们听从罗昀的话将端来煮茶的工具之后,便退了出去。 罗昀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茶,问道,“雨前龙井,可是喝的习惯?” 容婉顿了顿,最终还是点头道,“嗯。” 罗昀不再继续方才同容婉的话,只是一心煮着茶,他同荀湛一样,都不爱在里面方携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容婉不知,荀湛多数的茶艺都是同罗昀学的。 因此罗昀煮出来的茶,味道也十分的好,恰到好处。 等茶煮好,罗昀抿了一口,也未勉强容婉,便开口道,“这世上据我所知,不过是你一人特殊而已,我同阿湛,之所以知晓,是因我亲手参与了此事,而阿湛和阿策,是旁观者。” 容婉已经被罗昀所说的亲手参与给吸引了目光,却又不知怎么说,心中的防备仍有,便开口问道,“郎君不如多说两句。” 罗昀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门玉佩来,摊在手掌心让容婉看个究竟,开口道,“你看这可是熟悉?” 容婉顺着罗昀的手掌看去,小小的玉佩安静的躺在罗昀手掌心,上面雕刻的花纹十分的奇怪,但玉质十分通透,一看便知是好玉。 而这玉佩,容婉第一眼看起来好生熟悉,只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罗昀看着容婉紧锁的眉头,笑着道,“是它救了你。” 不等容婉询问,他便直接道,“这枚玉佩,你可能未曾注意,但那一天身死在洛府门前之时,白天忽而变成黑夜,整个京城都黯然失色,忽而雷声阵阵,闪了亮光,你便归到了幼时。” 容婉顿了顿,此事的可信度一点也不高,哪里会有这般古怪离奇的事情?但除了这些,谁也不能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仅仅因为此玉佩,那么罗昀又怎么知晓呢? 想到此处,容婉便觉怪异,好似有些事情她并未有兼顾到,一时之间,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罗昀注意到了容婉的古怪之处,也未戳破,只是道,“从我入了汴京城以来,阿婉你似乎对我很不友好,难不成我可曾惹过你生气?” 容婉顿了顿,这有摇头,“并未。” 一来,是她觉得罗昀的心思极重,此人若是真的相交,怕是何时被人耍的团团转也未可知。 而来,司徒曾提醒过她,要离罗昀远些,可荀湛也曾亲口如此提过,因此想要容婉不防备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今日容婉不进宫,怕是等到荀湛出面之前,才会露面,只是千算不如万算,今日就那般正好的碰到了罗昀。 罗昀也不再深问,笑着道,“不曾便好。” 说着,又斟了杯茶水,自顾自的饮了两杯茶,倒是容婉,除去刚煮好之时,抿了一口,此后便再未碰过茶杯。 罗昀也不计较,任容婉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罗昀斜眼看着已经趴在桌案之上不省人事的容婉,唇角不由得勾了一勾,将容婉拦腰抱起,放在了内室的床榻之上,细心地为容婉盖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来。 等罗昀出了门,屋外的婢女和仆从已经站作两排。 罗昀交待了一声,“从今日起,不许洛氏阿婉出门一步,但她的饮食起居,定要负责最好的,你可知晓?” 为首的张管事站了出来,应了声,等罗昀走了以后,在这府中,最大的就要属这管事了。 等罗昀将此事交代好之后,这才出了门,门外的马车还在等着他,等他坐上马车,便朝着宫城行去。 毕竟方才便准备面见萧玄青,只是被此事一耽搁,时辰却误了好久,只是对于罗昀来说,这些在他眼里,都当不得大事。 萧玄青再御书房批阅奏折,而罗昀更是顺风顺水的到了御书房,经宦官通报之后,罗昀便推门过去。 坐在上首的萧玄青连忙迎了上去,笑着对罗昀道,“罗卿,你总算来了。” 罗昀看了他一眼,似蔑视一般看了萧玄青一般,语气不善道,“如今大敌当前,当今陛下还在儿女情长,不知各位大臣听过之后,会有如何动作?” 接着,偏过头看向萧玄青道,“陛下可又兴趣来猜一猜?” 罗昀这句话,指责萧玄青的儿女情长,萧玄青自然也听得明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动物,因为有许多事情,萧玄青都要仰仗着罗昀。 比如圣上忽而驾崩,又或者弄个圣旨瞧瞧什么的。 萧玄青讪笑道,“如今还未登基,又怎会儿女情长,罗卿,这谣言可是不能多信。” 说完,罗昀轻呵一声道,“希望如此吧!” 说完,又加了一句,“还请陛下莫要再见洛氏容婉,等陛下登基大典一过,三宫六院的嫔妃众多,区区一个洛氏容婉,可又何必呢!” 萧玄青应了声,口中忙道不敢,可心中大多十分不满,只是面色不能表露罢了。 主要的事情说完,自然罗昀也有别的事情要说,因此,便转了话题道,“寿王最近不怎么老实,强行拉拢朝廷官员,这可不太好,这件事你记得要把自己搞定。” 萧玄青应了声,罗昀这才放心,直接走出了皇宫。 而萧玄青自罗昀走后,便一直黑着脸,对于罗昀的话,他知道是对的,可是从他的话中,他还是听见了一丝轻蔑,顿时黑了脸,总有一日,他要比他们多有人都要更强。 此事慕容玉华走了进来,对着萧玄青娇笑道,“陛下,许久未吃过点心,尝一尝吧!” 说完,慕容玉华便将碟子放在了桌案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也许是因方才罗昀所说的话,萧玄青出奇的并未如同往常一般温和的看着慕容玉华,而是不耐烦皱皱眉,道,“放在这里吧!” 慕容玉华见萧玄青此状,心中莫名一酸,但是面上却无任何表露,而是走到萧玄青的身后,手指伸向萧玄青的太阳穴处,“陛下是否看奏折累了,臣妾给陛下揉揉。” 只是指间方碰触到,手臂便被萧玄青抓住,“你出去吧!” 慕容玉华在萧玄青身后僵住了笑,顿了顿,顺从的从萧玄青身后走开,她站在一旁,目光触及萧玄青的面孔,见他紧皱的眉头从未松开,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快。 因此,她屈了屈身子,道,“是,臣妾告退。” 她最后看了萧玄青一眼,见萧玄青并无挽回之意,这才走出御书房。 本来御书房为处理政事之地,后宫妃子不得入内,但萧玄青为了彰显慕容玉华的重要性,只要御书房中无外人,她便可进去。 慕容玉华本来对此,倒是极为欣喜,也以此为傲。 但是今日从御书房走出,慕容玉华莫名的不快,不只是因萧玄青微皱的眉头,还有御书房内古怪的氛围,都让她浑身不舒服,好似再多待片刻,她自己都会受不了离开。 而萧玄青开口让她离开,她心中却有些无以名状的悲伤。 跟着她过来的婢女流盈,见她有些心烦意乱,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方才鸳鸯过来,说是二娘子来寻娘娘,此时已在仁明殿外候着。” 慕容玉华回过神,乘上凤舆,婢女流盈知其意,便让人抬动凤舆,朝着仁明殿行去。 等到了仁明殿,慕容玉华下了凤舆,便从殿内迎上一人,可不就是她的嫡亲妹妹慕容玉娆么? 不过慕容玉娆一向在慕容玉华面前十分乖巧,此刻也不例外,迎上前来,唤了一声,“阿姐。” 慕容玉华点点头,携着慕容玉娆进到殿中,让宫婢搬了椅子给她,而她则是坐在榻上,看着她道,“怎么,寻我有事?” 对于慕容玉娆这个妹妹,慕容玉华一向清楚,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但凡不用必须到她身边来,慕容玉娆自会有多远躲多远,因此,她便开门见山问了一句。 慕容玉娆习惯性的折了折衣角,这才开口道,“阿姐,你见过罗大哥么?” 慕容玉华怔了怔,对于罗昀,她自然是清楚的,罗昀虽不是荀氏人,但也是自幼便待在荀宅,虽说人不爱外出,但慕容玉华总是和她有几面之缘,只是前几年她便听说罗昀回了家乡,却不知罗昀是何时回来的。 想着,她便不解道,“罗昀何时回来的?” 慕容玉华为人傲气,对于未见过几面的罗昀,自然不会如同慕容玉娆那般小心翼翼,因此便直呼罗昀的名讳。 慕容玉娆只好细心答道,“大概两个月了。” 慕容玉华点头,遂即又问,“我见未见过又有什么关系,可曾出了什么事?” 说到此处,才算是扯到了正题,慕容玉娆细心道,“前些日子先帝还在时,湛哥哥便不见踪影,阿策曾经问过罗大哥,可罗大哥说湛哥哥可能是被先帝派去做事了,可如今先帝驾崩这些日子,不可能湛哥哥没有收到消息,可是人就好像是平白无故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慕容玉华点点头,继而问道,“这和罗昀又有什么关系?” 慕容玉娆的面上稍稍有些不自然,皱着眉头,好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这才开口道,“罗大哥这些日子经常进宫,因此阿策想知道,此事会不会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慕容玉华听到这里,才知道慕容玉娆为何来寻她,她同萧玄青未成婚之时,变听说他同荀湛多有不合,怪不得此时荀湛消失不见,荀策会想着让慕容玉娆来探她的口风。 可是,罗昀既然经常进宫,没道理她一点消息也收不到,那便是他们刻意将行踪匿藏,难不成真的在一起谋划了什么事情么?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她和萧玄青在封地之时,萧玄青也时常有事要忙,常常有信件要收,而回到汴京之后,也出去了几次,她原以为是十分正常的会面,只是此事想来,倒是有不对劲之处。 可怎么说,她是萧玄青的结发之妻,此刻贵为皇后,有事自然要为萧玄青着想,因此便皱了皱眉,对着慕容玉娆道,“阿娆,你虽同阿策成了婚,但我亦是你的长姐,这些风言风语,你回去转告阿策,莫要相信,若是真有事对湛表哥不利,我也不会任由此事发生。” 慕容玉娆本就有些怕她,如此听她厉声说话,心中更是惧怕的很,见她已说到这样的份上,便点点头,“是,阿姐。” 慕容玉华见慕容玉娆坐在椅上局促不安,心中莫名烦躁,她到底是有多可怕,才能让自己的亲妹妹怕成这等模样。 顺势摆摆手,一副头痛的语气,“你先回去吧!” 慕容玉娆听了这句话,才是一种解脱,因此便站起身,爽快的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仁明殿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心中舒畅。 等慕容玉娆走后,慕容玉华的心烦才稍稍缓解了些,她坐在梳妆镜前,见自己一副哀愁的面貌,任谁看都会觉得心烦。 正想到这里,鸳鸯从殿外走进殿内,走到慕容玉华身边,低声的唤了一声,“娘娘。” 慕容玉华轻“嗯”了一声,看鸳鸯的面色,便将左右的人屏退,等殿内只剩她们两人,她这才开口,“说吧。” 鸳鸯应了声,稍微退了一步,伏着身子,这才开口道,“方才皇太后那里去了人,看身量衣着,是名男子。” 慕容玉华顿了顿,挥挥手,让鸳鸯先行退下了。 想到方才慕容玉娆的来意,提到罗昀,她便想起,皇太后是荀氏人,而罗昀在荀宅住了那么久,总是有来往。 难不成经常入宫来寻萧玄青,如此更是寻到了皇太后处,难不成,真的如同阿娆所说,罗昀同萧玄青确实在谋划某件事情么? 就近来说,在他们的谋划之中,如今俨然只有皇位这一件事。 慕容玉华想到此处,心中微颤。(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密谋 慈宁殿中,四处的宫灯已经灭了大半,守夜的宫婢也三三两两退去,只有两个在殿外守着。 而在殿内,一人发束玉冠,身着深蓝色长袍,身长玉立的站在一处,而在他的面前,则是穿着宫装的美人,只不过美人虽美,却如同垂垂老矣。 她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的僵直了身子,冷声道,“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罗昀摇摇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朝她走近了几步,近到只要再往前迈上一步,两人就能紧密贴合,他低沉着声音道,“萱姐,瞧你说的,好似是我威胁你一般。” 先帝的荀皇后,也是如今的荀太后,并不被罗昀的这句话所蛊惑,而是冷冷的朝罗昀看去,心中却多了些防备。 眼前的罗昀自幼借住在荀宅,虽是如同荀湛荀策一般,开口唤她阿姐,只是她知道,他从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心思极其复杂难懂,就连他的出身,这汴京上下,知道的也不过寥寥可数。 而她便不知道他的出身,只知道他的目的,那般阴狠的目的。 这样的人,她实不敢惹,可偏偏,这人却不肯放过她。 她微微偏过头,躲过罗昀那般如淬过剧毒一般的目光,这才稍稍舒服了些,“罗昀,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了。” 罗昀挑挑眉,见她偏离自己的目光,却是一转脚,又同她四目相对,这一次,他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她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他勾唇一笑,“不,萱姐,你能帮我。” 说完,却又伸手抚上了她的面颊,似自言自语道,“瞧瞧,你这肌肤依旧光滑细腻,若待在这宫中独自老死,岂不可惜?” 荀太后心中一惊,躲过他的手,她从十六岁就嫁给先帝,如今到先帝过世不过十年,平日里又耐心保养,同那时好似并无什么分别。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如今已被毁的千疮百孔。 “请你自重。” 罗昀退回原本的位置,嘴角也收起了笑意,目光凛冽的看向她,“萱姐,这大周一直流传,这江山的一半是给荀氏一族留的,不然,也不会世世代代的皇后之位,都留给荀氏的女子来做,只是可惜,荀氏中如今已无未嫁娶的嫡女了。” 不论是太子,还是宁王殿下萧玄青,他们所娶的正妃便不是荀氏中的女子,无论他们两人哪一人做了皇帝,皇后之位,也不可能是荀氏女子。 可是如今,萧玄青即日便会举行登基大典,慕容玉华也会在当日受封为后,就算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毕竟荀氏中,再无女子。 除非等荀湛成亲生子,只是却要等个好些年,谁又能等的了。 可荀太后知道罗昀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她冷眼看向罗昀,“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昀专注的看向她,似沉迷其中,说出的话,却让荀太后彻底一寒,“慕容玉华不能做皇后。” 荀太后一怔,不解的看着罗昀,算起来,慕容玉华也算是她的表妹,“可是阿华是三殿下的正妃,不可能三殿下登基为帝,而阿华为妃,况且,姑母也会心疼。” 她口中的姑母,则是如今的昌平侯夫人。 听到此处,罗昀的眸子暗了暗,不过片刻,却又恢复到平常一般,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充满肃杀的语气,“我要让她死。” 荀太后猛然一惊,站起身来,“你乱说什么?自你幼时,姑母对你有多好,你也甚是清楚,可阿华是姑母的嫡亲女儿,若是阿华死了,姑母怕是会崩溃的。” 罗昀收起嘴角的笑,听到这句话时,眼神像是彻骨寒冰,看着荀太后道,“萱姐,她心硬着呢,死一个女儿而已,可算不得什么。” “罗昀,你胡说什么,我不答应。”荀太后倒是气愤,只不过在罗昀面前,她就算再生气,也要压抑一二。 罗昀方才心中确实有些激动,但不过片刻,却又恢复平静,随后冷静的看着荀太后道,“萱姐,你就说,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荀太后虽不清楚罗昀为何一定要这样,但是想起姑母同阿华是无辜的,她便不能狠下心来,只能道,“不帮。” 罗昀了然,伸手摊开手掌,表示十分无奈,遂即便道,“既然这样,那也只好换个皇帝了。” 荀太后刚放下的心,却又因为这句话悬了起来,朝罗昀走了两步,收了收心神,低着声音婉转的好言相劝道,“阿昀,不要再胡闹了,因着先帝驾崩,这大周本已不稳,外面还有西辽虎视眈眈,你就别再添乱了,成么?” 荀太后对罗昀温和,罗昀到底也没再针锋相对,只是将他的要求又提一遍,“萱姐,你既然想让大周的江山变得稳当,那便只能在换个皇帝和皇后之间选一个,我知道萱姐你最是明事理,对吧!” 随后,他微微扬头,目光不屑,“这大周的江山在我看来,不值一提,萱姐,若是你有了答案,便尽快告知我吧!” 想着,他便道,“在殿外守着,那个叫做惜茗的宫婢,等萱姐想好了,便吩咐她来唤我便是。” 荀太后目光一滞,微微呼了一口气,这才应了声,“好。” 见荀太后应了,罗昀这才道,“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走出慈宁殿,消失在这暮色深沉的黑夜之中。 荀太后有些虚弱的坐在一旁,想起方才罗昀曾说的话,心中心烦的很,就算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能缓解这烦躁。 许久,她才站起身,唤了一声,“惜茗。” 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低着头的宫婢,缓缓的走到荀太后身边,屈了屈身子,道了一声,“太后娘娘。” 荀太后看了一眼低着头甚是卑微的惜茗,往日看来并未觉得异样,可是今日看着惜茗,却觉得眼前的女子已从以前那个有些怯弱安静的人,变成了一个做事沉稳,知退进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器重惜茗这么些年,只是如今,她悉心培养的人,却要出卖她了。 想着,她缓缓开口,“你是何时背叛哀家的?” 惜茗顿了顿,微微抬头,目光触及她的目光,却不骄不躁的低下头去,开口道,“惜茗并未背叛娘娘。” 荀太后冷哼一声,若这还不算背叛,又算是什么,“说吧,事到如今,哀家能奈你何?” 惜茗摇摇头,继而道,“惜茗只是为娘娘选了一条对娘娘最好的路,是为娘娘好。” 荀太后苦笑,这是为她好么?她身为太后,却受人钳制,如今不过是一个宫婢,都敢这般同她说话,她这也算好? 她培养出来的人,自然知道从惜茗口中问不出什么,只能摆摆手,“你出去吧!” 惜茗却未动,接着道,“惜茗服侍娘娘歇下吧!” 荀太后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炬,“不用,你去唤未茗进来。” 惜茗也不强求,应了声,便走出殿外,唤了未茗进来。 未茗同惜茗不一样,而是后选进宫,只不过跟在荀太后身边,荀太后便做主给她改了名字,与惜茗同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婢,也深得她信任,只是她如今却不清楚,未茗是不是同惜茗一样,早已成了别人的人。 未茗进了殿中来,朝她福了福身子,对着她道,“娘娘,婢子服侍您就寝。” 她早已无任何气力计较,只是点头,“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慕容玉娆从宫中回来之后,荀策便急忙问慕容玉娆宫中的情况,可是慕容玉娆到底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荀策也只能无奈。 入夜,他站在院子之中,皱着眉头,心中思绪难解。 便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在远处的屋顶跳来跳去,荀策若不是经常见此景,怕是也会被吓到,更何况他还是制造此番情况的罪魁祸首。 他将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放入口中,口哨声响起,远处的白色影子便越来越近了。 等那白色影子一跃到了自己跟前,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小主子。” 荀策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开怀,这几日不常见你和畅饮,怎么,被大哥派出去办事了?” 开怀一听,面色不自然的僵了一僵,而后才摇摇头,“没有,这几****就在府中待着,哪里也未去。” 荀策有心事,便也未注意开怀的面色,只是接着问道,“畅饮呢?” 开怀一顿,更是后悔方才在屋顶上跳来跳去,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守着畅饮,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ㄨ】 荀策见开怀没有回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不明的看向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开怀连忙摇摇头,“没,没事,畅饮累了,在休息。” 方才说完,他便微微低头,“我也困了,我要走了。” 未等荀策伸手阻拦,开怀一个飞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荀策狐疑的看着开怀消失的身影,心中总觉不对,本想朝内院去看看,但一想,夜深人静,总会惹人注意,便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转而回到屋内。 慕容玉娆看荀策一脸思绪的回来,不禁问道,“怎么了?” 荀策看了慕容玉娆一眼,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无事,睡吧。” 容婉醒来之时,四处都是黑暗,只觉自己所躺之地柔软无比,仔细摸了摸身下,应是在床榻之上,铺了几层绵软的褥子。【ㄨ】 她摸索着缓缓起身,眼前的黑暗让她分不清这里的状况,只能尽量小心翼翼,避免自己磕碰。 可能是因着屋内细小的响声,屋门忽而被人推开,容婉便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一点细小的火星,忽而整个屋子内都亮了起来。 容婉顺着方才的烛光看去,便见那里站了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朝她走过来,低头颔首道,“娘子醒了。” 等那女子站到她面前,容婉微微顿了顿,“你是谁?” “回娘子,婢子远黛,是主子派过来服侍娘子的。”称作远黛的女子微微福身,朝容婉行了一礼。 容婉忆起她昏睡之前,正同罗昀说话,对于罗昀煮的茶,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可是后来,所发生的事她就记不清了。 如今听远黛说她的主子,她不由得皱皱眉,罗昀这是想要做什么? 想到此处,容婉站起身,对着远黛道,“我要回府。” 远黛摇摇头,“主子吩咐过,娘子不能岀府。” 容婉看了远黛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径直走向屋门,而远黛则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容婉身后,等容婉从屋门走出,院中四处黑漆漆的,寂静的像是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沙沙作响。 她依稀记着来时的路,按照脑中的方向行走,而远黛则是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并未打算阻拦。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依稀可盼眼前的景物,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这院中的大门。 远黛跟着容婉走到这里,也显然比容婉对此地的地形更为熟悉,容婉方停下脚步,便听远黛开了口,“娘子,不能再走了。” 容婉却并未理会,方抬脚向前走了一步,面前却忽而出现两人,一左一右挡在她的面前,齐声道,“请娘子回去。” 容婉一顿,看了一眼跟在她身旁的远黛,远黛低着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不能独自再出院落,因而只要有一点声响,守在屋外的人,定会听得见,并且加以阻拦。 既然罗昀将她囚禁在了此地,必定不会为了囚禁而囚禁,她总有机会得知这一切。 因此,容婉便转身回到了屋内,让远黛打了水,收拾之后,这才躺在那软绵绵的床榻之上,也许是放宽了心,就算在异地,也能睡好。 翌日一早。 容婉缓缓醒来,缓缓的起了榻,屋外便传来敲门的声响,“娘子可是醒了?婢子可以进去么?” 容婉应了声,“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却不是昨日的远黛,只不过身上都是沉静内敛的气息,若是不看面貌,倒是不好区分。 那婢女福了福身子,见了礼道,“娘子,婢子远凝,过来服侍娘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不寻常 远凝给容婉梳好了妆,便服侍着容婉坐到一旁,早膳已经放在了桌案之上。 容婉也不推拒,知道她逃不了,便是从容接受,不过这院中虽看着不甚起眼,请的厨子倒是不错,早上清淡的粥倒是异常香甜。 守在一旁的远凝倒是悄悄的松了口气,本以为眼前的人不声不响被关在这院子之中,多少有些脾气,却不料这般安静,让她同远黛都轻松许多。 容婉接过远凝递过来的帕子,携了携嘴,便起了身,看向远凝问道,“今日你的主子会来么?” 远凝俯首,低声答道,“回娘子,主子说若是娘子问起,便答他随时会来。” 容婉点头,不再说话。 经过昨日,她便知道,无论她怎么做,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就无人会阻拦她,因此,便开了口,“我出去走走。” 远凝应声,同昨日的远黛一般,落后她一两步,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昨日来时,这院子她倒未仔细看,可今日得见,倒觉得这院子倒也不怎么普通,她昨日同罗昀在外院饮茶,许是因着方便,罗昀便安排让她宿在外院,顺着她住的地方往里走,倒是别有洞天。 别看这院子从外面看极为普通,里面竟然隐藏了一个练武场,而从练武场的一侧穿过,更像是两间从外面看毫不相关的院子打通,而从中间那门进去,那院里的房屋便建造的层楼叠榭,看起来十分壮阔。 容婉开口询问,“你的主子住在这里?” 远凝并未隐瞒,恭谨答道,“回娘子,主子不住这里。” 容婉稍显狐疑,便也点头,继续一言不发的向里走去,比起方才她来的地方,这里更像是大户人家的院落,小院子有时相连,有时相对,中间有假山和湖泊连接,只看一眼便觉得风景优美,令人心旷神怡,虽眼前连婢子仆人也无,却令她觉得此地定有人居住,且时常打扫。 转过几个弯,进过几个屋子,其中的摆设,无疑都十分简单,且十分干净,看了几间房,她已不想再看,而跟在她身后的远凝,倒是从未阻拦。 越往里走,远远的便见一座两层阁楼林立在面前,她走上前,却见那院前守着两名男子,作护卫打扮,她刚近身,他们手中的剑柄便挡在容婉的面前,冷着脸道,“什么人?” 容婉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还未开口,便见远凝上前道,“这是主子请来的贵客。” 那两名护卫看了容婉一眼,未再行危险的动作,只是生硬道,“这里不能进,请回吧!” 远凝看向容婉,轻轻摇摇头,“娘子,请回吧!” 容婉点点头,便跟着远凝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再次走回她所在的院落。 这样一来一回,竟然花费了一个时辰之久,足以看的出这院落到底有多大,依次可见,罗昀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只是罗昀同荀氏又有什么关系,倒是让她极为费解。 她方坐回屋子,便听见守在外院的远凝低声唤道,“主子。” 接着,便见屋门应声而开,走进来的,可不就是那外表俊朗的罗昀么? 容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未有开口,倒是罗昀笑着问道,“阿婉,昨夜睡得可还好?” “托郎君的福,很好。” 罗昀见她神色不冷不热,也未生气,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像是有什么好事一般,拉开椅子坐在容婉的身旁,好整以暇道,“独自在这里可曾无聊?” 容婉摇头,“方才在这院子中转了许久,刚回来,倒也有趣。” 她没有隐瞒,是因为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全然都会落在罗昀的耳中,这并非难事。 罗昀没有惊讶,又或者说,这早在他预料之内,神色不改半分,依旧云淡风轻道,“风景可美?” 她应声,“郎君花费了这般大的功夫,自然极美。” 罗昀笑着应承了她的夸赞,又道,“这几****有事要忙,便不能时常过来陪你,这里有张绿绮,是我早年偶然得之,若你无聊,可让她们二人将此琴拿来供你消遣。” 容婉顿了顿,看了罗昀一眼,继而道,“若郎君一早便识我,便知我不会弹琴,又何来消遣之说?” 罗昀却是笑了笑,回道,“阿婉,你不必同我说假话,既然你不愿弹琴,书房之中亦有古籍,你也可去看。” 话到此处,容婉也不反驳,只是一双眼睛对上罗昀的视线,“你何时让我离开?” 罗昀闻言,不过一瞬,却又恢复如初,“昨夜,慕容玉华所居的仁明殿走了水,仁明殿中无一人活着出来。” 冷冰冰的将此事陈述完,罗昀又看向容婉,“阿婉,萧玄青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嚣张跋扈的正妻一旦不在,你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容婉一怔,听了慕容玉华身死的消息,她不禁有些心凉,仁明殿走水的事并非意外,是有人让慕容玉华去死,可是那人是谁呢? 萧玄青如今刚坐上皇位,定然不会转眼就置慕容玉华于死地,毕竟他还需要昌平侯的支持,那么想这般断掉萧玄青的左膀右臂的,依目前看来,前太子,如今的寿王最有可能。 罗昀见容婉不说话,知道她在想着此事,便继续道,“你该知道,我将你困在这里,是为你好。” 容婉听着罗昀的话,却不开口,她不相信罗昀会有这番好意,也许这只是其一,而有其他的原因,罗昀不会让她知道。 罗昀知道她不信,也没再开口,只是甚为可惜的摇摇头,转身便走了出去,吩咐远凝几句话,转过身来时,见容婉还在想着,便走到她身旁,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容婉一顿,连忙便要起身,罗昀另一只手也扶在容婉的肩膀上,将她牢牢固定在椅子之上,微微低头看着稍有些惊慌的容婉,笑着道,“阿婉,事成之后,我们成婚可好?” 罗昀的话突如其来,倒是让容婉吓了一跳,不过只是一瞬,容婉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罗昀所说的事成之后,极其自然开口,“事成?” 罗昀挑眉,对于容婉的注重点并未格外惊讶,还是方才的笑容不变,“既然你未反驳,我便当你答应了。” 容婉这才回过神,连忙道,“罗家郎君,我们并不熟识。” 罗昀摇摇头,“这世间,多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见过这么些次,比起他们,已经足够多了。” 说着,罗昀好整以暇的凑近她看了几眼,从细长的眉,眼睛到鼻子,再到那张微翘的唇,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阿婉,你真美。” 话音方落,那张眼前的脸,竟是越来越近。 容婉心一慌,脸便偏道一旁,罗昀的唇便顺着容婉的脸际滑了过去,他也不恼,索性站直身子,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等我。” 说完,便转身出了屋门。 容婉怔了怔,方才罗昀微微划过她的脸颊,却觉得火辣的疼,心中一烦,便道,“远凝。” 那屋门推开,远凝立在她的面前,低声道,“娘子有何吩咐?” “去打盆水过来,有些热,想擦擦脸。” 远凝应了声,便离了屋子,这类粗活自然不会是她做,她好好的守在外面,等婢子打来水,便接过水,端了进来。 置于桌案上之后,在容婉的吩咐下,远凝只好守在外面。 容婉将手帕置于水中,再拧干之时,就将脸上方才火辣之处,一下下擦着,却怎么擦,都觉得脏。 荀宅之中,一早,宫中仁明殿走水的消息,便传了过来,而听到此消息时,慕容玉娆当场便晕了过去。 荀策也愣住了,将慕容玉娆安稳的放在榻上之后,他坐在一旁,陪了她一会儿,总觉得心急如焚。 这些时日,先是先皇驾崩,宁王殿下越过前太子继位,二哥杳无音信,洛氏容婉也无缘无故消失,今日当今皇后竟然死于走水,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 想起昨日开怀异于平常的举动,心中觉得十分怪异,当即传来婢女,在屋中守着慕容玉娆,而他则是朝里走去。 他所去的地方越来越近,直到进了屋,才看见眼前的四个老头相对而坐,面上略显焦急,荀策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铁长老。”荀策唤了一声,铁长老也回过头,开口问道,“什么事?” “我二哥呢?” 铁长老一顿,遂即一副气急败坏的面孔,“阿湛那小子的行踪从来也不告知我,我不知道。” 荀策狐疑的看了面前人一眼,“真的?” 铁长老点点头,比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我骗你做什么?” 既然铁长老不承认,荀策便也不再问,直接开口道,“宁王即位之事可是你安排的?” “自然不是,我要是有能耐换皇帝,还坐在这里?”铁长老瞪了荀策一眼,偏过头去,又继续同眼前的三人四目相对,平和的像是修行一般,比方才焦急的态度也不一样。 荀策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心中思虑重重,脚步便向一个方向行去,眼看眼前有一个身影,正是昨日入夜时跳房子玩乐的开怀,开怀此刻正倚在一间屋子的墙壁之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 荀策干咳了两声,冲着开怀道,“你在做什么,畅饮呢?” 开怀闻声抬头,见是荀策,一张脸差些要耷拉在地上去,扭捏的看了荀策一眼,道,“我在散步,畅饮,畅饮去睡觉去了。” 荀策一愣,昨日他问起畅饮之时,开怀便说他在休息,此刻却仍在睡觉,实乃怪异,简直无处不怪异。 荀策一副伤心的面孔,“开怀,你不是有事瞒我吧,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兄弟,大哥来了,你同畅饮不守在我身边不说,还常常无视我,这是让我心寒。” 开怀心性单纯,自然被荀策这一副面孔给骗到,有些手足无措,又不知怎么安慰,片刻才道,“小主子,主子让我和畅饮看个人。”说完,还指了指身后密封性极好的屋子。 对于开怀身后的屋子,作为荀氏的一员,荀策自然清楚这是做什么用的,有些怔,遂即问道,“谁?” 开怀为难的摇摇头,“这个不能说。” 荀策点头,极为深明大义的拍了拍开怀的肩膀,“既然你不能说,我便不强求你了,阿娆还在睡着我去陪陪她。”说完,荀策便转身走了。 开怀见荀策离开,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便将方才的事情忘掉,继续数着他还未数完的树叶用来打发时间。 荀策离开不久,日近午时,罗昀回来了。 见开怀老老实实的守在那屋子面前,走到这边来,开怀退后一步,谨慎道,“主子。” 罗昀点点头,伸手点向屋外的暗格,屋门便缓缓打开,他示意开怀在外面守着,一个人走了进去。 外面的光透进屋内,不过只那一瞬,罗昀便示意开怀关上门,屋内重新恢复晦暗,他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便将屋内备好的烛台点燃,这才能看清楚屋内的人。 荀湛端坐在床榻之前,那张脸也许是几日未见光,面色稍显苍白,凤眼里以往锋利的目光,此刻却稍稍有些无神,看向罗昀之时,冷着脸道,“大哥准备将我关多久?” 罗昀坐在荀湛面前,看了他一眼,继而道,“大抵是快了。” 荀湛沉默了些许,双目紧紧盯着罗昀的脸庞,此刻的罗昀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未有以往在荀宅内的和善,总而来说,罗昀这一次回来,变了许多。 “大哥,你安排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荀湛沉默着,终是开了口,荀湛只知道他一直在规划着什么,其中的动作他也未加隐瞒,可是荀湛隐约猜到,却又不敢确定。 罗昀看了荀湛一眼,伸手拍了拍荀湛的肩膀,“阿湛,本来,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可是这几年,你却碰了你不该碰的人。” “阿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荀湛顿住,却又默不作声,对于罗昀口中的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很。 罗昀见荀湛顿住,只是摇头叹息,“阿湛,我最厌烦有人碰我的人,若不是你,那人便早一步到了阎王殿。” 荀湛抬头,知道罗昀的意思。 从罗昀让容婉重新活过来的那一日开始,荀湛就知道,这名女子不能碰,起先,他只是默默关注,后来却开始插手,再后来,竟变做了有求必应。 时到今日,他也许,有了想要永远护着她的心思。 荀湛不知以什么样的心态开口,只能听罗昀继续道,“今早宫中传来消息,仁明殿走水,慕容玉华死了。” 此事并未有多意外,至少荀湛是如此觉得,从幼时到如今,他便能感觉到每当罗昀遇到慕容玉华之时,眼中的厌恶是掩盖不了的,只是到底为何厌恶,他还未弄清楚原因,又或许,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虽说世间总传大周的皇后必是荀氏女,可如今,荀氏已经没有女儿可嫁于皇室,大哥又怎能执迷不悟?” 罗昀轻呵一声,继而道,“我知道,可是若是荀氏没有女儿,我宁愿大周没有皇后。” 荀湛沉默着,不知他为何如此偏执,偏执的让人有些可怕。 罗昀幽幽的看向荀湛,道,“既然荀氏无女,那么大周也不用姓萧的来当家了。” 事已至此,荀湛总算明白了罗昀的意图,说到底,就是想让大周改名换姓,不再是萧家的天下。 虽然大周后代皇帝一代比不上一代,但无论如何,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将萧家人赶下皇位,便是谋权篡位,这便是罗昀的意图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连环 荀湛看了罗昀一眼,“好人流芳百世,坏人遗臭万年。” 说到这里,荀湛还是叹息一声,“大哥,走错一步,便会步入万丈深渊。” 可显然,荀湛的劝,罗昀听不进去,反而有些激动,“这大周,不会是萧家的,绝对不会是。” 说着,罗昀便起了身,敲了几下门,门便应声而开,罗昀走了出去,门又再次关闭。 荀湛看着罗昀离去的身影,心中愁绪难平。 对于罗昀,自幼时便长于荀宅,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极为深厚,可是等罗昀慢慢长大,所做之事也身为神秘,有许多事,他再也猜不透罗昀的心思。 可就算如此,罗昀也是他的大哥,他一辈子的大哥。 而罗昀这一走,这烛火也未熄灭,却是这般亮了一夜。 虽还未举行封后仪式,但已然确立了皇后之位,纵使慕容玉华身死,萧玄青还是追封慕容玉华为孝华皇后,厚葬皇陵。 罗昀到御书房时已经晚了,萧玄青追封慕容玉华为孝华皇后的圣旨早朝时已经宣读,此事已经敲定,再无转寰的余地。 罗昀冰冷的看了萧玄青一眼,质问道,“谁允许你这样做了?” 萧玄青虽是不满罗昀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是忍住自己的郁郁不平之气,好生解释道,“阿华跟了我这么些年,我自然不能亏待她。” 罗昀冷哼一声,对于萧玄青的话充耳未闻,“最好不要说假话蒙骗我。” 萧玄青一怔,微微低头,尽力使自己不要愤怒。 从封地赶往汴京,他已经受了许多气,本来以为登上皇位,这天下便是他的天下,无人胆敢违抗于他,可谁知,这几日,他仍是如同往常一般。 而昨日仁明殿走水,慕容玉华身死,此消息传到昌平侯府之后,昌平侯直接找上他,在他这天子面前,竟然发了怒,可他却不能对昌平侯有任何处置。 昌平侯虽然如今在京城颐养天年,不管兵事,但无论是定远伯,还是如今的镇国将军,都唯他马首是瞻。 “朕是皇帝,为自己的发妻追封一个封号又有什么大不了?”想着,萧玄青便忍不住开口,同罗昀呛了声。 罗昀看了萧玄青一眼,出乎意料没有发脾气,却又是笑里藏针,“那么你可记得,你这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萧玄青握紧自己的拳头,抵制住自己的怒气,不能再发怒,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刻罗昀会做些什么,对于罗昀此人,神秘的很,让他很不舒服。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等过了明日,他再也不用受制于人,罗昀此人,也断不能留。 荀宅内,慕容玉娆昏睡了一个时辰,终是悠悠转醒,荀策将她送去了昌平侯府,这才回府来。 往内院去后,仍是开怀守在那门前,却唯独不见畅饮,荀策走到开怀面前,开怀一脸防备的看着荀策道,“小主子怎么过来了?” 荀策顿了顿,笑着道,“开怀,我找畅饮有事,畅饮呢?” 开怀一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按理说此刻畅饮应该在屋中休憩,为晚上的守夜做准备,此刻人不在寝房,又会在哪里? 荀策一脸遗憾道,“那好吧,本来有人从海外带了些稀有食物,看起来十分美味,我知你爱吃新鲜的,本来想找畅饮替你看一会儿,却找不到畅饮,既然如此,我只能独自享用了。” 开怀听完,面上的表情瞬时有些慌,一边想吃好东西,又不敢离开的模样,最终内心做了极大的选择,坚定的摇了摇头。“主子吩咐的事,我不能擅离职守,还请小主子回去吧!” 荀策听完,又拿话诱了开怀几句,见毫无成果,只好无功而返。 等回到前院书房之时,便见守门的仆从有一人来报,说是金缕衣的辛掌柜说店铺之中有些事要征求他的意见,希望他能到金缕衣一趟。 荀策正愁无进展,且若是金缕衣有事,定然会将此事事无巨细写到信中交给他,让他道店铺之中还实不常见。 荀策收拾了一番,便坐了马车朝金缕衣那边行去。 到了金缕衣,荀策下了马车,刚进金缕衣的门,便见辛伯迎了上来。 荀策问道,“怎么了,辛伯?” 辛伯只是伸手指向楼上道,“郎君,楼上请。” 荀策点点头,便跟随辛伯上了楼,辛伯交给他一封信道,“这是今早有位郎君送来的,说是等过两个时辰,再交给郎君你,老奴想着未免避嫌,只好将郎君请到了店铺之内。” 荀策接过来,便将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位置在贫民窟,没有落款。 荀策将其反复的看了好几遍,也未能猜透其中的意思。 若是说这个地址,他毫无印象,根本不知贫民窟中也能藏有那般大的宅子,若说是里面藏了谁的话,那是藏得谁呢? 内院的屋中,他已确定,定然是关的二哥无疑,而这段时日除却二哥失踪,还有洛氏容婉,难不成洛氏容婉被关在了贫民窟中? 荀策皱皱眉,对于容婉的身份,他同二哥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有了在大相国寺缠着容婉为她算命那一说,且容婉同大哥有关,看大哥这几日忙的几乎不见人影,难不成那贫民窟中的宅子,是大哥的么? 荀策正想着,楼下有人上来,他连忙将那张纸叠好,小心的藏在自己的怀中,看见来人时,竟然是他派过去跟着慕容玉娆的小厮。 “怎么了?”荀策问道。 那小厮连忙答道,“郎君,夫人在昌平侯府晕倒了,昌平侯夫人让您赶快过去。” 荀策一听,来不及多想,只好跟随那小厮一起去了昌平侯府。 昌平侯不在府中,前院都十分安静,倒是他一来,便有人将他领到了内院,慕容玉娆躺在昔日的闺房之中,而昌平侯夫人则是坐在慕容玉娆的身旁。 等荀策过来,昌平侯夫人便摆着脸道,“我将阿娆交给你,不是让你这般待她的。” 荀策一怔,只好道,“是我的不是,母亲莫要生气。” 经过慕容玉华一事,昌平侯夫人的面色明显十分苍白,而慕容玉娆晕倒在她身旁,更是让她吓了一跳,不过此时,听荀策认错态度极好,她才收了收脾气。 “阿策,娆儿有喜了,已有一个多月。”昌平侯夫人轻声道。 荀策被耳中的消息震惊到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住,等昌平侯夫人干咳了两声,他这才回过头来,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榻上的慕容玉娆,眼神之中泛着疼惜。 昌平侯夫人对于荀策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也没必要再多加苛责荀策,只是道,“阿策,荀宅里的情况,你也明白,娆儿的身子不适合太过忧思,我希望你能带着娆儿到别处转转,不过娆儿的身子尚轻,经不得大动荡,也不要过于长途跋涉。” 事到此时,荀策自然以慕容玉娆为重,只是心中还有件别的事,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只是犹豫好久,还是道,“母亲,二哥已失踪多日,若是母亲再次见他,能否将一件东西替我转交给二哥。” 昌平侯夫人怔了怔,还是点点头,“好。” 荀策见昌平侯夫人应了,便从怀中拿出那张纸,递给了她,昌平侯夫人看也未看,便将其放入怀中。 而荀策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慕容玉娆终是醒来,见荀策来接,又得知自己有喜,不禁喜极而泣,同昌平侯夫人告别之后,才随荀策一起回了府中。 昌平侯夫人又在这屋中坐了一会儿,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人,她这才从怀中掏出那张纸,递给了眼前的人,“阿湛。” 在她面前的荀湛接了过去,看了两眼,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昌平侯夫人便知道他看懂了。 要说荀湛怎么出来的,昨日罗昀走后,偏偏留给荀湛一盏烛火,荀宅人人都道那是关人用的,却不知那里时荀氏先祖建造出来,躲难用的,为的就是造成假象,别人以为他们出不来,可他们偏偏能另辟蹊径。 因此因着那烛火,荀湛才能再另一处找到开关逃了出来,他逃出来之后,先来的,便是昌平侯府内。 他来后已经听昌平侯夫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清楚,对于罗昀的所作所为,他竟然有些理解。 荀湛朝昌平侯夫人作揖道,“既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方要转身,却听昌平侯夫人叫住他,“阿湛。” 荀湛偏过身子,看向面前的昌平侯夫人,早已不复往日的宁静,不过短短两个月,这张美丽的脸上就布满了沧桑,纵使荀湛以往对她有太多意见,此刻也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姑母。” 昌平侯夫人顿了顿,沉默良久,这才道,“阿湛,若是最终,阿昀败了,我希望你能留他一命。” 荀湛点头,“他也是我的大哥。” 今日的夜漆黑无星,那方宅院之中,仍未有点灯。 容婉睡不着,待在屋中又实在闷热,便出了院子,远黛如同昨夜一般一声不吭的跟在容婉身后,任容婉走到哪里。 夜里十分寂静,偶尔会有树叶沙沙作响,也有虫鸣鸟叫之声。 虽然在黑暗中待的久些也能视物,可容婉闭上双眼,倒是觉得心中更静一些,不过细细碎碎,她好似感觉到什么声响。 她方睁开眼,便见跟在她身后的远黛悄无声息的倒下,紧接着,手臂一紧,便见站在她身旁的,是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食指轻轻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悄悄的带着她走到墙边,一跃而过,竟然翻过了那围墙。 只不过这声响,却是引来了守在院中的护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逃出 容婉看着自己左手旁的人,正是这两****无意识总会想到的人。 荀湛一边注意着身后追来的人,一边牵过容婉的手,仔细的将她护在身前,往前跑了一会儿,便见不远处拴着一匹马,荀湛上前松开马绳,拥着容婉坐到了马匹之上。 而追他们的人眼见追赶不上,便搭上手中的弓箭,朝他们射来,而荀湛抱住容婉往前一扑,堪堪躲过那一箭。 而这一箭射偏,再没有机会抓住他们二人。 他们二人由此才算是摆脱了身后人的追捕,马蹄哒哒而过,耳边的呼呼风声,已经听不清近在身旁的呼吸声,唯有搭在容婉腰间的温热,让容婉有丝丝不适,面色有些发红。 只是荀湛在容婉身后,看不见容婉的面色。 直到马儿跑到南城城门,才停了下来,且站在城门不远处不动。 容婉愣了愣,微微转头,眼角的余光仅仅能看到荀湛的肩膀,“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荀湛的眼睛直视着不远处的城门,轻声道,“你不能在汴京城再待下去了,我们必须要出城。” 对于罗昀的来历,容婉并不清楚,但是罗昀能将她从要死之时,将她带到了几年之前活了下来,便是他的厉害之处,若是她仍留在汴京,不论她在汴京城中的哪个角落,她觉得罗昀都能将她找出来。 虽然,她并不明白,罗昀为何会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 容婉刚要点头,只是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不行,母亲阿珺和兄长还在城中,我若是离去,他们怎么办?” 荀湛看着微微蹙眉的容婉,不由得笑着道,“前些日子我让人通知了苏州洛氏,几日前洛氏长子已经将他们接回了苏州。” 容婉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 洛老太爷执意要同他们不相往来,因此才会不管他们的生死,怎么会在此时突然开了窍,将他们接到苏州去?难道不怕引火烧身了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婉不由得看向荀湛,她方被罗昀不过虏去两天,家中的人便被人接走,说不是巧合她都不信。 她试探着问道,“他们为何会来汴京?” 对于苏州洛氏不肯来汴京的原因,荀湛是知道的,他又是怎么让他们那些人改变主意的? 荀湛本就没打算瞒着容婉,因此便出声解释道,“我告诉他们,若是他们不肯配合,我便将此事告知天下,以后他们再想过的安稳,便是没那么容易。” 毕竟娶了荀氏女,就相当于娶了未来的皇后,敢和皇上抢女人,显然是活的不耐烦。 因此,荀湛的这番行为,倒是算得上威胁了。 可不论如何,既然这般可以使她的家人安全,又何乐而不为呢? 容婉回过神,看了荀湛一眼,道,“那我们出城吧!” 她没有问荀湛要去哪里,又或者以后要做些什么,只是完全信任荀湛,相信他的决定是对她最好的。 只是她没有这般想过,她为何会如此信任他? 荀湛见她开口说要出城,便将身上的披风围在她周身,如今正值初秋,夜晚的风还是十分寒凉的。 他双脚夹了马肚子一下,马儿哒哒向前行去,行知城门之时,守门的卫兵上前道,“城门已关,哪里的小贼,敢擅闯城门?” 荀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亮在那卫兵面前,“本国舅看你是瞎了狗眼,圣上命我出城办事,快开城门。” 那卫兵看见这金牌时就傻了眼,荀国舅此人,汴京城内外哪有人敢不识得,若是将其得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又怎敢往到处乱撞,因此便点头哈腰的命人打开城门,毕恭毕敬的看着荀湛出了城去,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等天亮后,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容婉被人救走的消息,罗昀在一个时辰后才得知,有人过来传话之时,他正坐在荀宅中,看着面前的畅饮,皱着眉头。 因他从宫中方回来,便听畅饮汇报,说是今日下午荀策回来,说是最近慕容玉娆心情有些不适,他想带着慕容玉娆出去走走,然后大概收拾了一下行礼,没有差人告知罗昀,便离开了汴京城。 他还没细想,这几日未来得及看到的线人来报,说是洛氏一家前两日也离开了汴京,但因着他有事,未来得及接见此人,便生生的错过了这次消息。 他正觉得奇怪,想着要去贫民窟那里的院中走一趟,那院里便来了人,说是容婉被人救走了,这才毫无疑问,定然全程都有人安排好的。 但是又有谁能从他的眼皮底下安排的这么周密还能不被他得知的,除却对他十分了解的荀湛,再无其他人能做到,可是荀湛早就被他关了起来 想到此处,他心中顿觉不妙,连忙抛开畅饮,往内院行去,开怀还好端端的看在那密室前,且并无人逃走的痕迹,他心中才稍稍的安心了些。。 不过他还是走上前,对着开怀道,“将门打开。” 开怀应了声,便点了开关将门打开,屋外的光透近屋内,灰蒙蒙的却不见人影,罗昀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进去,将火折子弄亮,上次燃烧的油灯已经油尽灯枯,而在这屋中的四周,并没什么奇异之象,可人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对于开怀的忠诚,罗昀是不会怀疑的,开怀的脑子简单,他说的话,开怀一定会做到,而且看开怀这样的面色,同样充斥着惊讶,就不可能会是他。 罗昀想到这里,便走到了长老的院中,带着铁长老一起去了密室,眯起眼睛看着铁长老的面色,细心的观察着铁长老的表情,“开怀一直在屋外守着,这人又是怎么消失的,我想铁长老定然很清楚吧!” 铁长老顿了顿,还是点点头,抬步走向屋内的某一处墙壁,轻轻的敲了两声,便出现了另一个空间,这空间中漆黑一片,只听铁长老道,“从这里,便能逃到城外去。” 罗昀黑着脸,质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铁长老尴尬的笑了笑,“这几关,只有在很亮的状态下才能看到。” 若不是罗昀那日来看荀湛,留下一夜烛火,荀湛也不可能勘破这密室的秘密,从而逃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雷劈 此时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罗昀如今身上并无一官半职,对于寻人来说,一方面是动用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进宫去请萧玄青下令,盘查京中各处,不给荀湛以及容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 只是如今事发已有一个时辰,他先要判断的,应是荀湛是否还在京城。 因此,他便顾不上身旁的铁长老。 作为荀氏的守护长老,对于罗昀来说,他还有大用处。 他离开荀湛,吩咐手下的人,多方打探荀湛的下落,而他,则是趁夜入了宫,虽然如今宫门已落锁,但萧玄青自即位一来,便吩咐过若是罗昀入宫,尽管放行。 罗昀在当今圣上的眼中如此重要,底下的人又怎敢慢待。 萧玄青被人从睡梦之中惊醒,心中自然不顺,更何况明日又是他的登基大典,但尽管如此,他仍是忍气吞声,指派了人手,又亲自下达了命令,命京城禁军挨家挨户的搜查,若是能找到人,便重重有赏。 第二日的登基大典倒是没延误,但到底罗昀不是正式官员,也不用必须出现在大典上,倒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寻找荀湛一事之上。 京城的禁军搜查了一个日夜,这才确定,荀湛以及容婉是真的在汴京城蒸发了。 只是,虽然荀湛及容婉对罗昀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但是眼下,罗昀还有更重要的事,以至于他寻了一个日夜,便再顾不上此事。 荀湛同容婉出了汴京城,尽量不去往较大的城池,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只想离汴京城远一些。 如此过了两日,他们到了位于大名府的莫州,去了客栈先安顿下来。 两人跟着店中的小厮到了楼上的上房,挥挥手,便让小厮先下去了。 荀湛先容婉一步进了屋中,等容婉进去之后,她将屋门关好,这才走到荀湛的身旁,“我们就这么一直逃下去么?” 荀湛看向容婉,摇摇头,“不是逃。” 容婉从那日入夜逃出罗昀的宅院之后,便受了凉气,因此荀湛一出汴京,便买了一辆马车,让容婉躺在车内,他则是每日每夜的赶车,这才只有两日,便赶到此地。 且容婉身子渐渐好了一些,他们才能住了客栈,也是第一次,容婉可以清醒的,问荀湛关乎此件事。 “那是什么?”这些日子她虽然不甚清醒,但她也清楚,荀湛赶着车一日也不肯停歇,是想要离汴京越来越远。 容婉大病初愈,脸色的苍白稍稍退去,也有了些红晕,荀湛沉默着看向容婉,“你在这里歇一歇,我一会儿再过来。” 说完,荀湛便出了房门。 屋内只留下容婉一人,病去如抽丝,等荀湛一走,她好似没有力气再计较些什么,却又不愿意就此睡去,便靠在床栏之上,低头假寐。 等她再次醒来之后,她却是平和的躺在床榻之上,而屋中漆黑一片,也不见亮光。 她掀开被子,摸索的下了床,双手向前微微平举,凭着记忆躲开这屋中的障碍,慢慢走到了屋门之前,缓缓将屋门打开,方打开,便见门前站了一人,恍惚中,看起来这漆黑中的身影分外熟悉。 不过还没等她确认,眼前的此人已经帮她确认了,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何乱跑?” 话音方落,容婉便觉浑身一轻,自己便被他整个抱起,而他则是直着脊背,好似屋中点了灯一般,向前走了几步,便将她准确无误的放在了床榻之上,低声道,“你先盖好。” 容婉听了话,黑暗中渐渐看清楚眼前的人往一旁走了几步,接着烛光便亮了起来,屋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 荀湛身着黑色长袍,束着发,一点也没有休息的痕迹。 “你刚回来?”容婉仔细的看了荀湛一眼,开口问道。 荀湛点点头,“汴京发生了点事,手下人过来汇报,便晚了一些。” 听荀湛说完,容婉自然对汴京城中的事十分关心,因此便将她心中其他的疑问放在一旁,开口问道,“怎么了?” 荀湛顿了顿,好似在思考该说还是不该说,只是看向容婉略显郑重的面容,他忽而觉得,容婉对于此事,应有知情权,虽然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去护住她,可他也明白,容婉并非会甘心承他这份情。 因此便道,“昨日登基大典,祭台被空中突如其来的响雷劈中,朝廷中不希望萧玄青登基为帝的官员也不算少,便借着此次机会,大举散布萧玄青不配登基为大周皇帝的谣言,如今在汴京的街头巷尾,人人得知,就连这附近的州,也先后得到消息,看来他是做不成皇帝了。” 荀湛依言叙述着,但对于此事并无过多惊讶,毕竟对于罗昀的目的,他早就一清二楚。 容婉闻言,被雷劈这般困难的事情都出现了,看来萧玄青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不论前生,今生亦是,想到了罗昀提到的那块玉佩,她怔了怔,又看向荀湛道,“我重生之事,你一早就知道,对么?” 荀湛看向容婉,微微顿了顿,后而点头,他同罗昀的关系亲密,这件事罗昀不可能自己独自完成,若非他同荀策为罗昀守关,说不定罗昀也早就走火入魔而死。 容婉见他承认,咬了咬嘴唇,“你能告诉我,为何罗昀会让我起死回生么?” 荀湛知道罗昀的目的,虽然不知为何罗昀会救容婉,但总归和他的目的有关系,荀湛想起他昌平侯府所听到之事,心中又是一抹荒凉。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但看向容婉翘首以盼的模样,他才缓缓道,“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么?” 容婉微顿,最终还是点头。 荀湛开了口,“二十几年前,在大周这块土地之上,出过一个战神,并非像是如今的昌平侯这般,拼死拼活打下的,而是每一次战役,他都赢的分外轻松,不论是谋略,阵法,都堪称为大周第一人。” “这个人无父无母,自年幼时便在边关跟着他的舅舅一起,但是舅舅在他十二岁那年,便死在了战场上,也是那一年,他虽然身板极小,但仍是毅然从了军,走着他的舅舅走过的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解谜 荀湛的神色越来越郑重,说起那人的目光,又是十分敬重,容婉很难想象,令荀湛敬重之人,是什么样的人。 故事还在继续,而之后的事更是一步步被大众熟知。 那人凭着出色的军事谋略,以及杀伐果断,仅以一个月的时间便爬到了百夫长,两月后便成了千夫长,后来当时的将军见其雄才伟略,便招募成了军师,在一役战役后立了头等功,此将军便将此事上报了朝廷,从而成为一个小小的副将。 而那时,大周忙着扩大领土,东征西战,弄得狼烟四起,纷争不断,也是从那时起,他领着所属的一万兵马,向大周周边的各个领地发起战争,百战而无一败。 自此他的名声在大周的百姓心中挥之不去,而百姓对于他的崇拜更有甚于当时的皇帝,他的名字唤作纪衡。 后来战事稍平,汴京城之内有一个世家中的女子,自幼性子便散漫,家人也不多加管束,反而是那女子的大哥,同纪衡有些交情,便将家妹托付给纪衡,因那女子自幼聪明,有些用兵的法子同纪衡不谋而合,因此很是得纪衡的欣赏。 也是因为如此,渐渐得军中将士的信任以及尊重,便在边关军中待了几个月,而正是因此,她同纪衡情愫暗生,已经说好若是此次战役凯旋而归他们便回京成婚。 只是计划改不上变化,因战事纷争,为了那女子的安全着想,纪衡决定先将她送回京都,却未料想,本来迎着纪衡凯旋那日,却有消息传入汴京,说是纪衡被潜藏在军中的敌国奸细突袭,重伤不治身亡。 那女子一时经不起重击,在家中晕了过去,而她的大哥请来郎中为她医治,却被告知,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她前段时间就有些嗜睡,是不是还有些恶心,却没怎么当回事。 在她的大哥逼问之下,她才承认离开当晚,心中甚不踏实,料知纪衡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便假意同纪衡拼酒,半醉之下,才委身于纪衡。 只可惜,纪衡已经身死,她的不踏实终归变成了真的,大哥执意让她堕胎,可她却想留住纪衡唯一的血脉,最后差些同兄长决裂,这才得以留住腹中的孩子。 只不过怀胎十月,她还未见,她的大哥便将孩子送了出去,等她醒来之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无论她如何哭闹,她的大哥也不肯松口,最后,她倒是冷静下来,只是对于自己的大哥,隔阂也深了起来。 等有人上门求娶,她便就那般嫁了。 事情到此,远远没有结束,荀湛所讲全程都以“她”来代替,可容婉却觉得,荀湛讲的这些,最重要的,便是那一个“她”了。 容婉抬头看向荀湛,开口轻声道,“那个她,是谁?” 荀湛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我的姑母。” 容婉顿了顿,想起她所见过的昌平侯夫人,沉寂,安静,和荀湛口中的人又觉得不一样,可是但看如今的昌平侯夫人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加上荀湛的描述,才出来了一个鲜活的人一般。 听荀湛讲到这里,容婉才觉得,有些事很模糊的映在她的心头,试探着问道,“那昌平侯所产的第一子,纪衡的长子…” 容婉没有说完,只等着荀湛回答。 荀湛故事讲到了这份上,自然没打算再隐瞒,自然而然的接过容婉的话便道,“是罗昀。” 她并没有惊讶,其实听到此处很多答案都呼之欲出,不过是荀湛知道的更清晰一些。 “罗昀自五岁时便被家父带进荀宅,但是深居简出,汴京城中的人知他的甚少,也只有偶尔同荀氏来往的人有幸见过一面罢了。” 说到此处,荀湛顿了顿,继而道,“我本不知他的身世,是前几日在昌平侯府,听姑母亲口说的。” 也是因此,他才明白,为何自幼时罗昀对于慕容玉华及慕容玉娆两姐妹,神色冷淡,偶尔有嫌恶之意,只是因为姑母抛弃了罗昀,转而同别人生了孩子。 从昌平侯府出来之后,荀湛这才渐渐有些明白罗昀。 纪衡大将军那次战役被害,不是没人觉得蹊跷,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被害也有其他原因,但对于罗昀这般手眼通天的人,荀湛却觉得,他一定是找到了真正杀害纪衡的凶手,才会这般癫狂。 毕竟那时的纪衡,功高震主,那时的圣上感觉受到威胁,也定不会坐以待毙。 可荀湛却不一样,家姐贵为先皇的皇后,他又常出入深宫,先皇待他极好,又对他极为宠幸,已是他的亲人一般,只说罗昀使了手段使先皇提早驾崩之事,便让他对罗昀的作为不满。 可是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是萧玄青又不一样,对于萧玄青,他倒是没有多余同情心。 想到此处,荀湛还是顿了顿,继而道,“过了今夜,罗昀会派人守在宫城外逼宫,使萧玄青得以禅位。而我们从明日启程,一路向东,到离此处最近的保定军,去搬救兵。” “掌管保定军的是范氏长子范文哲,而范氏一族最为中立,若是为了君臣大义,倒是可能说动。” 容婉顿了顿,看向荀湛,“你要和罗昀作对么?” 荀湛摇头,“不是作对,是救赎。” 说完,荀湛看了容婉一眼,“继续睡吧,明日还要早起颠簸。” 容婉知道如今荀湛并没有什么心思说话,既然心中的结已解开,容婉便点点头,不再耽误荀湛,荀湛看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房门。 屋中虽然黑暗,容婉还是睁着眼睛,想着些事情。 她还是不能明白为何罗昀会将她带到这里,可她觉得,总有一日要明白的,如今的结慢慢解开,她总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若是她此时还在罗昀身边,会不会得知更多的真相呢? 不过仅是一瞬,容婉又摒弃了这个想法,若是她在罗昀身边,而罗昀又是阴晴不定,远不如在荀湛身边安全。 只是,若不深入虎口,又怎能得知自己想要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周旋 不知过了多久,瞳孔有些酸涩,便闭了眼,又睡了过去。 窗边忽而有了声响,容婉忽被惊醒,客栈的窗户是连着外面走廊的,她轻轻的坐起身子,正打算悄悄下床,窗户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黑影钻了进来。 只是还未等容婉看清来人,她却迷糊着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之时,眼前金碧辉煌,甚是气派,在容婉看来,却甚为熟悉,她晃了晃还微微有些发晕的脑袋,缓缓撑起床,坐起身来。 她不过微微动了两下,殿外走进来一个宫婢模样的人,低头恭敬道,“娘子醒了,稍等片刻,娘娘马上就到。” 容婉一怔,虽不知是哪位娘娘,但好歹让她确认是在宫中,可是又是谁将她掳来的呢? 殿外终究有了响动,脚步微微有些杂乱,不止一人进来,容婉便知,这宫婢口中的娘娘,如今已经到了。 她微微探身,便见一片深紫色宫装的衣角,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她能看清楚那人整个面孔,是她曾经见过的荀皇后,荀湛的阿姐。 又或者说,如今该称她为太后。 容婉下了塌,向荀太后行了一礼,这才站直身子,问出自己的疑问,“敢问太后,民女怎会出现在这里?” 荀太后没有回答,只是摆摆手,吩咐身旁的婢子搬了把椅子,她坐在那里,看着依旧站在她面前的容婉,打量了几眼。 记得最近一次见她,是在几年前荀湛生辰时,她随着慕容玉娆一起到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便觉得她同其他女子不同,今日再得见,依旧是如此之感,怪不得。 “洛氏容婉,你且安心在宫中住着,哀家将自己身边的婢女放一个在这里,你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她便是。”却只口不提是谁将她带到了宫里。 但是荀太后不想提,容婉却不想放过,顿了顿,瞳孔便聚起光,嘴角轻勾,却是笑出声来,“娘娘,您不如直接告诉民女,如今的天下,怕是已经不是大周的天下了吧!” 荀太后闻言,收起方才嘴边温和的笑意,对着容婉稍稍有些防备,天下易主,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那时的容婉,还在昏睡,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想到此处,她便开口道,“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不知晓,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荀太后对于容婉,却是不想说太多。 但对于容婉来说,这些,她早就在预料之内,罗昀此人,定不是那种脾性急躁之人,若不是有了万全准备,断然不会命自己的人围在宫城门口逼宫。 不过容婉倒是觉得,若是给了罗昀多些时候,罗昀定然不会只能选择这条遗臭万年的路,这说明皇位之于他而言,并非是十分重要,而是坐在皇位上的萧氏一族,他断然不会再留。 这才是罗昀的心狠手辣之处,不仅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是如此。 容婉微微勾起唇,向荀太后走近,“娘娘不必瞒着民女,难不成娘娘不知,民女在进宫之前,一直同荀国舅在一起的么?民女这般轻松被人掳了过来,也不知荀国舅爷,如今又在何处,是活着,还是其他。” 荀太后倒是真不知道容婉之前同荀湛在一起,想到此处,却不由得皱皱眉,虽然说荀湛同罗昀自幼感情便是极好,可这一次,荀湛非但没有出手相帮,倒是将罗昀藏得好好的人给带走了,依罗昀的性子,就算不伤荀湛,也不会让他好过。 无论怎么说,荀湛是她的弟弟,同她一脉相承,她怎么也不会置荀湛不理。 想到这里,对于容婉的态度便更是敷衍,“阿湛功夫极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容婉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便也不再对荀太后如何,她落入了罗昀的手中,但她相信,至少目前为止,罗昀不会伤害她。 倒是荀湛说要去保定搬救兵,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惜茗,你在这里守着洛氏容婉,若是她有什么吩咐,办好便行。”说完,荀太后一甩衣袖,便离开了这座宫殿。 方才跟着荀太后的惜茗,只好因着荀太后的话,留了下来,而后看了容婉一眼,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娘子,婢子惜茗,若是娘子有事,尽管差遣婢子便可。” 容婉打量了惜茗两眼,看她行事稳重,神色不卑不亢,一看便知是在荀太后身边侍奉多时的婢女,只是荀太后方才临走之时,却嫌恶的看了惜茗一眼,而惜茗好似未有察觉,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她却觉得,惜茗此人背后的主子,定然不是荀太后。 而对于萧玄青登上大宝一事,容婉早便觉得不对劲,如此一看,若是惜茗的背后之人是罗昀的话,而罗昀助萧玄青的力,定然是荀太后。 只有荀太后,才能接触到先皇最机密的东西。 而方才荀太后对于惜茗的嫌恶,定然是讨厌被人背叛吧! “我想见见你的主子,不知他何时有空?”容婉开口问道。 惜茗仍是那般恭敬的低着头,出声道,“回娘子,婢子一直服侍着太后,可方才娘子同太后已经见过了。” 惜茗不想对她摊牌,也许整个皇宫之中,只有荀太后,她背后之人,还有她,才得知此事。 容婉微微抬头,容不得惜茗有一点糊弄之色,直接开口道,“惜茗,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说话,请我过来的人是罗昀,同样是你的主子,不是么?” 惜茗紧咬着唇,见容婉识破,再瞒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回道,“回娘子,主子这几日正事繁忙,等忙完这些事后,再来看望娘子。” 如今罗昀初登大宝,又是谋权篡位,怕是会激起老百姓的吩咐,因此,便急着想办法,如何才能令天下众百姓,他的子民,不要再因此事,再生事端。 容婉嗤笑一声,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自作孽,想活却只能苟延残喘。 想着,容婉看了惜茗一眼,开口道,“去回你的主子,我有法子,想见一见他。” 惜茗看了容婉一眼,见容婉的面色平稳,不像是乱说话之人,遂即点点头,道,“是,娘子。” 容婉摆摆手,便让惜茗先行告退了。 罗昀这个人,她不信,他没有软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摊牌 罗昀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之上,畅饮就低头站在他的面前。?ww?w?.? 自昨夜宫中易主,京中禁军被他握在手中,今日朝中官员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有些贪生怕死之辈愿意臣服在他的脚下,却还有一些顽固派的官员,声称生为大周人,死为大周混,宁愿撞死在朝堂,也不愿就此苟且偷生。 这些官员都是在职的官员,手中都有实权,倒是那些投降的官员,多数为散官,没有实权,因此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 罗昀皱着眉头看向畅饮,“从昨夜就让你带人将京城全面封锁,不让消息传出去,如今如何了?” 畅饮应了声,“开怀带人在东门守着,其余三门都有人在其执守。” 罗昀揉了揉眉心,只要消息不传出去,他还有几日的时间整顿,大周玉玺在他的手上,将距京城最近的兵力调远一些,还能留给他喘息的机会。 御书房的门被敲响,罗昀让人进来,便走进来一个侍卫,拱拳道,“陛下,太后娘娘求见。” 罗昀皱了皱眉,还是道,“让她进来。” 说完,便看了畅饮一眼,畅饮便识趣的同那侍卫一起退了出去。 荀太后走进来,径直走到罗昀面前,一副怒气横生的模样,“你把阿湛怎么了?” 罗昀微怔,而后嘴唇轻勾,带着轻蔑的笑意,“萱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同阿湛情同兄弟,我又怎会害他?” 却因着罗昀这句话,荀太后的怒气却微微消减,只是语气还略显生硬,“洛氏容婉说她一直同阿湛在一起,你既然能将她带过来,不可能不经过阿湛的手。” 在这朝野之中,谁都不知昔日的荀国舅到哪里去,除却他,只不过既然荀太后能知道,必然是洛氏容婉告知于她,看来就算洛氏容婉醒了,也不肯让他安生。 抛开洛氏容婉不提,罗昀看向荀太后,就连方才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萱姐为何不想,为何洛氏容婉会同阿湛在一起呢?” “洛氏容婉的来历萱姐应该清楚,既然一开始便知道她是我的人,你们怎么敢动?她起初被我安放在一个院落,那么多人看守,却偏偏和阿湛在一起,萱姐难道不知道为何么?” 荀太后怔住,起初一直在想,罗昀能将洛氏容婉带到宫中,又怎会放过在她身边的荀湛,却未想过荀湛为何会出现在洛氏容婉身边。 经罗昀这般说出,她才渐渐的开了窍,原来,阿湛是对洛氏容婉动了心么? 但阿湛毕竟是她的嫡亲弟弟,你又怎能放任他不管,却忘记她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可阿昀,阿湛是同你自幼一起长大的。” 罗昀瞥了荀太后一眼,继而道,“我自然知道,我没害他,萱姐,你应该信我的。” 荀太后知道罗昀说一不二,既然他说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因此,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便离开了御书房。 只是她方离去,惜茗便走进来,低声对着罗昀道,“陛下,洛娘子说陛下所担忧之事,她有办法,还请陛下见她一面。” 罗昀本是心烦,如今听惜茗说这句,索性道,“你先退下,朕随后就去。” 等惜茗走后,他翻了几眼眼前的奏折便站起身,摆驾去了容婉所在之地。 他走近殿内之时,容婉已经洗漱好,身上已不是昨日的衣裳,而是由着婢子找了一身淡粉色宫装换上,丝滑一般的粉色纱衣,更是衬出她姣好的容颜。 容婉见他走近,便站起身,迎上罗昀,出声道,“罗郎君,别来无恙,或许,该称你为陛下吧!” 罗昀笑了笑,还是一如既往,好似从未发生过逼宫篡位之事,看了一眼四周,神态轻松的看向她问道,“怎么,这章华宫住的可还习惯?” 容婉微顿,她只道自己住在皇宫,却不知自己住在哪个宫殿,章华宫,怕是除却太后寝宫以及皇后寝宫以外最华丽之地了。 她还未开口,只听罗昀继续道,言语之间还甚是可惜,“若不是仁明殿意外走水,烧成了灰烬一般,你本该住在那里的。” 容婉回过神,便见罗昀似笑非笑的看她,“我说过,阿婉,你始终是要同我成婚的。” 容婉看着他的眼眸,眸中除却那虚假的笑意,看不穿一丝情意,她知道,罗昀要同她成婚,并非因为他爱她,可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陛下,我们之间并无情意,你为何一定要这般强求人?” 罗昀冷哼一声,“阿婉,你同朕没有情意,难不成同荀湛有情意么?” 容婉没有回答,只是谈论这个话题之时,心中有些淡淡的压抑,索性换了别的话,“陛下初登帝位,想必还有许多事都未处理,对么?” 她见罗昀顿住,继而道,“我猜想,陛下之所以要篡位,并非为了这个皇位,是么?” 等她说完,罗昀便防备的看她,口中的语气低沉,“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摇摇头,“对于陛下的身世,我倒是略知一二,二十多年前的那一位战神,同陛下倒是有些关系,不是么?” 罗昀冷哼一声,“是荀湛告诉你的吧!” 容婉没有接话,只是道了一句其他,“陛下即位,不过是想为他讨回公道,不想让萧氏一族继续掌管这个天下。” “是有如何?他们仅仅因为功高震主,便让他失了性命,自然要为他陪葬。” 容婉看着眼前的罗昀,也许人都是这般认为,是罗昀执意要为纪衡报仇,可容婉却是奇怪其他事,“陛下出世之时,纪将军已经战死沙场,是谁告知陛下这一切的呢?” 罗昀目光深邃的看向容婉,轻呵一声,“你很聪明,但是太聪明了,这些你无须过问,尽管等着同朕大婚便是,还有,你的母亲,兄长以及妹妹,朕都会请他们过来观礼。” 说完,罗昀一甩衣袖,明黄色的衣裳从容婉面前一闪而过。 容婉的目光随着罗昀的身影一直往外,直到罗昀消失不见。 她知道她没猜错,在罗昀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不然当时身在襁褓中的罗昀,又怎知二十多年前的大案,纪衡因敌国之人身死的内幕,毕竟,在那时,昌平侯夫人对于此事都深信不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断肠 罗昀从章华宫走出,等到了御书房,才宣了内侍过来,让他到昌平侯府去宣旨,宣昌平侯夫人进宫来见他。 这一来一去,花了一个时辰,御书房外终究是响起了脚步声,罗昀从混沌中惊醒,便见御书房门前,缓缓走进来那个身影,身着一袭白衣,如同仙子一般。 可是他看见这身衣裳,终是自嘲的笑了笑,难不成那人走了这么些年,她穿了这些年的白衣,就当做为他守丧了么? 真是可笑。 内侍将昌平侯夫人领进了御书房,自己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充满轻蔑,一个却带着愧疚。 昌平侯府人就站在中央,那般恍惚的看着面前的罗昀,罗昀自幼长在荀宅,可她知道罗昀是她同纪衡的长子之时,不过是几个月前,罗昀从谷中回来,忽而闯进了昌平侯府,直白的将他的身份告知。 她一直不知兄长将她的孩子送到哪里去,也万万想不到兄长会在几年之后将他接回来,罗昀的相貌不像纪衡,也不像他,倒是同兄长有些像,以至于她以为罗昀不过是兄长在外的私生子。 直到她得知此事,如同天雷滚滚一般,可是罗昀却告诉她,他要萧氏人为纪衡陪葬。 此刻她站在这里看着高高在上的罗昀,却觉得分外孤寂,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局么? 谋权篡位的消息封锁在汴京城,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等城外的各地诸军得知皇城易主,纷纷踏踵而来之时,他凭着京城禁军,以及从谷中带回来的万数人,根本毫无作用。 “阿昀,收手吧!”昌平侯夫人稍稍走近,神色低迷,带着些许哀伤。 罗昀却看也不看她,事已至此,哪能说收手就收手,倒是面前的这个人,却让他嫌恶许久,他看向她,“他在地底下寂寞了那么些年,你是不是该去陪陪他?” 昌平侯夫人一怔,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而罗昀因着以往种种,竟是有些偏执,她却不能改变他。 事到如今,他终于腾出手来收拾她,她知道,自罗昀得知他的身世之后,从未有一日对她和颜悦色,也许时时在想,若是哪一日得了机会,便要她尾随纪衡而去。 可是罗昀也是她的孩子,如今这般仇视她,她虽知情有可原,却也心痛难耐。 “阿昀,你…”昌平侯夫人顿了顿,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昀却未容她继续说下去,拍拍手,便走进来一个侍卫,手中捧着托盘,而在托盘之内,是长达三尺的白绫,而另一边,则是器皿盛着的一杯酒。 昌平侯夫人的视线自那侍卫进来之后,便一直紧盯着不放,她的心中却是出奇的平静,倒也未曾想过,这一日竟然来的这么快。 罗昀终是从龙椅上站起身,径直走到昌平侯夫人身旁,伸手接过侍卫手中的托盘,挥挥手,便让那侍卫下去了。 他抬眼看向昌平侯夫人,开口道,“夫人一生喜爱白衣为裳,端是高洁无暇,其实内里早已肮脏不堪,这三尺白绫,围在颈项之上,慢慢用力,便能令人生出窒息呕吐之感,正巧将夫人内里的肮脏不堪清个透彻,好干干净净的下地狱。” 他开口说的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泛冷,昌平侯夫人只得紧紧抿唇,生怕就此便在罗昀面前溃败。 说着,他另一只手已慢慢抚在了那杯酒之上,便笑着道,“这杯酒可就厉害了,被江湖人称断肠,一杯酒下毒,不过一刻钟,五脏六腑便能搅在一处,让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可偏偏,它只会在一刻钟之后,才会彻底的让人失去生机。” 他看向昌平侯夫人,轻笑了一声,便让人寒毛耸立,伸手抓起一旁的三尺白绫,往一旁掷去,那白绫便飘飘忽忽的飘过昌平侯夫人的身旁,落到旁处。 “只可惜,我不愿意让你这般干干净净的走,我非要你尝过痛楚,无望的去死。”罗昀凑近她,方才无波的眼神像黑洞一般,不住的散发寒冷,“忘了告诉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就是饮了这杯酒,他的部下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撕心裂肺一般的疼,却没有丝毫办法,这才是绝望。” 昌平侯夫人一怔,眼神泛着空洞,从眼眶之中,像溪水潺潺一般,清流而隽永,她似乎能想象到,纪衡服了这杯断肠之后,怎样惨烈的苦楚。 她呆呆的望向这杯酒,纪衡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他带给她的,远不止记忆这么多,他教会她如何行军打仗,教会她慷慨正义,教会她如何爱人,却偏偏没有教给她,若是他死去,她又当如何? 那时的她没有主意,在兄长不同意她独自抚养罗昀之时,她只好委屈求全,等剩下罗昀之后,便听从兄长的安排,养好的身子,嫁给了早就对她情根深种的昌平侯。 可如今她的孩子却反过来要她为他陪葬,也许早就该如此的,不过是迟了二十多年罢了。 她轻轻抬起手,缓缓的伸向那杯酒,方碰到那杯酒的岩壁,手臂却被罗昀伸手握住,她不解看向罗昀,却听罗昀恍惚着,轻声开口。 “我记事极早,大约两岁之时,养我的副将没有避讳我,同另一名副将商讨着如何为他复仇,如此算来,直到我五岁之后,他们才开始避开我。 再过一年,荀叔便将我接到了荀宅,而关乎我的身世,荀叔不曾隐瞒,因此我自幼便知,你是我的母亲,那时玉华还小,你便常常领着玉华到荀宅内,我只是冷着脸看着你对她温和,你却不知你与你最爱之人所生的长子就站在你面前。” “我并不想同你亲昵,相反,我很恨你,从第一次见你开始,一直到如今,从未停止过恨意,因此,今日能让你饮酒赴死,简直让我大快。” 昌平侯夫人方才便定格在那里的手,慢慢开始颤抖,慕容玉华的出生,确实让她平静的心起了波澜,却未料到,因此给罗昀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事已至此,她不敢再要求什么,只是有一件事,若是不成,她便不能痛快的赴死,她呆呆的望向罗昀,虽是甚难开口,还是开了口,“阿昀,你,可不可以,最后唤我一声母亲?” 罗昀微微一怔,不过那一瞬,表情更为冷漠,吐出的字,像尖刀一般插在她的心上,“你不配。” 昌平侯夫人惶然的退后一步,仓惶落泪,她早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心下一横,眼睛一闭,却又慢慢张开,伸手便将那杯酒拿在手中,最后看了罗昀一眼,一饮而尽。 心口猛然一痛,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持续,只够她最后看罗昀一眼的时间,她便身子瘫软的倒了下去,渐渐没有了知觉。 罗昀冷眼看着昌平侯夫人倒下,缓缓的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将她溢出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他端详着她的面容,没有恐惧害怕,整张面容出奇的平静以及舒心。 对,是舒心,也许是因压抑了这么些年,终归解脱的缘故。 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容,口中似呓语一般,恍若未觉,“母亲,好好睡吧,你很快便能见到父亲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对饮 昌平侯夫人身死的消息,是在第二日,由罗昀身边的内侍去传话才传到昌平侯府的,而且只传给了昌平侯一人。 因着罗昀逼宫之后,便命人团团将昌平侯府围个水泄不通,也因罗昀知道昌平侯会到宫中来,因此便吩咐那内侍,若是昌平侯有此意,尽管让他跟着来。 昌平侯本就不喜罗昀,纵使罗昀如今成了皇帝,对罗昀并无什么恭敬之意,他本意便是质问罗昀,为何他的夫人会死在宫中。 可罗昀却冷冷的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已经拥有她这么多年,该放手让她去陪别人了。” 罗昀口中的别人,昌平侯清楚的很。 纪衡连续胜仗有了战神威名之时,他还是跟在纪衡身后的一名副将,纪衡身死的当日,他清楚的看见纪衡死去之前的惨状,像虫子一般在地上四处蹿动,面目狰狞,口中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这是他记忆中最深的一幕,他从未向他的夫人提过。 他的夫人同纪衡的那一段情,他是知道的,也为此不悦,可又怎会同死去的人过不去,可今日听罗昀这般说,他的心中一股郁郁之气,再也不能平息。 昌平侯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御书房走出去的,只知道罗昀的态度十分强硬,不肯让他再看昌平侯夫人一眼,而自昌平侯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无论慕容崇焕问了多少次,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章华宫内,容婉不能自由走动,只好翻看着惜茗从藏书阁内拿来的古书,正看的入神,屋外便有内室道,“陛下驾到。” 宫内的内侍宫婢全都出来相迎,唯有容婉,在惜茗的百般提醒之下,仍是不为所动,直到下了御辇进到宫中,她这才抬头看向罗昀。 罗昀这次没带着笑意,且很清楚的便见他的脸色极差,好似没有睡好一般,十分疲惫。 容婉在章华宫中不出门,身边也无人手,自然不知罗昀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看着罗昀这面色,定然有事。 罗昀自发的坐在容婉的对面,似闲聊一般,“看书?” 容婉轻轻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罗昀见容婉专注,便没再说话,只是挥挥手,让宫中的人都退了出去。 他的手指互相摩擦着,像是有事举棋不定一般,不过片刻,忽而开口问道,“你恨秦夫人么?” 容婉一怔,仔细琢磨起来,才明白罗昀说的是秦墨扬的母亲,那位据说是自己亲生母亲的将军夫人。 她神色漠然,摇摇头,“不恨。” 罗昀看了她一眼,掩下眼中的惊讶,风轻云淡一般问道,“她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你为何不恨?” 容婉抬起头,看了罗昀一眼,皱皱眉,“我不知情时,父母疼爱,过的倒是开心,若是她从一开始便向我坦白真相,表达情感,带给我的只会有无穷尽的伤害,我很感谢她将近死亡之时也不愿意说出真相来伤害我。” 罗昀怔然,而后又微微低头,“是啊,况且她并不知情。” 容婉听到此处,便知道罗昀此次提的并不是将军夫人,而是昌平侯夫人,“不知者无罪。” “可她死了,被我一杯酒害死的。”罗昀轻声道,不难听出这句话中的懊恼,容婉虽对昌平侯夫人身死的这个消息十分意外,但放在罗昀的身上,却又不意外。 罗昀自幼,便是为这仇而生的,渐渐变的偏执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容婉默了默,轻声开口,“要不要饮酒?” 罗昀抬头,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好。” 他平日是不饮酒的,怕误事,又怕被人杀害,可这般在她面前,他却出奇的放松起来,抬手拍掌,外面的惜茗便走进来,低头站在罗昀面前。 “去拿些上好的清酒过来。” 惜茗得了吩咐,便退了出去,等再进来时,身后跟着的婢女便一起进来,托着两壶酒,等放在桌案之上,便又退了出去。 罗昀伸手拿起其中一壶酒,为自己斟了一杯,又给容婉斟了一杯,拿起那杯酒,似笑非笑的看了容婉一眼,继而道,“可要敬我杯酒?” 容婉镇定的看着罗昀,面不改色,纤纤玉手执起那杯酒,双手举杯,极有恭敬之意,认真道,“自然要敬你一杯,这一杯,是感谢你将我救了回来。” 说完,也未掩袖,直接送入口中,一饮而尽。 罗昀赞赏的看着容婉,因为饮酒而微红的脸颊,却变的越发好看,他看着她,手中的酒杯不自觉的便送入口中,慢慢喝干。 伸手又倒了杯,这天底下能得罗昀亲自斟酒的,恐怕出了容婉便再无旁人了,他伸手执起酒杯,举了举,终是一饮而尽。 有道是花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容婉并不擅长饮酒,她饮一杯,罗昀就可能饮了五杯,她知道罗昀此番是借酒消愁,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罗昀的酒量再好,终究也渐渐不支,他的手肘放在桌案上,手指撑着自己的头,已呈迷醉之状。 因着饮酒,容婉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便想着起身去外面吹吹风,却不料想,还未起身,一双手却按住她的手,却见罗昀抬眼,眼神依旧迷蒙,“你去哪里?” 容婉看向他,应声道,“我出去透透风。” 罗昀睁着眼睛看她,一直未离开,不知是否不信她,良久,却听他开口道,“别离开我。” 容婉微怔,见罗昀的眼皮已经撑不住的耷拉下来,按住她手的手掌却丝毫未放松,反倒是有些烫,容婉挣脱不开,只好点头道,“好。” 罗昀得了回答,便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渐渐的,肢体放松,整个人都伏于桌案之上,按着容婉的手,也松开来。 容婉将手撤走,本要出去走走,又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伸手抚上罗昀的额头,那温度,好似置身于火炉之中,烧的烫手。 她连忙站直身子,往屋外走去,对着惜茗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罗…陛下他发了高热。” 惜茗一听,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婢,自己转过身,进到章华宫内,命内侍将罗昀抬到了床榻之上,盖好被子,这才等着太医过来,再行治病。 做完这一切,惜茗转过身,对着容婉道,“洛家娘子,今夜陛下不宜移动,便委屈洛家娘子在别处屈就。” 所谓别处,大抵便是一旁的贵妃榻上。 容婉知道在他们眼中,罗昀最重要,便也应了声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承乾殿 等太医过来,诊了脉,便说罗昀受风寒已久,今日饮酒,更是加重了病情,因此,太医为罗昀开了几服药,嘱咐惜茗立即煎了药为罗昀服下。 惜茗连忙吩咐了人,去太医院抓了药,等药煎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等喂了药,只等翌日容婉在贵妃榻上醒来之时,床榻上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就连寸步不离的惜茗,此刻也忽而不见踪影。 容婉正怔忡着,忽见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婢女,看其身形以及面容,却有熟悉之感,她皱着眉,见那婢女低头走到自己面前,行了一礼道,“娘子,婢女阿碧,奉圣命过来服侍娘子。” 此话一出,容婉便是确定,她定然见过这个宫婢,只不过倒是怎么记不得了。 那阿碧见容婉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她,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连忙解释道,“婢子之前是侍奉在六公主身边的。” 一提起萧琉璃,容婉对她的熟悉之感就见怪不怪,她同六公主之间的点滴罗昀一定知道,就是不知罗昀吩咐阿碧过来服侍,有何意图。 阿碧见容婉不说话,遂即开口道,“阿碧为娘子梳妆。” 容婉方醒,还未来得及收拾,眼下自己有些蓬头垢面,便应了声,坐在一旁的梳妆镜前,由着阿碧为她梳头。 等收拾妥当,用过膳之后,阿碧将容婉虚扶了起来,轻声道,“娘子可要出去走走?” 自打容婉入宫以来,罗昀为防上次在别院的过失,便下令她不许踏出章华宫一步,可如今阿碧却说要带她出去走走,她知道,就算阿碧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带她出去,这么以来,也是罗昀有吩咐了。 容婉不置可否,跟着阿碧便走了出去。 阿碧虚扶这容婉的手臂,容婉也不知阿碧想让她到哪里去,索性走慢一些,跟着阿碧的步伐走,走过章华宫,便见一片人造湖泊,阿碧微微顿住,容婉也停了脚步。 阿碧搀扶着容婉的手微微发抖,却低着头低声道,“这便是六公主落水之地。” 容婉看此刻幽静的湖泊,平静的几乎不泛波澜,此地甚少会有人经过,她甚至觉得,阿碧会趁此机会将她推下去,不过只是这一瞬,她便对自己的想法身为可笑。 罗昀既然将阿碧派过来,自然确定阿碧不会伤害她,她在湖泊这边站了一会儿,却听阿碧道,“娘子,这处寒凉,不好多待,往前走走吧!” 容婉微微点头,随着阿碧继续往前,直到远远的望见一座宫殿,忽而心生好奇,问道,“谁住在这里?” 阿碧望着面前的宫殿,眼前似有哀伤,“这是承乾殿,李昭容住的地方。” 容婉轻“嗯”了一声,阿碧连忙回过身,道,“这是前李太妃所住的地方。” 自罗昀即位以来,能被他承认的前朝后妃,不过当今的荀太后一人,其他在萧玄青即位时,部分妃嫔为先皇陪葬,留下的不过几人。 因此此时,阿碧唤她李昭容,自然极为不合适。 “自六公主去世之后,太妃好似丢了魂魄一般,满头乌发都开始长出白丝,如今在这承乾殿,青灯古佛。” 容婉看了阿碧一眼,幽幽问道,“这就是你今日带我出章华宫的原因么?罗昀想要我做什么?” 她一眼将阿碧看穿,阿碧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想来是罗昀的吩咐,不敢不从,只好道,“先皇的兵符都在太妃手中,陛下曾命人搜过承乾殿,可一无所获。” 容婉轻呵一声,“罗昀也太看得起我,六公主是因我而死,太妃是六公主的生母,若是见到我,恨不得将我生撕活剥,又怎会将兵符交给我?” 阿碧抬头看了容婉一眼,不过只是那一瞬,又低下头来,“陛下说他相信娘子。” 容婉掩在袖中的手,微微的紧了紧,此刻的荀湛在做什么,若是她帮罗昀拿到兵符,他更有能力调动各地兵马。 她深呼一口气,站直身子,朝着承乾殿走去,而阿碧则是站在承乾殿外,就不再进去。 她推开殿门,殿内烟雾缭绕,朦胧之中,四处空洞洞的,好似空无一人,她一步缓缓走上前,殿内响起细微的声音,悉悉索索,却不知是什么声响。 她慢慢走近,才能看清楚近在眼前的佛像,以及香案上燃着袅袅烟雾的烛台,以及在这香案的蒲团之上跪坐的青衣人。 而那悉悉索索的声响,便是这青衣人的三叩九拜,就算殿中来了旁人,也不被其影响。 她站到那人身边,见那人拜了佛,振振有词的念了几句,便闭了眼睛,静坐在那里,那人不是没看见她,只不过是当她不存在罢了。 面前的人一副安静祥和的面孔,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对着佛像,丝毫没有搭理容婉的意思。 容婉稍等片刻,这才道,“太妃。” 盘坐在蒲团上的人依旧静坐,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 容婉站在一旁,瞧着李太妃面前的佛像,佛像的眼睛是闭着的,嘴巴咧开,笑的很是开怀,而在佛像的下方,香案上,除却烛台,还有一个牌位,上书爱女萧琉璃之位。 “六公主能得太妃如此庇护,真是三生有幸。” 李太妃闻此话,顿了顿,还是抬眼,看了容婉一眼,默然的接了一句,“她并不这么认为。” 至少在萧琉璃眼中,她的严厉冷淡,对萧琉璃来说,都是她最厌恶的。 李太妃应了话,倒让容婉方才绷紧的心松懈下来,顺势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之上,继而道,“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无论她是什么态度,都源于您是她的生母。” 李太妃顿了顿,心中却想起萧琉璃两三岁之时,那时的她同先皇还是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可荀氏女却凭着那段传言坐稳了皇后之位,先皇来到承乾殿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将她冷落,她的性子便越发的冷,对待自己的女儿也如同别人一般,但是她想为萧琉璃好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只不过方式不对,才会让她一直惧怕自己,可等她身死的消息传来,自己却只能在后悔中度过。 她一直以为,琉璃是恨她的,临死前肯定最恨的也是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兵符 李太妃这样想着,心中微微有些发酸,等再次回过神,比方才还要镇定的看着容婉,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吧,罗昀让你过来做什么?” 容婉听她对罗昀直呼其名,算不得奇怪,只是这语气却好似两人相识许久一般,才让容婉有些不舒服。 容婉并未打算瞒着李太妃,毕竟想要将兵符拿走,必定要询问李太妃将兵符藏到了哪里去。 李太妃嗤笑的摇头,继而道,“这些日子,罗昀不知是派了几次人手,以服侍我之命,来探查兵符的下落,倒是你,竟然也不拐弯抹角,就此直说。” “太妃聪慧,阿婉不敢欺瞒。”容婉微微低头,掩下自己微闪的目光。 李太妃冷哼一声,又道,“阿璃的死,成因我也知道,罗昀让你过来,是注定带不回兵符了,你走吧!” 容婉顿了顿,而后看向李太妃,忽而发生问道,“当年六公主陪太妃到寺中祈福,又怎会在江南被孟郎君所救?此事原委太妃可否清楚?” 李太妃愣了愣,听了容婉的话,眉目不禁一皱,对于琉璃去江南一事,她是清楚的,那时说是江南出现一块美玉,琉璃想要去瞧瞧,为此一向不敢同她多说话的琉璃哀求了她许久,她禁不住琉璃的请求,便指了几个人跟在她身边,让她尽快归来。 琉璃也只在江南待了一个月,便匆匆赶回了寺中,且也带来了那块传闻之中的美玉,确实通透的很。 当时的她不过以为琉璃是贪玩罢了,只是后来的她,才渐渐知其事中原委,因这一切另有安排。 李太妃默然,不再开口。 而容婉看李太妃的模样,便知自己猜的不错,想起昨晚罗昀醉酒时,说出的那几句话,心里琢磨着,又开口道,“太妃同罗昀的关系,并不一般,他不直接了当的向太妃要兵符,应是顾及着什么吧!” 李太妃皱着眉头看向容婉,不想再同她周旋,直接开口道,“你还知道什么?” 容婉摇摇头,笑着道,“太妃如此聪慧,定然也知道,当时六公主为何去了江南,又是因谁去的江南,这期间到底有什么谋划?” 李太妃微顿,却听容婉继而又道,“我知道太妃为何不愿将兵符交给罗昀,就是因着当初的那个谋划,赔上了你的女儿,而这,恰巧就是罗昀的主意。” 对于这件事,就在罗昀派人将她从莫城掳走的那日晚,她曾听荀湛提起过为何六公主会恰巧被孟生所救,是罗昀为了不让她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脱离他的控制,才会使手段将守在她身边的孟生迫使其离开。 恰巧六公主对孟生这个状元郎的名声十分感兴趣,等到了江南,见到了孟生本人的神采,才会对孟生倾心,原本只是计划陷害孟生罢了,却不料将本人给搭了进去。 而后,便是太子东宫的那一幕,孟生不愿娶六公主,便拜托荀湛,将六公主暗自处理。 虽说,这算是孟生的意思,是荀湛亲手害的,但追根究底,也是由于罗昀的缘故。 而相较于罗昀同李太妃原本就相识一事,便是更好解释。 荀父将刚出生的罗昀交给抚养的那名副将,便是李太妃的庶弟,基于那名李副将的抚养之恩,罗昀对他们李家人,还是极为宽厚的。 因此纵使李太妃不肯交出兵符,罗昀也不愿杀鸡取卵。 容婉继而道,“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都无法使太妃将兵符交给我,既然我来也来过,也算是对罗昀的交代,既如此,我便告退了。” 说着,容婉便站起身来。 而李太妃神情复杂的看着容婉,咬咬牙,还是道,“不是因我厌恶他,是我不想让他再错下去,当年为了保他,李家满门皆死,而我因是先皇的妃子才得以幸免,我不希望他拿我全家人换来的姓名,就在此尽情挥霍。” “谋朝篡位,若是将士出兵讨伐,他的人手又怎能敌城外几十万人?” 容婉摇摇头,道,“太妃,你错了,大周上下不过几十万兵马,而边关还有别国虎视眈眈,若知大周内乱,那些人必将趁虚而入,就算你将兵符给了他,也无济于事,让他对你的耐心消磨干净,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浅显的道理,李太妃在深宫之中活了大半辈子又怎能不知,可是她仍下不了决心。 “太妃仔细想着,若是谁来都无法从太妃手中拿到兵符,那时等待你的,便不是这般可以清净的一心向佛了,想来帝王最厌恃宠而骄,太妃应是知道。” “既然兵符他迟早都会得到,太妃又何必再搭上一条姓名呢?顺着他的心意,便能如同今日的荀太后一般好。” 容婉句句出口的话,像是点了迷烟一般,处处迷惑着李太妃的思绪,再加上这烟雾缭绕的大殿,李太妃终日来强装坚定的心,终究破碎了。 她缓缓从蒲团上起身,走进内殿,传来一丝丝响动,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太妃从内殿中走出来,手中拿了一个盒子,盒子上微微有些积土,一看便知李太妃将它藏在了极为神秘之处。 容婉伸手接过,打开盒子,那枚兵符就静静的躺在自己面前,容婉将兵符拿了出来,将盒子递还给李太妃。 却见李太妃目光炯炯看着容婉道,“兵符不要交给他。” 容婉微怔,有些猜不透李太妃的意思,却听李太妃轻声开口,“若是这世上还有谁能打败罗昀,那便交给那人,若是没有,再交给他也不迟。” 李太妃说完,转过身,便又跪坐在那蒲团之上,容婉将那兵符贴身放好,这才走出大殿,而阿碧,则是在大殿外等着她。 容婉没等阿碧说话,只是状似极累的模样道,“回去再说。” 阿碧听完,兵符非同小可,便点点头,尾随在容婉身后,提步去了章华殿。 容婉方进殿中,便见罗昀在殿内等着,开口说了两句,方要问到兵符,身后却有内侍紧随其后,跪着道,“陛下,承乾殿走水了。” 罗昀一怔,连忙站起身来,匆匆走出章华殿,看向承乾殿的方向,还能看清楚滚滚浓烟,他不由得怒了,一脚踹开身旁的内侍,继而道,“还不快去救火。” 那内侍连声点头,连滚带爬的便出了章华殿,而罗昀则是直接往承乾殿走去,也未顾着再询问容婉兵符的事情。 章华殿也乱做一团,等容婉随着罗昀到承乾殿的时候,听到守门的宫婢捧着一张宣纸走了出来,罗昀接过,看了一眼,便将那团纸撕了个粉碎。 目光冷冷的看着燃烧的承乾殿,吩咐内侍道,“等承乾殿烧完,再行灭火吧!” 容婉心中一惊,罗昀既然这般吩咐,自然是真生了气,看来问题都出在那张宣纸上,她往罗昀身旁走了走,罗昀却未避讳她,低声道,“宁愿身死也不愿将兵符交给我么?那你就去死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宣泄 容婉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大火,心中的恐慌稍稍平息,就在前一刻,她还在想着如何隐瞒兵符藏身在自己身上的事,下一刻李太妃便引火自焚,将兵符之事又揽回自己身上。 罗昀在燃烧的承乾殿又站了片刻,看大火熊熊,往日美丽的宫殿如今化为灰烬,这已经不是宫中第一次发生走水事件,可死的这般轰烈,倒是仅有李太妃一人了。 他愤怒的甩开衣袖,大步流星的走远。 容婉缅怀着,也微微转身,若有所思的向前走着,却不留意的同人相撞,她微微抬头,撞到的人是一个内侍,那内侍满脸惊慌的向容婉道歉,容婉摆摆手,便放那内侍离去了。 容婉到了章华宫,被派来服侍她的阿碧已经消失不见,随之而来还是先前被荀太后指派的惜茗,相比起阿碧,惜茗倒是稳妥多了。 毕竟她方离开承乾殿,李太妃便引火自焚,此事说不清楚,但罗昀定会觉得,和她有着必然联系。 容婉表面仍十分平静,而心中却在想着对策。 时辰一点一点流逝,很快便到了戍时三刻,容婉坐在殿中看书,惜茗从一旁走来,低眉顺眼道,“天色晚了,娘子可要休息?” 容婉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揉了揉眼睛,开口对惜茗道,“这书看的我有些胸闷,你随我出去透透气。” 惜茗抬眼看向容婉,见容婉的确满脸疲惫,便应了声,但还是提了一句道,“夜深露重,婢子陪娘子在这章华宫附近走走便是。” 容婉没有反对,站起身道,“走吧!” 惜茗拿起披风,为容婉披上,这才跟在容婉身后,出了章华宫。 章华宫外虽是点亮了一盏盏宫灯,但漆黑的夜空中无月无星,还是显的四处灰暗,容婉在四周转了转,让惜茗相信她是真的想要透透气,这才漫无目的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越走越深,惜茗觉得不妥,这才伸手扯住郑向前走着的容婉,道了一句,“娘子,该回去了。” 前面的人转身,却不是容婉温婉的面容,而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张牙舞爪,像是鬼怪一般,任惜茗再沉稳,也逃离不过这般惊吓,一下子便倒了下去。 那鬼脸咧嘴笑了一笑,倏然转身,伸手将面具揭开,面向站在一旁的容婉,“娘子,是属下来晚了。” 容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夏迟,疑惑道,“你怎么会在宫中有内线?” 夏迟微顿,回道,“是国舅爷的人。” 容婉看向他,微微思索,疑惑慢慢变得坚定,开口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你和夏迎也是他的人吧!” 夏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 容婉轻轻呼吸,她早该想到的,若是荀湛一开始便知道她是重生,便会对她早有关注,而那一****去精武堂挑人时,夏迎夏迟就在其内,而后来他们二人就上门自荐,本来就应该觉得奇怪,只是她急于用人,既然无害人之意,便未细思来路。 想通了这些,容婉不禁有些心思复杂,但想来此番情境下见面极为不妥,便引到了正事之上,“他让你来做什么?” “国舅爷让属下带娘子出宫。” 容婉摇摇头,“这样带我回去不免有些打扰惊蛇,罗昀定然会提前做了准备。”想着,容婉将怀中的硬物拿出来,摊开手掌,“把它交给国舅爷吧!” 夏迟将目光放在容婉手中的东西上,目光不禁微微闪烁,若是他没看错,这便是先皇一直放着的兵符,这兵符不同于其他兵符,得此兵符着,任何军队都能调动,容婉一女流之辈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要知道主子去找保定军之时,范氏人因为并无兵符,根本不愿意出动兵力,若是有了这个兵符,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大周也不用改朝换代。 两相权衡之下,夏迟也觉得容婉说的很多,便带着歉意拿回她手中的兵符,接着又道,“等事成之后,属下一定过来将娘子带出去。” 容婉点点头,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惜茗,“将她先带回章华宫。” 翌日,惜茗在内殿旁边的小榻上醒来,想起昨夜之事,她连忙起身,到寝宫内去看容婉,见容婉还安生的睡在床榻之上,悬着的心微微松懈下来。 她缓缓走到床榻前,轻声道,“娘子。” 容婉睡眼惺忪的看着惜茗,听惜茗又道,“娘子,昨夜婢子被一鬼面吓到,不知娘子如何?” 容婉皱皱眉,不解的看向惜茗,“昨夜我早早的就歇下来了,没看到什么鬼面,你怎么胡言乱语,可是做恶梦了?” 经容婉这么一说,惜茗的脑中竟然有些糊涂,对于昨夜之事竟然有些模糊,也不知真假,想来是这几日为了看守容婉,她紧张的过了头吧。 这般想着,便道,“是婢子做了噩梦,娘子要起身么?” 容婉点头,如同往常一样自然起身,没有一处不寻常,惜茗仔细观察了容婉一日,这才松懈下来。 距李太妃引火自焚已有两日,罗昀好似消失了一般,再没来过章华宫,但服侍她的惜茗比往日更显沉默,发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神情也不像往日那般沉静,愁苦的表情就这般印上眉头。 惜茗的变化容婉看在心里,见惜茗如此模样,她自然也问过惜茗,但是显然惜茗是不会告诉她的,可她猜也能猜得出来,兵符在荀湛手上,此番定然是搞出了不小的动作,不然不会给罗昀造成这般大的困扰,使消息都传到了后宫之中。 如此又过两日,容婉似乎都能听见近在耳前的呐喊声,惜茗已经在章华宫站不住,抬脚就出了内殿,只留容婉同其他两个小宫婢在内殿。 呐喊声越来越近,容婉提步走出内殿,却见殿门口,一人以极其颓唐的姿态缓缓朝她走近,容婉不用细看,便知眼前人是罗昀无疑。 看来罗昀将要败了。 罗昀走到容婉面前,一双深深的眼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良久,才已极其沉重的语气问道,“你早就拿到了兵符,是么?” 若不是有兵符,依罗昀对范家人的了解,范家人绝对不会贸然出兵。 就算罗昀拿不到兵符,只要再拖延几日,更不会有人能阻挡他。 事到如今,容婉再没必要隐瞒,沉默着点点头。 罗昀微微仰头苦笑,阴晴不定,“为何?明明李将军已经告诉我,她会助我,怎么会帮你隐瞒于我?” 容婉默了默,终是开口,“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最难忽略的便是人情,你的计谋害她失了女儿,她恨你是应该的,毕竟她答应助你,是因李家人决意助你。” 罗昀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等我完成大业,她想要什么得不到?” 容婉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罗昀,“你是否也忘了,你当初害死先皇,夺得帝位,也不过是因为你的父亲死在了萧氏人的猜忌之中? 一开始,你的因便是为了父亲,你的果自然也结在了利用别人的感情。” 提起他的父亲,罗昀竟是一丝理智都失了干净,狂笑道,“利用么?那时他们李氏欠我的,那日奸细下药之前,明明被人看到,可粗鄙如李副将,却因同那人不对付,固执的不相信,若不是因此,家父就不会死,若家父好好活着,我怎会处处屈居人下,他们李氏该死,重来一次,也一样。” “对,还有荀氏,虽阿湛和阿策尊称我为大哥,可是在他们心里,我终归不是荀氏人,那种隔阂,是天生存在的,可难不成我生来就是该被丢弃,被辜负,被遗忘的么?我恨,我恨所有人。” 也许是兵临城下,罗昀的状况有些癫狂,好似急于想找人诉说一般,希望有人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容婉站在原地,瞳孔之中泛起一丝忧伤,对于罗昀来说,他生来未见过亲生父母,就连养父都是错手害死他父亲的人,回到荀氏,依旧是寄人篱下,好似所有人生来都排斥他一般。 可他忘了,是他自己紧紧的缩在自己的壳中不肯出来,这样的他,无论别人多想走近他,都会被他排斥的极远。 想要回报,就必须先有付出,他连自己的世界都不肯走出,只顾怀望以前,哪还能有人能走进来,给他真正的温暖。 她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收敛了自己的笑,双目直视着紧盯着自己的她的眼眸,那瞳孔之中,映着他那张凄凉却依旧倔强的脸,他忽而觉得自己的面具被看穿,心中猛然一痛,伸手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带,她便跌落在自己的怀抱。 撞过来的躯体还很温暖,只是微顿片刻,她便想挣扎开,他将她的手臂及身体怀抱住,慢慢收紧,鼻尖还能闻到她的发香,轻声道,“让我抱一会吧,就一会儿。” 她最终还是心软的,将自己的身体借给罗昀一刻钟。 她知道罗昀此刻太脆弱了,这些年,一直都是恨意在支撑着他,将这恨意宣泄出来,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却也空洞许多。 也许,他真的该闭上眼睛好好歇上一歇,好好想一想,他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殿内终于安静,可也终于不安静。 后宫同样被人闯了进来,可即使这样,站在章华宫内的,只有荀湛一人。 他看着面前两两相拥的身体,嗓子干涩,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看着面前交织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罗昀微微闭了眼,收起了手臂,稍稍退后一步,转过身,面向早已到达此地的来人,嘴角轻勾,笑着道,“阿湛,你终于来了。” 仿佛,方才脆弱的抱着容婉的,根本就不是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放弃 罗昀一转身,便将容婉挡在他的身后。 容婉平视着眼前,却只能看见罗昀宽阔的后背,而对于荀湛来说,她看不见荀湛此时的表情,更不知荀湛看到方才那一幕会如何想。 而罗昀早已收起了面对容婉之时的落魄,他将落魄收起,封闭在自己心中,仍如同往常一般,好整以暇的看着荀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荀湛不露声色的看着罗昀,见他装作无事人一般,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悲戚,张张口,却又欲言又止,良久,才漠然开口道,“我早就劝大哥,不要这么做。” 罗昀挑挑眉,似笑非笑的朝前走了两步,离荀湛更近了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阿湛,我做了你这么些年的大哥,如今我大功告成,你为何一定要来搅局呢?” 荀湛不是没有松动,特别是知道了罗昀的身份之后,可天下大义摆在自己面前,他又怎能弃大义而不顾,顿了顿,还是以劝诫的姿态,“大哥,我知伯父死的蹊跷,可这样倾覆大周朝,定然不是伯父愿意看到的。” 罗昀收起方才的笑意,目光幽深的看向荀湛,“你都知道了。” 荀湛微微点头,语气沉重道,“前些日子秦将军从边关来信,说是西辽最近兵力越来越弱,甚至不经打上一刻,便节节败退,退回自己的阵营,而之后甚至闭关不出,先是隔三日,后事隔五日,最后竟然隔了整整十日,这可不像以往那般骁勇善战的西辽军。” “因为这些,边关的将士都觉西辽气数已尽,言谈防卫之间,都开始松懈。” 罗昀听荀湛叙述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动,好似荀湛所说之事,同他并无一丝关系,可事实上,造成这一切的可不就是他? “可谁也不知,强悍的西辽兵力,早已在别人的掩护之下,光明正大的侵入了大周朝的城池,大哥,这是你的安排,对吧!” 罗昀将手背到身后,被别人拆穿了所有的动作,像是无所谓一般,“本来你再过两日不到,西辽军便会到了,等他们占领了这座城池,拿下整个大周朝才是易如反掌。”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失败的懊恼,取而代之的,而是更加凛冽的目光,一时之间,却又让人看不透了。 “可是大哥你算错了,西辽的军队已经被人拦下了。西辽人不可能进入汴京,也不可能占据大周,你也不能做大周的天子,大哥,放弃吧!”荀湛继而道。 罗昀偏过头,看了身后的容婉,一如最开始见到容婉的那般笑意,“你也觉得我该放弃么?” 容婉听着他们二人说了这么多,对其中的事自然也了解清楚,只是罗昀来问她,却无疑让她吃了一惊。 她顿了顿,对于罗昀的过往,以及这般行为,她都是能理解的,只是引西辽灭大周之事,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他还能回头么? 事已至今,多少人都盼着他死,他若是真的放手,还能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你若有路可退,自当如此。”说到底,谁都不愿意就此交付自己的性命。 罗昀继续看向荀湛,自嘲的笑笑,“阿湛,你觉得,我可还有路可退?”说出这句话的罗昀,落在他最亲近的眼中,总是有一丝懦弱,总有些无可奈何。 荀湛见他松口,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道,“山谷不为外人得知,若是大哥肯,此事之后,我便暗自送大哥入谷。” 罗昀听罢,仰头而笑,“谷中么?一眼便能望到死亡,又有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走到容婉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其禁锢不许她躲开,偏过头,笑着道,“阿婉,你陪我去可好?” 容婉微顿,不自觉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荀湛,却看不到她想看的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暗示,她暗自呼吸,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口道,“恕我不能同行。” 罗昀听到容婉的答案显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她会如何作答,不然也不会到今日,她始终对他冷淡异常,这名女子,还是如同他初见的模样,那般倔强。 可这般,才是他甚为欣赏的那个人。 荀湛站在原地,只能看见罗昀含情脉脉的看容婉,一副此情至死不渝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些不快,却只能这般忍着,眼见罗昀慢慢低头,同容婉越来越近,他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两步。 却见罗昀忽而抬头,“阿湛,我还是喜欢苏州。” 没等荀湛回答,他又偏过头看向容婉,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容婉的额角,笑容的弧度恰好,“我一直没说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是前世你死的那一日,伤就在额角的位置,像桃花一般,很美。” 他说完,连带着方才碰触容婉的手都松开,而后道,“我放弃可以,你们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荀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罗昀出声拦住,“我不会逃走的,你知道,我一向守诺。” 荀湛点头,看了容婉一眼,容婉便随荀湛一起出了殿门。 两人站在殿外,相对无言。 还是荀湛先道,“你在这宫中,大哥没有难为你吧?” 容婉想起方才罗昀凑近时说的话,摇摇头,而后道,“我知道,夏迎和夏迟是你的人,多谢你。” 那日荀湛从宫中回来,已经对荀湛说起此事,因此荀湛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你不用谢我,我一开始的目的也不单纯。” “我还要多谢你,替我找到兵符,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攻进汴京。”荀湛继而道。 容婉点头,默声无言,只是静静等着。 只是却听见殿内砰的一声响,传来闷声倒地的声音,荀湛连忙推门进去,容婉尾随其后,映入他们视线的,却是方才虽败却依然骄傲的罗昀。 此时的他,在地上蜷成一团,双目怒睁,口中白沫泛出,牙齿死咬着下唇,已经咬出血迹,而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深嵌肉中,身体不听的抽搐,只看便知地上这人是如何的痛苦。 容婉吓得怔住,颤抖着声音道,“这,这是怎么了?” 她偏过头看向一旁的荀湛,却见荀湛面色十分苍白,从眼眸之中流出的,似是泪水一般,她从未见过荀湛如此的面孔,好似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一般,空洞的使人冷的刺骨,“是穿肠毒药。” 荀湛微微低头,手指微微垂下,她还能看见他依旧颤抖的指间,“纪将军就是饮这酒死的,在这一刻钟之内,便会让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穿肠而死。” 他压制着心中的痛意发生,伴随着殿内的罗昀时不时传来的闷哼,好似让人跌入了地狱一般,在这黑暗中,一点点失去生机。 他垂着手,不敢再看殿中的人,殿中的声音一点点变小,直至最后消失,他都没有勇气再踏近罗昀一步。 就算是回到谷中,等事情平息之后,还是会改装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上,为何一定要选择这条路? 如果他早就知道罗昀随身带着断肠,他还会不会选择,逼他放弃? 大忠和大义,终归是不能两全。 殿中的声音终于停下,周围寂静一片,什么响动也没有,荀湛闭上眼睛许久,陡然睁开,环顾四周,除却躺在不远处的那具冷冰冰的身体之外,还有躲在殿内角落里的容婉。 容婉蹲坐在殿内的角落,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隔绝一切声响。 荀湛提步走到容婉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容婉的肩膀,哑声道,“都过去了。” 容婉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晦涩不明的看着荀湛,“罗昀怎么样了?” 荀湛顿了顿,还是道,“死了。” 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心生荒凉,她往殿中看去,眼前的黑暗让她有些不能适应,但隐隐约约还能看清楚躺在那里的人影。 想起此刻死去的人,方才还满带着笑意的,夸她撞柱的时候很美,纵使今世从一开始便对罗昀没什么好印象的她来说,还是甚感悲哀。 两人静了静,还是荀湛开口,“先起身吧,我将大哥的尸身收拾好,便会有人来抬。” 容婉点点头,眼见荀湛将手掌递了过来,她稍稍犹豫,还是将手放在了荀湛的手中,刚触及之时,很凉,等她站起身来之后,她才松开他的手。 她走进殿门,会转过身,见荀湛站在死去的罗昀身前,替罗昀整了整衣衫,又为他擦干净了脸,才走进内殿,抱来被子,为他盖上。 之后,荀湛才站起身来,走到容婉面前,推开殿门,“走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结局(上) 自那日荀湛带兵围了汴京城突围,罗昀服毒而死已过去了一日的时间,因先皇被害,其子太子寿王,三子宁王也未幸免,皇位只能落在仅有九岁的五子萧玄泰身上,而因其岁尚轻,被罗昀强行遣回家中的三朝元老又复回朝堂,辅佐其登上王位。 而荀太后,自罗昀死后,也因荀湛救朝有功,便依然稳坐中宫太后。 自昌平侯夫人去世之后,昌平侯夫人的尸首也不知被罗昀藏到了何地,昌平侯以往的气势也一去不复返。 而孟生,在罗昀上位之后,便被关到了狱中,等罗昀一倒,罗昀自然而然的被放了出来,重新被任命为副相,权利比之前大了不少。 荀策也带着慕容玉娆回到了荀宅,慕容玉娆的身子也将近四个月,脸庞越发的红润,看来这些日子虽是漂泊在外,却也过的不错。 而苏州洛老太爷洛寅带着戚氏几人生活,倒也过的着实不错,不过事情已经处理完,原本的苏州洛氏还是苏州洛氏,戚氏同容珺以及洛景钰还是回到了汴京。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的不欲往来,变成了常来常往,洛景钰同洛景铭的联系,倒是比洛骞在世时联系的更勤快。 容婉从宫中回来的第二日,戚氏三人也进了汴京城。 这些日子,白瑶和萤绿一直在洛府等着她,她便带着她们二人到了府门迎接戚氏三人,等到了门口,容珺连忙抱住她痛哭,若不是她还好好的站在容珺面前,容珺还以为她不在这个世上了。 戚氏也难得和颜悦色的关切了她几句,好似经过一切风雨,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而有变化的则是洛景钰同七公主了,因为七公主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若不是怕路途颠倒,他们定然会早两天到达汴京。 不过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来得欢喜呢? 在征求戚氏的同意之后,容婉便吩咐了厨子做些好菜为他们接风,宴席就设在正院之中。 开宴之后,容珺许久不见容婉,还是亲昵的坐在容婉的身旁,毕竟她是家中唯一不知容婉身份的人。 “阿姐,咱们府中何时换了厨子?怎么觉得这味道比之前的好吃呢?”容珺尝了一口,忽而便觉得不一样。 萤绿站在容婉的身后,想开口回答,见容婉淡淡瞥了她一眼,连忙闭上嘴不再说话,只听容婉道,“许是阿珺你在苏州待久了,把府中的味道都给忘记了。” 不过容珺显然不买账,努努嘴道,“阿姐,我不过离开两个月而已,哪有那么夸张,什么好厨子,阿姐还不肯告诉我。” 容婉知道瞒她不过,只好看了一眼白瑶,示意白瑶来说,至少白瑶不会像萤绿一般添油加醋。 白瑶会意,向前走了一步,出声道,“回小娘子,咱们今日的厨子,是孟副相送过来的。” 容珺微顿,忽而恍然大悟,“孟副相?是孟大哥么?他都已经是副相了么?孟大哥真好,知道我们回来,便送了厨子过来。” 七公主在容珺站旁坐着,笑着敲了敲容珺的脑袋,笑着道,“副相哪里知道我们回来,明明是送给阿婉给阿婉做饭吃的。” 容珺吐了吐舌头,倒是容婉有些惊奇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本以为七公主不爱说话,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却会调侃人了。 七公主也是被容婉看的不好意思,脸微微一红,便看向了洛景钰,洛景钰收到自家媳妇儿求救的信号,只好笑着看着容婉,“阿婉,你嫂嫂说的对,你再看,她就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既然兄长求了情,容婉也没好意思抓着不放,但对于孟生的事也没默认,只是道,“孟副相送来时,便是说过几日家人相聚,这厨子就派上用场的。” 在座的人但笑不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孟生对容婉有情。 只可惜,流水有情,花却无意。 等用过膳,一直未怎么说话的戚氏这才开口,“你们几个先散了吧,阿婉,你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其他几人应声而散,唯有容婉随着戚氏走到了内室。 容婉站在戚氏身后,听戚氏道,“这些日子,我辗转四处,留你一人在汴京,我想了很多,无论如何,你都是你父亲的孩子,在这个世道上,多的是男人三妻四妾,你父亲虽说娶到的,并非是他想娶的人,但他也从未亏待过我,更未纳过一房小妾,按理说,我是应该知足的。” 说到此处,戚氏转过身,言语恳切的看向容婉,“你如今也大了,应是明白我的心境,我很抱歉前些日子对你十分不好,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 容婉默然听着,心中也不是没有震撼,戚氏这几句话,将她那么多日子的阴霾都驱散了干净,她微微抬头,轻声道,“我还能唤您母亲么?” 戚氏微愣,点点头,声音也有些微颤,“自然可以。”她也未想到经过这么些事,容婉真的会这般不计前嫌,心中也深感欣慰。 “你父亲临终前曾说,你以后要嫁的人,必定要经你点头才是,孟副相曾说,只要你愿意嫁,你永远都是他的正妻,所以,我想问你,你愿意嫁给他么?”还是说到了正题。 自六公主香消玉殒之后,孟生便真的孑然一身,汴京城的百姓,都还记得孟生曾说,今生今世只娶六公主一人,若是如今食言,不知汴京城的百姓会如何看他,况且,他要娶的还是她。 她本以为,孟生早该断了这个念头的,却不曾想,这么几年,他从未放弃过。 容婉看向戚氏,摇摇头,“当年孟副相同六公主的事,想必母亲知道,若是他此时娶了我,恐怕对他仕途不利。” 容婉所说之事,戚氏自然也能想到,继而答道,“只要你想嫁,孟副相愿意卸任归乡,他也不愿你在汴京城忍受风言风语。” 容婉还是不应,“算了,还是请母亲回绝他吧!” 戚氏见她坚决,便只能点头。 第二日,戚氏便吩咐小厮去给孟生传话,孟生此事正在书房中处理公事,见戚氏送了信来,心中忐忑,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随手拿起纸笔,写了几行字,封好之后,便递给了小厮,让他送到洛府中去。 戚氏收到信之后,便将容婉叫到了正室,容婉见了信,心中想了想,便道,“烦请母亲安排吧!” 戚氏拍了拍容婉的手,极有深意道,“阿婉,我同你父亲,都能希望你好好的。” 容婉点头称是。 等过了两日,孟生应邀进府,容婉到了外院正厅同他会面。 孟生本在厅中坐着,见容婉过来,连忙站起身,走到容婉面前,“阿婉。” 容婉看着眼前的孟生,比之初见之时,孟生身上多了一股不言而喻的气势,是上位者的戚氏,令人在他面前心生胆怯。 “恭喜孟郎君升为副相。”容婉微微行了半礼,以示庄重。 “阿婉你莫要此般见外。”孟生见容婉如此,方才想走近一些,却生生顿住了脚步,他只觉得,他们只见,有着无形之中的一道沟渠,任他如何都跨不过去,“你我之间,一定要这般生疏么?” 容婉微顿,还是道,“自父亲去世之后,一直是你陪我,我很感激,可你曾告知于众,你此生只会迎娶六公主一人,虽六公主已亡,但天下百姓对此事明知,你已身为副相,不要再为我断了你的仕途,你应该知道,无论娶谁,都比娶我要好。” 说起这些,孟生有些懊恼,可是那时,这是唯一不惹怒先皇的方法,也是能安抚六公主的方式。 可是容婉说的又十分对,只要他不娶她,百姓都会对他宽容。 孟生看着容婉,又觉得她不嫁他的理由又不仅这些,稍稍动了动脑,他便试探的问道,“阿婉,你是否有了意中人?” 容婉微顿,说起意中人,她脑中竟浮现出一个人,她微微摇头,没有答话。 孟生见容婉如此无言,也能猜出容婉的意思,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道,“阿婉,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说完,孟生便抬步走了出去。 也许前世的,今生的,该断的,早就应该断掉的,不该有一丝怀念及留恋。 容婉又在正厅之中坐了坐,不知过了多久,进来一个人,见她好似在想事情,便坐在她身旁,到了一句,“阿婉。” 容婉回过神,见是洛景钰,便道,“兄长。” “在想什么?“洛景钰整了整衣袖,问道。 容婉摇摇头,“也没想什么。” 洛景钰似想起什么一般,继而道,“自我们到京中,便未见过荀国舅,他有事?” 容婉微顿,道,“也许吧。” 自从她从宫中离开,她便再未见过荀湛,她想,也许是荀湛去安排罗昀的尸首了,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谷中,是否极远。 说到此处,洛景钰站起身来,道,“走吧,天色晚了,别在这里了。” 容婉点点头,跟了上去。 江南水乡,一片湖泊之上,泛着一叶轻舟,轻舟之上站着一个黑衣人,随风飘荡,飘荡到那里便是哪里,他手中拖着一个盒子,伸手便抓出些白色粉末,随风四散。 荀湛看着这四处的青山绿水,心情依旧沉重,“大哥,你喜欢的江南,我带你过来了,此处,还满意么?” “我知道,你不想争的,只是仇恨驱使着你,使你不得不一步步往前,从此,你便长眠在这里,与世无忧愁。” 天色渐渐黑暗,轻舟已离岸边不愿,他轻点脚尖,便从轻舟跃入岸上,在岸上的黑衣人立刻跟在他的身旁。 荀湛最后又看了一眼那片湖,才问道,“汴京可有什么动静?” 那人依次回道,“五皇子登了皇位,三朝元老辅政,同时任命孟生为副相,还有,洛夫人打算为洛家娘子选亲,洛家娘子已经同意了。” 荀湛的瞳孔微微一缩,只是道,“回去吧!” 那黑衣人应了声是,便去牵马。(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结局(下) 汴京东城洛府。 洛府大门外挂了两个大红灯笼,两边布满了红色的帷幔,在这些宅院中尤显的突出,任谁都看的出来这家人要办喜事。 府内的婢子仆从来来往往,长久的阴霾终被驱散,个个面带红光,喜笑颜开,萤绿手中托着梨木托盘,朝翠竹苑走去,碰巧碰到白瑶过来,嗔道,“阿绿,让你拿个东西怎么这么慢,娘子都等不耐烦了要。” 萤绿嘿嘿的笑了两声,道,“那赶紧走吧,大喜的日子让娘子生气不好。” 白瑶伸手敲了她的脑袋,“你也知道不好,还不快走?” 说着,两人遂即向翠竹苑加快了脚步。 白瑶和萤绿推门双双进去,将东西递到所需的人手上,才开口关切的问,“娘子,可是收拾妥当了?一会儿新姑爷的花轿就该迎门了。” 容婉看着镜中的人,胭脂正当好,人比花娇,便应声道,“去告诉母亲,已经好了。” 萤绿应了声,遂即便出了门。 街上锣鼓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高坐在骏马上的男子,丰神俊朗,只看一眼,街上之人都纷纷赞叹他所娶之人真是有福气,等花轿迎了门,新媳妇儿从家中迎出,再入花轿,这一切都十分顺利。 街上迎亲的队伍开始走动,路的一旁一人骑马而来,而在他的身后,还尾随着一人,只听那人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再不去追,人真的就要拜堂成亲了。” 不过任身后的人如何说,他也不为所动,反而转过头,瞥了那人一眼,“惯常跟在她身边的婢子奴仆一个都不在,作戏也应该作的认真一些。” 本来那人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拿话这么一堵,只好讪笑道,“二哥,这个真不是作戏。” 他冷声道,“你若是觉得在汴京无趣,先前说送你去边关的事倒也能办了,虽说如今边关安稳,但怎么说,也能锻炼到人,你觉得如何?” 打蛇打七寸,一招致命,荀策只好连忙摆手,讪笑着,调转马头就逃。 荀湛看着他逃窜的身影,微微摇头,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自己的一番好意,开始担负他该担负的责任? 一个个的,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而此时的洛府之内,容婉方才将穿着嫁衣的容珺送走,迎面便碰见了来帮忙的孟生。 孟生得过洛骞的教导,便自说是洛骞的学生,学生过来帮些忙,是情理之中的事,虽然这说辞十分生硬别扭,但终归有些外男,只有洛景钰一人忙不过来,戚氏便应了。 容婉送到二门处,方要离开,便听有人唤了一声,“阿婉。” 容婉微怔,转过身走了两步,见孟生就站在二门外,因着今日喜庆之意,他也难得不再穿那些寡淡的颜色,一袭暗红色长袍绣着金边,倒是显得人精神许多。 “今日多谢你过来帮忙。”容婉先是开口道。 孟生微笑着,“阿婉,虽然你我二人无缘,但因着老师,何必那般生疏?若你不嫌弃,同容珺一起称我为大哥可好?” 容婉知道孟生是真的放下了,便也不再刻意疏远,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是,孟大哥。” 孟生应了,继而道,“过两日,陛下便在顾相的建议之下为我赐婚,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了。” 容婉点点头,这一切终归是尘埃落定,孟生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果然,离了她,他才能生活的更好。 “这样一来,父亲也不用担心了。” 孟生微顿,“老师自然不用担心我,可是阿婉你,就这般孑然一身么?他还没有回来?”随后,孟生却又自嘲的笑了笑,“我都看出来了,他还不知道么?” 容婉闻言一愣,摇摇头,遂即又抬头,笑着道,“孟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心里有数的。” 孟生见她这般模样,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容婉想起方才孟生的那些话,笑着摇摇头,也转过身去,只是这一次,再没有声音叫住她,只是手臂却猛地一沉,转过身,方才谈论的那个人,却站在她的面前。 容婉收起方才的笑意,如平日一般,“国舅爷这是做什么?” 荀湛看了她一眼,如星光一般灿烂的瞳孔此刻却忽而变的暗淡,想起方才她同别人有说有笑,却摆着脸看着自己,心中忽而有一股气在。 他松开她的手臂,却在她猝不及防之下,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上去,软舌不安分的突破她的唇,硬生生的擢取她的一切,直到她差些窒息,他才停了下来,脸却未从她的脸庞移开。 许是因为方才的吻,此时的她显得安分许多,闭上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外翘,脸颊也爬上一丝红晕,唇也通红。 他叹了一声,轻轻的吻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又再次移开,倒是有些无奈,“你总能让我这般失控。” 容婉慢慢睁开眼睛,背后的手还在,她挣脱不开,只能偏过头去,“国舅爷现在可以放手了么?” 荀湛忽觉自己的手掌发烫,方才软下的心此刻又有些泛冷,不但松开了手,还退后了两步。 容婉直视着他,忽而道,“国舅爷把阿婉当作什么?是霓裳阁里面的娘子么?烦请国舅爷放尊重一些。” 一句话堵住他的口,令他口不能言,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幽深,将她紧紧包围其中,良久,才脱口而出道,“她们是艺妓,不卖身。” 容婉微微扬头,细白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前,高傲的出声,“那又怎样,我还是同她们不一样,恕我不能奉陪。”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翠竹苑走了过去。 白瑶和萤绿见她迟迟不归,正好碰到他们二人,见他们之间的气氛怪异,不敢出声,只好一左一右的尾随在她身后,一起到了翠竹苑。 荀湛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懊恼的一拳打在了树干上,这才出了洛府。 方才的吻,容婉不是没有悸动,而是想起荀湛的心,她看不透,也捉摸不定,才不肯就此陷入,若是他本就对她没多少感情,她又何必贴上去呢!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又何必过多烦忧来扰乱人心呢? 因着罗昀动乱,昌平侯夫人身死,偌大的女学无首,容珺出嫁的第二日,新帝便传圣旨,命容婉暂时监管女学,虽无任何官职,但女学监学之名,已是好听许多。 而伴随着这圣旨的,还有另外一封,是新帝身边的内侍总管亲自宣的旨,“洛氏容婉接旨。” 容婉皱了皱眉,这情形与前世何其相似“民女洛氏容婉接旨。” “圣上诏曰,洛氏容婉,博学多才,贤良温淑,姿容上佳。”那内侍顿了顿,容婉的手也握紧了拳头,就连这圣旨上的词,都同前世相差无几,难道她真的逃不过了么? 那内侍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笑意,继而念道,“特封安和县主,赐婚于荀湛为正妻,限三日后黄道吉日完婚。” 容婉紧握的手倏尔松开,迷茫之中起身接了旨,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拦腰抱住,直奔府门,等容婉回过神来,却已经坐在了骏马之上,而她的身后,就是她要嫁之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了一句,只是身后的人没有回话,只是骏马从街道越过,停在了霓裳阁的面前。 他将她拦腰抱下,带她走入霓裳阁,霓裳阁已经空无一人。 她还未来得及问,却听他道,“她们没有资格同你比。” 她微怔,却听他再次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在京中为我打探消息的,我与她们,清清白白,你大可放心。而且,她们已经被我遣散了。” 她转过头,有些担忧,“她们走了,谁替你打探消息?” 荀湛笑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道,“谁都不及你重要。“ 而后抬头,笑吟吟道,“换成男的便是。” 她看着他,忽而便想地老天荒。 离圣旨所说之日不过三日,他们要将六礼过完,送来的聘礼几乎要铺满整条大街,而荀太后又命人送来了一些宫中的御赐之物做添妆。 等到他们二人成婚之时,她的嫁妆已经堪比十里红妆,使汴京城的百姓都为之震撼。 那日洞房花烛,帷幔飘荡,似乎还残留一句,“我此生定不负你。” 《本书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