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江湖》 明天是小年,感谢天下人 进了年关了,给天下所有人拜个早年,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小弟此书没有追寻网络小说主流,没有过多的血腥和暴力,打斗和称霸,小弟只想用一个悲催小人物成长过程中所经历到的各色各样人和事,用他们的欢笑和泪水来引起读者的朋友们的共鸣。 这本书参杂了许多当今时事,也许您们能看到许多熟悉的影子,唯一的不同,这只是一个江湖,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江湖。 希望这本书能够给您们人生旅途中小憩的时候奉上一杯热茶,小弟也就知足了。 祝愿您们所有人天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曹公这一番感触,相信非常适用于同鄙人一样挣扎于现状的许多作者朋友们。 点击零星,收藏惨淡,不知道是否真正有人品读,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到哪一步,最终草草完本已经很不容易了。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不用笔墨来描述曹公如何穷其一生数易其稿,执着于一本且尚未完稿,痴,味二字已经道破其秘诀——痴迷于此,自得其乐。 兄弟们,让咱们痛,痛,痛并快乐地继续战斗吧。 鄙人歪解此诗,无非是为了追求坚持的动力而已,正如鄙人书中所说: “阿q精神,江湖上不能缺少,起点更不能缺少,不知道有多少草根正是依靠这种精神,肉烂嘴不烂,嘴烂心不烂,坚韧卓绝一步步成为传奇。” 重要的话重复三遍,还差两遍: 兄弟们,让咱们痛,痛,痛并快乐地继续战斗吧。 兄弟们,让咱们痛,痛,痛并快乐地继续战斗吧。 为了让读者朋友们先行了解一下拙作,以供取舍,鄙人现将其框架和设想发布于此: 拙作没有追寻网络小说主流,没有过多的血腥,暴力,修炼,打怪,如何妖孽齐天,百战不殆,如何称王天下,独霸宇宙……等等等等。 鄙人着笔于反其道而行之,男主角有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从出场开始直至终篇,可用四个字形容:“水,渣,被虐。” 鄙人的目的有二: 其一:看到网文现状,想写一本不一样的东西,绝对不一样的东西。 其二:鄙人想通过一个悲催小人物成长过程中所经历到的各色各样人和事,用他们的欢笑和泪水来引起读者朋友们的共鸣。 有朋友问过鄙人:“你这本书应该是武侠小说吧?怎么划分为了都市?” 书中自有答案,也许您们会从中看到许多曾经听到的,看到的,亲身感受到的熟悉的影子,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那是一个江湖,只是一个江湖,一个不同以往的江湖。 拙作已经成文一百五十一章,鄙人曾翻看一遍,发现初始执笔文笔啰嗦,女主显形过晚,有些情节稍显老套,等等诸多问题,大致有个近百章。 百章之后,描写趋于简洁,方便读者阅读,情节倒也曲折,俺可以不谦虚地说,“写滴还算不错。” 由于工作太忙,鄙人又不愿意断更,因此鄙人计划于第一卷终结后,将前百章好好修改一番,这样才能对得起喜欢它的读者朋友们。 拙作初步设想分为上中下三部,上部描写凡间,中部描写修真,下部描写天庭之乱。中下两部现在扯得太远,暂且不论。 鄙人设想上部分为六到八卷。 头四卷已经考虑成熟,采用孟郊的绝句《登科后》为卷名。 头一卷《昔日龌龊不足夸》:讲述男主角懵懂少不更事,来到一个利益和权力交织的大都市,因为气运凄惨得罪权贵,悲催地成为了天字第一号案犯。他乐观而积极地游走于重重杀机,以及四大家族勾心斗角之间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最终……(不能透露剧情,请见谅)。 期间二大花仙转世相继登场(鄙人感觉着女色太少了,计划早些再增加一人,只能留待以后修改了),草根遭受厄运,两大统治宗门开战,侠义盟大闹朝天等等。 本卷结局必将令读者朋友们意想不到,本书第二十九章稍有提及,细看的读者可能会猜到,鄙人再不敢透露剧情了。 本卷估计百万字左右。 第二卷《今朝放荡思无涯》:讲述男主角同宗门四大家族之间恩怨情仇,最终被逼离朝天城。期间将会再出现三位女主,称之为吕布战三英吧。 第三卷《春风得意马蹄疾》:男主角踏入江湖,一路来到岳州,受到两大统治宗门迫害,险象环生,期间会穿插出现五位女主,好不缠绵。。 第四卷《一日看尽长安花》:江湖逃亡生涯,好不凄惨,陆陆续续十大花仙转世皆粉墨登场。 希望这本书能够给读者朋友们人生旅途中小憩的时候奉上一杯热茶,鄙人也就知足了。 祝愿您们所有人天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动力:求点击,收藏,推荐了。 拜谢。 前言 天上篇 那一天 “……福星,禄星,哪咤大神,巨灵神,八仙,十大花仙,财神,瘟神……二十八星宿中十五人,分别是……六丁六甲中六人,分别是……三十六天将中有二十人,分别是……合计一百零八位……” 值日星君声音颤抖,仿佛寒风中腐朽的门扉吱吱嘎嘎地在凌霄宝殿上回响,诸神个个面无神色,依旧沉浸在后怕的余波之中。 玉帝坐在高高的琼台上,神色悲凄,不时擦拭着眼角。 虽然天庭神仙成千上万,损失百八十个算不上什么,不过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忽然,千里眼,顺风耳连滚带爬地前来禀报:“启禀陛下,大事不好,那财神,瘟神,以及十大花仙不知何故竟然投胎入尘封界去了。” 玉帝骇然起身,失魂般蹒跚前行几步,一个葫芦打滚滚落琼台,凌霄宝殿上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哀嚎声。 玉帝修行亿万载,已经心如铁石无欲无常,想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杀进了凌霄宝殿,他才不过从容钻进了玉案底下,此刻何至于如此失态? 正如历史上所有重大事件一样,此次事件的关键部分成为了隐秘,神仙官吏集体失忆,天庭史料未著一笔,相应的所谓变天之学,劫难之说遭到了残酷地抹杀,只有那些无关痛痒的旁枝末节化作了光怪陆离的笑料和传说在天庭市井上广为流传…… 那头驴 当那头驴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凌霄宝殿上,当它以前的主子张果老和现在的主子---那位神,以及所有神仙们,皆怒目圆睁,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斥责它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的时候,看着这些丑陋的嘴脸,它从头到尾巴尖儿都感到极度的委屈和不平。 它知道自己前后那两任主子是什么德行,所以理解他们并未往心里去,因为它平时也是这么做的,一边撒着欢地献媚讨好,一边幻想着尥蹶子跌死他们的光景。 可是它不能理解这些能掐会算,神通广大的神仙们怎么能集体忽视了一个事实,那个事实就是这一切事关神驴爷我屁事儿啊? 当时,当它向现在的主子---那位神请示要跟着结拜兄弟们去耍耍的时候,主子抱着它的脑袋,满怀着憧憬和淫邪吩咐它到姹紫嫣红宫去看看,试试能不能弄到十大花仙的一些贴身小物件,比如手帕,鞋袜,肚兜什么的,于是它就去了…… 最后它乘乱叼着蒙在那头不知道被哪位花仙砍掉了半拉儿屁股,伤痕累累的蠢驴头上的不知道哪位花仙的肚兜,兴冲冲地回来交了差,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一切,有什么问题吗?无非是一位忠诚于主子的神驴为神品低劣,行止猥琐的主子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请问,高贵的神驴有什么错?至于别的……还有别的?还有就是……无非就是出于嫉恨,伙同着结拜大哥哮天犬和小弟财神的坐骑大黑虎,狠狠修理了张果老的新坐骑---那头蠢驴一顿。 至于蠢驴受惊尥蹶子逃进了天庭禁地姹紫嫣红宫,将那里折腾得鸡飞狗跳……然后花仙们同八仙们打起了群架……然后磬香亭塌了,百卉园毁了…… 这些怎么会关自己的事儿呢?它想弱弱地问一句“天条规定不许驴打架吗?”可是它不敢申辩。 唉!这一天终于来了,它心中悲鸣了一声。 当初当那位神把它从张果老手里打赌赢过来的时候,它就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它一直都在惊悚地等待着这一天……不仅仅是它,天庭上所有的生灵都知道,因为它的新主子是那位神…… 仙为刀俎驴为鱼肉,它知道现在只有智慧才能救得了自己,于是它开始学着大哥哮天犬的法术讨好地摇着驴尾巴,竭尽所能地眨巴眼睛,任由眼泪飘飞打湿了那身又黑又亮的皮毛…… 终于,英明的玉帝被感动了,他铁青着脸一拍玉案,喝道:“混账,朕还不糊涂,神仙打群架,毁了朕的名卉园,却拿一头蠢驴来顶缸,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三界众生笑掉大牙?”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头驴大喜过望,急忙铺开四蹄磕了八八六十四个响头,然后化作本相飞回到主子的袖袋里美美地睡大觉。 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它一概都不知道,直到堕仙桥塌了,它被那股滔天错乱涌动的法力所惊醒,于是,在诸神的求救和哀嚎声中,它扯开嗓门欢快地叫好喝彩, “活该!哇啦哇!活该!一群蠢货竟敢看瘟神的热闹,桥不塌才叫怪呢!哇啦哇!” 那位神 诸神皆把他称作那位神,因为没有神愿意提及他的名字。 他是那么那么的与众不同:脸上总带着喜庆的笑意,他没事儿就驾着云头四处溜达,那云头如墨似漆,有如妖云一般;他待人热情,不论下棋的,卖菜的,还是蹲在茅坑拉屎的,他都喜欢蹲在一旁拉着对方的手聊个没完没了,或者追着对方的影子问长问短;他乐于助人,不管谁家的狗生娃,猫下崽,他都会小跑着帮忙砌窝蓄草,忙前忙后,或者趴在紧锁的大门上,脑袋顺着门缝儿望眼欲穿…… 最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的气场,好像脸上抹了臭狗屎,目标很明显,他走到哪里,一切生灵皆勃然色变,抱头鼠窜。 在天庭的传说中,他的形象由诸神做梦都梦想不到的离奇和诡异勾勒而成,好像那幽暗魔界的一团阴霾。举两个例子可以略见一斑,一个关于天蓬,一个关于卷帘。 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三人是知交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缅怀过去,畅想未来。 有一天,喝酒已酣,恰逢嫦娥仙子路过,天蓬和那位神抢着上前献殷勤。腰宽体胖的天蓬挤倒了那位神,那位神报复地伸腿绊了一下,于是天蓬一个趔趄扑倒了嫦娥仙子,并在其樱唇上“吧唧”了一口,于是天蓬就下去了。 卷帘的日子相跟着没几天,卷帘过寿的时候,倍加珍惜这份友谊的那位神送了一个八角琉璃翡翠杯做贺礼。卷帘爱不释手,于蟠桃宴会上也拿出来显摆显摆,他将御酒从玻璃盏中倒到琉璃翡翠杯中,然后在众仙面前振臂晃悠一圈才仰脖喝下。 混账!竟敢在老子面前炫富?看朕法术,心胸比天地都辽阔的玉帝实在忍无可忍,遂冷哼了一声,“哼!”“啪!”玻璃盏和琉璃翡翠杯双双闻声而碎,于是卷帘也下去了。 当那头驴把那件粉红色的肚兜交到手上的时候,他刹那间心跳如鼓,体若筛糠,虽有几千年修行却难以自持,魂飞魄散只差一线。这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在做梦?天啊!天啊!他惊喜得有如疯癫般抱住驴头和肚兜亲了个够。 当来到凌霄宝殿上,当看到那些曼妙的梦中人们个个粉面惨白,神情惶恐,怜爱蹂躏着五脏六腑,他痛不欲生,遂生出急智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两头邪恶的蠢驴大逆不道,祸乱天庭,理应凌迟处死,制成火烧以儆效尤。” 玉帝瞟了那位神一眼,犹豫着扭转了脑袋。 若不是考虑到政权里实在少不了这个荼毒生灵,为害人间的部门---行瘟司,而且实在没有神仙愿意去那个部门当差,他早就把这个像蟑螂般讨厌的家伙一指头碾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而不死谓为贼也的张果老一看情况不妙,决然使出了一记杀招,“启奏陛下,老臣有铁证证明此次事件乃天庭某个无耻下作之人,因为垂涎仙子美色,因此阴险地制造混乱,以期达到肮脏的目的,其行罪大恶极,其罪天理难容,陛下请看。” 说话间,张果老取出一面镜子,镜子脱手飞悬于空中,里面播放了一段影像。影像完整清晰,其中那位神像猪吃食儿似地抱着肚兜舔啊,啃啊的部分被加持了面部特写…… 诸神目光闪烁,彼此间像内急般左右扭转身子交流着快感。 那位神眨巴眨巴眼睛,遂指着影像喊冤道:“擦嘴,臣在擦嘴,陛下,臣冤枉啊!冤枉,臣刚啃了一个猪肘子……” 玉帝大发雷霆,打铁似地把玉案拍得叮当响,“大胆狗才,无法无天,来人啊!把瘟神即刻打下凡去,永世不得录用。” 那位神目瞪口呆地望着玉帝,蓦地,他扑倒于地,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欢快淋漓地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蓦地,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指着玉帝的鼻子喝道:“玉帝,你说话可要算数?” 玉帝气得一掌击碎了玉案,那位神吓得一个跟头跪倒在地,弱弱道:“臣遵旨。” 诸神对于那位神的举动感到无法理解,遂纷纷掐指一算,最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他疯了。”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只有那位神自己清楚。 孤独无依无从仿佛三界唯一的存在,寂寞浩瀚如海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身心乃至灵魂,这种痛苦的感觉胜却死亡百倍,实乃天地间最恐怖的惩罚。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生将如此浑浑噩噩,如此如疯似癫,未料到突然间一头就撞上了大运,难道这就是天理?要知道这样,他早就挥舞着哭丧棒杀进凌霄宝殿了…… 堕仙桥 堕仙桥乃神匠鲁班督建,桥身古朴凝重,浑然若虬龙脊背,桥下白云悠悠,深不见底。 这里被无上法力设下了重重禁制,但凡堕下堕仙桥者,不论神仙妖鬼,不论道行深浅,皆会法力尽失,化作凡体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而去。 神仙岁月死水无波,万年恍如一日,如此大快神心的时刻岂能错过?因此所有神仙都争着抢着赶来看热闹。 八仙簇拥着张果老来了,他老人家腰杆挺得笔直,老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奸笑,好像刚抢了人家的老婆;哪吒三太子来了,这小鬼背着手,仰着脸,鼻孔朝着太阳,他认为这样既帅又酷;巨灵神摇头晃脑地来了,仿佛漫天飞舞着蚊子;寿福禄三星来了,他们笑眯眯地好像来喝喜酒…… 好像是既想看耍猴,又不舍得掏铜板的吝啬鬼,他们离得那位神远远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 十大花仙也来了,她们刚一露面,那位神就像饥饿的娃儿见了娘亲般撒着欢地扑了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似地逼得她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花仙们无奈只好或者仰头看天,或者低头看地,脾气暴躁的菊花仙子和月季仙子黑着脸,手指头拿捏得“嘎巴嘎巴”响…… “大哥一路走好,有啥后事需要小弟效劳?”财神赵公明满身酒气,架着筋斗云连滚带爬地赶来了。 作为那位神唯一的朋友,赵公明当年也曾就职于行瘟司,二人并肩浴腥风血雨,共生死轮回,结下深厚的友谊。后来赵公明虽然被提拔当了财神,却未忘记旧情,二人始终亲密无间。 后事?除了这十张如花粉面,还有啥可留恋的?那位神的激情被点燃了。他面目扭曲,神色疯狂,浑身黑气翻滚仿佛末日邪神降世,他深情地凝视着花仙们,一股脑儿将所有的痴心妄想倾诉了出来。 他宣扬爱是执着的信仰,情是恒久的追求,激励她们挣脱天条戒律的枷锁,勇敢地追求真爱,同自己私奔下凡,投身到那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间净土…… 这一番言论惊世骇俗,大逆不道,花仙们登时吓得面色如土,筋骨酥软,宛若猛虎利爪下的小老鼠瑟瑟发抖。 一些老成持重之神勃然变色拂袖而去,一些胆小怕事之神肝胆俱裂抱头鼠窜,唯有那些好事妄为之神存留了下来,他们捂着肚子,笑岔了气儿。 “凡间携手百年胜却天庭寂寥永生,吾愿用万载苦修换取凡间一世的两情相悦,乞求上苍成全,天耶!”那位神跪倒于地,“当当当”叩着响头…… “哗啦啦!”地裂山崩一声巨响,堕仙桥垮塌了,群仙像下饺子般坠下桥去…… “瘟神,我日你大爷……” “糊涂啊!万年修行毁于一旦……” “玉帝救命啊……” …… “诸位仙子,在下幸福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混蛋,去死!” …… 前言 地上篇 此界盛行武道,史上屡屡出现以武入道,破碎飞升之绝世大能。 修真三千大道,武道修行最为艰难,得成大道者宛如凤毛麟角,不过凡事利弊犹如唇齿相依,但凡以武道得成大道者皆身具大智大勇大毅力,同时内外兼修,武技通玄,其战力远远超出同境界诸仙,故武道仙人皆为三界神佛闻风色变不愿招惹的狠角色。 不过世事无常,盛衰交错,莫有定论。 这一日,一股滔天法力从世外席卷而来,天地间元气剧烈动荡过后,这个世界被重重禁制桎梏住了。 得成大道者感应到巨变已经纷纷彷徨逃离而去,徒留下了那些修行不足的徒子徒孙们。劫难过后,他们发现这个世界本源失落,五行断绝,元气不及以往三成,且有日渐消散之势。 时恰值满清入关纵马中原之际,修真者只好打着蛮夷入侵,摧毁天道的旗号,纷纷出世争夺尚残遗于世间的洞天福地,神兵丹药,天材地宝等苟延残喘。 于是,天下一时间刀兵四起,战火纷乱,突变让它以一个全新的历史演变下来:帝王将相安邦治国此等世俗统治瞬间覆灭;佛门道门此类擅长炼丹养气吐故纳新之类的宗门迅速消融;儒学法家等诸子百家徒争嘴舌,其势日衰……唯武道大兴,携风雷之势风卷残云般雄霸天下。 世事变迁,蝼蚁求生之法亦随之变换,沉浮于世的芸芸众生无不潜心武学,崇尚武力,他们拳来腿往解决纷争,刀光剑影洗涤恩仇,于是,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江湖…… 时光荏苒千年转眼而过,无论多少旷世奇才如何皓首穷经,江湖上再没有出现过成金丹大道者,破碎飞升神迹已成绝响。 华夏,岳州。 江湖有言“三宗四派九世家”,说的是当今华夏神州的超级大势力。 三宗是指盘踞中原之地的剑仙宗,虎踞江东的朝天宗和独霸蜀地的缥缈宗三大统治宗门。 四派为诸葛门,风雪门,索命门和丐帮。 九世家则是屹立千年不倒的九大武学世家,为南宫,独孤,慕容,东方,西门,上官,欧阳,公孙,夏侯。 岳州北接万里长江,西纳洞庭湖,南连湘、资、沅、澧四水,水路交通便利,同时它处于三大统治宗门交接的枢纽位置,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千年前那场突变之始,世代祖居岳州的南宫,慕容,西门,公孙四大世家联手捍卫岳州,使其免受战火涂炭,后来,迅速崛起的诸葛门和风雪门也把宗门总舵设于此地。 岳州虽只占一州之地,却有六大势力坐镇,纵使三大统治宗门也不敢染指。因此,这里成为了华夏的中心,成为了安宁的代名词,可谓歌舞升平,繁华锦荣,宛若世外桃源,不亚人间仙境。 这一日,五月初八,岳州洞庭湖畔老君山下,诸葛门总堂阴阳山庄内府。 少宗主夫人即将临盆,产婆,奴婢们忙碌成一团。 少宗主诸葛观星揉着太阳穴,焦虑地于堂外踱来踱去。 宗门内他这一脉一直人丁不旺,故其父诸葛铁口痛定思痛,于其舞象之年伊始,一口气儿给他娶了九个老婆。 几十年来,诸葛观星辛苦操劳,硕果斐然,唯一不足之处则是阳气儿过旺,品种过于单一。 十八虎啊!十八虎,长的好像都是一副面孔,经常令其斟酌再三都分不清这个是老几,那个是老几,一想到这个问题,诸葛观星的脑瓜仁就痛。 唉!俗话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这次若能生个女儿该有多好!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室内升腾起万丈霞光,琼花如雨般从天而降,香气四溢掩人口鼻…… “少主,女孩,生了个女孩……”产婆的叫喊声惊醒了仰脖张嘴瞪眼的诸葛观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异像,他虎扑进入产房,抱起婴儿仰天狂笑不止。 像被端了窝的老鼠,诸葛铁口仓惶从料事斋中跑了出来,看着漫天琼花,冲天红霞,震惊之余他一把揪下了颌下的山羊胡子。 自从千年前那场巨变以来,当世有如一滩死水,再无波澜,此时此刻祥瑞忽然现世,作为诸葛门宗主,当代最受人推崇的半仙和智者,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哈哈!爹,孩儿终于有女儿了,哈哈!爹,您看,您看。”诸葛观星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兴冲冲地跳了过来。 看着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心儿像离开水的鱼儿撒着欢地蹦跶个不停,诸葛铁口抚着胸口,嘴唇哆哆嗦嗦地喝道:“关……门,放……放狗。” “关门?放狗?”诸葛观星愣了。 “唉!唉!唉……”面目扭曲遥望着远天,诸葛铁口接连叹息了八口气,方能说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此乃为宗主之道也。” “是,孩儿谨遵爹爹教诲……噗嗤,哈哈……” 诸葛铁口严令知情人等严禁将此事散播出去,并将婴儿生辰延后二日,统一口径定为了五月初十。 随后,他龙行虎步缓缓踱进祖宗祠堂,锁好了房门,他一头跪倒在地,一边嚎啕大哭地汇报着喜讯,一边狗爬到列位先祖的灵位前,有如小鸡叼米般磕着响头…… 二个时辰过去了,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他爬起来烧了几柱高香,然后盘坐于地,敛气凝神,闭目掐算天机……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诸葛铁口睁开双眼,眼眸中注满了失落和沮丧,幽幽叹息道:“唉!五行断绝,世事穷途,周天难演,玄机难推,看来只有如此这般了……” 诸葛门以前只是一个擅长算卦问卜,与世无争的小门派,据称其祖上乃圣贤孔明诸葛亮,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就没人说得清了。 千年前那场巨变之后,由于天地元气稀薄,算卦问卜的神通有如放屁过后狂风席卷,刹那间失去了生存之道,不过所幸其宗门尚存有一个还算灵验的妙法,就是凭借此法,现如今诸葛门生意分舵遍布神州华夏,占据了信息产业,票号银庄,典当行,拍卖行等行业的半壁江山,可谓财源广进,富可敌国。 这个妙法可以令占卜者将一身玄功消融为元气注入乩架,玄功越高,占卜效果就越灵验,不过扶乩过后,占卜者一身玄功将会尽失。因此,每代诸葛门宗主皆会于老死将至之时方使用此法,为宗门未来的发展确立目标和方向,引领宗门昌盛不衰。 接下来数天,诸多关于异象的消息通过诸葛门遍布天下的信息网汇集到了总舵,诸葛铁口阅后,险些惊掉了下巴。 就在那一日那一时刻,华夏神州各地发生了诸多起异象,其中多数皆为霞光冲天,琼花纷雨,只有二起不尽相同: 一起是岳州城内有金银财宝从天而降,方圆三百里内拾到者众多,不过其中具体情况不详,想来必是大气运人家刻意掩盖住了。 一起是朝天宗境内发生了强震,可谓地动山摇,随之乌云如墨瞬间掩日罩天,暴雨倾盆而至,迄今未停,由于朝天宗如临大敌严密控制了消息,因此短时间内难以探查究竟。 天降异象,乾坤运数必将有变,诸葛铁口毅然拿定主意,择日于料事斋内设置了法坛,严禁任何人入内。 诸葛观星知其缘故,含泪规劝不已。 诸葛铁口淡然笑道:“为父不过舍弃一身玄功,阅历和武技依旧旁身,世事能耐我何?” “爹爹,玄功护体可却病消灾,延年益寿,万万不可冒然舍弃。” “为父为宗门操劳了一生,累了,也倦了,该去过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唉!这一天为父已经憧憬很久很久了……”诸葛铁口眼中闪现着成片成片痴迷和沉醉的神采,仿佛恍然间看到了自己得道成仙的那一天。 七日后,诸葛铁口沐浴更衣,跣足散发,手持桃木剑缓步登上法坛。 法坛上八角立有香炉,炉中香烟缭绕,正中摆着一个承满黄沙的朱盘,上置形如丁字支架,左右六岁童子一左一右扶持之,其端悬着乩笔。 诸葛铁口神神叨叨念叨着晦涩的咒语,运起玄功注入桃木剑,缓缓压于乩架之上,随着玄功的注入,乩笔于沙盘上时缓时急抖动起来,黄沙上留下了一行憋行文…… 待到玄功终于消耗殆尽,乩笔停止了抖动,诸葛铁口放下桃木剑,顾不得擦拭满头汗水,急忙将两个童子赶出了书斋。 锁死了房门,他蹒跚来到沙盘旁,一头趴伏在地上,细细地察看着沙盘上的字迹。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个时辰过去了…… 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过去了,他喘了口粗气,颤悠悠站起身来,未料得手足麻木,他一个趔趄扎进了沙盘之中。 “嗷!”咆哮了一声,他有如弹簧般跃起,箭步来到书案前,急忙执笔追寻着记忆将字迹照搬在纸上。 他注视着纸上的字迹,细细揣摩起来,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过去了,直到认为没有丝毫差错,他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仰面躺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随后的日子里,诸葛铁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废寝忘食地研究那张纸。纸上那些字儿勾连牵挂,实在像鬼画符般让人看不出门道,他穷神细辨,苦思冥想…… 不知道多少天过去了,当他终于很肯定地认定它们不是由八个字,就是由十二个字组成的以后,“呜呼!天机难窥,汝之奈何?”他仰天发出了一声感慨,然后接着不舍昼夜地考究不息,考究那些字儿究竟是嘛字儿…… 这一日,有两位名震天下的人物前来拜访诸葛铁口,一位是索命门前任宗主铁裂天,一位是丐帮前任宗主洪二十一。 “呵呵,也好,就先拿这两位老友开刀吧!”眼神像猫眼般褶褶生辉,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填满了笑意,诸葛铁口缓缓踱出了料事斋。 铁裂天矮小干瘦,眼神阴冷,一会面就开门见山问道:“老神棍,前些日子那些异象是怎么回事?” 宾主落了座,诸葛铁口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子,轻轻抿了一口,淡笑着岔开了话题,“铁兄,洪兄,你们老两位怎么走到一起了?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洪二十一身高体胖,脸圆肚子大,哈哈大笑道:“哈哈!前些日子,正当老夫饿得眼睛发蓝,不知道到哪里打秋风的时候,巧了,正好看见老杀手独自在酒楼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于是老夫就凑过去,一边捏着酒盅,一边同他打了一个赌。哈哈!你猜我们赌的是啥?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哈哈!” 铁裂天呲牙冷哼道:“哼!若不是十几年前欠下你个情面,老子才没心情逗你开心呢。” “那时候咱们四大派齐心协力共同对抗剑仙宗,啊!每当想起往事,老朽就热血沸腾,仿佛年轻了三十岁。哎呀!那一次我诸葛门可出了大力了,至于丐帮,呵呵,就老叫花子一个人抱着肚子混吃喝……”诸葛铁口邀功道。 “放屁!当时老子和赵老二激战千余招,险些丢了老命,你干什么了?娘的,躲在这耗子洞里都没露面,为了堵住你这张臭嘴,风雪门花了一千万两,老杀手许下了一个承诺,你还不知足?”洪二十一气呼呼地嚷嚷道。 “为风雪门保守秘密,一千万两仅仅是个人情价,它风雪门到现在对老夫还心存感激。至于铁大哥吗,呵呵,老朽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哪里会有什么仇人?呵呵,说实话,能够得到铁大哥一诺实乃天下第一大幸事,小弟当时就想得到这份殊荣,呵呵,将来好带进棺材里,呵呵。”诸葛铁口笑吟吟道。 “每当回想起当年你那张贪婪的老脸,老子就想吐,现在再看到你这副虚伪的德行,老子真想杀人,唉!”铁裂天叹息着摇摇头,“言归正传,你说道说道异象吧。” 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诸葛铁口扭头问洪二十一,“对了,洪大哥,你刚才说你们打了一个赌,赌的是什么?” 洪二十一晃晃脑袋,哈哈大笑道:“哈哈!我们赌谁先耐不住性子显露武功谁就输,赌注为一个铜板,你说有意思不?哈哈!你不知道,来你这儿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几个劫道的,哈哈!老子穷的裤子都漏腚,他们能劫什么?可是老杀手不一样,他怀里揣了几百万两银票,这还能有个好?哈哈!老子就蹲在路边看热闹,就看见那些劫道的围着他一顿乱砍,好像剁饺子馅似的。哈哈!你猜老杀手怎么地?哈哈!他撒腿就跑,被追得走投无路,最后,哈哈!最后竟然跳了悬崖,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跳崖怎么了?老子打赌从未输过,就是真被剁成了肉馅,也不会输给你。”铁裂天瞪着眼睛说道。 “别吹,有的是时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谁先撑不下去。”洪二十一鼻子哼哼了一声,扭头瞪着诸葛铁口说道:“老神棍,打马虎眼了,你快说说异象的事儿吧。” 铁裂天屏着气息,死死地盯着诸葛铁口的嘴巴不撒眼。 诸葛铁口缓缓抿了口茶,轻声道:“说到算命卜卦,堪破天机,天下间除了我们诸葛门,别的都是扯淡。”他不屑地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这在商言商吗……这样吧,给你们打个八折,就掏上八十万两吧!” “八十万两?老神棍,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洪二十一眼睛瞪得比铃铛大,嘴巴张得比脸盆阔,蓦地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探手扣住了诸葛铁口的脉门,俄而,大惊失色道:“老神棍,你真把一身功夫散了?” 诸葛铁口淡淡一笑,没有吭声。 洪二十一摇了摇脑袋,接着又点了点脑袋,然后一挥手,“老杀手,给他八十万,这个价钱很公道。” “凭什么都要老子出?老子又不是你爹,一人一半。”铁裂天骂骂咧咧道。 洪二十一挠挠脑袋,讪讪笑道:“哎,话不能那么说,我穷叫花子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哪儿有四十万两?”看到铁裂天不为所动,他探手又扣住了诸葛铁口的脉门,嬉皮笑脸道:“老神棍,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也就不同你见外了,你不说我就不放手,看你能把我怎么办?嘿嘿。” 诸葛铁口鄙夷地笑了笑,吩咐道:“观星,去,叫两个护院来,把这两个老不要脸的捆起来扔到洞庭湖里喂鱼。” 诸葛观星应了一声,一边擦着脑门上的冷汗,一边缓缓往门外龟行而去。 “老神棍,你真狠。”洪二十一竖着大拇哥晃了晃,说道:“让老子给你讲两个故事听听。在我们哥俩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叫什么天王的狗屁城主,他凶残成性,滥杀无辜,于是我们哥俩一合计,老杀手一剑就砍下了他的脑袋。还遇到了一个叫什么香的采花贼,他奶奶的,接连做了三起案子,于是我们俩又一合计,就在草窝里蹲了三天,终于等到了那小子,老子一巴掌就把他脑袋拍成了烂西瓜。老神棍,明白了吗?只要我们哥俩一合计,意见统一了就可以例外,例外懂吗?例外就是不作数。哈哈!既然可以不作数,你能把我们怎么着?” “观星,去,收拾一间柴房让老两位住下,呵呵,老夫这么大的家业还怕多养上两张嘴?记住,每顿饭一菜一汤,双日子可以让他们沾点荤腥。”诸葛铁口说罢打了个哈气,闭上了眼睛。 “娘的,老子服了你了。”铁裂天掏出一叠银票抛到桌子上,说道:“老子站在那道门坎前已有三十多年了,今生早已不存什么奢望,不过天降异象实在怪异,老子就想知道一件事情,此次异象是否同千年前那场劫难有关?” 诸葛铁口一边示意诸葛观星赶紧将银票收好,一边暗自斟酌起来。这些日子来他费尽心思,只能比较肯定地辨认出了两个字,开头应该是个“天”字,结尾应该也是个“天”字,其他则一概考究不出端倪。 天什么?什么天?看来即使再考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如此这般了,想到这儿,他拿定主意,神情凝重道:“老朽借助本门无上神通,轻易就堪破了天机。天机显示千年劫难已经功德圆满,此次天界诸多星宿下凡正是为了解开此劫,应劫之数在……”住了口,他高深莫测地朝上努了努嘴。 “房顶?”洪二十一迷茫地挠挠脑袋,看到诸葛铁口摇摇头,接着又朝上努了努嘴,他猛地大悟,喊道,“天?” “哎,老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诸葛铁口意犹未尽地吧嗒吧嗒嘴。 “天?天……朝天……朝天宗?”洪,铁二人异口同声道。 诸葛铁口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还需要时间,也许十几年,也许几十年上百年,只有坚强地活着,才能……” 洪二十一和铁裂天互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马上赶往朝天宗。”话音尚且绕梁,二人身影一晃,已经没有了踪影。 “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的东西,两个老家伙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呵呵。”诸葛铁口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沉吟半晌,嘿嘿笑道:“嘿嘿,妄人妄语往往暗合天机,就照他们的意思办吧。观星,明天就把为父堪破天机的消息传出去,该怎么说你也知道了,记住,要价一百万两,不能少了。” 诸葛观星郑重地点点头。 诸葛铁口挑了个黄道吉日,将宗主之位传于诸葛观星。随后某一天清晨,他身着粗布衣裤,手执一幌青幡,骑着一头瘦驴悄然离开了阴阳山庄,从此不知所踪。 纵使诸葛门消息眼线遍布华夏九州,可还是忽略了一个异象。 就在那一天那一时刻,辽阔南疆凶山恶水之地突然天降瘟疫,方圆三百里内一切生灵俱遭荼毒,唯有一个婴儿存活了下来。 小脸上沾满了血迹,两个漆黑的瞳孔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婴儿在死地中漫无目地攀爬,脐带拖于身后三尺来长…… (小贴士:“男主角出生于南疆,为何朝天宗境内发生了异像?”笔者于此地埋下了一个伏笔,请读者朋友们猜一猜,猜中有奖,奖品好说好商量。) 第一章 丐帮欢迎你 朝天城坐北朝南,背靠武夷山脉,湍急的九曲河沿着高耸的城墙蜿蜒环绕,好似一条玉带护卫着这座千年古都。经过朝天宗几十代门人努力营造,如今城池占地方圆千里,人口不下千万,不愧乃华夏神州久负盛名的四大都会之一。 这一日,朝天城正阳门城门外,一个简易彩棚前,五位老叟一字排开,两位打鼓,三位敲锣,正在热热闹闹地制造噪音,十余位老叟手扯着写有标语的红绸,混杂在进出城门的人群中大声地吆喝着。 他们个个白发苍苍,衣冠楚楚,神情喜庆中透露着些许倨傲,好似虽依门卖笑,却原本出身高贵的官宦小姐。 彩棚四周装饰着七色彩旗,正中悬挂着七个麻袋,麻袋有巴掌大小,皆为麻布用粗线绳密密缝制而成。这是丐帮的标识,七个麻袋说明这儿的分舵舵主身为丐帮七袋长老。 麻袋上方拉扯着一块儿大红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丐帮欢迎你”,尤其“丐帮”二字写得有如刀砍斧削,极具气势。此乃曾经的大讲堂教书先生,后来猪油蒙了心,弃明投暗加入了丐帮的老学究老李头所写。 布置里面全都是学问,认识麻袋标识的,知道是丐帮在此公干;不认识标识的,可以从条幅上知道是丐帮在此公干;不认识标识不识字的,总会来看看热闹,这样也会知道是丐帮在此公干。 丐帮朝天城分舵副舵主魏宏江昂首挺胸,手捧着花白的胡子,迈着八字步在彩棚前来回地溜达。 近七十,穿着一身崭新的酱紫色绸缎衣袍,上面金丝银线绣着松鹤延年,满面春风的老脸上,硕大的酒槽鼻子总会给人一种先声夺人的印象。 “大业务马下就要下来了,人手不够用啊!唉!忙啊!忙啊……”三天前,舵主赵光腚吩咐魏宏江来城门口招兵买马,命他务必于三天内招收三百名新弟子。 每当想起宝贝徒弟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魏宏江心里就着急,着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想喝酒。 不过现在不用着急了,他领着这帮子老兄弟们晚出早归,仅仅用了两个少半天时间,就为分舵拉了二百九十九个壮劳力,只差一个人头即可完成任务。 魏宏江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收了盖世大才赵光腚作徒弟,自从宝贝徒弟五年前就任朝天城分舵舵主以来,大力开展改革,短短几年时间就将分舵发展得蒸蒸日上,前途似锦。如今分舵弟子已经多达二十万之众,而且人人吃得饱,穿的暖,腰包鼓鼓的,最主要的还是把他提拔到了副舵主这个位置上。 哎呀!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还能当上这么大的官儿,当初那些有事儿没事儿总拿自己开涮的老弟兄们,现在哪一个不得恭恭敬敬称自己一声副舵主?每每想到这儿,魏宏江心里就高兴,高兴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想喝酒。 “嗯,不行,咋得招收四百人……”魏宏江喃喃自语着拿定了主意。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只能端着酒盅养老,靠着徒弟混饭吃的废柴,他决定要好好地珍稀这最后一个半天时间,要超额完成任务,这样不光自己有面子,宝贝徒弟也会高兴。 雄心壮志像酒虫子般涌到脑子里,魏宏江来了兴致,上前夺下鼓槌,生龙活虎地敲打起来。 这些个老乞丐们都是同魏宏江厮混了几十年的老兄弟,以前人见人烦受尽了白眼,如今苦尽甘来,像跟屁虫般追随着这位副舵主威风八面地混吃等死。 老脸上纷纷绽放谄笑丛生,神情滑稽喜人,他们运起内力将锣儿敲得震天响。 最美不过夕阳红,可以沉浸在各种滋味的回忆中就像品尝各种滋味的美酒。魏宏江的魂儿仿佛飞回了神采飞扬的往昔岁月…… 那时候逢年过节,大伙儿总会这样喜气洋洋地挨家逐户讨喜钱,然后打上几坛子劣酒,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顺上只鸡,然后一边吹牛打屁,一边美美地痛饮一番,那是何等的痛快,何等的过瘾,何等的……那个啥…… 他感慨万千地吧嗒吧嗒嘴,咽了口吐沫,然后使出最拿手的功夫,鼓槌儿上下翻飞像雨点儿般落到鼓面上,先来了一段儿招财进宝,又来了一段儿恭喜发财…… 直到肩膀头子有些麻了,魏宏江才丢下鼓槌,背着手踱进彩棚里,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掏出真丝汗巾抹了抹满头的汗珠子。 立秋已经过去了,可是狠毒的日头还没有尽兴,刚过辰时,就急迫地挂在半天上,卖命地炙烤着世间万物。 进入朝天城的人们被晒得发蔫,排着队缓缓前行,一旦经过了检查岗,就运起轻功如飞般钻进了宽大城门洞口中的阴凉地里。 魏宏江把椅子往彩棚里挪了挪,打了个哈气。人老了就是老了,该睡觉的时候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觉却来了,现在和以往不一样了,既然当了官儿,那么睡觉也得摆个谱儿,于是他凛然端坐,脊梁紧贴着椅子背儿,仿佛闭目修炼一样,不一会儿,呼噜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副舵主,魏宏江恍惚答应了一身,睁开双目一看,原来是亲信鸡爪子。胡乱擦去嘴边的涎水,揉了揉惺忪睡眼,他摆着官腔问:“何事?” 鸡爪子眨巴眨巴三角眼,哭丧着脸说道:“邪了门了,真是邪了门了,折腾了一上午,竟然一个也没有招下。” “什么?”魏宏江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这两天每天上午都能招收一百多个,今儿怎么会一个都招不到?”他懊恼地拍了拍老脸,心中暗暗自责,自责自己不该睡觉,他知道这些老弟兄们个个奸懒馋滑,想必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偷了懒。 当魏宏江瞪着眼睛正要训斥二句的时候,如同每天早上准点儿拉屎一样,重复的一幕重复上演了。 鸡爪子适时地趴到他耳边,谄笑道:“副舵主,时辰快正午了,嘿嘿,再说只差一个人头,还不是手拿把抓的事儿?不如派嘎子应付一下,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两口。” 其他的老弟兄们围了过来,皆满脸堆笑地望着魏宏江。 “嗯,这个……嗯,那个……”理智告诉魏宏江这样绝对不行,不过舌头不听使唤,“不行”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天儿热的,要是能够美美地喝两口,那该多过瘾?他吧嗒吧嗒嘴,顿时将雄心壮志抛到脑后,扬声喊道:“嘎子,嘎子,过来,快过来。” 一个小男孩钻出人群,一溜烟跑了过来。 男孩长得虎头虎脑,脸膛被日头晒得通红,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憨笑道:“师爷,什么事儿?” 好孩子,多好的孩子,帮中真心为宝贝徒弟出力的不就这一老一少?唉!魏宏江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嘎子,师爷有要事要办,你再随便抓上一个领回驻地交差就是了,师爷给你记两个功,如何?” “师爷,你忙去吧,这里交给徒孙就是了。”小男孩拍着胸脯说道。 魏宏江迫不及待地摆摆手,然后背着手,迈着官步打道回府。那些个老弟兄们七手八脚拆了彩棚,抱着锣鼓,一窝蜂般簇拥着而去。 小男孩叫嘎子,今年十岁,是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的徒弟。他貌似憨厚实则是个机灵鬼,因此师爷魏宏江无论干什么屁大点儿的事儿都会叫他帮忙张罗。 嘎子知道师爷是什么货色,除了喝酒是把好手,其他屁的本事也没有,脑子里总是一团浆糊,武功顶多能对付得了两条狗,不过师爷总会睁只眼闭只眼地为他这个徒孙谋些好处,因此他喜欢帮着师爷做事儿。 比如今儿半天就挣得了两个功,一个功五十个铜板,二个功就是一百个,这可比去大街上乞讨强多了。 师父赵光腚力主推行的改革制度首当其冲改革掉了丐帮以往的大锅饭作风,采取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分配制度。对于这些无法带来直接经济利益的事务则采取记功的方式,每月月底将功劳数目累加折算,逐月发放,从不拖欠。 同师爷一样,嘎子也对他那位盖世大才师父佩服的五体投地,从脑袋顶上的头发丝到脚底板下的那搓泥尽皆如此。 “奇怪,奇怪……”嘎子嘀咕着来到树荫下,靠着树干坐下,取下挎在脖子上的葫芦喝了二口,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干渴的喉咙直透肺腑,舒服极了。 江湖上这些年来天灾不断,土匪横行,因此家破人亡投奔丐帮的有如过江之鲫,前两日每天上午都是一串一串地往分舵驻地送,今儿却连一个人头也没有招下,真是件怪事儿。 他挠着脑袋暗自琢磨,想起师父说过湖里有一种鱼叫狗鱼,它极其凶残,每当出游的时候,鱼群都会逃窜的无影无踪。 他还想起师父说过恶鬼夜行,生灵望风逃避的故事,难道…… 突然,树上一只老鸹突兀地叫了起来,嘎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第二章 惊天动地他来了 嘎子蹦起来,捡起一块石头抛出,老鸹受惊飞掠而去。 突然,一阵乱哄哄的叫嚷声传来,嘎子扭头一看,看到城门口处围了一堆儿人。 有热闹可看,他急忙飞奔过去,泥鳅般顺着人缝钻了进去,只见检查岗登记桌案前,一个乞丐正在气呼呼地嚷嚷,“……太不讲道理了,在下是丐帮弟子,身上哪里会有钱?进个城连乞丐都要交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丐帮是天下四大帮派之一,可不是好欺负的。” 检查登记人员互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说道:“笑话,丐帮弟子个个都是土财主,谁会在乎这二两银子?没有腰牌儿想进城就得掏银子,这是规矩,去去去,别挡住后面的人。” “在下今天走得匆忙,忘了带腰牌,不如让在下回去取来给你们一看。”乞丐脸上一下子堆满了谄笑,比狗脸翻得还快。 嘎子细眼打量着那人,十七八岁年纪,个子中等,偏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十足一副乞丐相。 这是个走投无路来朝天城闯生活的,不管他是不是丐帮其他分舵的弟子,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跑,最后一个人头到手了,嘎子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这时,护城兵士过来驱赶人群,那人急忙转身钻进了人群中。 嘎子紧紧跟随,来到敞亮地方,他挡下那人,笑嘻嘻问道:“这位大哥,可是想进城?” 那人狐疑地打量着嘎子,半晌,点了点头。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嘎子展开手中写有标语的红绸,正要指点着念给他听,那人已经轻声念了出来,“加入丐帮,衣食无忧,啊!” 那人惊诧地叫了一声,脸上立刻绽放着怎么看都令人感觉着舒服的谄笑,拱手施礼道:“原来是丐帮的英雄好汉,哈哈!怪不得年纪轻轻,英武不凡,失敬失敬……”一边说着,他一边闪身往人群中窜去。 “大哥,留步,小弟可以带你进城。”嘎子急忙喊道。 那人止住身形,斜眼瞅着嘎子。 “大哥,我们丐帮正处在蓬勃发展,日新月异的大好形势下,急需天下有识之士鼎力加入,携手并肩共创辉煌……”嘎子模仿着师父的口气侃侃而谈。 那人谄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嘎子小跑着游说道:“大哥,我们丐帮树大根深,一旦加入了丐帮,任你肆意纵横天下,也没人敢欺负你……大哥,你想挣钱吗?我们丐帮可以让你发财暴富……” 那人蓦地停住身子,回头看着嘎子,眼神像夜晚的篝火般闪亮,不过瞬间就黯然熄灭了。 嘎子一见有门,急忙指着自己的衣衫,说道:“大哥,你看我这身衣裳,这可是上好杭州真丝绸的,看,新的,一个补丁也没有。” 他又抬起脚来,指着鞋子,说道:“你看我这鞋,正宗苏州龙凤祥的,看,多漂亮。大哥,只要你加入丐帮,保你从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大称分金,何其快活……” 那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漆黑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了八圈,那人突然指着嘎子身后,惊喜地尖叫道:“啊!有人撒银子……” 嘎子急忙回头一看,没有啊?待醒悟回过头来,那人已经没有了影子。 嘎子钻进人群中寻找了半晌,没有找到,无奈只好悻悻地回到树荫下。 骂了一阵子娘,感觉着饿了,他从身上的小包儿里取出一个米饼,刚刚放在嘴巴头子上,就听到了一声叫喊声。 “且慢,且慢,哎呀!小兄弟,你怎地跑到这儿来了?害得哥哥我好找。” 嘎子抬头一看,看到那人一溜烟儿飞奔到眼前。 嘎子大喜,正要将米饼放回去,那人目光紧紧追随着米饼,开口道:“哎呀!这城门口也没有个饭馆,饿死哥哥我了,小兄弟,有吃的吗?” 有些舍不得,嘎子想了想,还是把米饼递了过去,“一个米饼值二个铜板……” 话未说完,他呆住了,那人已经囫囵着吃完了米饼,正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嘎子咬咬牙,又递过去一个,“四个铜板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嘎子一狠心,把最后一个米饼递过去。 “最后一个,六个铜板了。” 那人吧嗒吧嗒嘴,失望地打量着嘎子全身上下,猛地看到葫芦,他眼睛一亮,指着问道:“装的可是酒?” 嘎子摇摇头,“是水。” 那人遗憾地摇摇头,然后不客气地伸手拿过葫芦,仰脖喝了个底儿朝天。 看着那人的目光继续在自己身上游走,嘎子心神一颤,“不好,遇到打劫的了。” “小兄弟,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带哥哥进城?”那人问道。 嘎子心花怒放,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个木牌儿看了看,是小伙伴猴子的腰牌。 师父赵光腚无论做什么事儿,都秉承搂草打兔子的原则,比如年轻的时候,他不仅仅要饭,还常常顺手偷鸡,因此每次出城招兵买马的时候,他都会吩咐魏宏江带上相应数量的腰牌,这样每个人头都可以省下二两人头税。 嘎子把腰牌递给那人,说道:“朝天城的居民都有腰牌,这样进出城门时就不用交人头税,外来者则需要花二两银子办个临时通行腰牌,你可以拿这个腰牌混进去,登记的时候就说是丐帮弟子,叫猴子,记住了。” 腰牌呈赤红色,两寸来长,一寸宽窄,由铁木制作,入手极沉,正面隶书着三个大字“朝天城”,背面书着几行小字,注明了持牌人的姓名,年龄,帮派,住址等内容。 那人紧紧将腰牌儿攥在手里,眉梢嘴角宛如豆芽般翘曲起来,诡笑道:“相识就是缘分,你这个小兄弟哥哥我交下了。” “小弟叫嘎子,请问大哥高姓大名?” “嗯,你叫我龙哥就是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亲密地搂住了嘎子的肩膀。 扫了眼这位龙哥那油黑的胳膊,嗅着这位龙哥身上令人作呕的气味,听着这位龙哥嘴巴里流淌出来的甜言蜜语,嘎子伸出胳膊搂住了这位龙哥的腰。 为了完成师父交给的重任,他坚强地忍耐着,咬牙地忍耐着…… “龙哥,打哪儿来?” “杭州。” “来朝天城所为何事?” “寻找失散多年的亲爹,有同乡见过他,说他在朝天城里开了一间很大很大的商铺。” “哇!那不是很有钱?” “那当然。” “你爹叫什么名字?” “李百万!” …… 顺着人流不知不觉来到检查岗前,龙哥仿照嘎子的样子,取出腰牌儿做好了登记。 登记人员同嘎子十分惯熟,随手把腰牌丢给他,还装做厌烦的样子,抬腿欲踢他的屁股。 嘎子笑嘻嘻地拉着龙哥跑进了城门洞。 正阳门乃朝天城正门,城门洞口宽逾三十丈,高近十丈,硕大的城门近三尺厚,内镶铁木,表面由黄铜罩面,阳光下金光闪闪,堂皇华贵。 龙哥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仿佛丧失了神智般任由嘎子拉着前行,看着他这幅样子,嘎子满意地笑了。 忽然,“呼喇喇!”一声惊雷骤然在朝天城上空响起,大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嘎子吓得惊叫一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 瞬间后天地恢复了平静,嘎子扭头发现身旁的龙哥已经不知去向,他急忙放眼四望,只见那位龙哥仿佛中了箭的兔子在七倒八歪的人群中闪转腾挪,瞬间远去…… (小贴士:男主角出场了,由于身世凄苦,眼界闭塞,所以一身毛病,思维举止异于常人,不过他会随着经历逐渐改变,最终成就一段传奇。其身世具体在第二十章《身世》讲述。) 第三章 灭世邪魔现世 整个世界喧闹而纷杂,一股股生命的气息迎面扑来,心中感觉着即兴奋又有些恐慌,同奔跑在旷野和山林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渴望停下脚步同他们说说话,同时又希望这样永远地奔跑下去。 在南疆被赏金猎人狗撵兔子似地追杀了三年,他喜欢上了奔跑的感觉,像风儿一样洒脱,像鸟儿一样自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缓解那股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的危机感。 朝天城内街巷星罗棋布,大街上人头攒动,小龙左绕右拐一路狂奔,人们遇之无不惊悚地蹦到一旁,好似一道水线荡漾着涟漪。 奔跑了一炷香时间,认为将那个小鬼甩掉了,小龙一头扎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方放缓脚步。 喘了几口粗气,他恨恨地指着天腹诽一番,再往地上唾弃一口,方消了心头的不满。 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两圈,他忽然一拍脑门,眉开眼笑道:“嘿嘿,看来干爹说的对,这里果然是洞天福地,否则也不会放屁打摆子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哈哈哈哈!” 刚才那个丐帮小鬼满嘴胡说八道,当乞丐还能挣得了大钱?杀了他都不相信,而且其热情劲儿也过了头,必定有什么不良企图。 江湖弱肉强食,稍有不慎即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和血食,尤其像小龙这样头上顶着老鸹粪,身子扎根狗屎堆,从小到大噩运不断,动不动就陷身于险象环生的境地里。 无数的遭遇和教训令他的警觉性比吓破了苦胆的耗子都高,自然不会轻易着了道。 想当年小的时候,有一年闹饥荒,当时他被打断了腿,正趴在地上乞讨。 一辆马车停下来,一个妇人下了车,泪水涟涟地摸着他的脑袋问他愿不愿给她当儿子,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吃这种苦遭这种罪。 当他还在懵懂地挠着脑袋的时候,就被妇人抱上了马车。 妇人家里有两个小孩,一男娃一女娃,皆已经饿得面黄肌瘦,走路都走不稳当。 妇人将他脱光溜塞进水桶里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拎着进了厨房。 厨房里已经生好了火,支起了锅。 妇人说要清蒸着吃,马车夫说要红烧着吃。 幸好二人争执不休,最终为关系不睦的邻居举报,城府衙役及时赶来救下了他。 还有一次,他跟在一个马戏团屁股后面流浪了一段日子,原因是那位团长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还经常丢给他一些东西吃。 有一天,他吃了一块儿糕点,感觉到睁不开眼睛就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个板凳上,帐篷里药味弥漫,地中间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坛子。 那位团长脸上依旧一副笑模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说要将他削成人棍装进坛子里制成不倒翁巡回展出。 冰冷的刀刃贴着肌肤,他吓得魂飞魄散,幸好老猴子及时出现了。 既然往事不堪回首那就不去多想,既然活着就要斗志昂扬地去迎接每一个崭新的黎明。正应了虱子多了不怕咬这句俗语,过多的磨难赐予了苦和痛的同时,也赐予了他一颗乐观而积极的大心脏。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憧憬着人生否极泰来,轻松挣下万贯家财,实现买房子置地娶老婆生孩子养干爹这一宏伟的人生梦想,于是,他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像被鸭子被活生生拧断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他发现前头竟然是条死胡同。 “晦气,呸!”小龙唾弃一口,调转屁股往回走。 如今历经艰险终于来到了这方乐土,下一步该何去何,他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去偷?发过重誓绝对不会再干了;去抢?世人哪一个不会三拳两腿,就凭自己这三脚猫功夫,还不知道谁抢谁呢;去赌?更别想了,那还不如把银子抛到水里听个响声;看来只能去骗了,骗谁呢?这可是个问题…… 胡思乱想着来到巷子口,小龙抬眼看到嘎子正靠在墙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哎呀!刚才吓死哥哥了,慌不择路竟然跑到这儿来了……”他佯装着惊恐地拍着胸脯说道。 “龙哥,你跑什么?我们丐帮素来侠义,不知道帮助过多少落难英雄,不知道接济过多少穷途豪客。小弟同龙哥你一见如故,劝你大可先到我们丐帮歇歇脚,避避难,待得找到了你爹,再做打算不迟。” 看到小龙有些心动,嘎子撇撇嘴不屑道:“龙哥,你孤家寡人一个,身上那套破衣裤丢在大街上都嫌绊脚,有什么可抢,可骗的?” “呵呵,哥哥我向来胆子小,就怕打雷,呵呵。”小龙想了想,觉着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到丐帮暂作栖身未尝不是个办法。 拿定了注意,他又耍了个小心眼,“小兄弟,你放心,等哥哥找着了我爹李百万,会给你很多很多银子酬谢你,多的你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狼来了的故事,鬼才信你,小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嘎子心中暗自欢喜,谢天谢地,那三个米饼总算没有平白喂了狗。 烈日炎炎,空气中热浪滚滚,大街上行人寥寥,一位中年人生意人打扮,匆匆赶至一个街口,抬眼望向那个地方,他的眼神中贮满了浓烈的尊敬和仰慕。 树荫下,一位老叟端坐于书案后,其面容清瘦,皓首白眉,正在一边摩挲着山羊胡,一边用着世外高人俯视蝼蚁的眼神注视着这个红尘世界。 书案油漆斑驳,划痕纵横,一旁固定着一个幌子,幌子青底黑字,上书“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八个大字,布匹已经泛黄,边角开线,点缀着几个蛀虫眼,林林总总处处彰显着这位高人的潦倒和沧桑。 有一只狗儿游荡过去,撩起后腿对着书案腿儿尿了一泡,老叟大怒,跳起来抬脚把狗儿踢了个跟头。 狗儿十分灵活,一个滚儿跃起,扑上去一口叼住了老叟的裤腿儿,老叟使出弹腿的招式蹬踏了两下,“刺啦!”一声裤腿儿撕裂,狗儿跳到了一旁。 手指像犯了鸡爪疯般摸了摸裤腿儿,老叟蹦高骂了几句,然后面目狰狞地捡起了一块儿砖头。 狗儿朝着他凶恶地“汪汪汪”地叫着,老叟劈手抛出砖头,正砸在狗头上,狗儿呜咽两声,夹着尾巴逃掉了。 这位世上最富有,最尊贵的智者,虽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普通人,可是其风采依旧出尘绝代,气势依旧震古烁今,不亚于帝王微服私访,好似那谪仙浪迹凡尘…… 运起神功压抑下澎湃的心潮,中年人来到书案旁。 老叟一抹脸,回归了仙风道骨的本相,淡笑着问道:“客官请坐,请问看相?还是批八字?” “……看相……”中年人拘谨地坐下,嗫嚅着答道。 目光不经意地同老叟对视了一眼,他慌忙躲开了视线。 “你已经五十有三了吧?五十而知天命,当淡定从容,荣辱不惊。唉!不要拘束,老朽是个普通人。”老叟捻须说道。 “是。”中年人应了一声。 世上知道这个人身份的不足一手之数,每当有宗门总舵传来的密报,他都会乔装改扮踏着夜色,亲自送到这个人的蜗居。 虽然已经十七年了,虽然他已经尽力把这个人当作普通人看待,可是每一次都做的不够好。 记得头一次前去拜见这个人的时候,当时天色已晚,天空中下了淅沥小雨,他依照宗门的指令赶到了那个小院,狐疑地敲响了院门…… 蜗居内烛光昏暗,墙皮斑驳,地上,桌案上摆着几个盆钵,“嘀嘀嗒嗒”的声音有如琴音般扩散开来…… 他当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有如雕塑般呆立当场。 这个人搬来一把椅子,说道,请坐。 他如梦方醒,当即跪倒在地。 那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叹息了一声,说不要拘束,老朽是个普通人…… “查清今日午时三刻进入朝天城所有人的底细,重点是那些初次光临朝天城,年纪十七,生辰五月初八……也许他会篡改八字,因此要把每一个年轻人的底细彻查清楚,不惜一切代价。”笑容依旧弥漫在脸上,老叟的眼神则有如鹰隼般犀利。 “是,初次光临朝天城,年纪十七,五月初八……”中年人猛地一惊,失声问道:“灭世邪魔现世了?” “朝天城建都千年,洞天福地,风水极佳,但凡有邪魔妖气入侵,必将阴阳失和,天地同悲……”眼中神光一闪,老叟说道:“将此事列为宗门最高机密,以免打草惊蛇。” “是。” 该来的终于来了,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席卷华夏,宗门内每个人早就已经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中年人热血沸腾,重重应了一声。 关于灭世邪魔的说法已经流传很多年了,其根源正是出自此人之口。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自古以来,光明与黑暗,正义同邪恶,始终征伐不休,互有胜负。古有武王伐纣,阐,截二教入世相争,最终阐教胜出,光明战胜了黑暗,天下苍生得享近八百年安康;再有那岳飞岳武穆,乃金翅大鹏鸟转世捍卫大宋江山,可怜被铁甲虬龙转世的秦桧害死在那风波亭,从此华夏正统日渐式微,最后为蛮夷所役。此次千年大劫,正邪势力必将拼得鱼死网破,当年跟随那些救世星宿同时下凡的,还有一位灭世邪魔……” 这时,有人溜达到书案旁,看意思是要算命。 老叟急忙说道:“客官天庭发灰,印堂阴暗,近些日子时运不济,恐有祸事发生,因此务必要多加小心。卦金一两,不送。” 中年人伸手掏进袖袋里,刹那间面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小人过于匆忙……没有带银子……” 十七年来,这个人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从来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可是今儿却突然动用了宗门至高信物紫金龟甲,因此他慌忙乔装改扮一番就匆忙赶来了。 “你怎么能不带钱呢?你为什么不带钱呢?你,你……马上给老子取来!”好似蛊惑苍生的妖怪终于露出了青面獠牙,老叟面色铁青,气急败坏道。 “是,是。”中年人跳起来,运起轻功如飞而去。 老叟再次回归了仙风道骨的本相,淡笑着问来人:“客官,看相?还是批八字?” “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诸葛门?不算了,不算了。”来人愤愤拂袖而去。 “老朽神机妙算,卦金一两,童叟无欺,你爱算不算,哼!”老叟冷哼一声,随即嘿嘿笑了,喃喃自语道:“嘿嘿,今儿总算开张了,一会儿先卖二两肉开开荤。” (小贴士:男主角最大的优点是积极乐观,希望所有读者朋友们无忧无虑,快乐每一天。) 第四章 非正常人类 一条崭新的青石大道直通向这片庄园大门口,庄园占地辽阔,几乎填满了整个视线。 碧瓦妆扮着红墙,松柏掩映着琼花,围墙内屋宇齐整,鳞次栉比,不亚于皇宫六院。 庄园门口前九阶白玉台阶毗邻环上,台阶两旁各矗立着一头威武的石狮子,东西顺延着一排排青铜拴马桩子,门庭洞口不亚于一座小城门,黑漆漆大门洞开,门头上挂着宽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六个大字“丐帮富贵庄园”。 若不是看到了这幅牌匾,小龙早就大叫一声“不好”逃之夭夭了,他指着庄园颤声问道:“这里是丐帮吗?” “当然,这名字还是我师父起的呢,怎么样?气派不?” 嘎子紧紧地搂住小龙的腰,得意地笑道:“我师父说宗门要发展,形象最重要,普天之下所有丐帮分舵,只有朝天城分舵这么气派。这全是我师父的功劳。你知道吗?我师父他已经连续三年被评为朝天城十大杰出生意人了。” “生意人?啥意思?” “我问你,什么人赚钱最厉害?” “贪官。” “除了贪官呢?” “强盗。” “龙哥,你是不是故意在气我?”嘎子笑着解释道:“咱们丐帮同其他三大门派相比,没权没钱没色势力最弱,我师父乃盖世大才,年少就立下志愿要成为丐帮的传奇。他毕生求索丐帮生存发展之路,寻师候教周游天下历时二十年,终于摸索出一整套适合丐帮特色的经营发展之路。” “随后,师父他老人家就不断地给咱们洪二十二帮主写信,写信,提议,提议,甚至不惜满天下寻找帮主大人死谏,最后终于打动了帮主大人。” “帮主大人委任我师父为朝天城分舵舵主,让这儿完全按照我师父的思路发展,算是丐帮的一个试点,只要办成功了,那么丐帮以后就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这五年来,我师父劳心竭虑,忙里忙外,即当爹又当妈,累得裤子都提不上了,取得了斐然的成果。据诸葛门传媒统计,去年咱们分舵的收入仅仅排在诸葛门和风雪门朝天城分舵之后,排名第三……” 四大门派虽然没有占据丰疆阔土,也从不参与三大统治宗门之间的战争,只是采取中立立场以生意,帮派等形式经营自己的门派,不过由于其门下产业遍布华夏九州,可谓根深叶茂,对于这种实力很强,而且不能连根铲除的大势力,无故交恶实属不智。 因此三大统治宗门向来对四大门派极其优待,不仅逢年过节发米发面以示拉拢安抚,还划拨给许多土地作为宗门堂口。 无论城镇大小,一般都有丐帮的堂口,小龙曾经不止一次混进去避避风雨歇歇脚。 正如狗撒尿猫拉屎,破败不堪和屎尿遍地是丐帮堂口的标签,这儿怎么如此不同凡响? 小龙拘谨地掸掸破衣裤上的灰尘,战战兢兢地跟随着嘎子踏上了白玉台阶。 “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早就跑回来了?” 一声仿佛公鸡打鸣般尖利的训斥响起,小龙抬眼一看,惊诧地抹了抹眼睛定睛再一看,才确定那是一个人类。 那人四十余岁,身着一身大红的员外袍,上面金线绣满了金元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个子矮得将将和嘎子的下巴平齐,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肚腩,圆圆的罗圈腿……全身上下仿佛圆圈圈套而成,正背着手,好似一个血色圆球缓缓从门洞口滚了出来。 “师父,徒儿不负您老吩咐,终于将三百人凑齐了。”嘎子躬身施礼道。 小龙满脸赔笑俯视着那人,心中啧啧称奇,“这就是嘎子那位盖世大才师父?果然奇人必有异象,一看就是非正常人类。” “嗯,年轻有活力,就是瘦了些。年轻人,丐帮可不是随随便便想进就进的,必须能吃苦耐劳,工作认真负责,否则纵使天王老子求情,你也断难成为丐帮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嘎子,你暂时领着他熟悉熟悉环境,给他讲解讲解帮规,年亲人,记住,要好好干,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赵光腚昂首挺胸,双手背负,仰头盯着小龙谆谆教诲,俨然一副大宗师讲道说法的气势。 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庄园门口。 马车华贵气派,雕饰精美,天蓝色箱蓬上赫然写着个“叶”字的标记。 赵光腚猛然收回宗师气焰,圆脸上堆满了谄笑,小跑着迎下了台阶。 “哈哈!叶老哥光临寒舍,鄙帮蓬壁生辉啊!慢点慢点,小心碰头,还有叶小兄弟也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位年纪五旬,长相富态的中年人和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相跟着下了马车。 中年人抬头看了看那两头石狮子,颔首道:“不错,这才有个大门派的样子。” “哈哈!叶老哥的眼光还能错了?自从上次听了老哥的指点,小弟马上就订做了这一对石狮子。往这儿一立,嗨!不仅气派了,而且生意财源不断,哈哈!小弟得好好谢谢老哥您,咱们晚上到天上人间摆上一桌儿,老哥您和叶小兄弟可都得赏脸啊!哈哈!请请。” 赵光腚满面春风,俨然一幅饭馆掌柜的嘴脸,连搀带扶陪同着那二位拾阶而上。 “他们是什么人?”望着他们的背影,小龙问道。 “岁数大的那位叫叶万钧,乃叶氏家族十大执事排行第六。那位年轻人叫叶扬帆,是他的助手。叶氏家族产业庞大,分派于十位大执事负责管理,他们端是权高位重,咱们丐帮很多业务都需要他们的关照。” “呵呵,我师父乃盖世大才,他认识很多很多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能够给丐帮带来很多很多的好处,你知道咱们分舵一年能挣多少银子吗?哼!说出来能吓死你。” 介绍完,嘎子特意叮嘱小龙说道:“龙哥你千万记住,朝天城中有四大家族绝对不能招惹,它们是叶氏,张氏,王氏和李氏家族。朝天宗开宗立派之时正是由这四大家族组建,所以可以说这朝天宗的天下实际上就是这四大家族的天下,相比于人家,咱们不过就是蚂蚁臭虫般任人踩捏的小脚色。” “知道了。”脑子中构思着一个奇思妙想,小龙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庄园中成排的房屋砖明瓦亮,星罗密布,屋前房后处处种植着花草修竹,青石路径四通八达,规整有致。许多丐帮弟子正在兢兢业业地打扫卫生,裁剪花草,扛运物品,他们个个穿着得体,衣甲鲜明…… 看着这一幕,小龙啧啧称奇道:“啧啧,你师父真有本事,嗯,他有儿子吗?” “我师父忙得连老婆都没工夫娶,哪里能有得了儿子?” “嗯,你说他想不想要个儿子?” “嗯?龙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我就是关心关心他。”小龙诡异地笑了笑,随后沉吟着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乖乖!”嘎子突然怪叫了一声。 叶传奇抬眼看去,看到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而来。 小男孩长着小小的脑袋,纤细的身躯,除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其他部位都长得小巧而精致,仿佛一株青草般惹人怜爱。 嘎子冲上去举起男孩转了两圈,问道:“你怎么没有去讨钱?在家里偷懒不成?” “爷爷病了,我在家里照顾来着。”那小孩答道。 “他叫乖乖,五岁了,刚出生就被遗弃在丐帮门口,李老夫子发现了他,爱惜的不得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对了,叫龙哥。”嘎子介绍道。 “龙哥好。”乖乖声音清脆,并不认生。 好不容易找了个僻静的犄角旮旯,小龙刚掏出家伙要放放水,嘎子拦腰抱住他,喝道:“打住,龙哥万万不可,帮规严格规定,驻地内严禁随地大小便,违者小心孔二愣子把你阉了,咱们到茅厕去。” 小龙迅速把家伙收回去,骂骂咧咧喝起一口痰,张嘴正要往地上唾去,嘎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喝道:“龙哥,万万不可,帮规严格规定,驻地内严禁随地吐痰,违者罚银二十个铜板。” 小龙急忙闭住嘴,翻了翻白眼以示抗议。 “龙哥,你不知道,咱们这驻地里有几百人专职打扫卫生,孔二愣子是头目,那傻货六亲不认,随地小便跟尿他嘴里一样,他能同你玩命,娘的。”嘎子愤愤不平地解释道,看样子应该吃过亏。 乖乖拉着二人蹦蹦跳跳地同行,拐了二个弯子,来到一间茅厕旁。 嘴里含着一口痰煞是辛苦,小龙箭步冲进茅厕,狠狠唾弃了出去…… 第五章 是非身无事惹是非 尴尬人偏逢尴尬事,是非身无事惹是非。 真是巧了,刚好有一个人打茅厕里面出来,小龙那口痰恰恰正吐到他脸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挥起袖子状若疯癫般擦拭着脸面。 小龙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正是叶氏家族的叶扬帆。 “误会,误会,喝水漱口来着。”叶传奇满面谄笑着解释了一声,掉头就跑。 “混账,老子活剐了你。”暴喝声中,叶扬帆飞起一腿正踹在他后背。 小龙一头撞在身后的嘎子和乖乖身上,三人登时滚翻在地。 乖乖额头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而下,痛得他呜呜哭了起来。 叶扬帆面目狰狞地扑上来,有如狂风骤雨般乱踢乱踹,小龙只能弓身抱头护着全身要害苦苦支撑。 嘎子上前拉架,被叶扬帆反手一肘打倒在地。 嘎子火了,弹身而起抱住了叶扬帆的腰,叶扬帆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小龙得到喘息机会,抬脚使了招兔子蹬鹰,正中叶扬帆裆下,痛得他惨叫一声,弯腰趴伏下身子。 小龙爬起身来,正待运起轻功逃之夭夭的时候, “孽障!”只听见一声怒喝,一个球状物宛若离弦之箭般飞驰而来,一脚将他踢成球状物滚出三丈开外。 赵光腚气如斗牛,站立当场,痛不欲生地训斥道:“孽障!孽障!竟敢殴打尊贵的客人,反了,反了。” 叶万钧随后而至,他脸色阴沉,重重咳嗽一声,冷冷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光腚慌忙上前帮着叶扬帆揉了揉,然后郑重其事地运起神功为其疗伤。 “混账,老子我……我……哇哇!”叶扬帆自幼锦衣玉食,生性洁癖,平常同下等人说话都要捏着鼻子,扇扇风儿。 今天肚子有些不好受,他下了马车就急忙来茅厕屈蹲一下,本来就一直在反胃,未料到又被乞丐唾了一脸,这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还要恐怖。 他脸色一变,当下俯下身子呕吐不止。 小龙一手捂着脸蛋子,一手揉着腰眼,所幸打小挨揍皮实,并没有受伤。 他眨巴眨巴眼睛,连滚带爬地过去抱起乖乖,顺手把乖乖抹成了大花脸,愤愤喊道:“舵主,你看他把乖乖打的,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下得去手?打坏了可咋办?” 乖乖倒也机灵,马上撕破喉咙大哭起来。 嘎子惊慌地喊叫:“快去叫赛扁鹊……乖乖不行了,快去喊李老夫子……” 丐帮帮众有如赶集般聚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形,顿时有如牲口炸了圈,纷纷指着叶扬帆骂娘,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跟你拼了。”一位儒家打扮的老叟,须发雪白,满面沟壑,颤歪歪地跑过来,弓身低头使出铁头功向叶扬帆撞去,有帮众急忙将他拦腰抱住了。 “诸位,诸位不要冲动,尊贵的客人怎么会打小孩子呢?不过是做游戏一时失手罢了。哈哈!咱们丐帮上下六千年,历史悠久,素来好客。尊贵的客人来了,咱们应该奉上鲜花和美酒,绝不是拳脚和刀枪……” 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年轻时曾慕名前往嵩山,向当世那位与时俱进以物质生活为信仰,将佛门多元商业化经营,号称银僧的少林方丈潜心受教十余载,终成大器。 成为一名杰出生意人的第一要素是长有一根好口条,它不仅要像挑夫的脚丫子般不知疲倦,还要能颠倒黑白,将歪理弘扬成福音传播,为信徒们洗脑。 不愧为盖世大才,赵光腚侃侃而谈了一个时辰,终于将原本打算不依不饶的叶万钧说得脸色惨白,险些夺路而逃,将原本义愤填膺的丐帮帮众们说得满面喜庆,仿佛过大年一般,这才作罢。 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丐帮驻地,他长得相貌英俊,举止潇洒,始终笑吟吟地站着一旁,仿佛炎日里的一掬清泉般清爽恰意,直到此时方长笑一声, “哈哈!赵舵主,你们丐帮好热闹啊!是不是正在分发红利?可不能少得了兄弟一杯水酒,哈哈!” 看到对方,赵光腚哈哈大笑道:“哈哈!原来是叶兄大驾光临,来来,我给你介绍两位大人物。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叶万钧叶老哥,这位是叶扬帆叶小兄弟,哈哈!这位是九州商行的东家叶朝阳,都是朝天城有名的人物。哈哈!请,请诸位去会客厅详谈。” “慕名已久却一直无缘相识,今日得见绝不会放过结交叶大哥的机会,晚上小弟做东,诸位一定要赏光共饮两杯。” “好说,好说,难怪人们都说叶东家豪爽仗义,人中之龙,啧啧,果然所言非虚。” ……自古权贵相交,皆有如苍蝇和臭鸡蛋般和谐,叶万钧和叶朝阳二人满面喜气,执手互诉着衷肠。 赵光腚急忙使了招霸王举鼎,举起依旧呕吐不止的叶扬帆前头带路,恭领着二人离去了。 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苦笑道:“龙哥,小弟服了,你随便吐口痰就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一位豹头环眼的大汉“嘡啷!”拔出佩刀,驴叫般大喊:“谁吐痰了?谁吐痰了?老子要劈了他。” “孙二愣子。”嘎子吐吐舌头,轻声道。 小龙捂着肿胀的脸蛋子,肚子里不停地骂娘。 丐帮赤脚医生赛扁鹊将乖乖的伤口包扎好,不仅分文不收,还慈爱地塞给他两个果子。 乖乖咬了一口果子,眼睛开心地笼成了一道缝儿,他把另一个果子递给李老夫子,李老夫子不吃,他就往李老夫子嘴里塞,高兴得李老夫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当下病痛全消了。 嘎子的房间干净整洁,摆放着六张床铺,被褥叠放整齐,床单洁净平展,临近窗口的案几上摆了两盆兰花,暗香涌动,清新雅致。 小龙站在门口,探脑袋看了看,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嘎子嬉笑着将他推了进去。 把一张床上的被褥收拾到一旁,嘎子道:“龙哥,你先在这张床上住着,等正式加入丐帮了,再作安排。对了,帮内有人做二手被褥的生意,价格很便宜,还可以先赊账,你要不要?” “这就是传说中的床铺?舒服。”小龙像滩烂泥般躺到床板上,发至肺腑地shenyin了一声,“现在又不冷,将就将就就行了。”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二人明显亲近了不少,嘎子坐在小龙身旁,信口闲聊起来。 小龙打问起叶朝阳的情况,嘎子竖起大拇哥说:“叶东家乃朝天城第一美男子,你看他长得多帅。” 对于终日挣扎于饥饿边缘的人们来说,除了适时的生理需要,容貌向来等同于手纸般无足轻重。 小龙问道:“他是不是很有钱很有钱?” “那当然,要是个穷鬼,我师父才没工夫搭理他呢。” 嘎子介绍说,叶朝阳本是叶氏家族已经破落的远亲旁支,自幼家境贫寒,成年后即离开朝天城四海闯荡,未出十年就挣下了万贯家私。八年前他衣锦还乡,很快就在朝天城闯下了仗义疏财,广交天下的名声。他同赵光腚英雄相惜,互为知己,乃丐帮的常客。 小龙对叶朝阳羡慕不已,认为大丈夫本该如此自强自立,大富大贵。 至于赵光腚,小人的天性是吃个甜枣亲爹大爱无疆,挨一巴掌仇人不共戴天,刚才萌生的奇思妙想暂时抛到了爪洼国,小龙捂着肿胀的脸颊,恨恨道:“屁,就你师父那熊样,站直了还没有人家脚后跟高呢……” 猛地,嘎子仓皇起身,颤声道:“师父,您……您来了……” 小龙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跟头滚到了床下。 眼珠子瞪得滴溜圆,赵光腚咆哮道:“混账,刚来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你知不知道丐帮二十万弟兄全靠着人家混饭吃?得罪了人家,把你千刀万剐了都弥补不了丐帮的损失?本舵把话和你挑明了,对于你这样的害群之马,本舵自有办法整治得你恨不得爬回娘肚子里去,你明白不明白?” 小龙被这番连珠炮炸得昏头转向,只好有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止。 气儿消了些,脸色缓了缓,赵光腚接着说道:“当然,你刚来丐帮还不懂规矩,以前的野性也未除,做出这种事儿倒也情有可原,年轻人犯了错不怕,关键是要知错能改。” “唉!我们老一辈终究会老的,丐帮的未来终究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所以千万记住,以后一定要规规矩矩做人,一心一意为丐帮办事,不要让本舵主失望……” “对了,你教训了叶扬帆那个混账东西一顿,虽然过于鲁莽,但是大快人心,本舵也十分欣慰。不过诸事皆要以大局为重,所以本舵只得忍辱将五百两银票摔在他脸上,算是把此事摆平了。你放心,对于本帮弟子,丐帮自然不能让你吃亏的。” “嗯,这样吧,五五分担,帮派帮你分担一半儿,每家二百五十两,想来十分公道。帮派先帮你垫付着,将来逐月从你月俸中扣除,直到扣完为止……” “啊?”小龙猛地抬起脑袋,不过随即被赵光腚两道凌厉的目光压制住又低了下去。 赵光腚脸上变幻出慈祥的神色,接着说道:“年轻人以前吃过不少苦吧?唉!可怜的孩子,不过不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就在丐帮等着发财享福吧。” “嘎子,这两天你多照照顾顾他,年轻人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的饱吃的好。唉!忙啊!忙啊!西城墙的修缮加固工程,还有横川大街路面铺设工程马上就要开工了,需要咱们丐帮出动上万名人工,你就去那里好好锻炼锻炼……” 小龙的心思活泛了过来,遂趁着赵光腚换气的空隙插言问道:“师父,您老渴不渴?嘎子,快去给师父沏杯茶来。” 嘎子懵懂地应了一声,小跑着出门去了。 “师父,您老坐,坐。”抱起赵光腚按在床上,小龙一边为其按摩捶背,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师父,您不知道哇,小人天生命苦,自打刚出生就没了娘,爹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到会说话,可怜我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爹爹,他老人家就暴病身亡了,呜呜。” “呜呜,我的命好惨啊!我多想重新拥有一份父爱,啊!父爱是一把伞,可以为我撑起整片天空,父爱是一盏明灯,可以为我照亮前进的方向……” “师父,小人的优点可多了,忠厚孝顺,聪明伶俐……” 近墨者黑,小龙跟随着老猴子长大,说学逗唱嘴皮子功夫已经有了几分功底,这番瞎话编的可谓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可是未料到他刚刚吐露心扉要拜赵光腚当干爹,赵光腚就惊悚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蹭的一声蹦到地上,撒开罗圈腿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嘎子端着一杯茶进了门,纳闷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师父怎地脸色苍白,同见了鬼一般?” 小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嚼嚼茶叶片儿,感觉着满口清香,遂囫囵着咽进肚子里。 又躺回床上,小龙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问嘎子:“嘎子,问你点儿事儿,你是你师父的徒弟,他一定对你很好吧?你这身衣服,还有这鞋都是他给买的吧?靠着这棵大树你私下里能捞到多少好处?每个月五两,十两,还是一百两吗?” “龙哥,你想什么呢?我师父他可是立志要成为丐帮的传奇,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嘎子解释道,师父赵光腚改革伊始就建立了完善的财务审计制度,为了杜绝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况,他施重典辣手无情。 比如有一个师父的发小,被委以重任,却设假账贪墨了一千两银子。于是,师父毫不犹豫开了香堂,将其九刀插身,暴尸三日,以示惩戒。 再比如嘎子自己,除去参与帮中事物挣几个工分,其余时间只能靠乞讨为生,想占丐帮一个铜板的便宜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小龙蹭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像暴风雨来临前阴云密布。 当年为了给老猴子报仇,小龙想法设法拜了土匪头子李大龙为干爹,最终灭了宝来山庄了了心愿。 从那时起,他就体会到了干爹二字的玄妙,只要动动嘴儿献献媚就可以心想事成,真乃世上最合算的买卖。 可是如今屁的好处都捞不到,谁他娘的还会拜干爹? 小龙跳下床,撒腿就走,“不行,老子现在就走,老子才不当破乞丐呢。” “二百五十两不是小数目,如果你跑了,我师父必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将二十万丐帮弟子撒将出去,纵使你躲进老鼠洞里,也会被揪出来,龙哥,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唉!”嘎子劝道。 “娘的,都是你把老子骗进了火坑。”小龙一把揪住嘎子脖领子,恶狠狠地道:“说,西城墙修缮加固怎么回事儿?横川大街路面铺设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 嘎子陪着笑脸道:“龙哥,你消消气儿,我师父管理朝天城分舵二十万之众,这么多张嘴也不容易,是不?总的来说,他对咱们丐帮弟子还是呵护有加的。” “呵护有加个屁!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龙哥,我师父这几年来对分舵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可谓开天辟地,震铄古今。他老人家组织帮众团结一心,全面出击,大到建筑业,劳工业,赏金猎人行业,小到看家护院,发传单,送报纸,收拾家,当奶妈,只要有需要,就要给办到,就是只要有银子赚,什么事儿都承揽下来干。龙哥,你不要担心,虽然丐帮弟子人数众多,但尽是些吃货,蠢货,我师父不是说丐帮的未来是咱们的吗?呵呵,你咬牙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闻言,小龙顿时浑身冷汗如雨,揪着头发痛苦地悲鸣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从前丐帮弟子个个无拘无束,逍遥快活,现如今倒成了苦力,奴隶,呜呼!世道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龙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世道愁苦艰辛,有多少人为了有粥果腹而疲于奔命,比如说你,必定深有体会。所以,我师父不辞劳苦领着弟子们发家致富有什么错?你知道吗?诸葛传媒曾经做过调查,说咱们分舵弟子的幸福指数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点八八,远远高于江湖上其他门派……” “放屁,老子不信。” “呵呵,为了宣传,是破费了些银子,不过那也是蛮高的。”嘎子讪讪道。 初来乍到就背上了巨额债务,人生地不熟的能躲过丐帮弟子的追杀吗?小龙一时间没了主意。 “唉!”小脸愁眉不展,嘎子叹了口气,猛地想到了什么,他喜上眉梢,说道:“龙哥,我师父推行的改革制度,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承包责任制,所以有能挣大钱的买卖……” “什么买卖?” “赵二傻子,钱三痴子,孙四呆子,他们几百人个人把朝天城掏茅坑的活计承包了下来,据说每人每月能挣十两银子……不过就是浑身臭气熏天,到哪儿人们都躲着走。” 不吃不喝一个月挣十两,得两年多才能还清债务,至于想要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咋地得奋斗一百年,小龙掰指头算了算,随后痛苦地**一声,仿佛失去了生机般瘫倒在床上。 “还有,李大炮,周大壮,吴大个他们上百号人,师父派他们在城外的一个采石厂给东家开山劈石打磨石料,据说也能挣十多两银子……就是每天工作十二个时辰,一年四季见不着面。” “还有,还有咱丐帮已经进军赏金猎人行业了,如果赶上好买卖,一趟下来挣上几十两不成问题……就是脑袋别在裤带上太危险,前不久咱们往湘赣之地做了一笔买卖,折损了好几个弟兄,那郑大胆丢了只胳膊,王大力丢了条腿……” “闭嘴!”小龙大喊道。 嘎子愁眉苦脸呆坐半晌,忽然笑眯眯道:“龙哥,快到晚饭钟点了,要不咱们到食堂去等着,可以先闻闻味儿……” 果然,小龙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问道,“还有食堂?好啊!太好了……不花钱吧?” “花……我师父主张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老子不饿。”小龙咆哮一声,又一头栽倒到床上。 嘎子犹豫着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挠挠脑袋说道:“龙哥,咱们食堂味道不咋样,但价格还算便宜,一个米饼只要二个铜板,你要没钱小弟可以先帮你垫上……那个,那个,中午你就已经欠我六个铜板了,什么时候还都行,不急,不急。” 小龙无力地挥挥手,“欠你的钱以后会还你的,行行好,别打扰我睡觉。” 嘎子耸耸鼻子,又道:“龙哥,洗个澡吧,这儿什么都是现成的,我们每天都洗澡……” “滚!”怒吼一声,小龙伸手捂住了耳朵。 第六章 心中长满绿油油的草儿 “什么味儿啊?熏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看他那傻样,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洗个澡,嘎子哥,他是个傻子吧?” “不是傻子也差不多,一想起来就笑得我肚子痛,还不如把痰吐地上呢,那不过才二十个铜板,可他偏偏往人家脸上吐,哈哈!真是个二百五。” 这一觉睡的真香,直到尿泡子实在憋不住了,小龙才爬起去了趟茅厕。 从茅厕回来听见屋内正在嘻嘻哈哈地议论纷纷,他郁闷地咳嗽了一声,方推门而进。 嘎子尴尬地陪着笑脸,问道:“龙哥,昨晚睡得好不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猴子,竹竿,石头,狗子,这是龙哥。” 屋里还有四个同嘎子差不多大小的小鬼,他们表情冷淡,有的点点头,有的咧咧嘴。 “龙哥,今儿你同我们一起讨钱去吧。”嘎子道。 小龙板着脸没说话,重新躺到了床上。 嘎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龙哥,我师父每天早上像耗子一样满驻地溜达,要是抓住谁睡懒觉,非骂他个狗血喷头不可。” 小龙气呼呼地爬起来,骂骂咧咧道:“老子看到他就想吐,快走,快走。” 小鬼们嬉笑着脱掉身上的睡衣,从门外取回破烂肮脏的百家衣,穿在身上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那个叫猴子的,把一块儿脏乎乎渗透着血迹的纱布缠在小臂上;那个叫狗子的,将一根木棍子用麻绳固定在小腿迎面骨上;那个叫石头的,取回一个装满炭灰的灰盆,帮着众人往脸上,脖子上,蓬松的头发上抹…… 不一会儿,几个小鬼全变成了世间最可怜的小乞丐。 看着小龙瞠目结舌的样子,嘎子得意地解释道:“怎么样?像不像?这是我师父教授给我们的乞讨**,共计八章三十六则七十二条,可以讨到更多的银子,晚上回来我给你个手抄本好好学学。” “骗子,哼!”小龙恨恨冷哼一声。 众人装束完毕,嬉戏着出了门,门外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个小乞丐。 嘎子俨然是这个小群体的头目,他朗声将小龙介绍给众人,众人稀稀拉拉地叫了声龙哥,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小龙在人群中看见了乖乖,乖乖穿着一身补丁套补丁的破衣裤,小脸涂抹的像个煤球,包扎着伤口的纱布也未得幸免。 一行人乱哄哄出了驻地,一个小胖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嘎子抬脚要踢他,他笑嘻嘻地躲了开去。 “胖子,这是龙哥。”嘎子介绍道。 胖脸蛋子上堆满了谄笑,胖子点头哈腰道:“龙哥,呵呵,昨天你睡的是我的床,以后还请龙哥你多多关照。” 看着这张圆乎乎的笑脸,以及那个圆鼓鼓的小肚腩,小龙感觉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丐帮驻地位于朝天城东南部,这一带平民居多。 街道经过千年岁月的清洗已经破旧斑驳,民房掩映在暗影里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沧桑往事。 此时天色尚早,晨曦将远方天际撕扯开一道缝隙,柔和的清辉有如湖水般漫出。 朦胧中街上路人推车挑担,步履匆匆,掺杂着路边小摊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杂乱而喧闹,周而复始的一天又开始了。 小乞丐们同商贩们很是惯熟,不时打打招呼,尤其胖子,他那张胖脸绽放成了一朵花,不停地点头哈腰施礼问候。 嘎子告诉小龙,这一片街区居民们都不富裕,没有闲钱接济乞丐,但是心地淳朴,来讨口饭吃非常容易,因此胖子没事了就帮着这家挑担子水,帮着那家劈劈材,人缘好的不得了,从没见他在食堂吃过饭,也不知道这小子攒钱要干什么。 圆滑市侩出落于民间,那个混账尚未发迹的时候,必定也是这个样子,小龙明白了,因此他一下子就恨上了胖子。 走了一个时辰,天已破晓,一轮红日跃出了天际,面前是一个湖泊,烟润雾绕,掩映着四方难以看到边际。 清风乍起,湖面涟漪微皱,飘荡起一层胭脂色,湖边杨柳依依,婀娜多姿,放眼四顾,吐尽胸头浊气,甚感恰意。 嘎子介绍说这是镜心湖,是个耍水,消暑的好去处。 一行人没有闲游的兴趣,顺着湖堤绕湖而过,穿过数道横架在蜿蜒水道上宛若飞虹般的石拱桥,七拐八扭,终于来到了繁华地段。 只见高楼亭台耸立如琼林,豪门广院遍布似星海,玉柱雕栏洁白无瑕,琉璃砖瓦七彩炫目,这边,醉仙楼,归云阁,太白轩,灯红酒绿;那边,怡香馆,倚翠阁,倾城府,天上人间,说不清的繁华富贵,道不尽的兴旺昌盛。 小龙东张西望目不暇接,嘎子捅了捅他,“龙哥,这儿就是朝天城最繁华的地段朝阳街,这是咱们的地盘,怎么样?” 看到他茫然不解,嘎子解释道:“我师父的观点是决不允许令原本属于丐帮的任意一个铜板落网,因此他经过细致地考察研究,发现整个朝天城总计有七十二个容易讨到银子的地方,所以他把我们这些手不能挑肩部能扛的小孩子分成了七十二队,嘿嘿,这里是最容易讨到银子的地方,因此归我管。” “哼!贪官。” 不愧是赵光腚精心考究的地方,刚到辰时,大街上已经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欧耶!”小乞丐们齐齐地喊了一声口号,然后仿佛一群小老鼠被蓦地抛到了大街上,“呼喇”一声四散开消失在人群中。 小龙东瞅瞅西看看,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垂头丧气地琢磨着心事。 唉!刚来就被骗进丐帮成了奴隶,二百五十两外债啊!何时还得清?真不该来这个破地方,什么福地洞天?什么压制舛运,得保安康?干爹你这是把孩儿往火坑里推…… 不过埋怨归埋怨,心里还是非常想干爹的。干爹李大龙不仅帮他报了仇,而且对他非常好,哪怕后来受到牵连,所有弟兄们都赔上了性命,自己也丢了条腿成了残废,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责怪他。 多好的干爹啊!若是神州遍地处处都有这么好的干爹该有多好?想起了赵光腚那副嘴脸,小龙气儿不打一处来,索性不再去想。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不去想它,而不去想它的最好应对之法则是睡大觉。久经厄运折磨已经刀枪不入的小龙,在暖洋洋的阳光下,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吧嗒吧嗒嘴,很快进入了梦想。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了两声清脆的响声。 这种熟悉的动静有如霹雳震耳,小龙猛然惊醒,使了一招饿狗扑食循音扑过去,准准地将跌落在地上的两个铜板抓在了手中。 他这一举动冒失而突兀,吓得那好心施舍的老妪打了个哆嗦,使了招旱地拔葱翻到了三丈之外。 老妪七十有余,白发苍苍,跳脚指着小龙破口大骂。 小龙急忙谄笑着赔不是,老妪消了胸中怒气,唾弃了一口方转身颤歪歪地离去。 小心翼翼地将铜板贴着心口放好,眉开眼笑地摩挲着半晌,小龙抬眼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 他放眼四处张望,看到那群小乞丐们依旧在人群中不知疲倦地穿梭往来,小花脸上堆满了谄笑,好像一群小狗在骨头堆里兴奋地撒着欢。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小龙心中油然升腾起那段温馨的回忆,恍惚间那张苍老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依旧那么慈祥,依旧那么欢愉…… 那时候,老猴子唱着莲花落,他欢快地乞讨,每一枚铜板凝聚着喜悦,兴奋的心儿仿佛在天空中飞翔…… 去河里摸鱼儿,老猴子滑倒了,他上前去扶,却被拉倒了……二人一起洗澡,戏水,累了,把衣裤晒到树杈上,一起光腚趴在草地上晒太阳…… “老猴子,多陪陪我……”小龙轻声呼唤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脸庞,手伸到半空中停下了,他怕,他怕老猴子还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消散掉,心好痛,眼泪止不住的潸然而下…… “小猴子,为什么要哭呢?”恍惚中,耳边仿佛传来了老猴子的声音。 “哭一哭,心里会好受一点。” “不对,要笑,只有笑了,阳光才会从嘴巴钻进心里,快乐的种子才会发芽。等到长出了绿油油的草儿,你永远都会快乐得上蹦下跳。” “为什么不长花儿?” “花有什么好?忒娇气,小草多顽强,春风一吹,“呼喇喇”长出一大片来。” ……老猴子,你过得怎么样?无论在天堂还是在地狱,你都一定都要快乐呦!希望你心里长满绿油油的草儿,永远都不会枯萎……小龙紧紧握着颈下的项链,默默地祈祷着。 这枚项链是老猴子的遗物,由一根细麻绳穿着一颗似乎某种动物牙齿的骨质尖锐物,牙齿长不盈寸,不知道相传了多少年,已经摩挲得晶莹剔透。 “龙哥,你怎么哭了?”嘎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龙慌忙擦干眼泪,“迷眼了,迷眼了。” “这是动物的牙齿吧?好大啊!”嘎子捏了捏牙齿,问道。 小龙拨拉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这是囚牛的牙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牛牙有什么稀奇的,明儿我让在屠宰场帮工的牛二给你弄一筐来。” “什么牛牙?这是囚牛的牙,囚牛是龙子,喜欢音乐,唉!你什么也不懂。” “看看,再让看看。”嘎子死皮赖脸拿着那枚牙齿,细细看了半天。 “龙哥,你看我厉害不?”乖乖小跑过来,得意洋洋地举着破碗,碗里堆满了铜钱。 “神丐啊!神丐!!”小龙竖起拇指,打趣道。 乖乖咯咯地笑了起来。 人和牲口一样,都喜欢聚堆儿。 小乞丐们陆续聚集过来,开始闹哄哄地清点战果。乖乖虽然岁数小,但是在算术上颇有天赋,他清脆地数道,“一,二,三,四,嗯,七,八……” 嘎子一把举起乖乖,笑道:“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们?五和六哪里去了?” “嘻嘻,我不会数数,嘻嘻。”乖乖嬉笑道。 战果清点出来了,乖乖依旧讨的最多,乔装成身负重伤的猴子和狗子虽然也讨了不少,不过却没有胖子多,胖子乐得胖脸蛋子忽悠忽悠直颤。 小鬼们像一群麻雀般叽叽喳喳地探讨起更有效的乞讨办法,竹竿决定明天装作瘫痪满街爬着讨钱,猴子给胖子支招,说凭他那肚子,可以装作孕妇,一手拉扯着乖乖,一手捂着肚子,这么好的扮相绝对错不了。 胖子拍拍肚子,叹气道:“唉!凭老子这肚子就不该是乞丐命,一定是阎王爷搞错了。” 猴子笑骂:“放屁,难道长得瘦就该是天生的乞丐命?” 看着这些小乞丐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小龙忽然感觉着喜欢上了他们,因为他们心中都播种着草种,不管在以后漫漫人生路上遭受到任何打击,其种子注定将自强不息 “龙哥,我教你讨钱吧,我最会讨钱了。”乖乖仰着小花脸,认真地说道。 仿佛捅了马蜂窝,小乞丐们哄的一声大笑起来。 “还用你教?龙哥我刚会爬的时候就四处讨钱了。”小龙捏了捏乖乖的鼻子,笑吟吟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讨?他们说你吐口吐沫就欠了一大笔钱,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乖乖愁眉不展道。 刺耳的哄笑声有如洪水般滔滔不绝。 “我……我……”小龙气得脸绿了,他忽然感觉到这帮小兔崽子特别讨厌,真想狠狠踹他们的屁股。 第七章 踢到刀口上了 讨钱是一门学问,要善于察言观色,精通坑蒙拐骗,不能简单地装可怜以博得人们怜悯施舍几个铜板,而要像算命先生一样蛊惑得他们不仅心甘情愿地倾其所有,还要说声谢谢。 小龙睁着贼兮兮的两个眼睛四处寻找着出手的目标,他决定露一手给这些小兔崽子们看看。 大街上人流如潮水般来来往往,眼睛猛地一亮,小龙看见一位富家公子,十六七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着一身白袍,腰佩宝剑,正在东张西望地顺着人流缓缓而来。 其身后跟着一匹骏马,鬃毛飘逸,肌腱贲张,除了四个蹄子洁白似雪,浑身上下一片乌黑放亮。 难道是缘定今生?难道曾刻骨铭心?纵使天地茫茫相隔,纵使众生芸芸相阻,只要有刹那间的一瞥也会钟情一世? 可是那万载的企盼?可是那一朝的倾诉?纵使今生依旧无法得偿所愿,纵使此身撞得粉身碎骨,也放不下,割不断…… 在见到那位公子的一瞬间,心房剧烈地颤动起来,浑身热血沸腾,一股滔天的渴望仿佛洪水般肆虐着神智,渴望亲近,渴望拥有,渴望吞噬…… 这种念头以往从未出现过,着实令小龙费解,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 “就他了。”他一把夺过嘎子的破碗,小跑着冲了过去,唱起了莲花落: “这位公子真俊俏, 一看就有吉星照, 初次来到朝天城, 小人给您请安了” 富家公子驻足负手而立,神情高傲而冷漠。 小龙敲着破碗接着唱道: “小人别的不敢夸, 落地就在城中爬, 张嘴吃遍千家饭, 睁眼识得万人容, 哪有土堆哪有坑, 谁家富来谁家穷, 鸡鸭猫狗皆熟络, 牛马猪羊有交情, 公子有啥想知道, 问我这个万事通。” 富家公子略加思索,眉眼间霍然开朗,满面春风道:“本少问你,朝天城中哪家客栈环境清雅,住着舒适?” 小龙被他的笑意晃得刺眼难耐,眨巴眨巴眼睛才缓过来。 把破碗举到富家公子面前,小龙笑嘻嘻道: “这个问题问得妙, 可把小人难住了, 阎王不差饿死鬼, 公子施舍不能少。” 富家公子伸手探入袖袋中捏起一块儿碎银子,掂量了一下,犹豫着住了手。 这位主儿出身豪门大派,地位尊贵,长这么大对花钱没有什么概念。此次从门派偷偷跑出来,他携带了足够分量的银票,一路南行途中,遇到可口的小吃,喜人的物件,就随手抛下一张,不知道将多少店老板乐掉了后槽牙。 “这个乞丐伶牙俐齿,我初到朝天城人生地不熟,还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听使唤,嗯,不能给少了,别跌了面子。”想到这儿,他放下碎银子,随手抽出一张银票,手腕一抖,只见白光一闪,那张银票划了道弧线,诡异地落在了小龙手中的破碗里。 高……高手…… 眼珠子瞪出了眼眶,小龙大吃一惊。 老猴子熟知江湖奇闻逸事,常常讲给他听,什么金丹大道,什么破碎飞升,什么缩地成寸……小时候他都信,一边羡慕地听着,一边展开了无穷的幻想。 不过后来跟着干爹李大龙满南疆逃亡,所见所闻,他恍然明白那些不过是老猴子哄他睡觉虚构的故事。直到现在,当终于见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他才明白原来那一切并不都是假的。 不过,施舍有施舍银票的吗?他纳闷地低脑袋一看,不看则已,一看惊魂。 天啊!他全身颤抖,眼冒金星,晃了三晃,“扑通”跪倒在地,喉咙艰难地蠕动着,终于shengyin出一声,“一千两!!!” 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做对了,富家公子满意地眯缝着凤眼,明知故问道:“喂,发什么傻?问你话呢?” “哦……”小龙清醒过来,慌忙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没错,是一千两。 头脑中一片空白,他颤声道:“那个啥……哦,那儿,那个,那儿……”伸手一指不远处,顾不得编词唱曲,变腔走调道:“天上人间……” 富家公子望了望宏伟巍峨的天下人间,颔首道:“明天早上来客栈门口候着,本少有些事儿吩咐你办。” 说罢,他迈着方步向天上人间而去。 骏马煞是通灵,不用牵拴,自个儿悠然舒卷着四蹄,闲庭信步般紧紧相随。 “呼喇!”一声,小乞丐们围了过来,像一群小蚂蚁纠缠上了大青虫子,有的拉扯衣服,有的抱胳膊抱腿,有的钻进了裤裆下。 急忙将银票高高地举起来,仿佛盖世英雄高举着裂天神剑。 “亲娘啊!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多钱。”猴子搂着小龙的一个胳膊,佯装着要晕倒。 奋力地挤上前来,不惜张嘴咬了两口,方紧紧地抱住了小龙的另一只胳膊。 “龙哥,你天生就是当乞丐的料,丐帮才是你一展抱负的舞台啊!”嘎子兴奋地抱住小龙的后腰。 “神丐啊!神丐!!”乖乖挤不进去,只好站在外围羡慕地振臂欢呼。 终于得到了这些小鬼的尊重,小龙得意洋洋难以自持,一挥胳膊豪迈道:“走,下馆子去,龙哥我请客。” 丐们欢呼雀跃地簇拥着他,仿佛臣民簇拥着他们的王。 常年身陷险境的人必然有着异与常人的地方,比如胆子小得多,耳朵灵得多,反应快得多,一旦有风吹草动,不管是不是关乎自身,则必先夺路而逃。 “王八蛋……”当富家公子盛怒之下方才喊出这三个字,小龙已经抖肩膀甩开众人,运起轻功拔脚就跑。 哼!后悔了?给了小爷就是小爷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抱着这个主意,小龙在人流中左躲右闪,高跃低滚,宛如狸猫般玩命逃窜。 看到富家公子怒目圆睁,如飞而来,“呼喇!”小乞丐们默契地朝着围了上去,乱哄哄叫嚷道:“公子爷,可怜可怜小的,赏两个吧……” “滚开!”富家公子挥掌拍出,强劲的掌风排山倒海般而来,将小乞丐们冲击得东倒西歪。 只见身影一晃,富家公子已经来到了近前,嘎子急忙使了招饿狗扑食,伸臂抱向他的双腿。 富家公子冷哼一声,身形反而微微停滞了片刻。 眼看着就要得手,嘎子猛地感觉到身前仿佛阻碍着一道无形的墙壁,身子一顿,他跌落在地上。 “知道本少的厉害了吧?哼!小鬼,若是再不知好歹,本少把你的牙齿震落,然后再一颗一颗塞进嘴里给你当糖丸吃。”富家公子回首恶狠狠恐吓道,随后瞬间远去。 嘎子呆坐在地上,小乞丐们慌忙围上来探视,半晌,嘎子颤声道,“罡气!他有罡气护体!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完了,这回龙哥算是踢到刀口上了。” 第八章 保命大法护体 再次奔跑在朝天城的大街小巷,风声在耳边呼啸,头发飞扬,小龙使出轻功八步赶蝉亡命而逃。 同昨日有所不同,那时候不过躲避一个小鬼而已,现在则是在逃命,因为银子就是自己的命。 他这身轻功是同干爹李大龙的拜把子弟兄三当家学的,三当家以前是个飞贼,轻身功夫在江湖上能跻身二流行列,对于小龙的天赋,他有着相当高的评价。 那一天,一行人于野猪林遭到了赏金猎人的围杀,干爹振臂号令大家冲出重围,于是所有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三当家大展神威正欲踏风而去的时候,一柄银枪呼啸而来,一下子将他透胸钉在了树干上。 当他口吐鲜血濒临死亡之际,欣慰地看见小龙仿佛小旋风般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围圈,三当家不由得透支着生命赞叹道,“娘……的……真是个天……天……天才!” 小龙有两大绝技傍身,一个是游水,一个是保命**。 南疆动不动就发洪水,动不动就把他卷跑了,所以他的水性贼高,自认为天下独步,拥有绝对的信心。 至于保命**,则不简简单单是指轻功有多高,逃得有多快,它是一种未发先觉,审时度势,涵盖了逃跑,躲藏,求饶,装死,拜干爹等等多种方案和技巧的综合性技术。 经常同死神接触而能一直不死,这完全是在血雨腥风中磨练出来的真功夫。 想当年他跟着干爹李大龙满南疆逃亡,诸多叔叔伯伯们陆续驾鹤西去。 最后陷入绝境的时候,六当家金刚无敌被人家一剑穿心,五当家大力鬼王被人家一掌拍死,二当家剑圣被人家一脚踢爆……连干爹也被砍断了一条腿。 唯独他凭借着小机灵,狗屎运,外加一身轻功,侥幸背着干爹躲在死人堆里逃得了性命。 这些阅历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神功绝学纯属扯淡,只有保命的功夫才是真本事,所以一直以来,他始终在不断地完善和改进保命**。 逃了一段路,小龙没发现富家公子追上来,却看到两个年轻人一直穷追不舍。 那二人二十岁出头,一高一矮,一壮一廋,虽然轻功并不高明,但熟悉地形,配合默契,始终摆脱不掉。 书中暗表,追逐小龙那二人是城内的地痞,瘦矮的外号叫耗子,高壮的外号叫大猫,虽然长相悬殊,名号相克,但二人臭味相投,整天在一起厮混。对于他们来说,为了一千两银子,值当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人生际遇由无数个巧合拼凑而成,常常精妙得匪夷所思,虽然大多数时候人们往往并不能觉察到。 耗子和大猫不知道自己居然撞上了天下间气运最恐怖的主儿,他们也不知道正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一步一步将那位主儿追逐到了那个惹下天大ma烦的地方,而正是那天大的麻烦最终一步一步将这位主儿折磨成就了一段传奇 “稽查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小龙一头扎进了一条小巷里,猛地听到了一声断喝,吓得他踉踉跄跄止住了脚步。 这是一条宽不过两架马车并行的巷子,巷子中有两人正在对峙。 靠近小龙这边的是一位黑衫汉子,三十五六岁模样,侧脸棱角分明,身姿矫健尽显刚毅沉稳。他侧着身子,一手执剑,一手执鞘,分指两侧。 对面是一位锦衣汉子,四十余岁,眉目倒也俊朗,只是一道伤疤从嘴角划到耳根,半边脸倍显狰狞。同样一手执剑,一手执鞘,交叉于身前。剑锋清莹如秋水,剑鞘漆黑如墨,上面呈北斗七星状镶嵌着七颗宝石,阳光下闪烁着眩目的光芒。 衙门中人?小龙心中大喜,听到巷子口响起了追逐的脚步声,他决然笑逐颜开地跑了过去,“捕头大哥,我们是丐帮的兄弟,都是高手,特来相助于你。” 耗子和大猫相跟着钻进了巷子,二人气喘吁吁地止住脚步。大猫挠挠脑袋,不知所措地看着耗子,耗子眨巴着三角眼,神色复杂,犹豫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小龙得意地朝着耗子二人摆摆手,接着喊道:“兄弟们,上啊!千万不要让歹人跑了。” 黑衫汉子扫了三人一眼,正要开口,锦袍汉子突然转身就走,黑衫汉子急忙箭步追了上去。 奔了十余丈,锦袍汉子猛地反身高高跃起,使了一招力劈华山,宝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劈而下。黑衫汉子早有防备,身形一晃避过剑锋,手中青钢剑宛若毒蛇吐信刺向对方肋下。 锦袍汉子轻功身法甚是了得,半空中使了一招怪蟒翻身躲了过去,手腕一动,宝剑斜着削向对方脖颈。 黑衫汉子仰身使了招铁板桥避过,随即旋身而上,虽然手中青钢剑刻意不与对方宝剑相碰,不过他身法迅捷,运剑如风,招招不离对方的要害,锦袍汉子登时落入了下风。 力劈华山是刀法的招式,锦袍汉子仗着手中这把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剑往往冒然发难,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江湖好汉的性命,此刻没有起到奇效,他只好仗着轻功高明和宝剑之利苦苦支撑。 “小心大爷的夺命镖,看招!”“扎他个透心凉!”……小龙凑到近旁,一边盯着锦袍汉子剑鞘上的宝石流口水,一边不消停地呐喊助威。 贪心作祟,耗子对大猫使了个眼色,二人箭步扑了过来。 “小心!”黑衫汉子突然大喝了一声。 关键时刻方显英雄本色,小龙反应神速,立即使了招恶狗吃屎仆倒在地,然后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墙边。 耗子和大猫则非但没有提防,反而被那声大喝吓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街道围墙外侧一株枝叶茂密的梧桐树上飙射而出,快如闪电,急似流星,一道寒光在大猫的咽喉上点了一下,那道人影落在地上,随即屈膝返肘,剑从肋下上挑扎进了耗子的心口,鲜血飞迸间,耗子和大猫双双栽倒在地。 “龟儿子,狗屁的高手。” 杀手是一个身材瘦小,面目阴狠的灰衫汉子。 这是一个陷阱,一人正面迎战,一人则闭气潜伏于暗处,寻找适当的时机出其不意给予致命一击。 未料到小龙三人突然现身,于是一人佯装着遁走,一人则默契地隐忍不出,待到三人进了伏击圈才果断出击,一下子就剪除了二位高手。 事态拿捏得恰到好处,结果也令人十分满意,可就是感觉着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小龙看了眼那两具还在伸腿抽搐的尸体,冷汗顺着脊梁骨瞬间流到了腚沟子。 好快的剑,刚才若是反应稍慢一些,那么也就一堆儿全躺在这儿了。原本不过抢钱而已,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要命,事态发展转换总是如此诡异,不要再gao了好不好? 久经折磨已经令小龙习以为常,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灰衫汉子恶狠狠盯着小龙,抬起了掌中细剑。 关键时刻保命**护体,小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声音颤抖着哈哈大笑道:“兄台是梁州人氏?哈哈!小弟也是梁州人氏,哈哈!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对方的口音中参杂着明显的蜀音,老猴子通晓各地的方言,小龙学了不少,说起来倍儿溜。 “老子不是蜀人,别跟老子套近乎。” “不是?哈哈!小弟乃丐帮弟子,我们丐帮素来好客,广交天下朋友……” 黑衫汉子打算抢身过来相救,锦袍汉子拼死缠住,黑衫汉子接连使出绝招,锦袍汉子身上中了一剑,登时血流如注,他惨叫道:“马蜂,你在生孩子下崽儿?快快解决了那个乞丐,前来助我。” 被叫做马蜂的汉子正要动,小龙急忙双手上下翻飞护于胸前,左足直踏一步,右脚斜着内扣,屈膝后坐,摆出了八卦掌的架势。 八卦掌乃北方掌法,在江湖上流传甚广,由于练起来龙行虎步,满场飞奔,煞是好看,所以打把势卖艺开场子时,总要由两位拳师先练上一段,以吸引观众眼球。 小龙模仿力奇强,学什么像什么,小时候常常蹲在街边乞讨,自然学到了手,而且使出来颇具气势。 对于他的这个优点,老猴子有着剜心的体会:教他两遍三字经,他就能晃着脑袋倒背如流;教他说书讲段子,表情,动作,声音无一不像…… 喜得老猴子老泪横流着要把自己一身说学逗唱的本事传给他,未料到他的缺点也过于突出,出奇地奸懒馋滑,总想着投机取巧,干什么都没有长性,因此可惜了老猴子最后只能将一腔热血当泡尿撒了。 “龟儿子,八卦门的?”马蜂不屑地问道。 小龙没有吱声,表情凝重地上下翻覆着阴阳手,左右足踩扣八卦,一步,二步…… 马蜂果然下意思地顺势挪移,缓缓让开了逃生之路。 经过刚才短暂的缓兵之计,小龙已经深刻地分析了当前的现状,敏锐地制定了保命方案。身后那二人交手密如风雨,往那个方向绝难逃脱;翻墙而走?趴到墙头上之际即是丧命之时,因此只能从身前突围。 “啊!”锦袍汉子又中了一剑,马蜂眼露凶光,手舞剑花就要动手…… 就差一步,关键的一步,不踏出那一步根本逃不过对方的这把快剑,小龙情急之下生出急智,大喝道:“住手!什么人?” 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巷口,接着喝道:“哪位高手窥探多时了?还不现身相见更待何时?” 马蜂一惊,转头看向巷口。 机不可失,小龙运起吃奶的功力,有如箭矢般向着巷口冲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多美的意境啊!必定是某位先贤死里逃生时感慨而发,眼看着巷子口近在咫尺,小龙心中欣喜地诗兴大发。 忽然,一道人影闪身而出,迎面来了一记兜心腿,小龙登时惨叫一声被踢回了巷子内。 第九章 春花烂漫笑惊魂 富家公子踱进巷子,歪着脑袋狐疑地打量着小龙,纳闷道:“小子,不简单啊,本少轻身隐匿的功夫天下无双,却被你一口叫破。奇怪,奇怪,难道你深藏不露,一直在装疯卖傻?” 小龙心中又喜又痛,喜的是这位爷要钱不要命,大不了挨顿揍,痛的是到手的银子要飞了。 “公子爷,您老也来了,呵呵,小人想喊救命,又觉得丢人,只好学说书的喊一嗓子骗骗那蠢货,没想到,呵呵……”他一边满面谄笑着打着哈哈,一边贴着墙根往巷子外挪去。 “哦,是这样……”富家公子诡异地莞尔一笑,猛地腾身跃起使了招鞭腿。 小龙大惊,闪身躲之不及,只好伸臂去挡,可是那一腿玄妙无方,他头部中招,当即惨叫一声腾空而起,迎着马蜂飞去。 马蜂大感意外,未及多想抬剑分心就刺。 身子无处借力,小龙手脚胡乱扑腾,眼睁睁看着剑刃闪电般抵到了心口。 “吾命休矣!”事已至此,保命**仅剩下了最后一招---闭目等死。 这辈子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有如流光般从脑海中一晃而过,曾经的欢乐和痛苦都宛若超脱了一般没有了感觉,唯有那两枚铜板令小龙心痛万分。 一千两银子,自己无福消受,倒也不甚遗憾,可是为什么没有将那两个铜板立即买个米饼吃,不仅浪费了,还成了饿死鬼,呜呼哀哉!!! “噗通!”身子跌落地上。 怎么一点儿也不疼?好快的剑啊!真是杀人的高---手,多谢…… 这就死了吗?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吗…… 耳畔忽然响起了清脆的笑声,“嘻嘻,原来你的武功果真差劲之极。” 小龙费解地睁眼一看,看见富家公子美滋滋地站于身前,一只手掐着兰花指拿捏着马蜂的剑刃,马蜂脸红脖子粗地运气回夺,可是剑刃纹丝不动。 你娘的,疯子,疯子,小龙心中破口大骂,他想要远远地躲开,不过身子瘫软无力,只能抽搐着蹬了蹬腿儿。 “龟儿子,你给老子松手。”马蜂喘着粗气骂道。 笑容消失了,富家公子挑眉瞪眼,气鼓鼓呵斥道:“大胆,你竟敢辱骂本少?” 马蜂眼露凶光,猛地抬脚向富家公子裆下踢去。 这种下三滥招式在江湖中项来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不过生死拼杀使将出来倒也屡见不鲜。 富家公子却勃然大怒,他闪身躲开,手腕一抖震得马蜂撒手松剑,然后舞动剑背狂扇马蜂的脸蛋子,最后将剑柄重重地在其面门上杵了一下,方才恨恨地罢了手。 马蜂一个跟头撞在围墙上,翻身滚落于地。他的模样无比凄惨,鼻梁骨破碎,双颊红肿破裂,鲜血满面。 富家公子打量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噗嗤”笑了,“嘻嘻,你这幅尊荣可比刚才顺眼多了。” “龟儿子,你敢伤老子,你娘的你……”马蜂生性凶悍,当下翻身而起,面目狰狞地指着富家公子破口大骂。 江湖人士骂娘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对于小龙来说不过一阵耳旁风罢了,可是听到富家公子的耳朵里,则好像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他气疯了,面目扭曲,浑身发抖,想骂些恶毒的话反击,脑子里却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只能剑指着马蜂,嘴唇抽搐着不停地唠叨:“你敢骂本少?你敢骂本少?你敢骂本少……” “……龟儿子,老子有办法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马蜂话中的死字有如暗夜里的明灯提醒了富家公子,他挥手就是一剑。 叫骂声嘎然而止,马蜂手捧咽喉,一头仆倒在小龙身上。 马蜂的脑袋耷拉在自己的胸口上,鲜血咕咕浸湿了破衣裳,感觉着尸体那最后的悸动,虽然当年在血海里游过泳,死尸堆里睡过觉,不过小龙还是打着哆嗦,把尸体推到了一旁。 锦袍汉子寻得一个破绽落荒而逃。 “在下乃稽查司耿清明,多谢众位朋友相助,待耿谋擒住此恶贼再当面答谢。”黑衣汉子大喊一声,飞身追击而去。 富家公子并未解气,他恨恨地跺跺脚,抖手将手中宝剑震断成数节,挥手将剑尖打进围墙内,方转头怒视小龙。 只见小龙已经带着比哭还难看的谄笑,瑟缩地举着那张千两银票,嗫嚅道:“公子……银票在这里……小人分文……未动。” “混账,你还敢戏耍本少?”富家公子怒不可遏,“嘡啷”拔出宝剑,寒光化作银网将银票绞作粉末,然后将剑刃死死压在小龙的颈上,喝道:“说,你为何要戏耍本少?” “饶命啊!饶命!!”小龙吓得筋骨酥软,“噗通”跪倒于地,小鸡啄米般磕头不止。 他控制不住地泪如泉涌,发至内心地嚎啕大哭。不仅仅因为心中恐惧,还因为终于明白了,明白那张银票在人家眼里连张手纸都不如。 银票已经是自己的了,为什么还要手贱地把它拿出来?那可是一千两啊!毁了,没了…… “窝囊废一个,说,你为何要戏耍本少?” “饶命啊!饶命……” …… “说,你为何要把本少骗到那种肮脏龌蹉的地方?” “饶命啊!饶命……” …… “不许叫饶命” “饶命啊!饶命……” …… 富家公子的心情糟透了,刚刚来到朝天城就被骗进了窑子,一路跟踪三个小蚂蚁来看看热闹,又被骂了娘,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掌中宝剑反复晃动,他真想一剑砍下这个人的狗头,不过这个窝囊废吓傻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求饶,杀了吧?不仅不值当,还恐脏了手…… 他犹豫半晌,方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抬腿将小龙踢了个跟头,才悻悻地归剑入鞘, “饶命啊!饶命……” “起来,本少不杀你。” “饶命……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对付这种武功高的没谱,乳臭未干的小麻雀,跪地求饶正是保命的不二法门,小龙长出一口气,心儿跌回了肚子里。 “带本少回去,本少的黑心肝还在那龌蹉地方受苦呢。” 小龙赶紧爬起来,虽然心中不解,却不敢多问。 “黑心肝是本少的那匹马,它全身黝黑,是本少的心肝宝贝,叫它黑心肝有什么不对?咯咯!”好像酒坛子摔地上“咔嚓!”一声碎了,富家公子突然间就开颜笑了,笑颜像春花般烂漫。 小龙走南闯北也算得上见识过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心思叵测,喜怒无常,像狗脸般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好像看到了夜半鬼影,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腿肚子一软又跪下了。 第十章 好一招劈空掌 “离本少远些,臭死了。” “是,是。” “离那么远干什么?是不是还想逃跑?” “不敢,不敢。” …… 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小龙一边绞尽脑汁琢磨着天上人间的大致方位,一边点头哈腰地前头带路。 富家公子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朝天城美景,不时指指点点问询一番。小龙不敢让这位爷知道自己同样两眼抹黑辨不清东南西北,只好战战兢兢地编侃着。 所幸富家公子江湖经验短缺,不但没有露了馅儿,反倒被套出了底细,他名叫韩江,北方人士,艺成后游历天下。 走了一个时辰,韩江觉得厌烦了,遂板起脸问还有多远,怎么还没到? 小龙心虚地敷衍着,冷汗汩汩而出,片刻间就将破衣裳上的血迹洗干净了。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老乞丐,于是灵机一动,就打着向本门前辈请安的旗号偷偷前去问问路径。 对于这一次邂逅,小龙并没有当回事儿,始终痛并快乐地与之撕咬战斗,直到日后当千万丐帮大军高举着打狗棒,满世界叫嚣着要把他的狗头打烂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世上居然有人比自己的心眼还小。 那个老乞丐身高体胖,脸圆肚子大,斜躺在树下一张破摇椅上,手拿着一个紫砂茶壶,不时呷一口。阳光透过枝叶撒在他那张大脸蛋子上,光影寥落,仿佛敷了满脸的铜板。 “老爷子,打扰一下,问个路。”小龙恭顺地弯腰行了一礼。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没吱声,伸手指了指脚边的破碗。 “老爷子,你看清楚喽,我也是乞丐,本家。”小龙有些气恼,于是故意抖了抖身上的破衣裳。 汗水点子四溅溅了老乞丐一脸,他抹把脸,眉开眼笑地又指了指那个破碗。 “老鬼,不过问个路,又不是拿刀割你的肉,要个屁钱啊?” 老乞丐沉下脸,瞪着大眼珠子瞅了小龙,仿佛见到了仇人。 回头看了一眼富家公子,小龙咬咬牙,忍痛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抛到破碗里,嘟囔道:“什么东西?算了,给你拿去买药吃吧。” “老子是你祖宗,我说你小子嘴巴头子怎么比茅厕还臭?看你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好似吃了呛药,老乞丐指着小龙的鼻子一顿臭骂。 “没工夫听你磨牙,告诉我天上人间怎么走?” “老子的原则是一个铜板回答一个问题,公平合理,童叟无欺。”说罢,老乞丐马上闭住嘴,又指了指破碗。 小龙一个趔趄,险些吐血而亡,他脸色铁青,紧咬着钢牙骂道:“无赖!强盗!” 老乞丐呲着牙笑了笑,解气地“吱喽”呷了口茶水。 小龙掏出了仅存的一枚铜板,心如刀绞般宛如发射暗器般狠狠地甩到破碗里,“老鬼,算你狠,记下你了,告诉小爷天上人间怎么走?” “兔崽子,火气那么大干嘛?早知道你有二个铜板,乖乖掏出来不就得了,害得老子费了这么大劲儿。你以为天下间像你这样的傻子能有几个?哎呀!老子活了一百岁,今儿总算长了见识了……” 在小龙要咬人的咄咄目光下,老乞丐终于止住牢骚,抬手指点了路径。 原来已经离得不远了,小龙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老乞丐两眼,又点了点头。 此老虽然身高体胖,不过看上去毕竟有七老八十了,真要动起手来应该不会吃亏。对于这种惹得起的仇人,自然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气死他也要恶心恶心。 小龙突然眉开眼笑,嘻嘻哈哈道:“老鬼,老子抖衣裳的时候,你听出了小爷身上有两个铜板,是吧?耳朵怎么比狗都灵?在江湖上咋称呼啊?狗耳朵?老家贼?哦,是了,不给钱你是不会开口讲话的。算了,不问了,一个小脚色,不值一文啊,哈哈哈哈!” 盯着小龙张狂大笑着转身离去,老乞丐咬着牙根将紫砂壶捏成了碎片,再将碎片捏成了粉末,再将粉末攥成了紫砂石。 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拍打着大肚皮,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宁静致远,心如止水,不生气,不生气……”念叨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分,老人家才终于消了气。 韩江对于天上人间的反感不亚于看见了臭狗屎,等同于瞅见了小龙。好像生怕脏了自己的脚,他远远停下来,满面鄙夷地吩咐小龙去把黑心肝牵过来。 “公子爷,您稍候,小人这就去办。”小龙恭顺地行了一礼,殷勤地小跑着去了。 正值午时,天上人间大门口热闹非凡,浪荡子,风骚客,富贾阔商贪官污吏云集而来,一群龟奴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龟奴鳖三手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憋屈了一肚子闷气。刚才伺候客人没有随了人家的意,不仅挨了个大耳光,还得作揖赔礼说了一箩筐好话。 “谁让人家有钱有势呢?唉!打碎牙只能往肚子里咽,再苦再难,生活还得继续……”他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刚把谄笑堆积到脸上,就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 “小二,你把那个……”瘪三急忙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掐着腰,趾高气扬地说着什么。 刚摁下的怒火“腾”地一声直冲到顶门骨,他抬手给了乞丐一个大嘴巴,骂道:“娘的,破要饭的也来消遣老子,这是你来的地儿吗?给老子滚蛋。” 莫名其妙挨了个大嘴巴,小龙勃然大怒,“孙子,老子是杀了你亲爹?还是抢了你老婆?你怎么这么对待你家大爷?” 鳖三二话不说报以老拳铁腿,其他的龟奴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一窝蜂围上来群殴。 小龙抱着头护着腚,狼狈逃回到韩江身边,韩江的脸色很难看,深恶痛绝地扭脸望着别处。 “公子爷,他们太霸道了,不但不还马匹,还骂公子您,骂的太难听了,他们说公子您长得像兔爷,去窑子里定能卖个好价钱,还说……” 更恶毒的话还未来得及讲,韩江就爆炸了,抬腿将小龙踢了个跟头,然后像发怒的神灵冲向了天上人间…… 韩江暴怒之下出手煞是狠辣,战斗瞬间结束,龟奴们满地打滚哭爹喊妈,或者断胳膊断腿,或者吐血不止,场面极其血腥。 “让你们打老子,让你们打老子。”小龙冲上前去对着龟奴们一阵乱踢乱踹,嘴里恨恨地叫嚣道:“惹得老子生气,索性砸了你们这破店,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狗窝……” 自古丑人多作怪,放眼望了望挤得水泄不通的围观百姓,耳听着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小龙意气风发难以自持,遂昂首挺胸摆出了盖世英雄的姿势,然后伸出右掌狠狠一挥…… 就在这一瞬间,可能是一阵风吹过,可能是大地一次不易觉察的震动,也可能是一场灵异事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门坊上那个写有“天上人间”四个大字的牌匾应着他的掌势,凌空而下摔在台阶上一分为二。 人群中,有一位长相俊俏,足以令异性为之窒息的白袍公子正在上下打量着韩江。听到异响后,他转眼看了看牌匾,然后目瞪口呆地盯着小龙,半晌后,方大喝道:“我靠!三丈开外,一掌劈落,好一招劈空掌,厉害啊!厉害!!” 于是,所有集体石化的百姓们骚动起来了,齐齐地指着小龙惊叫不止…… 砸毁牌匾向来被视作奇耻大辱,其下场必将是不死不休。 小龙委屈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他知道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遂狠狠瞪了那个白袍公子一眼,撒腿就跑。 韩江原本正在望着别处,回首一看当下也石化了。看到小龙要跑,他身形一闪挡住去路,喝道:“大胆,原来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原来你一直都在哄骗本少。” “我……我……”小龙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不用解释了,本少南下就是为了会会天下间的高手,你,同本少较量一场,否则哪儿都别想去”韩江兴奋地摩拳擦掌道。 “我……我……” 大批人马冲出了天上人间,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分开众人来到前列,大喝道:“哪个混账胆敢砸了风雪门的招牌?是不是活腻了?” 阴狠的目光顺着众人的手指头落在了小龙身上,他惊讶地跳了一下,“我靠!赵光腚来到这儿都要像个王八似地缩着脑袋,这个破乞丐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来人,先把他双腿打断,小爷要好好玩玩,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脸上写满了骄横和嚣张,他“呼喇”一声摊开手中折扇,潇洒地呼扇起来。 “尊令。”两个年轻人应了一声,狞笑着走下台阶。 这二人相貌颇为相像,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 我靠!风雪门?这是风雪门的堂口?天啊!天啊!小龙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风雪门于四大门派中排行第二,开创了妓院,饭店,旅店,赌场一体化经营,分舵遍布华夏九州,小龙经常蹲在其堂口外乞讨,岂能不知道风雪门的势力? 风雪门的历史并不长,千年劫难后,几位风尘女子闲暇之余建立了这个宗门。原本不过一时嬉戏取闹,未料到其第三代宗主柳如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仅仅使了个小花招,就在天下间织就了一张富贵和利益勾连攀附的大网,将世间显贵一网打尽。 柳如烟的手段很简单,无非将风雪门分作了风花,雪月二堂。 风花堂掌管其所属风尘卖笑女子,倒不足称道。 可怕的是雪月堂,雪中之月,何其皎洁?其培养的都是万里挑一的绝世尤物,精通琴棋书画,深谙煎炒烹炸,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耀人的眼,养人的胃,勾人的神,毁人的肾…… 待到这些尤物成年后,风雪门每年定期举办各类大型演出宴会,传媒发布会,非诚勿扰相亲节目等大肆宣传。对于她们的归宿,风雪门只规定了两条:情投意合和明媒正娶。 自古贪心不足蛇吞象,谁不想跻身进那个人上人的圈子里更上一层楼?天下权贵们趋之若附,翘楚俊秀群起疯抢,因此风雪门在江湖上人脉极广,风光无两。 前有阴魂索命,后有恶鬼拦路,小龙再次施展保命**。 他豪情万丈地仰天大笑道:“哈哈!本尊一时手痒露了行迹,哈哈!也罢,咱们就找个宽敞的地方,好好切磋一番。” 韩江乐了,喝道:“好,痛快。” “今日夜半三更,朝天城城门口,咱们一决高下。” “好,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小龙撒腿正要开溜,韩江一指那对儿孪生兄弟,问道:“他们该如何处置?” “哼!这种上不了桌面的小角色,本尊才懒得出手,你看着办吧。” “嗯,这样吧,咱们索性铲除掉这个害人的地方,也算是为江湖除害。”韩江兴奋得双颊潮红,眼冒奇光,“你先歇着,剩下的交给本少,一会儿你帮着放火就行了。” 说罢,他箭步迎了上去。 那一对孪生兄弟平日里跟着主子狐假虎威,风光的很,今日想在众人面前博个满堂彩,遂大喝一声,闪动身形,使出拿手功夫两仪拳。 二人心意相通,拳法和步法一阴一阳,配合起来环环相扣,没有丝毫破绽。 若放在平常,为了卖弄身法,韩江可能会潇洒飘逸地多交手几个回合,可是今日不同,好胜的他对小龙甚是不服气,铁了心想要漂亮地压过一头。因此他出手即运起全力,使出了攻击力最强的武技闪电夺魂爪。 只见他出爪迅捷狠辣宛若猫抓蛇噬,未出三招重手,就将那对儿孪生兄弟击得口吐鲜血横飞了出去。 未作停留,韩江身子一晃来到那位嚣张的年轻人面前。年轻人大吃一惊,慌忙后跃,手中折扇横削,试图阻挡对手。 不过武功相差太远,韩江劈手夺下折扇,一脚将他踢了个倒栽葱,接着踏上一步,顺势将其双腿踩折,年轻人当下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人影一闪,韩江宛如穿花蝴蝶般回到了原地,一条龙演出风驰电掣般结束,他笑吟吟地回首四顾,“怎么样?本少这一手也不差吧?咦?他娘的。” 四下里哪里还有那个乞丐的影子?他恨恨地跺跺脚,难得地爆了句粗口。 十一章 什么人什么命儿 “伟儿!伟儿!!”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位黑袍老叟电射而出,一把抱住了受伤的年轻人。 他目光中喷着怒火盯着韩江,咬牙切齿地喝道:“贼子,狗胆包天竟敢来风雪门撒野,上,杀了他,乱刀分尸。” 此人乃风雪门朝天城分舵舵主杨玉书,其出身风雪门望族,深谙经营管理之道,这些年把朝天城分舵打理的红红火火,因此不免有些居功自傲翘起了尾巴。 受伤的年轻人是他的独生子名叫杨家伟。杨玉书晚年得子,对这个儿子倍加溺爱,此时看见儿子身受重伤,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韩江死无葬生之地。 舵主一声令下,门人奋勇争先,供奉们,护卫们,龟公们,**们,杂役们,该来的全来了,有舞刀弄枪的,有举板凳,拎茶壶的……兵器千奇百怪,招式五花八门,一拥而上围住韩江群殴之。 眼眸中绽放着异彩,灵舌舔了舔樱唇,韩江亢奋地长啸了一声,闪身杀进了人海中。 作为风雪门下辖实力数一数二的分舵,朝天城分舵坐阵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供奉,不过同武学奇才韩江相比,着实还有些差距。 韩江轻功尤为卓绝,只见他身影有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往来,拳脚所至无不披靡,好像水珠儿掉到了油锅里,风雪门门人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大街上人山人海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嘴里大声喝着彩,眼睛眨也不眨,生怕疏漏掉一丝半点的精彩细节。 小乞丐胖子从人们的胯下钻进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韩江的身影,嘴角流出了涎水,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一位文静的年轻人陪着一位老叟箭步走出了天上人间。 老叟须发皆白,脸上伤疤累累倍显凶恶,眼神如刀令人胆寒。 蓦地,他愣住了,揉揉眼睛细细看了半晌,紧绷的老脸上顿时铺满了笑意,眼光中涌动着欣喜,赞赏,激动等复杂的神采,他指尖颤抖着轻抚着颌下胡须,连连点头,不时称好。 年轻人愕然看着老者,稍加思索,低声道:“师父,不如先让他们住手?” 老叟大悟,急忙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大喝响彻全场,震得众人耳朵根发麻,纷纷住了手。 “三长老,那个小杂种废了伟儿的双腿,您老一定要为我儿做主。”舵主杨玉书喊道。 好像没有听到,老叟满面春风地打量着韩江,啧啧称叹道:“人中之龙,身手不凡,好啊!好,真是一个好娃娃。” 杨玉书大惊失色,急忙说道:“三长老,贼子无事生非前来砸场子,打伤了这么多弟子,断然不能轻饶。” 老叟哈哈大笑道:“哈哈!什么砸场子?不过比武切磋罢了,你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哈哈!” 此话虽然有些牵强,不过江湖上解决纷争的关键还是看谁的拳头硬,因此倒也说得过去。 “三长老,贼子砸了宗门的招牌,此乃奇耻大辱……” “哈哈!招牌?咳咳!”招牌相当于宗门的脸面,岂能轻易蒙混过去?不过人老姜辣,老叟掩饰着咳嗽了两声,遂淳淳教导道:“尔等不要忘了,宗门经营的是生意,生意之道讲究和气生财,逞强斗狠乃大忌也……” “可是……”杨玉书不服,梗梗着脖子叫道。 “可是,你们只知道惹是生非,祸及宗门,老子定要如实将此事禀明宗主,严惩不贷。” 老叟自我感觉着终于抓住了道理,遂双目精光四射,大发雷霆怒喝道……“废物,一群废物,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都给老子滚蛋。” “呼喇!”一声,风雪门一干人等争先恐后地涌入天上人间,纵使折腿的也爬得飞快,其间无人敢回头看一眼。 看着这等气势,猛地想起了此老的威名,杨玉书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躬身施礼,颤声道:“是,是。” 此老名叫周怀海,风雪门八大长老中排名第三,地位颇为尊贵。其年轻时杀伐果断,满身血腥,江湖人称辣手判官,端的是凶名赫赫。 风雪门当代宗主柳飞絮年轻时视察宗门生意游历天下之时皆由他随行保护,他舍生忘死,多次身负重伤。柳飞絮当上宗主以后,体恤其身上暗疾一直未愈,特安排他到这个温暖湿润的南方重镇朝天城分舵养老。 平时他图个清静,任何事不管不问,未想到今天竟然把他都惊动了。 眼前终于清静了,周怀海抚须感慨万千道:“年轻人,尊师一向可好?唉!晃眼间三十多年弹指而过,往事如昨依稀历历在目啊!” 韩江眼珠儿转了两圈,试探着问道:“你认得我师父?” “哈哈!当今世上识得尊师武学之人屈指可数,老夫算得一个。想当年尊师神采飞逸,笑傲江湖,同老夫可是过命的交情,哈哈!” “家师姓什么叫什么,江湖上的名号又是什么?说来听听。”韩江问道。 “这个,尊师姓什么叫什么,老夫还真不知道,不过他的名号吗,哈哈!那算得上名震天下,终使成名的英雄好汉听到了,也会胆战心寒,望风而逃,哈哈!” “那他的名号是什么?”韩江追问道。 “哈哈!娃娃你可是信不过老夫?哈哈!他的名号吗,哈哈!那可不能乱讲。这儿人多眼杂,走,同老夫到里面,咱爷俩好好一叙。” 他每日里邋里邋遢,少言寡语,像个木头,哪里能称得上神采飞逸?难道这老鬼在骗我?不过看着又不像…… 韩江神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周怀海。 他对那个人的身份非常好奇,非常想知道,不过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家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老脸上,伤痕扯动有如狞笑的鬼脸般骇人,遂不由得打了几个寒战,马上打消了念头。 “老前辈,在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请把在下的黑心肝还给在下……不是,是在下的那匹黑马。” 周怀海眼中流露着浓重的失望之色,杨玉书十分乖巧,急忙吩咐龟奴马上去办。 不一会儿,那匹黑马被牵了出来,看到韩江,它甩开龟奴,轻快地跑过来,围着韩江摇头晃脑,不时打着响鼻。 韩江爱怜地摸摸马脑袋,开心地笑了。 周怀海令身旁的年轻人递给韩江一个翡翠玉钗,说此乃风雪门贵宾信物,持此物于任何分舵消费可以全部免单。接着他絮絮叨叨叮地叮嘱韩江办完事儿后,务必要来天上人间住几天,爷俩要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韩江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找了个插言的空子,道了声告辞,逃命般而去。 待得走远了,韩江看了看手中的玉钗,撇撇嘴不屑道:“本少才不稀罕。”说罢挥手抛掉,扬长而去。 眼中冒着绿光,尾随在后面的胖子飞身扑上去,死死将玉钗攥在了手里,他贼眉鼠眼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一股烟儿钻进了人海里。 天上人间后花园内,有一个清幽的独门小院,院子里立着一个凉亭,种着几树茶花,简单而别致,这里是三长老周怀海养老的地方。 杨玉书抱着两个目的前来请安。 其一是为了探探口风,既然三长老如此袒护那个小畜生,那么报仇之事必将极其棘手,不过伤子之仇,不共戴天,故他斟酌再三,决定来探探有没有可能仰仗自己家族在宗门内的实力和背景,不惜冒犯三长老而达到报仇雪恨的目的。 周怀海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他刚踏进院子,就冷冰冰开门见山道:“那人的师父对咱们宗门有着莫大的恩情,因此宗门不惜赠予了紫玉凤钗,老夫话已至此,你自己掂量着办。” “卑职明白。”杨玉书神色淡然地应承道,心中却有如翻江倒海般震惊不已。 宗门信物凤钗共分七色,紫色凤钗乃至高信物,持此信物者可以得到宗门倾宗之力相助一次。风雪门立宗近千年不过发出了三只,每一只皆在江湖上翻起了轩然大波。 惊讶之余,他细细思及,印象中宗门近百年来并没有动用过紫玉凤钗,难道三长老在欺诈自己? 不,三长老绝对不会用紫玉凤钗来扯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隐秘?隐秘的连他这样的高级核心弟子都不知情?看来必定牵涉甚巨…… 想到这儿,他立马打消了借助家族势力复仇的念头。 杨玉书的第二个目的是要让三长老知道,知道自己乃宗门最杰出的弟子,知道朝天城分舵这些年来的蓬勃发展,自己居功至伟。 接下来,他向三长老请示宗门招牌被砸之事该如何解决,果不其然,三长老一脚将皮球踢给了他。 对此,他早已胸有成竹。 “三长老,属下认为此事需从严处理,务必要将那个肇事的乞丐擒获斩杀,以儆效尤,否则宗门颜面何存?因此属下主张二步棋同时入手:其一,问责朝天宗,既然在朝天城内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么它朝天宗就必定要给咱们宗门一个说法;其二,问责丐帮分舵主赵光腚,他纵容属下挑起宗派纷争,难逃其责,必须给咱们宗门一个交代。可以请宗门的姑爷亲家们帮着敲打敲打,赵光腚此人处事圆滑,必定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这样大家都有面子。” “是丐帮砸的?” 什么人什么命儿,周怀海一听韩江逃脱了干系,顿时恢复了辣手判官的本色。他面色阴森地把手一挥,断喝道:“此事一定要严惩不贷,不死不休,就照你说的办。” 杨玉书躬身退出院外后,随即面沉如水,手掌狠狠握成了拳头。 当爱子抱着他嚎啕大哭,要他务必将那个小畜生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的时候,他就发下了重誓。 事到如今,他知道世上只剩下了一种方法可以达到目的,他决定那么去做,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十二章 利欲熏心惹火烧身 胖子气喘吁吁跑回到那条不起眼,狭小的只能钻过一条狗的小巷子里,仿佛野猪拱食般撞开小乞丐们,“噗通!”跪在了小龙面前。 小龙惊恐地跃起,抬腿赏赐给他一脚丫。 这次可闯下大祸了,自从逃离了天上人间,小龙就一直处在这种一惊一乍的境界里:有树叶掉下来,他会惊恐地抱住脑袋;有人放个屁,他爬起来就跑;不时神经质地扇自己的耳光,揪自己的头发…… “师父,您老一定要收下徒儿,徒儿一片赤诚,苍天可鉴……”胖子小鸡啄米般磕着响头,表着忠心。 小龙凶残地掐住他的脖子,吼叫道:“后来怎样了?讲,快给老子讲。” 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血,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天上人间门口的所见所闻。 听罢,小龙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地喘了口气儿。 他原本以为天上人间门口已经杀得血流成河,韩江已经被大卸八块拼都拼不起来了,风雪门的高手们已经撒开了满大街刨老鼠洞,捅蚂蚁窝般缉拿自己。 没想到竟然没事儿了?连个喷嚏都没打就没事儿了? 只有一种可能,他猜测韩江的身份必定极其尊贵,尊贵到连风雪门都不敢招惹。 想起韩江那张俏脸,还有那夜半的约定,他顿时惊恐地打了几个寒战。 听说小龙一招劈空掌劈碎了天上人间的招牌,小乞丐们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这位龙哥不仅是讨钱的高手,还是深藏不漏的武功高手,于是崇拜的目光像倾盆大雨般倾泻在小龙身上。 他们争先恐后地跪倒于地,要死要活地要拜师学艺。小龙的脸色一会儿通红,一会儿煞白,嘴皮子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时辰不早了,小乞丐们簇拥着小龙前去讨饭。 心情平静了下来,小龙找了个阴凉的树荫下坐下,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小鬼们争先恐后地孝敬上来的好东西,有米饭,菜汤,鱼头…… 胖子买了只鸡腿双手奉上,小龙赞赏地摸了摸他的胖头,欢喜得胖子又磕了九个响头。 小龙刚把鸡腿叼在口中,还未来得及咬,就被两个赏金猎人的闲谈吸引住了, “小刀,听说了吗?马蜂被杀了,尸体刚刚送到了衙门。” “谁干的?马蜂可值不少银子,这块儿肥肉被哪条狗叼了去?”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听说马蜂和钻云燕被稽查司抓捕,钻云燕跑了,马蜂把命搭上了。” “剑哥,那钻云燕也值不少银子,不如咱们联手干一票,得手了二一添作五,如何?” “好,走。” “哎啊!”小龙心痛地一拍大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时怎么把这个碴儿给忘了?那颗脑袋,不,那座银山就压在自己的胸口上,眼睛对着眼睛,鼻头贴着鼻头,这要是砍下来,抱着送到衙门,岂不是发达了? 猛地,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箭步跳到那二位赏金猎人面前,张嘴吐掉鸡腿,问道:“马蜂明赏多少银子?暗赏又是多少?” 两位赏金猎人上下打量他两眼,年轻的那位上前两步逼视着小龙,咒骂道:“他奶奶的,什么生意都要跟我们抢,你们丐帮是不是穷疯了?” 年长些的另一人则面色不善手按在剑柄上,准备随时拔剑相向。 丐帮自古以来解危济困,声誉甚佳,可是在朝天城却像狗屎一样臭,小龙眨巴眨巴眼睛,赶忙同丐帮划开了界限, “二位大哥千万不要误会,小弟绝不是丐帮弟子,只是初到此地,为生活所困才如此打扮。” 帮派中人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出身,赏金猎人的脸色马上缓和了下来,年轻的那位还友好地咧嘴笑了笑。 “还请二位大哥告知小弟,小弟……小弟……是小弟斩杀了马蜂,你们看,这身血迹就是马蜂的,现在还没干呢。” 赏金的巨大诱惑宛如一波一波巨浪不断地冲击着小龙的神智,最终他忍无可忍,于是昂首挺胸将这个天大的麻烦一脑袋顶了下来。 二位赏金猎人大吃一惊,目光灼灼。 “四海之内皆兄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二位大哥,哈哈!待小弟领了赏银一定请你们二好好喝顿酒,哈哈!”惊喜燃烧着豪情,小龙哈哈大笑道。 喝酒是结交赏金猎人的最佳方式,虽然买酒的银子还没有着落,那二人却好似已经喝醉了。他们笑逐颜开地自我作了介绍,年长些的那位叫作九州剑王郝剑,年轻些的那位叫作华夏刀圣柴刀。 经过了一番称兄道弟之后,二人一股脑把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马蜂的明赏是三千两,暗赏则累加达一万二千两之巨。 “嗷!”小龙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扯着嘎子撒腿就跑。 当初被赏金猎人们狗撵兔子般追了三年,对于悬赏的情况小龙了如指掌。 悬赏分为明赏和暗赏两种,明赏是神州三大统治宗门通缉案犯设立的悬赏,通常金额较低,反响不大;暗赏则是民间私下里形成的一种方式,受害人可以到诸葛门对通缉案犯追加悬赏,以期尽快报仇雪恨,其赏金要高得多,正是天下间赏金猎人们重要的生活来源。 “师父,怎么了?”嘎子惊诧地问道。 “发财了,发财了,走,领我去找稽查司的耿清明,马上。”小龙吼叫道。 朝天城治安府地处城池中北部,占地甚为辽阔,作为朝天城重要的执法机构,其编制庞大,事务繁杂,上至由稽查司侦办的维稳,防安,清除叛逆等重大案件,下到由巡查司处理捕凶缉盗,调解日杂纠纷等琐屑事件,皆由其统一管理。 小龙和嘎子像两匹快乐的小马驹,一路狂奔来到了治安府。 几位看门小厮像呵斥牲口般赶着他们去门房作登记。 办完了手续,一个小厮一边挖着鼻孔,一边不屑道:“内务府乃朝天城重地,你们两个衣冠不整,岂能随便进入?” 另有一个小厮凶神恶煞地打量着二人,恶声道:“你们两个獐头鼠目,形迹可疑,必定心怀不轨。” “小人有重大案情线索前来禀报耿清明耿督察,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嘎子陪着笑脸拱手道。 “耿督察公务繁忙,岂能说见就见?你们哪儿凉快到哪儿呆着去。”头一个小厮寒着脸,冷冰冰道。 “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另一个小厮像拍打苍蝇似的厌烦地挥挥手。 “那我们就蹲在门口等,咱们走。”嘎子拉着小龙往门外走。 “算了,两个小家雀儿能有几两肉?”一位坐在正位上的老叟扬起蜡黄的瘦脸,眨巴眨巴三角眼看了看二人,懒洋洋地放下叼在嘴巴头上的烟袋锅,阴阳怪气道:“小鬼,你们丐帮这几年折腾得不赖,金山银山挣了不少,回去跟你们舵主赵光腚说说,不要光记着打点上面,我们这些下人们每天迎来送往的,一个月不知道磨破几双鞋底子,也不容易,是不?” “是,是。”嘎子一边嬉皮笑脸地应承着,一边拉着小龙出了门房。 走远了,嘎子低声道:“那位是门房管事焦三,眼光毒的很,总是想尽办法讨要银子,呸!比咱们乞丐都狠。听说每个月下来,门房这些小厮们都能分得不少,因此很多人打破脑袋都想到他手下当差。” “是吗?”小龙羡慕地回头看了一眼。 嘎子对治安府很熟悉,领着小龙一溜烟来到了稽查司。 稽查司围墙高耸,一眼望不到尽头,门口把守着两个彪悍的稽查,听说他们是丐帮弟子,有要事要找耿清明督察,二人态度很客气,简单作了个登记,就放他们进去了。 稽查司院阔楼高,嘎子领着小龙进了办公楼,一路打听着顺利找到了耿清明的办公室。 耿清明正是那位黑衫汉子,他见到小龙一眼就认了出来,哈哈大笑着给二人沏上茶,说道:“小兄弟,今儿幸亏有你们仗义相助,否则在下只怕不能全身而退,多谢,多谢。” “哪里?哪里?呵呵,呵呵。”看到对方并没有不认账,还如此抬举自己,发达了,发达了,小龙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耿清明忽而面露悲色,“唉!连累你那两位弟兄遭了马蜂的毒手,在下实在过意不去……你可是来领取遗体?在下已安排仵作好生照料,小兄弟要是不来,在下正准备给你们丐帮送去。” 小龙愣了一下,急忙抹了抹眼睛,于是眼圈瞬间红了,他哽咽道:“小弟与那两位好兄弟,平日里义气相交,肝胆相照,想不到今日竟双双离我而去,实在痛心啊!唉!小弟思摸着暂时先不要惊扰遗体,待明天小弟安排好了再风光下葬。” “也好,也好,明日在下会买些香蜡纸马,好好祭拜他们一番。” “耿大哥,丧事花销不小,小弟手头很紧……所以来找耿大哥,看看能不能把诛杀马蜂的赏金领了。” “这个……”耿清明皱起眉头,迟疑道:“小兄弟,马蜂和钻云燕作恶多端,负案累累,向来焦不离孟。四十天前,二人在夕照渡口被赏金猎人们围杀,后来借着水遁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潜进了朝天城。” “朝天城城警卫森严,治安良好,那二人不但不隐形匿迹消停下来,反而猖狂地设下陷阱伏击在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那二人必定投靠了某个大势力,一个可以在朝天宗横着走的大势力。小兄弟,你想过没有,如果马蜂背后的靠山报复你,你……” “哈哈!我们丐帮弟子成千上万,还会怕他们?”小龙哈哈大笑道。 贪婪的人通常都是这幅德行,他们纵使明知道钢刀就悬在头顶上,也要妄想出虚妄的理由安慰自己铤而走险,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死不悔改。 耿清明表情怪异地看着小龙,欲言又止道:“丐帮的势力自然是极大的,不过朝天城分舵吗,嗯,这就不好说了……” 来的路上,嘎子同小龙介绍了稽查司的情况,并竖起大拇哥狠狠吹嘘了耿清明一番,说他位列稽查司六大督察,头脑缜密,心细如发,乃刑侦破案的高手,而且他不畏权贵,铁骨铮铮,广为朝天城百姓称颂。 不过,马蜂的赏金累加高达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世上真能有见了银子不动心的人吗?看到对方这番神态,小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蓦地提心吊胆起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猜疑和恐慌的神色。 耿清明看出来了,暗自叹了口气,接着询问起韩江的情况。 小龙谎话张嘴就来,说自己同那个煞星打小光屁股长大,长大后穿一条裤子,关系好得不得了,现在他正在棺材铺挑棺材,就等着这笔银子救急。 耿清明没有再多说什么,执笔写了几份文书。 手捧着文书,小龙兴奋得小脸通红,身子发颤。 发达了,终于发达了,先领了明赏,然后拿着衙门开具的证明文书到诸葛门领了暗赏,自己的人生理想就可以实现了。去干爹的宗门找到干爹,然后在那附近买房子置地娶老婆生孩子养干爹,想到这儿,“呵!呵呵!呵呵呵……”小龙像下蛋的母鸡般欢快地长笑起来。 耿清明面色沉重地拍了拍小龙的肩膀,说道:“见着你那位朋友,替在下转达一下谢意。你务必要把在下刚才那些话告诉他,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应对的办法,保重。” “呵呵,耿大哥,哪天方便了,小弟请你到天上人间喝酒,呵呵,告辞,告辞。” 协查司离稽查司没多远,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耸立着一栋明亮光鲜的小二楼。专门搜集,发放通缉案犯文书和画影图形,以及核查案件处置情况的核查科位于二楼。 办公室内,负责接待小龙的文员三十余岁,白胖的脸上铺满了冷淡欠揍的表情。他走马观花般扫了几眼文书,斜着眼睛瞅了瞅小龙,然后翻着白眼将文书随手扔到桌子上,白皙的手指揉着胖乎乎的双颊,打着官腔道:“这事儿不好办啊,疑犯面门损毁严重,我们核查科勘察了半天,也确定不了那就是悍匪马蜂的尸体。我看还是先等等吧,等我们商量个办法出来再通知你们。” 小龙怒道:“耿督察不是已经证明那就是马蜂吗?怎么到你这儿却来了个确定不了?” 白胖文员满面怒容,一拍桌面训斥道:“放肆,核查科岂是尔等撒野的地方?哼!没有我们核准,任何案件都不会销案,你说你杀了马蜂,我们不承认,那么杀了也是白杀,知道不?” 小龙立马瘫软下来,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说着好话。 半晌,脸色好转些,白胖文员摇摇脑袋,眼瞅着窗外低声自语道:“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 小龙急忙弓身上前,仿佛宠物般谄媚地盯着那双丰唇。 白胖文员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办法有是有,就看你会不会来事儿了……哎呀!我们这清水衙门也不容易,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去辨认尸体还累了一身臭汗,总不能没有些酬劳吧?当然这都得看情况而定……” 小龙想骂娘,但咬牙忍住了,说道:“当然,当然,您看,多少?” 白胖文员盯着小龙,沉吟着伸出了一巴掌。 “五两?”小龙强忍着心痛正要答应下来的时候,白胖文员双眼喷着怒火,脸蛋子剧烈抖动,指着小龙的鼻子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以为我们核查科也是要饭的?滚,给老子滚蛋。” “大哥,别生气,咱们再商量商量。”拿自己的银子喂狗实在是件痛心的事情,小龙心如刀绞般乞求道:“五十两是不是太多了?您行行好,十两。” “我说你,说你什么好呢?老子当差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算了,算了。”白胖文员厌烦地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三百两,不能再少了。” “三百两?”小龙惊悚地尖叫了一声。 白胖文员瞪了小龙一眼,随手拿起一份文书阅览起来,再不搭理他。 思前想后,最终小龙强忍着心碎的感觉,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唉!这点儿银子还不够我们协查司这帮子弟兄们喝杯茶呢。”白胖文书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唉!算了,看小兄弟你也不容易,哥哥我就帮帮你。” 说罢,他让小龙签署了几份文书,按了手印,然后风风火火地出门而去。 核查科主管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黑发长须,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白胖文员把文件放在案头,禀告道:“击杀悍匪马蜂的人前来领赏,这些是耿清明督察的证明,确定无误。唉!这个家伙太不识相了,好说歹说才愿意孝敬二百两银子。” 主管面无表情取过文书扫了一眼,顺手签上了名字,然后指点着身旁一沓卷宗,说道:“这是新转来的通缉文书,你整理一下,然后给各部门发下去。” 白胖文员翻开卷宗看了看,嘻嬉笑道:“嘻嘻,天上人间的招牌让人砸了?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咦?” 主管疑惑地抬眼看着他,白胖文员掩饰地清清嗓子,指着卷宗说道:“这才悬赏二千两银子……这也太少了吧?” “这仅仅是个开始,等风雪门的那帮子亲家们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再慢慢地水涨船高。唉!那帮子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任何人的面子都不能拂了。” “高,司长大人实在是高。”白胖文员满脸堆笑着躬身退下。 事情办理好,白胖文员回到办公室,把手中那份卷宗轻轻放在小龙眼前的书案上,然后笑吟吟道:“小兄弟,事情办得不顺,主管大人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你得等上二个时辰。” 说罢,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卷宗一眼,然后随手拿起一份文书细细地翻阅起来。 小龙躬身站立一旁,脸上始终摆满了谄笑,百无聊赖之下他偷眼看了看鼻子底下的那份卷宗。 卷宗首页是通缉罪犯的画影图形,罪犯披头散发,活脱是个乞丐。 咦?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哎!有七成像自己,这是何人? 小龙急忙看下面的文字,“穷凶恶极打砸风雪门朝天城分舵堂口,严重影响宗门稳定团结……予以全力缉拿。” 宛如一刀捅在心脏上,他惊呼了一声。 白胖文员抬眼默默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着那双冷漠的眼睛,小龙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心儿像被九阴白骨爪撕抓着鲜血淋漓,不甘和不舍令他进行了一番垂死的挣扎,“大哥……你把证明文书给给小弟就是了,那三千两……全当孝敬大哥。” “哎,小兄弟你可不要乱说,我们核查科向来清正廉洁,你放心,一两银子都不会少给你。” “大哥……不如你给小弟一千两就是的,其余的都孝敬大哥。” “小兄弟啊!小兄弟,你把哥哥当成什么人了?唉!真是的。” “大哥,一百两,小弟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 “大哥,十两,你看小弟这破身衣裳……” “大哥,一两,小弟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开眼的,白胖文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奈地微笑着连连摇头。 怒火在胸中燃烧,牙根咬得玉碎,纵使有千般不舍,万般不甘,也只能像以往无数次那般毅然舍弃,小龙唾弃了一口,然后急忙拽着发懵的嘎子匆忙跑路。 “有事儿?那你先忙你的去吧,有空了一定要来哥哥这儿坐坐。” 得意的奸笑仿佛涟漪般在白胖文员白胖的面孔上荡漾,他琢磨等两天风声过去了,就乔装到诸葛门把暗赏领了。 可怜,他并不知道这位被坑了的主儿的气运有多恐怖,其身后已经有一条大鳄开始不死不休地紧紧追击,为了泄愤,任何与之有关联的人皆将遭殃…… 十三章 众生百态 叶胖子,男,三十有五,其头大如斗,眼如铜铃,嘴似血盆,身高体胖宛若狗熊,长相着实骇人。他乃叶氏家族直系子弟,现身居稽查司督察之职。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年纪轻轻即身居要职已经算得青云直上了,可是他不这样想。 小时候,由于相貌和体型的优势,他始终都是孩子王,别的孩子或者恭敬伺候,或者惶恐束手,那时是何等的风光? 可是随着年龄慢慢增长,强者的天平开始缓缓地向着那些天赋绝顶,悟性超群的孩童身上倾斜,尤其那该死的核心弟子选拔,片刻间就将人生等级划分了出来。 曾经跟风捧脚的跟班,曾经怯懦弱小的受气包一举登上九霄,而曾经炫彩夺目的他却碾落尘泥。没有通过宗门核心弟子选拔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每每思及于此,他都会把拳头握得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在核心弟子培养上,朝天宗可谓不遣余力,每年皆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大肆搜罗宗内天赋异禀的孩童,经过层层选拔,最终能够成为宗门核心弟子者可谓万里挑一。 那个奇迹虽然已经消失了千年,甚至已经被世间凡夫俗子所遗忘,但是各大宗门依旧一直为之努力,一直为之期盼。 因为一旦出现了得成大道的天之骄子,则意味着宗门将称霸天下,意味着其他的宗门或者臣服或者泯灭,所以不管经过多少岁月,只要宗门不灭,那么这种努力,这种期盼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叶胖子的理想是像小时候那样成为王,这些年来他始终在不甘中挣扎,请客送礼,卑躬权势,屈膝富贵,该做的都做了,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到如果没有天大的机运,就会永远这样孤寂地等待下去。 机运会来吗?就像一个恶意的玩笑,当你有一天终于丧失了信心的时候,它却忽然准准地砸到你脑袋上,让你想躲都躲不开。 房门推开,叶长庚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 这位是叶氏家族大主管叶绍施的亲随,如果把叶氏家族比作一个朝廷,那么叶绍施则相当于朝廷的丞相,丞相的门人三品官,自己充其量不过一个六品带刀侍卫。 明白这个道理的叶胖子像新入门的小媳妇般殷勤,贤淑,恭敬地请叶长庚入座,上茶。 叶长庚毫不客气,翘着二郎腿,淡笑着享受着对方的殷勤。这是必须要摆的谱,否则就丢了主子的脸面,同时也是一种警示,警示对方不要忘记相对于上位者,他们是如何的下贱卑微。 叶胖子束手站立一旁,陪着笑脸奉承了一番。 叶长庚才皮开肉不笑地干笑道:“胖子,叶老有事情吩咐你去办,你可不能懈怠呦。” “叶老”二字仿佛晴空霹雳般在叶胖子耳边炸响,震得他晕眩地语无伦次地表述着自己的忠心,至于说了些什么,他那斗大的脑子一点儿也不知道。 “好,不枉叶老时常惦记着你。”叶长庚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正容严肃地问道:“有个叫马蜂的,午时左右被击杀,尸体随后送来了治安府,个中情况你可知晓?” “属下这就去查。” “胖子,你是自己人,因此我就不藏着掖着了,不过你记住,今天的事儿关系着叶老的清誉,因此万万不可声张。” “属下明白。” “马蜂是叶老的远房亲戚,个把月前,他和那个叫做钻云燕的一起来到朝天城寻求庇护,他们的名声不太好,叶老斟酌再三,还是顾及亲情收留了他们。” “今儿午后,马蜂被杀的消息传到了叶老的耳朵里,他老人家十分恼火,特命在下来吩咐你办三件事儿:一,你安排一下,一会儿会有人前来领取马蜂的遗体,这事儿要秘密地进行;二,家族的眼线已经全部出动了,你在稽查司多注意一下,但凡抓住了钻云燕郭本昌,务必要交给叶老亲自审问,叶老很想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三,查一查马蜂被何人所杀,哼!敢杀叶老的人,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躬身告退而出,叶胖子激动得难以自持,急忙运起轻功赶到协查司,箭步来到核查科门口,迎头将二个匆忙奔走的乞丐撞飞了出去。 他心情不错,未作计较,哈哈大笑地推门进了核查科,大喊道:“奸似鬼,老子有事找你。” 白胖文员慌忙起身,叶胖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滚动着大眼珠子说了几句废话,然后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马蜂?怎么这么耳熟?让在下想想……”白胖文员眼光闪烁,沉吟半晌道:“……哦,对了,是不是午间被丐帮弟子击杀的那个悍匪?” “丐帮弟子?” “是啊,一个乞丐刚领走了赏金,乖乖,三千两啊!”白胖文书垂下眼帘,叹息道:“唉!咱们清水衙门蚱蜢官……” 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白胖文书抬头再看,只见窗口化作了一个硕大的窟窿,叶胖子已经消失不见。 叶胖子运起轻功追出了协查司,闪电般掠过几个弯,终于追上了那两个乞丐。他急忙慢下脚步,悄悄地跟在后面。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弟弟叶猴子。 叶猴子身材瘦小,尖嘴猴腮,他打小奸懒馋滑,长大后不务正业,一直在街头厮混,后来叶胖子托了关系,方把他招进稽查司当了一名杂役。 他恰巧看见大哥似狗飞奔,于是急忙追了过来。 叶胖子对叶猴子跟踪隐匿的功夫比较放心,遂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低声道:“看见那两个乞丐了吗?暗中钉死他们,探得他们落脚点马上回报,千万不可大意。” “哥,你放心。”叶猴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叶猴子消失了,叶胖子急忙又回到核查科,把该了解的情况了解清楚了,该办的事情办妥了,方赶回办公室向叶长庚作了汇报。 听说有了凶手的消息,叶长庚激动地一拍大腿,尖声说道:“胖子,你的运气来了,你要是把这件事情办漂亮了,叶老绝对亏待不了你。” 孙二娘娇笑着推搡着老主顾二狗子,二狗子意犹未尽,像发情的公狗般探伸着两只爪子,回身想把那两堆半遮半掩的白嫩馒头揉搓一番。 “冤家,完事了还想占老娘的便宜?快滚。”孙二娘娇柔似水,媚眼如波,娇嗔着把二狗子推出了院子。 关好了院门,插好了门闩,她的脸色阴沉下来,厌恶地往地上唾了一口,转身进了屋子。 脸盆里注满水,孙二娘浸湿毛巾细细擦拭着身子,丝丝凉意掠过肌肤,格外舒爽,更舒爽的是可以将那种肮脏的感觉洗刷干净。自从丈夫死后,自从倚门卖笑那天起,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你个死鬼死了就什么都不管了,那就别怪老娘给你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唉!大不了老娘死后到十八层地狱里,不见你的面也就是了…… 唉!死鬼,你放心,我已经给愣子攒了不少钱,等他长大了,给他娶上几房天仙般的媳妇,多生些儿女为你传宗接代,也算老娘对得起你…… 每当想到儿子愣子,孙二娘的心里会变的甜甜的,暖暖的,脸上笑靥如花,水珠儿追随着笑意滚动,仿佛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 孙二娘今年三十有二,虽然因为做皮肉生意,脸色有些苍白,眼角的鱼尾纹也显露了出来,但是擦抹上胭脂水粉,照样水灵灵的如花瓣般嫣然。 看着镜子里梳妆好的自己,孙二娘不知不觉又走了神,每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容易走神…… ……愣子快下班了,孩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到朱屠户那里买二斤肉做顿红烧肉,愣子最爱吃这口…… 不知道朱屠户的婆娘在不在,如果不在,让他摸两把可以多给上二两。可笑他长得五大三粗,却怕老婆怕的要死,连私房钱都攒不下几个,呸! ……还要到于贩子那儿买条鱼来给愣子炖炖,人们都说吃鱼补脑,给愣子吃了那么多,还真有效果。 愣子一天比一天聪明了,总有一天会赶上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那于贩子最好别动手动脚的,身上的鱼腥味儿恶心死人了,对了,得告诉他一声,以后要想跟老娘亲热,得先洗个澡,否则老娘得多收他点儿银子…… 孙二娘拎着菜篮子出了家门,顺着七扭八拐的胡同袅袅前行,离得巷口还有老远,黑子就仿佛家里养的狗儿喜洋洋地迎了过来。 “二娘,有没有鞋破了,我给你修修,不收钱的。”黑子憨笑着,双手在裤子上来回摩挲着,好像在擦鼻涕。 他年近四十,皮肤黝黑,自从婆娘跟人跑了,就一直单身过日子,是街里的老邻居,在巷口修鞋打掌为生。 “去,别总诅咒老娘家的鞋子,真要是破了你得给赔新的。”孙二娘娇笑着抛了个媚眼。 像往常一样,黑子被打了眼,酒醉般晕忽忽道:“不是,不是,当然,当然,呵呵!” ……街里的男人们几乎都上过老娘的床,只有他没有。自从老婆跟人跑了,他就一头钻进了老娘的生活,什么苦活,累活,力气活全都上手,比毛驴都好使换。 唉!前些年他请婚媒王婆来家里提过亲,被老娘拒绝了。本以为撕破了脸,免费的劳力也就没有了,谁知道他鬼迷了心窍。唉!真想不明白他究竟看上了老娘哪一点?好奇的时候想问问,可是他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问了也白问…… 老娘当然看不上他,虽然他对愣子很好,哼!一个破修鞋的能给愣子带来什么好处?想也别想…… ……若是有缘,等下辈子吧!唉…… 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胡思乱想着,孙二娘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巷子口。 忽然,一个乞丐像受惊的毛驴冲撞过来,一下子将她撞了个狗吃屎。 “哎呦!”孙二娘娇呼了一声,菜篮子飞了,发髻松了,玉簪掉了,胭脂花了,好似狂风扫过,柳败花残。 十四章 发飙嗜血 梦想成空,怨恨滔天,小龙逃出治安府后,有如癫疯般暴走,走到这个巷子口直接撞飞了一位,一看是位花枝招展的女子,他登时傻了眼。 孙二娘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好不可怜。 小龙上前陪着笑脸,说着好话。黑子一把推开他,恼怒地运起全身内力,脸红脖子粗地憋出了一句话,“你,你怎么走路不慢点儿?” 孙二娘仰头看了看小龙身上那身破衣裳,知道讹不了钱,原本正打算爬起来挠死这个臭乞丐。 可是听见了黑子这番话,她心头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怒气,索性一边在地上打滚使泼,一边破口大骂,大骂黑子窝囊废一个,大骂小龙眼睛长到了屁股上,骂得二人低眉垂眼,狼狈不堪。 “孙姨,摔伤了没有?不然咱们到卫师傅那里看一看。”一位俊俏的白衣少女来到众人身边,袅袅俯身搀扶孙二娘。 听见有人掺呼了进来,孙二娘恼怒地扭头张嘴要骂,看清了来人,花脸上立马换上了亲切的笑容,赶紧爬了起来,“哎呦!是玉兰啊,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 这位叫玉兰的姑娘是这儿的街坊,模样长得俊俏,性格端庄贤淑,孙二娘一门心思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虽然绞尽脑汁也没有得逞,可是毕竟还有希望,所以那股泼辣劲儿顿时没了踪影。 “我娘病了,所以提前回来到卫师傅那里去抓药,孙姨,要不我扶您去看看?” “不用,不用,我没事,没事。你快去忙你的,可别耽误了正事儿。” “那我走了。”玉兰姑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转身离去,仿佛一头轻灵的白鹤,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果然是洞天福地,连小姑娘都孕育得这么水灵,小龙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盯着她那纤细的腰,那修长的腿,那玲珑的屁股…… “啪!”一记耳光扇在脸上,顿时打得他目光四散飘零。 “小流氓,看老娘不把你眼睛挖下来。”孙二娘凤目圆睁,好像母老虎抢食般抡起爪子尽往小龙脸上招呼。 小龙慌忙护住脸面,左躲右闪。 一旁的黑子像看家狗似地呲着牙咧着嘴,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几口。 一路追随在小龙屁股后头的嘎子有些发懵,他不明白这位师父这是在干什么,那么高的高手只要伸根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难道……嗯!藐视强权却不欺凌弱小,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全身热血沸腾,嘎子一下子就把新师父提升到了同旧师父赵光腚一样高的境地。 忽然,惊呼声,叫嚷声,咒骂声,叹息声四起,远处一片吵杂, “玉兰姑娘,玉兰姑娘%” “不好了,出事了,快叫卫神医来救人。” “该死,混账……” …… 人群像洪水般朝着前方街心汇集,孙二娘脸色大变,撩起裙子使出草上飞轻功如飞赶去,黑子,小龙和嘎子急忙跟了上去。 人群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孙二娘情急之下使出小擒拿手,凶悍地东掐一下,西抓一把,招招不离裆下之物,人们鬼哭狼嚎地让出了一条通路。 小龙等人借机跟着挤了进去。 玉兰姑娘躺在一位店掌柜模样汉子的怀里,已经晕死了过去,她的右小腿扭曲变形,殷红的鲜血浸染了雪白的衣裤,触目惊心。 一位妇女紧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二人抹着眼泪儿,眼巴巴地瞧着玉兰姑娘。 一旁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汉子正在惶恐地扭头向车内说着什么。 从围观众人口中得知,这个车夫满身酒气,驾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开饭馆老董夫妇的儿子当时正在街上玩耍,吓得跌倒了,危急时刻玉兰姑娘冲上去一把推开了孩子,自己却被车轮压断了腿。 “发什么傻?还不快去找卫神医救治。”孙二娘心疼地看了看受伤的玉兰姑娘,大声训斥道。 开饭馆的老董如梦方醒,立即抱起玉兰姑娘,飞身跃起,足尖在围观的人头上点了几下,消失不见。 “王八蛋,多好的闺女被你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眼看着心目中的儿媳妇身受重伤,孙二娘怒火中烧,虎跳上前并施双爪,登时在那车夫脸上挠出了十道血沟。 车夫本就喝得酒醉,疼痛之下一侧歪跌到了车下,孙二娘不依不饶,上去连踢带挠,有如发疯了一般。 她的举动有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男人们愤怒地举起拳头,妇女们尖叫着伸出指抓,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烈焰汹汹…… “住手,大胆刁民,老夫乃内务省户部部长叶银发,正在执行公务,尔等还不速速让开去路。”暴喝声中,一位中年人跨出了车厢,其气势威仪,官威四射,登时震慑住了全场。 他五十多岁,身着一身锦袍,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脸色红润仿佛涂抹了一层胭脂,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户部是掌管朝天宗钱粮的要害部门,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人如蝇似蚁。今天中午叶银发到天上人间吃请,多喝了几杯,想来下午没什么事儿,就借着酒性颠鸾倒凤了一番。睡醒后看着天色渐晚,忙催促车夫尽快回家,车夫也多贪了几杯,于是酒醉之下横冲直撞,闯出此等祸事来。 对于这件事情,叶银发并没有多想,无非压折了一个贱民的腿而已,有多想的必要吗? 可惜世事演变往往并不以某些人的想法为基准,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当某些事情在叶银发眼中算得上天大的事儿,比如灭族,可是在如今这个贱民,未来的朝天宗幕后冷血女皇的眼中,却不过挥挥手罢了。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有胆小怕事者慢慢地往人群外挤去,孙二娘则瑟缩地躲到了黑子身后。 虽然饱受世事摧残,但是胸腔中那股子热血依旧未冷,遇到不平之事,小龙总会像对待银子那样,只要有一线生机,从来都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此时身后有这么多愤慨的人做后盾,他狗仗着人多,跳过去狠狠唾了叶银发一脸,骂道:“什么执行公务?看你酒气熏天,是去喝花酒了吧?狗屁,老子在妓院外蹲了多少年,还看不出这点门道?” “大胆贱民,胡说八道。”叶银发恶狠狠瞪着小龙,气急败坏地咆哮道:“老夫身居高位,一贯洁身自好,来人啊!把这个贱民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龙条件反射撒腿就跑,却被有如墙壁般结实的人群阻住了去路。他急忙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还好,没有危险的迹象,原来这个老鬼酒还没醒,他登时放下心来。 “别说那没用的,这闺女的腿折了,你说该怎么办吧?”面对着高官的咄咄气势,正如经常评价别人银枪蜡枪头那般,孙二娘从黑子身后探出头来,壮着胆子提出了实际问题。 “不过折了一条腿而已,哈欠!”叶银发打了个哈气,冷哼道:“哼!就是要了她那条贱命,也只能怪她妨碍公务,咎由自取。” “太不讲理了!” “还有没有王法?” ……人群沸腾了…… “王法?哈哈!在朝天宗,我们叶氏家族就是王法,哈哈!”叶银发仰头哈哈大笑道。 看着这张猖狂的面孔,感觉到一股气流从丹田“腾”地直冲到脑仁,刹那间小龙双眼变得通红,蓬乱的头发无风炸起,周围一切仿佛静止了下来。 前那一幕恍惚着浮现在眼前:那是一张孩童的脸,同样是这么得意,这么猖狂,这么狰狞。一旁围着几个打手,都在幸灾乐祸地哄笑着。五条小牛犊般的猎犬,咆哮着意欲挣脱铁链的束缚,舌头耷拉下来,滴答着粘液…… “敢偷我的鸡,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是,我爷爷病了,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们敢吃我的鸡,我就让狗吃了你们。” “不要啊,不要……” 链子被放开,狼狗蜂拥扑过来,身子腾空跌进了河里,冰凉的河水刺激得双眼生疼,他拼命睁开眼睛望去,眼前一片红色,肆意流淌的红色,红的刺眼,红的痛心…… “嗷!”咆哮了一声,仿佛一头饿狼,小龙疯狂地高高跃起,一头撞在叶银发胸口。 叶银发登时仰面栽倒,小龙跟着扑到他身上,双手呈爪死死按住他,张嘴咬下,叶银发下意识一扭头,那一嘴正咬在他耳朵上。 有如野兽撕咬猎物,小龙挣头一甩,登时将叶银发右耳连带着大块儿血肉撕咬了下来。 血流如注,叶银发痛得尖叫一声,一把推开小龙,仓皇钻进了马车底下。 嘎子大惊失色,冲上来抱住了小龙,小龙奋力挣扎,二人滚倒于地。 人类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个体越多,作用越显著,只要在关键时刻有人挺身而出,那么所有人都会盲目追随,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既可以被一只老鼠吓得丧胆远遁千里,也可以一鼓作气夺下锦绣江山。 在小龙的血腥刺激下,刚才被官威震住的男女们刹那间陷入了疯癫的状态,男人们使出了五花八门的拳法,掌法和爪法,眨眼间将马车撕成了碎片,有脾气暴躁者抡起巴掌将马匹拍成了肉饼。 女人们则大秀花样繁多的暗器手法,臭鸡蛋,烂菜叶,破鞋烂裤……像暴雨般顷刻将现场掩埋了起来。 侥幸如此,叶银发和马夫方逃得了一命。 忽然,惊叫声四起,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使出保命绝学,像受惊的蚱蜢般四散弹射而去,刹那间原本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徒留下一大堆垃圾和两个茫然四顾的巡捕。 这两位巡街来到此处,看见如此热闹,以为有落难的盖世高手在此耍把式卖艺,于是想挤进去看热闹,熟料随手推攘了几下,就成了这般模样。 十五章 擎天霸世神功 一座独居小院,大门斑驳腐朽,锁具锈蚀,看来荒废已久。嘎子领着小龙绕到院侧,从围墙坍塌的一个豁口翻了进去。 院落内丛生着半人高的杂草,正面是五间正屋,门扇半掩,窗棂破损,两侧的厢房已经倒塌,斜挑出腐朽的椽子,破乱堆积着砖石瓦片,围墙四壁苔迹斑斑,一片荒凉。 院子角落里种着梧桐树和几株芒果树,倒是生长的枝叶繁密,小龙急忙来到芒果树下翘首观望,可惜夜色朦胧中,并没有什么惊喜的发现。 嘎子“噗嗤”笑了,“师父,别找了,我们时常跑到这里嬉戏,树上的果实大多在青涩未熟之际就被吃光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小龙失望地叹了口气,跟着嘎子进了正房。 正房内蛛网遍布,灰尘寸许,地上足迹散乱,看来这些小乞丐们经常偷懒。屋子正中,一张破门板平铺在砖石码就的台子上,小龙上前按了按,颇为稳当,他于是仰面躺了下去。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遥望着苍穹数点繁星,他舒服地**了一声,“好地方,好地方。” “师父,这个地方倒也僻静,你将就将就暂作栖身。”嘎子陪着笑脸挨着小龙坐下,开始转动起了鬼心思。 街头惊变以后,他们二人一路狂奔,直到夜色降临了,世间万物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纱,方才停住了脚步。 嘎子问起小龙以后有何打算,小龙斩钉截铁地表示身为丐帮一份子,自然生是丐帮的人,死是丐帮的鬼,话未说完,嘎子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崩溃了。 风雪门的势力不用说,天下人都知道,而那叶银发作为朝天宗户部主管,掌控着丐帮业务往来五成的银钱,赵光腚平日里像亲爷爷般供着他,这次竟然被丐帮弟子咬掉了耳朵,那还了得? 嘎子哭丧着脸如实道来,最后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唉!我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太势利,我估计他必定会将您捆缚到叶银发面前,然后亲手将你千刀万剐了……师父,您老还是马上出城,逃命去吧!” 投靠那位盖世大才以消灾解难的打算落了空,小龙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遂吧嗒吧嗒嘴,吩咐嘎子去找些吃的。嘎子也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叫唤了,于是急忙去乞讨了些来。 小龙吃了一碗,再来一碗,像喝酒似的,随着肚子里的食儿越填越满,他的胆气也越来越壮。 “娘的,怕个球?起码不会成为饿死鬼了。”心中咒骂一声,他毅然拿定了主意。 自己这辈子走到哪儿,祸事跟到哪儿,纵使离开了朝天城,到别处还不一样?虽然这里危机四伏,但是发横财的机会却也不少,今儿就接连撞到了两次,若不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人生理想就已经实现了……也许下一次老天睁眼,一脑袋就挣得衣满钵满……自古富贵险中求,再坚持几天看看…… 同赌徒一样,怀抱着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奢望,勇敢而又执着有如飞蛾投火,他打了个饱嗝,抹抹嘴,狠狠将破碗摔在地上,呐喊道:“干他娘!不在朝天城混出个人样,老子就不走了。” 对于小龙下一步何去何从,嘎子的内心比较纠结,考虑到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他希望小龙马上离开朝天城逃得性命。不过私下里,他又实在舍不得这个天大的机缘。 他师父赵光腚每天忙于帮中事务,忙得裤子都提不上了,哪里有时间教授他武功?所以他仅仅胡乱同别人学了几手打狗的功夫。现在既然有缘得遇如此高的高人,若能学上一身盖世武功,将来叱咤江湖,威风八面,岂不妙哉? 看到小龙不走,嘎子心中大喜,于是一溜烟儿领着小龙来到了这个地方。 “师父,请您老务必收下我这个徒儿。”嘎子拿定了主意,胸有成竹道。 “这个……”看了嘎子一眼,小龙犹豫着正要拒绝,嘎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嘻嘻道:“既然师父还有顾虑,那么就暂时再等等,不过,师父,徒儿想回驻地看看风头,如果一切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人问起师父您,您看徒儿该如何回答呢?” 嘎子的小算盘再明显不过,小龙心中暗笑,面上却佯装着为难的样子,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家师乃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外高人,若是报出他老人家的名号,天下英雄有胆子不被吓趴下的只怕不会超出一拳之数。不过想要成为他老人家的门人,那天赋,根骨皆要上上之选,万里挑一,我看你……” 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他接着说道:“唉!罢了,既然你我二人也算投缘,为师就收下你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嘎子欣喜若狂地跪倒在地,接连重重磕了九个响头,震得窗棂乱颤,尘土飞扬。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上,为了重现千年前的辉煌,为了让门人能够成为强者中的强者,多数门派已经摈弃了门户之见,鼓励门人勤修广学,不择手段勇攀武道高峰,因此拜师学艺如同吃饭般简单而频繁。 行了拜师大礼,嘎子揉着脑门,喜气洋洋地束手立于小龙身旁,问道:“师父,您老要教给徒儿什么绝世神功?” “嗯,为师先教你一套无上内功心法,来,到师父身边躺下,闭上眼,灵台明净,摒除杂念,心道合一,意守丹田,呼吸,呼吸,呼吸……” “师父,内功修炼讲究五心朝天,咱们怎么躺着练?” “不懂别说话,咱们这套神功夺天地之造化,参道法之玄机,只要入了门,那么不管吃饭,还是拉屎,自然而然都会自行修炼。” “徒儿记起来了,传说中是有这样的绝世神功,我呼吸,呼吸……” 当小龙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嘎子忽然迷迷糊糊地问道:“师父,这神功叫啥名字?” “嗯……擎天霸世神功!” “哦……” ……没一会儿,师徒二人搂抱在一起,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院落外,叶猴子蹑手蹑脚来到围墙豁口旁,翘脚往里看了看,随后悄悄退了回去。 隐身在巷口处,他犹豫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忽然肩头被拍了一下,他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叟,满脸皱纹,正在笑嘻嘻地盯着自己。 “嘿嘿,二哥,是兄弟我。”老叟开口道。 “老三?靠,吓死哥哥了。”叶猴子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兄弟我恰巧在天上人间门口看见那厮砸了风雪门的招牌,于是我就盯上了他,早就发现二哥了,一直不方便相见。”老叟干笑了两声,问道:“二哥,你跟着那厮所为何事?” “我家老大让我盯着他,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哦,我明白了,你家老大要走鸿运了。”老叟目光闪烁,点点头,“二哥,那厮可是一头肥羊,咱们携手做了这笔买卖,如何?” “是吗?咱们现在就动手。”叶猴子眼冒绿光,擦拳磨掌道。 “咱们不能坏了你家老大的好事儿,而且这厮武功深不可测,光凭咱俩可啃不下来。”老叟凑到叶猴子耳边,低声道:“咱们这么……这么办……” 半响后,二人奸笑着闪身隐没在昏暗的夜色里。 这位乔装成老叟的汉子,姓苟,名德贤,年少时是个泼皮,人送外号狗都嫌,以前同叶猴子一帮子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拜了把子,叶猴子排行老二,苟德贤排行老三。 后来,叶猴子加入了稽查司,苟德贤则投身诸葛门做了风媒,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得了一手易容的好手段,可谓神形百变,让人防不胜防,凭借着这一手在诸葛门中混得如鱼得水。 苟德贤头脑灵活,行事谨慎,不时利用手头消息灵便,伙同着叶猴子等拜把子弟兄们联手做些黑色买卖,一直没有失过手。 十六章 何方妖孽 皓月已上中天,苍穹空明澄彻,月华如水笼罩着凡间万物,如梦似幻。院落中萋萋荒草随风轻舞,光影凌乱,皎洁的月光穿过屋顶的漏洞照在房内,映照着躺在门扇上的小龙师徒二人宛若供桌上的供品一般格外清晰。 忽然,墙头上出现了三道黑影。 一道臃肿的黑影探头将院落内细细观察一番,侧耳静听半晌,然后腾身飞起,仿佛一只巨鸟般迅疾地掠进正房,足未沾地即运指如风将小龙周身大穴点了个遍。 接着,黑影手脚并用,“咔吧咔吧”将小龙四肢关节全部卸了下来。小龙痛得惊醒,可是全身僵直已经动弹不得。 嘎子还未来得及睁开睡眼,就被闪进来的另一道黑影点了睡穴。 屋内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大胖子和一个干瘦的老叟,紧跟着又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正是叶胖子兄弟和苟德贤。 “嘿嘿,老大雷霆一击,手到擒来,厉害,厉害。”苟德贤奸笑着吹捧道。 “哼!被我叶胖子以重手点了全身要穴,再卸下了四肢关节,纵使你是盖世高手,也得像只死狗任老子摆布,搜身。”叶胖子抹了抹脸蛋子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 对于劈空掌力达三丈开外的高手,若不是贪功之下铤而走险,扒了他的皮他都不敢前来冒险,因此刚才那一刻紧张得要命,没想到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叶胖子暗暗叫了声庆幸。 叶猴子上前扶起小龙,苟德贤从头到脚细细搜查起来:摸索遍每一根头发丝,捅捅两个耳朵眼,掐住腮帮子看看牙口,挠挠嘎鸡窝,掏掏肚脐眼,揉挤裆部,抠捏**,捧起脚丫刮刮脚指缝…… 叶猴子像烙饼般把小龙提起来翻过去,二人配合默契,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咦,怎么没有?”苟德贤疑惑道。 “老三,是不是有哪儿没有搜到?”叶猴子问道。 苟德贤摇摇头,断然道:“小弟搜身从不会出现纰漏,看来必定在小乞丐身上。” 说罢,二人配合着将沉睡不醒的嘎子细细搜查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银票和文书。 “把他绑树上,老子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叶胖子狰狞道。 叶猴子和苟德贤一边一个提着小龙来到院子角落里,叶猴子取出指头粗细的牛筋,搂肩头抹二臂结结实实地将他绑在了梧桐树上。 血盆大口贴上了小龙的鼻尖,叶胖子瞪着铃铛大的眼珠子,狰狞道:“小子,现在银子对你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你还是老实交待吧,省得皮肉受苦。” 看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胖子,小龙回忆起来在治安府正是被这个家伙撞飞了出去。 娘的,官匪一家,还有没有天理了?他示威地眨吧着眼睛,嘴唇却纹丝不动。 “好,是条汉子,这么多年来老子从来没有遇到过撬不开的嘴,看老子的搜魂手……咦?碎骨爪……他娘的!噬心指……” 叶胖子指爪如风忙得不亦乐乎,小龙脸色涨得红紫,额头上青筋贲鼓,汗水,泪水,鼻涕泡哗哗流淌成河,两只眼睛飞速地眨巴个不停,可是嘴唇依旧如钢浇铁铸般纹丝不动。 “他娘的!”叶胖子住了手,不甘地嚎叫了一声。 抹抹胖脸上的汗水,他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连叫都不叫一声,果然是条好汉。佩服!佩服!看来只有使出杀手锏了,只要你还能忍得住,老子立马放了你。老二,把他老二给老子割下来。” 叶猴子应了一声,阴笑着展臂拽出了一把匕首,小龙立马白眼上翻昏死了过去。 叶胖子恍然大悟,一把揪住叶猴子,“等等,娘的,刚才过于紧张,顺手把哑穴也点住了。” 说着,他挥指解开小龙的哑穴,正要扇几个耳光打醒,小龙蓦地睁开眼睛,嘴里像崩豆般语无伦次地讨饶不止,“饶命,饶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命啊!饶命……” 叶胖子三人目瞪口呆地瞅着这条铮铮铁汉,半响才缓过神来。 叶胖子鄙夷唾了口唾沫,“说吧,银票藏到哪里去了?还有衙门的证明文书?” “不怪我,都怪那个胖白猪,他都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饶命啊!饶命。” “什么?”叶胖子三人齐齐地惊叫了一声。 “那个胖白猪拿着通缉画影图形威胁我,我只能转身就逃,饶命啊!饶命。” 回想起奸似鬼不自然的神色,叶胖子恍然大悟,懊恼地一拍脑门,恨恨骂道:“娘的,奸似鬼那个王八蛋,老子费尽辛苦算是白忙活了。” 阴晴不定地沉吟半晌,他转头对苟德贤道:“老三,今儿走空了,自认倒霉吧。你先走,我和老二还有事儿,记住,今晚的事情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眨巴眨巴三角眼,苟德贤干笑道:“小弟给老大道喜了,此次攀上了叶大主管,将来青云直上,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哈哈!老三不愧是诸葛门的,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叶胖子眉开眼笑地揉戳着胖脸蛋子,得意之极。 “嘿嘿,小弟在治安府门口等着这厮的时候,恰巧看见叶大主管的亲随叶长庚进了治安府,随后看到二哥跟上了这厮,小弟随即就明白了。嘿嘿,老大,你可知道马蜂同叶大主管是什么关系?省得到时候不小心讲错话。”苟德贤问道。 “什么关系?”叶胖子竖起了耳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嘿嘿,这事儿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诸葛门。老大,那马蜂是叶绍施叶大主管的私生子。” “啊!”叶胖子惊叫了一声,随即满面喜色,而后却遗憾地摇了摇头。贪婪的人向来不知道什么叫作知足,他有些惋惜,惋惜横死的为什么不是叶大主管的老爹。 “嘿嘿,对于江湖上有点字号的人物,我们诸葛门都会详细调查一番,并加以登记备案。对于像叶大主管这种大人物的秘密,嘿嘿,小弟自然格外上心,希望哪天能有所图而有所用。三十多年前,这位叶大主管将府上的一个丫鬟鼓捣得怀了身孕,那时候他正在和叶氏家族重要人物的女儿谈婚论嫁,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前途,他安排心腹偷偷将那个丫鬟送到了杭州一处庄园。后来那个丫鬟生下了一个男婴,男婴打小争强斗狠,性格乖戾,十岁的时候忽然不知所踪,叶大主管暗中费尽了心思,却始终没有找到。直到一个月前,马蜂忽然来到朝天城求见于他,他对其极其优待,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远方亲戚。嘿嘿,对于叶大主管八辈子之内的亲戚关系,我们诸葛门皆有详细的记载,因此小弟将事件的前后关联略加分析,自然得出了如上结论。”苟德贤伸手拍了拍小龙的脸蛋子,幸灾乐祸道,“嘿嘿,小子,你胆子可不小,他们父子相认未及月旬,儿子就被你击杀,你想那叶绍施会何等地暴怒?嘿嘿,等着吧,一会儿保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胖子满面春风地同苟德贤说了许多苟富贵不相忘的客套话,然后再三叮嘱他不可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虽然白辛苦了一场,但是得到了叶胖子的承诺,也算相抵了,苟德贤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嘎子,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目的,“老大,这个无关痛痒的小兔崽子就交给小弟如何?嘿嘿,小弟可以挣几个小钱花花。” 叶胖子满口答应了下来,苟德贤随即拎着嘎子,告辞而去。 苟德贤那一席话给了叶胖子很大的启迪,于是他作出了一个抱憾终身的决定。叶大主管的府邸自然是各大势力盯紧的目标,若押着人犯前去,何来的隐秘?不如恭请叶大主管来此地为爱子报仇雪恨,这样自然安全许多,隐秘许多。当然还有一个好处,若是叶老手下留情留下些零星尸体碎片,也许可以拿到衙门请功领赏,挣几个小钱花花,拿定了主意,叶胖子下重手再次将小龙周身大穴点了一遍,然后吩咐叶猴子小心看管,才兴冲冲地越墙而去。 他们的谈话都真真地钻进了小龙的耳朵里,心中有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动荡,他后悔得痛不欲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鬼迷了心窍前去冒领赏金,不该吃饱了撑的没有马上逃离朝天城,否则也就不会像杀猪般捆在树上等着挨刀。现在连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只能使用逃命**中那唯一的一招了,于是,他心中无声地拼命地呐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对于气运无比恐怖的小龙来说,虽然厄运不断,祸事连连,可是关键时刻却总会诡异地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帮着他躲过一劫,比如现在,就有人鬼使神差般掺和了进来,,,,,, 叶猴子等得有些发闷,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溜达到墙边,刚刚掏出家伙正要放水,忽然,他神色一震,顾不得收起家伙,慌忙俯身潜伏到草丛里。 一道黑影站在围墙上,脸蒙面罩,身穿夜行服,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警惕地在院落里游移,小龙被绑在院角的梧桐树下,厢房的残垣恰恰挡住了视线。扫视了一番,蒙面人回首看了看身后,然后跃下围墙,飘然进了正屋。看来蒙面人曾经来此踩过盘子,解下包袱放在门板上,他有如鬼魅般轻车熟路地将正屋内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后他回到门板前,心急火燎地解开包袱。包袱由被褥扎成,首先露出了一张双眼紧闭的芙蓉面,是一位年轻少女,包袱全部打开,露出了一具身着清凉xieyi的**。蒙面人呼吸急促,双眼淫光闪闪,伸手将**褪下,只见白光乍闪,两只雪白的玉兔颤动着跃然而出,披着月华的银辉,**仿佛冰雕玉砌般光洁,曼妙柔和的曲线凹凸有致,美奂绝伦。 小龙通过破碎窗棂的一角将屋内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头一次看到女子的躶体,他刹那间心神涣散,忘记了呐喊救命,只是瞪大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直到淫贼虎扑到那具**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才气得眼中冒火,心中暴怒地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让开,混蛋,让---开---,挡住---老子了---啦!” 强烈的心电反应令淫贼心头蓦地一紧,他下意识扭头看去,透过残破的窗棂,模模糊糊看不清树木的阴影里伫立着什么,不过两道瘆人的绿光光芒四射,着实令人惊悚。淫贼惊得肝胆俱裂,慌忙提上裤子,连滚带爬地窜到屋外,伸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暗器,颤声喝道,“何,,,,,,何方,,,,,,,妖孽?” 叶猴子一直猫在草丛里,屏着气息伸长脖子偷窥,本想看上一出好戏,未料到小龙被发现了,于是他不得不跃身而起,断喝道,“呔!稽查司在此办案,贼子还不束手就擒?”稽查司负责查办宗门大案要案,高手如云,名声显赫,江湖中人闻其名无不心惊胆寒,叶猴子亮出这个字号,无非想将淫贼吓走也就是了。可是淫贼接连遭受惊吓,方寸大乱,抬手就打出了手中的暗器,然后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房顶亡命逃窜而去。淫贼打出的是赖以成名的蝴蝶镖,而且出手就是六枚,叶猴子功夫稀松,登时咽喉中了一镖,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夜风轻柔地吹拂荒草,院子中虫声嘤嘤,倍显寂静。突然,有一颗石子击打在叶猴子身边,发出了一声脆响,叶猴子毫无反应。半晌,又一颗,,,,,,又一颗,,,,,, 投石问路?意识到这一点,小龙心中狂喜,急忙睁大了眼睛。 又过了半晌,只见白影一闪,一位白袍人来到叶猴子身前,伸手扣住他的脉门,半晌,白袍人摇头叹息一声,缓缓来到小龙身前。 皎洁的月光下,一张俊秀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双颊仿佛美玉般莹白剔透,眼眸好似星辰般璀璨炫目,红唇白齿互相辉映夺人心魂,蛾眉微皱,美目好奇地凝视着小龙,良久,来人细语道,“你的江湖经验怎么这么差劲?身后跟了一串葫芦都不知道,竟然还载在了叶胖子手里,哎呀!”轻轻摇了摇螓首,来人接着说道,“你真令人捉摸不透,身具盖世武功却装疯卖傻,游戏世间,你究竟是何用意?” 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红尘往事俱已消散,天地悠悠徒留一瞬,小龙脑海中一片空灵,多么美丽的生灵啊!人耶?仙耶?飘渺恍惚乎仿佛堕入云海,如梦似幻乎宛若登临仙境,魂不守舍,莫能相辨。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那人挥掌如刀划过小龙周身,牛筋登时纷纷断裂,他接着化掌为爪将小龙四肢关节复位,然后拿捏着兰花指轻轻一拂,小龙感觉到全身一震,所有穴道全部得解。整个过程宛如清风拂过碧波,手法娇柔唯美,动作婉约惊艳,天啊!仙术!小龙豁然惊醒,急忙倒地跪拜,大呼道,“多谢神仙姐姐救命之恩,,,,,,” 那人峨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喝道,“别跟本少装疯卖傻,本少最恨人家说我长得像女人。” 小龙依旧忙不迭地叩头不止。 那人忽然“噗嗤”笑了,“想你在天上人间门口,一掌劈碎了人家的招牌,那时何等威风,现在却怎么像个狗熊一般?” 小龙猛地抬头盯着那张如花粉面,一跃而起,愤愤道,“娘的,原来是你。” 十七章 本少姓叶名逍遥 原来此人正是在天上人间门口,一语给小龙扣上了盖世高手帽子的那位白袍公子。 “想起来了?嘿嘿,像你这般的年轻高手,世上实在罕见,本少一直暗中跟着你,就是想摸清你的底细。”白袍公子笑吟吟道。 小龙恨恨地攥紧拳头,若不是知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他早就一个大耳光扇过去了。 “师父不许我在人前显露武功,因此本少从来没有同人交过手,始终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是高是低。唉!所有人都以为本少是个纨绔子弟,真是郁闷,不过遇见了你,情况就不同了,嘿嘿。”白袍公子嘴角轻抿,不怀好意地盯着小龙笑道。 小龙感觉着浑身发冷,颤声问道,“我怎么了?” “因为你比本少更害怕泄露自己的秘密,嘿嘿,以后你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同你切磋切磋武功,旁人又怎么会知道?是吧?” 小龙大惊,撒腿玩命逃窜。 白袍公子待要追上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闪身进了屋子。 一声女子撕破喉咙的尖叫声打破了暗夜的寂静,难道那人见色起意,霸王硬上弓?小龙压制住折返回去的念头,加快了逃窜的速度。忽然,眼角白影一闪,白袍公子已经并肩跟在了身旁,他轻摇螓首,叹息道,“师父说的对,我的功夫果然还没有练到家,江湖经验也太差,区区一爪仅仅躲得过三指,唉!晦气,晦气。” 小龙转头看去,只见他面含怒色,玉指捧着一块手绢捂着半边脸颊,雪白的手帕上隐有血痕,让人怜惜得不住地心颤。 “哼!那个小娘皮实在可恨,本少救醒了她,她却伸手挠本少。哼!本少也不好惹,狠狠揉搓二下算是出了口恶气,,,,,,” “你揉搓哪儿了?”小龙吞咽了一口口水,急忙问道。 白袍公子妩媚地笑了,慢悠悠道,“现在还有闲心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果然是个高手。不过别怪本少没有提醒你,这个方向正好会碰上那叶大主管,,,,,,” 小龙使了招神龙摆尾,调转方向亡命逃窜。白袍公子依旧闲庭信步般跟在他的身旁,樱桃小嘴喋喋不休地追问道, “你师父是哪位高人?想来必定也是踏到那道门坎前的前辈高人?” “不说?是不是你师父不让你说?唉!高人异士一般都这德行,也不知道他们害怕什么?” “你那招劈空掌练了多少年?怎么能劈得那么远?可有什么窍门?你的内力真有那么深厚吗?” “你的轻功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还在装蒜?” ,,,,,, 小龙紧紧地闭住嘴,专心致志地跑路不息,白袍公子轻功飘逸出尘,仿佛足不沾地,任凭小龙使出吃奶的功力也甩脱不掉分毫。 “喂!你满大街兜圈子乱跑,究竟要干什么?”白袍公子问道。 小龙还是不吭声。 白袍公子突然莞尔一笑,“嘻嘻,你竟然杀了叶绍施的儿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哎呀!看来朝天宗势力范围内已经没有你立足之地了,叶大主管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那叶大主管究竟什么来头?”小龙站住身形,恼火地问道。 “本少对于天下间大事小情都知之甚详,也好,就让本少同你好好讲一讲。”对于话痨来说,能够有人倾听是一种享受,白袍公子喜洋洋地打开了话匣子,“在朝天宗,别管内务省六部九卿,还是治安府稽查司,这些管理机构不过是统治者四大家族的爪牙,狗腿子。咱们打个比方,比如咬掉叶银发耳朵的是那叶大主管,那么叶银发一定会抬着金银珠宝去慰问叶大主管,“咯没咯着您老的牙呀?”“要不要再咬一口啊?”嘻嘻,,,,,,不,咱们换个比方,比如叶大主管割了叶银发的老二,,,,,,嘻嘻,哈哈,,,,,,”联想到妙处,白袍少年忽然金花乱颤地大笑起来。 小龙板着脸,坚强地盯着白袍少年。 “不笑了,嘻嘻,不笑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白袍公子拿捏着兰花指抹了抹眼角,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叶氏家族在朝天宗的地位想必你已经清楚?武学成就的高低决定着叶氏家族大权的归属,朝天宗中武学最高者当然是叶老宗主叶承乾,他老人家四十岁就踏到了那道门坎前,可谓千年以来天下第一人,震烁古今,名垂青史,实在让人羡慕,,,,,,也不知道本少多大岁数才能踏到那道门坎前?”白袍公子仰头看着苍穹,眼中满含着憧憬的华彩,半晌,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那些叶姓太上长老们以及长老们,叶氏家族族长和副族长等人,除去这寥寥十数人,再下来就排到随后就排到了叶大主管叶绍施。叶绍施是八长老叶不群的妹夫,为人精明干练,统领家族一切事务,除却事关叶氏家族生死存亡以及具有重大影响的事务需上报家族理事会决定,其它皆由他独断专行,可先斩后奏,或者斩了不奏,可谓权倾天下,无人可及。你现在知道招惹上何等厉害人物了吧?” “城门在哪个方向?”小龙拿定主意,再不做片刻停留,马上逃离朝天城。 白袍少年指向一个方向,小龙运起轻功狂奔。白袍少年跟在他的身旁,赞叹道,“果然是条好汉,都已经身处绝境了,还信守着诺言,现在刚好是三更天,,,,,,” 小龙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气急败坏道,“朝天城又不是鬼门关,别的城门在什么方向?” “怎么?你不去比武了?” “比,比个屁啊!再比老子就真把这条命交待在朝天城了。” “该说你人贵有自知之明好呢?还是无耻下作好呢?本少始终有个疑问琢磨不透,人在江湖上闯荡自然要诚信守诺,可是明知道要去送死,还要装作满不在乎,豪情万丈,然后“咔嚓”脑袋掉了,这是不是有些迂腐?同莽汉白痴有什么区别?本少琢磨世事对错只在一线之间,可是这个限度究竟该如何掌握,,,,,,” “闭嘴,最近的城门在哪个方向?” “嘿嘿,你逃得出朝天城,还能够逃得出朝天宗吗?哼!外面地广人稀,目标明显,若是叶绍施派出供奉殿高手布控下去,好像一张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凭你的江湖经验,本少估计不出三日,你必定落网。因此本少劝你,你还是躲在这朝天城内,找个妥善的藏身之所,朝天城人口不下千万,浩瀚如海,他们一时半会儿决难捉得到你。” 想了想,感觉着白袍公子讲的有些道理,看着他粉面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小龙灵机一动,急忙赔笑问道,“公子,贵姓?” 白袍公子柔声道,“本少姓叶,名逍遥。” “你也是叶氏家族的?”小龙大吃一惊。 “不错,本少乃叶氏家族直系子弟。”看到小龙警惕地退出几丈开外,撒腿要跑,叶逍遥“噗嗤”笑了,“你不要怕,叶氏家族直系弟子成千上万,虽然论起来叶绍施还是本少的叔父辈儿,可是本少一直看他不顺眼,才不会参与你们这场恩怨。” “哎呀!逍遥,逍遥,好名字,好名字,叶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小龙箭步跑回来,奉承话才讲到一半,就被叶逍遥打断了,“拍本少的马屁没有用,闯下如此大的祸事,能够帮你化解危机的想来只有区区十数人,,,,,,” “哦?还请遥哥为小弟指点迷津,小弟必将知恩图报。” 猎物终于掉进陷阱里了,叶逍遥开心地笑了,“指点迷津倒是可以,不过本少有二个条件,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哎,遥哥你客气什么?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就是,小弟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这个人滑不溜手,本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看到小龙一脸委屈的样子,叶逍遥笑颜如花,接着说道,“不过,看你路见不平惩治了叶银发,证明你还是个颇为侠义的好汉,算了,本少就信你这一次。”他伸出一根玉指,说道,“第一个条件,本少想同你切磋切磋武功,看看究竟孰高孰低。” “又要比武?你们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不比算了,回家睡觉。”叶逍遥绷起脸,转身要走。小龙急忙挡住去路,谄笑道,“遥哥,遥哥,比武有什么意思?俗话说拳脚无眼,是吧?这万一,,,,,,是吧?” “你可是怕伤了本少?本少知道自己多半会输,不过既然选择了武道这条路,自当勇于挑战,不畏艰险。你放心,纵使不幸殒命,本少也不会怪你。” 看着这张美丽妖娆的脸上满含着慷慨就义的悲壮,小龙张着嘴巴,点了点头。对于这种脑袋被驴踢了,硬要钻牛角尖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因为这种人最好骗。 叶逍遥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伸出了第二根玉指,诡笑道,“第二个条件,本少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呢,也许过两天就想好了,想好了再告诉你,如何?” “没问题,遥哥什么时候想好了,尽管吩咐小弟就是了。”小龙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的人生理念是做人好比那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旁的一概不管,统统到时候再说。 “看你答应的如此爽快,说明你果真是个滑头,不过无所谓,到时候如果需要你履行诺言,你不守诺就戳穿你的老底,到时候如果不需要,这个条件也就无用了。”叶逍遥清了清嗓子,说道,“能够帮你化解危难的,头一位当然是叶老宗主,他老人家是朝天宗的天,只要他帮你说一句话,即使你杀了叶绍施的老爹,整个朝天宗也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接下来就是那些太上长老们和九大长老们,你可是他们的子侄?或者是私生子?” 看到小龙眼睛眨也不眨地陪着笑脸,叶逍遥讪讪地笑了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能帮你的还有杀鸡侠,,,,,,” “什么侠?”小龙以为听错了,追问道。 叶逍遥莞尔一笑,“你没有听错,就是杀鸡侠。这是朝天城百姓起的绰号,虽然粗俗,但是十分形象,它的意思是说杀鸡侠无论杀什么人都像杀小鸡一样容易。 (叶逍遥;本书的男一号配角,其文武双全,聪慧博学,天生丽质,娘娘腔,作者最终要将他写成疤面搓脚大汉,希望读者能够喜欢。) 十八章 杀鸡侠 “杀鸡侠第一次出手大约在十七年前,那时候宗门里有一个外号叫灭绝尊者的老供奉,其武功超凡入圣,加入宗门长达三十年,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他的徒子徒孙也尽是些名动江湖的高手,同宗门几大家族多有联姻,可谓势力庞大,树大根深。灭绝尊者在朝天城外有一座庄园,为了吞并相邻乡绅的一块田地,他遣人暗中下了毒手,可怜那位乡绅全家八十五口尽皆死于非命。毕竟纸里包不住火,这个秘密后来被人酒后失言传了出去,乡绅的亲属四处告讼,可是朝天城各个部门畏惧权势,竟然以种种借口弹压了下去。可笑那些恶人们,正当他们认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杀鸡侠出手了,一夜之间尽诛四十八位高手,徒留下了妇女,孩童和下人们。据当时的目击证人陈诉,杀鸡侠乘着黑雾滚滚而来,瞧不清道不明,信手一剑群雄授首,那可不是同杀鸡一样?此事轰动了宗门,供奉殿和稽查司全体出动把朝天城搜查了个天翻地覆,可是却毫无头绪。随后灭绝尊者的恶形被昭示于众,一时舆论所指,宗门闹了个灰头土脸,只好草草收场。此后,每隔半年一载,杀鸡侠总会出手一次,铲除的尽是些穷凶恶极之徒,朝天城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纷纷给杀鸡侠立了长生牌位,,,,,,” “,,,,,,后来有一天,宗门四长老张霹雳不道哪根筋错乱了,忽然向杀鸡侠下了战书,定于某日某时于西城墙上恭候杀鸡侠,看看到底谁会像小鸡一样被掐断脖子。在朝天宗,叶老宗主一心修真,从不入世,那些太上长老们也是如此,宗门大权实为九大长老执掌。这个张霹雳排行第四,性格火爆,武功深不可测,外号张疯子,乃仅次于大长老叶不凡的第二高手。到了那一天,张霹雳苦等了一天一夜,可是杀鸡侠居然没有现身,气的他蹦起十丈多高,咆哮声震塌了城墙一角。宗门弟子们皆认为杀鸡侠惧怕张疯子,捧臭脚的人纷纷大肆宣扬他如何如何英武无敌,把个张霹雳得意得好似飞上了天。事情并没有结束,大约十二年前,张霹雳的一位堂哥,张氏家族的实权派人物,他表面上正直平和,暗地里却欺男霸女坏事做绝。终于有一日,一位被他迫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怨气郁结,于朝天城闹市街头泣血控诉了自身的滔天冤屈,而后高呼着杀鸡侠的名字挥刀自尽了。当时鲜血满街,举城百姓高声相和,杀鸡侠的名字响彻云霄,张霹雳堂兄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就躲进了张霹雳的府邸。那一夜,供奉,稽查,捕头里三层,外三层将张府围得水泄不通。就在那一夜,杀鸡侠一战成名,人们都把他当成了陆地神仙,,,,,,,”讲到这儿,叶逍遥神情激动,仰头望着苍穹,仿佛在瞻仰什么,仿佛在缅怀什么,,,,,, 不带这么卖关子的,小龙听得血脉贲张,急忙督促他接着讲下去。 “那一夜,杀鸡侠果然来了,全身笼罩着黑雾仿佛一尊死神,使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所到之处手下没有一合之敌,一个呼吸间就冲进了张府,,,,,,” 小龙惊诧地问道,“三头六臂?不可能吧?” 叶逍遥凝重地点点头,“不会有错,很多人都看到了,诸葛门也是这么记载的。那三头六臂的神通是传说中修炼到分神境界才能够施展的神通,上千年来世间无人能够跻身金丹大道,至于杀鸡侠是如何做到的,直到今天也无人明白究竟。咱们接着说那杀鸡侠,他老人家杀进会客厅的时候,张霹雳和堂兄二人正在悠闲地喝着茶水,突遭变故,张霹雳大惊失色一个跟头跳上了房梁,他的堂兄吓得呆若木鸡,轻而易举被摘下了脑袋。至于张霹雳,一招,仅用了一招,就被掐住脖子挟持而去。此事一出,天下皆惊,大长老叶不凡马上中断修炼,出山寻找四师弟。这叶不凡天赋异禀,根骨罕见,四十五岁就踏到了那道门坎前,有人说他实际上更早就踏到了,只是不愿同师父争名,所以特意推后了几年。不过不管怎么说,朝天宗接连两代出了绝世天才,实在是宗门之幸。” “说得有些远了,咱们接着说那张霹雳,举宗找了三天,没发现蛛丝马迹,最后张霹雳却自己回来了。他笑咪咪哼着小曲儿,踱着八字步,看着满屋子师兄师弟,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从今以后老子可算坐稳师门第二高手的位置了,哈哈!”三长老叶不怠不服气,他和张霹雳皆为武痴,合称为“三痴四疯”,在武道上一直难分伯仲,于是二人抡起王八拳较量了一番。打斗的结果是叶不怠气呼呼回了洞府,三年没有露面,张霹雳则捧着肚子笑了三个时辰。人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杀鸡侠是何许人也,他皆摇头不语,只是拉着叶不凡躲进了密室。不过谈了屁大点儿功夫,大长老就心急火燎地现身颁布了一条法令,然后飞奔回洞府修炼去了,于是治安府立即增设了鸣冤司,以裁决朝天宗蒙冤不平之事,,,,,,” “,,,,,,鸣冤司成立后,五年内接连换了八位司长,他们皆因贪赃枉法,包庇权贵而被杀鸡侠摘了脑袋,直到被称作三尺神明的叶青山出任司长,鸣冤司才算平安至今。很有意思,当年叶青山年纪不到三十岁,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他,可是治安府那帮老家伙们宁肯辞官不干,也不愿当鸣冤司司长,于是,叶青山毛遂自荐,成为了朝天宗历史上最年轻的司长级人物。叶青山铁面无私,断案如神,深受百姓爱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通常部门的副职们皆暗地里渴盼,诅咒身子前面的正职早点完蛋,最好走路跌死,吃饭撑死,好早点拥有晋升的机会,独有这鸣冤司是个例外。据说鸣冤司的官员们皆给叶青山立了长生牌位,你说有意思吗?” “又有些说的远了,咱们接着说这杀鸡侠。虽然近几年杀鸡侠再未露面,不过其威名始终震慑着朝天城,如果他能够帮你一把,绝对没人敢招惹你。不过到底谁是杀鸡侠,世上估计只有叶不凡和张霹雳二人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这可是一个问题。” 小龙忽然有了个奇思妙想,插言道,“反正没有人知道杀鸡侠的真面目,可不可以来个鱼目混珠,先解了眼前的危难再说?” “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没有滔天的血腥和毁灭的暴力,怎么证明你就是杀鸡侠?”话语间,叶逍遥粉面扭曲,握紧柔荑,美目中闪烁着兴奋,狂热和残暴的神采。 想不到这个娘娘腔竟然是个暴力狂,以后得小心点,小龙急忙退到一丈开外,问道,“说了半天,尽说些废话,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一个人能帮你,不过他比较怪异,,,,,,”叶逍遥吐吐舌头,心虚地四处看了看,方低声道,“他有一件宝贝,能够保你度过此劫。” “什么宝贝?” “这个我不便透露,如果他要帮你,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想帮你,那么你知道了也没用,一切还得看你的造化。”叶逍遥诡异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兄台侠肝义胆,武功盖世,在下心中钦慕不已,实乃真心想帮你,不过呢,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虽然知道对方必定有所图谋,不过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妙人儿,咋看咋感觉着舒服顺畅,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小龙想了想,问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爱好?有什么弱点?” “他年近六十,无儿无女,一直孤身一人,,,,,,他为人呆板,少言寡语,总是板着一张脸,就像朝天城的城墙一般喜怒从不外漏,,,,,,他在宗门内务省当差,行事沉闷单调,从来没有应酬,人们都管他叫叶老实,,,,,,好像没有任何爱好,也没有任何弱点。” “既然是老实人那就不难对付,先来软的,再来硬的,不行就抱着他的腿拜干爹,不信他不乖乖地把宝贝双手奉上。” 叶逍遥愣愣地看着小龙,猛地,金花乱颤地笑了起来,“嘻嘻,也好,也好,他一生孤寂,也许正需要你这样的开心果陪伴,,,,,,不过你千万不可提起我,否则他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 “嗯,,,,,,按辈分来说他是在下的长辈,不过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你明白了吧?” 小龙狐疑地看着叶逍遥,叶逍遥被看得有些心虚,急忙挥掌摆开架势,娇喝道,“好了,咱们比武吧,分出胜负我就带你去。” 小龙摆出宗师的气势缓缓吐纳两息,然后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才摆开架势,说道,“叶胖子出手毒辣,小弟的内伤颇重,只能使出平时五成功力,还请遥哥手下留情,请!” “哦?”叶逍遥收起架势,遗憾道,“不能全力以赴还比什么?算了,等你哪天伤势好了,再比不迟。” “也罢,那就改日吧,能同遥哥这样的高手一较高下,小弟很是期待。”小龙遗憾地摇了摇头。 “等你哪天内伤好了,不妨到诸葛门找我。” “你是诸葛门的?” 叶逍遥粉面上一红,嗫嚅道,“不,不是,,,,,,不过在下总在那里研究江湖逸事,算得上那里的常客。” 十九章 魔鬼野兽老实人 “兄台,在下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该讲?” “哎!遥哥,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讲,请讲。” “兄台,你年纪轻轻何以要装疯卖傻,游戏人间?” “没有啊!” “呵呵,本少琢磨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受过刺激,因此看破了红尘;一是因为寂寞。你年纪轻轻,自然不会看破了红尘,你是因为寂寞,对不对?” “寂寞?哈哈!遥哥您真逗,哈哈!” “寂寞是一种感觉,内心的感觉,孤身独处的时候,你必须得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否则就会疯掉;可是高朋满座的时候,心里却感觉着空荡荡的,有些厌烦,有些疲惫,甚至有些畏惧,你最想做的反而是希望一个人静一静,,,,,,你有没有这种感受?” “嗯,遥哥,您说的太对了,小弟寂寞,寂寞极了。” “果然同我一样,,,,,,” ,,,,,, 时辰已近四更,一路寂静无人,叶逍遥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方月华下的一间院落,呶呶嘴嘴道,“喏,就是那里。” 小龙抬眼定睛一看,那是一间普通的民家小院,三面围墙环绕,朱红门扉紧闭。下一步该如何做?再回头,哪里还有叶逍遥的影子?心中骂了句娘,小龙来到门前,一边来回溜达,一边摸着下巴暗自琢磨,自己已经身陷绝境,不管那叶逍遥如何算计,也只能铤而走险,闯上一闯了。至于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无它,还是唱那出千古绝计吧,此计屡用屡中,百试不爽,几多睿智高人栽于其上,结果引狼入室,追悔不及,,,,,,拿定了主意,他奸笑着拍拍褴褛衣衫,摸摸垢面蓬头,然后提气越上墙头,惨叫一声翻身栽进了院中。轻轻咬烂舌尖吐口血水,全身抽搐摆出了一副进气儿少出气儿也少的模样,他眯缝着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屋内光亮了起来,“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位老叟现出了身形。月光下,老叟五官端正,精神矍铄,可以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飘逸出尘的美男子,不过他神情木然,目光僵死,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 这个必定就是那个叶老实,怎么还不把老子扶进门去救治?灌上几口酒,烧上两道菜,喂上一碗白米饭,,,,,,情况有些不对头,哦,难道以为死了,所以吓傻了?果然是个老实人,,,,,,想到这儿,“哎呦!哎呦!”小龙**了两声。 叶老实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仿佛腊月寒冬,“既然活着就赶紧滚蛋,否则老夫告到官府,治你个擅入民宅之罪。” “救命,救命,,,,,”小龙微弱地喊道。 “要死就快死,趁着天没亮扔出去喂狗,省得让老夫搭上口棺材。” 小龙佯装着昏迷了过去,叶老实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二炷香,,,,,,最后,实在耐不住性子,小龙恼羞成怒跳起身来,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指着叶老实的鼻子骂道,“老鬼,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子走南闯北,杀人如麻,再多背上一条人命,倒也不在乎。” 项链从小龙破烂的衣襟中散落出来,月光下夺夺生辉,叶老实微微一愣,定睛盯着细细观瞧。 看着对方的样子,小龙心中大喜,暗道,“不过两句狠话就镇住了,竟然不敢和自己对视,看来叶逍遥没有骗自己,这果然是一个老实人,先拿下再说。”他箭步上前,运指如风点了叶老实周身大穴。对于点穴的功夫,小龙自知内力不高,认穴不准,而且荒于操练,所以他不厌其烦地逐一点了三遍方才作罢。抬头看到叶老实神情木然地瞅着自己,身子一动不动,小龙放下心来,放眼打量这个小院。院落不大,拾掇得清新雅致,一丛翠竹,几叶芭蕉,院角种着一颗杨桃树,枝叶茂盛,树枝上挂着一只鸟笼,黑纱笼罩,挨着树旁不远,打着一口井,,,,,,嗯,好地方,他打算先严刑逼供把那个宝贝弄到手,然后暂避此处栖身两天,,,,,,, “你是何方人氏?”叶老实突然开口问道。 “休要多言,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你来此所为何事?” “何事?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子可以饶了你的小命,否则,哼!哼哼!老子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话音未落,小龙忽然反应了过来,为了防止老实人喊叫惊扰四邻,自己不是已经点住他的哑穴了吗?他怎么还能说话?看来保险还需要笨办法,他急忙从破衣裳上撕下一条,抬手往叶老实嘴里塞去,,,,,, “兔崽子,欠揍。”叶老实咆哮一声,抡起了巴掌。小龙对于自己的点穴功夫彻底失去了信心,他急忙使出一招擒拿手,打算扣住叶老实脉门,再反身锁住其咽喉。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叶老实的动作迟缓而僵硬,好像几天没有吃饭,可是却飘忽着躲过了小龙的擒拿手,然后像千斤铁锤般扇在他脸上,顿时打得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小龙心中火起,挥拳使出了狂魔十八打,这套武技虽然只学了半截子,不过使将起来,依旧有点儿雨暴风狂的气势,可是却连叶老实的衣角都没有挨着。叶老实的巴掌依旧不紧不慢,错落有致地扇在他脸蛋子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像打蚊子一样掌掌不落空。小龙想要护住脸面,可是胳膊好像脱了力,不听使唤;他转身想逃之夭夭,可是被揍得晕头转向,四下里好像到处都是叶老实的影子,,,,,,至此,他恍然大悟,急忙使出保命**,“噗通”跪倒于地磕头不止,求饶不断。不过叶老实好像打上了瘾,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好似长江之水般滔滔不绝,,,,,, “大爷,饶命,小人是个可怜的小乞丐,几天没有吃过饭,想来试试运气,,,,,,”他想说谎话讨可怜蒙混过关,可惜不管用。 “噼里啪啦,,,,,,” “哎呦!哎呦,,,,,,” ,,,,,, “,,,,,,小人被人蛊惑着来哄骗你老人家,骗我的那人叫叶逍遥,他说你手里有宝贝,小的实在是罪该万死,望你老人家宽宏大量,饶命,饶命,,,,,,”哪怕把实话招供出来,可惜也不管用。 “噼里啪啦,,,,,,” “哎呦!哎呦,,,,,,” ,,,,, “小人愿意拜您老为干爹,一心一意孝敬您老,将来为您老养老送终,干爹,干爹,,,,,,”可惜保命**杀伤力最大的一招也失去了功效。 “噼里啪啦,,,,,,” “哎呦!哎呦,,,,,,” ,,,,, 经过漫长的煎熬,好似度过了一辈子,叶老实终于住了手,狠狠瞪着仿佛王八盖儿般缩作一团的小龙,喝道,“进屋。” 小龙这辈子挨揍不计其数,他向来嘴上服软,心中骂娘,可是今夜这一顿胖揍,算是彻底把他打服帖了,好像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他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房间。 屋内干净整洁,布置简单,除去一张床铺,两个衣柜,一张书桌和靠椅,再空无一物。叶老实坐在靠椅上,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事。小龙战战兢兢地站立一旁,脸面肿胀有如猪头,疼痛难忍泪如泉涌,不过心中残存着一丝企盼,他忍不住偷眼四处观瞧,暗自揣摸宝贝会藏于何处。 “看你眼珠儿四转,必定心有不轨。”叶老实怒喝一声,抡起了巴掌, “噼里啪啦,,,,,,” “哎呦!哎呦!干爹,不敢了,不敢了,干爹,饶命,饶命,,,,,,” 又一顿暴揍后,叶老实猛地住了手,冷哼道,“哼!不敢看老夫的眼睛,可是做贼心虚?” 小龙急忙擦擦眼泪,定睛看向叶老实的双眼,只见对方的眼神有如古井般幽暗,有如星空般深邃,,,,,,头脑一阵昏眩,灵魂好像漂浮着脱体而出,小龙变得眼神呆滞,神情木然,好像一个木偶。 叶老实摘下小龙颈上的项链,细细看了看,问道,“这个是哪里来的?” “老猴子给我的。” “把你的情况详细道来。” 小龙娓娓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二十章 身世 “我不知道自己生与何年何月何地,打小没有见过爹和娘。我打记事儿起就孤身一人在山野丛林里生活,渴了喝河里的水,饿了采些野果,捕些鱼虾充饥,幸好南疆湖广河多,我的水性很好,所以没有饿死。后来我流浪到一座乡镇上,第一次吃到了熟食,可比生鱼虾好吃多了,所以我就赖在那里厮混,慢慢地学会了说话,明白了事理。可能因为我天生命苦,也可能因为老天瞎了眼,我身上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倒霉事儿,因此那段日子里我受尽了欺负,动不动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儿,有一次还险些被人下锅打了牙祭。不过也有一些好心人怜我弱小,接济我口饭吃,只要有饭吃,我就很满足了,,,,,,” “有一天,镇子上来了个白头发老头,他看起来像个乞丐,说起莲花落来一套一套的,特别逗人。人们都聚集过去,施舍铜板像下雨一样。我蹲在旁边看热闹,心里羡慕极了,有两个铜板滚到了我身边,于是我就一点一点地挪过去踩在了脚下。表演完了,人们散去,老头四下里捡钱,我就蹲在那里朝他笑啊笑,他呲牙朝我笑了笑,然后丢给我一把铜板,我急忙捡起来,掉头跑掉了。虽然当时我年纪还小,不过太多太多的教训告诉我绝不能轻易相信他人,我拐进一条巷子里,然后扒着墙角张望,看到老头已经转身离开了。我对他有一些好奇,也有一些好感,于是我就返回去偷偷地跟着他。老头在镇子里闲逛,遇到晒太阳的老叟和老妪,都要上前打打屁。天色晚了,他找到一间废弃的房子过夜,我轻手轻脚地凑上前去,想看看他在干什么。抑扬顿挫的声音从空洞的窗洞里传出来,原来他在哼曲儿。虽然后来一听起来就想吐,不过当时却感觉着非常好听,于是我就蜷伏在窗外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屋子里,老头就坐在我身旁。我吓得大声尖叫,一脚蹬塌了他的鼻梁骨,然后逃掉了。我知道自己闯祸了,于是就躲进了镇子外的山林里。过惯了群居生活,再独自一人的时候,那股寂寞和无助像单飞的大雁一样魂不守舍,我追了一天兔子,又追了一天野鸡,就忍耐不住跑回了镇子里。我找遍了整个镇子,也没有找到那个老头,我当时的心情有些难受,我很想能再见到他。日子像流水似地过了一天又一天,有一天,镇子上来了个马戏团,在镇子边搭设了一个大帐篷。人们都去看热闹,我偷偷挖坑钻了进去,看到里面有很多动物,以及一些长了几个脑袋,很多条腿的奇形怪状的动物标本,小丑侏儒罗锅等奇形怪状的人。马戏团团长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发现了我,不但没有打我,还给了我很多好吃的。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就问他缺不缺人手,我说我什么都会干,只要给饭口吃就行。他笑眯眯地说好啊,好啊,还给我讲了很多江湖上的趣事儿,穿插着询问了我的身世,我都告诉了他。当时我确实想那么做,只不过暂时还饿不着,而且心中也有些不踏实,所以我就想等等看看再说,于是就跟着马戏团后面流浪了一段日子。正是这个决定让我躲过了一劫,娘的,那个老混蛋竟然想把我制成不倒翁展出赚钱。他在糕点里下了蒙汗药,等我醒过来已经被绑在板凳上,像待宰的猪羊一样无计可施。幸好那个老头突然出现了,他痛斥团长心肠歹毒,丧尽天良,侮辱民间艺术,然后激战一场杀了团长。老头给我松了绑,我就死死地抱住他,扯开嗓子嚎啕大哭,我拿定主意以后永远都跟着他,一步都不分开。老头问我叫什么,我说我没有名字。老头呲牙笑了,说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算了,以后你就叫小猴子吧。我觉着不好听,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老猴子,于是我就不觉着我的名字难听了,,,,,,” “,,,,,,从那时起,我就跟着老猴子四处流浪,走遍了南疆的每一个角落。老猴子很有趣儿,整天乐呵呵的,不知道什么叫烦恼,他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哼唱乡歌俚调,他说在搜集民间各地的民谣和戏种,他说那是华夏的文化,如果得不到传承,将是巨大的损失。我和老猴子一直相依为命,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爷爷,那一段日子苦中有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我们一起(此处省略十万字),,,,,,直到四年前的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偷那只鸡,是我害了老猴子,我发誓以后哪怕杀人放火,坏事做绝,也绝不再偷东西了,呜呜,,,,,,” “,,,,,,那一天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梅雨接连下了好几天,老猴子病的很厉害,我到邻近的宝来山庄去乞讨。那里的人没有一点儿人性,他们不但不给口吃的,还蛮横地赶我走,我气愤不过,就设法潜入山庄偷了只鸡。我回到老猴子身边,刚把那只鸡收拾干净,宝来山庄的小少爷就领着手下牵着猎狗追来了。那小兔崽子才十多岁,心肠却着实歹毒,他凶残地尖叫着,说要惩治我们,要让猎狗咬死我们为他家的鸡报仇。猎狗放开了,凶猛地扑了过来,老猴子猛地拎起我抛进了身旁的河里。河流湍急,待我探出头来,已经被冲出了老远,眼睛被河水浸得模糊不清,隐约着看到天地间一片血红,,,,,,呜呜,亲我疼我的那个人再也看不到了,呜呜,再也看不到了,呜呜,,,,,,” “侯大哥,不,老猴子死了?”叶老实插话问道。 “哦,死了,呜呜,被狗吃了。” “怎么可能?老猴子的武功虽然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可是对付几只狗,几个打手,应该是小菜一碟。” “他的武功废了。” “怎么回事儿?讲!” “有一天,老猴子被三步蛇咬了,我气愤不过,就搬起一块儿石头打算将毒蛇砸成肉泥。可是没想到石头带起了一只鬼面蜘蛛,恰好跌落在他脑袋上,更没想到的是石头底下还藏着一只七彩蜈蚣和一只红玉蝎。它们可能正在开会,于是一股脑地钻到了他屁股底下,他当时正在运功逼毒,,,,,,” “老猴子一身武技也是不弱,,,,,,” “他已经是个残废了。有一天,一个叫南疆一剑的剑客醉醺醺地冲过来,说什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挥剑要杀了我。老猴子就同他动起手来,那人的剑法很厉害,老猴子不是对手被斩断了脚筋。后来南疆一剑酒醒了,解释说认错人了,然后就撒腿跑掉了。还有,出事前两天,我们正在桥上观赏雨景的时候,洪峰忽然来了,然后桥就塌了,于是我们就被大水冲走了,在水里飘了一天一夜,所以老猴子就病了,病的很厉害,,,,,,” “住嘴,接着讲你的故事。”叶老实气冲斗牛怒喝道。 “哦。老猴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那样到另一个世界我们还可以在一起。我就在河里漂啊漂,不知道飘了几天几夜,复仇的念头突然涌进脑海中,是的,我要报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替老猴子报仇。·于是我爬上岸,一边绞尽脑汁地琢磨报仇的法子,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后来,我遇上了干爹李大龙,干爹是个土匪头子,性格豪放仗义,拉拢了几百号弟兄常年驰骋在南疆打家劫舍。我想方设法亲近干爹,干爹喜欢我的乖巧,怜悯我的遭遇,因此收我作了螟蛉义子。干爹问我叫什么,我说叫小猴子,干爹他哈哈大笑给我起了个名字,姓随李姓,叫小龙,这是我第二个名字。我求干爹帮我报仇,干爹一口答应了下来,,,,,,” “,,,,,,奇袭宝来山庄的那个夜晚,天上没有月亮,整个世界漆黑一片,我跟着干爹冲进了宝来山庄。尖叫声,惨呼声,讨饶声陆续响起,火光四下里熊熊燃烧,我十分亢奋,脑海中不住地喊着老猴子,老猴子,老猴子,,,,,同时我也在祈祷,祈祷那个小兔崽子不要死在别人的手里。山庄里有几个武功好手,但是仓促之下或倒在密集的暗器下,或被围攻乱刀砍死。战斗很快结束了,我发疯地四处寻找,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他。他缩作一团,屎尿迸溅,浑身散发着恶臭,我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他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乞求和讨好,我捅了一匕首,他痛苦地尖叫起来。我非常兴奋,就接着捅,一直不停地捅,鲜血溅了我满脸满身,我看到他的脸因为痛苦像一张皱巴巴的手纸,眼睛像死鱼般凸起来了,,,,,,我不知道捅了多少刀,直到干爹一巴掌把我打醒。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一个十多数的小孩子,我从来没有为此后悔和害怕,有时候梦里梦到他濒临死亡的样子,我都会开心地笑醒了,,,,,,” “,,,,,,后来,形势变得严峻起来,不知道他们家有什么有势力的亲戚,在诸葛门暗赏十万两买干爹一干人众的人头。很多赏金猎人进入南疆追杀我们,我们开始了逃亡生活。凭借对南疆地形的熟悉,我们逃脱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虽然宰掉了不少赏金猎人,可是那些叔叔伯伯们也越来越少,干爹劝他们各自逃亡,他们擦拭着刀剑,嬉笑着没有人离开。该来的终于来了,我们最终被包围在一个小镇上,双方杀红了眼,小镇的居民因此受到了牵连,一时间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一个使刀的汉子一刀砍断了干爹的一条腿,干爹怒吼一声,伸臂拧断了他的脖子。我将干爹的衣服褪换到那个汉子身上,砍烂了他的面目,然后背着干爹钻进了死人堆里,躲了两天两夜,最终才逃得了性命,,,,,,” “,,,,,,,干爹心灰意冷执意回宗门了此残生,我想要孝养干爹,可是他担心我会给其宗派带去灾祸,于是怂恿我来朝天城闯荡一番,说这儿洞天福地,能够得享荣华富贵。屁!干爹可把我害苦了,我随便挥挥手,别人就说我砸毁了风雪门的招牌;我不过想冒领点儿银子,别人就认为我杀了马蜂,马蜂是叶大主管叶绍施的私生子,呜呼!我算走上绝路了,,,,,,还有叶逍遥那个混蛋,他骗我,说这个叫叶老实的老实人手里有宝贝,可以让我躲过此劫。娘的,哪里是什么老实人?简直是个魔鬼,野兽,呜呼!看他把我打的,痛死老子了,,,,,,” 叶老实眼中寒光一闪,抬指凌空点了小龙的睡穴,小龙一头栽倒昏睡过去。 叶老实手捧着项链,陷入到深远的思绪中,俄而悲伤,俄而愤怒,俄而缅怀,,,,,, 二十一章 悬赏通缉 东方泛白,晨光熹微。 九州商行,后院一间密室内,一位老叟负手立于窗前,淡然遥望着天际。 叶朝阳进入室内,启禀道,“师父,眼线急报,稽查司人马全军出动包围了丐帮驻地。” “竟敢冒然对丐帮发难,朝天宗也过于得意忘形了。”老叟颔首笑道,“嗯,八十年的太平日子,不短了。” 叶朝阳扶着老叟在太师椅坐下,沏好一杯龙井茶恭恭敬敬奉上,接着启禀道,“眼线回报,今天凌晨时分,稽查司督察叶胖子兄弟俩同那个乞丐展开了一场激战,叶猴子不幸殉职,尸体已经拉回了治安府,那个乞丐被同伙救走,下落不明。” “同伙?是什么人?” “据说其同伙使用了蝴蝶镖,稽查司目前正在详查,江湖上擅使蝴蝶镖的不在少数,排查需要一定的时间。” 老叟抿了口茶,眯缝眼睛思索半晌,开口道,“奇怪?丐帮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年轻高手?他又为何与风雪门和朝天宗为敌?” “徒儿昨天去诸葛门查了一下,他出身极其神秘,诸葛门没有任何记载。” “此人的底细务必要查清楚,年纪轻轻竟然身负盖世武功,想来必是某个老怪物的弟子,若能借其力给朝天宗一定的打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朝阳俯身尊令。 这时,一位黒衫汉子推开房门,箭步来到老者面前,弯腰奉上三个信函,“殷老,宗门飞鸽传书,三个信函相继而至,并无不测。” 信函皆指宽寸长,呈紫色,殷老一见勃然变色,紫色代表宗门的最高机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把夺过信函,手指颤抖着检查了信口蜡封,查验了内部的标识暗记,确认无误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缎子小包。取出一本小册,将小册和信函两相对照,翻查起来,半响,他长出了口气,沉声问道,“黑鹰,院内防护工作做的如何?” 黒衫汉子冷声道,“卑职已经把黑风十二煞全部派了出去,现在这里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殷老点点头,转头注视着叶朝阳,猛地眼神精光四射,厉声道,“回答老夫,在你心里,缥缈宗和朝天宗究竟孰重孰轻?” 叶朝阳“扑通”跪倒于地,目光坚定地望着殷老,沉声道,“师父,徒儿虽然是叶氏旁支,但从未受过其任何恩惠,是缥缈宗在徒儿伤重不治时挽救了徒儿的性命,并有幸拜入了师父门下。这十九年来,徒儿心中只知有缥缈宗,不知有什么朝天宗。” “好,很好。”殷老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昂首挺胸,庄重地喝道,“缥缈宗宗主有令!”叶,黑二人齐齐俯下了身子。 “本宗不日将对朝天宗实施圣战,望汝等做好情报工作,并不遣余力制造混乱为圣战出力。” “是!”叶,黑二人齐齐应声道。 狂热的目光逐一扫过叶,黑二人,殷老仰天笑道,“宗主大人英明睿智,自执掌宗门以来励精图治,蓄势待发,现在终于有所行动,朝天宗的太平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哈哈!不枉这些年来咱们隐姓埋名,穷心竭虑,,,,,,”他的声音瞬间变冷,阴森道,“此事只许咱们三人知晓,若有人胆敢泄露出去,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是!”叶,黑二人齐齐应声道。 “鹬蚌相争,岂能错过?老夫有一个计划,咱们只要伺机而动,定可给朝天宗沉重一击。”老脸舒展开,殷老阴险地笑了,,,,,, 打开院门,小龙探出脑袋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胡同里没有人,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壮胆,然后一只手托着鸟笼子,大摇大摆踱了出来。此时的他脸色像泥浆般土黄,脸蛋子像小猪屁股般鼓鼓囊囊,两个眼珠子像肚脐眼般深陷其中,眉峰描作宽刀状直插发髻,满腮虬髯毛茸茸硬撅撅,看起来煞是粗犷威猛。对于易容术,小龙并不是很精通,无非不过将糯米汤混着黄土涂到脸上,把头发剪碎粘在两腮和下巴上,倒是叶老实那一顿爆揍着实帮了大忙。照着镜子,他自信满满地认为哪怕江湖上最著名的易容鉴定专家也断然辨认不出自己来。 未行多远,一家房角堆着的一堆石灰粉引起了小龙的注意。这可是防身救命的好宝贝,他兴匆匆转身跑回院子,找来几张牛皮纸,将石灰粉满满装了几大包揣在怀里。起身的时候,他发现衣角污了,急忙伸手摩挲掉。今天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绸缎袍子,手感柔滑细腻,虽然只有七成新,却是他这辈子所穿过最华丽的衣服。他有一股矛盾的冲动,既想穿出去让所有人看看,又想脱下来珍藏好。他爱惜地轻轻地抚摸着袍子,咧开嘴甜蜜地笑了,尽管笑容扯动脸蛋子,痛得他不住地呲着牙。这是干爹给的,今天一觉起来已经天色大亮,干爹不仅答应收留自己,还舔犊情深把它赠给了自己。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小龙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跪地拜了干爹,干爹依旧没有住手,,,,,,而后住了手,,,,,,可能是老来得子的喜悦令干爹一时间难以相信,所以有所延迟,是的,一定是这么回事儿。经过努力地回忆,他最终得到了这个肯定的判断,眼界和认知让他无从知道叶老实实际上对其施展了催眠**。催眠**这门玄功一般趁人心神松懈之时骤然施展,可夺人心智,使其听命行事,而清醒以后记忆混乱,忘却曾经发生的事情。幸亏叶老实霸道地使用了此法,否者像嘎子,叶逍遥那些话唠们,纵使盘问三天三夜也休想套出半句实话。 太阳斜挂在天上,像金元宝般金灿灿的,暑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胡同外面的巷子里,零散分布着几家商铺和店面,巷内行人稀少,有些冷清。小龙左右观察了一番,然后远远地躲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边佯装着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偷眼窥视着进出叶老实家的那条胡同口。叶老实出门的时候,冷冰冰地吩咐他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可是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能无,谁知道干爹是给干儿子卖烧鸡去了,还是要带着巡捕来瓮中捉鳖?因此他简单易容一番就逃了出来。真想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可是又能藏到哪里去呢?唉!身处绝境中只能胡乱揪着这棵救命的稻草听天由命,一想起那个魔鬼,小龙全身就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等了个把时辰,没发现什么异常,小龙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就顺着街巷闲逛起来,街巷越走越宽,不知不觉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涌动,同往日有些不同,四下里好像过节般洋溢着一股子大快人心,欢天喜地的气氛。众多闲人逸士围聚在一起,时而交口称颂,时而谩骂唾弃,吐沫星子像灰尘般挥洒,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小龙好奇地凑上前去,竖耳倾听,人们正在交口称颂着神丐,说他乃武曲星下凡,化身乞丐行侠仗义,造福人间,因为风雪门为富不仁,所以一掌灭了天上人间;因为贪官叶银发草菅人命,所以一把将恶人撕成了两半儿,,,,,,人们还解气地谩骂恶人赵光腚,说他丧尽天良谋夺百姓谋生的饭碗,害得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回终于遭报应了,稽查司人马全体出动对丐帮展开了大屠杀,像杀猪般切下了他的脑袋,还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儿全都喂了狗,,,,,,江湖上最赏心悦目的两件事情,一件是扬名立万,一件是仇人授首,没想到它们一下子都实现了。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小龙蹲在地上,捂着腮帮子“嘎嘎”地笑个没完没了,,,,,, “啊!十万!”“天啊!十万两!”,,,,,,忽然,远处传来了响彻云霄的惊叫声,小龙惊魂般抬头望去,看见远处围了一大圈子人。金钱的诱惑赐予了神奇的力量,他健步如飞冲过去,甩开膀子一口气儿挤进了人群中。两位巡捕正在张贴告示,告示上传神地画了一张乞丐的面孔,下面下着“兹有朝天宗治安府悬赏白银十万两通缉重犯,此獠穷凶恶极,犯下累累罪行:谋害宗门执法人员,煽动刁民聚众暴乱,严重危害宗门安全;打砸风雪门朝天城分舵,严重破坏宗门间的安定团结,,,,,,” 像泄了气的皮球缩作一团,小龙抬起鸟笼子遮挡住脸面,拼命钻出了人群。一边往叶老实家里赶,他一边暗自腹诽,十万两,明赏就达到了十万两,叶绍施你大爷的也太狠了,若不是老子惜命,真想去领了这笔银子,,,,,,他突然想起当初悬赏干爹等人人头的那笔暗赏也是十万两,看来必定也是同叶绍施一样手眼通天的厉害人物,,,,, 忽然,一只手探过来抓住了小龙的脉门,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二十二章 纨绔子弟 眼前站着一个胖子,身穿着一身锦袍,手里也托着一个鸟笼子。他眼冒着金光盯着小龙手中的鸟笼子,问道,“哥哥,你这是要到哪里耍去?可是去斗鸟?” 未待小龙答话,胖子伸手一把揭开小龙鸟笼子上笼罩的黑纱,脑袋死死贴在鸟笼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里面,吧嗒吧嗒嘴啧啧道,“啧,啧,哥哥,你这只八哥可不行,精气神都不足,若要是斗鸟,绝对不出五嘴就得败,你看我这只八哥。”说着,他轻轻地掀开了自己手中鸟笼子上的黑纱,“你看,我这只八哥嘴壳如白玉,羽翼似黑金,鸟喙根宽尖锐,脚爪粗壮锋利,双眼黑亮有神,,,,,,” 小龙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树上挂着的鸟笼子,这可是遮脸掩眼的好宝贝,于是就顺手拎了出来。鸟笼子始终黑纱笼罩,他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鸟,此时一看,原来同那胖子的一样,都是漆黑如墨的八哥。他细眼看了看,怎么也看不出二者有什么不同,遂抬眼打量胖子,只见胖子的脸蛋子像小猪屁股般鼓鼓囊囊,两个豆大的眼珠子像肚脐眼般深陷其中,若不是皮肤白净,少了一副虬髯,简直像是在照镜子。怎么这么像?难道也是揍的?想到这儿,小龙“噗嗤”乐了。 胖子拉着小龙不放,死活要同他斗鸟。小龙眼珠子转了转,遂轻抚虬髯,豪爽道,“好说,好说,先找个地方喝两杯再斗不迟,哈哈!” 胖子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好,好,小弟马小胖,大哥贵姓?” “免贵姓叶,叶三。” “哦,原来是叶三哥。” “去哪里喝两杯?”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小龙吞咽着口水问道。 “咱们先去诸葛门参加一场拍卖会,中午去天上人间痛饮一番,如何?” “诸葛门?你可认识叶逍遥?”小龙试探着问道。 “当然,我们是哥们,怎么?你认识逍遥?哎呀!早说啊!哥哥,请。” 在美食的诱惑下,小龙将危险抛之脑后,晕乎乎地跟着马小胖前往诸葛门。世上关于传奇巨侠的这个嗜好,有两大主流思想相驳相斥:作为消息传媒权威的诸葛门,其相关记载,传记,以及娱乐周刊,皆批判说他生性贪婪,爱占便宜,像饿狗一样,丢块儿骨头跟着就走;作为民间流行艺术传媒的综艺门,其相关的相声,评书,以及小品段子,则高度颂扬他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巨侠的架子,同百姓同吃喝共命运,体察百姓疾苦,维护人间正道。实际上,只有那些吃了上顿,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下顿,动不动就险象环生成为饿死鬼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传奇巨侠此举的真正含义。 马小胖脑袋不比猪脑袋小,反应也不比猪脑袋快,小龙轻而易举探得了叶逍遥的底细,,,,,, “,,,,,,我马家是个屁大点儿的小家族,做的是南北漕运经商的买卖,就是将长江以北剑仙宗盛产的货物漕运到朝天宗来贩卖,同时再把朝天宗盛产的货物漕运到北方贩卖。本少对经商做买卖不感兴趣,只喜欢斗鸟遛狗,听曲看戏。我爹是马氏家主,他不喜欢我,看见我就像看见狗屎一样,不过我娘喜欢我,因为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而我爹又最怕我娘,所以本少在我们老马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横行无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同别人讲,我娘曾花重金请诸葛门总舵的高人给我算过命,他说我是天生的富贵命,一辈子吃穿不愁,长命百岁,,,,,,” “,,,,,,我同逍遥曾经在一个学堂里读过书,关系好的不得了,他的事情我了如指掌,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 “,,,,,,逍遥确实是叶氏家族直系子弟,他老爹叶绍文为人老成持重,在叶氏家族十大执事中排名第三,颇有威望,,,,,,逍遥喜欢研究琴棋书画,书生气十足,他对武学不感兴趣,同我的身手差不多。唉!在当今这破世道,尤其豪门大户子弟,偷个香窃个玉,欺个男霸个女都不算什么,可是如果在武学上没有建树,就会被认作是没出息的纨绔子弟,因此他是一个有名的纨绔子,比我还有名气。唉!本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人活一辈子为了啥?除了没日没夜地练武,就是打打杀杀争名夺利,有意思吗?我觉得还是我们这些纨绔每天吃喝玩乐,享尽荣华富贵,这才叫活着,,,,,,逍遥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像本少一样是嫡子,其余的都是庶出。不过好像老天爷在弥补过错,他另两个兄弟的武学天赋都很惊人,他哥哥十二岁就通过选拔成为了宗门的核心弟子,他弟弟虽然落了选,不过还未成年,成年大考时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他爹经常拿着烧火棍打的他不敢回家,往往跑到我家来躲灾避难,,,,,,” “,,,,,,诸葛门朝天城分舵今天要举行一场拍卖会,舵主诸葛平的女儿叫诸葛英,是我和逍遥以前一个学堂里的同学。诸葛英头脑聪慧,性格泼辣,善于交际,颇有心计手腕,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宗门的重点培养,今天的拍卖会就是由她来组织,所以叶逍遥组织要好的同学都来捧场,还答应着要请同学们到天上人间摆一桌子庆功。你知道为什么吗?嘿嘿,我知道他的心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被诸葛英迷上了,像我喜欢斗鸟耍狗一样痴迷。不过他脸皮很薄,从来不敢表白,所以终日有事没事都在诸葛门里泡着,像苍蝇纠缠着臭鸡蛋,,,,,,” 诸葛门朝天分舵占地宽广,主楼高达六层,巍峨雄伟。一层是消息买卖大厅,诸葛门消息网络遍布天下,可谓消息灵通无所不知,诸葛门将这些情报归类存档,估价买卖,你想要知道什么情报,只要掏银子就行。二层是票号商行,诸葛门出具的银票比三大宗门出具的银票揣在怀里更让人踏实,这是天下人的共识。三层是典当行,诸葛门开出的价格不会高,不会低,公平合理足以深得人心。四层是拍卖中心,诸葛门不定期举办一些摆卖会,天下间闻所未闻,或者闻所未见的稀罕玩意从这里改换了门庭。四层以上是宗门内务场所,由供奉,护卫把守,严禁外人进入。所有人都知道,虽然这里不过是诸葛门的一个分舵,但是汇集的财富却浩如烟海,难以计数,也许有很多人垂涎得眼红,但是没有人敢冒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诸葛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楼上楼下人头涌动,川流不息,比大街上还要热闹,马小胖对诸葛门煞是熟络,领着小龙直接上了四楼,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散坐着十几个少男少女,看到马小胖来了,他们嬉笑着拿他开涮,马小胖兴奋得满面红光,手舞足蹈地插科打浑,众人登时笑作一团。小龙扫视二眼,没有看见叶逍遥,于是大大咧咧找个座位坐下。转头看见茶几上摆满了糕点和水果,他急忙探身过去,嘴里叼上一块桂花糕,手心里握上一块芙蓉饼,指尖再夹上一块玫瑰酥,一股脑儿囫囵着吞下。味道香甜可口,他胃口大开,顾不得脸面形象,双爪上下翻飞,忙不迭地往嘴巴里送个不停。 一位身着宫装的高挑女子袅袅走进门来,身后跟着一位白袍公子,脸上罩着一席白纱,正是那叶逍遥。宫装女子飞髻高盘,顾盼神飞,笑语嫣然地对诸位学友前来捧场表达了谢意,转眼看到小龙,遂盈盈笑道,“这位大哥面生的很,鄙舵怠慢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想必这就是那诸葛英,相貌气质俱佳,怪不得把叶逍遥迷得魂不守舍,小龙慌忙将满口食物强行咽下,未料到过猛居然噎住了,登时翻着白眼,嘴巴大张,进气儿进不去,出气儿出不来。马小胖蹦上前来,一边帮着他捶背,一边不知死活地美滋滋地介绍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叶三哥。” “哦,原来是叶三哥,叶三哥可是叶氏家族子弟?” 小龙运起内力将食道打通,然后轻抚着虬髯,哈哈大笑道,“哈哈!呃,,,,,,叶三乃叶氏旁支,哈哈!呃,,,,,,今个听说贵派举行拍卖会,故来开开眼界,哈哈!呃,,,,,,” “听叶三哥的口音,含着些南疆的腔调,可是经常去那里公干?” 小龙大吃了一惊,他跟着老猴子耳濡目染,在方言上颇有造诣,这两日来跟着嘎子学了朝天城的口音,自认为说的惟妙惟肖,未料到却被诸葛英一语道破。所幸脸上糊了泥浆,遮掩住慌乱的神色,他打了两个饱嗝,哈哈笑道,“呃,,,,,,呃,,,,,,哈哈!诸葛姑娘见多识广,叶三实在佩服,不错,在下每年有多半年时间都在南疆度过,哈哈!” 诸葛英正要接着问询,却被马小胖鬼叫一声打断了,“哇!”他蹦到叶逍遥身旁,一把夺下白纱,嬉笑道,“你带这劳什子东西干什么?难道怕美女看上你,把你抢了去?” 叶逍遥一直失魂儿般盯着诸葛英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罩面的白纱被马小胖抢了去才失色惊醒,他慌忙夺回重新又罩到了面上。马小胖虽然肉多脑子慢,眼神却不错,诧异地问道,“脸上被谁挠的?不会毁了容吧?” 叶逍遥神情扭捏地偷眼看了看诸葛英,嗫嚅道,“没事,,,,,,猫挠的,,,,,,” “前会儿说上火生了小豆豆,现在怎么又说被猫挠了?来,让姐姐看看。”诸葛英伸出玉指揭开面纱,叶逍遥手足无措地没有阻挡。诸葛英看了看,笑吟吟道,“这猫儿也忒狠心了,不过别担心,姐姐这里有不死神医的无痕膏,保证不会留下疤痕,给你个贵宾价八折。” 这一天是诸葛英终生难忘的日子,正是在这一天,她第一次组织了宗门拍卖大会,标志着她得以登上宗门大舞台一展宏图抱负。可是多年以后,当这个心比天高的女强人拼搏得累了,倦了,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时候,每当回首想起这一天,她却总会苦涩地沉溺于当时这个不过付之一笑的小插曲上。她知道性情使然,纵使当时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两个人之间也是有缘无份,可是有一股子发至心底的企盼在不停地作祟,让她不能不去想。当时若没有发现那个小秘密,或者自己心境淡泊一些,也许一切将如常地发展下去,也许可以和那个傻傻的,柔柔的,纯纯的小男孩牵手相濡以沫,一生平淡终老,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回忆像腐朽的尸骸,时光越久远,越让人体会到失去的何其珍贵,何其之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会越来越甚,直到沉沦于无觉无识的境界。 同众人寒暄了几句,诸葛英道了声抱歉,转身筹备拍卖会去了。叶逍遥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的倩影,直到佳人已逝,方才还阳醒来。众人皆抿着嘴偷笑不止,马小胖凑上前去想要说些悄悄话,叶逍遥狠狠在其脚面上跺了一脚,痛得他呲牙咧嘴地捧着胖脚蹦跶起来。 若无其事地来到小龙身旁坐下,叶逍遥美目细细打量着他,柔声道,“叶三兄,这么快又见面了。” 小龙淡笑着颔首致意。 “看来你还没有得到那宝贝,不过这易容的手法实在高明。啧,啧,眼角眉梢,颧骨两腮,无处不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小龙讶然道,“不会吧,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 “嘿嘿。”叶逍遥伸出玉指撩起遮挡住眼帘的发丝,笑道,“注意到衣角那个小洞了吗?那是在下小时候烧的。还有你颈下那枚酱紫的指印,除了叶胖子的熊掌谁还能留得下?” 小龙低头一看,果然在衣角发现了一个小指大的窟窿。这个娘娘腔不仅相貌出众,武功高深,头脑聪慧,心细如发,而且生于富贵之家,令人真他娘的嫉妒,小龙愤愤不平,遂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不愧是朝天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佩服,佩服。” “纨绔子弟又怎么啦?我们活的简简单单,人畜无害,挺好,挺好。”虽然这么说,但是叶逍遥眼神中掠过一丝郁闷和不甘。 小龙哼哼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在糕点上,索性取过盘子,大吃特吃。 叶逍遥谛笑皆非地摇摇头,问道,“叶三哥,今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起那一顿胖揍,小龙不由得火气上涌,骂道,“混蛋,你竟敢骗老子?” “在下怎么骗你了?是你求着本少帮你,,,,,,”漆黑的眼珠儿转了转,叶逍遥忽然捂着肚子,娇笑得喘不过气而来,“不是吧!你的脸,,,,,,不会是打的吧?嘻嘻,,,,,,你知道他的厉害了吧?嘻嘻,,,,,,” 小龙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赶紧矢口否认,“胡说,我爹亲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我?” 好奇心占据着上风,叶逍遥强忍住笑意,追问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快,你讲给我听听。” “他死皮赖脸非要收本少作螟蛉义子,本少出于怜悯就同意了。你不知道,老人家那高兴的,唉!老泪横流,要死要活。” “去,本少才不信,他要是这么好糊弄,本少至于那么害怕他吗?” “爱信不信。”小龙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抱起一盘子荔枝吃了起来。他这种钢刀加颈,依旧风卷云残般吃食儿的气势,着实让叶逍遥心折。 这时,迎宾女将无痕膏送了来,为此,叶逍遥付出了一千两银票。他除去面纱,拿捏着兰花指将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玉盒揭开盖子,妖娆地用小指蘸着药膏涂抹到伤口上。 这么点儿,也就抠抠牙花子的分量,一千两银子?还八折?小龙愤愤不平地看着叶逍遥玉颊上那两道不过头发丝般纤细的伤口,真想挥起盘子痛殴这个败家子一顿。 “一千两一点儿也不贵,这药膏中的成分少不得千年的田七和茯苓,能达到那年头的草药可不多见了。你看,待得这无痕膏干了,伤痕当下就会好的。”涂抹停当,叶逍遥得意地扬起玉颊让小龙欣赏,小龙惊讶地看到伤口已经细不可辨,肤色完全相近,果然是神药。他一边啧啧称奇地嘀咕着,一边取过玉盒看了看,问道,“这个能值几两银子吧?遥哥,小弟有收藏玉器的小习惯,,,,,,” 叶逍遥缓缓将面纱揣进袖袋,四下里扫了一眼,看到没有人注意,他闪电般挥掌在小龙掌上击打了一下,“啪!”玉盒化作了齑粉,“哎呦,哎呦,,,,,,”小龙揉着巴掌哀嚎不止。 “装,你就装吧,哼!”叶逍遥不屑地撇撇嘴。 二十三章 挠挠痒痒 拍卖大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面积相当宽敞,已经满满就坐了千余人。有器宇轩昂的武者,有财大气粗的商贾,有珠光宝气的贵妇,许多宾客都是熟人,他们礼貌地相互致意寒暄,气氛高贵而祥和。小龙紧挨着叶逍遥坐下,初次见识这种大场面令他感觉着有些拘束,叶逍遥嬉笑着低声道,“别给本少丢人,这些都不是什么好鸟,不过披着人皮罢了。” 闻言,小龙心神大定,遂挺腰坐直,肆无忌惮地扭头四处张望。猛地,看到叶氏家族执事叶万钧陪着一位二十余岁,面目俊朗,神情倨傲的年轻人走进了会场,叶扬帆和十余个护卫跟随其后,一行人张扬地走进了一号包厢。恨屋及乌,小龙已经将叶氏家族列为了死敌,他急忙问叶逍遥,“进了一号包厢的那个傻货是什么来头?” 叶逍遥淡笑道,“那傻货是慕容世家的大少爷慕容康,几天前刚到朝天城,前来拜见未来的岳父老泰山。” 小龙打听起慕容世家的来头,叶逍遥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讽刺道,“哎呀!你师父怎么教你的?难道连“三宗四派九世家”都没听说过?哎呀!凭你这点儿江湖经验,还敢在江湖上混?本少佩服死你了。”话痨成瘾的他没有时间听小龙解释,就一股脑儿地将慕容康的情况倒了出来。九大世家的江湖地位仅仅略逊于四大门派,慕容世家位列其中,千年来虎踞岳州,底蕴深厚,实乃江湖上不可得罪的大势力。三个月前,宗门五长老叶不乱将掌上明珠叶娇娇许配与了这个慕容康,江湖上大势力之间相互联姻,携手同进共退,这样子的事情屡见不鲜。宗门大长老叶不凡神龙不见首尾,据说十年前外出游历一直不见音讯,三长老叶不怠练武如痴,不问世事,因此叶氏家族的大权全都捏于五长老叶不乱和八长老叶不群手里。五长老育有二子一女,叶娇娇生性纯真温婉,嫁于这个傻货有些可惜了;叶二少叶云扬武学资质平庸,实乃真正的纨绔,不足为道;叶大公子叶云飞天资卓绝,乃宗门年青一代第二高手,,,,,,说到这儿的时候,叶逍遥怅然叹了口气,“哎呀!若不是门规所限,本少真想同叶云飞较量一番,看看究竟谁才是朝天宗年青一代第二高手,,,,,,” “谁是第一高手?”小龙好奇地问道。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宗门核心弟子中的核心才能知道。不过,本少也知道,,,,,,”叶逍遥神秘兮兮地俯身于小龙耳边低声道,“叶大公子叶云飞六岁时就成为了宗门的核心弟子,六年前,其十六岁成年后,在宗门核心弟子比武大会上力挫群英,拔得了头筹。宗门上下皆颂扬他是不亚于大长老叶不凡的绝世天才,于是他意气风发地向一个人提出了挑战。挑战的对手是谁?挑战的结果是什么?这些都成为了隐秘,不过从那时起,叶云飞再未以年轻第一高手自居。本少觉得好奇,就花费了不少心思,终于打听到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传闻说当年他挑战的是一个未及金钗之龄的小女孩。” “废物一个,还什么绝世天才?狗屁!”小龙鄙夷地笑着摇摇头。 “嘿嘿,那个小女孩可不简单,与她相关的一切情况都会成为宗门的隐秘,这是叶老宗主亲自下的命令。相传叶老宗主闭关修炼长达一甲子,曾经出关三次,有一次就是为了她,而且还亲自教授她武学长达三个月。哎呀!这份殊荣纵使那九大长老也没有福气享受,她啊,,,,,”这时,诸葛英风情万种地走上高台,她明眸皓齿,笑颜如花,顿时将叶逍遥死死吸引住了,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纵使小龙连掐带推,他都没有了反应。 这是小龙第一次参加拍卖大会,真真算大开眼界,奇珍异宝,武功秘籍,神兵宝器,古玩字画,,,,,,众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件像流水席般一道接着一道露了面。更让他大开眼界的是银子还能这么花,所有人仿佛都变成了傻子,把银票当破烂儿般肆意挥霍,他大爷的,疯了,都疯了。在小龙的观念里,一向认为银子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将其换成那些莫名其妙的物件实在难以理喻,简直愚蠢至极。比如因为将南海珍珠研碎涂到脸上可以延缓容颜衰老,所以几个贵妇一口气儿炒到了二千两银子一颗,小龙真想吐她们一脸;千年人参竟然炒到了一株三万两,扯淡,小龙认为还不如二斤猪肉合算。 马小胖不愧是典型的纨绔,一鼓作气拼掉了几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以八百两的价格拍下了一只白毛碧眼的波斯猫。他得意得嘴角咧到了耳朵边儿,“太棒了,以后睡觉有伴儿了,呵呵。”看到身旁的小龙眼神有些不对,他问,“三哥,干嘛呢?你咋不拍几个?” “哎呀!没看上眼的。”说话间,小龙不觉低下了脑袋。太打击人了,搞什么搞?自己为之奋斗的人生目标是挣上万两银子,买房子置地娶老婆生孩子养干爹,现在看来,不过美容五次,或者喝碗参汤罢了,不行,得把目标抬高,十万两,至少得挣上十万两,,,,,,可是如何去挣呢?他脸上铺满了羡慕嫉妒恨恨恨恨啊!!! 叶逍遥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诸葛英,一边飞快地转动脑子算计着,他精明地推波助澜,将每一件拍品都推到了尽可能高的高值。比如:那一套武技浑水摸鱼,他穷追不舍将之推到了九万九千九百两的高价,直到那个赏金猎人含着眼泪出价十万两,他才抽身而退。再比如:那把唐伯虎绘画题诗的金笺折扇,底价五百两,二个附庸风雅的商贾竞价到六百两,就谦让地收了手,于是他直接出价五千两拿下。有不认识他的人问,“那家伙是不是有病?”有认识他的人回答,“有,病的还不轻!” 爱情之花的培育需要巨大的付出,恋上拍卖行的女子尤其恐怖,小龙对叶逍遥的举动报以嗤之以鼻以及幸灾乐祸。现在的他少年不识愁滋味,直到有一天,当爱情的惊涛骇浪将其淹没的时候,他才知道同爱情相比较,金钱,自由,尊严,生命,,,,,统统根本不值一文。 最后压轴的拍品是一把宝剑,剑鞘沧桑古朴并不起眼,诸葛英舒展如玉皓腕霍然拔剑出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龙吟,绝世神兵终于露出了本相,只见三尺剑刃散发着淡蓝的幽光,好似有一道炫目的流光往来穿梭,辉映着诸葛英那张芙蓉面,那双秋水眸,叶逍遥登时魂儿飞上了九霄。英姿飒爽地舞了几个剑花,诸葛英挥手归剑入鞘,娇笑着介绍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宝剑干将,起价三十万两,此言一出,顿时满座皆惊。 从老猴子嘴里,小龙知道干将宝剑是传说中削铁如泥,御剑千里的神兵利器,正因为如此神奇,所以出世不久就被某位绝世大能珍藏起来,仅仅在历史的洪流中荡漾起一个小水花就没有了消息,未想到此时此地竟然现世了。悲哀啊!小龙激荡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娘的,刚刚抬高到十万两的奋斗目标竟然连一把剑鞘都买不下,他决定以后打死也不来拍卖行了。 诸多英雄豪杰为神兵痴迷而疯狂,场面异常火爆,价格不断攀升,四十万两,,,,,,五十万两,,,,,,六十万两,,,,,,随着价位越涨越高,越来越多的人无奈退出了竞争,有顶天的英雄嚎啕大哭着发泄心中的不甘,有立地的豪杰抽搐着饮恨昏厥了过去,若不是朝天城法制森严,若不是诸葛门高手如云,只怕当下会发生一场夺宝血战,,,,,,最终,涨到七十八万两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是一号包间的竞价。诸葛英美目逐一扫过群雄,问询了两遍,再无应价,就在她准备三声报价,落槌成交的时候,小龙忽然觉得背部搔痒难耐,可能早上洗澡的时候没洗干净,有些许虱子幸存了下来,于是他伸出胳膊去挠挠痒痒,,,,,, 二十四章 赵光腚吐血 日上三竿,赵光腚气定神闲地迈着八字步来到车房,吩咐赶车的老牛驾车前往诸葛门。 朝天城太大了,如果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对于日理万机的赵大舵主来说,无疑在浪费生命。虽然骑马也可以节省时间,但是马背上的颠簸总会打断诸多奇思妙想,谁知道那些溜走的想法是不是可以给丐帮带来巨大利益的金点子?这样无疑是在犯罪。所以盘算再三,赵光腚给自己配备了一辆马车。 马车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人士的青睐,除了作为一种交通工具的同时,它还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流动的封闭的空间,可以任人无所顾忌地为禽为兽,为所欲为。因此,当关上车门,拉上窗纱,赵光腚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咬牙,跺脚,揉脸,揪头发,,,,,,他在发泄着对那个人的愤恨,他后悔怎么没有早点掐死那个惹事的根苗,倒霉的扫把星。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丐帮在他苦心经营下,正在朝着强盛之路高速发展,万万没有想到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好像从悬崖峭壁上大头朝下栽了下来,“吧唧”一声,所有心血,梦想和人生全完了。自从立志要成为丐帮不朽的传奇以来,赵光腚的大脑就从来没有休息过,脑海里无时不刻不在设想着丐帮日后的发展大计,可是现在,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满脑子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丐帮完蛋了,该如何是好? 事态发展像滔天洪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让人根本没有时间采取正确的应对之法。昨天下午,还未来得及读完风雪门的问责信,风雪门的亲家们就争相恐后地前来训斥和威胁,训斥丐帮狗胆包天欺压风雪门,威胁要中止所有同丐帮的业务和合作。如果那样,丐帮二十万人马岂不要喝西北风了?唉!只能咬碎了钢牙往肚子里咽,唉!没办法,他只好低头认罪,马上命人去定制了天上人间的牌匾,购买了三牲六畜,接洽了舞狮红火表演,挑了个好日子,准备风光操办一番。作为一名杰出的生意人要善于制造和利用传闻,绯闻,那怕是丑闻,以起到轰动的广告作用,因此他特意安排了一千名弟子上街放风发传单。他要让整个朝天城的百姓都知道,知道丐帮为了维护宗门间的团结和安定,勇于承担道义和责任,如此深明大义,如此名门风范,,,,,,但是没想到哇!没想到当身上长满嘴都无法否认那个小杂碎不是丐帮弟子的时候,他,他,他他竟然咬掉了叶银发的耳朵,苍天啊!大地啊!救救丐帮吧! 脸皮要足够厚和脊梁要足够软,作为杰出生意人必备的基本素质,赵光腚从皮肉到骨子里都完全具备,于是他马上备了满满一马车厚礼,如飞赶到了叶银发府邸。他在府门外把眼圈儿抹出了老茧,苦苦等候了三个时辰,终于得以进了内院。当时叶银发正室叶夫人恰好端着一个夜壶出来,于是顺手扣在了他的圆脑袋上,于是他顶着夜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足足说了三个时辰的好话,直到叶夫人求饶服软方才作罢,,,,,,当他身心疲惫地回到丐帮驻地,已经晨光熹微,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眺望着远方天际,方长出了一口气,唉!往事不堪回首,前后衔接的恰到好处,好像开门迎客一般,稽查司大队人马蜂拥而至,,,,,,说实话,赵光腚打心眼里赞同稽查司的做法,恨不得伙同他们一起将那个小杂一举擒获,然后碎尸万段,可是为了丐帮的脸面,他不能那么做。作为杰出的生意人,他知道同统治阶层博弈的不二法门正如拉磨的驴子,一味地委曲求全只会得到大棒子,而捕捉时机适当地尥尥蹶子才有可能得到胡萝卜。于是他毅然捧出了九百年前,朝天宗第三代宗主亲手签写的丹书铁卷,声嘶力竭地阐述了丐帮几千年的骄傲和尊严,义愤填膺地坚决反对稽查司野蛮执法,,,,,, “咯吱!”马车猛地停下了,赵光腚登时滚做了葫芦,他训斥道,“老牛,你搞什么?” “舵主,稽查司恶鬼拦路不让走,,,,,,”老牛的声音像叫魂般嘶哑而悠长。话音未落,有稽查打开车门,钻进车厢,将车厢内,座椅下严密搜查了一番,赵光腚板着脸,报以鄙视的目光表达了无声的抗议。 放行后,马车缓缓前行,赵光腚撩起窗纱,深情地注视着稽查司检查岗前,人山人海排着队等待检查的丐帮弟子们,心头感觉到一股有如杀猪刀捅进胸腔里搅啊搅的痛楚。多好的子弟兵啊!为了丐帮的伟业,他们辛勤劳作,无怨无悔,可是今天,却有如牧羊般任人欺凌,待到检查完,岂不得月上柳梢头?这会违约多少份劳务合同?这得少挣多少两银子?眼不见心不烦,他急忙拉上窗纱,接着开始不顾形象地咬牙,跺脚,揉脸,揪头发,,,,,,今天上午,稽查司并没有因为赵大舵主的凛然正气而狼狈撤去,反而严密地将丐帮驻地包围起来,拉起了警戒线,对进出驻地所有人员一概严加盘查。赵光腚静下心来,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绝不简单:其一,千年来,朝天宗和四大门派一向交好,对于四大门派之间的纠纷,向来和稀泥敷衍了事,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袒护任何一方;其二,在这个尚武的世界里,对于叶银发那样的小角色,朝天宗绝不会如此重视,竟然不惜动用了精锐之师稽查司,,,,,,那么,究竟为什么会撕破脸面如此行事?他大惑不解,急忙纠集丐帮情报机构,细细排查那个小杂碎究竟还做出了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花费了一上午功夫,却一无所知,于是他抱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绝望心情,急忙备车赶赴诸葛门探查个清楚,,,,,, “咯吱!”马车猛地又停下了,赵光腚又来了一个滚地葫芦。老牛是从二十万丐帮弟子中精心挑选,赶车技术最好的车夫,平日里纵使驰骋在人流如织的街巷里也好似躺在墓地中一般安稳,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赵光腚怒斥道,“娘的,老牛你搞什么?” “舵主,有人急着投胎要见你,,,,,,”老牛话音未落,车厢门打开,塞进了一个麻袋,一位衣冠楚楚商贾打扮的年轻人站于车旁,喘了几口粗气,满面含笑抱拳道,“久闻赵舵主乃当世人杰,在下心中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无缘结交,今日得见,果然风采盖世,在下诸葛门苟德贤这厢有礼了。” 作为杰出的生意人,哪怕前去参加自己的葬礼,也要神采奕奕,好似新婚入洞房一般。赵光腚急忙起身,哈哈大笑道,“哈哈!五湖四海皆兄弟,更何况同为四派之人,来,苟兄弟请上车一会。”他尽管昂首挺胸而立,头发丝依旧离得厢顶有近一尺的距离。 “赵大哥客气了,小弟前来叨扰,是为了给大哥送上一份儿大礼,,,,,,”苟德贤说话间解开麻袋,露出了嘎子那张依旧酣睡的小脸。 苟德贤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蜘蛛,一直在含辛茹苦,坚持不懈地编织着人脉和机遇的关系网络,他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取得成功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两条狗打架,他也要细细追查一番,查查哪条狗的主人更有权势,有没有利用价值,用不用仗义相助。对于这几年风头正劲的丐帮朝天城分舵主赵光腚,他早就惦记上了,一直挖空心思想想结交一番,此次看到赵光腚的徒弟嘎子牵扯其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今天一大早,他扛着麻袋兴冲冲来到丐帮驻地,却被稽查司人员拦下了。了解了凌晨发生的事情,他心中大喜,“神丐脱逃,叶大主管迁怒于丐帮,此时前来雪中送炭,想那赵舵主必会铭记我的恩情,出手也必定阔绰。”于是,他兴奋地扛着麻袋,不辞辛苦等了三个时辰,累的即将吐血而亡,终于见到了赵大舵主。 看到嘎子,赵光腚撕掉伪装,状若疯癫般扑过来,一把掐住嘎子的咽喉,咆哮道,“小兔崽子,找了你一天一夜,你死到哪里去了?说,那个小杂碎藏在哪儿?说。” “大哥暂且息怒,令徒被点了睡穴,他并不知道神丐的下落。”苟德贤解释道,“今天凌晨,神丐遭到稽查司围捕,小弟看见令徒牵扯其中,心中不忍丐帮受到连累,因此冒着奇险救下了他。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小弟就不知情了。” 赵光腚懊恼地松开嘎子,嘎子一头趴到车厢地板上,依旧香甜地酣睡如故。 “大哥,小弟还知道一个事关贵帮生死存亡的内幕消息,,,,,,” 赵光腚浑身一震,急忙道,“什么消息?贤弟快快讲来。” “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苟德贤眨巴着三角眼,干笑道,“嘿嘿,小弟和大哥一见如故,自然不能让大哥蒙在鼓里。这个消息,嘿嘿,大哥若是知道了,必定可以摆脱困境,这个消息啊,嗯,咳咳,,,,,,” “贤弟快讲,愚兄绝不会亏待于你。”赵光腚早就没有了耐心,若不是忌惮对方乃诸葛门门人的身份,他早就将其擒下严刑拷问了。 “这个消息只有你知我知,还请赵大哥万万不要告诉旁人,,,,,,”苟德贤俯身到赵光腚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有如遭到致命的打击,赵光腚勃然变色,惨叫了一声,随后口喷鲜血,仰面栽倒在嘎子身旁昏死了过去。 “狗贼,竟敢暗算我家舵主,吃俺老牛一鞭。”异响惊动了老牛。他回首一看,登时气冲斗牛,反手挥鞭使了招老牛摆尾,马鞭携着“嗤嗤”风声,化作一道残影卷向苟德贤脖颈。苟德贤被喷了一脸血,正在发懵,一见不好,他急忙弯腰低头鼠窜进车底下。老牛在马鞭上浸淫了三十年,指哪儿打哪儿,堪称一大绝技,招式未老之际,他手腕一抖,又使出了一招泥牛入海,鞭梢如灵蛇般朝着车底下席卷而去。苟德贤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赶车人无论内力,还是武技均远远超过自己,他顾不上叫屈喊冤,急忙使出保命的轻功,手足并用弹射出几丈外,而后身子后仰跃上高墙,不见了踪影。 顾不得追赶苟德贤,老牛急忙扶起赵光腚,施展内力救治。半晌,赵光腚苏醒过来,茫然望了望老牛,渐渐恢复了清明,“想灭我丐帮?哈哈!”仰天大笑声中,他的眼神越来越阴狠,面目越来越狰狞,“走,去诸葛门,老子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手扒着墙头,眼巴巴地望着马车绝尘而去,苟德贤沮丧地摇了摇脑袋,“晦气,晦气,连连走空,莫不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作为小龙在朝天宗棋逢对手的劲敌,他二人有着诸多相同之处:除了相同地市侩和无耻,他们最大的共同点是无论遇到多大的创伤和挫折,都会想法设法,剥茧抽丝地寻找到一丝一毫,哪怕凭空臆想出一些自我安慰的理由,从而鞭策自己尽快恢复精气神,永远斗志昂扬地追寻人生梦想,他们乐观积极,勤奋顽强,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今儿时机不对,也罢,改日再去拜会他。”苟德贤自我安慰一番满血复活了,然后扬起猎犬般灵敏的鼻子,开始对神丐穷追不舍,,,,,, 二十五章 叶逍遥发疯 “七十八万两第二次,还有哪位英雄出价?看来这把神兵非慕容公子莫属了,,,,,,”带着久经训练,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笑容,诸葛英仪态万千地环视着会场。拍卖会到目前一切顺利,她巧妙地掌控着会场的节奏和气氛,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行进着,不过成交价格一直不温不火,虽然达到了宗门的预期,却远远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好强的她多么希望能够将自己完美地展现在世人眼前,于宗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这是她第一次组织拍卖大会,原本诸多权贵说好了要来捧场,可是不凑巧,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爽约。张氏家族的张大少因为他的某个婶娘昨夜突然过逝,结果来不了;叶氏家族的叶二少前几日去钱塘垂钓,归来的路上突逢暴雨耽搁了。还有赵百万崴了脚,刘半城闪了腰,丐帮的赵光腚自身难保也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出手阔绰的叶朝阳竟然也爽约了,,,,,,同赵光腚和苟德贤一样,诸葛英心里也在猜疑是不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干将宝剑飙升到了七十八万两的高价,对于这样的结果,诸葛英并不满意,情绪有些低落,她不舍地缓缓举起了锤杵,就在这时,眼角扫到异动,心儿猛地如撞鹿般狂喜,她急忙定睛望去,看到那个叫作叶三的粗鲁汉子举起手,而后胳膊弯曲到背后,开始懒洋洋地挠痒痒。混蛋,诸葛英心中唾骂一声,凤目中闪烁的神采不由得黯淡了下去,当她再次举起锤杵准备结束这次拍卖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举起了号牌,她再次惊喜地定睛看去,仿佛时空定格了,一向处事游刃有余的她竟然失态地呆住了,,,,,, 叶逍遥眼中只有诸葛英的一眸一笑,他看到她惊喜地看向自己,眼神中的那份期待和渴望让他身心皆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过那股子火焰随即熄灭了,他顿时感觉到一阵锥心的刺痛。十年的牵挂,聪慧的他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她是那么的高傲和好强,芳心仰慕的是叱咤风云,名满天下的英雄翘楚,怎么会喜欢自己这样的纨绔?这是他心中的死结,同时也是他一直不敢对她吐露心扉的重要原因。热血剧烈地沸腾,心儿疯狂地咆哮,“不,绝不,我不能让英姐失望,我要拥有这把神兵,我要成为盖世豪侠,,,,,,”什么师门教条,什么誓言约定,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义无返顾地举起号牌,竞价“八十万两”。 ,,,,,,是他?他在干什么?这是天价,他哪里有这么多银子?这是神兵,他一个纨绔子弟有何用处?诸葛英愣愣地望着叶逍遥,看到他的目光炙热而坚定,她心中一动,小男孩,你始终站在姐姐身旁,,,,,,一股似水柔情涌上心头,身子轻飘飘的有些头晕目眩。她急忙收敛心神,扭头望向一号包厢,心中在默默祈祷,只要那里举牌竞价,这场危机就会安然度过。 “哼!”一号包厢内传出一声冷哼,婢女出门竞价“八十五万两”。 叶逍遥跟着竞价“九十万两”。 “啪!”一号包厢内传出了茶杯摔碎的声音,婢女战战兢兢地出门竞价“九十一万两”。 诸葛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心儿随着竞价反复跳跃,手心里冷汗淋漓,直到此时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仅仅加价一万两证明财大气粗的慕容康心虚了,竞价已经到了终点,信号如此明显,精明的小男孩自当抽身而走,一切将完美收场。 但是,叶逍遥却想也未想,直接竞价“一百万两”。 “咔嚓!”“当啷!”一号包厢间内传出几声异响,婢女哭啼啼出门小跑着离去。 诸葛英呆若木鸡般站在高台上,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反复飘荡着,“完了,流拍,第一次盛大演出就出现了流拍的状况,,,,,,”无力的挫败感涌了心头,失魂落魄中,锤杵从浸满汗水的手中跌落,“咣当”一声,她惊醒过来,顿时面如土灰,,,,,, 一件百万两大手笔就这样拍卖一锤定音,潦草收场了? ,,,,,,会场沉寂片刻,随即沸腾了,,,,,, 江湖上,被称作冤家的除了仇人和情人,还有一层意思,是指那些原本无爱无恨,无情无怨,但是初次相见就莫名奇妙地互相敌视,而后势同水火,永远针锋相对,而命运却离奇地将他们纠结在一起的那一类人。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不久后将身不由己卷入同一个女人感情漩涡的叶逍遥和慕容康二人于此时,于此地,狭路相逢,冤家聚首。 慕容康感觉到被打了脸,不仅仅因为没有如愿拍下干将宝剑,还因为他从叶万钧嘴里知道那人竟然是叶氏家族的一个纨绔子。作为向来盛气凌人的豪门子弟,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箭步来到叶逍遥近前,目光中透着刻骨的恨意,冷冷道,“叶逍遥是吧?俗语道“红粉殆佳人,宝剑赠英雄”,你不在胭脂水粉里厮混,拍下干将宝剑又有何用?” 叶逍遥注视着强颜欢笑的诸葛英痴痴地发呆。 看到对方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慕容康恼羞成怒,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混账,本少在同你讲话,你听到没有?” 耳光清脆悦耳,叶逍遥玉颊上顿时印出了一个红艳的掌印,不过,他依旧痴痴地发呆,混若无事。同学们愤愤围过来,慕容康眼冒凶光,恶狠狠盯着众人,他身后的护卫们皆摩拳擦掌围了上来。 狗咬狗一嘴毛,小龙手抚着虬髯,幸灾乐祸地笑得特别欢畅,他伸手拦住众人,挑衅道,“谁怕谁啊?有本事单挑,比武切磋,不论生死,敢不敢?敢不敢?”这一席话登时把慕容康逗乐了,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他嚣张地仰天大笑。 心如刀绞般看着诸葛英眼圈发红,低头下台离去了,叶逍遥收回目光,然后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慕容康的鼻子骂道,“你竟敢打本少?实在狗胆包天,你知道不知道本少贵为叶氏直系子孙?打本少的脸就是在打叶氏家族的脸。你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像一头蠢猪?” “混账,本少砍了你,,,,,,”慕容康气的面容扭曲,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少说错了,你不像一头蠢猪,而是就是一头蠢猪,你要杀本少?是不是?好,”叶逍遥站起身来,歪着脖子,拍拍雪白的脖颈,满面不屑地望着慕容康,“来,往这儿砍,本少借你几个胆子。” 慕容康面目狰狞拔出宝剑,一旁的叶万钧急忙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慕容康迟疑半晌,咬牙切齿归剑入鞘,恶狠狠道,“小子,牙尖嘴利没有好处,得罪了强者后果会很惨,你千万要多加保重,咱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叶万钧位列叶氏家族十大执事第六位,他不愿意得罪叶逍遥老爹叶绍文,更不敢得罪五长老的乘龙快婿慕容康,于是只好佯装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的神情,丢下一句“唉!不知道高低尊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然后簇拥着慕容康昂首而去。 “切!”叶逍遥冲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屑地竖起了中指,而后手势未变,送给了目瞪口呆的小龙,“叶三哥,让你失望了。” “没有,,,,,,哎呀!哥哥正要帮你出手教训那傻货一顿,没想到贤弟涵养这么好,,,,,,”小龙亲热地拍了拍叶逍遥的肩头,问道,“好了,走,走,咱们到天上人间好好搓一顿,哈哈!不醉不归。” “切!谁信?”叶逍遥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中指。 一楼消息买卖大厅是赏金猎人的天堂,他们大多劲装打扮,或身后背着,或腰间挎着,或手里拎着形形色色的各种武器,一个个精神劲儿十足,仿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老猴子把他们形象地比喻成麻雀,说天上的麻雀有多少,地上的赏金猎人就有多少。他们桀骜不驯,不愿卖身宗派和门阀,喜欢独来独往过活,相对于笼中鸟雀,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他们坚忍卓绝,不辞餐风露宿,不惧风刀霜剑,身影遍布五湖四海,如风般不作任何停留;他们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搏命赚取人生的未来,每年不知有多人客死异乡,荒草笼坟茔,不过其种群生生不息,永不灭绝。对于他们来说,诸葛门有如粮仓谷场,只要围绕着它就不会缺食儿吃,它为他们提供了生存的养分,而他们则将其转化为银两,共同瓜分挥霍,二者唇齿相依,构成了江湖上一道缤纷的风景。 一行人簇拥着叶逍遥来到大厅,马小胖小跑着追问,“逍遥,你真有办法弄到一百万两银子?难道,,,,,,是去买身?” “滚蛋!”叶逍遥满脸黑线踹了马小胖一脚。他的心情糟透了,明知道此时此刻邀请诸葛英去开庆功大会绝非明智之举,可是心头的牵挂让他别无选择,于是果不其然吃到了闭门羹。诸葛英的贴身丫鬟脸色难看地出来告诫他,让他遵循拍卖行的规矩,三天内务必办理好交易手续。虽然他信誓旦旦地大声表态,答应明天就把银子送来,可是门内却传来了二个字儿“去死”,,,,,,还有一个混蛋没心没肺地吵吵着要去天上人间吃请,,,,,,唉!郁闷啊! 大厅门口处突然人声鼎沸,仿佛出了人命案子。小龙急忙踮着脚尖眺望,只见摩肩接踵的赏金猎人们横眉冷目地骂骂咧咧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不过人头晃动,什么也未看到,,,,,,直到那个像圆嘟嘟的小猪仔,刚刚到高壮赏金猎人们裤裆高的盖世大才走到鼻子底下,方才得见。 “日!娘的!他怎么没有死?”小龙发至肺腑地问候道。 赵光腚穿着崭新的锦袍(车里总会多备上两身),红光满面(袖袋里总会揣上两盒胭脂),带着矜持的笑容(尽管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频频招手致意(值此丐帮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再得罪人了),缓缓踱到大厅中间。颇有宗师风采地双手平伸作下压状,他运起狮子吼功夫高喊道,“诸位英雄,请静一静,鄙人有重要事情宣布,,,,,,”他声音雄浑,清晰地在大厅内回荡,全场顿时寂静下来。 “鄙人乃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世雄,今日,,,,,,” “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打断了赵光腚的话语,一个满脸长满**子的赏金猎人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丐帮舵主不是赵光腚吗?什么时候变成赵世雄了?哈哈!怎么回事儿?” 群雄们哄堂大笑,有人阴阳怪气道,“以前穷得穿不上裤子,所以叫光腚,现在既然发达了,当然就叫世雄喽。” 赵光腚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自古英雄莫问出处,汉高祖斩白蛇前不过一个泼皮,明太祖登大宝前当过和尚,哈哈!闲话就不多说了。诸位英雄,赵某今日有件事情劳烦诸位,你们看,,,,,,”说话间,他掏出了一张画像,正是满大街都张贴着的神丐的画像。“就是他,这个贼子阴险歹毒,穷凶极恶,他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冒充丐帮弟子恣意妄为,犯下累累罪行,对我们丐帮的名誉造成了巨大地伤害。现赵某特设立巨额赏金五万两,,,,,,五万两啊!恳请诸位英雄拔刀相助,务必尽快将此贼乱刀分尸,以安天地正气,,,,,,” 治安府悬赏十万两,丐帮又追加了五万两,神丐的赏金已累计高达十五万两,这可是少有的大买卖。大厅内顿时有如开锅般骚动起来,虽然没有人承认自己身具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爹,但是其精髓已经刻入到了骨子里。群雄们仿佛忽然间发现了赵光腚身上所具备的闪光的优良品质,如此可亲,如此可爱,如此,,,,,,于是纷纷挤上前来,真诚地表达着敬意,亲密地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赵光腚满面春风地应酬着,心情渐渐好了一些。在他高瞻远瞩为丐帮设计的宏伟蓝图中,赏金猎人这个群体必将慢慢丧失掉生存的空间,直到完全纳入到丐帮的统治下,到了那个时候,丐帮必将实力大增,从而坐上四大帮派头一把交椅,而他则将立下不世之功。当然,前提条件是平安度过此次的危机,现在已经将丐帮的态度间接传递给了叶大主管,至于有没有用处,则只能听天有命了。 赵光腚的义举让叶逍遥心情大好,他花枝招展地嘻嘻笑道,“相比于叶三哥身处绝境,小弟这档子事儿算什么?嘻嘻,爽啊!走,天上人间,本少请客。” 虱子多了不怕咬,小龙跟着也笑了,他的心儿仿佛长上翅膀飞到了天上人间的桌面上,,,,, 叶老实面无表情地走进交易大厅,抬眼看到叶逍遥和小龙,不由得眉头一皱,急忙转身出了大门。他知道了挚友的消息,一直惦念不安,因此抽空子来诸葛门详查一番,未料到正好遇到了这两个兔崽子,眼不见心不烦,他决定改天再来打探消息。转身离去未行多远,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巨响,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撞破了诸葛门的落地窗棂飞将出来,足尖略一点地即电射般飞驰而去,紧接着,伴随着“咔嚓!”“咔嚓!”,,,,,,无数声巨响,无数道人影或高或低,或蹦或跳,有如箭矢般从诸葛门破窗而出。“轰隆!”一声巨响,一个身背着两柄巨斧,有如野牛般威猛壮硕的大汉将诸葛门门庭撞成碎片冲了出来。更多的赏金猎人们蜂拥而出,木屑纷飞中,叶老实看见了小龙那扬鬃奋蹄,玩命紧追的身影,他讶然睁大了眼睛,,,,,, 二十六章 诸葛门殃及池鱼 对于诸葛门朝天城分舵这起事件,小龙始终坚持认为责任在马小胖和钻云燕郭本昌身上。他的解释是“那天如果不是马小胖懒驴上磨屎尿多,非要上趟茅厕,那么自然就不会同钻云燕撞个满怀;而钻云燕若是没有带上那把七星宝剑,擅长易容的他又岂能被在下认出来?是吧?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鬼使神差地发生了,应该怪谁?聪明人自然一目了然。” 对此,马小胖始终坚持认为自己很委屈,他的解释是“那天,我不过急冲冲去上茅厕,然后被人撞了个跟头,别的再什么也没干,不怪我,不怪我。” 对此,当天就赶赴西天的钻云燕郭本昌虽然无法解释,但是也感到很委屈。唉!当初若不是被赏金猎人们追得惶惶不可终日,也就不会蛊惑马蜂跑来朝天城投靠他的亲戚。唉!若不是野心作祟,想捞些功劳巴结叶大主管,也就不会蛊惑马蜂一起设伏袭杀耿清明。唉!若不是那个小混混,马蜂也就不会死。唉!若是马蜂没有死,自己也就不会根据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先进理念,前往诸葛门打探消息。唉!自己易容乔装近乎完美,七星宝剑也被隐藏于腰畔衣袍之内,瞒过了稽查巡捕,叶氏家族和赏金猎人等所有人的慧眼,谁想到不过下意识拽了一下宝剑,就被这个小混混认出来了。唉!撞邪了,冤死了,,,,,,然后就真死了。 “钻云燕,你是钻云燕,别跑,别跑,纳命来,,,,,,”上天再次送来了一个发财的机会,猝不及防之下,小龙被喜悦砸得晕头转向。他歇斯底里地喊叫着,随手将鸟笼子砸了过去,然后接二连三地丢出了秘密武器,,,,,,被一嗓子叫破,郭本昌惊得魂飞魄散,抬眼看到一个硕大的暗器迎面而来,他急忙拔出七星宝剑使了一招力劈华山。不愧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刀刃悄无声息地将鸟笼子和那只八哥匀称地一斩为二,却没有沾上星点血迹。接着,一片白茫茫的粉末好似云雾般席卷而来,他急忙使了个就地十八翻躲将开去。 小龙的喊叫声刺激了赏金猎人们敏感的神经,他们兴奋地发疯般嗷嗷叫, “钻云燕?哪个是钻云燕?咳咳,把狗头留下,,,,,,” “都别跟老子抢,老子三个月,,,,,,咳咳,没开张了,咳咳,哎呦!老子的眼睛,,,,,,” ,,,,,, 诸葛门的供奉和护卫们也大喊起来, “哪个吃了熊心,,,,,,咳咳,豹子胆,敢到诸葛门,咳咳,,,,,,还不,,,,,,咳咳,呛死老子了,,,,,,” “全都不许动,咳咳,,,,,,还不束手,咳咳,就擒,,,,,,” ,,,,,, 石灰粉仿佛雪花般肆虐飘荡,大厅内一片苍茫,桌椅翻到,人影纷乱,喊叫声混杂着咳嗽声,诸葛门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此话果然不假,小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紧紧追逐郭本昌,可是还未追出大厅就被十几个轻功高手闪电般超越过去。看着郭本昌慌不择路撞碎窗棂冲到了大街上,看着那些后来居上的身影好似一股激流将大厅前脸撞出了诸多个人形窟窿,看着耀眼的正午阳光辐射进来照耀着漫天粉末,叶传奇心里后悔得流血不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沉不住气,看来到嘴的鸭子又要被狗叼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郭本昌未逃出百丈之外,就被激射而至的袖箭,金钱镖,铁青子,梅花针等各式暗器扎成了刺猬。同小龙有过一面之缘的九州剑王郝剑一马当先赶至,手起剑落砍下郭本昌人头,威武地高高举起,豪迈地仰天大笑。紧随其后的赏金猎人们则踉跄地止住脚步,因为失望而面无人色,因为痛苦而五官扭曲,仿佛自家脑袋被砍下来一般。面对上万两银子的诱惑,即使最正直,最侠义的好汉也会难以控制地生出了黑吃黑的心思,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剑哥,你看他屁股上那把袖箭,是小弟丢的。”华夏刀圣柴刀上前来挽着郝剑的胳膊,喜洋洋道。 “小剑啊,正中他太阳穴的那把飞刀是老哥我的,唉!便宜你了。”老赏金猎人飞刀无敌李寻愁惋惜地揪着满头白发,忍不住地老泪横流。 郝剑是个浪迹江湖的老油条,不仅武功高超,而且人缘儿颇佳,狐朋狗友一大群。他爽快地答应请客,在场诸位一个不落,不醉不归,于是一下子博得了满堂彩,群雄无不开怀大笑,气氛欢快而愉悦。 这时,诸葛门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蜂拥而至,小龙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危险感,于是他依依不舍地瞅了眼郭本昌那狰狞的首级,然后毅然转身钻进了人群中。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破锣嗓子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喊道,“供奉大人,供奉大人,小人看见闹事的罪魁祸首是一个身穿蓝袍的络腮胡子,,,,,,” 小龙急忙闪身钻进了一条小巷内,刚刚松了口气儿,突然察觉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身子奋力前扑使了招恶狗吃屎,又使了招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对方一招鹰爪手和一招碎石脚。 来敌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叟,长着一张鞋拔子脸,破扫帚眉,金鱼眼,酒槽鼻,地包天嘴,要多磕碜有多磕碜。他鼻孔朝着天,双手背背后,鄙夷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敢到诸葛门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把裤带解下来,自个儿把自己捆上吧,省得老夫费力气。” “放肆,大爷是叶氏家族叶大主管的小舅子,你敢对大爷不敬?”叶传奇满脸嚣张道。 “老夫乃诸葛门供奉,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得乖乖地跟老夫回去,等候舵主发落。” “诸葛舵主,您老来了,,,,,,”惊悚的尖叫声中,小龙面目狰狞地抛出了最后一个牛皮纸包,,,,,, 诸葛门朝天城分舵舵主诸葛平父女接到禀告,匆忙来到一层大厅。 大厅内一扫往日的拥挤喧闹,空荡荡的地面上白茫茫一片,好似白雪皑皑的塞外荒滩,门厅前脸已经千疮百孔,轻柔的风儿吹进来,打着旋儿卷起粉末,然后像涟漪般四处飘散。灰头土脸的门人们正在捂着口鼻打扫场地,整理桌椅,怕受到牵连的赏金猎人们则躲到了大街上,他们挤作一团,唾沫星子四溅,声情并茂地述说着刚才的暴行。 赵光腚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死死地缠上了诸葛平,除了满面悲愤地对诸葛门的不幸遭遇表示了慰问和声援,他还强烈地表达了结盟的愿望,“,,,,,,诸葛大哥,咱们两派正可谓同命相怜,因此,小弟认为咱们应该结成统一战线,携手同进共退,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诸葛平面色凝重,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管事的慌忙上前来禀告详情,当提到罪魁祸首的时候,诸葛英眼前恍然浮现出那个可恶的络腮胡子懒洋洋地挠痒痒的画面,遂咬牙切齿地尖叫道,“那个人叫叶三,马上去查,马上画影图形,马上通缉,一定要抓住他。”转头看到叶逍遥和马小胖正在卖力地扫地,她眼中喷射着怒火,厉声喝道,“马小胖,你的好朋友叶三究竟是什么人?” “叶三?谁是叶三?我不认识,不认识。”马小胖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诸葛门上下皆知道马小胖是个糊涂蛋,因此并没有难为他,但是别人就不管这么多了。当天傍晚时分,当马小胖哼着小曲儿刚走到家门口,就被眼珠子比炭火还红火的叶胖子掐着脖子抓走了。当夜,马小胖他老娘揪着他老爹的耳朵活动门路,费时三天三夜才把马小胖捞出来,那时的他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足足瘦了三十斤。 大队人马押着赏金猎人们回来了,门人们逐一进行了指认和控诉,不愧是名闻天下的诸葛门,好像配置了天眼一般,谁踏碎了椅子,谁撞毁了窗户,谁撞毁了门楣,,,,,,一切皆准确无误,无一疏漏。郝剑悲痛地承认自己撞毁了一扇窗户,愿意双倍赔偿诸葛门的损失。李寻愁笑眯眯地声称,姜还是老的辣,他是从郝剑撞破的窟窿中钻过去的,因此并没有损坏诸葛门一草一木。那个背负着巨斧名叫赛咬金程点点的大汉,则瓮声瓮气地埋怨说那个下三滥撒的石灰粉里掺杂了**药,害的他丧失了神智,,,,,,犯案人员纷纷低头认罪,答应愿意做出相应的补偿,随后,他们开始异口同声地咒骂那个络腮胡子,说他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薄情寡义,卑鄙下流,,,,,,大厅内一时间有如召开批判大会般千夫所指,群情激愤。 “够了!”诸葛平大喝一声,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本宗一贯奉行和气生财的原则,门规第一条就是严禁任何人在宗门生意场所争强斗狠,打架滋事。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诸位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所作所为同样罪责深重,按照本宗的规矩,当被永远禁止进入宗门所有的生意场所,,,,,,”他阴沉着脸,严峻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众人无不惴惴不安地地低下了头。 声音缓和了下来,诸葛平接着道,“诸位都是我们诸葛门的老客户了,与本宗的关系可以说一衣带水,互为唇齿,本舵相信今日之事乃大家无心之失,所以也就不再追究了。不过你们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若有人胆敢再犯,休怪本舵主不讲情面。” “好!诸葛舵主胸襟像大海般宽阔,了不起啊!”赵光腚率先鼓掌叫好,赏金猎人们纷纷应声相合,大厅内一时间有如召开年终奖赏大会般赞不绝口,欢声雷动。 二十七章 赵光腚破财免灾 两个赏金猎人抬着一个直僵僵的人体进了大厅,恭恭敬敬平放于地上。他们说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了这个人,不知被谁点了穴道,海扁了一顿,看他穿着诸葛门供奉的服饰,于是就抬了回来。诸葛门的供奉们“呼啦”一声全都围上前去,擦亮眼睛细细辨认,那人被打的太惨了,一张脸面被击打的有如板砖般平展,上面铺着厚厚的混杂着鲜血的石灰粉,鼻梁骨破碎塌陷,额头,眉峰,眼角,颧骨,嘴唇,下颚等部位皆已崩裂,一时间无法辨认出来,于是供奉们只好排好队,开始清点人头。 诸葛英挤进去,左看看,右看看,拿出手绢擦了擦,细细辨认了半晌,惊叫道,“乌供奉,是乌供奉。” 诸葛平伸指在乌供奉胸口点了两下,丝毫没有反应,“咦?”他轻咦一声,然后运起全身功力缓缓在乌供奉胸口按摩了一盏茶时间,再次点了两指。乌供奉一跃而起,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舵主,呜呜,你可要为老朽做主啊!老朽吃了大亏了,呜呜,,,,,,” “乌老,不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诸葛平问道。 乌供奉花脸涨得紫红,脖颈上青筋鼓胀,恨恨道,“舵主,老朽一时大意栽了个大跟头,,,,,,那个王八羔子,老子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解得我心中恶气,呜呜,,,,,,” “,,,,,,老朽赶到事发现场,听到门人说是一个蓝袍络腮胡子滋事生非,老朽眼角恰巧瞅到一个蓝袍人在人群中逃窜,于是就追了过去,在一个小巷里截住了他。他连滚带爬地躲过了老朽的一抓一脚,果然是个络腮胡子,老朽看他功夫稀松,就大意了,,,,,,” “,,,,,,他耍小聪明蒙骗老朽,趁老朽回头的时候,再次抛出了石灰粉。老朽对他这种下三滥伎俩更是不屑,便运起护体罡气,打算用罡气反弹回去叫他自食其果,可是他,呜呜,,,,,,可是他抛出石灰粉后,趁我视线不清之际凌空点了我的穴道。呜呜,老朽只觉得身子一麻,当下就动弹不得,石灰粉撒了满头满脸,刺激得老泪横流,,,,,,” “可恨啊!可恨,他,,,,,他,,,,,,”乌供奉浑身颤抖,仿佛要背过气去,诸葛平急忙伸掌贴在他背心,输送过雄厚的内力。心神渐渐稳定下来,乌供奉面目扭曲,接着道,“他已经制服了老朽,却根本不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江湖道义,依旧对老朽痛下杀手,,,,,,呜呜,老朽泪眼朦胧中看到他冲上前来,抡起板砖狠狠砸在老朽面门上,砸得老朽仰面直挺挺倒在地上,,,,,,呜呜,他还不放过,接连砸啊砸,百汇穴,太阳穴,人中穴,,,,,,呜呜,哪里致命往那里砸,若不是老朽功力深厚,这条老命算是交代了。这些还不算什么,他,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却把老朽一下子气得昏死了过去,,,,,,呜呜,他说,“靠,诸葛门供奉胆子怎么这么小?竟被老子这身霸气给吓傻了?”啊!”说到这里,乌供奉惨叫一声,仰面喷着鲜血,又昏死了过去。 乌供奉被抬下去救治,赏金猎人们乱哄哄地前往柜台前缴纳罚款。诸葛平眉头紧皱想着心事,诸葛英上前挽着爹爹的胳膊,诸葛平叹息道,“唉!对方凌空点穴破了乌供奉的护体罡气,说明其功力必在乌供奉之上。更可怕的是为父浸淫锁脉点穴功夫几十年,解开穴道竟然如此艰难,唉!这还是凌空点穴,若是直接点到人身上,不知该严重到何种地步,,,,,,此人是个高手,咱们分舵内无人可敌。” “爹爹,我看那叶三的年纪绝对超不过三十岁,就算打小儿从娘胎里练武,功力又能深厚到哪里?咱们分舵人多势众,难道还会怕他?”诸葛英反对道。 “根骨出众,天赋绝佳的练武奇才如果得遇名师指点,仅需苦练几年就可以抵得上普通人苦修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此人正是那样的奇才。你想过没有?他那样的高手若要对付钻云燕,自然轻而易举,何须使用石灰粉这种下三滥手段?而且为何要制造如此大的混乱?” “爹爹,你是说他乃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对付咱们诸葛门?” 诸葛平满目敬仰,说道,“有人为为父算命说我近些日子时运不济,恐有祸事发生,准,真准。” “他是谁?” “他是一位普通人。” “舵主,小人有所发现,,,,,,”门下的画师匆忙前来禀报,说他在绘制案犯画影图形过程中,发现这个络腮胡子的面目骨骼特征同一人十分相似,再三比对,他认为这二人绝对是同一个人。 两张画像摆到一处加以比对,深谙易容之道的诸葛平点点头,肯定道,“不错,是同一个人。” 赵光腚仿佛皮球般弹起一丈多高,失声惊呼道“是他,是他。” 诸葛平沉吟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接二连三与各大宗派交恶?他究竟是何目的?奇怪,奇怪,,,,,,” “这个小杂碎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简直是在找死。”赵光腚带着满脸的喜庆,低声对诸葛平道,“诸葛大哥,咱们已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嘿嘿,怎么样?你觉得小弟的建议如何?不要再犹豫了,只要大哥你一声令下,小弟将率领二十万帮众唯你马首是瞻,,,,,,” 诸葛平面色一沉,沉声质问道,“赵舵主,你纵容门下弟子前来滋事生非,不知我们诸葛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诸葛大哥,你千万不要误会。”赵光腚大吃一惊,连忙否认道,“他前日刚刚来到朝天城,敝帮执法长老不在,他并没有开香堂入帮,因此他并不是丐帮弟子。” 诸葛平神色一震,问道,“他前日何时来到的朝天城?” “午时左右。” “据城门进出记录记载,当时进入城门的是贵帮二个小鬼,嘎子和猴子。” “对,对,一定就是他,想来必是嘎子用猴子的腰牌将他接进了城,嘿嘿,为了省下二两人头税。” “哦,原来如此。”诸葛平压抑下激动的心情,把脸一绷,冷哼道,“哼!砸了风雪门的招牌,你们丐帮二话不说责任全担,轮到我们诸葛门则想撒手不管,赵老弟,难道你们丐帮认为我们诸葛门好欺负不成?” “不是,,,,,,诸葛大哥,你听小弟慢慢道来,,,,,,” “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本宗一个交代,否则实在说不过去啊!”诸葛平语气深长地拍了拍赵光腚的肩头。好像一条频死的鱼儿,赵光腚嘴唇无声地翕张着,俄而,他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仰头喷吐着鲜血,一头栽倒于地。 诸葛平急忙派人请不死神医前来救治,未等神医赶到,人们就看见赵光腚依旧红光满面,气定神闲地离开了诸葛门,随后诸葛门昭告天下,悬赏五万两缉拿冒充丐帮弟子的神丐。当天下午,风雪门朝天城分舵舵主杨玉书登门拜见了赵光腚,不知二人在密室内谈了些什么,杨玉书离去的时候,一边擦拭着胸襟上的血迹,一边吩咐车夫赶赴诸葛门。稍后,风雪门在诸葛门同样悬赏五万两缉拿神丐。神丐的赏金一天内暴涨到了二十五万两,诸葛门飞鸽传书将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华夏九州,顿时天下震动,赏金猎人们有如过江之鲫般纷纷披星赶月地赶赴朝天城,,,,,, 神丐重创诸葛门的时候,叶氏家族大主管叶绍施正盘坐在听雨轩湖边的大青石上垂钓。 微风拂面,涟漪荡漾,鱼漂好似在条条金光中乘风破浪飞速行驶,目光空洞迷离,脑海古井无波,身心沉浸在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里,安泰而平和。“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这是执掌决断大权的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在这方面叶绍施并不欠火候,不过自从三十多年前立志为家族奉献一切开始,同以往那种荒唐无忌的生活彻底分手之后,垂钓却成为了他唯一的爱好。其原因只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情最真最烈,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化作最凄美的画面,被刻刀雕刻在记忆深处。岁月更迭,年华老去,心日渐硬如铁石,血日渐冷似寒冰,唯有那些刻痕依旧如昨,炙热燎天,痛楚刻骨,癫狂有如走火入魔,,,,,, 梅儿是他一生的挚爱。当年,他青春年少,她豆蔻年华,一个是叶氏家族的嫡系子弟,一个是命比草贱的小丫鬟,命运的天堑虽然可以阻止他们得成比翼,却无法阻止他们相知相爱。最终的结局同诸多世家子弟一样,他把怀有身孕的梅儿悄悄送出了朝天城,没过多久迎娶了叶氏家族要人的女儿。随后,他一步一步执掌了叶氏家族的大权,而她则再未露出过小丫鬟时候快乐的笑容,直到郁郁而终。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自己当初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个伪善的问题他始终回避去想,因为只有在梅儿身死的时候,他才流着眼泪,惟一一次短暂地做出了不同于现实生活的抉择。荒谬吗?企盼和抉择总是背道而驰,这就是身为上位者必须付出的代价。 因为没有父亲的陪伴,波儿自幼任性乖戾,梅儿死去后,波儿更加肆无忌惮,十岁大的时候突然不知所踪。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原本以为梅儿的骨血已经埋没在江湖中了,未料到一个月前,波儿却忽然出现在面前。叶绍施当时激动难以描述,脸上流淌着热泪,发誓要让波儿享尽荣华富贵,发誓要把没有给予梅儿的统统补偿给波儿。可是天不遂人愿,昨天,当看到波冷冰冰的尸体的时候,他心头涌动的仇恨可以焚海燎天,他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今天凌晨,当赶到那间民居,发现神丐被人救走了,他当即大发雷霆,拳打脚踢将叶胖子揍成了一滩稀屎,,,,,,身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绝不能像平常人那样失态出丑,几十年来,自己早已经修炼得古井无波,深晦如海,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唉!就让自己好好放纵放纵吧!梅儿,波儿,你们母子俩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能将神丐千刀万剐,为你们报仇雪恨,,,,,,” “大人,,,,,,神丐,,,,,,神丐,,,,,,”亲随叶长庚气喘吁吁跑进了花园,叶绍施心神巨震,当即一跃而起,脚下一滑,顿时滑落湖中,,,,,, 随后,听雨轩内,携带着一道道指令的信鸽有如粪坑里的苍蝇一拥而散,一举将朝天宗势力范围内所有城镇官府衙门全部覆盖。供奉殿接到指令后,随即派出了一千名供奉,一部分进驻治安府,城门关卡等重要地段布控,其余的则快马加鞭奔赴宗门三百里范围内的所有重镇要塞,水陆码头等咽喉要路待命,但凡有神丐的风吹草动,立即合围歼之。 治安府部长叶无忧接到指令后,同稽查司司长张百川商量一番,随即从围困丐帮的五万稽查中抽调了三万精英,将他们有如水银泻地般撒出去乔装暗访,同时号令二十万巡察司巡捕一方面频繁地设立检查岗和流动哨,另一方面对朝天城展开了地毯式搜查。至于兵围丐帮还有没有必要这个问题,二人则默契地选择了忽视。后来,他们因为此事受到了罚俸一年的处分,不过明眼人心里都明白,那两位当时的做法正确无误,不愧为治安府两位名闻遐迩的老狐狸。 二十八章 传奇得宝变形戒 回到了叶老实家胡同口的那条巷子里,小龙佯装着无所事事地一边闲逛,一边偷眼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不过心中有些犹豫,不敢冒失而进。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孩童,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蹲在路边招手喊道,“嗨!小孩,过来,过来。” 孩童五六岁年纪,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鼻头流着一溜儿清鼻涕。 “你知不知道叶老实家在哪儿?” 小孩咬了一口桂花糕,点了点头,鼻涕顺势流淌到嘴边,他猛地一吸又收了回去。 “那啥,”小龙咽了口口水,问道,“想挣钱不?去把那叶老实给叔叫来,叔给你三个铜板。” 小孩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道,“你咋不自己去?” “看你这个孩子?叔走了半个城区,实在累得走不动道了,你帮叔一个小忙轻易就能挣到三个铜板,多划算。” “嗯,,,,,,”小孩挠挠脑袋想了想,鼻涕又畅游了一圈,“给五个,我就去。” “你这孩子,叔不是小气的人,这样吧,你把这半块糕给叔吃,叔给你十个铜板,怎么样?你算算可以买几块桂花糕吃?” 小孩急忙掰指头算了算,高兴地点了点头,把桂花糕递给了小龙,然后蹦跳着往叶老实家跑去。 小龙一口吞掉了桂花糕,看着小孩拐进了叶老实家胡同,他急忙快步钻进了胡同对面的一家杂货铺里,一边假装挑选东西,一边偷眼观瞧。小孩敲击着叶老实家的大门,没有动静,挠着脑袋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于是他小跑着原路返回。瞅着空子,小龙运起无上轻功,一溜烟儿窜进胡同里,使了招鹞子翻身跃进院子里。背靠在门板上,他嘿嘿笑了,“嘿嘿,孩子,叔给你上一课,记住喽,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嘿嘿。” 这个小孩名叫寇小准,后来成为了朝天城鸣冤司司长,他断案如神,清誉甚佳。其书房挂有一副自题的座右铭,“常忆半块桂花糕,自古有异必有妖,魍魉作祟民情苦,荡平寰宇恨难消。”其时常捻须观瞧,神色愤愤。管中窥豹略见一斑,由此可以看出传奇巨侠在历史的长河中,影响何其深远矣! 一颗树后,叶老实现出身形,愤愤拍了树干一掌。树身有如打摆子般颤动,一物震落下来,他下意识抬指捏住,竟然是一个马蜂窝。“呼啦!”马蜂群起围攻,护体罡气远远将之逼开,不过猝不及防之下,鼻头上依旧被蜇了一口,运气将蜂毒逼出,看着指尖那星点殷红,他悲怆道,“踢寡妇门,挖绝户坟,骗孩子饼,欺负老实人,呜呼!侯大哥,你可把小弟害苦了。” 傍晚,叶老实回到家中,阴沉着脸木然坐在椅子上,小龙乖巧地奉上了一杯热茶,“爹,请喝茶,身子骨乏不乏?用不用孩儿给你捶捶背?” 有如中了暗器透骨针,叶老实打了个哆嗦,瞪眼呵斥道,“去,老实站那儿,老夫有话说。”小龙急忙俯首帖耳站于一旁。 “老夫在内务省当差,手下正好有个空缺,你可愿意去?” “内务省?愿意,孩儿愿意。”小龙惊喜地连连点头。他知道内务省是朝天宗的核心机构,权力的最高端,能到内务省当差,不亚于鲤鱼跃龙门,母鸡变凤凰。 叶老实眉头紧皱,扭头望向一旁,“你的名字得改改,自己起个新名字吧,明天老夫想法子给你办理户籍档案。” 小龙琢磨半晌,猛地想到个好名字,遂陪笑道,“爹,您是孩儿的爹爹,孩儿自然姓叶,至于名字就叫作传奇,叶传奇,您老看如何?” 叶老实咳嗽了两声,“名字也就是个代号,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说罢,他犹豫,犹豫,再犹豫,,,,,,最后把心一横,从手指上撸下了一枚翡翠戒指。戒指造型古朴,色泽浓郁,拿在手里,他犹豫,犹豫,再犹豫,最终痛下决心,“这个就是老夫的宝贝,暂时借给你。” 小龙讶然呆住了,他明明看到叶老实十指空空,怎么一撸就撸下来一枚戒指?难道是变戏法? “这枚戒指叫作变形戒,乃三千年前百变老祖亲手制作的易容工具。那百变老祖修为达到元婴境界,不仅法力高深,而且精通易容之术,因此这变形戒具有通玄的魔力,戴上它,它会和你的手指肌肤融为一体,旁人不会看到它的存在,而你则可以变作你想要的任何模样,有如重新投胎转世无异,分神境界之下无人能够识破,,,,,,” “,,,,,,相传八百年前,有个叫做无忧客的采花贼,一次犯了大案,走投无路之下使用了变形戒。当时他心血来潮想要试一试,结果果然遂愿变成了一只狗,轻易躲过了追杀。可是天作孽,尚可存,自作孽,不可活,一个乞丐暗中盯上了他,趁其不备用绳套将其吊在了树上,直到他断了气方才显出了原形。由此,你可想见这变形戒的神奇,,,,,,” “噗嗤!”小龙忍不住笑了,元婴境界?人变狗?一位如此呆板的老人家神情凝重地讲神话故事,岂不好笑? “混账!”叶老实吹着胡子瞪着眼,怒喝道,“老子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住,否则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是,是。”小龙打着哆嗦,连连点头。 “过来,你看这里,,,,,,” 小龙急忙凑到近前,顺着叶老实的指示,看到在戒指的内圈镶嵌了六颗小宝石,其中有三颗散发着粉红的光泽,余下的皆晶莹剔透。 “这些宝石用作滴血认主,只要将血滴到其上,它就会变成粉红色。每枚变形戒都有六枚宝石,仅仅可以使用六次,老夫师门代代相传,才不过使用了三次。唉!当六枚宝石全都滴血认了主,当这些滴血之人全都死绝了,它也就变成了废物,你可知道它何其珍贵?你可知道你何其幸运?” 前车之鉴,小龙急忙竖起大拇哥,夸张地赞叹道,“好宝贝啊!太神奇了!能够任意变幻,岂不赶上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哎呀!带着它天下任意驰骋,谁人能耐我何?” “放屁,你敢?”叶老实怒目圆睁,暴喝道。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小龙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连道,“不敢,不敢,,,,,,” 老脸凑到小龙面前,叶老实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变形戒存世甚少,而且世上千年未出现元婴老祖了,所以它的珍贵难以想象。你记住老夫的话,老夫只是暂时借给你,而且只允许你糟蹋一枚宝石,当你度过这次难关就要把它还给老夫,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哼!哼!!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也要把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这一晚,向来沉默寡言的叶老实不辞辛苦,唠唠叨叨地一遍又一遍地讲了变形戒的许多注意事项,以至于小龙耳朵都生出了老茧,想忘都忘不掉,,,,,,记住,哪根手指滴血认了主,就把戒指带到哪根手指上,这样才能发挥作用。不打算变形的时候,就把它带到其他的手指上,记住,它比你的性命还要宝贵,千万不可遗失了,,,,,,记住,千万不要不小心将血液粘到其他未认主的宝石上,,,,,,记住,要保护好带着变形戒的那根手指,千万不要被人砍了去,,,,,,记住,万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夜半三更时分,叶老实声音嘶哑地住了口,拿起茶壶一股脑儿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吩咐小龙滴血认主。 小龙依言咬破手指,小心地将血液滴到第四颗宝石上,宝石闪烁了一下,随后变成了粉红色。叶老实迅捷地抓住他的手指,接连点了几个穴道止住血,撩起衣服擦去残留的血迹,细细瞧了半晌,才松了口气儿,“现在你凝神聚志,心无杂念,脑海里只想着你所要变成的样子,然后把它戴在手指上,奇迹马上就会出现。” 既然有了可以恣意美容的机会,不管可信与否,自然不能错过。迄今为止,小龙认为能称作美男子的只有三个人,叶逍遥,韩江和叶朝阳。不过人无完人,叶逍遥有些过于妩媚,缺少阳刚之气;韩江有些过于阴柔,棱角不够分明;叶朝阳倒是颇有男子汉气势,却又不够精致。既然美容,自然要化作颠倒众生,蛊惑凡尘的妖孽模样,不知道把三人的特点组合起来,叶逍遥的玉颊桃腮,韩江的琼鼻檀口,叶朝阳的剑眉星目,那将会是何种模样?他思索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叶老实喝道,“混账,快些,血迹干了就无效了。” 小龙吓的打了个哆嗦,急忙戴上了变形戒。做足了思想准备,静等着奇迹的出现,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出现了失误?他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叶老实,看到他正在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小龙急忙抓起菱镜定睛一看,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顿时忍不住地泪如泉涌,,,,,, 突然,叶老实抬指点了小龙的睡穴,提着抛到了柴房里。 二十九章 逍遥送礼尝所愿 衣袂破空声响起,叶逍遥俏生生立于院中,他白衣胜雪,风情万种,躬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师父,徒儿给您请安了。” 叶老实眉头紧皱,仰头望着当空皓月,不知道在想着何等烦心事。 “师父,徒儿日夜感念师父培育之恩,始终无以回报,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特来向师父道喜。哎呀!您老神功盖世,若再手持着那件宝物,必当横扫天下,所向无敌。” 叶老实一声不吭。 “师父,徒儿将干将神剑拍了下来,准备送给您老,您老喜欢吗?那可是干将耶!” ,,,,,, “师父,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同前去诸葛门领取?明天,如何?” ,,,,,, “师父,您老可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 “师父,嘿嘿,您老倒是说句话啊。” 叶老实冷哼道,“哼!一百万两,好大的手笔。”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师父,您老太厉害了。”叶逍遥竖起了大拇哥,崇拜地望着叶老实,发至肺腑地赞叹道。 “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叶老实冷冰冰道。 叶逍遥偷眼看了看柴房,再偷眼看了看叶老实,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讲出自己的心里话,眼珠子转了转,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他答非所问道,“师父,听说您老收了个螟蛉义子,恭喜,贺喜。” 叶老实气得翻了个白眼,叶逍遥接着说道,“徒儿今日见了他一面,哎呀!他骨骼清奇,武功盖世,若是师父您老再精心栽培几年,只怕不到四十岁就能踏到那道门坎前,得成金丹大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到这儿,他住了口,偷眼观察叶老实的脸色。 叶老实喘了口粗气,问道,“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 “师父,徒儿也是为了师门着想,世上最紧俏的是什么?当然是人才了。他若是投身您老门下,咱们师门可谓如虎添翼,世上谁与争锋?师父,是不是这个理儿?你好好琢磨琢磨。” “这样就有人替你背下了包袱,而你将光芒万丈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人们争相称颂,佳人投怀送抱,是也不是?” “也不用锋芒过于外漏,只要适当,,,,,,”叶逍遥轻声辩解道,“只要适当地高调一些,,,,,,” “一晃十二年了,当年老夫一时不慎在你面前显露了武功,于是你就粘上了,老夫无奈之下只好收你为徒,你还记得你当初许下的誓言吗?” “那时候我才六岁,什么也不懂,是吧?当时的承诺,,,,,,自然,,,,,,不作数,,,,,,”叶逍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悄不可闻。 不过叶老实的耳朵很灵,他脸色铁青,厉声道,“混账,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叶逍遥索性豁出去了,他梗梗着脖子,神情坚贞不屈,“师父,咱们辛辛苦苦学得一身上层武功,却要缩着脑袋做人,被人打了脸也只能忍辱偷生,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您看,”他扬起玉颊,指着上面那个红艳的掌印,悲愤地又道,“徒儿也为您老不值,您不惜同家族决裂,隐姓埋名几十年,一个人孤苦寂寞,您说您老人家到底图什么?哼!师门这毫无道理的破规矩,不要也罢。” 叶老实勃然大怒,抡起手掌,一股磅礴的内力顿时将叶逍遥方圆几丈之内牢牢笼罩住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老子要废了你的功夫,将你逐出师门。” 叶逍遥紧咬着银牙,坚毅地仰着下巴,好似上法场慷概就义般宁死不屈。 叶老实看到眼里,更加暴怒,浑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意,手掌随即拍落。叶逍遥登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凤目中稀稀拉拉地垂落着珍珠般的泪珠儿,楚楚可怜道,“师父,你好好想一想徒儿的话有没有道理,千万不要一意孤行,,,,,” ,,,,,, 凌厉的掌风席卷起叶逍遥的秀发,他惊声尖叫道,“叔,我是你亲侄子,虎毒还不食侄子呢,,,,,,” 叶老实毫不动容,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 “叔,饶命,饶命。”待到手掌离得头顶尚有一尺的距离,叶逍遥一边尖叫着,一边使了招就地十八滚滚将出去。逃出了叶老实的掌力范围外,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儿,一边嬉皮笑脸道,“师父,徒儿就是开个玩笑,嘻嘻,既然你老不答应,那就算了。嘻嘻,徒儿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发下誓言自然绝不食言,您老放心就是。” 叶老实的手掌稳稳地停在半空中,他的功夫已趋化境,若真想废了叶逍遥的武功,纵使叶逍遥飞上天,钻入地,也绝无可能。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劣徒,叶老实仰天长叹一声,神情黯然地收回了手掌,“唉!咱们师门武学重在威猛刚劲,并不弱于天下阳刚之至的降龙十八掌,可惜你这孩子脂粉气太重,心志不坚,刚毅不足,唉!悔不当初,老夫一时心软收你为徒。” “师父,徒儿也是悔不当初,,,,,,嘻嘻,开玩笑,开玩笑。师父,您给徒儿讲讲师门的来历吧,徒儿纵死也要死个明白。” “也罢,就让老夫把咱们师门的渊源告诉你,,,,,,” “咱们师门一直以来一脉单传,传到为师这一代也不过三代,师门的名字叫护朝门,意思就是世世代代护卫朝天城。师门开山祖师曾经是朝天宗的掌门大弟子,他行事诙谐,不拘小节,从其自创的武技“掐脖爪”,“扇脸掌”,“轰面拳”,“绝根脚”等这些招式名目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老人家天纵英才,年纪轻轻就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江湖上赫赫有名,所有人皆认为他必定会成为朝天宗的下一代宗主,,,,,,” “,,,,,,可是,有一天,朝天宗那代宗主忽然昭告天下,将宗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武功低微的弟子。那位弟子名叫叶无波,就是朝天宗当今宗主叶承乾的师父。当时咱们师祖正在江湖上游历,听得这个消息,不由得心生怨恨,遂发誓再也不踏进朝天城半步。从那时起,他老人家一改往日放浪形骸的性子,武功也渐渐走上了威猛霸道的路子。后来他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本武功绝学---五行开泰神功,于是将此绝学和自身武学剥瑕融玄,改良革新。随后,他老人家开始四处挑战成名高手,二十余年身经百战,纵横江湖难逢一败,,,,,,” “,,,,,,朝天宗上一代宗主叶无波精明能干,不仅将朝天宗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运筹帷幄一举击溃了飘渺宗,将其侵占的湘赣之地收复了回来。师祖他老人家虽然一直心有不忿,但是暗地里自思,如果换做自己绝难有此作为,因此心中有所释然,而且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个疑问一直煎熬着他,于是他偷偷潜回了朝天城,,,,,,师祖归来后,随即成立了护朝宗,命令我师父许下重誓,要无怨无悔秘密护卫朝天城,不得让外敌跨入一步。至于其朝天宗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祖从来讳莫如深,只说那事关朝天宗最大的秘密,死后也要把它带进棺材里,,,,,,” “,,,,,,后来,师父收我为徒,并让我发下了同样的誓言。三十年前,我将五行开泰神功修练到了十二层,随即遵守诺言回到了朝天城,师父把一切托付于我后飘然而去。临去的时候,他对我说,“徒儿,为师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今日相别,以后为师绝不会再踏入朝天城半步,,,,,,委屈你了,,,,,,”他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有时候回想起以前叱咤江湖,快意恩仇的岁月,内心实在无比地郁闷,,,,,,是啊!那一天我也等得太久太久了,等将来把这一切托付给你以后,我也会离得朝天城远远的,终身不再回来,,,,,,” “叔。”叶逍遥委屈地扁着嘴,眼角含泪,“师门又没有规定要代代单传,您老就再收下一个徒弟呗,我们俩可以抓阄。” “一个白痴就够老子受的,再多一个,还不得把老子气死。” “师父,那徒儿能不能早点收个徒弟?那样就可以早点将这个包袱传下去。” 叶老实气得老脸发绿,训斥道,“尽耍些小聪明,等你迈到那道门槛前就可以收徒了,否则误人子弟,后患无穷。” “啊!那还得等多少年啊?” “唉!你还是尽快把五行开泰神功修练到第九层,然后出去好好历练一番吧。唉!若是师祖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后辈是你这幅德行,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一巴掌拍死你不可。” “师父放心,徒儿的五行开泰神功已经修炼到了八层巅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突破,,,,,,”叶逍遥转动着眼珠儿,笑着问道,“师父,当年您老在江湖上闯荡之时用的是什么名号?徒儿闯荡江湖的时候也要沿用下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师徒的威名” “你既然来了,想必已经猜出来了。” 叶逍遥做了个娇美的鬼脸,朗声诵道,“南流星北闪电,流星可恨闪电嗜血,天地变色鬼神窜,您老就是南流星,可对?” “唉!当年我十六岁闯荡江湖,因为感伤自己的际遇,所以取了流星的名号。唉!辉煌片刻,一闪无踪,好不凄凉,,,,,,” “师父,您老十六岁就将五行开泰神功修炼到了第九层?岂不是比我早了二年?哎呀!您老太厉害了。那北闪电的名号师徒代代相传,历时千年名头不堕,而您老仅用了十几年时间就同它齐名,高,实在是高,,,,,,”叶逍遥妩媚地竖着大拇哥,狠狠地夸赞了一番,然后把玉手伸到叶老实鼻子底下,“师父,给钱。” “什么?”叶老实依旧沉浸在哀伤之中,茫然问道。 “当年神秘人支手剿灭了金钱帮,帮内巨额财产从此下落不明,我查遍诸葛门档案,种种迹象表明正是那流星客所为,也就是师父您,师父,给钱,快给钱,一百万两。” “当年金钱帮作恶多端正好撞到了老夫刀口上,不过那笔巨款已经捐给侠义盟用作赈济灾民了。” “啊?师父,您也太败家了,,,,,,完了,完了,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叶逍遥痛苦地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造孽啊!造孽。”叶老实黑着脸反身回屋,片刻返回,挥手抛出一叠银票。银票有如流星般转眼到了跟前,叶逍遥惊喜地伸手一接,顿时如遭重击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顾不上爬起身来,眉飞色舞地数了数银票,樱桃小口重重亲了一口,“哇!一百万,本少费尽心机,终于到手了。” 看到劣徒将丑态都演绎得婀娜多姿,妩媚动人,叶老实只觉得嗓子眼发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浓痰。 看了看天色尚早,叶逍遥异常兴奋,遂开始打探江湖秘闻, “师父,据说当年您同闪电客曾经一较高下,最后到底谁赢了?” “师父,闪电客的身份自古极其神秘,您和他不打不相识,成为了至交好友,您一定对他的底细很清楚了?” “师父,当年闪电客杀了剑仙宗的杰出弟子赵昌浩,一剑重伤了剑仙宗五长老赵光耀,随后销声匿迹。关于那次事件,诸葛门记载的含糊不清,世间有好几种说法,有人说他被杀死了,有人说他破碎虚空飞升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老实恍惚陷身于当年抚剑长歌,笑傲江湖的回忆中,喃喃道,“他绝对没有死,否则剑仙宗绝不会从不提及此事。破虚飞升也不可能,其中内幕究竟是什么,老夫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和剑仙宗,风雪门间恩怨颇深,,,,,,” “对,对。”叶逍遥合上双手,双眼微闭,满怀着甜蜜和憧憬问道,“徒儿我在诸葛门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那闪电客很可能和风雪门宗主柳飞絮情愫深种,互为知己,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 “混账,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师父,现在的江湖同以前不一样了,嘻嘻。”叶传奇嬉皮笑脸道,“你知道吗?现在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如果没有些缠绵凄婉的狗血孽缘,就算他武功盖世,威震天下,那也会像流星一样很快被人遗忘,比如像师父你,感情历程像白开水一样乏味,谁会感兴趣?” “滚!” 叶逍遥兴冲冲跃墙而去,叶老实怅然望着当空皓月,心弦触动,泪珠儿盈眶而出,喃喃自语道,“唉!我叶氏家族直系子孙叶绍武,又何尝愿意默默无闻寂寥此生?展英姿气贯长虹,荡群雄威震**,那才是老子梦寐以求的生活,,,,,,” 夜风轻柔地吹拂着衣袂,暗影宛若魔蝶般翩翩飞舞,叶老实没有想到,追随着正在柴房中昏睡的那个人,乌云已经在天际酝酿,风雨即将席卷而来,他一展夙愿的日子并不遥远了。 三十章 避灾祸安家天闲(上)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碧空如洗,纤云不染。 叶老实板着脸,像一头对生活已经麻木的驴子,机械地迈着步子缓缓前行。崭新的叶传奇战战兢兢地紧紧相随,像一条刚刚被暴虐过的丧家犬。现在的他果然同想象的一样,剑眉星目,玉颊桃腮,琼鼻檀口,每一个部件都精美绝伦,可是拼凑到一堆儿,则好像海鲜拼盘搭配着白菜帮和胡萝卜,不仅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惨不忍睹。 畏缩地偷眼看了看身前的叶老实,好似被刀捅了一般,叶传奇腿脚打了个趔趄,惶恐地低下了脑袋。本来,获得新生的喜悦已经掩盖住了毁容的沮丧;本来,以为已经告别了麻烦,从此将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很不幸,命运依旧攥在魔鬼的手里。今天大清早,魔鬼抓了把谷子前去喂鸟,然后凄惨地呼唤着小翠的名字,咆哮着质问那只八哥的下落,看着那双宛如丧偶般恶毒的眼神,叶传奇吓的连谎话都没敢编就瘫倒在地从实招了。若不是初次上班要注意仪容,他注定又要被暴揍一顿。他不是没有想过瞅个空子携宝而逃,然后凭借变形戒的神奇,从此远离魔鬼,逍遥快活,可是他没有胆子去做,魔鬼已经在他心头烙下了深刻的恐怖烙印,恐怕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民间把一种窄得窄到两个人迎面相遇得侧身而过的巷子叫作擦奶巷,把一种矮得矮到赵光腚都得屈身相就的孔洞叫作狗洞。叶老实对朝天城异常熟悉,领着叶传奇七拐八绕,穿过三条擦奶巷,钻过两个狗洞,接连避过几道检查岗,来到一条宽阔的大街上。大街紧靠着一圈子围墙,围墙高达五丈,自东向西蜿蜒而去,不见头尾,墙内亭台林立,楼阁毗连,高耸的武夷山依稀在望,这里正是朝天宗的心脏---内务省。 作为统治整个朝天宗的管理机构,除去专供长老,供奉以及核心弟子们修炼武学的武夷山脉,内务省的面积依旧占据了朝天城五分之一,可谓广袤而辽阔。自豪地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官家人,从此出人头地,青云直上,心思不由地活泛了起来,叶传奇小跑着追上叶老实,询问起来, “爹,您老是作什么工作的?” “爹,看您老人家这身官威,官儿一定小不了,,,,,,” “您先别说,让孩儿猜猜,看守银库?征收钱税?哦,当师爷也不错,是不是?要不就是采购?” “爹,孩儿就问一个问题,那工作油水大不大?” “,,,,,,” 不管叶传奇如何唠叨个没完,叶老实始终屁也不放一个。 顺着大街一路西行,走了一里路,大街偏离围墙转折而去,二人则贴着围墙拐进了一条小巷里。巷子两丈宽窄,另一边的围墙三丈来高,不知道是何所在。道旁种植着枝叶茂盛的梧桐树,将整个儿街道笼罩在树荫暗影中。地上的青石板年久失修,颇多沟壑,相比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烟如织,这里僻静冷清,仿佛与世隔绝。 前行了近百来丈,围墙上开了个门洞,宽仅一丈,门头上连牌匾都没挂,台阶仅三阶。叶老实拾阶而上进了大门,两个少年正在院子里扫地,一位年纪十七八岁,身材羸弱,皮肤白净,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另一位年纪十五六岁,长得高大健壮,脸上带着一种超脱红尘的憨笑。见到叶老实,二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叶老实板着脸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大门右侧的门房内。叶传奇倍感蹊跷,急忙跟了进去。 门房里,椅子上,宛如僵尸般端坐着一人,左臂齐肘而断,两鬓斑白,双眼紧闭,脸上斜布着一道刀疤,由于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理,深褐色的肌肉扭曲外翻着倍显狰狞。桌子上,宛如剔除了骨头般趴着一人,二十多岁,长着一张枣核脸,两腮无肉,骨瘦如柴。叶老实进了门,二人皆稍稍挣扎着睁开眼睛,以证明他们还活着。 叶老实问了问夜间的情况,残疾人说了四个字“平安无事”,叶老实指着叶传奇介绍道,“这个是新来的,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小龙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打招呼,残疾人面无表情起身离去,年轻人眨巴眼睛表示了一下,然后好像树叶般轻飘飘地跟着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叶传奇心里平衡了许多。 叶老实坐在椅子上,仰头盯着房梁发呆,叶传奇凑上前去,低声问,“爹,咱们,,,,,,咱们不会是看大门的吧?” 叶老实面无表情,无语。 眼中难以掩饰住浓重的失望,叶传奇艰难道,“看大门也挺好,孩儿先试着干两天,如果干不了,,,,,,,再说。” 那两个扫地的少年进了屋子,叶老实寒着脸吩咐那个白净文弱的少年给叶传奇安排个住处,然后拂袖出门而去。 “爹,您老放心忙您的去吧,孩儿和这两位小老弟一见如故,相处必定融洽。”叶传奇笑容可掬地朝着叶老实的屁股喊了一嗓子,然后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开门见山暴露自己高贵的出身,果然起到了显著的效果,那个高大健壮的少年伸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亲热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憨笑道,“大哥,您老高名贵姓?人们都我叫愣子,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什么都会干,从来都不觉得累,,,,,,” “哥哥我叫叶传奇。”叶传奇惊讶地盯着愣子,心中暗自称赞那位爹,靠,搞什么搞?您老都收留了些什么人?竟然连白痴都不放过? “奇哥,小弟叫方平安,以后有什么事儿您说话。”那位文静的少年带着腼腆的笑容,干脆利索地表露了忠心。 “平安,好,愣子,好。”叶传奇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摆着官老爷的谱儿,指点着平安,说道,“平安啊!你给哥哥说道说道咱们这儿的情况。” 平安婉婉道来,果然不出叶传奇所料,那位爹正是这门房的管事,手下管着四头烂蒜。下夜的那个残疾人是平安的父亲叫方燎原,那个年轻人叫狗子。这里叫做天闲门,是内务省最清闲,最冷清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偏门原本是要被封的,不过为了满足三十六天罡之数,才被保留了下来。当年叶老实毛遂自荐来管理这儿,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一代一代看门人如走马灯般换了又换,而他则稳如泰山般扎根于此,一成不变,,,,,,深深感悟到了古往今来诸多大贤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凄苦情怀,叶逍遥脸色难看,仰天长叹了一声。相比于愣子,平安则要乖巧的多,他马上提出请叶传奇去住处小憩片刻。 天闲门前院并不大,大门正对着一条通道,直通向连接着后院的月亮门,通道两边各有一排砖房,平安介绍说东面那几间是空房,西侧那一排是杂物间,水房以及厕所。二人进了东侧头一个房间,房间内擦抹的洁净无尘,摆着三张单人床,住起来倒也宽敞舒适。平安从杂物间抱了套被褥,一边帮着铺好,一边闲谈着说叶老爱干净,吩咐他们每隔几天都要把这些空房间打扫一遍。 叶传奇心中窝火,没好气道,“干净顶个屁用?别听他的,以后半个月打扫一遍就行了。” “这个,,,,,,不好吧,,,,,,叶老他,,,,,,”平安嗫嚅着抬眼看着叶传奇,目光中仿佛闪烁着跳动的火焰。 “我爹亲我疼我,就怕我累着,以后你们听哥哥我的就是了。”叶传奇一头倒到床上,哼哼道。 平安眉开眼笑地又讲了许多事情,比如叶老命他们每天要把大门外左右各十丈范围内的路面清扫干净;每隔三天就要把院子,大门以及台阶等处擦洗一次,,,,,,叶传奇直接一股脑都来了个减半处理,彻底把平安笼络住了。 在床上躺了一阵子,叶传奇的情绪渐渐缓和了过来,虽然看门卒这个官职离自己的期望遥远了许多,不过咋也比过去满世界逃命强上百倍,而且,天闲门少门主,这字号听起来也挺唬人。想到这儿,他顿时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吩咐平安前头带路,他要视察一下权力范围内的这一亩三分地儿。 平安领着叶传奇穿过月亮门进了内院。内院宽敞了许多,通道辗转消失于亭台楼阁之间,西侧是一个厅高地阔的建筑,平安说那儿是食堂,负责供应附近区域内近百位杂役的伙食。通道东侧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几个厨子打扮的汉子正在大汗淋漓地操练着。场地正中,一个络腮胡子施展着遮天刀法,一个瘦竹竿施展着蔽日剑法,二人刀剑往来,风驰电掣,有如两张银网般交相辉映。一旁摆满了十八般兵器的架子上,一个白发老厨子摆着雄鹰展翅的姿势,金鸡独立站于直立的枪尖之上,有如标本般纹风不动。角落里的梅花桩上,一个大胖子正在像跳蚤般穿梭往来,残影交织,,,,,,小龙定睛看了看,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竟然不弱于当年追随干爹李大龙祸乱南疆的那帮子伯伯叔叔们。不愧是名门大宗,连厨子都这么厉害,他不由得啧啧称奇。 “看来奇哥必定是个高手,不如给小弟露两手开开眼。”平安满怀期待地说道。 “不行,不行。”叶传奇谦逊地摆了摆手,“哎呀!年少轻狂的时候,倒是拜过几个名师,不过后来觉得打打杀杀的太没劲,近两年已经很少出手喽。” “奇哥,您太谦虚了。” “哎,平安老弟,你的功夫怎么样?给哥哥露两手瞧瞧。” 平安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语气中透露着心酸和苦涩,“我爹他不想让我成为刀口喋血的英雄好汉,只希望我能够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所以给我起的名字叫平安,,,,,,我从来没有学过武,,,,,,” “方叔也是为你好。”叶传奇敷衍了一句,然后问起了感兴趣的话题,“平安,我爹这个人怎么样?” “叶老?很好啊,叶老是个好人。” “不,,,,,,我的意思是他平时给不给你们弄些好处?就是所谓的外财,,,,,,”叶传奇神秘兮兮四处看一眼,低声问道。 平安抿嘴笑了,“天闲门进出的都是一些就近上下班的厨子,花匠,更夫,保洁员等杂役们,除了上下班时间热闹一阵子,旁的时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能从哪里弄到好处?平时,叶老总是一个人呆在内室里看书,一般面都不露。” 焦三那干瘦的形象顿时涌现在脑海里,其上挨着天,下贴着地,高大无比。叶传奇痛心疾首地谴责道,“他怎么能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随后,他有感而发,道出了长篇大论,“唉!我爹他已经老糊涂了,只知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吃等死。平安啊!记住,宗门兴亡,匹夫有责,哪怕咱们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看门卒,也要责无旁贷地肩负起维护宗门的千钧重担。咱们还年轻,朝天宗的未来终究是属于咱们的,,,,,,” “,,,,,,平安啊!当今社会,乔装手法花样翻新,易容手段神乎其技,作为宗门第一道防线,咱们一定要擦亮眼睛,严防死守。为了防止某些家贼偷奸耍滑,监守自盗等不良行径,从而给宗门造成巨大损失,以及杜绝那些心有不轨的逆贼试图乔装改扮混入宗门,严重危害宗门安全,我认为,咱们天闲门今后的工作应该如下开展,,,,,,” “,,,,,,首先要建立完备的登记制度,同时对所有进出天闲门人员一律详加盘查,严禁携带武器,暗器,迷药,炸药等爆炸物和危险品,对于形迹可疑之人可以采取测谎,严刑逼供等安防措施,,,,,,” “,,,,,,其次,应该采取门房四点卯制度,即员工们皆要在上午上下班和下午上下班时间到门房签到画押。同时,需要设置口令准进制度,口令应该每日更新,对于不知道以及答错口令者则以大敌视之,,,,,,对了,我听说诸葛门新近研究出来了一种先进技术,可以根据每个人的指纹来识别身份,待我有时间到诸葛门问问,看看能不能引进来,,,,,,” “,,,,,,外来人员严禁随便进入,我琢磨着可以增设一些擅长千里传音功夫的门人,外来人员要见什么人,可以让他们相互问询,如无疑问方可进入,,,,,,” “,,,,,,平安啊!哥哥这些想法还不太成熟,你觉得怎么样?咦?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中暑了?” 平安的眼睛终于眨巴了一下,嘴巴终于合上咽了口吐沫,然后竖着大拇哥,赞叹道,“奇哥,您太有才了。” 叶传奇谦逊地摆摆手,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吩咐平安前头带路,打道回府。 三十一章 避灾祸安家天闲(下) 进了门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叶传奇刚喊了一嗓子,“口好渴啊!”愣子就“噌”的一声,沏了一杯茶水端过来,然后美滋滋地打开了话匣子, “奇哥,晚上你一定要到我家去吃饭,凡是我的朋友,我娘都喜欢的不得了,,,,,,” “奇哥,我娘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保证你以后每天都想吃,,,,,,” “奇哥,你看这是我妈给我买的九连环,嘿嘿,只要我能解开,我娘就给我娶老婆,,,,,,” “,,,,,,” 宁愿跟聪明人打一架,也不想听糊涂人说废话,叶传奇赶紧求救地看着平安。平安忍住笑,插言问道,“奇哥,我从来没有听叶老提起过你,你刚来朝天城吗?” 叶传奇顿时来了兴致,张嘴就编出了一段狗血孽缘,什么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由于命运的捉弄,二度**即劳燕分飞,然后十月怀胎婴儿落地,再然后佳人含辛茹苦二十载,终于命归黄泉,最后,孩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同父亲洒泪相认,,,,,,他从老猴子那儿学到了不少说相声的技巧,讲起来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登时把平安和愣子感动得泪如雨下,尤其愣子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喊起娘来。看到效果不错,叶传奇吹得更没边了,说他爹如何把他当成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走到哪儿都要领到哪儿,生怕一眨眼不见了,所以求爷爷告奶奶要他跟着来内务省里当差,,,,,, 忽然,门帘一挑,一声冷哼,脸色铁青的叶老实进了屋,叶传奇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叶老实甩手将一个包袱抛到他怀里,然后喘着粗气进了内室。 包袱里装了二套制服和一个腰牌。制服是黑色劲装,背后用金线描绘着“内务省”三个大字。腰牌的颜色与叶传奇以往见到的不同,朝天城常住居民持有的呈赤红色,临时进出的呈天蓝色,这个则呈黑色,腰牌正面雕刻着三个字“内务省”,背面注书着他的名字叶传奇,天闲门等字样。 叶传奇马上将制服换上,神气活现地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立即博得了浩瀚的赞美之词。兴之所至,他遂踱到大门外,在台阶上来回溜达着,有如骄傲的大公鸡视察着自己的领土,,,,,,一个时辰过去了,除去看见两只贴着墙边溜达的老鼠,再没看见任何能够喘气的生物。正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钻进巷子里,小跑着来到大门口,探着脑袋往门内看了看,懊恼地问道,“这里不是茅厕啊?小兄弟,请问哪里有茅厕?” “大胆!”叶传奇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那人的鼻子,喝道,“胆敢污蔑内务省为污浊不堪的茅厕,你可是不想活了?” 那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惶恐地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在下知错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传奇摸着下巴,低声道,“嗯,你可以上院子里的茅厕,嗯,十个铜板,,,,,,” “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了。”说话间,那人使出轻身功夫,一晃而没。“回来,咱们好商量,,,,,,”巷子内空余下叶传奇哀求的回音渐渐消散,,,,,, 沮丧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深刻地进行了反思,叶传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时,又有人进了巷子,一个大胖子气喘吁吁地前头带路,后边跟着二个挑着胆子的挑夫。待他们走到近前,叶传奇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一边颔首致意,一边柔声问道,“三位,来天闲门有何贵干?需要在下效劳吗?” “咦,新来的?”大胖子六十来岁,胖脸白净,肚子大得像个蝈蝈,扫了一眼叶传奇,未待答话,就一肚子撞开他,大喊着跑进了天闲门,“老叶,老叶,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平安和愣子闻讯出来,愣子笑容可掬地领着两个挑夫进了后院。平安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叶传奇,笑着解释道,“这位是食堂的采购老朱,他是叶老的知己,每天这个时辰都要来门房唠唠嗑。” 好奇心顿起,叶传奇急忙沏了两杯茶水,忙不迭地钻进了内室。 内室里,老朱正在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叶老实满面春风静静地聆听。叶传奇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乖顺地站在一旁,看着叶老实的笑模样,他愕然暗道,“原来这老鬼也会笑,笑起来还挺好看。” “,,,,,,好惨啊!丐帮驻地里尸骨堆成山,鲜血流成河,二十万弟子全都翘辫子了,稽查司之所以一直包围着丐帮,就是怕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引起恐慌。唯独那个丧尽天良的赵光腚逃掉了,他逃到诸葛门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儿,诸葛门请来了不死神医也没有救过来。他临死的时候,拿出了五万两银子请天下英雄为丐帮报仇,唉!诸葛门要钱不要命就接下了,后来你猜怎么着?唉!诸葛门也被挑了,好惨啊!供奉死了好几十,门人更是不计其数,,,,,,唉!老叶啊!你说咱们朝天城这两天怎么这么不消停?是不是犯了什么邪物?” 闻言,叶传奇的眼睛飞速地眨了三下。 “,,,,,,老叶,你知道是谁干的?嘿嘿,还是那个神丐。听说这一回,他变化成了黑旋风李逵模样,好家伙,一脸络腮胡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人们都说他会七十二变的神通,老叶,你说可不可信?” 叶老实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未致一词。 “人们还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功夫高的,凌空拍一掌,墙上就是人那么大的窟窿,哎呀!这要是直接拍到人身上,那不得连渣儿都剩不下了。哎,老叶,你别不信,我今儿特意绕道儿去诸葛门看了看,好家伙,我数了一下,墙上还有十来个窟窿没有堵好呢,真的是比人都大的窟窿。你说神丐练的是什么神功?难道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 老朱讲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伸手拿过叶老实的杯子也一口喝干,然后喘着粗气看了眼叶传奇,问道,“这是谁?新来的?” 叶传奇躬身行了一礼,甜甜道,“朱叔叔,侄儿名叫叶传奇,”转身对叶老实也行了一礼,“爹,您和朱叔叔接着聊,孩儿告退。” 叶老实翻着白眼没有说话。 “老叶,行啊!儿子都这么大了?哎呀,你看长的,,,,,,多懂事儿,真是个好孩子。”老朱说话时好像咬着了舌头。 叶传奇出门的时候,隐约着听到叶老实从牙缝里挤出了五个字,“家门不幸啊!” 中午,叶传奇被一个天大的惊喜砸晕了,谁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方乐土不仅有,而且还管饱。食堂的伙食不错,二素一荤,米饭蕴含着盈满之数足足九大桶,就是可惜饭碗太小,不出五口就能吃光,于是,他欢天喜地地捧着饭碗,像走马灯般穿梭于柜案和座位之间,左一碗右一碗,忙的不亦乐乎。食堂内汇集了近百位杂役,共同见证了一个神迹,他们惊讶地端着饭碗,目光紧紧盯着这个异类,啧啧称奇地点着数,“,,,,,,十,十一,十二,,,,,,” 叶老实的脸色比锅底儿还黑,实在忍无可忍,扔下饭碗夺门而去。 ,,,,,,终于感觉着食物堆积到嗓子眼了,叶传奇才意犹未尽地扔掉了饭碗,惊叫声顿时有如雷鸣般震天四起, “哇!二十八碗,,,,,,,” “天啊!猪八戒投胎了,,,,,,” ,,,,,, 由于肚子碍眼,看不到脚底下的路,叶传奇只好拄着愣子的肩头,缓缓踱回了门房。刚坐到椅子上,就觉着一股洪流涌上嗓子眼,他急忙站起身来,运起内力压制了下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可不能白白糟蹋了粮食,抱着这个目的,他踉踉跄跄地来到练武场,先练了一套运动幅度比较小的太极拳,接着练了一套花拳,然后幅度逐渐加大,行意拳,伏虎拳,狂魔十八打,,,,,,终于将身体状况恢复到了饭前的水平,他才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迈着八字步回到了门房。门房内静悄悄的,平安趴在桌子上睡觉,愣子坐在窗口旁,盯着大门,他蓦然回首,笑逐颜开地正要开口,叶传奇大吃一惊,急忙指了指平安,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愣子急忙捂住嘴,嗤嗤笑着扭回头去。 脑袋和屁股同样闲不住,叶传奇东瞅瞅,西看看,百无聊赖之下,遂胡思乱想着想起了上午阐述的那个课题,于是全身血脉喷张,胸中豪情万丈,他提起笔,文思如潮涌般滚滚而出,一气呵成写满了十张纸。这个东西就是后世广为实施,被称作传奇巨侠吃饱了撑的信手涂鸦,令天下宗门门人和推销员痛不欲生的《宗门门卫职权十三策》。 住了笔,叶传奇翻看着手稿细细考究了一番,觉得字字珠玑,难以增损一字,遂美滋滋地叫醒平安,让他看看,提提宝贵意见。 平安揉着惺忪睡眼,看了两页就忍不住地拍案叫绝,“绝了,太绝了,奇哥,您呆在咱们天闲门真是太屈才了。” “哈哈!哪里?哪里?”叶传奇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得意地问道,“这个指导思想已经有了,下一步该如何实施,你有什么想法?” “实施?”平安不易察觉地咧了咧嘴,斟词酌句道,“叶老德高望重,让他同上级部门讲讲,也许可以在咱们天闲门作个试点,,,,,,” “他?”叶传奇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对于自己在那位爹心里的分量,他知之甚清,不亚于一根毛,一个屁,这样可不行,若想坐稳天闲门二把手这把交椅,首当其冲得讨得那位爹的欢心,不过,该如何去做呢?那个魔鬼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实在没有好办法,,,,,,,他一只手拄着下巴,绞尽脑汁思索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下班的时候,迷迷糊糊中被平安推醒了,叶传奇精神抖擞地跳将起来,经过一番艰苦的斗智斗勇终于击退了愣子生拉硬拽请他去家里做客的盛情相邀,然后运起轻功冲向食堂,续写传奇,,,,,, 晚上,叶传奇躺在床上,一边揉着肚子促进消化,一边望着屋顶,漫无边际地想起了老猴子,干爹李大龙,那些伯伯叔叔们,以及有过交集的一张张面孔,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觉着舒坦和安稳,,,,,,忽然,他意识到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以前四处流浪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到的,难道这就是家的感觉?家是什么?自由的城堡?游子的归宿?幸福的源泉?不,家是生命的慰藉。哪怕世界洪水滔天,只要拥有这个可以坦腹酣睡的地方,纵使苟活于世,或者亡命天涯,它都会化作温馨的暖流融化胸口的坚冰,洗涤身心的疲惫,哪怕命丧九泉,魂儿也会不远万里乘风归来,了夙愿,得安息。 叶传奇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提上裤子出了门。时辰三更半,月华柔似水,天闲门大门紧闭,门房内一片漆黑。他感到纳闷,遂推门而进,看到方叔和狗子一人端坐,一人平铺,好像时空发生了错乱,恍惚同早上所见一般模样。 叶传奇一琢磨,决定敲打二人一下,以立声威,遂重重咳嗽了一声。本以为二人会诚惶诚恐地起身赔罪,熟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静夜里,狗子的呼噜声煞是刺耳,叶传奇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拍桌子,训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夜间防火防盗,任务极其艰巨,你们却偷懒睡大觉,恐怕连大门偷跑了都不会知道。你们想不想吃这碗饭了,信不信本少明天就告诉我爹,将你们全都开除。” 狗子畏缩地睁眼看了看方叔,看到方叔没有任何反应,遂又闭住了眼睛。 叶传奇更加恼火,咆哮道, “你们听没听见?” “你们聋了不成?” ,,,,,,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屋中半明半暗,朦朦胧胧中,叶传奇看到身处暗影中的方叔那张模糊的面孔上霍然发出两道骇人的神芒,光亮印照着他那张狰狞的脸孔,倍显阴森和诡异。一股寒意侵入骨髓,叶传奇感觉得心头一紧,仿佛被冰冷的鬼手紧紧握住,后脊梁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他惊叫一声,掉头用鼻子撞开门,连滚带爬钻回了狗窝,,,,,, 三十二章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奇哥,开门,开门。”愣子的喊叫声在门外响起,叶传奇迷迷糊糊伸手捂住了耳朵,拿定主意打死也不开。 “奇哥,我给你带来了我娘做的红烧肉,,,,,,”话说到一半儿,“吱嘎!”叶传奇打开了房门。 愣子奉上一个盆钵,憨笑道,“奇哥,我妈听说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夸你。喏,这是她给你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叶传奇吞咽着口水接过来,狼吞虎咽食之,味道香润可口,肥而不腻。 愣子问,“好吃吗?” “嗯!” 愣子美滋滋道,“吃完了咱们去干活吧。” 叶传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愣子一眼,抬头看看天色,估摸魔鬼还得等一阵子才能来,遂一语支走了他。叶传奇磨磨唧唧穿好衣服,拖拖拉拉洗漱完,再到茅厕里枯蹲了一会子,才背着手,缓缓踱进门房。方叔和狗子姿势依旧,依稀可以看见二人衣袂上挂着蜘蛛网。愣子坐在窗口盯着大门,正在认真负责地执行着看门狗的职责,他蓦然回首,憨笑道,“奇哥,你是个大好人,活儿少了一大半,我们一下子就干完了。” 没有看到平安,叶传奇问起,愣子鬼头鬼脑地看了方叔一眼,然后拉着他来到院子里,趴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奇哥,我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 看着他的鬼样子,叶传奇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扇到房顶上,不过想起了那盆红烧肉,遂勉强笑着蹦出二个字,“你说。” “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说。” “你不要告诉平安哥说是我说的。” “说。” “平安哥啊!嘻嘻,,,,,,”愣子捂着嘴笑个不停。叶传奇忍无可忍,爆炸了,“说!不说老子掐死你。” “平安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每天都去偷看一个小妞。” “你怎么知道?”叶传奇相信愣子不会骗自己,但是不相信他的智商。 “黑叔每天蹲在巷子口偷看我娘,我娘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平安哥跟黑叔一个模样。” “走,去看看。” 二人小跑着来到巷子口,果然看见平安躲在一颗树后,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街。天闲门对面的那座高墙阔院是一所学校,朝天宗实施成人前免费义务教育(由于当世崇尚武风,孩童打小练武强身,因此发育较早,身高体健,十六岁即谓之成年),学校通常上午由教书先生授业解惑,下午由专业的武术教头传功授武。这个钟点儿正是学生上学的时间,满大街都是结伴嬉戏的学生,有如过江之鲫,叶传奇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半会儿没有看出他在窥视哪一位。 目送着目标失去了踪影,平安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的叶传奇二人,恨恨瞪了愣子一眼。叶传奇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戏谑道,“老弟,不如让哥哥教你两手,保证把那个小妞手到擒来。” 平安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叶传奇摇头晃脑吟了二句,觉得不过瘾,于是唱了一首小曲儿,“,,,,,,青春年少情窦开,想娇娘想得我神散魂倒,那眉儿那眼儿撩得心尖直跳,好一朵含苞花娇羞而开,昼思着夜想着颠鸾倒凤,含着樱桃唇,咂着丁香舌,三两下褪落裙腰儿,肚兜儿来,,,,,,” 人的一生中总会留下许多温馨的片段,像穿花蝴蝶般萦绕于记忆深处,不惧岁月冲刷,时隐时现,每每忆起它,会感觉着好像情人的唇吻着心尖儿,暖暖的,柔柔的,甜甜的,渴望永远沉浸其中,不愿醒来。多年以后,当立誓斩尽天下土匪,血洗朝天宗,化名焚天南的冷面神龙方平安每每想起这一刻,总会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骂娘,“娘的,那混蛋险些害得老子成为了采花贼,,,,,,” “老叶,老叶,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老朱气喘吁吁挤进门房,冲进了内室。 叶传奇弹簧般起身倒水沏茶,飞快跟了进去。 “老叶啊!大事不好了,丐帮弟子包围了治安府,双方打起来了。治安府门口尸骨堆如山,鲜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哎呀!乱世来了,乱世来了,,,,,,” “丐帮弟子?你不是说丐帮弟子昨天就死光了吗?”叶老实奇怪地问道。 “我说过吗?哦,对,,,,,,”老朱愤愤朝地上唾弃了一口,“呸!也不知道哪些孙子以讹传讹乱嚼舌头根子,害得好像老子在胡说八道似的。唉!江湖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实在让人心痛啊!哎,不过,今天这个消息绝对准确,丐帮弟子真的和治安府打起来了。唉!丐帮弟子人马众多,据说不下千万之众,真要是全面开战,恐怕胜负难料啊。哎,老叶,街上的人都说要到南疆十万大山里避难,你看这是不是一个好办法?” 叶老实摇摇头,再点点头,说道,“这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嚼舌之人的思维方式远远异于常人,好比跳崖般突兀,上一句谈论山珍海味,下一句就能跳到五谷轮回上,三言两语即可追溯上下五千年,环游乾坤大世界。老朱忧虑地揪了揪下巴上的肥肉,随后胖脸就乐开了花儿,“老叶,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报应啊!那个该死的赵光腚终于死了。”他又愤愤朝地上唾弃了一口,“呸!这回可真死了,绝对错不了。出事的时候,有一个卖狗皮膏药的恰恰就站在他马车旁,看的真真的,狗血溅了他一脸,,,,,,” “,,,,,,昨天晚上,赵光腚出了天上人间,正要爬上马车。忽然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使了一招天外飞仙,就见白光闪过,他的狗头登时飞出十丈开外。哎呀!那血喷起几丈高,乌泱泱满大街都是,漆黑如墨,腥臭刺鼻,哎呀!你说他已经坏到了何种地步?” “,,,,,,老叶啊!古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赵光腚终于死了,你说什么时候能轮到那个神丐呢?呸!呸呸!什么神丐?狗屁的神丐,朝天城百姓原本认为他是天神下凡,盖世英雄,娘的,哪里想到他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你还记得七天前城外八里庄发生的那起**幼女惨案吗?还有六天前城外七界村发生的那起灭门惨案吗?还有四天前南门胡同里发生的那起奸杀少女碎尸案吗?他娘的,原来都是他干的。治安府已经贴出告示了,说他和一个叫夜狼的采花贼狼狈为奸,丧心病狂接连作案,罪行累累啊!罄竹难书啊!全城百姓无不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叶传奇牙根咬得“嘎吱嘎吱”响,待到老朱离去了,他脸色不善地讽刺道,“太夸张了吧?他以前是个说单口相声的吧?” 叶老实脸色一沉,喝道,“出去!” “爹。”叶传奇揉了揉眼圈,哽咽道,“孩儿刚到朝天城的时候,赵舵主对孩儿关爱有加,因此孩儿想去丐帮为他老人家烧张纸,上炷香,,,,,,” 睁着眼睛说瞎话,叶老实大怒,一拍桌子喝道,“滚!滚!!” 叶传奇打了个哆嗦,随即满面喜色,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掉头好似逃命般冲了出去。叶老实一愣,暗叫声不好,待他快步追出天闲门,巷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切如昨,街头巷口布满了检查岗,巡捕们气势汹汹地排开架势巡检路人,不时拿起画像对照,遇到可疑人员一律严加盘查。叶传奇忐忑不安地亮出内务省腰牌,巡捕们满面赔笑,看也不看,拱手相送。他当下胆粗气儿壮,好似出笼的鸟儿,欢天喜地地恣意翱翔。天闲门里呆一天抵得上死囚牢里蹲三年,此时的他深刻体会到了人烟的珍贵,哪儿人多往哪儿凑,唬得行人纷纷捂着袖袋,瞪其一眼匆匆而去。 告示牌前张贴着悬赏告示,来往路人无不上前唾弃一口,更有人甚至呕吐一番,才捂鼻而去。叶传奇觉得奇怪,急忙凑到近前观瞧,只见告示上头靠头,肩并肩贴着三张画影图形,上面布满了唾液,浓痰和呕吐物,好似淋了一夜雨般湿漉漉的,难怪人们反应如此强烈。快把鼻头贴上去了,他终于辨认出那是神丐,叶三和一个没有见过的汉子的画像,画像下面的字迹被浸湿,异常模糊,勉强认出了“夜狼黄留香,,,,,,采花贼,,,,,,”几个字。 “哦,是他。”叶传奇一拍大腿明白了,原来这个夜狼黄留香就是那天扛着美娇娘,一镖要了叶猴子的命,算得上救了自己的那个淫贼。他有些犯难,救命之恩自然应涌泉相报,不过,干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当淫贼?这孙子也太缺德了吧!气愤难平,他断然狠狠唾弃了一口,方转身离开。 (昨日账号被封,无法更新,怠慢之处还请书友见谅,望多提宝贵意见,多加收藏) 三十三章 西归巷血案(上) 一路打问着治安府路径,叶传奇来到一个市井街头,忽然听到了一阵吆喝声,“算命了,算命了,卜吉凶,断生死,铁口神算,灵验无比,,,,,,”他循声望去,于是邂逅了那位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注意到了叶传奇,遂捻须又道,“这位小哥,看你印堂发黑,头顶隐有黑气缭绕,近几日恐有血光之灾,,,,,,” 由于诸葛门正是以算命卜卦开山立宗,因此一直以来都不遣余力地加以美化和宣传,将这个行当渲染得神奇而又神秘,世人无不蒙蔽其中,信奉所谓的气数和命运。这位高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眼就看出自己身陷险境,难道真是活神仙?叶传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老叟,心儿像猫挠似地痒痒难耐,真想上前探个究竟,却苦于身无分文,正左右为难之际,老叟又喊道, “,,,,,,,停停站站瞧瞧算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珍惜生命,远离杀机,,,,,,” “,,,,,,如若不准,分文不取,,,,,,” “啪!”叶传奇惊喜地一拍巴掌,立即来到卦摊前,笑嘻嘻道,“老神仙,来一卦。”就这样,由于一时鬼迷心窍,叶传奇招惹下了这世上最不该招惹的人,由此而产生的严重后果,败坏名声倒在其次,关键在于每逢关键时刻,这位高人总会蛊惑着天下众生对其群起围攻,恣意摧残。 十七年前,诸葛门老宗主诸葛铁口支身出走,隐居于朝天城里摆摊算命聊以度日,虽清贫孤苦,然怡然自得。今日大清早,他刚出门就被老鸹淋了一头屎,尽管连胆汁都唾弃空了,依旧没有去了晦气。好似隐身了似地枯坐了一上午,连条狗都没有来撒泡尿,他烦闷难耐,遂一时鬼迷心窍,效仿那些蒙人骗钱之辈惯用的伎俩,厚着老脸喊了几句钩子话,果然得偿所愿钓了一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内务省装束,言行举止像个小混混的年轻人竟然如此难缠,以至于在今后的岁月里,屡屡害得他险险声名扫地,晚节不保。 “小哥,看相?还是批八字?” “嗯,你就说道说道我这印堂的事儿,咱可说好了,如果说的准,本少不差钱,若是不准,嘿嘿,那可一文钱没有。” 对于忽悠人,诸葛铁口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细细打量了叶传奇一番,然后说了一大堆古书中聱牙诘屈,艰涩难懂,连他也一知半解的话语,才进入了主题,“,,,,,,你这位小哥面相半阴半阳,正应了龙翔凤翥之貌,而且阴阳相济,神融气泰,真乃天生的富贵命,,,,,,”看到对方眼露讥讽之色,他不慌不忙接着道,“不过,你年纪轻轻,额间已隐有杂纹交错,且纹理侵入命宫,这注定你一生命运坎坷,需闯过一波又一波的劫难,方可得享荣华富贵。自古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正是此意,,,,,,”看到对方连连点头,他接着又道,“再看你印堂之上,隐有黑气萦绕,此乃大凶之兆,请恕老朽直言,短则三五日,长则月余,你必然在劫难逃,恐有杀身之祸,,,,,,”看到对方颤栗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云淡风轻地一笑,二指拿捏起一个荷包,“小哥勿怕,老朽自幼习得符箓之术,灵验无比,这个荷包里缄封着老朽施妙法写就的符箓,你贴着心口佩戴,必可保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叶传奇一把抢过荷包,小心翼翼地贴着心口放好,问道,“老神仙,这样可稳妥?” 诸葛铁口捻须点了点头。 叶传奇放心地长出了口气,看到老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随即醒悟,问道,“老神仙,这个,这个要多少银子?” 诸葛铁口伸出一根手指,正要开口,叶传奇已经习惯地就地还钱,“一文钱?”看到对方脸色大变,气得吹拂起了胡须,他随即嬉笑着道,“开玩笑,开玩笑,老神仙乃世外高人,本少自然不能小气,一两太少,咋地得给二两,如何?” “老朽神机妙算,卦金一两,童叟无欺,你付一两就行了。” “老神仙,你不知道哇,这朝天城里的偷儿比他娘的牛毛都多,在下被偷过好几次,因此,,,,,,”叶传奇鬼鬼祟祟地四处望了一眼,低声道,“因此,在下在内裤上缝了一个暗袋,银两皆藏于其中,能否找个偏僻的地方,让在下取出来给你。” 人老成精,诸葛铁口心头蓦地敲响了警钟,他急忙伸手攥住了叶传奇的手腕子,“好,老朽领你去。” 二人携手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在茅厕前相互礼让了半晌,最终达成共识携手共入。诸葛铁口挡着出口,警惕地注视着叶传奇的一举一动,看到对方神情自若地解开裤子,一边尽兴地尿着,一边吹着口哨,,,,,,人老了尿急不等人,而且那口哨声连连绵绵催人尿下,不过诸葛铁口强忍着尿意,始终保持着警惕。看到对方打完了哆嗦,开始低头在裤裆里翻腾起来,他心神稍定,忍耐不住遂解开裤带,摆了一个魁星踢斗的姿势,撩起一条腿拦着出口,放心地尿上一泡,,,,,,就在半渡而击的关键时刻,叶传奇骤然启动,宛如灵鼠般从诸葛铁口胯下钻过,一晃出了茅厕。诸葛铁口大惊失色,急忙箭步追出,看到那个兔崽子一手提着裤子,宛如中箭的兔子迅疾而去。不愧为神机妙算一代宗师,诸葛铁口触景生情,及时醒悟,急忙低头一看,只见裤子已经跌落到了脚面子上,,,,,, 治安府周边实施了戒严,无数巡捕于街头巷尾拉起了警戒线,严禁人员通行。叶传奇钻进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走到巷子口,发现也有巡捕把守,遂试着亮出了内务省的腰牌,没想到竟然管用。告别了笑脸相送的巡捕们,他大摇大摆一路前行,走着走着,发觉迷了路。街巷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人们估计都到治安府门口欣赏血腥厮杀去了,抱着这样的推测,他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看到一家店铺内,一个俊俏的小媳妇抱着一对儿双胞胎,正在甜蜜地笑着低头俯视。他急忙箭步而入,凑到跟前,乖巧地说了句吉利话,“哎呀!这两娃长得白白胖胖的,看着真顺眼。” 小媳妇正在给孩子喂奶,骤逢变故,吓得使了招燕子三抄水躲到了屋角,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叶传奇说明了来意,小媳妇尽管被气的满面通红,眼含恨意,不过她性子贤淑,依旧为其指明了路径,“穿过西归巷就到了,去死吧!” 叶传奇道声谢,转身出了店铺。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西归巷”的指示牌。这是一条典型的擦奶巷,宽不过丈余,两旁围墙遮掩住日光,倍显阴暗冷清,不时有过堂风吹过,好似飒飒阴风,让人不觉得毛骨悚然,不愧名曰西归巷。 巷子悠长,叶传奇走到中段,迎头与一路人马相遇,对方人影憧憧,约有十数人,皆为皓首老叟。叶传奇贴着墙根相让,那群人中把头的老叟长得尖嘴猴腮,骨瘦如柴,他突然停下身子,眨巴眨巴三角眼,骂骂咧咧道,“内务省的?娘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老叟们皆停住脚步,吹胡子瞪眼谩骂起来, “狗东西,你来凑什么热闹?” “今朝踏平治安府,明儿发兵内务省,让你们这群狗东西知道知道我们丐帮的厉害。” “哎呀!原来是丐帮的英雄好汉,失敬失敬。”叶传奇陪着笑脸拱手施礼。对方并不领情,簇拥着挡住了去路,那位尖嘴猴腮的老叟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挑逗着吓唬人。 狭路相逢仁者胜,好汉不吃眼前亏,叶传奇躲闪着转过身,正准备退出巷子,抬眼看见身后来了一队巡捕,约莫近二十多人。既然拥有优势兵力,还讲什么仁义道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振臂呐喊道,“巡捕兄弟们,丐帮在此犯上作乱,还不速速拿下。”巡捕们闻讯,当即刀剑出鞘,如临大敌般逼压过来。 丐帮老人家们个个眼神闪烁,面生怯意,带头的老叟又眨巴眨巴三角眼,振臂高呼道,“咱们没有携带兵器,不过途经此处,又没有犯法,怕他们作甚?朝天宗也太不讲道理了,恣意欺凌咱们丐帮,大家不要让,看你们能把怎么办。”这一席话顿时将老家伙们的倔脾气点燃了,他们群情激奋地叫嚣谩骂,唾沫星子漫天飞舞,而那位带头的老叟则有如泥鳅般悄悄隐退于人群之中。巡捕们厉声命令他们速速退去,可是老家伙们寸步不让,双方人马里三层外三层对峙于一处。 叶传奇被夹于中间,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怀好意地诡笑着。忽然,笑容凝滞在脸上,他看见几个乞丐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巡捕身后。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目遍布污垢,分作了二队,手按着腰部悄无声息地急速逼近过来。为首一人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宛如蛇眼般呆滞阴寒,眼白少的可怜,黑黑的瞳孔散发着摄魂的光芒,,,,,,不好,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叶传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急忙前扑仆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想从丐帮弟子们的胯下钻将过去。不过巷子过于狭窄,人们簇拥在一堆儿,腿脚林立,更不知哪个王八蛋双腿用力夹紧,登时将他桎梏住了。 那些乞丐瞬息间来到巡捕们身后,齐刷刷拔剑出鞘,分心就刺,细剑快如闪电,狠如蛇吻,巡捕纷纷中剑倒地。前排的乞丐出剑后随即屈膝蹲下,剑势斜挑,后排的乞丐则跃起凌空刺杀,他们配合默契,出手干净利索,一看就是训练有数的杀手。血花四溅纷飞中,存活的巡捕们醒悟过来,尖叫着想要挥刀自保,但是在对方有如疾风暴雨的攻势之下,未及三息全部中剑倒地。 丐帮那些老家伙们惊得目瞪口呆,纷纷跺足捶胸,大声埋怨起来,“谁让你们动手的?副舵主严令,,,,,,”话音戛然而止,他们纷纷手捂胸口中剑倒地。杀手们并没有歇手,反而一条龙刺杀了过来,老家伙们顿时炸锅般乱作一团,有怒吼的,有惨叫的,有吓尿了的,,,,,,可怜叶传奇被死死压在地上,鲜血和尿液像雨泼似的将他浇个湿透。两具尸体倒下来压在他身上,他急忙施展保命**,两眼圆睁,抽搐着蹬蹬腿,摆出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鲜血染红了眼帘,他羡慕地看到一道残影瞬间远去,依稀正是那位尖嘴猴腮的老叟,,,,,, (喊句钩子话:停停站站瞧瞧看看,走过路过捧个人场,码子不易,如喜欢请支持支持,点击收藏) 三十四章 西归巷血案(下) 治安府对面的广场上,黑压压聚集了不下五万丐帮弟子。最前面席地而坐着三千多人,他们是捧着铁饭碗的丐帮行政人员,个个满面悲戚,额头上系着白纱带,手执着条幅和标语,好似死了亲爹的孝子贤孙一般。剩下的人员则有如一盘散沙般杂乱,有躺在自带凉席上睡大觉的,有摆着架势练武不缀的,有聚在一起斗蛐蛐的,打麻将的,,,,,,五花八门,千姿百态。虽然今早开誓师大会的时候,答应给每一个参与静坐示威人员记上二个功,不过在金钱至上的丐帮朝天城分舵里,这点儿报酬对于那些挣惯了大钱的弟子们没有一点儿吸引力,他们宁可躺在家里睡大觉,磨破了嘴皮子才汇集了五万来人。 嘎子跟着副舵主魏宏江站在队伍前面维持着秩序,忧心忡忡地看着乱哄哄的现场,嘎子痛心疾首道,“师爷,师父说的太对了,物质生活大大提高的同时,却忽略了精神文明建设,实在有些失策,今后大力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实乃丐帮头等大事,,,,,,” 正在眺望着远处酒楼的酒幌子,不停砸吧嘴的魏宏江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嘎子叹了口气,“师爷,今儿不同往日,您老可不敢尽想着酒坛子。”刚才若不是他死死地拽住不撒手,这位师爷又会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些老弟兄们把酒言欢去了。 “那是,那是。”魏宏江一边应承着,一边心中反复地警示自己,今天不能喝酒,绝对不能喝酒,,,,,,宝贝徒弟乃盖世大才,他的话不能不听,他千叮咛万嘱咐,说此次静坐示威事关丐帮生死存亡,要打不还口,杀不还手,绝对不可闹出争端来,而且还因此制定了多项制度,严禁人员携带兵器,严禁酗酒,,,,,,酗酒?酗酒不同于喝酒,宝贝徒弟又没有不让喝两口,哎呀!这大热的天要是能够喝上两口,死了也心甘啊!想到这儿的时候,魏宏江忽然感觉到脑袋一昏,身子摇摇欲坠,幸好被身旁的愣子扶住了。 咋地了?难道中暑了?正当魏宏江纳闷的时候,就听见了鸡爪子的惨叫声,“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救命,,,,,,”感觉着脑袋“嗡”的一声登时肿的有酒坛子那么大,其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声绝望的悲鸣萦绕其中,“完了,完了,丐帮完了,宝贝徒弟完了,自己的好日了也完了,,,,,,”魏宏江仰头吐出一口酒精浓度极高的鲜血,当下昏死了过去。 鸡爪子的惨叫声有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无数丐帮弟子以及负责四周警戒的巡捕们一股脑儿涌向西归巷。丐帮朝天城分舵第一高手副舵主霹雳手石勇一马当先来到巷子口,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已被一道人影超过,他大吃一惊,急忙奋力追赶,两个起落后却已经见不到前人的影子。 一位捕头打扮,三十余岁的汉子率先来到案发现场,马上晃动身形查验尸体。石勇随后赶至,看着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顿时面如土色呆住了。人马陆续赶到,见到同泽惨死,巡捕们悲愤地拔出了刀剑,丐帮弟子们慌乱地举起了拳掌,后续人潮汹涌而来,将敌对双方登时拥挤作一团。刀剑无眼不知道插入了何人的胸膛,拳掌无情不知道拍碎了何人的脑壳,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叫连连,巷子内顿时乱作了一团。 “不要乱,但有轻举妄动者杀无赦。”看到现场就要引起一场骚乱,那位捕头急忙运起狮子吼神功,高声喝了一嗓子。他内力深厚,喊声有如晴天霹雳般震得巷子内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登时一下子止住了乱势。石勇钦佩地看了对方一眼,急忙大声制止丐帮弟子不要轻举妄动。捕头跃到石勇身前,点了点头说道,“这场血案涉及两大宗门,干系重大,而且颇有蹊跷,需请稽查司前来侦办。”说罢,他吩咐手下去通报稽查司,随后组织疏散巷子内围观人员。 这时,一位捕头打扮的汉子使出踏雪无痕轻功身法,足尖点着墙头,有如飞将军般来到案发现场。望了一眼尸首,他拔出钢刀,椎心饮泣地呐喊道,“巡查司的好儿郎们,这么多兄弟惨死当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来啊!将所有丐帮弟子全部拿下。” 最先赶到的那位捕头急忙上前施了一礼,说道,“庄捕头,万万不可,,,,,,” “海刺猬,你一个小小的九品捕头还敢来管老子?滚到一边去。”庄捕头厉声喊道。受到这位高居巡查司二品捕头,平时擅于投机钻营,专注表现自我的庄英雄捕头的蛊惑,巡捕们的义愤被点燃了,现场顿时间又乱作了一团。被称作海刺猬的捕头未再多言,毅然出手,仅用一招就制服了庄英雄,登时又将现场震压住了。 海中瑞,男,三十五岁,其天资超凡,武功高绝,由于生性耿直,不容变通,因此被人挖苦送了个绰号海刺猬。其十六岁成年后参加了稽查司海选,由于直言冲撞主考官而落选,后来加入了巡查司。他头脑敏锐,屡立奇功,不出两年即荣升五品捕头之职,不过由于得罪了高官,未出一年连降四级,屈就九品捕头之职至今。虽屡受挫折,然从未消磨尽满腔热血,他始终无怨无悔地维护朝天城法纪。可怜忠肝义胆,却唯有苍天可鉴,此次治安府门前血案,可以说,正是他力挽狂澜,将滔天血腥冲突消散于无形,可是这位大功臣事后非但没有升迁,反而因忤逆犯上被降职成了一个小巡捕。 造化弄人往往在于时机二字,关于当日情景,青史是这么写得,亲眼目睹事情经过的人也是这么颂扬的,“,,,,,,关键时刻,只见天地间梵音齐唱,天花乱坠,朝天宗七长老王明义从天而降,其宝相威严,意态安详,拈花谈笑间免去了一场浩劫,,,,,,” 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海中瑞刚刚擒下庄英雄震住了全场,就见人影一闪,七长老王明义翩然而至。 “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明义五十多岁,身材高挑,气质文雅,昂首立于乞丐兵勇中间,仿佛鹤立鸡群般超凡脱俗。 “哇!七长老,,,,,,”有人惊声尖叫起来。这个消息迅速传播了出去,巡捕们齐刷刷地躬身施礼,丐帮弟子则吓得呆如木鸡,更有甚者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朝天宗九大长老平日里专心修炼,很少顾及宗内琐事,朝天宗百姓皆把他们当成活神仙看待,说他们可以撒豆成兵,移山倒海,因此威望极高,犹如日月。 海中瑞一抱拳,正要禀告详情,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听见有人大喊,“住手,住手,不要动手,,,,,,”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丐帮弟子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嘎子和鸡爪子搀扶着体若筛糠的魏宏江,气喘吁吁挤了进来。 “副舵主,老哥们几个都死了,都死了,呜呜,,,,,,”鸡爪子指着满地的尸首,嚎啕大哭道。 睁着失去了光泽的老眼,魏宏江逐一打量着那些老弟兄们,干瘪的嘴唇无力翕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些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变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咋地一下子都走了呢?这样一来,以后还有谁奉承自己?还有谁陪着自己喝小酒,而不用自己出钱?想到伤心处,眼泪,鼻涕,还有涎水皆止不住地流出来,顺着皓白的胡子淋漓而下。 王明义在宗门内负责协调宗门之间的事务关系,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到丐帮分舵走一走,以示交好,因此认识这魏宏江。此时被对方晾在了当场,倍感尴尬,他只得上前安慰道,“魏副舵主,请节哀,事件前因后果没有查明之前,还望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为好。” 魏宏江茫然看着王明义,一时没有认出来,嘎子急忙趴到他耳朵根提醒了一下。他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回过神来,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噗通”跪倒在地,抱着王明义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七长老,您老可不要怪罪我那宝贝徒弟,他三令五申严禁门下弟子争强斗狠,要我们打不还口,杀不还手,,,,,,” 正在抱着师爷的腰,拼命往起拽的嘎子,急忙偷偷掐了他后腰一把,魏宏江这才茫然住了嘴。 “听说贵帮赵舵主遇刺,不知道伤势如何?”王明义问道。 “好,,,,,,”魏宏江满面喜色,刚说了一个字,一旁的石勇急忙插言道,“还好,舵主没有性命之忧,,,,,,昨晚回到驻地后,舵主吩咐了几句要紧事务就陷入了昏迷,一直未醒。七长老,今天本帮弟子前来向治安府请愿,即因舵主被刺一事,还请七长老为我们丐帮主持公道。” “宗门长老堂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震惊和痛心,二师兄特让老朽前来调查此事,你们放心,朝天城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宗一定会调查清楚。” 庄英雄之所以年方二十八岁就坐上了二品捕头的位置,自然有着超出常人的见识。这位未来的巡查司司长已经抽空子将巡捕的尸首检查了一遍,正在像狗等着吃屎般寻找着合适的时机,此时当下见缝插针,恭恭敬敬禀告道,“长老,属下已经查清了,共有二十四位巡捕以身殉职,伤口皆不超过半寸,应该是由细剑所伤。死者大多数身后中剑,一招毙命,由此可以看出乃猝不及防之下突遭暗算,这就证明了丐帮弟子蓄意复仇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不是,不是我们丐帮干的,,,,,,不是,就不是,,,,,”魏宏江梗着脖颈,嘶声叫嚷着。 “不是我们丐帮干的,是,,,,,,”鸡爪子说到一半,目光闪烁着住了口。 海中瑞一抱拳,正要禀告详情,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听见一声突兀的尖叫声响起,顿时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只见尸骸丛中,有人好似诈尸般蹦起来,手忙脚乱解开裤带,一把从裤裆里拽出一条斑斓的毒蛇,抓狂地丢到了地上。 “小红,我的儿啊,,,,,,”鸡爪子发疯般冲过来,拾起毒蛇心疼地直掉眼泪,魏宏江失去支撑,登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王明义眼中闪现着神芒,身子一晃,来到那人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问道,“你是内务省的?你看到了什么?” (小贴士:海中瑞,本书男二号配角,一个有故事的汉子,作者很喜欢这个角色,后面将陆陆续续把他写得有血有肉。) 三十五章 天字第一号大案 由于现场动荡不安,叶传奇一直躺在死人堆里冷眼旁观,若不是那条毒蛇顺着裤腿儿钻进去,张开毒牙意欲荼毒小弟弟,他还不准备当众现身。知道七长老是个顶天的大人物,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他不敢怠慢,急忙伸袖子拂去脸上的鲜血和尿液,带着喜人的谄笑,一五一十将事实经过如实道来。当他讲到突然出现了几个乞丐,挥剑屠杀英勇的巡捕大哥们的时候,面无人色的魏宏江突然眼露凶光,有如弹簧般跃起,使出摧心掌拍向叶传奇的胸口。他毕生修炼这一手功夫,掌力雄厚足以拍裂一个西瓜。 叶传奇猝不及防,只好惨叫一声闭目等死。耳听得二声惨叫相和而起,自己并未受到重击,他急忙睁眼一看,只见七长老挡在身前,魏宏江则跌坐于一丈之外,身下压着鸡爪子。原来王明义闪身挡下那一击,感觉到对方掌力飘渺如烟,遂立刻收起了九层九九的功力,故魏宏江仅仅被内力反弹出去,又恰好有鸡爪子垫背,因此一点儿未受伤。 魏宏江坐在身来,嘶声喊道,“胡说,放屁,不是我们丐帮干的,不是,,,,,,不是,就不是,,,,,,” 鸡爪子躺在地上,抚摸着被压成肉饼的小红,嚎啕大哭着昏死了过去。 庄英雄“嘡啷”拔出钢刀,断喝道,“大胆贼子,竟敢杀人灭口?幸好七长老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王明义摆摆手,沉声吩咐叶传奇接着讲,庄英雄马上住了口,随即摆出一个威武的姿势立于七长老身侧,其双目咄咄发光,不亚于忠勇之犬矣! “那几个杀手虽然乞丐打扮,但绝非丐帮中人,咳咳,咳咳,,,,,”叶传奇捂着胸口咳嗽不止,魏宏江闻言笑得满面桃花开,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接着讲,小英雄你倒是接着讲啊。”一边剧烈咳嗽着,叶传奇一边指着他,问道,“你使的可是隔山打牛神掌?咳咳,胸口好闷,好难受。” “不是,不是,我使的是摧心掌,,,,,,”魏宏江慌忙解释道。 “摧心掌?”叶传奇惨叫一声,正要佯装着昏死过去,王明义冷哼道,“胡闹什么?接着讲。” 叶传奇心里记恨魏宏江痛下杀手,遂改变了说法,“小人刚才说到,那几个杀手乞丐打扮,小人只是推测他们不是丐帮弟子,至于究竟是不是丐帮弟子,小人说了当然不算,,,,,,” 知道得罪了小人,指不定要给丐帮泼多少脏水,冷汗登时兜头流了下来,魏宏江咬牙从袖袋里掏出所有银子,陪着笑脸走上前来,死皮赖脸地往叶传奇手里塞。 这辈子哪里享受过受贿的待遇?自然受不住诱惑,叶传奇坚持不受,却顺势把衣服前襟敞开。魏宏江心中透亮,遂顺势将银子揣进他怀里。 王明义的鼻子差点儿被这一老一少两个无赖气歪了,不过碍于魏宏江副舵主的身份,不好训斥,遂将脑袋扭到一旁装作没看见。海中瑞满面鄙夷地往地上唾弃了一口,也把脑袋转到了一旁,他向来秉公执法,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此时若不是七长老主持大局,他早就上前惩治这二人个行贿受贿之罪。 怀里的碎银子估摸着有十多两,叶传奇心中高兴异常,遂眉开眼笑地改变了说法,“小人之所以猜测那几个杀手不是丐帮弟子,是有确凿证据的。大家都知道丐帮朝天城分舵经营有方,敛财有术,门下弟子个个腰缠万贯,哪个还会穿着成乞丐模样?是吧?小人主张将丐帮改个名字,叫富帮,如何?哈哈,,,,,,”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除了魏宏江乐得合不上嘴,其他人皆面无表情。看到七长老给了自己一个后脑勺,叶传奇知道有些得意忘形了,急忙板起脸悲痛地陈述道,“,,,,,,英勇的巡捕大哥们随后进行了顽强的反击,只是事发突然,措手不及,,,,,,,呜呼!英魂远去,一路走好。丐帮弟子无愧于侠义之帮,他们急忙检查巡捕们的伤势,纷纷掏出金疮药救死扶伤,真令人感动。可是那些杀手并没有收手,接着开始屠戮丐帮弟子,,,,,,哀哉!可歌可泣,天地动容。小人一见形势不好,为了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替死者讨还公道,遂忍辱偷生就地潜伏了下来,,,,,,” 世上居然有如此无耻之徒?宗门年青一代难道已经堕落成了这般模样?王明义神色黯然叹了口气,转眼看了看一旁的海中瑞,看见了一个后脑勺,再转眼看了看一旁威武而立的庄英雄,他顿时眼睛一亮,问道,“这位捕头,你姓甚名谁?身居何职?” “长老,卑职乃巡查司二品捕头,姓庄名英雄。您老有何指示,但请吩咐,卑职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庄英雄眼神果敢坚毅,话语铿锵有力,顿时令王明义看到了宗门的未来和人类的希望,他急忙记住了这个名字,倍感欣慰地点点头,问道,“庄捕头,此事你怎么看?” “长老,您明察秋毫,一针见血就抓住了本案的关键。这位小兄弟所言与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高度吻合,现在人证和物证充分确凿,恭喜长老英明神武,一举侦破了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对于庄英雄来说,从来都是纵使刀剑压在脖颈上,也要讨得领导的欢心,现在既然七长老出面了,那么不管怎地都要把这这份功劳安在领导脑袋上;而对于王明义来说,由于平日里听到的奉承话太多,身子有了免疫力,这一席话钻进耳朵里,他觉得朴实无华,实事求是。就这样,七长老王明义事后引用了庄英雄的台词,将西归巷定性为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从而名垂青史。 这时,无数稽查,巡捕已经将广场包围得水泄不通,治安府大门洞开,治安府部长叶无忧一马当先,稽查司司长张百川紧紧相随,大批高级官员好似抢大户般狼奔豕突涌向西归巷。由于巷子内已经挤满了人,一时间难以挤入,正当此危急时刻,庄英雄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高声断喝,“所有人员听令,即刻跃上高墙。”这一嗓子顿时引得巷子内鸡飞狗跳,转眼间,所有人员全都趴到了墙头上,地下空余下破鞋几百只。再转眼间,巷子内再次被人头填满了,所有官员皆齐刷刷地躬身施礼。 人才啊!人才,王明义再次欣慰地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庄英雄,然后扬声说了几句官话,遂扭头对叶传奇道,“小友,你跟着老夫同去丐帮看望赵舵主,,,,,,”话说到半截儿,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一股掺杂着尿骚味儿的血腥气息钻进鼻孔,他不由微微眉头一皱。就这个正常人不易觉察,觉察到也不明所以的微小动作,顿时又引起了一场骚乱:治安府部长叶无忧一把揪住身旁的副部长,三下五除二剥下他的衣袍。稽查司司长张百川接过衣袍,上前道了一声恕罪,然后抱起叶传奇,运起绝世轻功踏着巷子里的人头,一溜烟儿没有了踪影。 庄英雄满面钦佩地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内心深刻地反省着自身同那两位高人的差距,这一幕为其将来荣登巡查司司长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海中瑞此时正在昂首望鸟,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他依旧看得见,,,,,, 治安府大门口,王明义负手而立,魏宏江哈腰相陪,治安府大小官员矮着身子黑压压伫立于后,现场庄严肃穆,鸦雀无声。张百川抱着叶传奇如飞而归,恭恭敬敬奉献上来,此时的叶传奇穿着一身臃肿的高官紫袍,全身内外洗刷的干干净净,脸上涂了香粉,衣服上熏了香料。王明义满意地点点头,依旧死死攥着叶传奇的手腕子,动身前往丐帮驻地。全场几万治安府人马当即齐齐躬身相送,场面恢弘,难以描述。 看着这一呼万应的威势,叶传奇心中倾慕不已,看看人家,再想想自己那位爹,,,,,,唉!泥鳅和神龙有可比性吗?于是他亲热地依偎着七长老,心怀不轨地套起了近乎, “七大爷,您老可真厉害,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一场危机,晚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七大爷,小人根骨清奇,天赋异禀,您老收小人为徒弟算了,,,,,,” “七大爷,小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机灵,您缺不缺使唤的下人?端个茶倒个水,揉揉肩捶捶背的,,,,,,” “七大爷,看大门是小人的强项,不如小人给你看大门算了,,,,,,” “,,,,,,,” 在几万人面前,动怒有损于形象,王明义只得表面上面带微笑,私下里却忍气吞声地装聋作哑。 广场上,石勇赶骡子般大声吆喝一声,丐帮弟子急急如丧家之犬,茫茫如漏网之鱼,一哄而散,徒留下满地的垃圾。 道旁树荫下,分散伫立着几百人,他们服色各异,神情不一,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这些人是各大势力的眼线,江湖上的风媒,以及各大周刊,杂志的撰稿人。韩江刚刚赶来,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七长老王明义,随后暗中跟了上去。 三十六章 解纷争反被狗咬 丐帮富贵庄园大门口,摆着一副担架,赵光腚奄奄一息平躺其上。脸上好像敷着一层水粉般惨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好像浸透了狗血般殷红,看到王明义来到身前,他颤悠悠地一抱拳,眼眶中泪花闪现,哽咽道,“世雄何德何能,竟劳动七长老大驾?奈世雄身负重伤,礼数不周,还请七长老见谅。” 王明义心情沉重地说了一些保重贵体,养伤要紧的废话,赵光腚感动得老泪横流。磅礴的泪水足够洗把脸,登时将那层水粉冲刷干净,他脸上顿时呈现出了宛若激情过后的春意盎然。 一行人进了会客厅,宾主落座,相互寒暄了几句,王明义指着叶传奇,说道,“这位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听听他怎么讲,赵舵主自然就会明白。” 叶传奇歪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把事实经过重新讲了一遍。赵光腚则时而将嘴巴张成了海碗,时而缩成了腚眼,一惊一乍地重新听了一遍。在接到本帮弟子的禀报后,赵光腚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这个世界太险恶了,本以为施妙计可以扭转乾坤,未料到却恰好掉进了别人的陷阱,若不是七长老神奇地赶到,只怕分舵二十万弟子就要被屠杀一空。经过这一番打击,他知道自己心血浇灌的改革之花,依旧根浅叶疏,急需一棵参天大树为其遮风挡雨,因此他决定要动用自己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彻底打动七长老的心扉。 “七长老,丐帮朝天城分舵这几年来在世雄的管理下,恭谨温良,奉公守法,此次事件摆明是有股仇视朝天宗的第三方势力,别有用心意图挑其咱们两宗血拼,以坐享渔翁之利,七长老万万不可中了敌人的诡计。” “不错,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特意带此人前来向赵舵主讲清原委。哼!先刺杀你,再借机制造争执,引起双方大动干戈,,,,,,”王明义忽然止住话,问道,“丐帮驻地防卫工作做得如何?” “七长老有话尽管说,鄙帮昨日起即派遣精锐四处布防,这地方保证连个苍蝇都飞,,,,,,”魏宏江话未说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王明义已经消失不见。紧接着,屋顶上传来“啪!”的一声脆响,衣袂破空声随之响起,瞬息远去。接着,四下里响起了乱哄哄的吆喝声, “什么声音?” “我好像看见两只鸟飞过去,,,,,,” “肯定眼花了,我出红中。” “我碰。” 吆喝声渐渐归于了沉寂。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呔!抓刺客啊!抓刺客,,,,,,”叶传奇和嘎子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见断喝声中,魏宏江运起神功护住全身要害,飞身冲出了门去。 赵光腚惊得腾地坐了起来,随即立马又挺尸般躺倒。长长叹了这口气,这位盖世大才开始转动脑筋,进行深层次的思考,,,,,,忽略了思想政治工作,真乃一大败笔。唉!武功高强之人性子皆桀骜不驯,自从分舵竖起了改革大旗,他们就纷纷挂靴投靠其他分舵去了,以至于如今这些手下尽是些酒囊饭袋。唉!丢人啊!丢人丢到家了,,,,,,唉!路漫漫其修远兮,看来想要成为丐帮的传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该怎么走呢?嗯,,,,,,嗯,有了,摆阵,莲花打狗大阵威力无穷,可以以数量的优势弥补质量的不足,,,,,, 微风拂面,王明义回到了屋内,赵光腚停止了胡思乱想,问道,“七长老,对方是什么人?” “那人虽然戴着面纱,不过眼神清澈如水,额头洁白如玉,应该是个年轻人。”王明义面色凝重道,“此子内功深厚,同老夫对了一掌,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借着反震之力逃窜而去。他的轻功更加不俗,老夫追出去十来里,就被他溜掉了。唉!年纪轻轻即身负盖世武功,世上实数罕见,,,,,,”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句话通常分为两层意思,一层是指智者出言点化,正常人茅塞顿开,还有一层是指一些盖世大才哪怕听到放屁的声音,都能有所感悟,赵光腚正属于后者。昨天晚上,那刺客剑法歹毒,一击而中立即遁走,十分明显是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赵光腚一直怀疑乃叶大主管泄愤所为,可是现在听了王明义一席话,他突然醍醐灌顶大悟了。原来扭转乾坤的节点在这里,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如此这般这般,必定能讨得叶大主管的欢心,从而脱离麻烦,重新过上快乐和幸福的生活,,,,,,想到此处,他毅然昧着良心将叶传奇推上了绝路。“七长老,世雄昨夜受伤后一直昏昏沉沉,可是您一来,世雄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伤势大为好转。世雄想起来了,昨夜那个凶手虽然蒙着面,可是化作灰世雄也认的,他就是被百姓们称作神丐的那个人。此贼穷凶恶极,胆大包天,昨夜刺杀世雄未遂,今天就屠杀了咱们几十个弟兄,想必明天就要混进内务省大开杀戒,,,,,,” 这时,满面悲愤的叶传奇大吃一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个异常举动顿时引起了王明义的注意,他虎目放光,一把抓住叶传奇的手腕子,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叶传奇险些被吓尿了,他急忙稳住心神,颤声道,“我,,,,,,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歹毒之人,小人即气愤,又害怕,,,,,,” “废物!”王明义咬着牙跟骂了一句,悻悻放开了手。 这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赵光腚的兴致,他抹了抹嘴角的吐沫星子,开始控诉神丐的暴行,从神丐混进丐帮之前的**捋掠,到混入丐帮后的丧尽天良,一条跟着一条,一项跟着一项,讲事实摆证据,条理清楚,头头是道。随后,他一口咬定神丐必然同朝天宗有着血海深仇,妄想颠覆朝天宗的统治,他建议七长老马上铁肩担道义,号令天下群雄共殴之,最后,他判决神丐罪大恶极,当尽屠九族,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啪!”王明义挥掌将茶几击成齑粉,愤愤道,“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歹毒之人,真是,,,,,,真是,,,,,,”感觉到这次引用的台词出自一个废物之口,他觉得脸面无光,遂火气上冲,气鼓鼓道,“赵舵主你放心,一个月,老夫保证于一个月内将此贼捉拿归案,如果做不到,那,,,,,,那,老夫就将稽查司司长张百川的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告辞。”,说罢,他拉起叶传奇,箭步流星就往外走。 “七长老留步,世雄还有肺腑之言未讲,密谈,咱们密谈,,,,,,”赵光腚大惊,急忙喊道。 这时,魏宏江气喘吁吁进了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赶忙张开双臂,生怕王明义跑了。王明义纳闷地止住脚步,赵光腚低声吩咐了魏宏江几句,然后屏退了嘎子和叶传奇二人。 魏宏江小跑而去,嘎子则拉着叶传奇躲进角落里,看看左右无人,遂“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徒儿这厢有礼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了?”叶传奇大吃一惊,慌乱地抚摸着脸庞,难道变形戒失效了?已经露出了本相?娘哎,小命休矣! 嘎子得意洋洋道,“师父,你这易容的手段简直绝了,徒儿自然辨认不出,不过您老的言行举止有着显著的特点,就是那个,,,,,,那个,嘿嘿,徒儿对您,,,,,,嘿嘿,那个太熟悉了,嘿嘿,自然就认出来了。师父,您老竟然已经混进内务省了?啧啧,比我师父料想的还厉害。” 叶传奇拍了拍险些被吓裂的小心肝,再三叮嘱嘎子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嘎子再三保证绝不会出卖师父。随后,叶传奇就咬牙切齿地质问赵光腚为什么没有死,嘎子再三叮嘱他不要泄露丐帮的秘密,他再三保证不会乱说,嘎子才神秘兮兮地道出了原委。原来昨天晚上,确实有人刺杀赵光腚,而且那一剑又快又狠,赵光腚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正好刺中了胸口。事实证明,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对于人的一生以及性命皆极其重要,正因为赵光腚总喜欢把银票揣在怀里,没事的时候数着玩,因此逃过了一劫。杀手一击远遁,赵光腚仓皇逃回了丐帮驻地,随即召集骨干精英开会,说丐帮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只有泼出破釜沉舟的无上勇气,使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一招妙棋,才能惊动朝天城高层,让他们出面化解这一场危机。于是,驻地里马连夜鸡飞狗跳行动起来,散布舵主被刺重伤的消息,组织示威游行的一切事宜,此举果然取得了奇效,稽查司得到消息,连夜就解除了包围。 “唉!老天不长眼,祸害活千年。”叶传奇仰天叹息了一声。 像两个小老鼠,师徒二人脑袋贴着脑袋窃窃私语,嘎子说,自从修炼了擎天霸世神功,感觉到胃口大开,功力大增,吃嘛嘛不剩,身体倍儿棒。他提出想要再学些高深的武学,理由是自己已经上了稽查司的黑名单,而且师父赵光腚也屡屡威胁着要对其动用十大酷刑,为求自保,或者保不准将来哪一天要跟着师父跑路,,,,,,叶传奇极其爽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等着神功初见神效以后,就把一身功夫尽皆传授。 “初见神效是什么时候?” “嗯,凌空一掌,三丈开外所有生物全灭。” “哇!这么厉害!” “要不然怎么叫神功呢!” ,,,,,, 谈了个把时辰,魏宏江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回来了。打了一个酒嗝,他拍着房门,大喊道,“宝贝徒弟,满汉全席置办妥了,金银财宝也给七长老装了五大车,不如咱们先去喝几杯,再谈不迟。” 房门骤然打开,一道身影鬼魅般掠出。“七长老,世雄还没有说完,,,,,,留步,请留步,,,,,,”在赵光腚不绝于耳的叫喊声中,王明义拉着叶传奇,运起无上神功,眨眼间没有了踪影。 一口气逃了二十来里,王明义止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一只手探过来要帮着擦擦汗,他扭头一看,只见叶传奇带着满面的谄笑,吐露心扉要拜干爹。王明义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急忙伸指点了叶传奇全身要穴,再次运起无上神功,眨眼间没有了踪影。 三十七章 有钱就是任性 治安府广场西侧,有一家酒楼叫做醉仙楼,平日里仰仗着治安府官员公款吃喝,生意一直非常火爆。今天治安府区域实施了戒严,生意冷清,酒楼掌柜的震街西郑酒屠原本指望财大气粗的丐帮弟子们照顾照顾买卖,可是未料到刚到中午,丐帮弟子就作鸟兽散了,他一生气,遂给全体员工放了假。 店小二黑玉堂拾掇完工,正准备关门上锁,看见有人登门,忙陪着笑道,“客官,东主今日有喜,本店打烊一天,请您改日光顾。” 韩江抬头看了看醉仙楼,再回首望了望治安府,问道,“你最多拿到过多少打赏?” 黑玉堂纳闷地伸出一根手指,“一,,,,,,”正想要说一钱银子,眼珠子转了转,改口道,“一两,,,,,,” “本少今个心血来潮,就想尝尝你们这儿的手艺,你,厨子,每人打赏一百两。”韩江说罢,大摇大摆上了二楼。挨着窗户坐下,望了望顶着烈日,巍然不动立于治安府大门口的大小官员们,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呆若木鸡的黑玉堂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笑,然后转身运起轻功一晃而逝。不一会儿,他扛着一个肥硕的胖子电射而回,气喘吁吁道,“客官,,,,,,厨子来了,,,,,,您老想吃啥?” 厨子被黑玉堂从妓院的床上摞掠来,他激动得全身赘肉都打着哆嗦,一边系着裤带,一边点头哈腰施礼谢恩。 韩江眉头紧皱,吩咐道,“伸手。” 厨子依言伸出双手,韩江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吩咐道,“先去把指甲剪了,再洗八遍手。” 厨子一溜烟而去,韩江吩咐黑玉堂,“把你们这儿拿手的招牌菜都上一道,记住,不仅色香味俱佳,还要好看,顺眼。” “客官,呵呵,本店招牌菜名种甚多,,,,,,呵呵,怕您吃不下,,,,,,” “废话,要不然让你们做好看了干嘛?快去,快去。”韩江不耐烦地挥挥手 有钱就是任性,韩江来到朝天城已经四天了,基本上什么事儿也没干,时间都用来品尝本地的特产和名吃。江南同北方相比,在饮食上有很大的不同,不仅做工精致,而且味甜香醇,他欣喜地感觉到这次朝天城之行果然来对了。今天上午,他修炼收功后,就急忙出门四处搜寻美味名吃,听闻丐帮帮众在治安府门前聚集闹事,遂满心窃喜着匆匆赶来。朝天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必然会惊动宗门高层,即使见不到宗主叶承乾,见识见识那九大长老也可以探探虚实。果然不出所料,当他赶到治安府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人和一个高官打扮的年轻人依偎着一起离开。朝天宗重要人物在他宗门资讯阁都有详细资料,因此他一眼就认出那位中年人正是朝天宗七长老王明义,遂暗中一路跟踪到了丐帮。 想起了丐帮之行,韩江不屑地笑了,那些乌合之众也敢称为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认为还赶不上这醉仙楼,起码还有个店小二拦路问一问。不过随后,他懊恼地噘起嘴,撒气地拍了拍桌面。他出身杀手世家,对自己这一身轻功向来极具信心,此次潜进丐帮,一路畅通无阻,唯独伏于屋顶偷听之时,不小心身上的玉佩剐蹭了瓦片,虽然声音轻微,却没有逃过七长老王明义的耳朵。窥探宗门秘密,此等行径历来为江湖各大门派痛恨和不齿,更何况还是两大宗门之间的密谈,幸好他反应机敏,借着对掌反震之力顺势逃脱。他暗暗自责江湖经验不足的同时,也对王明义的功力高深钦佩不已。朝天宗果然人才济济,排名老七的王明义都如此厉害,就别提朝天宗有名的三痴四疯,还有那天赋绝伦的大长老叶不凡,至于传闻已经超凡入圣的叶承乾,那就更别想了,,,,,,想到这儿,他沮丧地低下了脑袋,感到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放出大话,冒冒失失就跑到朝天宗来了,,,,,, 韩江前脚踏进醉仙楼,一个干瘦的老叟和一个高胖的老乞丐后脚就到了楼外,这二位正是索命门前任宗主铁裂天和丐帮前任帮主洪二十一。刚才,二人恰好见到了王明义追逐韩江,对于他们这种老而不死的大宗师来说,眼光何其独到,一眼就认出了二人的武功传承。朝天宗七长老和索命门的隐秘掐架,这可不是小事,二老相互递个眼神,就撒丫子跟上了。老杀手向来护犊子,若不是王明义追丢了罢手而回,指不定他就要以大欺小教训一番。 老乞丐拍着肚子,啧啧称奇道,“好苗子,好苗子,年纪轻轻武功就如此高明,看来叶承乾千年以来天下第一人的位置要保不住了。老铁,恭喜,恭喜,恭喜闪电客再现江湖,咱们也进去喝两杯庆祝庆祝。” 老杀手眼露凶光,骂道,“谁知道老子宗门的这个秘密,谁就得死,你是不是想让老子一剑劈了你?” 闪电客是索命门的隐秘,若不是因为三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老乞丐也不会得知。他自知失言,遂讪讪地陪着笑脸说道,“没有,没有,我不就是跟你说说,同外人可从来没有胡说过。” 老杀手冷哼一声,仰头看着坐在酒楼中的韩江,虽然表面上看似冷冰冰的,心里却乐翻了天。十八年前,他负气离开了索命门,发誓再不踏入宗门半步,后来在江湖上遇到了洪二十一,二老脾气执拗,一言不合遂定下了一个铜板的赌约。天降异象后,他们被诸葛门老宗主诸葛铁口忽悠着来到了这朝天城,一直隐居至今。虽然表面上,他对宗门只字不提,不过耳朵却无时不刻不在支棱着,将江湖上关于索命门的传闻尽收其中。这些年来,逆子将宗门经营的有模有样,而且还培育出了这么优秀的门人,这娃娃根骨清奇,天资过人,宗门后继有人,未来不可限量啊!古语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错,不错,不愧是老子的种,,,,,,想到这儿,他一高兴,那如标枪般直立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娃娃的功夫走的是小六子俞乘风的路数。唉!小六子人才武功世上无双,可惜天妒英才惹上一场是非,最终落了个终生禁锢炼魂谷的下场,这一晃又过去十八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唉!可惜,可叹,,,,,,,想到这儿,他一难过,身子再次打了个哆嗦。天下人皆说铁裂天冷血无情,谁能想到他也有着心慈情柔的一面,只不过表现的有些另类,如同解手时候打哆嗦一般罢了。 醉仙楼内,韩江思念起父亲,屈指一数,已经离开宗门半个多月了。母亲早早过世,他一直由父亲抚养长大,虽然父亲是江湖上闻名变色的杀手之王,但是却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不知道爹爹出关了没有?会不会已经查明了我的动向?是不是已经派师叔们出山来抓我回去?哼!这一次我戴了变形戒,只要机灵点儿,想抓住本少可没那么容易,,,,,,”喃喃自语中,他眼角眉梢掩不住得意之色,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 黑玉堂使出了保命的轻身功夫来上菜,只见残影一片,须臾间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清蒸鲈鱼,栗子鸡,龙井虾仁,牛肉羹,,,,,,菜肴不仅色香味俱全,造型更是精美。韩江顿时将思父之情抛到了爪哇国,笑眯眯地左看看,右看看,夸奖了厨子两声,举起筷子看到哪道菜好看就品尝上一口。醉仙楼产有美酒刘伶醉,黑玉堂直接端来了一坛子。韩江品了品,入口香醇,入喉清冽,好酒,好酒,他满意地连连点头,接连干了三碗。“要是风叔在这里该多好,他那个醉鬼一定又会大醉一场,,,,,,”微醉的感觉令他想起了风叔,风叔对他最好,甚至比父亲都好,他这一身子功夫就是和风叔学的。头一次见到风叔的时候,他只有六岁,那天晚上,他躲避抓捕他上床睡觉的奴婢们,一直逃到谷内最深处,茫然迷失了路径。突然,风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箫声,他好奇地循音而去,箫声从一个独居小院中传出来,院落地处偏僻,大门紧闭,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大门却忽然徐徐打开,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院子内,一位白袍人正伫立在皎洁的月光下吹箫,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他忘却了惊恐,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去。俄而,箫声袅袅散去,白袍人展颜笑着对他说,“想不想学?”他看着白袍人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饱含着慈爱,遂点了点头。 从那时起,就在那个小院子里,那人教他吹箫,抚琴,教他识字,练武,,,,,,那人就是风叔。风叔是个奇怪的人,他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沉默寡言像个木头;他从来不走出那个小院,时常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是宗门内最神秘的人,神秘的好像宗门内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不是杀手,所使用的武功同宗门武学完全不是一个路子,,,,,,韩江曾经查过风叔的来历,可是宗门的资讯阁根本没有风叔的任何资料。他曾经问过父亲,父亲告诉他,说风叔的身份是宗门的一个秘密,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并叮嘱他说,风叔在他们那一代弟子中天资和武功都是最好的,让他好好跟着学武,,,,,,脑海中突然闪过风雪门三长老周怀海说的那番话,韩江一时间福至心灵,肯定地自语道,“风叔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抬头瞟了一眼治安府,看到治安府官员们有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王明义和那个高官进了治安府,韩江得意地抿嘴笑了。果然不出所料,只要在这里等,就必然能等到那王明义,只要顺着这根藤,最终就可以接近那天下第一人叶承乾,,,,,,随着酒意上涌,浑身热血沸腾,他大口喝了一杯刘伶醉,暗自下决心道,“叶承乾又没有长着三个脑袋,有什么好怕的?风叔既然说我是武学绝世天才,那么就一定是,一定是,,,,,,我要大展神威,让叶承乾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醉仙楼外,树荫下,午后燥热的空气中传来阵阵酒香,老乞丐耸着鼻子贪婪地嗅了嗅,吞咽着口水,死皮赖脸道,“老铁,你看看,你的徒子徒孙在馆子里花天酒地,你却在这里喝西北风,小弟都为你觉得憋屈,不如咱们也进去喝两杯,这可是刘伶醉,好酒。” “滚蛋,十七年来你蹭过老子多少顿酒饭,什么时候请过老子?”老杀手骂道。 吃人家的嘴软,老乞丐挠挠头皮,死皮赖脸道,“此言差异,咱哥俩还分什么你我?嘿嘿。” 由于心情不错,老杀手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打趣道,“老子帮你出个主意,你看你们丐帮都被人欺负成什么这样了,不如你去找找那位超级大商人,你帮他渡过难关,他锦衣玉食给你养老,岂不两全其美?” “滚蛋,从老子让位给洪二十二那小子起,就没打算管他们的闲事儿,他们有本事就把丐帮发扬光大,没本事被人宰光了活该。”老乞丐的圆脸拉成了面条,气呼呼道,“别跟老子提那个赵光腚,老子一看到他那个圆脑袋就来气。丐帮,丐帮,自古以来就是叫花子抱成团共度难关的群体,你看他把这分舵搞的乌烟瘴气的,干脆直接办成商行算了。算了,算了,老子没胃口了,睡觉,睡觉。”说罢,他背靠着树干坐下,没一会儿打起了呼噜。 三十八章 长江水难洗冤屈(上) 北方,华山山脉一座隐秘的山谷内,松树下,一位白袍老叟正在闭目打坐。微风吹过,松针飒飒而落,离得那老叟丈许距离时却仿佛长了翅膀轻盈地飘荡开来,飘离丈许外才纷纷滑落。看来这老叟已经静坐了很长时间,以他为中心丈许圈子外已经堆积了寸许厚的松针。他年近六旬,身材高挑,四肢修长,五官轮廓精细而深邃,不过面容憔悴,棱角分明的下巴上胡子拉碴,衣服上星星点点遍布着酒渍和油污,浑然一副潦倒而不得志的样子。 怪石嶙峋的石壁上,一道石门轻轻打开,老叟睁开眼睛,身影一晃来到了门前,沉声道,“宗主,你总算出关了。” 一位六旬开外的黑袍老叟走将出来,中等身材,国字脸,刀眉虎目,不怒自威,他微微一愣,问道,“老六,你怎么如此慌张?发生了什么事情?” “宗主,香儿不见了。”白袍老叟揉搓着手掌,焦躁不安道。 “哦?”黑袍老叟眼中神光一闪,“慢慢说。” “半月前,你闭关不久,香儿忽然来找我,说她要练一门奇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小弟也没有多想。三天前,小弟见香儿还没有出关,心中有些担心,就去她修炼的洞府看了看,哪知道根本没有人。于是小弟就拽上二师兄把谷内清查了一遍,原来香儿根本没有闭关,她哄骗过小弟后,当天就偷偷溜出宗门去向不明。据查她失踪前曾经在资讯阁翻看过一些资料,同资讯阁主事老葛头以及那些小丫头们夸下了海口,说她才是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用不了四十岁就能踏过那道门坎,还说什么她要去会会天下第一高手叶承乾,看看对方是不是言过其实。宗主,香儿曾经问过我,我认为她的确天资过人,将来的成就必定胜得过叶老宗主,故有此一说,谁料她竟然较真了。” “香儿这孩子被咱们惯坏了,这么说她是到朝天城去了?” “香儿行踪十分隐秘,各路暗哨都没有发现,我们师兄弟们商量着她必定是去朝天城了,所以五师兄当天就出了谷,小弟若不是不能出谷,否则也去了。” “给暗哨飞鸽传书,让老五回来。”黑袍老叟笑道,“香儿已经成年了,凭她的功夫在江湖上不会吃亏,去朝天城历练一番也许可以得到天大的造化。” 白袍老者变色道,“宗主,万万不可,香儿性子冲动,不知道天高地厚,朝天宗藏龙卧虎,叶老宗主武功深不可测,要是万一出个长短,该如何是好?” “无妨,只要是在朝天城,纵使香儿把天捅出个窟窿也会平安无事。” 白袍老叟愕然,猛地眼睛一亮,说道,“难道老宗主他老人家在朝天城?” 黑袍老叟点点头,“当年因为愚兄的所作所为,他老人家甩手而去,愚兄一直追查他老人家的下落,终于在十年前查到了。他和丐帮前任帮主洪老帮主一同隐居于朝天城中,愚兄在他们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他老人家才消了气儿。呵呵,他老人家最护短,绝对不会让香儿吃亏的。” “那就好,那就好。”白袍老叟欣慰地点点头,又道,“宗主,小弟一直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讲?” “老六,愚兄知道你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你把一身功夫尽传于香儿,你对她比我这个当爹的都好。只是香儿她娘临死的时候,嘱咐我不要让香儿成为杀手,要让她远离仇恨和血腥,所以这些年来愚兄什么事情都由着她,不逼她学武,她想同你学我也不管,愚兄只希望她将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就好。” “宗主,香儿可以接下小弟衣钵成为宗门的世间行走,这样岂不正好遂了嫂子的心愿?” “老六,不要狡辩了,咱们宗门的世间行走虽然不执行暗杀行刺任务,可是却要在暗地里独自为宗门抵挡明枪暗箭,解决威胁麻烦,其中的艰险辛酸,血雨腥风哪里又会少?想当年你,,,,,,”黑袍老叟摇了摇头,“老六,你还是再找个传人吧。” “宗主,宗门世间行走这一脉的武学远远有别于宗门武学,小弟不能出谷,又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传人?宗主,闪电客的字号已经传承千年,难道你就忍心毁在小弟之手?”白袍老叟痛心疾首道。 “老六啊,老六,愚兄早就同你讲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只要乔装改扮一下,武功路数改一改,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干嘛死守着那个劳什子破规矩不放?”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白袍老叟坚守着诺言,脸红脖子粗地争执道。 “唉!你和我爹一样都是死心眼子。”黑袍老叟抬头望着远天,叹着气摇了摇头。 王明义进了治安府,像撇弃手纸般将叶传奇抛到了稽查司司长张百川手里,然后有如逃命般钻进了会议厅。张百川随手将叶传奇抛给了身后的孙子孝督察,然后有如捉拿杀人犯般尾随而去。孙子孝随手抛给了身后的一级稽查,一级稽查随手抛给了身后的二级稽查,,,,,,有如击鼓传花,最后,叶传奇被抛给了稽查沈明和查清,带进了一间审讯室。 稽查沈明和查清年近四十,一个魁梧有力,一个高挑干瘦,是稽查司审(刑)讯大队正副两位队长。对于这一位身穿着治安府副部长官服,同七长老关系暧昧的目击证人,二人自然彬彬有礼,恭敬有加,经过了长时间的称兄道弟套交情,才走入正常的工作程序。叶传奇再次将案发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接下来两位队长进行了详细的讯问。他们不愧为审讯高手,讯问的问题往往令叶传奇挖空脑袋也想不起来,比如他们问,杀手们杀人时有没有人眨眼,有没有人晕血,有没有人手发抖,,,,,,再比如,他们问,被杀者临死前有没有喊娘的,有没有喊爹的,有没有既喊娘又喊爹的,,,,,,对于这些无厘头问题,叶传奇如实回答说不记得了,二位稽查则如实一一记录在案。 证词签完字画完押,接下来是画影图形。一位瘦骨嶙峋的老画师踱进屋来,他眼睛上翻盯着天花板发呆,好像正在构思着什么旷世巨作。叶传奇发了愁,当时那些杀手个个蓬头垢面,而且电光火石间,他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记得住他们的长相?他只好实言相告,未料到正好说到了画师的心坎里,“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芸芸众生穷于算计,易容之术日新月异,去诸葛门兑张银票都要乔装易容,更别说那些杀手们了。唉!你说我们这些艺术家的命怎么这么苦?老朽的一幅人相素描若是放在古代,咋地也价值千金,可是在这乱世,每日忙忙碌碌画来画去,最终却不过走个过场,说白了,连手纸都赶不上,,,,,,,” 闻言,叶传奇当下茅塞顿开,马上信口胡扯出了七副相貌,老画师止住唠叨,笔走龙蛇,一挥而就。老人家果然没有吹牛,画的太像了,比叶传奇想象的都像。 画师刚走,沈明和查清就进了门,恭请叶传奇前去案发现场模拟演排。同行有八十来位稽查,叶传奇在人群中看到了鸡爪子。虽然同为目击证人,二者的待遇却有着天地之别,叶传奇有如大将军般被人群簇拥着,他看向哪里,哪里都笑脸相迎;鸡爪子则有如上法场的死囚,他陪着笑脸看向哪里,哪里都横眉冷对。一行人浩浩荡荡杀进了西归巷,巷内的尸体已经清理完毕,取而代之的是用石灰粉圈成的标记。一行人按照沈明和查清的安排分成三路,一路扮演殉职的巡查,一部扮演丐帮的死鬼,一路扮演杀手,钻进叶传奇裤裆里的那条毒蛇被一根麻绳代替,身上泼些水代表血迹和尿液,,,,,,,稽查司不愧为朝天城的精锐部队,他们依照目击证人的指示,把每一个步骤都演练的准确到位,惟妙惟肖。由于心中记恨鸡爪子,叶传奇对他逃遁的那出戏再三指责,“不对,不对,太慢,太慢,再逃的更快些,,,,,,”可怜鸡爪子使出吃奶的力气,跑了八十个来回,依旧没有满足要求,最后只得装死昏厥了过去,,,,,, 韩江隐身于暗处,望着现场一片鸡飞狗跳,深深地被稽查司先进的刑侦手段所折服。他原本已经吃饱喝足,正在醉仙楼里欣赏美味佳肴,看到那个同七长老关系暧昧的高官领着人马从窗下经过,心中好奇,遂偷偷跟了来。他注视着叶传奇,突然发觉其神情举止看着有些眼熟,不知怎地,一下子联想到了那个满脸谄笑,滑稽地唱着莲花落的神丐。不会,不会,怎么会是那个混蛋?他想也没想就把这个荒唐透顶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对于那个神丐,他有着刻骨的仇恨,因为那天晚上,他在城门口等了一宿,娘的,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昨天,稽查司耿清明督察到旅馆找他,首先衷心地表示了感谢,然后询问起他同神丐的关系。他顿时火冒三丈,当即翻了脸,“你们稽查司不要血口喷人,本少怎么会同那个言而无信,**捋掠无恶不作的淫贼有关系?连个淫贼都抓不住,你们稽查司真是一群废物。你们不用管了,纵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本少也要将其碎尸万段,为民除害。”这并不是随便一说,他打算等把朝天城美食尝遍了,就着手进行此事。 现场模拟演排完毕,稽查们簇拥着叶传奇回转了治安府。韩江依旧回到醉仙楼,耐心地等待七长老王明义出现,可是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个空子里,王明义已经离开了治安府。 三十九章 长江水难洗冤屈(下) 在治安府高层会议上,王明义首先讲述了丐帮一行的经过,重点说明了赵光腚指认神丐这个重要环节,然后直接将这起意图颠覆朝天宗统治的恶**件定性为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限期稽查司一个月务必要将以神丐为首的这股恶势力一网打尽。随后,他逼着叶无忧和张百川二人当场立下了军令状,如果到期破不了案,叶无忧削职为民,张百川提头来见。等着那两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老狐狸在军令状上签完字,画完押,王明义小心翼翼将军令状揣进怀里,就有如火烧屁股般匆匆赶回洞府修炼去了。 七长老离去后,叶无忧那张原本谦卑的老脸刹那间阴沉了下来,他马上下了一道命令,即刻将神丐的悬赏金额提高到了治安府最高权限三十万两。接着,他郑重地表态,值此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侦办期间,治安府全体同仁将唯以稽查司马首是瞻,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命给命,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准时破案。最后,他拍了拍张百川的肩膀,率领其他部门高层溜之大吉了。 叶无忧离去后,张百川那张原本恭谨的老脸刹那间变的漆黑如墨,严厉的目光逐一扫过会场每一位督察稽查,他奋力地一拍桌子,同往常一样,他首先心潮澎拜地将稽查司千年来的光辉历史称颂一番,接着慷慨激昂地重申了稽查司人员不怕抛头颅洒热血的决心,然后再次一拍桌子,他说道,“如果到期破不了案子,辜负了七长老和叶部长的期望,老子就回家,,,,,,”他的台词原本是回家卖红薯去,可是一想到那份军令状,随即改口道,“老子就回家死不瞑目。”这一句名言顿时将大会推到了**,所有参会人员皆昂首起立,群情激昂地发誓说要竭尽所能限时破案,力保领导脑袋不失。 “一个月内将神丐缉拿归案,大家有没有信心?”张百川声嘶力竭地问道。 所有参会人员齐声呐喊道,“有!” “你们说什么?”张百川把手放到耳朵旁,喊道,“老夫听不见。” “有!”参会人员怒吼道,“有信心!” “奋勇向前,不畏生死,,,,,,”张百川打着拍子引领所有同仁振臂将稽查司冲锋陷阵的口号吼叫了八遍,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大巴掌一挥,命令王精卫,耿清明和叶胖子三位督查合力负责侦办此案,务必于一个月内破案。稽查司六大督查个个都是刑侦办案的高手,此次抽调了一半人马三位一体,实乃开创了稽查司历史的先河。 散会后,各怀心思的稽查司诸位高官依次粉墨光临了审讯室。 首先赶到的督察孙子孝,他今年五十多岁,在六大督察中岁数最大,也许因为岁数最大,见到的和听到的最多,所以想法也就最多。开会的时候,他虽然表面上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小九九。一散会,他马上如飞赶到杂役清洗间,取上叶传奇的那身内务省制服,然后如飞赶到了审讯室。制服已经洗的干干净净,还熏上了香料,孙子孝带着招牌笑容孙子笑,点头哈腰地恭请叶传奇更衣。叶传奇正在老实巴交地等着下一步审讯,看到这位督察如此和蔼和孝顺,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无不应从。孙子孝帮着叶传奇脱下官服,再帮着穿好制服,趁机真情表露结交上一番,方抱着官服告辞而去。他对那套官服特别上心,马上亲自动手洗干净,连夜就给那位被扒光了的治安府副部长家里送去了。 孙子孝前脚刚走,恐怖的叶胖子后脚就到。三日不见,他面色憔悴,眼珠子通红,脸蛋子耷拉着,足足瘦了二十斤,自从叶猴子殒命之时起,他就没有合过一次眼,食过一粒粟。打击太大了,荣华富贵瞬间化作泡影的痛苦无时不刻不在撕咬着他的心脏,叶大主管那宛如吃人般惊悚的眼神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叶大主管那一记印在他胸口上的怒火攻心脚无时不刻不在摧残着他的**,他已接近崩溃的边缘。这几天来,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遗落于案发现场的那六枚蝴蝶镖上,通过对江湖擅用此镖好手逐一排查,最终确定乃采花贼夜狼黄留香所为。在这个以武为尊,崇尚英雄的世界上,采花淫掠等行径向来为天下人所唾弃,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无不像耗子般东躲西藏,仓皇度日。通过庞大的消息网络,叶胖子查到这夜郎黄留香隐姓埋名藏身于一个小门派里,案发两天前,陪着门主前来朝天城公干,那夜过后遂下落不明。种种迹象表明,正是这个夜狼黄留香出手杀害了弟弟叶猴子,然后救走了神丐。 在治安府高层会议上,虽然同所有人一样,叶胖子也对英明神武的七长老表现出了钦佩得五体投地的模样,但是暗地里他心里清楚,从刑侦角度来看,七长老的定论根本站不住脚。赵光腚的指认只能证明神丐刺杀于他,并不能证明神丐制造了西归巷血案,光凭一个人信口猜测,人证和物证还没有着落,岂能轻易定案?怀着对神丐的刻骨之恨,叶胖子毅然决定要将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哦,叶传奇,内务省天闲门的,你也是叶氏子弟?”叶胖子一边细细看着刑讯笔录,一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同叶传奇亲密地交谈起来。 这个可怕的大胖子太他娘的,,,,,可怕了,,,,,,叶传奇带着满面谄笑,腿肚子打着颤,连连点头称是。 “好啊!哥哥我也是叶氏子弟,以后咱兄弟可要多亲近亲近,,,,,,,”叶胖子脸色突然一变,快速翻了翻笔录,再看了看附在后面的画影图形,猛地抬头盯着叶传奇,冷冷道,“小兄弟,丐帮的赵舵主已经指认神丐正是此次案件的罪魁祸首,七长老已经将其定性为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可是你的证词为什么没有提到神丐?画影图形里也没有神丐的画像?” 叶传奇心跳如鼓,垂死挣扎着道,“神丐?小弟没看见,,,,,,不,没看清,,,,,,他们都乔装易容了,是吧?呵呵,大哥你再细细看看,也许就看出来了,,,,,,” “小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想在朝天城里好好地活着,得知道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否则咋死的都不知道,哥哥这话说的够敞亮的吧?” “大哥,小弟说的都是实话,呵呵,家父教育小弟做人要诚实,,,,,,” “大胆,你竟敢袒护神丐?你可是和他有有所勾结?”叶胖子探出巨手一把掐住叶传奇的脖子拉到眼前,面目狰狞道,“你知道什么叫天字第一大案吗?你知道袒护案犯会有什么后果?哼!你是不是想千刀万剐,祸灭九族?” 鼻头贴着鼻头,眼睛对视着那双残酷,嗜血,比铃铛还大的眼珠子,闻着血盆大嘴里传来的异味儿,感觉着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当眼珠子完全凸出眼眶的时候,叶传奇终于屈服了。 稽查沈明和查清重新做了份儿刑侦笔录,老画师执笔又画了两幅画像,叶传奇哭丧着脸签完字画完押,一切完事大吉之后,房门开启,王精卫和耿清明二位督察联袂而至。王精卫督察年近四旬,方面环眼,长相甚是威武,他在稽查司六大督察之中,无论刑侦头脑,办案经验,武功实力,皆公认第一,正因为如此,张百川才点了他的将。三大督察会首审讯室,依次看了遍笔录,笔录已经详尽到了骨子里,还有什么可问的?于是,王精卫督察和蔼地叮嘱叶传奇暂时不许离开朝天城,耿清明督察亲切地叮嘱他要随叫随到随时协助稽查司办案,叶胖子督察则慈祥地告诉他可以走了。 叶传奇躬身领命,正要逃离而去,房门开启,稽查司司长张百川大驾亲临。他年近六旬,长得方面大耳,虎目狮鼻,虬髯海口,身材高大而健壮,好似狮王般携着一身慑人心魄的威仪,伸出巴掌一挥,三大督察立即起身告退而去。 满面威严瞬息间化作慈眉善目,张百川亲切地招呼叶传奇落座唠嗑,唠起了他丐帮一行的所见所闻。叶传奇对于这位老人家很有好感,当初抱着自己去清洗间洗澡,不仅关怀备至,而且还帮着擦背搓泥,真如春风般温暖,如夏日般火热,于是,他眉开眼笑地将事实经过一五一十道来。他当然不会相信七长老所说的,这么大的一位大官儿,怎么会说将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就真砍呢?无非不过一个比喻罢了。因此,当他带着顽皮的笑容,用戏谑的口吻讲到这儿的时候,只听见“咔擦”一声响,椅子碎成了数段,张百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失魂落魄出了治安府,叶传奇站在台阶上茫然四望,只见残阳似血,霞光漫天,广场上有老人在散步遛弯,有壮汉在比武切磋,有情侣在相拥相抱,有流氓在挑逗妇女,,,,,,唉!祥和中孕育着凶险,正是这乱世的写照。他仰天发出了一声叹息,声音哀怨而悠长,仿佛正在向苍天倾诉着自己无尽的冤屈:娘的,你到底在搞什么搞?麻烦帮旁人解决了,屎盆子却扣到自己脑袋上了,现在所有人都满意了,自己却跳进长江寻死也洗不清了。他摸了摸贴着心口的那个荷包,心中琢磨着是不是因为得罪了那个老神仙,老神仙一生气,遂使了招斗转星移的法术,就把这护身符变成催命咒了。他想把荷包扔掉,不过转念再一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护身符,才使得自己躲过了杀身之祸,回想到那些惨死在西归巷里的冤魂们,他顿时心中一宽,欣慰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这位兄台,看你仪表不俗,风采绝伦,一声叹息更加彰显了忧世忧民的情怀和抱负,在下生平最好结识天下英才,不知可否相交一叙?” 声音清脆有些耳熟,叶传奇抬头一看,顿时惊掉了下巴,,,,,, 四十章 猫狗冤家 韩江在醉仙楼里枯坐了一下午,始终没有见到七长老王明义出现,正当他烦躁不安,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突然看见那一位从治安府里走了出来。咦?他不是治安府高官吗?怎么又穿上了内务省制服?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栖精英?韩江大感兴趣,急忙如飞上前挡住去路,一只手优雅地做着有请的姿势,笑容可掬地抛出了橄榄枝。 突然看到鬼见愁现身,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而且他还做出了屈尊纡贵礼贤下士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儿?惊恐之中叶传奇抬头看了看太阳,没错啊!是夕阳啊!阎王爷相请不想去也不敢不从,无奈之下,他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俯首帖耳说着客套话,随着韩江同行而去。来到醉仙楼下,看见那个老乞丐坐在树下,忽闪着两个大眼珠子盯着自己,叶传奇心头一紧,赶紧捂住了怀中那十两银子。 上了二楼,落了座,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没有动过筷子的痕迹。一天没吃东西了,叶传奇已经饿得前胸贴着了后背,他不由得吞咽着涎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不撒眼。 看到对方顾不上说话,就开始欣赏这桌子酒席,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于是,韩江开始情不自禁地阐述自己的心得体会:这个菜品的造型如何如何优美,那个菜品的色彩如何如何协调,那那个菜品的艺术性如何如何之高,,,,,,说的对方连连点头,口中啧啧有声。 经过一番交流,韩江认为已经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遂打问起自己关注的话题,“叶兄,你是在内务省高就?还是在治安府高就?” “唉!混口饭吃,小人在内务省天闲门供职。” “天闲门?天闲,好有诗意的的名字呦!”韩江虚伪地表达了赞美之情,接着问道,“叶兄的职位一定很高喽?” “嗯,在天闲门还算不低,嗯,小人是少门主。” “哇!好厉害哟!”韩江虚伪地表达了惊讶之情,接着问道,“天闲门是什么部门?” “嗯,就是一道门。” “一道门?叶兄谋的是什么差事?” “嗯,看门。” “看门?一向不都是狗看门吗?” “嗯,作用差不多。” ,,,,,, 费尽周折终于打探出对方是个看门卒,韩江颇为恼火,恨不得将桌子上的艺术品全都砸到对方面门上。指尖颤抖着举起茶杯,恨恨一饮而空,他心有不甘,遂又问道,“那么你对内务省里的情况一定很熟悉了?是不是经常能够见到长老啊,宗主啊,什么的?” 闻言,叶传奇心中一动,顿时全都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接近自己是为了攀上七长老这支高枝儿,以望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对付这种钻营之徒,得换上一副嘴脸应酬,于是,他摆着谱儿抿了口茶,吧嗒吧嗒嘴,才摇头晃脑道,“那是自然,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吗。韩兄,你见过九大长老吗?哎呀!那三长老练武成痴,走路都迈着乾坤步;那四长老练武成疯,打盹都演练八臂拳;那七长老和在下甚是投缘,可谓忘年交,,,,,,”他裂开大嘴把听来的故事添油加醋粉饰一番,洋洋洒洒倾述出来,最后问道,“哎,韩兄,你问这个作什么?” 韩江的眼睛比八月十五的月亮都明亮,嘴角上弯能挂得住两扇猪肉,“你可曾见过叶老宗主?” “叶老宗主?哎呀!那可就难见喽,他老人家闭关修炼已经长达一甲子,只露面了三次,,,,,,不过老人家嘛,有时候觉得气闷了,出来在内务省里溜溜弯也是常有的事儿。哎呀!在下这辈子曾经见过几面,有幸给他老人家沏过一杯茶,,,,,,”叶传奇吹到一半儿,看到韩江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像要抱住自己亲上一口,他急忙往一旁躲了躲,心中暗道,“好小子,理想真崇高,原来是想抱叶老宗主的大腿。哎呀!既然你有求于己,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于是,他看着那桌子酒席,拍着肚子叹了口气,“唉!在下帮着七长老忙乎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小二,把这些剩菜都端走喂狗,照原样重新再做一桌,你和厨子的待遇不变。”韩江马上高喊道。 “不要,不要,,,,,,”“还没吃喂狗干什么?”“我要吃,我要吃,,,,,,”在叶传奇惨叫声中,黑玉堂闪身来到桌子前,使出千手捞钱神功,眨眼间将盘子摞起一人来高,双臂抱起,一跺脚,没影了。 “叶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叶兄帮忙。”韩江抱拳道。 “哎,韩兄,咱们一见如故,你怎么还这么见外?有话请讲。” “在下久闻叶老宗主神功盖世,心中一直钦慕不已,总想着见上他老人家一面,求他对在下的武学指点一二,不知叶兄你有没有办法?”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叶传奇,韩江心里很紧张,生怕他断然拒绝。 “这个,,,,,,这个不是不行,只是叶老宗主神龙不见首尾,要想见到着实不易,,,,,,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难以如愿,,,,,,” 韩江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了下去,失望地摇了摇头。 叶传奇忽然有了个奇思妙想,急忙说道,“哎,有了,在下可以联系其他要好的门卫们帮帮忙,请他们帮着注意注意叶老宗主的动向,这样机会就大得多。也许用不了三两个月,,,,,,个把月,,,,,,十来八天,,,,,,”他观察着韩江的神情,看到他终于笑逐颜开,遂决定收网,“韩兄,你放心,保证随你所愿就是了。只是,,,,,,只是这费用,,,,,,在下总不能让他们白辛苦一场,,,,,,” “这个好办。”韩江非常痛快,直接递过来三张银票,“叶兄,你看够不够?” 虽然是这么算计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得了手,叶传奇全身颤抖着接过银票看了看,哇!三千两,太兴奋了,太激动了,他急忙起身去了趟茅厕。 菜肴再次摆满了桌面,叶传奇感动的真想抱住韩江大哭一场。多好的冤大头啊,不但接二连三地给银子,还如此盛情好客,小心哥哥要赖上你一辈子呦,,,,,,顾不得多想,他急忙运筷如风,虎咽狼吞,气势如虹。 猫有猫道,狗有狗路,谁敢说这些小人物不能办成难事儿?韩江的心儿像树上的百灵鸟一样欢快地上蹦下跳。看着这位仿佛饿了三天的猪儿趴在食料槽子上挣命进食,不停发出异响的吃相,若是放在平时,他早就一个大耳光扇过去了。不过此时心情舒畅,他突然感觉着市侩草莽虽然粗俗不堪,倒也有其独特的顽皮和可爱。一时间来了兴致,韩江举杯相邀叶传奇共饮,叶传奇急忙举杯回敬,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气氛美满暧昧,场面温馨融融。 感觉着食物堆积到了嗓子眼,美酒顺着鼻孔滴答而出,叶传奇恋恋不舍放下筷子,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今天的不幸遭遇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唾手而得三千两银子的喜悦鼓舞得他神采飞扬,得意之余,他又犯了老毛病(心眼比针鼻儿还小,从来不会忘记过节,只要有机会报复从来不手软),遂诡笑着对韩江说道,“韩兄,小弟戏耍一个老骗子给你解解闷,如何?” “哦,怎样一个骗子?”韩江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顿时来了兴致。 “他啊!少廉寡义,卑鄙无耻,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骗去了全部家私,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叶传奇抹了抹眼角,厉声喊道,“小二,去,把外边那个老乞丐给大爷叫上来。” 黑玉堂纳闷地瞅了一眼叶传奇,飞身而去,不一会儿,领着老乞丐上了楼。老杀手坠在后面,背着手慢悠悠上了二楼,目不转睛盯着韩江,咋看咋看不够。 叶传奇大马金刀地端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对老乞丐道,“老人家,今年高寿了?” 老乞丐眨巴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你找老夫干什么?” “我们兄弟俩都出身豪门,对你们这些当乞丐的感到好奇,有些事儿想问问。” 老乞丐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可以,老子的原则是一个铜板回答一个问题,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知道你要唱这一出,叶传奇拿起一个鸡爪子,丢给了老乞丐,“这可是栗子鸡的鸡爪子,咋也值上十个铜板,你拿去啃啃吧,怎么样?本少可要问了?” 老乞丐瞅了瞅鸡爪子,摇晃着大脑袋正要拒绝,叶传奇指着桌面道,“老人家您看,我们这一桌还剩下这么多,如果施舍给您,不知道您嫌弃不嫌弃?” 老乞丐瞅了瞅桌面,看到酒坛子,顿时眼睛一亮,急忙上前摇了摇,坛子中还剩下大半坛子酒。他欢天喜地地抱紧了酒坛子,哈哈笑道,“老夫是个乞丐,生来吃百家饭长大的,有什么好嫌弃的。可以,你问吧,俺今年整整一百岁了。”说罢,手掌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您老伸出四根手指是什么意思?”叶传奇明知故问道。 “呵呵,刚才回答了四个问题,现在五个了。”老乞丐诡笑着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叶传奇向韩江挤了挤眼睛,韩江点点头,低声道,“是够狡猾的。” 叶传奇接着说道,“胡说,看您面色红润,身体硬朗,顶多不过七十岁,怎么非要说自己已经百岁高龄?” “呵呵,老夫生性豁达,淡泊名利,自然显得年轻。”老乞丐比划作六的手势。 老杀手不屑地看了老乞丐一眼,鼻子冷哼了一声。 “老人家,你真想吃这桌子酒席?” “想,哎呀!老夫平常听到酒这个字儿,馋虫就往嗓子眼爬,闻到酒的味儿身子骨就软。”老乞丐美滋滋道,竟然忘记了数手指头。 “非常想?” “非常想” “在下问了几个问题了?” 老乞丐立马比化作九的手势,“呵呵,老夫还不糊涂。” 叶传奇笑着问道,“不对吧?” “对,十个了。”老乞丐得意洋洋地化掌为拳。 “好了,本少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走了,不送。”叶传奇蓦地拉下脸,冷若冰霜道。 老乞丐一愣,随即勃然变色,厉声道,“兔崽子,你敢耍老子?” “哎,老人家不要乱说,本少说好了要问你几个问题,还给你付了定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生哪门子气啊?哈哈哈哈!”复仇的喜悦令叶传奇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老乞丐的圆脸因为愤怒扭曲成了麻花,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眼里闪烁着怒火,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抬手丢出了酒坛子。幸好老人家素来侠义,从不以大欺小,因此没有使上内力,叶传奇早有防备,他一低脑袋钻进了桌子底下。酒坛子砸在窗框上应声而碎,水花四溅,酒香飘荡。 “杀人了,有刺客,丐帮造反了,小二,速速去找稽查司张司长,,,,,,哇!哇!哇!”桌子底下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喊声,随即传来了阵阵呕吐声,,,,,, 韩江捏着鼻子,蹦到了窗口,黑玉堂被雷得目瞪口呆。 老乞丐气得浑身颤抖,挥起巴掌想将桌面,盘子,佳肴和这个兔崽子拍成一幅画,幸好他老人家记性好,及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巴掌顿时停在半空中,他扭头一看老杀手,只见对方屏着气息憋的老脸发紫,眼睛像猫眼般褶褶生辉,胡子被揪成了铁丝,,,,,,看到这副表情,他不用问心里也明白了。 那个赌约已经历时十八年,二个犟驴始终较着劲一直难分高下,没想到此时此地,自己险些就赢了,就差那么一点儿啊,太可惜了。老杀手失望地打了三个哆嗦,然后猫腰朝着桌子底下看了看,“人才啊!人才,好娃娃,好娃娃。”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声,然后转身悠然下楼而去。 经过一番激烈而艰难的抉择,老乞丐恨恨收手,跺了跺脚,迈开大步下楼而去,隐约着能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宁静致远,心静如水,兔崽子,老子把你拍成肉饼。宁静致远,心静如水,兔崽子,老子把你拍成肉饼,,,,,,” 叶传奇并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他这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听到脚步声下了楼,他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手笼在嘴边,大喊道,“小二啊!去把这些剩菜都喂了狗,省得被某些人偷吃。”叫喊声中,楼下传来了毙命倒地的动静。 “叶兄,怎么样?开心不开心?”,叶传奇美滋滋地问韩江。 韩江神情惶恐,眼神闪烁,抽出一张银票丢给了黑玉堂,转身跳窗而去。 叶传奇盯着黑玉堂手中那张千两银票,眼儿红,心中妒,忍不住问了一声,“店小二,你好大的胆子,这里紧挨着治安府,你竟敢宰客宰的这么狠?本少认识治安府很多大人物,想要治你的罪轻而易举,你信不信?” 黑玉堂急忙将银票揣入怀中,摆出了临敌的架势。他心里真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在那桌酒席里吐几口痰,撒一泡尿,掺两包毒药。 四十一章 追美三策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步跨回俺的家。”叶传奇吟着诗回到了天闲门。大门紧闭未落锁,门房内漆黑一片,不用看也知道那两个不长眼的棒槌在做什么。昨夜惊魂后他思考了一宿,决定暂时先采取怀柔之术,待自己将来根基稳了,再慢慢收拾他们。不过看了看四下里寂静无人,他顿时心生龌龊念头,遂轻手轻脚地敞开大门,心中祈祷着天下的偷儿今夜尽皆汇聚天闲门,蹑手蹑脚溜回了宿舍。 房间里点着油灯,平安正躺在一张床上盯着房梁发呆,见到他回来,连忙起身笑着道,“奇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给你留了饭。” 看着满满一脸盆饭菜,叶传奇条件反射地咽了口吐沫。刚才在醉仙楼桌子底下,他运起神功尽力压制,因此并没有浪费多少粮食,现在肚子还有些撑得慌,他想了想,决定晚上增加顿夜宵。像散了骨头架子般躺在床上,叶传奇心满意足地哼哼哼哼了两声,扭头看见另一张床上也铺着被褥,就问平安。平安说白天的时候,狗子哥家的房子塌了,险些把人砸死,于是叶老安排他住了进来。叶传奇幸灾乐祸地笑了,说哪里用得着安排,有门房的桌面就够用了。平安笑着给叶传奇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床边唠起了狗子, “我去过狗子哥家一次,他家已经不能称作家了。大门不见了,围墙倒了,厢房塌了,院子里的杂草能够没过天灵盖,房子里的灰尘能够埋过肚脐眼,他住的那间房子已经摇摇欲坠,现在终于塌了,,,,,,” “,,,,,,狗子哥是个私生子,自打出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爹的面儿,听说他爹是个赏金猎人,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当了负心汉。他小时候不知道怎地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整天有气没力,昏昏欲睡,而且趋势越发展越厉害,后来像一滩烂泥似的。曾找过很多大夫看过,连不死神医都请过,可是始终都查不清原因治不好。他娘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操碎了心,唉!一个可怜的女子,,,,,,” “,,,,,,食堂采购老朱是狗子哥的舅舅,同叶老有几十年的交情,他要是哪一天有事儿不来门房打打屁,叶老就会整天都没精神。老朱心疼自己的妹妹,听说曾经一度想把叶老鼓捣成自己的妹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几年前狗子哥他娘撒手人寰,狗子哥生活无法自理,经常饿得走不动道儿,老朱对这个外甥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亲,于是就想办法安排他进了天闲门,,,,,,” 平安生性腼腆不爱说话,可是今日却好像犯了魔障,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我爹不是我的生父,十五年前,他途径一个被土匪尽屠的小村庄,在尸体堆中发现了我,当时我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我爹把我带回了朝天城,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抚养大,他对我很好,我将来一定要好好地孝敬他,,,,,,小时候,每当爹爹出门,就把我锁在家中,我没有上过学,读书习字都是爹爹教的。成年后,爹爹同叶老说了说,于是我就到了这儿当差。我同外面的人和事儿接触的很少,我没有一个朋友,,,,,,我爹不让我学武,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我挺想到江湖上闯荡闯荡,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叶传奇心不在焉地听着,暗自构思着大行动,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他决定演绎一套连环计,不将韩江口袋里的银子全部据为己有,就誓不罢休。古语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认为说的非常有道理,遂插言向平安打听起叶老宗主的事情。平安顿时精神一震,用崇拜的表情,激昂的手势,夸张的语言侃侃而谈,其所谈所讲让叶传奇越听越觉得耳熟,最后醒觉过来,原来是把西游记和封神榜等这些神话故事杂烩在了一起。他没好气地询问起有关叶老宗主的身高长相,饮食习惯,脾气喜好等等实际问题,对于这些,平安则一无所知。 叶传奇十分失望,平安接着说起了愣子,“,,,,,,愣子这孩子挺不错的,善良,热情,厚道,脾气好,就是脑袋有些不好使,你不能说他傻,谁说他傻,他就跟谁急。他父亲死的早,一直跟着他娘相依为命,他娘,,,,,,唉!怎么说她呢?她是个特别厉害的女人,对愣子特别好,就像叶老对你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愣子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们欺负,他就死活不去上学,于是他娘就托人找叶老帮忙进了天闲门。天闲门以前有个同事叫刘二,为人奸猾势利,私下里经常欺负愣子,于是愣子就死活不来上班,他娘问明了原因,就拉扯着他径直闯进了天闲门。他娘真厉害,把那刘二挠的,叫破喉咙讨饶没有用,躲到桌子底下不好使,脸面差点儿被毁了容,身子被挠的扒了一层皮,裤子被撕成了一团线,幸好叶老及时出面,严肃地训斥了刘二,陪着笑脸说了一箩筐好话,才打发走他娘。从那以后,不仅刘二再没敢欺负过愣子,就是打这儿上下班的这上百号人也没人敢欺负愣子了,,,,,,” 弦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叶传奇不停地打哈气,揉眼睛,可惜这些暗示完全无法打消平安唠嗑的兴致,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他只好讨饶道,“停,你不就是想同哥哥讨个主意,怎样把那小娇娘吞到肚子里吗?直说可不可以?” 平安红着脸,讪讪道,“也不是,就是心里老憋着,,,,,,闷得不行,,,,,,” “再给哥哥倒杯水来,哥哥今天心情不赖就好好教教你。” 平安乐滋滋又给倒了一杯水,叶传奇一饮而尽,然后盘腿坐在床上,侃侃而谈, “实话告诉你,爷爷是个老流氓,什么淫词浪曲儿都会唱。他和我说过,说这人啊想要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关键就在于印记二字,心心相印的那个印,铭记于心的那个记。也就是说,只要你在对方心里留下了印记,那就算钻进了她的心扉,从此城池失守,任你胡作非为也无妨,,,,,,” “,,,,,,怎样才能在对方心中留下印记呢?听本少慢慢道来,,,,,,印记这东西很玄妙,有时候快过电光火石,也许只需轻轻一瞥就印记于心,从此后纵使沧海桑田,千秋万载都磨灭不掉。自古以来一见钟情,再见**的例子多了去了,很快很容易,对吧?可有时候却很慢,纵使相对相拥历经万世轮回也恍如路人。自古以来有多少打小儿青梅竹马两小无拆,长大后却落得一个“俺一直把你当成俺的亲哥哥”,切,就是说没看上,没感觉,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吧?唉!正因为如此,红尘中男女之情才能演绎出魂牵梦系,可歌可泣,撕心裂肺,感天动地,等等千奇百怪的花花事儿。我爷爷每当提及于此,总会感慨万千地唱起这首小曲儿,哥哥我也唱给你听听,“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印记这东西很怪异,即使两个人性情和喜好完全相同,甚至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也有着千差万别的不同。打个比方,比如你一直很反感某个人,咋看咋觉得他像滩狗屎看着不顺眼,不过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哎,突然一下子,让你说不清道不明,鬼使神差它就留下了。于是,从那一刻起,哪怕对方真变成了狗屎,你也会喜欢的不得了,你会喜欢他的全部,即使放屁,拉屎,挖鼻孔,你也觉得极具美感,,,,,,” “,,,,,,说来说去,印记到底是啥东西?是大是小?是屎是尿?我爷爷说,也许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想法,一个念头,,,,,,等等等等啦,有时候搔首弄姿扣扣腚眼,它就有了;而有时候,英雄盖世倚天屠龙,它却没反应,鬼才知道怎么回事呢。唉!世上最玄幻,莫测,飘渺的事情莫过于此,,,,,,”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印记代表着刻骨的思念,思念往往都会从那个印记开始,,,,,,” “就是,就是。”平安兴奋得喘息着插嘴道,“我每次想到她,眼前就会出现第一次见到她,她擒着蝴蝶眉开眼笑的样子,纵使在梦里也经常出现这个画面,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印记?” “说来听听。”叶传奇立马来了精神,他拿老猴子的调调现炒现卖,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亲身体会过,因此对于男女之情也抱着极大的好奇和憧憬。 “那是在一年前,当时我正在门前的巷子里扫地,她和一个女伴扑着蝴蝶,嬉戏着跑进了巷子里。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衣裙,亭亭玉立,仿佛仙子一般。她扑到了蝴蝶,欢喜的眉开眼笑,然后她看见了我,害羞地吐了吐舌头,低着头拉着女伴逃掉了。奇哥,从那一刻起我就爱上她了,今生今世永远不会改变。” “接着讲。” “每天她上学,下学的时候,我都到巷口去看她,我每天都在幻想着她会再次走进巷子里,可是从来没有,,,,,,” “接着讲。” “还有,,,,,,她今天穿着红裙子,昨天穿着绿裙子,前天穿着白裙子,大前天,,,,,,” “停,,,,,,你们有没有亲过嘴?拉过手?说过话?” 平安羞涩地摇摇头。 这一出爱情故事就是一杯白开水,还没有一泡尿有味道呢,叶传奇倍感失望,问道,“她是什么出身?” 平安摇摇头。 “她喜欢什么?平时都干什么?” 平安摇摇头。 “你不会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平安点点头。 “你不会问问她?” 平安挠挠头,“怎么问?” “哎呀!哥哥佩服死你了。”叶传奇把胸脯拍得叮当响,说道,“你别怕,哥哥会帮你的。想要在一个人的心扉留下印记,这可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咱们只能一步一步来,,,,,,” “,,,,,,首先你要结识她,在交往的过程中逐步去寻找问题的答案,这是第一步。结识的方法有很多种,归纳起来分为上中下三策:下策是搭讪,送花,巧遇等等之类不讲究策略和战术,宛若武学中横冲直撞的招式,俗人们都用这招,已经泛滥成灾没有了新意,效果不好。中策就是运用三十六计,诸如英雄救美,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之类的奇思妙想,好似武学中闪转腾挪等招式,宵小之辈都爱用这手,效果还不错,只是容易露馅,败露的可能性较大。” “哥哥现在把上策告诉你,你听好了。上策是绝户计,要求心狠手辣,不惜代价。打个比方,比如你在跟她比武的时候,假装不小心一刀砍下了她的胳膊,你想你是不是有了天天往她家跑的理由?到时候自然连她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能知道,还怕爬不上她的床?而且哥哥敢打赌,她会死缠烂打,非你不嫁。嘿嘿,别这么像咬人似的看着我,哥哥是在开玩笑。你当然不用这么狠,你可以假装不小心打得她身负重伤,然后背着她四处求医,近的地儿别去,跋涉千山万水才好。这就是俗语说的日久生情,在一起耳鬓厮磨的越久,越有留下印记的可能,,,,,,” “奇哥,别开玩笑,我怎么舍得下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切,哥哥问问你,你可是笑傲江湖,名震天下的大侠?你可是富可敌国,财通天下的富豪?你可是权高位重,手眼通天的贪官?如果是,掳获芳心不好办,霸占身子小事儿一桩,哥哥有很多很多的办法。如果不是,哼哼!小人物只能用小人物的手段,你还想咋样?”叶传奇打着哈气摆摆手,“下去吧,哥哥会想办法帮着你满足兽欲的,哈气!” 像受惊的蚊子,平安赶紧起身告辞而去。 四十二章 此乃天赐良机 早上一上班,叶老实就绷着脸颁布了一道禁令,“从即日起,但凡上班期间请假外出者必须递交请假条,由老夫批准生效,否者打断他的狗腿。” 众人皆纳闷不已,唯独叶传奇欢欣鼓舞地拍手叫好,随后,他跟随叶老实进了内室,恭恭敬敬地奉上了手稿《宗门门卫职权十三策》。 叶老实走马观花看了几眼,纳闷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辈子一直为了这张嘴疲于奔命,现在终于过上了可以吃饱撑得胃痛的生活,如果再能将这个设想实施下去,那么看大门这个职业必将地位飙升,收红包收的胳膊疼,想到这个美丽的钱景,叶传奇心情非常激动。他清了清嗓子稳定住情绪,说道,孩儿坚决支持爹爹大力改革,只有这样才能一扫天闲门半死不活的风气,,,,,,他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起自己的抱负和理念,为了诱惑这位爹,他把说学逗唱的本事都使将了出来。叶老实滋滋有味地听着,心中暗道,“不愧跟着侯大哥学了好几年,这兔崽子说起单口相声来,还真是有模有样,滑稽可笑。”待到叶传奇讲完了,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他随手将手稿抛到桌子上,少见地打趣了一句,“先放着吧,等老夫出恭的时候用得着。” 叶传奇抗议地眨巴眨巴眼,吧嗒吧嗒嘴,然后拿起自己的心血,愤愤出门而去。 “怀才不遇啊!壮志难酬啊,,,,,,”坐在椅子上,叶传奇生了半天闷气,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昨夜一宿未睡,平安走后,他兴奋地取出那三千两银票,看了又看,闻了又闻,亲了又亲,,,,,,折腾了两个时辰,然后运起虎爪神功将墙上的砖块拆下了七十二块,把银票分别放置于位置较为隐秘的三个地方,再将所有砖块严丝合缝地放回了原处。他这是在效仿古代奸相曹操七十二疑冢的典故,他相信这样肯定不会被偷儿偷了去。随后,他又不辞辛苦和了一堆泥,一一将砖缝涂抹好,直到肉眼看不出端倪来,才满头大汗地住了手,届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天闲门像千年古墓一般冷寂,叶老实也从不诈尸出来溜达溜达,叶传奇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吃完了午饭,他趴下接着睡,睡了个昏天黑地。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他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睡眼,发现室内光线阴暗,屋外正在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 平安已经醒了,正在手支着下巴发呆。愣子依旧精神头十足,正在美滋滋地盯着窗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叶传奇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窗台上什么也没有。愣子回过头来,惊喜道,“奇哥,你醒了,你看这只苍蝇,两个眼睛多大,长了那么多条腿,不时地洗脸,真有意思。” “奇哥,你啥时候到我家吃饭啊?我妈可想你了,老提起你,,,,,,” “别打扰它睡觉。”叶传奇指了指苍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愣子马上捂住嘴,嗤笑着点点头。 叶传奇出了门房,雨丝儿湿润了额头,微风吹过,感觉到一片清凉。猛地,一道智慧的闪电闪现在脑海中,他冲进屋内,一把揪住平安的脖领子,兴奋地喊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去找把伞,跟我走,快。” 整个世界仿佛飘荡着亮晶晶的银丝,丝丝缕缕缠绵不绝,大街上人流冷清,叶传奇捧着平安的脑袋,淳淳教导道,“,,,,,,记住,一会儿你见到她,要带着迷人的微笑,眼神略显忧郁些,就像哥哥我这个样子,,,,,,表情要自然,气质要高贵,嗯,还要带着一种飘渺的神秘感,以及一种云淡风轻的洒脱,也像哥哥我这个样子,,,,,,记住,你要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千万不敢像做贼似的目光发散,,,,,,你擎着雨伞给她挡雨,记住,离得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就像这样,你把半个身子淋在雨里刚刚好,然后你要温柔地说“下雨了,淋病了就不好了,我送你回家”,,,,,,” “如果她不让我送怎么办?”平安声音颤抖不止,仿佛直面着恐怖的妖魔鬼怪。 “别听她的,女孩的心儿都是面捏的,软的很,你只要坚持,坚持再坚持,她一定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当然如果那个小娇娘太泼辣,死活谢绝你的好意,那么你就把伞塞到她手里,嘿嘿,可以趁机摸一把解解馋,然后明天你跟她讨要伞,不是又多了一次接触的机会?” “我怕我做不好,,,,,,” 这时,愣子打着雨伞小跑着过来,看到二人举着一把伞你争我夺,遂憨笑着举伞替叶传奇遮雨。他的身子大多半儿在雨中淋着,叶传奇呶呶嘴道,“有什么害怕的?你看人家愣子做的多好,难道你比他还傻?” 愣子没听出好赖话,得意地将整个伞都遮到了叶传奇的脑袋上。 下学的时间到了,大街上顿时涌起了人潮,有的学生使出轻功一闪而没,有的学生仰脸沐浴着小雨,有的学生相互追逐嬉戏。平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颤动的越来越剧烈,忽然,他浑身巨震,掉头就跑。叶传奇早有防备,伸手揪住他的脖领子,喝道,“此乃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你只要听哥哥的安排,哥哥保证让你得偿所愿。你幻想一下,幻想入了洞房以后,啊!罗衫乍褪,露尽酥胸雪白;云鬓半斜,羞展凤眼娇睐。唇含豆蔻,舌吐丁香,玉体横陈拥郎怀,,,,,,” 淫曲儿钻进耳朵里,平安顿时羞得脸红脖子粗,四肢酥软跑不了了。 “哪一个是你的小娇娘?” 平安伸手指了指,叶传奇顺着手势看见两个女孩挽着胳膊袅袅而来,都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如花粉面上挂着晶莹的雨滴,刘海儿**黏在白皙的额头上,仿佛雨后的翠竹,清晨的幽兰,说不尽的清新秀丽,道不出的娇柔婉约。 “嗯,你小子眼光还不错,哥哥帮你把她们全收入房中就是了。”叶传奇诡笑着等到那两位女孩走到了近前,一把将平安推了过去。踉踉跄跄稳住身子,惨白的脸上好似死了爹般遍布着雨痕,平安脑海中一片空白,喉头喘息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死僵僵地举着伞往一个女孩头上遮去,那个女孩下意识地躲避开去。他慌忙追逐,女孩再躲开,他再追逐,下雨路滑,腿脚僵死,左腿忽然绊在了自己的右腿上,平安顿时宛若饿虎扑食般朝着那个女孩子扑去,女孩功夫不错,轻移莲步躲了过去。平安直挺挺地拍在了地上,脸上,身上溅满了泥水,他慌忙爬起来正要接着追逐,另一个女孩上前一步挡住他,掐腰怒斥道,“大胆贼子,竟敢调戏四长老的女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平安又羞又急,想要解释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只得面红耳赤地连连摆手。 这时,现场引起了一阵轩然大坡,“呼喇!”一声,上百个男学生围了过来,每张脸上都充满了铲奸除恶的浩然正气,更有甚者振臂疾呼道, “成凤小姐,勿要惊慌,吾乃德才兼备的王森浩,特来保护于你。” “淫贼纳命来,吾乃正直侠义的叶家鑫,,,,,,” ,,,,,,这些热血少年们个个奋勇争先,互不相让,以至于相互间拉扯推搡,大打出手,大街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住手!”叫做成凤小姐的女孩子杏眼圆睁,满面怒容喝道,“谁要你们多管闲事?”这一声娇喝有如下了道圣旨,热血少年们惊惶地四散开去。成凤小姐冷若冰霜地看着平安,冷冷道,“不管你怀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还是别做梦了,以后你若胆敢再来骚扰,休怪本姑娘手下无情。”说罢,两个女孩子昂头目不斜视,像两只骄傲的小天鹅手挽着手扬长而去。 啊?四长老的女儿?不会吧?平安你在搞什么搞?寻死也不要拉着哥哥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叶传奇走上前来,正要劝说平安痛痛快快地死了这条妄想痴心吧,可是看到那惨白的面孔,痛苦的眼神,他一时语塞,只好拍了拍平安的肩膀以示安慰。愣子一边揉着发红的眼圈,一边举伞为平安遮雨,三人正要回转天闲门,却被那一群学生们围住了。这些热血少年们满面鄙夷,纷纷指着平安的鼻子骂道,“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笑话死人了,哈哈!” “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揍他个孙子,让他清醒清醒。” 拳脚有如疾风暴雨般倾泻而来,叶传奇面门上挨了一招轰天锤,登时被打倒在地。他急忙连滚带爬地想要逃之夭夭,迎面又被一招兜心腿踢个了跟头,他知道逃不掉了,急忙双手护住要害,弓身匍匐于地。愣子在挨揍方面同样经验丰富,拳脚临身之际,他就已经抱住头撅着腚顺势趴到了地上。平安失魂落魄地呆立当场,拳脚落在身上仿佛没有感觉,直到接连受到几记重击方被打翻在地,学生们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戾气,好像蹴鞠一般连踢带踹,,,,,, 四十三章 我老子是李长刚 这一拨热血少年们发泄完,刚刚散去,又有一群学生围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个小胖子,他鼓着金鱼眼打量了三人一番,笑嘻嘻道,“哎呦!他们也太狠了,怎么把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快拾掇一下,一会儿别污了小霸王的眼。” 学生们蜂拥而上,粗鲁地撩起三人的衣襟,胡乱将他们脸上的血迹擦抹干净。叶传奇感觉到不妙,一边连连点头哈腰地道谢,一边扶起平安要走,却被那些人蛮横地拦住了去路。 小胖子阴阳怪气道,“别介,小霸王听说了这件稀罕事,觉得很好奇,想见见这位不怕死的好汉。嘿嘿,在城里头谁敢拂了他老人家的意思,你们还是乖乖地在这儿呆着吧。”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稳稳在众人面前停下。小胖子恭顺地上前打开车厢门,只见车厢座椅上斜躺着一位少年,他长得面黑皮糙,尖嘴猴腮,身子瘦小,如果眼神不好,还以为车厢里拴着一只大马猴。 小胖子等人扭着三人押到车厢前,被称作小霸王的少年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捂着肚子笑道,“就你们这幅德行也想追求我那凤姐?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是不是脑壳坏了?来啊,每人先赏十记耳光,让他们清醒清醒。” “且慢,有话好好说,哎呦!哎呦,,,,,,”叶传奇的废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三个学生上前来挥起巴掌“噼里啪啦”一阵痛打。叶传奇被扇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只能苦苦挨着暗暗数数,,,,,,娘的,不是说打十记吗?这都打了十三记了,,,,,, 打完了耳光,小霸王微微颔首,说道,“你们知道小爷为什么要亲自来看看你们吗?因为我二哥对凤姐有点儿意思,所以凤姐将来就是我的嫂子。你们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吗?我老子是六长老李长刚,小爷我就是小霸王李铭,你们可得记住了。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残暴地狞笑着喝道,“打,给小爷往死里打。” 这一顿胖揍同刚才有所不同,刚才不过一些热血少年心有不平泄愤而已,现在则是鹰犬爪牙在主子面前邀功请赏,他们简直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将了出来,揍得不亦乐乎。这一段经历在叶传奇灵魂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当未来神功初成以后,每每见到这些身边簇拥着爪牙的衙内少爷们,他就会发飙,不将这些人全身上下印满脚丫子印,绝不罢休。 打人打到审美疲劳了,小霸王打了个哈气,挥了挥手,小胖子急忙上前关上车门,马车缓缓驶去,爪牙们停了手,搂肩搭背追随而去。 愣子坐起来,一边揉着脸,一边嚎啕大哭,“坏人,王八蛋,呜呜,打我的脸,我娘看见会心疼死的,呜呜,,,,,,” 叶传奇忍着痛楚,怒斥道,“别嚎了,快点儿离开这里,万一再来一拨怎么受得了?” 不愧被他娘养得又高又壮,愣子跳起身来,一手拎着叶传奇,一手拎着平安,三步两步跑回了巷子里。看到平安已经被打成了陌生人,叶传奇赶紧吩咐愣子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藏起来。愣子将二人靠着围墙放下,叶传奇急忙摸了摸平安的鼻息,察觉到没断气儿,才放下心来。 突然,愣子满面欢喜道,“奇哥,我认识一个杀手王爷爷,很厉害的,我叫他替咱们报仇,把这些坏人打得屁滚尿流,好不好?” “滚一边去,你还能认识什么杀手王?是有人骗你这个傻子吧?”叶传奇没好气道。 “我不傻,我不傻。”愣子气呼呼地瞪着叶传奇,举起了砂锅大的拳头,“你要再说我傻,我就揍你。” 叶传奇叹了口气,**道,“哎呦!哎呦!痛死我了,愣子当然不傻,是他们那群王八蛋把老子打傻了。” 愣子一下子消了气,兴奋地拉着叶传奇的胳膊,说道,“奇哥,我说的是真的,老神仙爷爷一招手,一只老母鸡就飞进了他手里,老母鸡是倒着飞的,你说他不是老神仙是什么?” 刚才是杀手王,现在又蹦出了一个老神仙,唉!这还不傻?叶传奇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平安剧烈地咳嗽起来,张嘴吐了口鲜血,吓得叶传奇二人急忙为其捶背揉胸,舒筋活血。半晌,平安缓了口气儿,精神好了许多,遂向愣子询问起老神仙的情况。同愣子说话得掌握某些诀窍,平安同愣子呆的久了,自然掌握了这门学问,于是一问一答之间,叶传奇大概听明白了。 原来愣子小的时候,有一次钻进草丛里抓蛐蛐,正好看见一位老神仙施展法术,令一只离得足有三丈开外的老母鸡倒着飞进了手里。愣子惊讶地叫了一声,老神仙扭头看到他,笑眯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在那时,“花花,花花,咕咕,咕咕,,,,,,”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于是,老神仙忽然飞过来,抱起愣子有如腾云驾雾般飞回了洞府。老神仙家里还住着一个杀手王,三个人一起吃了老神仙做的叫花鸡,那是愣子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后来他经常拿着鸡去老神仙家里请老神仙**吃。他们可喜欢他了,就爱和他唠嗑,,,,,,在这一通问答中,愣子眉飞色舞地穿插着说了八遍,“他就是老神仙,要不然那鸡怎么会倒着飞?” 叶传奇不停地撇嘴翻白眼,心里想说什么老神仙?什么杀手王?屁,就是两个骗子,应该是靠着铜知了,或者天蚕丝让傻子上钩,然后骗傻子的吃喝。 “奇哥,也许真是些奇人异士,咱们去看看。今天小弟连累你了,实在不好意思,一会儿请你们下馆子。”平安的目光中透露着坚定和固执,好像换做了一个人。 “走,去看看。”叶传奇赶紧从地下爬起来,忽然觉得腰眼一痛,他仰天就要摔倒,幸好平安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看到平安肢体自如,行动敏捷,叶传奇奇怪地问道,“咦?你的伤势应该比我重啊,怎么和没事儿人似的?” 平安摸了摸肿胀的脸面,疼得呲了呲牙,“都是些皮外伤。” 雨已经停了,三个人蘸着地面上残积的雨水将脸上,身上的血迹,泥垢,脚印子擦拭干净。愣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还没到下班时间呢,我得回去看门。” “看个屁啊看,走,现在就去。”叶传奇不耐烦道。 “听奇哥的,快走,快走。”平安督促愣子,愣子挠挠脑袋,点点头。 二人搀扶着叶传奇,穿街过巷前往神仙洞府。看看左手边平安那羸弱的身子板,再看看右手边愣子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叶传奇心中颇为纳闷儿,怎么说自己也是饱经摔打的铁汉,怎么竟然不如这两个小弟硬朗?真是怪异。 走了个把时辰,来到一个普通民居小院前,愣子上前“咚咚”敲门,“老爷爷,快开门,我是愣子,快开门。” 院门打开,探出了一张大圆脸,眉开眼笑地吆喝道,“好家伙,愣子你咋变成了这幅德行?还带了二个朋友?快进快进。” 愣子亲热地拉住了那人的胳膊,平安恭敬地施了一礼。叶传奇神色一愣,急忙低下了脑袋,真是冤家路窄,拉屎都能碰上,什么老神仙?狗屁,这不正是那个老骗子?幸好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而且天色幽暗,老乞丐并没有认出他来。 众人进了院子,老杀手从屋里出来,看着愣子咧咧嘴,干笑道,“嘿嘿,幸亏老叫花子眼神好,要是老子可认不出这是愣子。” 一扫满面的欢喜,眼泪汩汩而出,愣子上前拉住了老杀手的胳膊,哽咽道,“杀手王爷爷,你看他们把我的脸打的,你要帮我报仇。” “笨蛋,他们打你,你就不会打他们?”老杀手呲牙道。 愣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起了辛酸往事,他讲故事的特点是前言不搭后语,翻来覆去地叨唠,可是那二老抚着胡须,听得津津有味儿,还不时笑呵呵插言问上两句。看着他们这副好像听评书笑话般的喜庆模样,叶传奇更加坚信他们就是骗子,都在把愣子当傻子戏弄,他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故事讲完了,愣子缠着老杀手帮他报仇,老杀手又好气又好笑道,“老夫杀的都是名震江湖的高手,怎么会向一群小孩子动手?真是胡闹。” 闻言,叶传奇鼻孔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口吐了口吐沫。 这情景若是放在其他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眼中,一般都会假装没看见,然后背地里再捅刀子。可是铁裂天铁血辣手一辈子,哪里忍得住这口气?他指着叶传奇的鼻子骂道,“王八羔子,你什么意思?” 叶传奇捂着肚子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然后指着老杀手的鼻子挖苦道,“老人家,你贵姓啊?是姓吹牛的吹?还是胡说八道的胡?呸!什么杀手王?还老夫杀的都是名震江湖的高手,你胡吹什么?我呸!我呸呸呸!看你身上瘦的没有二两肉,老脸像风干的腊肉似的,你杀过鸡吗?哦,对了,杀过,一个老神仙偷鸡,一个杀手王杀鸡,两个臭味儿相投的老家伙竟然还住在一块儿,你们是相好吧?玩同居呢?” “兔崽子,原来是你?”老乞丐蓦地跳了起来,恨恨指点着叶传奇,随后捧着肚子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兔崽子,看到你被揍得这么惨,老子真解气啊!活该啊!报应啊!哈哈,,,,,,” “笑,你笑,小心别一口气上不来见了阎王。什么老神仙?狗屁,一个偷鸡摸狗的大骗子,,,,,,还有你,什么杀手王?一个活不过三天的肺痨鬼,,,,,,”今儿被揍了个梅开二度,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叶传奇终于爆发了,满腔怒火有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他蹦着高地跳骂,痛快淋漓地将二老骂了个狗血喷头。 身子连连打了几个哆嗦,老杀手的脸色瞬息变换,由红化作紫,由紫化作黑,由黑化作白。老乞丐则坐回到摇椅上,一边瞅着老杀手哈哈大笑,一边撒欢地拍着大腿,“让你在一旁看戏,报应来了吧?哈哈!老子活了一辈子没想到能看上这一出,报应啊!报应,解气啊!解气,哈哈,,,,,,” 有如毒蛇般阴森地盯着叶传奇,老杀手突然干笑了两声。 突然,一股铺天盖地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叶传奇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长这么大闯过了无数次杀劫,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恐惧,寒意直侵肺腑,仿佛死亡的魔爪扼住了喉咙,他体若筛糠,踉踉跄跄地转身就逃,一头撞在了院门上。躲无处躲,藏无处藏,他只能惊悚地尖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杀人了,救命啊,,,,,,” 四十四章 赵虎断案 二个货郎挑着货篓穿梭在小巷内,一位身材高挑,备显干练矫健,一位虽然有些矮胖,倒也敦实彪悍,皆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矮胖的汉子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说道,“龙哥,天色不早了,咱们去找个酒馆好好喝两杯,如何?” 高挑的汉子点点头。 这二人是稽查司的稽查,高挑的叫张龙,矮胖的叫赵虎,乃叶胖子叶督察手下的精兵强将,自从神丐现身以来,二人就乔装改扮暗中查访。顺着巷子穿行,赵虎嬉皮笑脸地说着俏皮话,张龙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隐隐约约听到一座院落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叫嚷声,“神仙,,,,,,”“乞丐,,,,,,”“杀手,,,,,,”,,,,,,二人神色一凛,急忙蹑手蹑脚潜行到门前。就在这时,院子中突然传出了仿佛杀猪般凄厉的求救声,他们急忙从货篓里拽出钢刀,一脚踹翻院门,双双跃进了院子。 “稽查司办案,所有人不要动。”院门躺倒在地,灰尘荡漾而起,张龙和赵虎挥刀直指,异口同声暴喝道。 稽查司威名赫赫,不法者闻其名无不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不过院子里这几位则纹丝未动,两个皓首老叟又惊又喜地盯着大门,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则目瞪口呆地盯着大门。张龙细细打量了两个老叟两眼,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他看得出这二老都是货真价实的花甲老人。至于那二个穿着内务省制服的少年,脸面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张龙皱起眉头,收刀入鞘。 赵虎黑着脸,埋怨道,“刚才是谁在大呼小叫?知道不知道耽误了我们稽查司办案,那可是重罪?” 那位高壮的少年马上指着大门,说道,“是奇哥,他在门底下躺着呢。” 张龙和赵虎回身一看,只见大门斜翘,依稀有东西在下面蠕动。二人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推开门扇,将灰头土脸的叶传奇扶了起来。张龙急忙运起内功救治,赵虎急忙取下汗巾擦拭脸面,叶传奇缓过一口气,紧紧拉住赵虎的手,可怜兮兮道,“稽查大哥,救命,救命,小弟是内务省的,,,,,,” 赵虎笑嘻嘻道,“原来是内务省的弟兄,那就是一家人嘛。哎呀!小兄弟,你干嘛要往门底下钻?没事儿吧?受没受伤?” “大哥啊!亲哥啊!快快帮小弟将那两个老骗子擒下。” “小兄弟别急,别急,你受没受伤?” “多谢大哥关心,小弟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活动活动给哥哥看看。” 叶传奇伸伸胳膊踢踢腿,说道,“大哥,你看,没事儿。” 赵虎一绷脸,喝道,“我们稽查司正在侦办天字第一号大案,哪有功夫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小事儿?你们有什么纠纷去找治安府吧,龙哥,咱们走。” 叶传奇一愣,心念一转,急忙扭头狠狠瞪了二老一眼,喝道,“今天算你们走运,以后要是再敢为非作歹,我们内务省和稽查司决饶不了你们,平安,愣子,咱们走。”说罢,他抢先往门外跑去。老乞丐抬脚挡在了门洞口,冷笑道,“想走?在老子眼皮底下砸了老子的大门,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叶传奇扭头看着赵虎,幸灾乐祸的神情溢于言表。赵虎瞪起眼睛喝道,“老头,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让开,快让开。” “想走可以,赔钱。”老乞丐不怀好意地盯着叶传奇的胸口,笑眯眯道,“听动静约摸有十来两,嘿嘿,就赔十两银子吧。” 叶传奇急忙捂住了胸口。 “一扇破门你自己修修就得了,老头,你不要不识好歹。”赵虎愤愤道。 “小兔崽子们,不赔钱就别想出这道门。”老乞丐斩钉截铁道。 没有摸准情况冒然行事,张龙面带愧色,正要伸手取银子,赵虎急忙把他推到身后。挺起胸脯子,揉了揉蒜头鼻子,睁着黄豆般大小的眼睛严肃地将现场这几位逐一扫视了一遍,赵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稽查司个个都是刑侦断案的好手,今天本稽查百忙之中就抽出点时间来断断这个案子,看看究竟谁该承担责任,你!”他一指叶传奇,“刚才是谁要杀你?不要怕,大胆的说,本稽查给你做主。” 叶传奇凛然指着二老,“他!还有他!他们是两个大骗子,因为被小弟识破了身份,他们就企图杀人灭口。” 赵虎胖脸一沉,呵斥道,“朝天城是个法治社会,你们竟敢杀人灭口实在狗胆包天,哼!不过呢,本稽查看在你们已经年过花甲的份儿上,暂且饶过你们一回,你们就将这扇大门自己修缮一下以示惩戒,,,,,,” “放屁,你们踹坏了老子的大门,还敢恐吓老子?信不信老子明天告到鸣冤司,治你们个擅入民宅,毁坏财物之罪?”老杀手凶恶地指着赵虎的鼻子责问道。 赵虎被这股子凶悍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他转了转眼珠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哦,老人家,原来这是你的家?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这样吧,你!”他一指叶传奇,“你说你干嘛跑到人家家里来闹事?你知不知道本稽查有多忙?万一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的案犯就因为你胡作非为而得以逃脱,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不过既然你是内务省的人,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稽查就放你一马,你把这大门修好就算了。” “凭什么?”叶传奇气极,蹦起了一丈多高。 “有道理,不愧是稽查司的神捕,小子,看你往哪儿跑?”老乞丐和老杀手满面笑容,一前一后堵住了叶传奇。 “有情况,贼子休走。”暴喝声中,赵虎拉着张龙窜出门去,扛起门口的货篓如飞而去。 “不要走,不要走,你们司长给我洗过澡,你们督察为我更过衣,老子有背景,不要走,救命啊!救命,,,,,,”在叶传奇绝望的叫喊声中,老杀手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老乞丐干净利索地从他怀里掏出了那十两银子,然后一脚踹出了门外。 院子外,“老不死的,把老子的银子还给老子,,,,,,王八蛋,打劫啊!打劫,,,,,,”叶传奇歇斯底里地叫骂不休。 院子内,“呜!”“呜!”,,,,,,有砖头接二连三地飞了进来,老杀手顺手接住一块儿,眼冒凶光,随手抛出,,,,,, 院子外,“哎呦!” “奇哥,你脑袋流血了。” “老子死不了,来人啊!有人谋财害命了,,,,,,” 院子内,老乞丐眼睛一亮,马上捡起一块儿砖头,甩手抛出,,,,,, 院子外,“啊!” “奇哥,你躺地上干嘛?” “奇哥,你醒醒,愣子,快送奇哥去看大夫。” 二老对视一眼,双双仰天大笑,他们笑的痛快淋漓,好像刚刚诛杀了杀父的仇人,谋害了夺妻的小白脸。 老乞丐依旧保留着乞丐的优良传统,兜里有钱从来不过夜。他马上小跑着买了五斤茴香豆,十斤猪头肉,十只烧鸡和三坛子刘伶醉回来,剩下的银子就甩手抛到生活困难的邻居王瘫子家院子里了。 二老相对而坐,把酒闲聊,老杀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老叫花子,你注意到另外那个小家伙没有?不简单,就刚才一会子的功夫,他的伤势已经大见好转。也许旁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老夫这一对儿招子。” “能入你法眼的,只有不死神功了,你说他是东方世家的传人?”老乞丐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个小家伙手拙腿僵,下盘不稳,应该没有练过武技。东方世家乃九大世家之一,家传功夫不容小视,尤其这不死神功更是嫡传绝密功法,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不会武技的娃娃身上?更何况他还是朝天宗一个小小的看门人,你不会看错吧?” 老杀手眯着眼睛纳闷道,“不死神功虽然达不到传说中不死不灭的境界,但是抵御伤害,治伤愈体绝对具有奇效,那娃娃绝对练就的正是不死神功,却不会武技,是有些奇怪,,,,,,” ,,,,,, “老铁,咱们来到这朝天城已经十七年了吧?那些下凡的星宿们应该已经长大成年了吧?哎呀!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当他们风云际会于这朝天城里,哎呀!那该何等壮观,何等热闹,何等,,,,,,啊!老夫真期待那一天啊!” “是啊!如果能有幸一睹他们的英姿,老子死了也心甘,来,走一个。” “说得好,来,走一个。” 四十五章 年少轻狂 阳光从窗户中钻进来,懒洋洋地趴伏在桌面上,叶传奇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懒洋洋地斜躺在椅子里,双腿架在桌子上,正在拿着熟鸡蛋敷脸。愣子他娘心疼宝贝儿子和儿子的朋友,说熟鸡蛋蛋清可以消肿祛瘀,因此让愣子足足带来了十斤,功效如何叶传奇不知道,不过味道真不错。愣子也在拿着鸡蛋敷脸,他不爱吃鸡蛋,他说他小时候吃鸡蛋吃伤了,以至于现在看到就想吐,于是所有鸡蛋都从二人脸上转一圈,然后装进了叶传奇的肚子里。 愣子一边敷着脸,一边转述他娘昨夜如何如何臭骂那帮子坏人,那些脏话字字粗俗恶毒,句句不堪入耳,即使烟花巷子里战斗力最强的**听了也会面红耳赤,而叶传奇却听得连连点头,不住地击节叫好。多么圣明,慈祥,伟大的母亲啊!每一个字眼都骂到了人的心窝子里,不仅听着解气,还让人感觉到一股沁入心扉的温暖,真是母爱如天啊!他心里由衷地羡慕和嫉妒愣子,决定哪天去拜访一下这位良母,让自己也感受一下一直以来缺失的母爱。相比于人家,自己那位爹,呸!什么东西?今天上班的时候,不仅没有深情地慰问一下,反而将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大,好像要吃人似的;还有平安他爹,更呸!!平安今天没有来上班,他有些不放心,遂提醒一声,让方叔回家后务必多注意注意平安的情绪,以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方叔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于是他就多叮嘱了两遍,未料到方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险些吓尿了。 今儿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人马一拨一拨接连光顾了天闲门。 韩江首先拍马赶到,他生性急躁,自从结识了这位神通广大的小人物,自认为朝天宗之行终于有所斩获,遂茶不思饭不想,熬了一天时间就忍耐不住,特来打问打问。 看到这位俏公子身着一袭白袍,面如美玉,眼似弯月,含笑伫立于台阶上,像天山雪莲般不沾凡尘,孑世独立,叶传奇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复仇计划。 “咦?叶兄,谁把你打成了这幅摸样?”韩江说话直来直去,这令叶传奇十分尴尬,他打着哈哈道,“哈哈!小弟同高手比武来着,唉!身为武者当永不言败,小弟就是这么死心眼儿,见笑见笑,,,,,,韩兄,小弟正要去找你,想不到你却先来了。哈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内务省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叶老宗主,,,,,,哈哈!保准让他逃不出咱们的五指山。同时,小弟还绞尽脑汁想了个绝妙的主意,保准能让你得偿所愿,名震朝天,,,,,,”叶传奇不辞辛苦浪费了不少吐沫星子,将韩江振奋得心花怒放,眼眸生辉。 叶传奇神秘兮兮地四下里看了看,探手作了个有请的手势,一边领着韩江向巷子深处踱去,一边指着那一侧的围墙,乐呵呵道,“韩兄,小弟此计可谓一箭三雕,你听我慢慢道来。围墙那一边是贵族学校,学生皆为宗门**,称之精英翘楚并不为过。四长老张霹雳有女名为成凤,正是在这里上学,她长得闭月羞花,风华绝代,天下第一美女当之无愧,哎呀!让人看见就忍不住地流涎水啊!不过她眼界甚高,择偶的条件更是高的离谱,听说她要求未来的夫婿不仅貌比潘安,才高八斗,而且还要武功天下第一,嘿嘿,若想满足这两个条件,小弟认为全天下只有韩兄你一人耳。韩兄你想,如果你能将她弄到手,嘿嘿,不仅温香暖玉佳人得抱,而且还能攀附上朝天宗真正的大人物,从此后青云直上,富贵可期,至于想要得到叶老宗主的青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出乎叶传奇的意料,这一番蛊惑之词适得其反,韩江勃然变色,训斥道,“你把本少当成什么人了?哼!本少岂是你这种垂涎美色,仰人鼻息的猥琐龌蹉之徒?” “哈哈!韩兄你误会了,小弟不过是试探试探你。哈哈!其实小弟真正的用意是这样的,,,,,,”对于韩江的反应,叶传奇心中嗤之以鼻,切,既想当**,又要立牌坊,世人怎么皆如此虚伪?他遂打着哈哈,换了一套说辞以达到相同的目的,“你知道吗?朝天宗叶氏家族的叶大公子,李氏家族的李二公子,王氏家族的王三公子,,,,,,年青一代排在前十的高手之中至少有半数都对这位成凤姑娘情种深种,痴心一片。哈哈!韩兄,你明白小弟的意思了吧?你身负绝世武功,将他们一一击败,自然不在话下。记住,一定要往死里打,要打的他们哭爹叫娘,跪地讨饶,只有这样,才能逼得他们老爹出马。哈哈!韩兄,你展望一下,到时候你拳打叶不凡,掌劈叶不怠,腿踢张霹雳,脚踏叶不乱,哎呀!那该何等威风?何等神气?哎呀!最后只能请叶老宗主出山,同你一决高下,,,,,,” “妙哉,妙哉,就依你之言,哼哼!就让本少见识见识什么人竟敢称作天下第一美女,哈哈!再让朝天宗之人知道知道本少的厉害,哈哈,,,,,,” 巷子狭窄悠长,阴凉冷寂,二人各怀心思,兴奋得神采飞扬。青春有如燃烧的火焰,虽轻盈欢快,然莽撞张扬,因意气风发而不识取舍,虽屡屡撞壁却不知进退,更有为逞一时之快而不计后果,直到岁月无情翻过,褪去青涩,扫尽轻狂,才能体会到往昔的凄美。他们二人此时并不知道其所作所为即将铸就何等大错,多年以后,每当传奇巨侠提及此事,总会仰天长叹一声,大言不惭道,“余一生光明磊落,行止无愧于天地,唯对成凤姑娘之事追悔莫及矣,,,,,,娘的,她娘好恐怖,老子好男不与女斗,,,,,,” 平安奉上了一杯热茶,静静地坐于一旁,他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父亲,可是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张口。他如坐针毡,不时偷偷瞅上方燎原一眼,父亲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在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以后不要和那个叶传奇来往,那小子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方燎原忽然开口道。 “,,,,,,嗯,,,,,,”平安本想解释一下,却不由自主地点头应了一声。父亲从小到大从没有打骂过他,可是他依旧很怕父亲,他能感觉到父亲周身笼罩着一股死气,那魁梧的躯体实际上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始终压抑着心中的梦想和渴望,从来不违背父亲的意愿,父亲不让他学武,他就不学;父亲不让他惹事,他从来都不惹事;父亲认为到内务省当门卫,是个可以安度一辈子的差事,于是他就成了一位看门人,,,,,,,这种死水无波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昨天,,,,,,昨天,心爱的女孩子所讲的每一个字都有如毒鞭狠狠鞭挞在心上,一股永失我爱的绝望令他感觉着整个世界坍塌了。黑暗泯灭了光亮,万物俱裂成了碎片,只剩下那股心痛的感觉越痛越甚,越痛越甚,,,,,,后来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与她之间隔着一条天堑鸿沟,今生注定难以逾越,他想放弃,他想沉沦,,,,,,可是当他看到那二个伙伴鼻青脸肿的狼狈样子,心里猛烈地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咆哮,“不,不,我不能像他们这样窝囊地活着,我要学武,我要成为强者,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要走一条同以往不同的路,,,,,,”昨夜,他一宿未睡,这两种矛盾的感觉仿佛日月争辉般交替折磨着他,,,,,, 沉寂了许久,方燎原突然开口道,“你想说什么,说出来吧。” 思绪被打断了,平安畏缩地抬眼看了看父亲,嗫嚅道,“爹爹,,,,,,孩儿想,,,,,,学武,,,,,,” “江湖凄风冷雨,蕴含着无尽遗憾和悔恨,一旦涉身其中,纵使心死念消也绝难回头,你想好了再做决定,不要到时候追悔莫及。” “爹爹,孩儿已经想好了。”平安坚定地扬声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孩儿绝不后悔!” “唉!罢了,你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 平安莫名所以,老老实实依言跪倒在地磕了九个响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为父的亲传弟子。”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世上之事有如那九曲黄河有九百九十九道湾,时时刻刻蕴藏着转机,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方燎原告诉平安,师门绝学通天彻地,举世无双,乃江湖不传之密,向来由家族核心子弟代代相传。好像有所苦衷,他没有深说,只说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平安。“,,,,,,平凡和安逸才是尘世间最幸福的生活,为父希望你如此,不过又怕你长大后受到伤害,因此在你六岁的时候,就为你打通了任督二脉,将神功的修练法门传给了你,只是未传授内力运转之法和武技而已。武学之道由内功和武技二部分组成,内功有如树木之根基,武技好比树木之枝干,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武学天赋绝伦,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勤修苦炼,内功基础已经不俗,只要在武技上多下些功夫,不出三年,年轻一代中必将罕逢敌手,,,,,,” 小时候是同父亲学过一些运气打坐的功夫,父亲说可以强身健体,让自己发誓严禁告诉旁人,原来是这样,,,,,,灰暗的生活终于成为了过去,深埋于心的夙愿终于可以实现,平安喜极而泣,默默于心间许下了生平第一个愿望,“爹,娘,孩儿誓将天下土匪强盗暂尽杀绝,以慰您二老在天之灵。”随后,一道美丽的倩影伴随着剧痛浮现于心头,“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他咬牙将其屏蔽于内心深处。 四十六章 我叫张张张大嘴 韩江前脚刚走,老朱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取下别在裤带上的杀猪刀抛到桌面上,他发牢骚道,“老叶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有发财的命儿呢?神丐的赏金已经飙升到四十五万两了,四十五万两啊!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你见过那么多银子吗?那还不得将人活埋了?你说我带着这把刀满大街转悠,怎么就撞不上那个神丐呢?要是让老子撞见,老子就抬手一刀将他狗头剁下来,唉!那该有多好啊!” 叶传奇感觉着脖颈凉嗖嗖的,急忙使了一招乌龟缩脖。 老朱讲起了在街上的所见所闻,他说五湖四海的赏金猎人们都跑到朝天城里来了,满大街到处都是,他们一手拿着画影图形,一手提剑拿刀,眼睛瞪得像灯笼似的,看到可疑之人就围上去一顿揉搓,斗殴流血事件时有发生,巡捕们已经累成了死狗。虽然迄今还没有抓着神丐,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据说昨天一天就抓住了九百九十九个位列赏金榜的犯罪分子,朝天宗统治地位得到了巩固,江湖治安状况大为改观,所有人都将神丐称作黑恶势力的丧门星,,,,,,他还说,由于神丐现世,赏金猎们大量涌入,朝天城里已经人满为患,旅店将茅厕和狗窝统统打了地铺,饭店连轴转,刷锅水卖出了参汤价钱,妓院爆满,房上和树上皆无立锥之地,商店货物脱销,手纸告罄,朝天城经济指标发生了跳跃性的增长,,,,,,他还说,听说神眼金雕岳斗鸡已经来到了朝天城,这位易容鉴定大宗师天生法眼,神目如电,只要手搭凉棚随意一瞅,可以仰视穷碧落,俯观透黄泉,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得现出原形,那个狗屁神丐的末日断然不远了,,,,,, 叶传奇的心情糟透了,想不到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连老朱都被财迷了心窍,以后必须得时时注意,处处小心,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三人:叶传奇模样俊俏,看着就让人放心;嘎子痴迷于武学神话,应该也没事儿:只有这位爹保不准,,,,,,想到这儿,他心虚地瞟了叶老实一眼,看到对方正像个孩子似地纯真地笑着,遂心中稍安。 老朱前脚刚走,叶传奇回到座位上正要歇歇喘口气儿,就听见房门响动,有人问道,“哎,各位大哥,请问哪位是叶传奇叶大哥?”他抬头一看,顿时咬牙切齿地跳了起来。满面陪笑的胖脸蛋子,两个黄豆大小的眼睛,还有那蒜头鼻子,这张脸纵使化成灰,他也认的,娘的,十多两银子被抢走了,都因为这个混蛋,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胖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想不到世界竟然这么小,赵虎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今天早上,他和张龙早早就挑着货篓奔走于街头巷尾,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抓住了大鱼。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凭借精明的头脑,坚韧的毅力和高明的身手,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浴血擒住了神丐。别说,将疑犯擒下,剥离了伪装,其容貌同神丐的画影图形一模一样。二人不敢怠慢急忙将疑犯押解回了稽查司,叶胖子同神丐有过直接接触,他瞪大眼珠子看了两眼,马上亲自动手刑讯逼供。还未动手,疑犯就声泪俱下,连连讨饶,见到此情此景,叶胖子登时一蹦而起将顶棚撞了个大窟窿,欣喜如狂地嘶声狂笑数声,“哈哈哈!神丐落网了,神丐落网了,,,,,,”开始的时候,疑犯还想狡辩,可是经不起叶胖子一招噬心指,当下就全盘招认了。不过叶胖子没有停手,接连将稽查司十大酷刑演练了一遍,疑犯被折磨得大小便**,只求速死。这个好消息马上禀告给了司长张百川,张百川闻言,登时一跺脚将地板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责令稽查司全体总动员,争分夺秒将神丐申清问明,一待定罪,马上上报七长老。整个稽查司一时间鸡飞狗跳,审讯,安保,核查,人证指证,物证收集等工作全面展开。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自己连升三级的英姿,赵虎兴奋之余鬼迷了心窍,遂争先请缨来天闲门请重要人证叶传奇前去指证疑犯。 不愧为稽查司精英,赵虎脸皮超厚,好似哈巴狗般围着叶传奇赔礼道歉套近乎,说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说什么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拉着叶传奇的手不放,非要请客去下馆子喝几杯。若是放在平常,叶传奇马上会笑脸相迎,跟着就走,可是十两银子顶得上他两个月薪酬,岂能轻易被人忽悠过去?他对赵虎一通冷嘲热讽,可谓阴损之极,可是赵虎始终笑嘻嘻的,脸皮子毫不变色。真正开眼见识了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英雄好汉,叶传奇自愧不如之际,只好将皮球踢给了叶老实。未料到赵虎谄笑着未将事情原委讲完,叶老实就心情愉悦地一挥袖子,罕见地多吩咐了两句,“协助稽查司办案是朝天宗百姓的光荣职责,你马上去办,有什么结果告诉老夫。” 出了内室,叶传奇实在有些不甘心,遂厌恶地瞪了一眼赵虎,冷哼道,“老子要去解个手,愣子,你陪这位神捕好好唠唠。” 愣子立即上前拉住了赵虎的手,憨笑道,“大哥,您老高名贵姓?我叫愣子,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什么都会干,从来都不觉得累,,,,,,大哥,您坐这儿歇口气儿,来我们这儿别客气,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大哥,你晚上一定要到我家去吃饭,凡是我的朋友,我娘都喜欢的不得了,,,,,,大哥,,,,,,” 叶传奇磨磨叽叽先去茅厕里拉了泡线屎,接着背着手在后院子里转了几圈,然后溜达着出了大门。来到一株梧桐树下,仰头看着树冠,心中琢磨着该到落叶的季节了,遂一叶一叶数起了树叶。突然,眼前一暗,一股子恶臭扑进口鼻,他长这么大,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在茅厕里潜伏三个月,眉头都不会皱一皱。可是这股子恶臭实在太难闻了,好像将口臭,腐臭,汗臭,狐臭等各种异味烩了个拼盘,熏得他赶紧捂着鼻子,箭步退出丈外。 面前站着一位彪形大汉,须发乱蓬蓬的已经擀了毡,满面油污,看不出真实岁数,长着一张马脸,一双怪眼,酒槽鼻子,血盆大口,满嘴黄板牙,大热的天还竟然穿着厚土布袍子,袍子上沾满了酒渍,饭渍,油渍等污渍,左胳膊上少了半截袖子,光着大腿,赤着脚。怪人眨巴眨巴怪眼,瓮声问道,“这,,,,,,这是,,,,,,是朝天宗,,,,,,宗吗?” “废话,这里不是朝天宗,哪里是朝天宗?”叶传奇没好气儿道。 “叫,,,,,,叫你们宗,,,,,,宗主,,,,,,来,,,,,,”大汉大喜道。 “想见我们宗主?”从韩江那里尝到了甜头,叶传奇欣喜地打量着怪人,不过咋看也看不出像有钱的样子,遂既失望又不甘地问道,“想见我们宗主也不是不可以,你有银子吗?” 怪人迷惑地挠挠脑袋,然后摇了摇头。 “没钱你还想见我们宗主?做梦吧你,滚蛋。”叶传奇颇为恼怒,遂仿效恶仆的模样,撸胳膊挽袖子想把这怪人吓走。熟料那怪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哦,对,,,,,,对了,要,,,,,,要先打,,,,,,打架。”说罢,他扎了个马步,摆出了交手的架势。 “且慢动手。”看到怪人的架势,叶传奇顿时醒悟,急忙大喝了一声。古往今来,但凡堵在宗门门口点名要见宗主的,无不采用强硬手段以达到某种目的,尤以报仇报怨居多,说的好听些是比武切磋,说的难听些就是砸场子。叶传奇知道武学门派中伤亡几率最大的群体就是门卫,来砸场子的一般都先大发神威把门卫打得骨断筋折,然后仰天长啸把正主儿吸引出来一决雌雄。尤其这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傻子,这样的人都敢来朝天宗砸场子,说明他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娘的,内务省三十六道门,就数天闲门不起眼,他怎么能找到这儿来?晦气!晦气!!叶传奇紧张地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突然,他惊喜地指着怪人身后喊道,“宗主,您老人家来了?”话音刚落,他就运起轻功宛若离弦之箭般朝着大门激射而去,,,,,,他离大门不过三丈距离,而且还设法搅扰了对方的心神,按常理来说,在怪人还未扭回头之前就已经逃脱了,可是他错了。身形即将落到台阶上,只要脚尖一点就可以窜进天闲门,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暗,那股子熟悉的恶臭迎面罩来,怪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身法竟然诡异地挡在了前面。电光火石之间,想要止住身形已是不及,叶传奇一头撞在了怪人身上,仿佛撞在一堵墙上,他惨叫一声反弹而回,咕噜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怪人挡在门前,呲着黄板牙,憨笑道,“呵呵,跑,,,,,,跑不了,人,,,,,,人人都,,,,,,都这么骗,,,,,,骗我,我,,,,,,知道。” 叶传奇晃晃悠悠爬起来,马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挑大拇哥说道,“老英雄武功果然天下第一,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怪人丑脸笑成了一朵花儿,连连点头。 “您老要见宗主是吧?小人这就去通禀,让宗主大人敲锣打鼓来恭迎您,您稍候,稍候。” “好,,,,,,好。”怪人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他腰板挺得笔直,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巍然端坐,好像一个上课认真听讲的乖孩子。 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走了?叶传奇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记起老猴子讲的一些典故,说高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门卫留下致命的暗伤,待门卫见到宗主,将将把该说的话禀告完,绝不会多说一个话,也少说一个字,就会马上气绝当场,这既是示威,也是为了展示卓绝的手段。叶传奇吓得心惊胆寒,急忙运转真气循环了一周天,感觉到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咦?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生性犯贱,不让他走的时候,他恨不得插上翅膀腾空而去,现在让他走了,好奇心作祟,他反而不急着走了。一脚踏在门里,一脚踏在门外,身子保持着逃命的姿势,他扭头问道,“小人这就,,,,,,去了?” 怪人笑呵呵点点头。 “老英雄没有别的吩咐了?” 怪人笑呵呵摇摇头。 “老英雄尊姓大名?” “我,,,,,,我叫张,,,,,,张,,,,,,张大嘴。” “好名字,嘴大吃四方,有气势。”叶传奇啧啧称奇地赞叹了两句,接着没话找话问道,“您老贵庚了?” 怪人眼中迸发出神光,“没,,,,,,没吃,,,,,,好几天,,,,,,没吃饭了,我,,,,,,我饿。” 同傻子打交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同武功盖世的傻子打交道,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脑筋转不过来突然就痛下杀手?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叶传奇撒丫子跑进了天闲门。 四十七章 大胖子别跑 “奇哥,你们内务省的刑罚可比我们稽查司十大酷刑残酷多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胖脸上五官痛苦地抱作了一团,满脑门嘀嗒着豆大的汗珠子,赵虎一把抱住叶传奇乞求道。 鞋底子踩上了狗屎,自然不能在自家门坎上蹭,叶传奇计上心来,亲密地抱住赵虎的肩膀,说道,“虎哥,咱们走。” 二人出了天闲门,张大嘴弹簧般站起身来,一边翻动怪眼打量着赵虎,一边局促地挠着脑袋。叶传奇上前陪笑道,“老英雄,宗主大人有事外出,小人现在领您去找他,请,请。”他特意将“宗主大人”这四个字儿说的音轻而含糊,也不知道张大嘴听清了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然后紧紧跟在叶传奇屁股后头,好像生怕被人掳了去。 赵虎奇怪地看了眼张大嘴,正要开口询问,叶传奇急忙掐了他胳膊一下,挤挤眼睛示警。不愧乃稽查司精英神捕,赵虎立马若无其事地带路前行,还不时扭头同叶传奇说笑上几句。 治安府门口,门房管事焦三叼着烟袋锅子,正蹲在大门外同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人唠嗑。男人蹲在地上,一脸苦相,不住地摇头叹气,妇人凄苦地抹着眼泪。 夫妇俩看见赵虎回来了,立即围了过来。赵虎兴奋地揉了揉蒜头鼻子,哈哈大笑道,“钟叔,钟婶,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将神丐擒住了。哈哈哈!只要将他定了罪,再将玉兰的案子诉讼到鸣冤司,一切就妥了。” 男人激动得满面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妇人高兴得喜极而泣,问道,“小虎,小勇是不是马上就能出来了?” 好像从云头直接拍到了地面上,脸面裂成苦瓜脸,赵虎嗫嘘道,“嗯,,,,,,还得等几天。” 妇人倍感失望,“为什么还要等?” 男人虽然老实巴交,但是对自己的老婆则很严厉,“头发长见识短的臭婆娘,你急个屁?小虎说还得等几天,那就得等几天。” 妇人马上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跟随着赵虎快步进了治安府,叶传奇纳闷地问道,“咋回事儿?他们怎么也同神丐扯上了关系?” “那个挨千刀的神丐,他作下孽拍拍屁股闪了,却把钟叔家给害惨了。”赵虎叹了口气,接着道,“唉!这两位以前是我家的老街坊,他们女儿为了救一个小孩,被户部部长叶银发的马车轧断了腿。唉!可惜呀,多好的一个小姑娘,下辈子可要瘸着条腿过日子了。本来这种事情不该有这么大的波折,只要到鸣冤司击响鼓鸣冤,让叶青天把案子一断,那么该治病治病,该赔偿赔偿,事情就完了。可是这一回不行,由于涉及到了天字第一号大案案犯神丐,所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宗门律法规定,但凡涉及到危害宗门安全的大案要案,我们稽查司享有绝对的优先权,因此在没有擒获案犯定案之前,鸣冤司根本插不上手。他们家的案子只能一直拖着,昨天,钟叔的儿子和同学天天来我们稽查司讨要说法,不知为何叶督察突然大发雷霆,当下将二人关进了天牢。罪名可不小,说他们是神丐的同党,涉嫌聚众暴乱,企图颠覆宗门统治。唉!这下子可麻烦了,对于叛逆,宗门向来秉承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因此往往会以涉及宗门机密为由,剥夺鸣冤司侦办的权利。唉!这世道能有什么办法,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吃亏认倒霉就算了,还想要蹦跶,那不是找死?” “叶督察?是不是那个叶胖子?”叶传奇问道。 赵虎点了点头,“叶督察是我们的头儿。” 眼前依次闪过小白鹤的倩影和受伤的惨状,以及叶胖子虐待自己的一幕一幕,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叶传奇恨不得拿把刀子冲进稽查司把叶胖子捅成马蜂窝。扭头看到张大嘴仿佛忠心的狗儿紧紧跟在身后,他忽然诡秘地嘿嘿笑了。 路上,趁着赵虎同同事打屁的机会,叶传奇低声对张大嘴说道,“老英雄,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和您比武。您老记住,其中有一个大胖子一定要往死里打,只要打死了他,宗主大人才会出来见您。” 张大嘴毅然点点头。 进了稽查司大厅,叶传奇恭请张大嘴于坐席稍候片刻,随后赶上了赵虎。赵虎瞟了张大嘴一眼,低声问道,“奇哥,这老鬼是不是有问题?” 叶传奇面色凝重道,“何止有问题?此人穷凶极恶,乃宗门大患。” 赵虎色变,伸手按住了刀把,叶传奇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子,嘀咕道,“高手,快去请叶胖子叶督察。” 赵虎点点头,快步奔上楼去。 叶传奇奸笑着躲进了茅厕,踮着脚尖,扶着窗棂,等着看热闹。 片刻后,赵虎和张龙等十几个稽查簇拥着杀气腾腾的叶胖子出现在大厅里。稽查们呈扇形包围住张大嘴,叶胖子沉着脸正要开口问话,张大嘴抬眼一看,登时呲着黄板牙乐了,“大,,,,,,大胖子,,,,,,别,,,,,,别跑。”话音未落,他跃起身形,劈手就是一掌。别看他言行举止疯疯癫癫,一身功力却着实高深,这一掌劲风凌厉,有如惊涛拍岸一般。叶胖子大惊失色,急忙运起全身功力挥拳硬接,只听“嘭!”一声巨响,感觉到一股巨力袭身,他倒飞而出,背脊撞在大厅墙上砸了个大坑。身子滚落地上,一口鲜血涌上嗓子眼,叶胖子急忙长吸口气生生咽了回去,正待跃起身来,却见一只一尺半长,黝黑如墨的大脚丫携带着风声和异味踩踏而至,他吓得魂飞天外,慌忙使了招懒驴打滚滚到了一旁。 钢刀齐出鞘,众稽查一拥而上群殴张大嘴,可是武学之道,修炼到一定境界以后,功力相差一筹则高下立判,更何况他们的武功同张大嘴相差的可不止一筹,人数优势起不到丝毫作用,当下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张大嘴好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两只铁掌大开大合扫荡开诸位稽查,两只黑脚丫好似跗骨之蛆般追赶着猛跺叶胖子。叶胖子虽然体型臃肿,但是非常灵活,好像一个皮球般满地乱滚,虽招招险象环生,却始终有惊无险。张大嘴急了,忽然使了一招饿虎扑食合身扑了上去,叶胖子急忙滚开,未料到张大嘴落地后,突然有如猛兽甩尾般诡异地蹬出了一脚。这一脚正中叶胖子胸口,纵使一身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他重重地撞到墙上,口中狂吐鲜血。大批稽查涌进大厅,纷纷挡在叶胖子身前,张大嘴铁掌上下翻飞,有如野猪般横冲直撞而来,挡路者有如落花四下飘飞,纷纷倒地。叶胖子被逼到了绝境,只能四肢乱踢乱打苦苦支撑,张大嘴抡起巴掌一顿猛揍,有如捣蒜一般,现场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大胆!”暴喝声中,王精卫,耿清明和孙子孝三位督察闻讯赶来,闪身形呈掎角之势将张大嘴团团围住。 一脚将叶胖子踢飞,张大嘴不满地嚷嚷道,“还,,,,,,还打,,,,,,,有完,,,,,,没完,,,,,,” 堂堂稽查司督察在自家门口被人揍成了孙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三位督察一门心思想要将这个狂徒拿下,纷纷使出了拿手绝技,心照不宣地联起手来,配合默契有如一个整体围攻张大嘴。叶胖子倒也彪悍,稍加压制住伤势,就夺下一把钢刀勇猛地扑了上去,圈子内顿时形成了以四对一的局面。 大厅内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众稽查知道这一战事关着稽查司的脸面和尊严,遂齐齐地振臂高喊起稽查司的口号,“奋勇向前,不畏生死,奋勇向前,不畏生死,,,,,,”声音震耳欲聋,张大嘴心生畏惧,颤声说道,“不,,,,,,不打了,,,,,,让我,,,,,,我走,,,,,,走。” “想走?把命给老子留下。”叶胖子咬牙切齿道。 “命不,,,,,,不能,,,,,,能留下,再打,,,,,,我就,,,,,,就拼,,,,,,拼命了。”张大嘴说道。 “哇!”叶胖子气得又吐了口血。 正所谓困兽犹斗,张大嘴呲牙瞪眼,猛地招式一变,使出了一套古怪的武技,只见他左爪右拳,招式中不时参杂着头槌,嘴咬,虎扑,熊抱等怪招,好似一只嗜血猛兽,威猛无比。这一套武技是他师父聋哑疯魔将一生武学同猛兽的攻击方式相结合,自创而成的绝技,着实厉害,四大督察随即落入了下风。王精卫挨了一头槌,顿时血流满面;耿清明挨了一爪,上衣被撕去半边,好似光着半边膀子的刽子手;孙子孝被扯去了一条裤腿,好像金鸡独立;至于叶胖子,已经没有人模样的这一位难道就是叶胖子? 原来这傻子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四大督察心中暗暗叫苦不止,却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码字不易,苦苦支撑,求点击,收藏) 四十八章 聋哑疯魔 朝天宗供奉殿副殿主沈铁军今年六十有二,微胖,秃顶,不管喜怒哭笑都是一副笑面孔,因此江湖人送外号笑面弥勒。神丐大闹诸葛门之后,沈铁军接到了叶大主管叶绍施的指令,马上带领三十名供奉坐镇治安府协助稽查司办案。本来这种事情用不着副殿主亲自出马,可是因为事关大主管叶绍施,哪怕老爹暴尸街头也得先搁置一旁,沈铁军一头扎进了治安府,工作极其认真负责,但凡有关神丐的风吹草动,他都要竖着鼻子去闻闻。今日听说捉住了神丐,他马上赶到刑讯室找了个单间,躲在里面一边闭目修炼,一边竖着耳朵倾听,以确保别让神丐长翅膀飞了。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上,宗门供奉的数量和质量直接决定了宗门在江湖上的实力和地位,因此无论各门各派,还是各大家族,皆不遣余力地接纳江湖高手奉以供奉之职。供奉在宗门内地位高贵,待遇极厚,朝天宗的供奉殿设在朝天城内务省内,武林中人想成为宗门供奉,可以到供奉殿报名,参加考核,满足要求者从此一步登天。虽然这个群体带着神秘的光环游离于世俗之外,不过他们既然不是圣人,就注定逃脱不了世俗的羁绊。朝天宗四大家族为了壮大各自家族的实力,纷纷许以优厚的条件拉拢他们,而他们或者为了子孙门人,或者为了谋取某种利益则纷纷依附于各大家族,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沈铁军正是叶氏家族最忠实的走狗,虽然其武学修为在供奉殿里不入流,不过他处事圆滑,颇有头脑,因此叶氏家族大力扶持他成为了供奉殿副殿主。 稽查司冲锋陷阵的口号声传到了刑讯室,沈铁军急忙终止修炼,如飞赶到了大厅。看到大厅内人头涌动,听见有人破口大骂叫花子,他心中一凛,难道神丐的同伙前来劫狱?好,太好了,若能将其一网打尽,必定能讨得叶大主管的欢心。立功心切,他急忙运起神功,踩着众人的脑袋,一溜烟进了圈子内。抬眼看到有如疯魔般勇猛的张大嘴,沈铁军大吃一惊,心中暗道,“娘啊!这人什么来头?功夫怎么这么高?哎呀!坏了,不该来趟这一摊浑水了,,,,,,” 四大督察看到沈铁军来了,顿时精神大振,急忙竖起耳朵等着聆听尔等退下的指令。但是过了半晌没有动静,看到沈铁军面色阴晴不定,隐有退缩之意,四大督察皆精明干练之人,知道错过这个台阶,稽查司必定颜面扫地,遂相互递了个眼色,齐齐地跳出战团,闪身立于沈铁军身后。叶胖子一边口吐着鲜血,一边大喊道,“沈副殿主,哇!请您务必生擒此獠,哇!哇哇,,,,,,” 沈铁军心中暗骂了句娘,硬着头皮喝道,“呔!老夫乃朝天宗供奉殿副殿主,你是什么人?竟敢到稽查司撒野?” 看着一脸笑模样的沈铁军,张大嘴马脸笑开了花儿,振臂雀跃欢呼道,“过,,,,,,过关了,,,,,,我是,,,,,,供,,,,,,供奉了,不愁,,,,,,吃,不愁,,,,,,穿了,哈哈,,,,,,” 沈铁军老奸巨猾,顿时明白了其中缘故,遂仰天大笑道,“天佑我朝天宗得此盖世高手,宗门之幸也,百姓之福也,哈哈!” 大厅中所有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张大嘴的师父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聋哑疯魔。 聋哑疯魔五岁之时家逢巨变,一家二十八口惨遭灭门,只有他躲在猪圈里侥幸逃过了一劫。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孤身流落于江湖,随后被一伙儿拍花子党胁持,将其断舌穿耳致残,伤脊柱毁关节成为侏儒,控制着表演杂耍讨钱。十岁的时候,他钻空子跳河自尽不知所踪,五十年后忽然现身江湖,凭借一身绝世武功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其所有仇家及其后代,皆落得了唯一的下场---千刀万剐,江湖上曾有一些轻功绝顶的好事者悄悄潜去看热闹,无不吓得面无血色,落荒而逃。据他们说聋哑疯魔刀功精湛,每一刀所割的肉条长不盈寸,细若小指,条条中厚边薄,棱锋分明,形似柳叶,只见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身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他们还说聋哑疯魔厨艺高超,锅锅刀削肉烹调得得香飘十里,引得野狗纷纷排着队前来就餐,聋哑疯魔会自己吃一口,喂受害人吃一口,再喂野狗吃一口,因此被害者才能保持体力惨叫三天三夜方才断气,,,,,,他们还说聋哑疯魔极具音乐天赋,能从恐怖之音中听到心灵的慰藉,只见刀光血影之中,他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眼中闪现着晶莹的泪花,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好似在聆听天籁之音,,,,,, 大仇得报之后,聋哑疯魔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江湖上行走,也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杀戮。笑其一声者杀,看其两眼者杀,手下从来不留活口,其恶行引起了江湖公愤,诸多江湖侠义之士纷纷出手剿杀这个杀人狂魔。不过对于踏到那道门坎前的绝世高手来说,其下世间万物皆为刍狗,雁荡山之役他尽屠三百二十八位高手而毫发无损,当时天下震动,人心惶惶,从而引起了丐帮帮主洪二十一的注意。洪二十一年幼的时候,因为崇拜丐帮先贤洪七公嫉恶如仇,铁掌锄奸的侠举,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洪二十一。他特意寻到了聋哑疯魔,二人交手千余合,聋哑疯魔不敌,遂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迎接死亡的降临。半晌,手掌并没有拍下来,他疑惑地睁开眼,看到那只手掌空悬在了头顶三寸的地方。洪二十一叹息一声,手掌斜着划下,接着挑起,做了个一笔勾销的手势,然后竖起大拇哥点了三点,转身扬长而去。聋哑疯魔有所感悟,从此远赴南疆荒野之地,终生未再踏入江湖半步。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有一天,聋哑疯魔在野兽爪牙下救下了一个土族孩童,看着那张幼稚的脸庞,清澈的眼神,恍惚间他感觉着回到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他感激涕零地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赏赐,遂收留下那个孩子,并把一身功夫尽相传授。可怜那个孩子从此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亲情的抚慰,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师父或者指手画脚比划示意,或者拳打脚踢授艺。就这样打啊打,打啊打,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那个孩子凭着过人的天资和一身抗击打能力居然学得了一身高深的武学。 一年前,聋哑疯魔撒手西去,可怜一代奇人,凄惨一生,以残疾之身成就绝世高手,连丐帮老帮主都对其叹服有加,最终带着一身的神秘,尘归尘,土归土,终成往事。那个孩子已经成长为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掩埋了师父,随后在江湖上四处游荡。他已经忘记了如何说话,同时因为不谙世事,因此行事浑浑噩噩,大异于常人。饿了,他到处抢着吃,困了,他倒地上就睡,因此惹下了很多麻烦,幸好他武功高超,生气了就动手把对方打得连滚带爬,不生气懒得动手也不会被人打伤,就这样,他渐渐学会了说话,心智得到了开发。有嘴贱者调侃他,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张大嘴,他觉得好听,遂以之为名。后来他遇见了一个好心人,好心人见其武功不俗,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到朝天宗去当供奉,说当了供奉以后,一辈子将不愁吃不愁穿。他牢牢记下了,就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朝天城。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混进了朝天城,四处打问哪里是朝天宗,人们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设卡的巡捕们也拿他没有办法。他打听来打听去,不知道在朝天城里兜了多少个圈子,最后寻到了天闲门,从而误打误撞寻到了组织。 四十九章 易容鉴定宗师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叶胖子推金山倒玉柱坐到地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挣扎着付出一口鲜血的代价喊出了赵虎的名字。赵虎瑟缩着凑上前去,极度愤慨地将全部罪过都推到了叶传奇脑袋上。 几个稽查从茅厕中搜出了叶传奇,扭着押送到叶胖子面前,叶胖子残喘着问道,“怎么,,,,,,回事?,,,,,,说,,,,,,” “那人要小人领他去供奉殿,可是小人不敢耽误了稽查司的正事儿,就领着他来了,打算这儿办完事儿,再去供奉殿,,,,,,就这样,,,,,,”叶传奇原本憧憬着稽查司血流成河,叶胖子以身殉职,前来砸场子的老怪物被碎尸万段,从而为宗门化解了一场危机,而自己则聪慧果敢,应对有方,从而得到宗门的嘉奖,,,,,,可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只好低眉顺眼编瞎话敷衍道。 在叶胖子阴狠,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中,赵虎打着哆嗦,嘶声骂道,“放你娘的屁,是你说那个老鬼有问题,穷凶极恶,乃宗门大患,否则我,,,,,,我怎么会去叫我们老大?” “是啊,小人是说他这儿有问题。”叶传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唉!都这样了,还不穷凶极恶?唉!还不是宗门大患?”耳旁传来了两声闷响,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口吐白沫,一位口吐鲜血,赵虎和叶胖子双双仆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刑讯室内,王精卫督察居中就坐,一旁坐着耿清明督察,另一旁坐着一听到神丐的名字,就马上还了阳,比毁尸案被害人还惨不忍睹的叶胖子叶督察。审(刑)讯大队两位队长沈明和查清稽查坐于下手,十八位彪悍的稽查手提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凶神恶煞般立于神丐两侧。神丐琵琶骨上穿着玄铁链,被绑缚于一根铜柱上。他已经被折磨得进气儿少,出气儿多,可是面目却毫无伤痕,气色如常,由此可以看出叶胖子刑讯逼供的手段何其高明。 有稽查将一干证人带了进来,前头三人,嘎子搀扶着重伤未愈的赵光腚,赵光腚搀扶着损失了一只耳朵的叶银发,后面跟随着贼眉鼠眼的鸡爪子,战战兢兢的马小胖和强装镇定的叶传奇。王精卫督察责令证人指认程序开始,高官叶银发首先出场,他相貌堂堂,一身正气,上前抬手就赏赐了一记鹰爪,生生将神丐一只耳朵揪了下来。耿清明督察拍案怒斥,叶银发依旧不依不饶地踢了神丐裤裆要害一脚,方才去一旁签字画押。 嘎子搀扶着赵光腚接着出场,脸上洋溢着难以形容的得意,赵光腚上前来了一脚高踢腿,也在神丐裤裆要害踢了一脚。嘎子险些被这个突兀的动作扯倒,他本想着也表示表示,可是看到眼前的神丐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顿时心生畏惧,遂马上将呕出的唾沫咽了回去。 鸡爪子一边跺足捶胸地喊着老哥们们的在天之灵,一边接连唾弃了神丐好几口,,,,,, “哇!像,真像,,,,,,”马小胖指着神丐的鼻子,惊讶地喊道。 “啪!”叶胖子一拍桌子,训斥道,“像什么像?你说他是不是,,,,,,”这个动作震感触动了伤势,他顿时仰头吐了口血。 从声音中听出此人是叶胖子,马小胖顿时吓得体若筛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液体顺着大腿根潺潺而出。 从前经常在湖泊水泡子里摸鱼捕虾,叶传奇对自己曾经的相貌非常熟悉,此时面对着神丐,他不由得呆住了。像,太像了,看这相貌,生就一副欠揍讨人嫌,不挨半砖挨整砖的模样;看这表情,可怜巴巴的像猫爪子下的老鼠,惊恐中参杂着谄媚,委屈和绝望,难以置信,简直同曾经的自己一副德行。太好了,苍天终于睁眼了,大发慈悲送来了一个这么完美的替死鬼,,,,,,叶传奇精神大振,跨步站于神丐身侧,面对三位督察躬身施了一礼,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将神丐咬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时候,突然,房门打开,孙子孝督察点头哈腰领着两个人,走进了刑讯室。 叶胖子看到来人,伤势顿时痊愈,急忙起身相迎,躬身让座。沈明和查清二位稽查十分乖巧,马上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奉献了上去。叶大主管的亲随叶长庚落了座,懒洋洋翘起二郎腿,看了看起身施礼的王精卫督察,含笑点点头。再看了看正在绷着脸阅读笔录的耿清明,鼻子冷哼了一声,他竖起大拇哥,将坐在身旁的那一位介绍给众人,“这位乃天下闻名的易容鉴定宗师神眼金雕岳斗鸡岳宗师,今儿已经正式成为我叶氏家族的供奉了,特来帮着你们稽查司忙活忙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叶传奇当即吓得肝胆俱裂,脊梁上咕咕地流淌着白毛汗,若不是腿脚熟软,他已经撒腿就跑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低头合耳垂眉闭嘴,摆出了一副引颈待戮的架势。 人的名树的影,在江湖上若提起武学宗师,名字可以说出一长串,可是公认的宗师级易容鉴定专家,则只有火眼金睛孙眨巴眼,鬼瞳魏瞎子和神眼金雕岳斗鸡这么三位,正如采购老朱所说的,他们已经超脱了尘世,成为了神话。岳斗鸡祖居杭州,年近六旬,相貌平常,唯有那一双眼睛格外醒目,只见眼仁儿黑漆漆,硕如鸟卵,眼白儿惨淡淡,状似瓷边,无论看向何方都好像盯着自己的鼻尖,正是名副其实的斗鸡眼。鼻子对准神丐一息后,岳斗鸡开口道,“长庚兄,咱们走吧。” “岳专家,他是不是神丐?”叶胖子急迫地问道。 岳斗鸡起身,面无表情,不置一词。 “老岳,他到底是不是神丐?有话直说无妨。”叶长庚说道。 岳斗鸡点点头,重新落了座,然后侃侃而谈,,,,,,自古以来,这些所谓的砖家擅长引用历史典籍中模棱两可的古话,故作高深地添以修饰和隐喻,其间自然少不了不漏痕迹地自夸其之所以成为砖家的神迹,以博取他人关注,奠定杰出的社会地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往往会发出惊世骇俗的雷人之语,纵使将世人引入歧途也在所不惜, “,,,,,,列百部之灵,居通五腑之神路,推三才之成象,定一身之得失者,面也,,,,,,”岳斗鸡洋洋洒洒从三皇五帝讲到了麻衣神相,才转入正题,说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五岳,次观四渎,后为皮肤纹理,也许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凡人肉眼难辨,可是生具他这样神目法眼的人却能从中看出千差万异的区别,他肯定地说世上绝无面容相同之人,,,,,,他还说作为一个宗师级别的易容鉴定专家,要求眼力和记忆力皆要远远超出常人,他说他自己就已经将诸葛门赏金榜上所有相关的画影图形,以及每个疑犯的面目特征全都记在了脑海里,只要让他看到,哪怕只瞟上一眼,纵使疑犯易容术通神,也能一眼识破,,,,,,有标榜的嫌疑,他说起了一个故事,说当年他曾经同天下第一神偷贫如洗打过一个赌,赌无法识破其行迹,,,,,, 说到这儿的时候,一干人众皆惊呼了一声,连叶传奇也忘却了恐惧,抬眼定定盯着岳斗鸡。江湖上的神偷有很多,但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正是这贫如洗,据说其偷技神鬼莫测,轻功天下无双,擅长缩骨神功,精通易容之术,可谓人莫能窥其形,鬼莫得蹑其踪,能从空虚而入冥,善无形而灭影。他的故事在江湖上广为流传,不过其身世,长相,师门,,,,,,等相关一切皆为谜团。据说诸葛门曾经建立过贫如洗的档案,却被他想法子偷了去,后来二者达成了一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岳斗鸡此时提及到这种超脱红尘之外的人物,岂能不引起听者的关注? 好像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岳斗鸡接着讲道,“贫如洗若同老夫比溜门撬锁,偷天换日的技艺,老夫自然不敢同他赌,可是说到识形认相,哼!老夫从来还没有服过谁。贫如洗的缩骨神功和易容术果然神乎其技,你们能想到他锁骨为三岁孩童的模样吗?你们能想到他易容成一位豆蔻少女的模样吗?嘿嘿,任凭他费尽心机,依旧被老夫接连识破了七十二次。最后,他恼羞成怒,竟想耍赖,当铺的储物箱你们都知道吧?二尺见方,一扎来高,一排排从地面一直摞到屋梁上,总有上百个吧。嘿嘿,他钻进其中一个让老夫猜,以为老夫定然无法猜出,可是他错了,最后只能认赌服输,,,,,,” 说到这儿,岳斗鸡住口捻须微笑,等着人接茬,叶长庚问道,“老岳,别卖关子,你接着讲。” “哈哈!雕虫小技,不提也罢,不提,,,,,,”岳斗鸡谦逊地摆摆手,突然,鼻子顿在神丐方向,一下子愣住了。 在座诸位皆精明之人,知道岳斗鸡看出了什么,顿时屏息闭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神丐。半晌,叶胖子心中焦虑,忍不住问道,“岳宗师,你看出了什么?” “此子额满高丰,剑眉星目,奇怪,奇怪,竟然一般模样,世上怎会有两人,,,,,,”岳斗鸡满眼迷茫,喃喃自语道。 看到这位砖家依旧答非所问,叶胖子忍无可忍,遂上前掐着神丐的下颚,喊道,“岳专家,你就说句痛快话,他究竟是不是神丐?” 岳斗鸡茫然指着并排站在神丐身旁的叶传奇,说道,“老夫说的是他,,,,,,” 五十章 为官之道 治安府部长办公室房门紧锁,部长叶无忧和稽查司司长张百川正在下棋。一条大龙已经被围得走投无路,张百川眉头紧皱,指尖将棋子捏为了齑粉,叶无忧则满面微笑,悠闲地品着茶。这二人虽然分属于叶氏家族和张氏家族两个不同的阵营,但是同朝为官风风雨雨几十年,倒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心如止水,无风无自更生漪,老张,你已经连输八局了。”叶无忧笑呵呵道。 张百川鼻子哼哼一声,未答话,心里暗道,“削职为民能同掉脑袋相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前两天,当七长老王明义逼着他立下军令状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着大事不好,后来从内务省那个小鬼口中得到证实后,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走神的功夫都作噩梦。大好头颅要被一群叫花子当球踢,这也太惊悚了吧?还好,稽察司儿郎们真争气,不到三天就将神丐缉拿归案,他马上将稽查司折腾得鸡飞狗跳,自己则像饿狼似的满屋子转悠。等待就像猫挠心,期望值越高越折磨人,他感觉着比前些年娶五姨太,等待入洞房的时候还让人心急火燎,坐卧不宁,于是索性就跑到了叶无忧这儿,一边下棋自娱,一边等待消息。用他二人的话说,就是“做人难,做官更难,脑仁儿比挑夫的脚丫子都累,若不能借着工作时间下棋修心,通奸养性,鬼才愿意做官呢。” 下棋可以陶冶情操,提高一个人的谋略,应变,以及冷静处事的能力,这个说法非常有道理。比如他张百川,想当年年轻的时候,他铁骨豪情,全身是胆,那股子头可断血可流钢铁意志不可夺的血性,哪个人提起他,不都得竖起大拇哥。可是自从当了稽查司魁首,自从学会了下棋,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如今的他情操高雅(热衷于逢迎权贵),谋略过人(擅长于玩弄权术),应变有方(做人两面三刀),冷静之极(做事畏首畏尾),有时候连他都对自己感到陌生,常常扣心自问,“娘的,这个混蛋是谁?” “孙子孝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一个时辰了吧?”叶无忧点拨道。 张百川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叶无忧的意思。孙子孝为人乖巧,善解人意,一有消息马上就会来通禀,就像先前那样,同供奉打成一片后,他连裤子都没有换,就像铁拐李般光着大腿跑来了。张百川知道那小子是在争宠献媚,领导们都喜欢这种具有表演**的下属,正如同狗儿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的亲信,主要不是因为它能看家护院,而是因为它会摇尾巴,,,,,,想的有些远了,张百川急忙将思绪拉了回来,,,,,,按理说那个斗鸡眼往往能一眼盖棺,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要将神丐碎尸,一块一块细细辨认?想到这儿,他沉不住气了,跳起来就往刑讯室跑去。 刑讯室大门口,一群稽查围作一团,正还趴着门缝儿偷听。张百川知道年轻人生性好奇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而且这几天确实辛苦了,遂咳嗽了一声,顿时将那些人惊得跳起身行礼致意。张百川点点头,正要说些嘉勉的场面话,却看到还有一个稽查依旧趴在门缝儿上,有如打摆子似的浑身颤抖不止。这货难道耳聋?还是吓瘫了?张百川心中不喜,正准备将其一脚踢开的时候,就见那人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往地上栽去,,,,,,娘的,胆子这么小?竟然吓吐了血?为了看清那人的长相,张百川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脖子,虎目炯炯一看,娘的,蒜头鼻子,黄豆眼,长得像包子似的,胖的像小猪崽儿一样,一看就是靠关系混进稽查司的人渣。算了,越是这种人越不能随便开除出队伍,张百川挥手将那人抛出,推门进入了刑讯室。 室内,一群稽查有如蚁拥蜂攒般聚作一团,一旁还趴着一位身着内务省制服的小鬼,头上包扎着白纱,脸色憋得青紫,正在剧烈地喘息咳嗽着,,,,,,凭借几十年丰富的刑侦经验,张百川一眼断定,这些王八蛋们一定是在推牌九,那个小鬼必定是因为输钱不给,险些被人掐死,搞什么搞?他的鼻子险些气歪了,暴怒之下,正要施展成名绝技---狮子吼的时候,好象闻到了领导的味儿,孙子孝连滚带爬从人群裆下爬出,抢身前来启禀详情。原来,当众人追随着岳斗鸡的手指头,目光落到叶传奇脸上的时候,叶胖子瞬间陷入癫疯状态,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运起神力想要将其脑袋揪下来。幸好其他三位督察眼疾手快,一齐出手制住了叶胖子,才将叶传奇从鬼门关口救了回来。直到这时,岳斗鸡才慌忙解释,说叶传奇的额头和眉眼竟然同他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一模一样,这种情况可谓万中无一,实在罕见,那位故人是九州商行的东家叶朝阳。叶胖子当下彻底崩溃了,他五官扭曲,扑上去张嘴就要撕咬岳斗鸡,岳斗鸡有些畏惧,遂马上道出了实情。他说被捕之人并不是神丐,乃一个烂赌鬼,名叫獐小鼠,岳州人士,欠下千两高利贷,潜逃不知所踪,债主遂于诸葛门悬赏三百两通缉于他,,,,,,闻言,叶胖子登时吐血昏死了过去,,,,,, 孙子孝说到这儿,张百川感觉到一阵晕眩袭来,当即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一头栽倒。孙子孝惊叫一声,慌忙搀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忙不迭地为他运功疗伤,,,,,,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张百川长喘一口气,头脑恢复了清明,四下里一看,叶长庚和岳斗鸡已经不见了踪影,叶胖子被人背下去救治,剩下的三大督察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众位稽查们纷纷垂头丧气,有如霜打的茄子,,,,,, “不好,心气儿要灭,斗志要散,,,,,,”张百川心头一震,暗叫了一声不好。他知道为官的关键是御下有术,只有将下属们忽悠得像小牛犊撅着尾巴不畏生死,像小老虎张牙舞爪勇往直前,方能成为不败之师。不愧为稽查司司长,他急中生智,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很好,众位儿郎不辞辛苦,奋战二日终于擒获了神丐的双胞胎兄弟,实乃大功一件,只要再接再厉,擒获神丐指日可待。哈!哈!哈!”随后,他擂着胸膛打包票,保证大案侦破之后,一定要对所有人论功行赏。接下来,他满面春风地统领着众人展望未来,憧憬那喝庆功酒,升官发财的美好前景,其间掺杂了二个笑话,三个荤段子,一鼓将众人的心气儿打满打足,才起身打道回府。 今日稽查司一行险象环生,不仅差点儿被岳斗鸡吓死,还险些被叶胖子揪掉了脑袋,不过所有委屈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叶传奇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百川,他太喜欢这位慈祥,亲切,幽默的老人家了,感觉着如同老猴子一样。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钟家的不幸因自己而起,心中始终感觉着有些不安,这位老人家心情这么好,对自己又那么好,如果趁此机会提出来,想必他会把巴掌一挥,当下就把人放了。于是,打着这个主意,叶传奇拦住了张百川的去路,满面谄笑道,“张伯伯,您老说的太好了。” “小鬼,好好干,到时候擒住了神丐,老夫一定会表奏内务省,为你请功,哈哈!”张百川虽然心乱如麻,想马上找个无人的角落偷偷哭一鼻子,但是身为高官者,必须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因此依旧慈爱地摸了摸叶传奇的脑袋。 “张伯伯,侄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老手下开恩,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叶传奇一生混迹于草莽,哪里知道当官者心思似鬼,阴险善变,嘴脸如狗,说翻就翻?他刚说了开场白,就被抓住了漏洞,张百川瞬息间面沉似水,全身散发着凛然正气,训斥道,“老夫为官一生,素来清正廉明,无知小儿竟敢怂恿老夫徇私枉法?来人啊,把其打将出去。” 孙子孝一改往日的和气和孝顺,抬手赏了叶传奇几个耳光,然后亲自拎着他的脖领子,丢出了稽查司。 五十一章 为奴为狗可通 治安府大门口,树荫下,门房管事焦三叼着烟袋锅子,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叶传奇捂着脸蛋子暴走而来,出了大门没有走多远,他又掉头回来了,恭恭敬敬奉上手稿<宗门门卫职权十三策>,谄笑道,“焦老,这是小人的一点儿心得体会,请您这位老前辈过过目,指点一二。” 焦三眼皮子撩也未撩,吧嗒吧嗒吸了口烟袋锅子,冷哼道,“哼!叶老实那个老不死的怎么还没有死?” 叶传奇的心情很不好,因此口气不善就实话实说,“他啊!活着是还活着,不过同死了也没有多大区别。” “嗯?”这句话很对焦三的胃口,他斜着眼睛瞅了瞅叶传奇,咧嘴乐了。谈起了叶老实,焦三有说不完的话,同叶传奇的观点高度吻合。焦三说叶老实榆木脑袋瓜子死脑筋,叶传奇马上一拍巴掌,说焦老您说的太对了,我爹他那脑袋瓜子要是有您老一半儿好使,天闲门也就不会落魄到这种地步了。您是不知道哇,底下人对他的意见有多大,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焦三又说叶老实就是一头倔驴,叶传奇马上一拍大腿,说您老说的太对了,我爹他打着不走,赶着倒退,揪着犄角扳不回头,动不动就尥蹶子,,,,,,这一老一少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识恨晚的架势。 “老夫看大门看了一辈子,就修炼了这一双招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小子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焦三感慨道,“哎呀!老子同叶老实天生是冤家,想不到却同他儿子如此投缘,,,,,,” “真是怪了,小人一看到您老,就感觉到一股亲人般的温暖,您老若是不嫌弃,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大伯。”叶传奇说道。 认敌作大伯同认贼作父一个道理,焦三颇为高兴,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近三十年前,叶老实刚到内务省的时候,正是焦三带着入的行。那时候,焦三也在内务省里当差,看守天乾门,天乾门乃内务府正门,可比天闲门气派得多。有一天,门房来了一个新同事,门房管事让焦三领着了解了解规矩,熟悉熟悉环境。那时候的叶老实三十来岁,给焦三的印象是老实巴交,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是没想到,三个月后,门房管事升迁了,不但没有把资历最老的焦三提起来,反倒提拔了叶老实,,,,,,说到这儿的时候,焦三愤愤唾了口吐沫,说老子当时已经当差十多年了,眼尖嘴利,圆滑世故,哪点不比半路出家的叶老实强?必定是那老小子暗地里贿赂了什么人,娘的,表面上一副正直的嘴脸,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吐了口黄痰,焦三仰脸问叶传奇,“你在他手下当差几年了?” 叶传奇竖起了一根指头,“一年,,,,,,不到。” “你有啥感觉?” “大伯,不是侄儿骗你,我第一天上班就不想干了,可是没办法啊!哎!大伯,你想想办法把侄儿调拨到您手下当差呗,侄儿我求你了。” 焦三“噗嗤”笑了,“小子,老夫能看出来你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还是在天闲门呆着,给叶老实心头添堵吧!” 这都能看的出来?叶传奇顿时又高看了焦三一眼。 “你知道老夫在他手底下呆了几年吗?”焦三竖起了三根手指,“三年,我们俩狗咬狗整整咬了三年。哎呀!那三年啊!老夫想方设法折腾他,他千方百计算计我,日子过的勾心斗角,有泪有笑,可比现在这无聊日子有意思多了,,,,,,”说到这儿,老脸上洋溢着笑意,焦三缅怀起了过去的日子,,,,,, “后来呢?”叶传奇追问道。 “后来,,,,,,”焦三身子一震,怒容堆面,恨恨道,“若没有后来的事情,说实话,老子也不恨他。两个倔种相互掐架,谁也占不了多大便宜,吃多大亏,可是后来,后来当老子托关系调到治安府以后,娘的,未出一个月,他就主动申请调到了天闲门。放着好好的天乾门不呆,偏偏跑到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你说,他这是在干什么?” “脑袋被门夹了呗。”叶传奇也十分不满。 “不,他这是在故意气老子,,,,,,咳咳,,,,,,”说焦三白眼上翻,剧烈地咳嗽起来,叶传奇慌忙为其揉胸捶背。好半天,焦三喉咙耸动,吐出了一口浓痰,老人家喘了两口粗气,顺手拿着那几张纸来擦拭嘴角。叶传奇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稿<宗门门卫职权十三策>,埋怨道,“亲大伯呦,这是侄儿的一片心血,你可不能给糟蹋了。” “什么东西?”焦三拿过来扫了两眼,眼睛顿时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憋着一口气读完手稿,他喘了几口粗气,放了两个臭屁,一面抹着眼角的热泪,一边哽咽道,“老夫已经土埋脖颈子了,总觉得这辈子有什么事儿没做,没想到,没想到啊,,,,,,”抬泪眼望着叶传奇,焦三道,“人才啊!人才!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见识竟然如此广博,思想竟然如此深刻,你为后人勾勒出划时代的宏伟蓝图,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管理模式,你将来必定会青史留名,受万世敬仰,,,,,,” “娘啊!真的吗?”叶传奇兴奋得浑身打着摆子,鼻血汩汩而出。 “大侄子,古语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一说,大伯我可以肯定,你这一部手稿的历史地位绝不会比《论语》低,,,,,,” “天啊!那它得值多少银子啊,,,,,,”叶传奇眼前堆满了金元宝,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摇摇欲坠。 “银子?这和银子有什么关系?”焦三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为了图利。唉!大侄子,你别想了,当今世人顽固不化,想要将这种管理模式推广实施下去,耗资之巨,耗时之久,非常人能想象,而且劳心之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挣不到钱,还要花钱?那我图什么啊?”仿佛泄了气,叶传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侄子,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放屁还有个响动呢,是不是?人活一辈子,不能只顾着图银子,总得实实在在做点儿事儿,要不然岂不是白活了?”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讲出来,叶传奇可能会信,可是从焦三嘴里讲出来,打死他也不相信。眨巴眨巴眼睛,叶传奇一把夺过手稿,揣进了怀里。 焦三嘿嘿笑了,“大侄子啊!大伯看大门看了一辈子,每天就是睁着眼睛看人,竖着耳朵听事儿,嘿嘿,被称作万事通并不为过。也算是同你小子投缘,今儿就好好点拨点拨你,,,,,,”接下来,焦三给叶传奇讲了两个典故。头一个说的是内务省内务总管叶轱辘,他说别看叶轱辘现今掌管内务省内务大小事宜,权利熏天,可是在发迹之前,他爹是个赶马车的,因此给其取名轱辘,而他不过是内务省打扫卫生的。大约四十年前,那时候大长老叶不凡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核心弟子,有一天,他上茅厕出恭,完事后发觉没有带手纸。叶不凡虽然天赋异禀,可是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也麻了爪,他左右瞅了瞅,没有看到旁人,正准备采取某些非常规手段予以解决的时候,突然打门外进来了一个人,恭恭敬敬地奉上了手纸。叶不凡十分惊讶,就问怎么回事儿,那人说他知道叶不凡出恭的时间暗合天罡之数,为三十六息,今天发现时间有所延迟,故有此举动。叶不凡不信,就问,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拉肚子,或者大便干燥,从而引起了延误。那人回答说他精通岐黄之术,昨天研究过叶不凡的五谷轮回之物,色泽橙黄,触之成孔,状若香蕉,味若榴莲,证明其身康体健,肠胃正常,因此才作出如上的推断。叶不凡心中叹服,遂记下了那人的名字,那人正是叶轱辘。 第二个典故讲的是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焦三说别看张铁砧现今统领内务省禁军,威风不可一世,可是在发迹之前,他爹是个铁匠,因此给其取名铁砧,而他则是咱们的同行,在比武场看大门。四长老张霹雳打小儿就喜欢争强斗狠,成为宗门核心弟子后,更加不消停,天天找人切磋比武,动不动就被打得遍体鳞伤。有一次,张霹雳被人打断了胳膊,离开比武场的时候,被树枝拂了脸面。那张铁砧二话不说,马上冲上去运起折枝手将所有树木裁成了树棍。还有一次,张霹雳被人打折了腿,离开比武场的时候,被过道铺设的鹅卵石绊了一下。张铁砧马上冲上去运起铁砂掌将所有鹅卵石磨成了水磨石,,,,,,故事讲完了,焦三意味深长地问叶传奇,“大侄子,你听明白了?” 叶传奇激动得抓耳挠腮头,点点头,急忙又摇摇头。 “在内务省当差不同于这治安府,这儿往来的都是布衣白丁,在这儿当差可比作山大王,只能厚颜捞些蝇头小利,聊以度日而已。而内务省,权贵遍地,龙种横行,在那儿当差可比作入仕。一入仕途枉为人,为奴为狗可通天,这其中的关键就是独具慧眼认对主子,大伯刚才给你讲的那两个典故,寓意正是如此。当然,想要达到尝屎总管和磨石提督那种高度,绝非非常人能够做到,不过,大伯很看好你的呦。” 眼前仿佛展现出一条康庄大道,已经感觉到人生理想的实现近在咫尺,叶传奇“噗通”跪倒磕了三个响头,“侄儿愿意为奴为狗,大伯,亲大伯,还请您老为侄儿指点迷津。” 焦三吧唧吧唧地抽着烟,不吭声,叶传奇急忙将手稿奉上,焦三赶紧接过来揣进怀里,然后朝着叶传奇深深鞠躬施了一礼。从这时起,这位老人家终其余生,致力推广这<宗门门卫职权十三策>,可谓鞠躬精粹,死而后已。可以这么说,后来神州大地之所以处处开满了改革之花,传奇巨侠身后之所以背上了滚滚骂名,实乃他老人家立下的不世之功。此乃后话,暂时不表。 五十二章 玫瑰色的他 巷子口,叶传奇焦灼不安地来回溜达,不时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对于此次猎,艳揍人行动,他异常期待,生怕错过了,因此不到申时就赶了回来。为了激发起那些热血少年的滔天嫉恨,从而引得韩江大开杀戒,他特意为韩江推荐的是追美三策中的下策,即手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款款深情向女神剖心示爱,把武学粘字诀发挥到极致,不剥下亵,衣定情誓不罢休。这个计划可谓完美,只存在一个变数,那就是韩江改变了主意,从而白费心机,因此叶传奇心里着急啊!比叶胖子想抓住神丐的心情还着急。 时间已经到了酉时,街上零星出现了下学的学生们,可是依旧没有见到韩江的影子,叶传奇急不可耐,索性翻身跃到了树上。一抬头,看见韩江正坐在树杈上,神情讪讪,叶传奇大喜,问道,“咦?韩兄,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这个,,,,,,凉快,,,,,,”韩江嗫嚅回答道。这个问题实在不好作答,若论起兴奋劲儿,他丝毫不亚于叶传奇,因此早早就赶来了,可是看到这位仁兄贼眉鼠眼的鬼样子,他心生厌恶,遂隐身于树上。 “好主意,咱们就在树上等着,待那成凤姑娘来了,韩兄你就有如天外飞仙般,,,,,,咦,韩兄,你怎么空着手?” 韩江变戏法般从袖中掏出一枝玫瑰花,傲然道,“本少出马,哪里还用得上九百九十九朵?刚巧儿在路边摘得一枝,足矣!”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难掩心中的失望,叶传奇爬到韩江身旁,正要挨着坐下,韩江却身子一晃,跃到了树下。 “韩兄,你怎么下去了?” “,,,,,,有些冷,,,,,,” 成凤姑娘终于出现了,依旧相跟着那位要好的女同学。叶传奇悄悄指认给韩江,韩江用露骨的眼神将她从脸到胸,从胸到足细细打量一番,撇撇嘴道,“长相倒还凑合,不过要称作天下第一美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成凤今年十五岁,花瓣儿一样的年纪,身旁那位姑娘是她的堂姐张语嫣,二人从小要好,一直焦不离孟。正如所有怀春少女一样,眼中的世界清新瑰丽,清风细雨无不撩拨着情怀,二人挽着胳膊款款前行,有如小麻雀般窃窃私语,,,,,, “昨天那个傻小子挺有意思的,你说他会不会还来纠缠你?”张语嫣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四处张望,佯装着在寻找什么。 张成凤粉面一红,娇嗔道,“你要是觉得他有意思,我给你保个媒如何?” “你能迷死全天下的男人,我可不行,哇!”突然,张语嫣神经质地紧紧抓紧张成凤的胳膊,浑身颤抖,“天啊!好英俊呦!” 感觉到堂姐的异样,张成凤抬头一看,不由得呆住了。眼前的世界仿佛荡然无存,只呈现出一张俊美的脸庞,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辉映着微微刺目的玫瑰色,如梦似幻,,,,,,真的好英俊呦!这张脸庞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脑海,她的心扉,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喏,送给你,插在头上跟本少走。”那张脸庞含着醉人的微笑,声音像仙乐般拨动着心弦,张成凤眼前出现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拿捏着一只火红的玫瑰花,,,,,,好美的手,好漂亮的玫瑰花,是送给我的?天啊!幸福排山倒海而来,她粉脸羞红,呼吸急促,心儿颤抖,头晕目眩几近昏厥。 魂不守舍接过玫瑰花,张成凤指尖揉捏着花枝,有如蚊蝇般细语,“为什么啊?”这时,花枝上一枚棘刺刺痛了手指,她一下子从梦幻中惊醒过来,登徒子,这人是个登徒子。以前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怀着各种目的,使用五花八门的方式试图亲近于她,好像一群苍蝇惹人讨厌,直到她大哥张成龙辣手收拾了几个,眼前才清净了下来。张成凤对自己的失态感到恼怒,于是板起面孔冷哼一声,恋恋不舍将玫瑰花轻轻抛到了地上。 那张脸庞神情微怒,玉手指尖微曲,地上的玫瑰花激射而起,重新回到了指尖。张成凤心中一惊,这手功夫她曾经见到父亲使用过,叫擒龙手,大成后可以擒龙猎虎,不可能,这人这么年轻,功夫怎么会这么高? “小丫头不听话,那就让本少帮你插上。”那只玉手拿捏着玫瑰花探了过来,,,,,,张成凤虽然长的娇羞可人,可是身上却流淌着人称张疯子的四长老张霹雳的血脉,实则外柔内刚。她被激怒了,伸掌闪电般扇向那张脸庞,,,,,,这一掌出其不意,力道十足,就在张成凤惊恐地感觉到要得手了,因而心中懊悔不止的时候,那只玉手不知怎地竟然擒住了她的手腕子。 “小丫头还挺泼辣,看本少怎么收拾你。”掌风拂中了脸颊,火辣辣的,韩江恼羞成怒用力一扳,将张成凤的身子反转搂入怀里,另一只手不管不顾地接着插花。张成凤又羞又气,另一只手反肘奋力后撞,这次韩江有了防备,身子一让,腋下开合之间,已将其紧紧夹住。张成凤急忙使了一招高踢腿,正踢韩江面门,韩江嘿嘿一笑,左腿使了招金鸡独立稳稳站在当地,右腿后发先至,于半路将张成凤踢起的右腿悬空夹住,二人身子缠绕着,姿势暧昧地站在当场。身子贴着对方感觉着滚烫似火,脖颈被对方的呵气吹得痒痒的,张成凤顿时全身酥软,没有了力气。“放开我,登徒子,放开我,,,,,,”尚存的矜持令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泪,可是心中却希翼着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保持这个样子一直到老,,,,,, 韩江霸道地将玫瑰花插在了张成凤的发梢,调皮地探出头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松开了张成凤。 张成凤踉踉跄跄站稳身子,一边流着泪,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韩江,不过心里却软软的,还有一种甜甜的眩晕。 韩江拍手笑道,“妙啊!梨花带雨,海棠含露,这个样子才更有味道。” 叶传奇惊呆了,大张着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锅盖,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爷居然会这么做,太好色了,太下流了,,,,,,太好了,大战即将开幕,不能眨眼,不能眨眼,,,,,, 张语嫣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此时方才如梦方醒,振臂大喊道,“大胆!抓淫贼啊!抓淫贼啊!”这一嗓子有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那些已经嫉妒得目眦尽裂,几近疯狂的热血少年们抢先一拥而上,紧跟着,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小鬼,窈窕美少女,卖水果的大婶,拄拐棍的老叟,,,,,,街上所有人皆愤愤举着拳头,高呼着抓淫贼的口号,有如江堤决口,铺天盖地般一举淹没了韩江。 为了避免恶少打击报复,叶传奇远远躲于巷子口,看到事态演变成了这个样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天啊!想不到人民群众对于淫贼竟然痛恨到了如此地步,怪不得神丐转眼间就成了臭狗屎。这震撼的一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当后来每每发生此类误会的时候,传奇巨侠总能未知而先觉,从而动如脱兔逃得了性命。 “住手,本少不是淫贼,,,,,,本少怎么会是淫贼呢?”韩江一边大声辩解,一边在人潮中左躲右闪,十分狼狈。突然,一团粉末兜头而来,正是德才兼备的王森浩趁乱偷袭,由于口中辩解,护体罡气外泄,韩江躲闪不及之下,登时被撒了一脸。抬腿将王森浩踢飞了出去,韩江慌忙擦拭脸面,吐出不慎吸入口中的粉末。“呸呸!阴阳和合散?卑鄙下流,,,,,,”幸好他一身玄功出神入化,喘口气儿就化解了春药的毒素。就在这个空子,寒光突然闪现,正直侠义的叶家鑫眼露凶光,手持匕首分心刺来,韩江慌乱一躲,胸口衣襟被割了个大口子。一掌将叶家鑫击飞,韩江终于动了雷霆之怒,他生性争强好胜,具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此次若不是为道德观念所限,被淫贼二字所惑,他早就暴打出手了。“叶传奇,王八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本少饶不了你。”在歇斯底里的暴喝声中,韩江身形诡异般游走不定,拳脚化作掠影,所到之处手下无一招之敌,人潮当即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义愤填胸的人潮仿佛喝了护体符水,打不垮,打不散,英勇而无畏,围攻之势一浪高过一浪,,,,,, 听见了韩江的暴喝,叶传奇浑身打着寒战,慌忙躲到树后,口中自我安慰道,“在下让你示爱,又没让你耍流氓,是吧?你自己讨打,哪里怪得上我?” 五十三章 小霸王的秘密(上) 一群不良少年簇拥着小霸王的马车缓缓而来,小胖子打开车门,小霸王扒着车门伸长脖子张望,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笑声张狂而刺耳。半晌,这位打小儿娇生惯养,长大为非作歹的恶少不知道死活,吩咐手下道,“去,别让他们打了,把那个淫贼叫过来,让小爷看看。” 手下们四散开来,骂骂咧咧地连推带攘,学生们往日里备受这些学霸的欺凌,心有畏惧纷纷退去。没一会儿,现场消停了下来,小胖子来到韩江身前,鼓鼓着金鱼眼骄横道,“淫贼,小霸王,,,,,,”一句话刚刚起个头,他就被韩江一个大耳光打飞了。面上依稀残余着春药的粉末,胸口衣襟裂了一个大口子,背后印着一个脏脚印,韩江面色铁青,心情糟透了,比刚来朝天城就被人指着鼻子骂娘的时候还要糟。他生平最恨淫贼,没想到自己却背上了淫贼的骂名,这满腔的火气还没有撒完,又被人指着鼻子骂淫贼,此时的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胖子捂着脸跑回主子脚边告状,小霸王抬脚下了马车,上下打量了韩江两眼,哈哈大笑道,“哈哈!长的真俊俏,身手也不赖,有意思,有意思。你知道小爷是谁吗?我老子是六长老李长刚,小爷我就是小霸王,你,你过来,小爷有话要同你讲。” “嗯?”韩江闻言大喜,手掌握成了拳头,他眯眯眼睛上下打量着小霸王,心中暗道,“此人是六长老的儿子,想必就是叶传奇那个王八蛋口中所说的排进朝天宗年轻一代前十的高手,,,,,,不会吧?长得像个猢狲似的,怎么可能?不过人不可貌相,看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想来必有惊人的身手。好,就先拿他开刀,让天下人都知道知道本少的厉害。”想到这儿,他暗暗将一身玄功提升到了极致,而后脚踏着乾坤步,一步一步逼近了小霸王。 “好,哈哈!小爷喜欢你,以后你就跟着小爷,只要懂事儿把小爷伺候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小霸王眉开眼笑道。 “放屁!”韩江气的两眼冒火,抬掌摆开架势,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来,动手吧!” 小霸王一愣,随即仰天狂笑,“哈哈!有趣儿,有趣儿,竟敢骂小爷?哈哈!”他猛地脸色一变,满面狰狞地骂道,“呸!给脸不要的杂碎,小爷是看你模样和功夫都挺俊,才给你一个机会,哪知道你给脸不要脸。哼!你知道得罪了小爷会有什么后果吗?” “别废话,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动手吧!”韩江不耐烦道。 “小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知不知道我老子是六长老李长刚,小爷我就是小霸王,,,,,,” “你老子来了,本少也照打不误,看打。”韩江忍无可忍,飞身扑上,手掌幻化作三道残影直奔小霸王头顶拍去。这一招梅花三弄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若是拍实了,定能将小霸王的脑袋拍成烂西瓜。不愧人如其名,值此危急时刻,小霸王双臂不遮不挡,身子威然不动,双眼目空一切地望着韩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高手,绝对是高手。”韩江暗叫了一声不好,急忙将另一只手掌护在胸前,准备在对方突施奇招时拼个两败俱伤。 突然,斜刺里闪过一道人影,挥掌抵挡住了那记杀招。突遭异变,韩江大惊失色,收力后撤的同时,护于胸前的那只手掌迅捷地推出,那道人影也举掌平推,“砰!”一声巨响,二人一合即分,双双倒退了三大步才站稳了脚跟。 韩江定睛一看,对方年过五旬,一身青衣,正是小霸王的车夫。天啊!赶车的竟然都是盖世高手?还有这位小霸王,沉稳如斯,胆识过人,实属天下罕见,朝天宗果然人才济济,,,,,,韩江暗暗钦佩的同时,急忙前腿绷,后退弓,双掌交叉,摆出了严防死守的架势。 “咦?”车夫轻咦一声,上下打量了韩江两眼,随后,他恢复了萎靡不振的神态,声音嘶哑道,“我家少主任性妄为,得罪之处还请少侠海涵。” 韩江盯着车夫,心中有些踌躇不定,通过刚才那一招两式,他知道这位车夫的功力并不在自己之下,再加上一旁武功深不可测的小霸王,这一战只怕讨不到好。不过随之想起了叶传奇所说的那一句“身为武者当永不言败”,他一咬银牙拿定主意豁出去了,遂开口道,“不用说客套话了,还是依照江湖的规矩,比比谁的拳头硬才是正理儿,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本少都接下了。” “依照江湖的规矩,身为武者不应恃强凌弱,这位少侠,你认为呢?”车夫问道。 “不错,身为武者自然不能恃强凌弱,本少向来不屑那么做,不过,”韩江示威地举起拳头,说道,“不过,老人家你要是以为本少好欺负,那么你就错了。” “我家少主幼年经脉尽毁,因此没有习过武,,,,,,” “什么?你说他不会武功?”韩江眼珠子瞪得滴溜溜圆,手指着小霸王难以置信地问道。 车夫点点头,“此事并不是秘密,你随便一问便知。” 不愧人如其名,小霸王的性子比骨头还要硬朗,纵使吓傻了也不会讨饶求救,此时,他终于还过阳来,面怒扭曲,歇斯底里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车夫苦着脸摇摇头,抬指凌空点了小霸王的穴道,抱起飞身跃上马车,他正要扬鞭而去,韩江身影一闪,挡住了去路。 “不要急着走,本少不是傻子。”韩江紧紧盯着车夫,沉声道,“当今世上,武学天赋平常的豪门子弟根本不会得到家族的重视,更何况这种难以习武的废物,可是他的车夫却是一位盖世高手,老人家,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车夫脸色微变,“家主对少主怜爱有加,这才命在下贴身保护。” “哼!本少不管其中有什么猫腻,本少只有一个要求,你同本少打一场,打完了,再走不迟。”韩江负手而立,神态悠闲,心中却痒痒难耐,今日若不把这位高手打得满地找牙,心头这股子闷气怎么咽得下? “在下不过一个下人,身卑命贱,少侠想打想杀,尽管动手就是了。”说罢,车夫垂眉闭目,有如老僧入定,再不多言。 如意算盘打空被晾在了当场,韩江恼羞成怒伸手抓住了车夫的琵琶骨,运力捏得嘎巴嘎巴响,对方毫无反应。韩江接着使了招二龙戏珠,指甲抠进了车夫的眼皮里,对方依旧毫无反应。韩江明白了,这个老家伙已经看透了自己,铁了心不愿动手,当前只有杀了小霸王,才能激得他大战一场,,,,,,可是这老东西老奸巨猾,事先算计自己许下了豪言壮语,言而无信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该如何是好?最后,气愤难平,韩江两脚踢碎了车轮,三下五除二拆了马车,狠狠在马屁股上扇两掌惊跑了马匹,方才作罢。 车夫面无表情,抱起小霸王一闪而去,小胖子等狗腿子抱头狼狈逃窜而去。 化身英豪横空出世,壮举中不乏香艳缠绵,这正是当世热血少年梦寐的追求,他们眼神中涌动着崇拜和兴奋,纷纷振臂喝彩,叫好连天。泪珠儿还没有来得及拭去,脸上荡漾着羞涩和甜蜜的笑意,张成凤手指尖儿下意识地卷着衣角,美目神采流转,一眨不眨地盯着韩江,已经醉了,痴了,,,,,, 报仇大计成空,叶传奇悻悻地骂了声娘。突然,心头示警,他慌忙运起轻功拔腿就跑,不过还未溜进巷子里,就被韩江拦住了去路。韩江满面煞气,摩拳擦掌道,“王八蛋,你不是说身为武者当永不言败吗?来,咱们好好地切磋切磋。” 叶传奇抱头缩成了一团。 五十四章 小霸王的秘密(下) 下班时分,平安跟在方叔屁股后头进了门房,叶传奇突然鬼叫一声,上前拉着平安的手,讶然问,这才过了一天时间,你的伤势怎么好得这么快?平安解释说是因为吃了不死神医的治伤药。叶传奇连连赞叹不死神医妙手回春,医术高明。 叶老实同方叔从内室出来,沉声道,“老方不放心儿子,以后平安跟他上夜班,狗子上白班。” 进了门就铺在桌面上酣睡的狗子猛地开了口,声音纤细,像刚满月的猫儿叫,“我有病。” 叶传奇也赶忙插言道,“爹,孩儿认为夜间防火防盗责任重大,需托付于认真负责之人,因此还是让孩儿和愣子值夜班吧。” 叶老实的脸色原本比较正常,可是听到这一席话,顿时像吃了炮仗般炸了,“老子还没死,老子说了算,就这么定了,散会。” 叶传奇和狗子双双吓得惶恐地低下了脑袋。 吃过晚饭,叶传奇回到宿舍,看到狗子平趴在床铺上,两个胳膊弯曲前伸,两条腿儿双分微蜷,活脱一副乌龟晒壳的模样,而且没有脱衣服,没有脱鞋,姿势一动不动,听不到喘气的动静。难道被高手一招摧心掌拍死了?叶传奇急忙过去摸了摸狗子的鼻息,鼻息微弱,似有似无,这正是重伤濒死的迹象。他大惊,急忙抱起狗子跑进了门房。平安正在同方叔探讨着什么,见到他们立即住了口。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平安哈哈笑了,说道,“狗子哥,你眨眨眼。” 狗子闻声眨了一下眼。 “狗子哥,你哼哼一声。” 狗子闻声哼哼了一声。 看着一头雾水的叶传奇,平安解释道,“狗子哥有病,平常就是这个样子。” 叶传奇看了看躺在自己怀里,依旧闭目酣睡的狗子,他心中火起,抬手将其抛到桌子上,愤愤道,“有病也不能这么懒吧?连喘气都懒得喘?” 虫蛹化蝶尚需时,他年乘风翼垂天,狗子这位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不满意地眨巴一下眼睛,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叶传奇闲来无事,琢磨着应该婉转地打消掉平安对成凤姑娘的痴心妄想,于是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始给平安讲故事。从先古的牛郎织女惨案讲起,接着讲到了梁山伯祝英台双双化蝶,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直到当世讲究门当户对的不良风气,平安不知为何有些神情恍惚,坐卧不宁。一直讲到了夜半三更,叶传奇越讲越来劲儿,方叔忍无可忍,遂抬指凌空点了他的睡穴,,,,,, 夜幕沉沉,一座府邸的后花园中,芳草萋萋,寒蝉凄切,盖世高手车夫沿着小径缓缓来到一丛假山前。假山怪石崚峋,仿佛一只趴伏在暗夜中的洪荒巨兽,车夫走进假山丛中,伸手于一块岩石下按了一下。山壁上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石门,车夫迈步而出,石门缓缓合上。 甬道悠长,每隔几丈远,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发散着柔和的荧光,轻缓,空洞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往复盘旋,令人压抑得几欲窒息。车夫缓缓走到一间密室前停下脚步,当今世上,未经通禀能够抵达此地只有他一人而已,虽然他仅仅是一位车夫。 “忠祥,你好些年没有来了。”密室中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车夫推开门扉,屋子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车夫取出火折子,轻车熟路地点燃了门旁的一盏油灯。火焰跳动着光亮起来,密室的空间很大,灯光弥漫开去,仅仅覆盖了一角,朦朦胧胧可以看到密室中间盘坐着一道人影,人影说道,“忠祥,坐下说话。” 车夫走到人影面前,坐在一个蒲团上,“时间真快,一晃又是五年过去了。” “唉!五年了,人生还能有多少个五年,,,,,,”人影叹息道。 “大哥,你身份尊贵,万万人之上,何苦还要如此难为自己?” “忠祥,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影改变话题问道。 车夫苦涩地摇摇头,说道,“今天出现了一个武功盖世的少年,他对少主痛下杀手,小弟无奈只好接了两掌。他内力高深,丝毫不弱于我,而且他的武技诡异莫测,乃小弟生平仅见。” “哦?他是什么人?” “此人身份神秘,丝毫有用的信息都查不出来,,,,,,”车夫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还对小弟贴身保护一个经脉尽毁的废人提出了质疑,,,,,,” “忠祥,你详细讲来。” 车夫一五一十将傍晚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接着说道,“从其言谈举止上判断,那少年生性聪慧因而有所觉察,绝非有意试探,应该不会同那个人扯上联系。” 人影沉吟半晌,说道,“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会派人详查的。” 二人一时无语,各自默默地想着心事,室内光影缥缈,寂静无声,时间似水缓缓地溜走,,,,,,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油灯哔哔啵啵响了两声,随后暗淡下去熄灭了。室内恢复了黑暗,仿佛终于鼓起了勇气,车夫说道,“这些年来,小弟一袭青衣,执鞭穿街过巷,活的安稳简单,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大哥,小弟有一些心里话,,,,,,” 人影打断道,“咱们结识多少年了?” “整整四十年了。” “四十年了,时间不短了,你拿上一笔巨资,到你想去的地方去做个富家翁安享晚年吧。”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车夫嘶声说道。 “劝本尊放弃复仇的人必须得死,你可以是个例外。” “当年若没有大哥,小弟不仅报不了灭门之仇,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此那时起,小弟这条命就已经是大哥的了。大哥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不过,在临死之前,还请大哥听小弟把话说完。大哥,咱们几十年来费尽心机,害得那人家破人亡,而且咱们手中还握有这样一个筹码。大哥,你同小弟不一样,你如今声名显赫,统领一族之人,万一稍有差池,那可就陷入万劫不复了。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五十年了,你到现在还放不下吗?” “那天晚上,暴民闯进了我家,喊杀声四起,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映照得外面的世界忽明忽暗,每一张脸上遍布着狰狞,仿佛妖魔鬼怪肆虐,,,,,,”声音平静,舒缓,没有参杂任何感情,仿佛呓语,“,,,,,,我躲在假山的一个洞穴里,透过孔洞看到我哥被暴民砍掉了脑袋,看到我娘咬舌自尽了,看到我姐,,,,,,我姐当时只有十岁,,,,,,我非常害怕,不过我没有闭住眼睛,我死死地盯着那一幕一幕,眼睛连眨都不眨,因为我要将那一刻印刻在脑海中,心里,乃至灵魂深处。这五十年来,我一直过着非人的生活,其目的除了提升功力,还有就是为了警示自己,警示自己自己当年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是为了复仇而生。我早已经修炼到了冷血无情的境界,哪怕与天下所有人为敌,我的情绪都不会波动,我的手都不会颤抖,只有一个情况除外,那就是当本尊将宝剑插进他的胸口,亲口告诉他那个秘密的时候,,,,,,忠祥,让大哥送你一程。” “砰!” “大哥,你,,,,,,你疯了,,,,,,” 室内,恢复了寂静,,,,,, 黑暗,无处不在,,,,,, 五十五章 也难如钩也难圆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张成凤挽着张语嫣,缓缓走在大街上。马上就要到昨天那个地方了,心儿刷地跳到了嗓子眼,脸儿腾地比红布还要红,张成凤慌乱地低下脑袋,死死地盯着脚尖儿。昨个整整一晚上,今天早上,还有现在,那个登徒子无时不刻不在脑海里浮现,睡不着觉想着他,做梦梦见的也是他,睁眼闭眼是他。讨厌,好讨厌,讨厌鬼害得自己一宿没有睡好,早早起来照镜子,发现脸色苍白,眼圈乌黑,没办法只好施了厚厚的胭脂,描了眉,画了眼,涂红了嘴唇,从头到脚打扮一番,还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这才把憔悴样儿遮掩住了。对于那个玫瑰色的他,张成凤的心里十分矛盾:她害怕见到他,她能感觉到在他面前,自己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可怜,只要他张嘴轻轻一吸就能把自己吞进肚子里,每每想到这儿,她就委屈得想哭;她更害怕见不到他,如果那样,谁来看自己今天的打扮?谁来欣赏自己的新衣服?每每想到这儿,她就伤心得想死,,,,,, 张语嫣轻轻碰了碰张成凤,张成凤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他,脑子里轰隆一声一片空白,有个声音欢快地回响着,“他来了,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来了,他来了,,,,,,”但愿他不要像昨天那样欺负人家,或者,,,,,,或者欺负的时候不要让旁人看见,,,,,,张成凤心慌地暗自祈求道。 韩江玉树临风立于大街正中央,众多学生于一旁围观。远处,十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簇拥着小霸王,小霸王满面恨意,正在指点着韩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年轻人是小霸王叫来助拳的高手,他们个个身形彪悍,气势汹汹,手持着五花八门的兵器,皆目光不善地盯着韩江。离他们不远,停着一辆崭新的马车,盖世高手车夫盘坐其上,正在闭目养神。 天闲门巷子口,叶传奇躲在树后,探着脑袋张望。昨天,他就已经深刻认识到同这位猥亵四长老的女儿,试图杀害六长老的儿子,胆大包天,罪不可恕之徒牵扯过多,必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此好言安抚韩江一番后,就提心吊胆地声明天闲门这段时间工作甚忙,自己就不陪着韩兄征战了。可是今早起了床,一想到鲜血四溅,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热烈场面,他就上窜下蹦坐不住,赶紧跑来瞧瞧热闹。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斩楼兰终不还,但愿叶传奇那个王八蛋没有说错,今日就让本少轰轰烈烈大战一场,名扬朝天。”喃喃自语中胸中升腾起万丈豪情,韩江迎着张成凤走了过去,他知道上前搭讪张成凤之际,就是大战拉开帷幕之时。 玫瑰花递到张成凤面前,韩江正要开口,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震,顿时呆住了。虽然从来没有体会过情窦初开的情怀,可是看到这个小丫头羞涩带怯的小女儿模样,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羞愧和懊悔之余,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玫瑰花在指尖辗转,棘刺刺痛了手指,韩江猛然回过神来,感觉到身后传来阵阵杀气,他急忙收敛心神,真气遍及全身,毅然转身迎敌。 前来助拳的高手们一字排开缓缓威逼过来,小霸王跟随在后,神情得意而嚣张。 “混账东西,竟敢调戏我张大少的妹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暴喝声中,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位年轻人和一位老叟疾步而来。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细皮嫩肉,带着满面的怒容,裹着一身的杀气。老叟年近七旬,满头银发,包子脸上皱纹遍布,嘴角长着一颗大痦子,黝黑发亮。 看到来人,张成凤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顾不得少女的矜持,闪身护在韩江身前,低声道,“你快走,我大哥领着高手来了。” “你放心,既然他是你大哥,本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韩江柔声说道。 “我大哥不会饶过你的,还有冯伯,他是我爹的结拜大哥,宗门的供奉,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你快走,快走,,,,,,”仿佛遇到了灭顶之灾,张成凤眼神惊慌,神情急迫,伸手推攘着韩江。 看着眼前的可人儿,感受着浓浓的关爱,韩江心头弥漫着怜爱和感伤,眼前恍惚浮现出风叔把酒望月时的画面,遂吟诵道,“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小楼寂寞新雨月,也难如钩也难圆。”风叔酒醉后常常吟诵这首诗,韩江觉得意境凄美,此时心有所感,故诵来以表白这种有缘无分的无奈。张成凤听了,眼现着刻骨柔情,仿佛忘却了过往红尘,又醉了,又痴了,,,,,, 小霸王等人反身迎上了那位愤怒的年轻人,前来助拳的高手们纷纷谄笑着躬身请安,小霸王甜甜地叫了一声“龙哥”,然后手指韩江恨恨道,“就是那厮调戏凤姐,小弟叫来了一些高手,今儿不把他碎尸万段,这事儿就没完。” 年轻人微笑着点点头,两队人马当下合作一处,团团围住了韩江。 朝天宗有二少赛孟尝一说,主流媒体大肆宣扬叶氏家族的叶二少叶云扬和张氏家族的张大少张成龙两位公子乃人中之龙,礼贤下士,不亚于先贤孟尝君。了解底细的则清楚这二位武学资质平庸,难成大器,但是因为身为龙子龙孙,所以作为各自家族未来的族长培养,身份尊贵,地位极高。这位年轻人正是四长老张霹雳的长子张成龙张大少。 张大少面色阴沉,上下打量打量韩江,看到对方看也不看自己,反而仿佛饿狼盯上了带血的肉食般盯着冯伯舔嘴唇,他不由得一愣。在朝天宗听到他张大少的字号,没人敢如此不敬,难道这人是个傻子?还是没有听明白?怀着这个疑问,他又大喊了一声,“混账,本少乃张大少,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像叫驴似的喊什么喊?动手吧!”韩江急不可耐地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除了自家老爹,没人敢如此侮辱自己,张大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江的鼻子说不出话来。随行护卫以及助拳的高手们顿时炸了窝,好像自家祖坟被掘了,他们纷纷怒目切齿地挥舞着兵器,一窝蜂上前要将韩江砍成肉馅。 这时,远远传来了一声怒吼,“都住手,都住手,让我来,让我来。是哪个混蛋敢欺负我姐?小爷我劈了他,,,,,,”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宛如一匹小马驹飞驰电掣而来,眨眼间冲进了包围圈,箭步冲到韩江面前,他掐着腰,仰起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傻大个,是不是你欺负我姐?” “成彪,别捣乱,快快退下。”张大少呵斥道。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哥,你武功差劲之极,冯伯又不方便以大欺小,不让我上,还能让谁上?”男孩扫视着眼前众人,伸手指点着说道,“你,在小爷手下连十招都走不过去,,,,,,你,狗屁不是,小爷三招就打得你跪地求饶,,,,,,还有你,内力还比不上小爷放的一个屁,你们都来凑什么热闹?滚蛋,都给小爷靠边站。” 在这个尚武的世界里,说某人的武功差就好比说他带了绿帽子一样丢人,张大少被噎得满面通红,遂从身旁亲随的手里夺过折扇,一边优雅地忽扇着,一边暗暗生闷气。其他的高手看来都在男孩手底下吃过亏,纷纷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四长老张霹雳育有三子一女,除了长子张成龙和女儿张成凤武学天赋平平,老二张成虎和这老幺张成彪都遗传了他们老爹的优良基因,不仅天赋惊人,而且练武如痴。张成虎年方六岁即成为了宗门的核心弟子,现正于武夷山内潜修。张成彪六岁时也曾被举荐参加宗门核心弟子选拔,不过却被四长老张霹雳拒绝了。据坊间传闻,当时张霹雳大发感慨,“老子的儿子老子自己来教,省得被糟蹋了。唉!老子这辈子算是稳稳压制住叶老三了,至于下一代,只能看吾儿彪子的造化了。”名闻天下的张疯子放个屁,自然会被世人好好分析分析,三长老叶不怠据传闻是有个女儿,不过其从未在公众视线里出现过,资料情报少的可怜。世人不明所以,因此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张成彪的武学天赋很可能比他二哥张成虎还要高。 看到小弟也来捣乱,张成凤气儿不到一处来,上前揪住张成彪的耳朵,怒道,“娘亲不许你打架,你怎么就不听呢?你看我不把这事儿告诉娘亲,看她怎么收拾你。” 张成彪脑袋一晃挣脱开去,不悦道,“姐,我这是在帮你,你怎么胳膊肘子朝外拐帮别人?” 张成凤顿时羞得粉面通红,手足无措地偷眼看了看韩江,然后闪电般垂下了螓首,,,,,, 五十六章 欠揍宣言 皓首老叟冯伯是张霹雳年轻游历天下时结交的生死弟兄,后来岁数大了,无牵无挂的他就跟着张霹雳来到了朝天宗,张霹雳不敢怠慢了老哥哥,遂举荐其成为了国士---宗门供奉。冯伯从来不去供奉殿,就住在张府里养老,平日里同张成彪吃喝打睡在一起,这一老一少比亲哥俩还要要好。昨天晚上,一位家族子弟献殷勤,将有人调戏张成凤的事情禀告了张大少,冯伯当时恰好在场,听了险些气炸了肺,当下就跟着张大少一起去找张成凤,未料到张成凤绷着脸说不让他们管,就气呼呼地钻进了闺房。冯伯虽然武功远远不及张霹雳,但是江湖经验老道,走过的桥比正常人走过的路都多,他当时就感觉着有些奇怪,此时再看到张成凤这些异常的举动,老人家心里顿时一片雪亮。他一边挠着嘴边的大痦子,一边细细打量着韩江,好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心里越高兴,一表人才,人中之龙,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武功怎么样,,,,,,,他对张成彪的身手了如指掌,因此笑嘻嘻道,“呵呵,年轻人的事儿就让年轻人比划比划吧,不过不能逞勇斗狠,要点到为止。成彪啊!记住,要点到为止。呵呵,龙儿,你和老夫在一旁指点指点你们,呵呵。” “傻大个,冯伯让小爷点到为止,是害怕小爷一指头戳死你,你怕不怕?”张成彪仰头问韩江。 韩江低头看着张成彪,满面不屑,不过看到这娃娃长得虎头虎脑,水灵灵的两个大眼睛好像黑玛瑙般褶褶生辉,红扑扑的小脸上一边长着一个小酒窝,他不由得爱心泛滥,遂闪电般伸手在张成彪脸蛋上掐了一把,“哎呦!小弟弟你长的好可爱呦!” “哇呀呀!你敢掐小爷的脸?小爷要你的命。”张成彪勃然大怒,双掌平推击向韩江小腹。韩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双手下压一锁,未料到张成彪内力深厚,劲道威猛,登时冲破封锁,直袭中宫,,,,,,暗叫了一声不好,韩江慌忙借力后跃,依靠无上轻功堪堪避过这一击,踉踉跄跄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形。胸口被掌风逼迫得喘不过气来,韩江还未来得及调整气息,张成彪已经有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来,只见他双掌上下翻飞,声势威猛有如惊涛拍岸,功法玄妙莫测,没有丝毫破绽。韩江一时大意落了下风,招式受限,处处挨打,他越战越心惊,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小鬼,年纪不大,武功竟然如此了得,看来风叔和我都小看天下人了,,,,,,”再不敢怠慢,他急忙抖擞精神使出了师门绝学,拳来腿往同张成彪战作了一团,,,,,,, 走了近百招,韩江终于稳稳掌控住局面,看到张成彪脑门上流淌着汗珠子,小脸儿憋得通红,依旧呲牙咧嘴地玩命抵抗。韩江又好气又好笑,遂轻佻地卖弄身法戏弄他, “哎,娃娃,让哥哥弹个脑门。” “休想,小爷我躲,,,,,,哎呦!” “看这小脸蛋红的,让哥哥再掐一下。” “做梦,,,,,,娘啊!” “娃娃,你怎样才肯服输?” “哼!等小爷打累了再说。” “切,惹上了一个狗皮膏药。”韩江猛地使了招金蛇吐信,手掌若游鱼般在张成彪胸口拍了一掌,张成彪登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如一阵狂风,冯伯飞身扑上来抱住张成彪,扣住脉门检查伤势。 “没事儿,没事儿。”张成彪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佩服地看着韩江说道,“你的功夫比我好,等我再练几手绝技再和你打。” 张大少和张成凤赶了过来,看到张成彪没有受伤,皆长长地出了口气。张成凤扭头望着韩江,眼波似水,蕴含着无限的柔情,张大少则恨恨地望了韩江一眼,对冯伯说道,“冯伯,看来只能麻烦您老出马了。” 冯伯的心儿立马悬了起来。 “算了吧!冯伯上了也是白搭,还是回家请咱爹出马吧。”张成彪接话道。 这句话虽然不好听,不过冯伯的老脸仅仅红了一下,心儿也跌回了肚子里。 “别胡说,冯伯武功深不可测,怎么会白搭?”张大少责备道。 这句话虽然好听,不过冯伯的老脸立马变得煞白,心儿又悬了起来, 注意到冯伯的表情变化,张大少责备张成彪道,“说话不知道分寸,看你把冯伯气的。” 话已至此,看来这张老脸是保不住了,冯伯心中悲鸣了一声,然后一边挠着嘴边的大痦子,一边暗自琢磨。不愧是江湖上的老麻雀,他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遂干笑道,“年轻人,老夫乃宗门供奉冯博伦,呵呵,你的心思老夫明白。”冲着韩江挤挤眼儿,他接着说道,“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老夫对你很满意。呵呵,你放心,老夫会帮着你玉成此事,,,,,,”再次挤挤眼儿,他接着说道,“老夫不是在吹,老夫,,,,,,” 依照冯伯的想法,这个娃娃必定会欢天喜地地上前来施礼谢恩,然后他倚老卖老地责备几句给众人听听,接着话风一转,最后博得个皆大欢喜。可是没想到,韩江勃然变色,冷冷道,“本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要战便战,若是不战,还是把地方让出来吧。” 唉!这娃娃同霹雳一个样子,痴迷于武学,好赖话听不出来,冯伯无奈只好转头看着张大少挤了挤眼,意思非常明显不过,未料到张大少一拱手,说道,“冯伯,这家伙张狂的很,您老不用手下留情。” 唉!这孩子同他那七窍玲珑,智计百出的娘亲相比,可差的太远太远了,一句话就把老夫推上绝路喽!冯伯把心一横,牙一咬,两腿分开扎了个马步,一掌高举上翻擎天,一掌底俯下挽镇地,摆出了压箱子底的绝技---六路八方连环掌的起手式。这套掌法重于防御,使将起来环环相扣,连绵不绝,即使下冰雹都伤不着脑门,想当年年轻的时候,他正是靠着这一手绝活,多次支撑到张霹雳不远万里赶来搭救救命。冯伯自有算计,彪子乃练武奇才,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一身武功已经不弱于自己,既然他都败了,那么自己根本就没指望能赢,既然没指望能赢,那就只求不要输的太快,撑的越久越能保得住老脸。 张疯子的结拜大哥,朝天宗的供奉,这两个头衔听起来就震撼人,韩江努力压抑下心头的兴奋,凝神聚气运起十二层功力,未再客套就冲了过去。他使出了师门绝技七十二路飞梭针织手,双手穿插交错,轻灵迅捷,身法盘旋反复,飘忽不定,围着冯伯一阵狂攻,令众人眼花缭乱,难辨其形。 未战先怯本就是临敌之大忌,而且冯伯也未料到韩江好像吃了神仙药竟然如此凶猛,交手不到十个回合,老人家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日!不该使用这套掌法了,这就好像王八翻了盖子,被鹤儿围住不歇嘴儿地猛叼,这哪里是在比武?简直就是在挨揍,,,,,,”冯伯一边风火轮般轮着两条胳膊,一边暗暗生闷气,“唉!这样虽然可以暂时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让那些小辈儿看到眼里实在颜面大损,这该如何是好?”老麻雀就是老麻雀,他眼珠子一转,顿时又生出了一条妙计,当下佯装着犯了哮喘病,剧烈地咳嗽起来。果不其然,韩江招式停滞了片刻,趁着这个空子,冯伯马上运起吃奶的功力,双掌奋力平推,一股雄厚的内力登时笼罩住韩江。 “呵呵,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果然心思单纯,不够狠不够辣啊!呵呵。”冯伯使出这一招推山掌的目的就是要逼着韩江比拼内力。 韩江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凝重地双掌平推而出,,,,,,冯伯心中暗暗得意,这娃娃太自不量力了,纵使武技再好,难道在内力上还能高过老夫这一甲子的苦修不成?得意之余,老人家又往深层次想了一下,由于担心自己的掌力过猛从而伤了这位未来的侄女婿,他急忙将内力收回了三成,,,,,,四掌相交,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冯伯登时一个倒栽葱翻了出去。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冯伯慌忙坐起身检查伤势,发现毫发无损,老人家就滴溜溜地乱转着眼珠子,然后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痛不欲生道,“唉!这老寒腿啊!根本用不上力啊!一用力就打滑。” 这套说辞太牵强了,都没能糊弄住张大少。张大少铁青着脸,恶狠狠将手中的折扇攥成了六节棍,恶狠狠地蓦然回首,只见随行护卫,以及助拳的高手们不知道何时已经退出了八丈之外,个个神色惊恐不安,浑身瑟瑟发抖,独有小霸王依旧站在身旁,神色木然,稳如磬石。 脸色阴晴不定变幻半晌,张大少突然展颜哈哈大笑道,“哈哈!辛苦冯伯出手试探,本少果然没有看错,朋友你果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哈哈!本少喜欢广交天下英雄才俊,不如咱们交个朋友,找个地方促膝长谈一番,如何?哈哈!” 盖世高手车夫漠然注视着这一切,眼神中没有一道涟漪,仿佛世间万物全是空气。 没想到今天的战果如此辉煌,虽然克制,克制,再克制,韩江依旧笑成了满面桃花开。看着眼前这个伪君子,他想不客气地数落几句,但是腮帮子不听使唤,哼哼哈哈着说不出话来;他想出手痛殴其一顿,不过想起了对张成凤的承诺,只好忍住了这股子冲动。他已经决定从此再不来骚扰张成凤,让这朵娇柔的小花自由地滋长,于是,为了达成既定的目标,他一边用手指抚平着脸上的笑意,一边喊出了欠揍宣言,“一骑绝尘踏天南,霜刃流光日中天,荡尽英豪胸中志,红尘举目影孑然。吾姓韩名江,暂居城内翠竹居,从即日起设擂百日,如有盖世高手不服,可前来一较高下,望修为不足者非诚勿扰。”说罢,他笑吟吟地扫视全场一眼,然后背着手扬长而去。 “好诗,好诗,本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哈哈!慢走,慢走。”张大少带着迷人的微笑,扭头低声吩咐亲随张小猫,“马上摸清他的底细,尽快禀报。”张小猫年方十六,长相俊俏,为人乖巧,打小儿跟着张大少长大,甚得主子器重,他躬身领命而去。 “像,太像了,同霹雳年轻时一模一样,,,,,,”冯伯眼圈儿发红,鼻头儿冒泡,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持,一把揪住张成彪的脖领子,吼道,“彪子,你记住,想要在武学这条道路上走得更高更远,一定要有股子胆大包天的霸气,要不惧与天下所有人为敌,要把自己推上绝路,,,,,,” 额头上青筋跳跃,嘴唇咬成了三瓣儿,张成彪全身热血沸腾,郑重地点点头。 “人们都说张大少是朝天孟尝君,此话果然不假啊!” “礼贤下士,好仁义啊!” ,,,,,, 众多溜须拍马之徒纷纷挑着大拇哥,赞美之词滔滔不绝,张大少微笑着频频挥手致意,雍容高贵,神采奕奕。左顾右盼间,看到张成凤依旧站在原处愣愣地发呆,张大少走过去安慰道,“妹子,别害怕,多给哥哥两天时间,哥哥保证有办法收拾那个狂徒,,,,,,”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讨厌!讨厌!”张成凤恶狠狠瞪了张大少一眼,气呼呼转身而去。 “嗯?”平日里一向娇憨乖顺的妹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张大少倍感纳闷儿。 冯伯笑呵呵凑过来,低声道,“成龙啊,成凤的心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什么心思?”张大少一头雾水。 “呵呵,这一对儿金童玉女郎有情妾有意,你就没有看出来?” “怎么可能?妹子怎么会看上那个混蛋?” “成龙啊,那娃娃人才武功世上罕见,将来的成就必定比你爹还要高,若将成凤许配与他,真乃天作之合。而且张氏家族的实力必将如虎添翼,成龙你也会得到一大臂助。老夫这对招子阅人无数,还能错得了?” “我同意,我同意,只要能打得赢我,谁当我姐夫我都同意,以后我要同我姐夫学两手绝技。”张成彪双手赞同。 “有道理,有道理,回去我就同娘亲讲,哈哈!等妹子一成年,马上就让他们成亲。”张大少做事向来沉不住气,他把手一挥,吩咐手下赶赴诸葛门去查查韩江的底细。 冯伯没有吹牛,为了玉成韩江和张成凤二人的美好姻缘,他老人家可谓费尽苦心,屡屡施展周郎妙计。后来,当真相大白之后,因为他老人家动不动就解下裤腰袋往树上挂,张霹雳特意为其配备了十个保镖。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五十七章 叫滥了的名字 自从张大少现身,叶传奇的目光就一直紧紧相随,专注而炽烈,好似嗜血的牛虻,逐臭的蚊蝇。围观者越聚越多,人影绰绰,视线不清,他索性跃到了树杈上。焦三为其推荐了两位贵人,一位是五长老叶不乱的大公子叶云飞,另一位是四长老张霹雳的二公子张成虎。焦三说这两位乃宗门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武学天赋难分伯仲,未来的宗门之主**不离十必定是其中之一。叶传奇知道,投身贵人膝下为奴为狗的终南捷径正是从其家眷裙带入手,古往今来诸多有识之士皆靠此法得偿夙愿。他细细观察着张大少,仰慕之情愈燃愈烈,好一位朝天孟尝君,举止雍容,气度非凡,怒则山河变色,笑同日月争辉,世人难有出其右者。当张大少主动同韩江冰释前嫌的时候,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切已经水到渠成矣,以后只要借助韩江这张跳板搭上张大少这条大船,到时候直挂云帆济沧海,富贵可期,,,,,,拿定了主意,叶传奇飞身跃到地上,一溜烟追上韩江,恭贺道,“恭喜韩兄大展神威,名震朝天。” 韩江乐得合不上嘴,“嘻嘻,嘻嘻,多谢韩兄妙计,多谢,多谢。” “不敢,不敢,,,,,,” “嘻嘻,你不要客气,,,,,,” “哈哈!我没有客气,,,,,,” 二人嘻嘻哈哈笑作了一团。 忽然,感觉着眼前一暗,叶传奇抬头看到叶老实站于身前,急忙为韩江引见,“韩兄,这是我爹。” “叶叔叔您好。”韩江礼貌地问候。 叶老实双眼圆睁,神情惊悚,伸指指点着二人,问道,“你,,,,,,你们是朋友?” “那当然,我们是生死之交。”说罢。叶传奇骄傲地伸臂搂向韩江的肩膀,未料到韩江箭步蹦出了三丈之外。 “在下要回去抓紧修炼武功,告辞,告辞。”韩江头也未回,运起绝世轻功一晃没了影子。 看着叶老实的鬼样子,叶传奇心中了然,老鬼,想不到本少也能高攀上豪门弟子吧?狗眼看人低是吧?哼!等将来本少当上内务省总管的时候,不把你的下巴惊掉才怪。得意之余,他同叶老实炫耀起自己同韩江的交情,“,,,,,,想当年在岳州,是我把他从湘江里救上来的。当时他伤的那个重呦,连饭都咽不下去,是我嚼碎了口对口喂了三个月,才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救活了过来,,,,,,我们二人的感情,那比亲兄弟还要亲,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那叫皮连着皮肉连着肉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点儿不为过,,,,,,” 叶老实板着脸一声不吭,倒是有一个年轻人凑到跟前,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插言打问两句。叶传奇看到那个年轻人长相俊俏,温婉可亲,很讨人喜欢,因此就编着瞎话有问必答,他说,韩江乃中原人士,他师父是隐居于终南山的绝世大能,年高已超百龄,身怀撒豆成兵之术,通天遁地之能,羽化飞升之期指日可待,只因堪透生死,不为浮名所累,故不允吾等向世俗之人道其名姓耳,,,,,, 听到这儿,叶老实掉头走了。那个年轻人又问了几个问题,方莞尔一笑,转身而去。 回到门房,心中憧憬着将来居高堂,奴役从群,收贿赂,金山银山的美丽画面,叶传奇兴奋得坐卧不宁。他想找个人倾诉,可是不敢招惹愣子,狗子又同死狗一般模样,唉!堂堂看大门的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唠唠嗑,这日子没法过了。好不容易支撑到老朱前来打屁,不过令叶传奇失望了,老朱并没有带来什么爆炸性消息。难道自己不出去折腾折腾,天下间就会平安无事?他想。 “老叶,大葱涨价了,听说大蒜也要涨,这日子可没法过了。”老朱拍了下大腿,叹息道。 “是吗?那么姜呢?”叶老实甜甜地笑着问道。 “嗯,那倒是微降了点儿,,,,,,” “,,,,,,” 没劲,当叶传奇打起了哈气的时候,老朱突然说起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哎,老叶,听说了吗?柳林大街上那个卖帽子的王掌柜带绿帽子了,他小妾偷汉子被发现了,奸夫淫妇都给绑送到治安府了,你知道那奸夫是谁吗?” “谁?” “猜。” “浪荡子?” “不是,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再猜。”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叶老实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来,叶传奇实在忍受不住,遂插嘴道,“卖货郎。” 老朱愕然道,“咦?你咋知道的?” 叶传奇眉飞色舞道,“嘿嘿,这有什么难猜的,我跟你说,,,,,,” “滚,滚出去。”好像嘴里的肉被别的狗叼走了,叶老实怒不可遏。 待到老朱告辞而去,叶传奇进了内室,捂着脑袋向叶老实请假,“爹,孩儿脑袋疼痛难忍,想去看看大夫。” “假条。” “孩儿的脑袋不能想东西,,,,,,” “你敢把老子的话当作放屁?”叶老实一瞪眼睛,叶传奇马上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执笔写好了请假条,叶传奇恭恭敬敬奉于书案上,叶老实看也不看,说道,“不准。” 叶传奇神色一凛,叶老实再一瞪眼,叶传奇再次消失不见。 出了内室,叶传奇发疯般将头上的纱布扯下来,三把两把撕成了碎片。这点儿伤算个屁啊,既然不能博以同情,那还戴着干嘛?他气呼呼地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了两圈,突然一拍脑门明白了,养狗还得常常喂块儿肉呢,更何况这位爹比恶狗都凶,看来得出点儿血,才能在这天闲门过上舒坦日子。拿定了主意,他转身进了宿舍,锁好房门,运起虎爪神功拆下一块儿砖头,取出内藏的一张千两银票,再吐几口唾沫和些泥涂抹好缝隙,然后跃马扬鞭逃离了天闲门。 大街上,人流往来如织,道路两旁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赏金猎人们,相比于前两天,他们的眼珠子鲜艳了许多,人数也有所增加。叶传奇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一边把内务省腰牌高举在头顶,大摇大摆来到了诸葛门朝天城分舵。分舵已经修缮一新,门厅依旧富丽堂皇,窗帷依旧气派敞亮,人流依旧往来不息,似乎并未发生过那段不堪的往事。对于这个门派,叶传奇非常不感冒,想当初正因为它发出了悬赏信息,因此害得干爹丢了条腿,害得那些叔叔伯伯们一命呜呼。心底涌动着恨意,他站在门外,深情地凝视着建筑门脸,缅怀起了前几天的那些人形窟窿,,,,,, 这时,一路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浩浩荡荡来到了诸葛门,人群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身着着管家,奴婢,护院等服饰,杂乱不一。马车停下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搀扶着一位老叟下了马车。老叟六十多岁,中等身材,相貌方正,气势威严,少年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老叟眼中冒着怒火,把手一挥,咬牙切齿道,“把这儿给老夫围起来,万万不能让那个逆子再逃掉。”众人应了一声,纷乱散将开去。 诸葛门要倒霉了,哈哈!叶传奇心中大喜。 老叟气势汹汹进了门厅,寒着脸问迎宾女,“叶逍遥那个逆子在什么地方?” 迎宾女战战兢兢道,“四,,,,,,楼。” 老叟冷哼一声,直奔楼梯而去,那个少年面露幸灾乐祸之色,紧紧跟随其后。 想必这老鬼就是叶逍遥他老爹叶绍文,不孝子啊!不孝子,实在太不像话了,看你把你老爹气的?叶传奇也幸灾乐祸地笑着,尾随在那二人屁股后头。 四楼一般用于举办拍卖会,以及接待贵宾,有护卫把守严禁闲杂人等入内。护卫们认识叶老爷子,皆陪着笑脸任其进入,却绷着脸把叶传奇拦了下来。叶传奇亮出了内务省腰牌,护卫们翻着白眼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叶传奇说要办理一千两银子的大业务,护卫撇撇嘴,直接做了个有请滚蛋的手势。叶传奇无奈只好蹲在楼梯口等着,看看能不能看到某个人的笑话。 忽然,叶逍遥出现了,好像屠刀下逃生的狗儿,他神情慌张,三步化作两步往楼下跑去。第一次看到这位如花美人如此狼狈,叶传奇乐开了怀,急忙快步跟上。叶逍遥跑到一楼大厅,看到门口有家丁把守,遂掉头往大厅后面跑去。这厮对诸葛门异常熟悉,顺着走廊左拐右绕来到了另一个出口。看来他爹统领家丁缉拿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门口也有家丁把守,叶逍遥只得再次掉头逃遁。猛地,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暴喝道,“呔!打劫,把身上的金银细软都给大爷拿出来,若敢有所隐藏,小心爷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叶逍遥疑惑地打量着对方,目光从其身上的制服猛地挪移到脸上,定定地瞅着,好像在寻找脸上的小豆豆,,,,,, “你怎么不叫救命呢?你倒是叫啊!哈哈!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哈哈哈!”叶传奇飞扬跋扈地哈哈大笑道。 叶逍遥一拍额头,讶然道,“不会吧?他真把那宝贝给你了?” “日!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叶传奇大惊。 “切!这有什么难猜的?看看你身上这身内务省制服,二傻子的思维方式和二百五的做派,就是个白痴都能猜得出来。”叶逍遥得意地撩了撩额前的秀发,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前两天的西归巷血案,目击证人天闲门的叶传奇不会就是你吧?” “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本少什么不知道?”叶逍遥啧啧称奇道,“哎呀!本少算是服了你了,你到哪儿,哪儿就出大乱子,不知道是你故意为之呢,还是因为你是天下第一倒霉蛋?” 被说到痛处,叶传奇把脸儿一绷,满面不悦。 叶逍遥笑嘻嘻地拉着叶传奇一路前行,拐了几个弯,来到一间隐蔽的茅厕前。进了茅厕,叶逍遥就连珠炮般地追问起来,他为什么把宝贝给了你?你怎么把他哄开心的?是不是你的武学天赋打动了他?他都和你讲了些什么,,,,,, 叶传奇卖关子没吭声,四下里看了看,这间茅厕装潢豪华,地面铺就着大理石,蹲坑被木板分割成一个个封闭的包间。他推开一个包间探脑袋看了看,惊呼道,“哇塞!是坐坑,老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呢。”他一屁股坐在座便上,晃晃屁股,说道,“真舒服,享受享受,尿一泡。”他解开裤袋,看着叶逍遥问道,“兄台,能不能避一避?你长得太俊俏了,小弟都不好意思脱裤子。” “粗俗。”叶逍遥翻着白眼出去了。 尿完了,叶传奇出了包间,又惊呼道,“哇塞!还有水龙头。”说罢,他箭步来到洗漱龙头前,仰脖子喝了一肚子凉水。 叶逍遥再次好奇地提起了关心的问题,叶传奇一句话就全解答了,“世上再没有比他老人家更好的干爹了,那比亲爹还要好上一百倍,,,,,,”他本想好好吹嘘吹嘘气气叶逍遥,不过一想到叶老实那张死人脸,他就感觉得心惊肉跳,遂转移话题,美滋滋道,“逍遥兄,你看小弟的名字如何?传奇啊!传奇,不比你的名字差吧?” 叶逍遥噗嗤笑了,“传奇兄,你叫什么名字不好,你知不知道宗门之内有多少人和你同名同姓?” “有多少?” “嘻嘻,这名字已经叫滥了,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有空了我帮你查一查。” “那你的名字呢?” 笑脸变成了苦瓜,叶逍遥无奈地摇摇头,“唉!越是脱俗的好名字就越像天上人间的花魁一样受人追捧,这有什么办法呢?” “说,有多少?” “只有一位名如其人,剩下还有,,,,,,还有一千二百九十三个滥竽充数。” 叶传奇“嘎嘎”地笑了起来,叶逍遥也莞尔一笑,再次会面,二人感觉着又亲近了一层。 “你爹为了抓你把诸葛门都包围了,你究竟做下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叶传奇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把破剑,,,,,,”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叶逍遥疼爱地抚摸着腰畔那把干将宝剑,“唉!我爹知道了拍卖会上的事情,四处叫嚣着要打断我的腿,我才不回家呢。” 叶传奇幸灾乐祸地笑了。 眼睛挖了他一下,叶传奇讽刺道,“本少再可怜,也赶不上你吧?哎呀!传奇兄威名赫赫,天字第一号案犯,赏金四十五万两,,,,,,” 叶传奇大惊失色,伸手捂住了叶逍遥的嘴巴,“别乱说。” 叶逍遥挣脱开,嬉笑道,“看把你吓的,你的胆子,,,,,,”说到这儿,他神色一变,震惊地盯着叶传奇,叹服道,“你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足足比我早察觉了三息,,,,,,” 叶传奇正在纳闷,“嘎吱”一声房门打开,那位陪同叶绍文的少年现出身来,其眼神阴狠,狞笑道,“哼!看你这次还能往哪儿逃?” (叫滥了口号,求点击收藏了) 五十九章 叶逍遥猖狂一时 叶传奇三步二步追上叶二少,弯腰屈膝谄笑道,“叶公子,小人认得茅厕在哪里,小人为您带路。” 叶二少微微一愣,他的亲随一把将叶传奇推了个趔趄,喝道,“滚开!” “小狗,本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对待任何人都要恭谨温良,你还不快快向这位朋友赔礼道歉。”叶二少训斥道。 叶二少的亲随叶小狗同张大少的亲随张小猫形神皆十分相似,他赶忙躬身朝着叶传奇施了一礼。 苍天终于睁眼了,一天之内就让自己得遇两大圣君明主,从今后飞黄腾达,指日可期,叶传奇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自古富贵屎中求,豁出去了,我要尝屎,我要尝屎,,,,,,” 不知不觉到了茅厕,叶传奇躬身打开房门,恭请叶二少入厕。叶二少眉头微皱,继续前行几步来到一面墙壁前,负手仰头定睛观瞧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画轴。叶传奇有些纳闷,跟过去一看,画轴上画的是姜太公渭水垂钓图,只见姜太公须发皆白,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巍坐于岩石之上,手执鱼竿,鱼钩直立,离水面三尺,岩下碧波荡漾,有鱼儿跃于半空,摇头摆尾正在张嘴咬钩。 叶二少连连点头,问道,“小狗,谈谈你的体会。” “回禀公子,小的认为这位老人家可能老糊涂了,用直钩怎么能钓上鱼来?您看,连鱼儿都在戏耍他。”叶小狗答道。 “你啊你,哈哈!不学无术,徒增笑尔。”叶二少哈哈大笑道。 “公子学识渊博,您给小的讲讲。”叶小狗奉承道。 “这幅画真实反映了古代先贤的武学成就,你看,直钩离水面三尺,竟然仰仗高深的内力将鱼儿吸上来咬钩。啧啧,这种修为出神入化,惊天动地,当世可有一人能抵得住一招半式?本少认为这是一种激励,激励吾辈应当以无上的恒心和毅力刻苦勤修苦练,自强不息,永不懈怠。” 叶传奇曾经听老猴子讲过姜太公钓鱼的典故,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种深层次的释义,哎呀!非常之人必然有非常之语,短短一席话就抒发了欲与神仙试比高的豪情和壮志,这种眼光和见识,世上谁人可与争锋?叶传奇对叶二少佩服得五体投地,赶忙伙同张小狗大肆吹捧了一番。 叶二少淡淡一笑,转身往回走,叶传奇急忙赶到茅厕前,躬身打开了房门,未料到叶二少并未驻足,大步直行而去。 “叶公子,茅厕在这里。”叶传奇喊道。 叶二少好像没有听见,步伐走得更快了。叶传奇正在纳闷,跟随而来的两名护卫突然出手,一人擒拿住他一只胳膊架着进了茅厕,然后将其倒栽葱塞进了座便里,,,,,, 心中将恶奴诅咒得灰飞烟灭,叶传奇稍作洗漱,匆匆赶到了大厅。大厅内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赏金猎人们的起哄声震耳欲聋。叶传奇急忙轮开膀子挤进去,只见圈子中间,两方人马正在推推攘攘相互对峙,一方是叶二少和慕容康的护卫们,另一方是诸葛门的护卫和供奉们。 叶逍遥躲在诸葛门这帮人身后,正在笑得满面桃花开,看见他,叶逍遥跳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兴冲冲道,“你跑到哪儿去了?你正好错过了一出好戏。” 叶传奇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逍遥得意地呶呶嘴,顺势望去,只见慕容康躺在亲随的怀里,两个护卫正在忙着运功救治。此时的慕容康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像一条死狗般昏死过去,脸面肿胀成了猪头,遍布着鲜红的血迹和清晰的鞋印子,,,,,, “你打的?”叶传奇惊讶地问道。 “当然。” “不是你师父不让你显露武功吗?” “打这种人,还用得着使用武功?”叶逍遥笑嘻嘻道,“嘻嘻,小弟的灵感还是来源于兄台的创意,嘻嘻,小弟揣了好久就等着这一天,总算让本少报仇雪恨了。” 叶传奇正要询问,突然感觉着身上发寒,目光一转,他看到叶二少满面怒容,正在恶狠狠地虎视着这个方向。不好,叶传奇急忙甩开叶逍遥,转身想要离开这个祸根远远的,未料到叶逍遥伸臂抱住了他的后腰,“你又干什么去?别走,我的杀手锏已经没了,现在你得保护我。” “保你个妹啊!”叶传奇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可是叶逍遥双臂有如铁浇铜铸,死活挣脱不开。叶传奇正准备伸嘴去咬的时候,突然耳畔响起了一声暴喝,“呔!你敢欺负老子的儿子,老子和你玩命。”他急忙抬头一看,只见叶绍文已经来到了身边,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只巴掌,巴掌越来越大,最终落到了他脸上,,,,,, 老脸上遍布着紧张和关爱,叶绍文手按着呆若木鸡般的叶逍遥双肩,从上到下细细地看了一圈。看到儿子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损伤,叶绍文长出了一口气,方霍然转身,有如猛虎哮山岗般咆哮道,“老夫儿子闯下的祸事,皆由老夫一身承担,你们哪一个想报仇,就把老夫的命拿去。”老人家须发倒竖,虎目圆睁,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顿时镇得全场凝滞不动,鸦雀无声。叶逍欢尾随着父亲而来,看到这一幕,原本幸灾乐祸的喜色顿时散去,眼神中满含着嫉妒。 这一掌着实够劲儿,叶传奇坐在地上脑袋摇晃了半晌方恢复了清明。他爬起身来,捂着红肿的脸面,狠狠地瞪着叶绍文,心中暗道,“娘的,关老子何事?你打老子干什么?”突然感觉着后腰一紧,原来又被叶逍遥抱住了。 “传奇兄,误会,误会,我爹他打小儿就喜欢我,你别见怪,抱歉,抱歉。”叶逍遥忙不迭地赔着不是。 挣扎两下没有挣脱,叶传奇气呼呼地埋怨道,“你爹喜欢你你还逃什么屁啊?娘的,害得老子跟着挨揍。” “我长得像我娘,所以我爹对我的期望很高,可是,,,,,,唉!我有什么办法,,,,,,” “你娘?”叶传奇扭过头盯着叶逍遥,惊叫道,“哇!那你娘一定长得比仙女都漂亮吧?你娘她,,,,,,” “讨厌,你流口水干什么?”叶逍遥运起金刚指力狠狠在叶传奇后腰上掐了一把。 “啊!”这一掐够狠够辣,寂静的大厅中骤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所有目光顿时都落在了叶传奇身上。看到叶二少也炯炯地望着自己,叶传奇咽了口吐沫,嗫嚅道,“都别,,,,,,别打了,,,,,,我和他不熟,,,,,,不熟,,,,,,” “住手,住手。”人群分开,诸葛英面色如土,惊慌失措地冲进了圈子里,后面紧紧跟随着满面幸灾乐祸的张大少。刚才,诸葛英正在陪着张大少和叶绍文唠嗑,突然叶逍欢闯进房内,禀告说二哥打伤了慕容康公子。叶绍文爱子心切,当下运起轻功一晃而逝,诸葛英吓得魂飞魄散,也匆匆赶来。至于张大少,他从来都喜欢看热闹,对于看死对头的热闹尤其上心,自然不甘落后。 看到叶逍遥平安无事,诸葛英的神色方恢复如常。这时,猛地,大厅内又响起了一声嚎叫,“痛杀我也!”慕容康苏醒了过来。他抚摸着肿胀的脑袋,指着叶逍遥破口大骂,“混账,你敢踢老子的脸?下三滥,你还敢用椅子砸老子的脑袋?哎呦!哎呦!小杂种,王八蛋,,,,,,”他被叶逍遥殴得不轻,心中怨恨,狠毒的话不绝于口。叶逍遥低着头,眯着眼,好似在虔诚地聆听教诲,不过叶绍文的老脸却挂不住了,他当下黑着脸训斥道,“老夫的儿子自然有老夫来管教,就用不着外人来操心了,哼!年轻人应该留点口德,这样像疯狗似的,成何体统?”说罢,老人家像斗气的公鸡般梗着脖子,气呼呼地瞪着慕容康。 “慕容,养伤要紧,不要说了。”叶二少出面安抚道。 叶绍文在叶氏家族十大执事中排在第三,不仅辈分和资历都不低,而且为人中正,在族人中威望极高,叶二少不愿得罪。安抚完慕容康,他陪着笑脸劝解叶绍文,“文叔,慕容一时怒火攻心,失礼之处还请您老多多谅解。唉!这些年轻人啊!火气一个比一个大,性子还得多磨练磨练啊!我不过去出出恭,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根红苗壮的未来家族之主说话了,叶绍文自然不敢扫面子,他急忙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吹着胡子瞪着眼,高高抡起巴掌冲了过来。叶传奇大惊失色,拼死挣扎,可却被叶逍遥抱得死死的,“打死你这个逆子。”“打死你这个逆子。”,,,,,,暴喝声中,不知道因为叶逍遥躲闪巧妙,还是因为叶绍文不舍得打儿子,老人家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招招式式都落到了叶传奇的身上,痛得他呲牙咧嘴,好不狼狈。幸好诸葛英陪着笑脸上前来,只轻轻一拉,就拉着老人家到一旁消气儿去了。 叶传奇愤愤瞪着叶逍遥,叶逍遥垂下脑袋,讪讪道,“我爹打我从来不使用内力,不过是在给你挠痒痒,一点儿也不痛,是吧?” “你放开老子。” “不放,我帮过你,这次你得帮我。” “好,就让老子一巴掌拍扁你老爹,然后带着你逃之夭夭。”叶传奇咬牙切齿道。 “你敢?你敢打我爹,本少就捅破你的老底。” 闻言,有如抽出了脊梁骨,叶传奇顿时瘫软如泥。 六十章 慕容康万两悬赏 “哈哈!二少,几天没见,风采依旧啊!” “哈哈!大少,红光满面,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儿?” “哈哈!二少,你这身锦袍可是出自萧织女之手?价格不菲吧?” “哈哈!大少,你这双云靴可是方牛郎所制?破费不少吧?” 朝天城著名的二少赛孟尝聚首了,他们双双手执折扇一边潇洒地忽扇着,一边笑容可掬地问候寒暄。 “哇!好一对儿绝世俊杰,他们是好朋友吧?”目光中满含着羡慕和崇拜,叶传奇问道。 “朋友?嘿嘿,他们是天生的猫狗冤家,马上就会撕咬起来。”叶逍遥解释道,“古话说的好,一山难容二虎,朝天宗四大家族虽然相处和睦,互有姻亲,可是在家族利益上,谁又肯轻易退让半步?尤其张氏家族近些年来势力日益高涨,已经威胁到了叶氏家族的霸主地位,所以他们有事儿没事儿都会争个高低。” 果然,寒暄两句后,张大少首先发难,他指着慕容康问道,“二少,这位是谁?怎地被打得这么惨?” 心中骂了句娘,叶二少微笑道,“这位是慕容世家的慕容康大公子,刚才遭了暗算,所以,,,,,,” “哦,原来是二少的妹夫慕容公子,果然人才出众,器宇不凡,哈哈!”张大少哈哈大笑道。 手中折扇飞速忽扇着,叶二少也哈哈大笑道,“哈哈!慕容公子出身豪门,人才,武功自是不凡,而最让本少感到钦佩和感动的是他对我妹子娇娇的一片痴情。”他昂首看了看四周,接着道,“过些日子是我妹子娇娇十六岁的生日,慕容公子打算送给娇娇一份重礼,他说只要这天下间有的,都会不惜代价双手奉上。哎呀!如此深情令人柔肠千转,盈泪沾巾,足以感动天地啊!只是娇娇提出的两个物件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就来诸葛门咨询一番,”他转头问诸葛英,“诸葛姑娘,不知道你们这里可有碧海千结心和明珠相思泪?” 诸葛英略加思索,巧笑道,“好美妙的名字呦!小妹这就派人查一下。” 诸葛门办事效率极高,不多时,有人上前通禀并没有上述两物的相关记载。叶二少递给慕容康一个眼色。慕容康推开手下,傲然而立,脸面的肿胀和鞋印子依旧无法遮掩滔天的英雄豪气,他环视现场一眼,朗声道,“无妨,本少来诸葛门之前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少在这里悬赏万两征求答案,至于物件的价格,哼!为了能够让娇娇高兴,本少纵使倾家荡产,也绝对在所不惜。” 来大买卖了,围观的赏金猎人们毫不吝啬地拍巴掌叫好,反应极其热烈,叶二少得意地频频点头,张大少则不屑地频频撇嘴。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慕容公子对娇娇的痴情都要把天下所有的女孩子羡慕死了,咯咯。”诸葛英巧笑流盼着扫了二位少爷一眼,咯咯地笑了。 “败家啊!花那么多银子就为了听句屁话?”叶传奇低声骂道。 “傻蛋,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上万两悬赏?”叶逍遥低声和道。 “你知道?” “废话,本少文武全才,怎么会难得住我?” “告诉我。”叶传奇眼中金光闪闪。 “等本少心情好了再说。”说话间,叶逍遥偷眼瞅了瞅诸葛英。 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对方赚了个满堂彩,张大少心中不舒服,正要拱手告辞,未料到叶二少却发难了,“听说有个登徒子纠缠成凤妹子,哈哈!连大少你都吃了大亏,这件事儿瞬间就传的满城风雨,大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心中骂了一句爹,手中折扇飞速忽扇着,张大少哈哈大笑道,“谣传,纯属谣传。本少今早已经见过韩江韩公子,并特意命高手出手试探,哎呀呀!他人才武功果然举世罕见,要比,,,,,,”他看了眼慕容康,不屑地摇摇头,方接着说道,“尤其,他对我妹子成凤那可谓情深似海,为了表白心迹,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不惧与天下人为敌,此情此意镂心刻骨,堪称旷世绝恋。哈哈!本少已经决定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哈哈!” “是吗?”叶二少目光闪烁,半信半疑。刚才发生的事情,眼线第一时间就禀报了上来,当时他仅仅当做笑话一笑了之,具体情况并不是十分清楚,此时听到张大少这么一说,他不由得对韩江这个人有了些兴趣。 “哈哈!二少,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哈哈!告辞,告辞。”张大少大笑着拱手告辞而去。 目光阴寒地望着张大少的背影,叶二少吩咐亲随叶小狗,“速速去查清楚那个叫韩江的底细。”叶小狗躬身领命而去。 周旋于豪门弟子之间实在是件麻烦事儿,累出了一身香汗,好不容易安抚住各方,又送走了张大少这根搅屎棍,诸葛英这才长处了一口气儿。她随即面沉如水,一语转入了正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叶逍遥慌忙低下了脑袋,叶传奇能够感觉到他那颗小心肝儿像敲鼓似的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少舵主,小人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整个事件都因一人而起,就是他。”几个门人上前来,齐齐地一指慕容康。他们平日里同叶逍遥厮混得惯熟,而且也知道这位主儿对少舵主有意思,因此都把矛头对准了这个他。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禀告详情,说这个他逼迫叶逍遥叶公子同其比武,叶公子明事理一再忍让,可是这个他口出污言,行止粗暴,就好像逼良为娼的恶霸,意图施暴的淫贼,一再苦苦相逼。叶公子退到桌椅旁,一时间无路可退,这个他就一个狼扑过去,伸出禄山之爪想要伤害叶公子,叶公子无奈之下,只能仰天长叹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牛皮纸包,然后随手一抛,孰料这个他正好迎头赶上,于是被迷了眼,,,,,, “大胆,神丐用此法羞辱本舵,你竟敢效仿?”诸葛英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恨恨瞪着叶逍遥。叶逍遥打了个寒战,嗫嚅着辩解道,“我那不,,,,,,不是石灰粉,是凤呈祥的胭脂,,,,,,我被逼的没办法,心中一急,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就,,,,,,” 事实经过已经明明白白了,再问下去反倒不好,诸葛英狠狠挖了叶逍遥一眼,马上盖棺定论,“神丐事件后,本舵曾郑重声明,以后但凡再有人于鄙宗生意场所争强斗狠,打架滋事,将永远被禁止进入宗门所有生意场所,来人,将争执双方登记上报。” 叶逍遥一听,顿时瘫了,慌忙伸指掐着叶传奇的后腰,低声喊救命,叶传奇抹着脑门儿上的冷汗,心中直翻苦水。叶绍文一听,顿时乐了,拍着巴掌“啪啪”鼓掌。儿子不成才,他打算教导其在经营管理上下番苦功,将来可以在家族里当个执事混口饭吃,可是这块儿心头肉不务正业,天天在诸葛门趴着,这次绝了这条路子,倒是件好事儿。 这时,叶二少笑吟吟地开口讲情道,“诸葛姑娘,此事要怪全怪在下,唉!两位小兄弟一时冲动动起手来,而我这个当哥哥的竟然不在现场,唉!在下难辞其咎啊!诸葛姑娘,在下愿意加倍赔偿你们诸葛门的损失,还请姑娘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哈哈!在下在这里多谢了。” 贤君啊!圣主啊!此时再不献媚邀宠,等待何时?叶传奇全身热血沸腾,急忙振臂高呼道,“叶公子仁义无双,我们内务省坚决拥护和支持,还请诸葛姑娘高抬贵手。” 这个台阶有点儿大,诸葛英讶然看了一眼叶传奇,然后嫣然一笑,“哦,既然叶二少,还有内务省,,,,,,开口讲情,本姑娘自然要网开一面,不过宗门规矩不可废,,,,,,”她冷冷扫了一眼当场,喝道,“来人,将聚众闹事之人统统打出门去。” 叶邵文亲自押解着叶逍遥离开了,叶二少一行人也离开了,叶传奇站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凄楚悱恻了好久好久,,,,,,唉!得遇贵人并不意味着就已经拥有了为奴为狗的权利,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目标而挖空心思,奋斗不息,可是其大多数究其一生,也只能如那些苦命鸳鸯们有缘无分,徒留叹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加油,欧耶!暗暗为自己打了打气儿,叶传奇满血复活了。 六十一章 缺失的一环 书房内,张大少手捧着韩江的资料,一直在发愣。每次去见娘亲之前,他都要把要办的事儿和要说的话细细推敲深思熟虑一番,尤其这一次事关着他张大少的脸面和妹子成凤的终身幸福,一定得办漂亮了。可是眼前这份资料只有寥寥数语,除了记载了韩江伙同神丐祸乱风雪门,出手阔绰大吃大喝,无所事事四处游荡等有限的信息,对于其籍贯,师门,来历,以及来到朝天城之前的情报,则全都注明着“待查”,“待查”,,,,,,这不就是一张废纸吗?难怪当时诸葛英娇笑着说免费赠送。 张大少知道诸葛门历来讲究实事求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从不作记录,虽然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故意将某些隐秘抹去不表,但是如果资料上连这些浅显的东西都注明着待查,那就说明诸葛门确实暂时还不了解韩江的底细,,,,,,他爹的,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难道是凭空跳出来的?张大少感觉到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索性放弃努力,长叹一声把资料抛到了桌子上。 张大少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害怕娘亲叶巧巧。对于这个问题,张大少始终都琢磨不明白,按理说父亲张霹雳对他不是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就是一扭脑袋好像看见了臭狗屎,可是他虽然表面上佯装着战战兢兢,暗地里却在心中哼着小曲儿。而娘亲叶巧巧则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细语柔声的,不仅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还经常赞赏他,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怕得不行,哪怕只是一个责怪的眼神,一抹失望的苦笑,一声无奈的叹息,他都害怕见到。 在兄弟姐妹中,张大少和妹子张成凤无论长相,性格,还是武学天赋上都像极了娘亲叶巧巧,对于他张大少来说,最大的不幸不是他武学天赋不好,而是因为他不是个女孩子。妹子张成凤不管在武学上如何慵懒和蠢笨,可是父亲始终视其为掌上明珠,而他,在父亲眼里始终都是臭狗屎,是的,就是臭狗屎。 父亲张霹雳一辈子除了癫狂地练武修行,其他屁事儿也不管,可以说他就是家里的一件摆设,一件能够浪费粮食的摆设。他对于这些儿女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将来能够青出于蓝,有朝一日可以破碎飞升。在张大少的记忆里,打他小时候暴露出武学天资不足那一刻起,父亲的脸面就拉的比驴脸长,眼睛瞪的比牛眼大,再也没有对他笑过。幸好叶巧巧经常安慰他,“龙儿,别听你老子的疯话,辛苦修行一辈子追求那没影子的事儿纯属浪费生命。武力只是仰仗,家族的经营才是关键,你只要好好和为娘学,将来一样可以将像你爹那样的所谓武学奇才玩弄于股掌之间,,,,,,” 张大少认为娘亲说的很对,因为娘亲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成功的例子。叶巧巧二十五年前嫁入张府,由于她是叶氏家族的骄傲---大长老叶不凡的亲妹妹,所以张氏家族举族上下表面上欢欣鼓舞,暗地里则小心提防,生怕大权旁落,使得家族的利益和发展遭受损失和压制。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叶巧巧就凭借精明的头脑和高超的手腕将张氏家族上上下下治理得服服帖帖,连家族长老会都心甘情愿地交出了大权。朝天宗立宗千年,迄今共计二十八位宗主,其中二十二任出自叶氏家族,六任出自王氏家族,由此可以看出四大家族的实力和排行。可是,叶巧巧仅仅用了区区二十年就改变了这一格局,作为张氏家族的大脑和统帅,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每每神机妙算抢得先机,残酷碾碎所有障碍,最大利益地一战功成,现如今张氏家族的实力已经超越了王氏家族,并隐隐有了同叶氏家族争锋的资格。叶氏和王氏家族的要人们每每提及叶巧巧,除了嫉恨,还有就是深深的恐惧,他们只能奢望随着时间的逝去可以扭转现状,可是他们错了,这不过仅仅是个前奏,当叶巧巧的接班人---那位狠人横空出世之后,一族惨遭罢黜,一族三损其一,到那时他们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冷血。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张大少再次拿起韩江的资料,打算再细细斟酌一遍,可是看了两眼,脑袋里又成了一团浆糊,他狠狠将资料摔在桌子上,骂道,“张小猫,猫东西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话音未落,张小猫轻手轻脚进了书房。 看了一眼主子,知道主子心急如焚,张小猫马上开始禀告,他说他看到那个韩江同内务省天闲门一个叫叶传奇的看门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看样子关系十分亲密,他曾试探着从那人嘴里打探韩江的消息,不过那人满嘴跑马车,很多话并不可信。他随后赶到了翠竹居,从店小二那里打听到,韩江说自己是北方人士,艺成后来朝天城历练,其出手阔绰,直接包下了翠竹居一套院落,交了一年租金。韩江每日除了外出闲逛,其他时间都躲在院子里修炼武功,其性子孤傲冷淡,对旁的都不管不问。等到韩江回了翠竹居,他见到了跟踪韩江的护卫,听护卫说这韩江到处闲逛了一上午,除了吃东西,就是买东西,中午还在凌霄居吃了一大桌子,再没有其他异动。从打探的这些消息归纳来看,可以断定韩江是北方人氏,其出手大方,武功高强,应该是豪门子弟,,,,,, “小猫,你说他会不会是剑仙宗的名门望族?”张大少惊喜地问道。 “这个,,,,,,这个,,,,,,很有可能。”张小猫偷偷打量着张大少的脸色,直到洞悉了主子的心思,方回答道。 张大少心花怒放,箭步在屋里来回溜达了八个来回。三大统治宗门之间,朝天宗和缥缈宗互为世仇,千年来征战不休,直到八十年前将其重创后,总算太平至今。朝天宗与剑仙宗向来交好,两宗各大家族间往来颇多,互有联姻。如果韩江是剑仙宗的豪门弟子,出身若能高过那慕容康,那么自己就将压过叶二少一头,那该何等风光?想到这种可能,张大少就开始不管不顾,不计后果地琢磨起如何才能将这个妹夫收入囊中的计划,突然,眼前一亮,他马上命张小猫马上去把内务省那个看门卒叫来。 张小猫领命而去,张大少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见识和主意何其高明也,他兴奋得坐卧不宁,索性起身出了书房。练武场,冯伯和张成彪正在高接低挡游斗作一团,二人头上大汗淋漓,仿佛各顶着一个蒸汽腾腾的笼屉。张大少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深为武者的异常行为所困惑,吹了一个口哨,那一老一小跳将过来,三个脑袋抵在一堆儿热烈地讨论起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踊跃发言,高度一致地将韩江推选成为了剑仙宗第一大家族赵氏家族的嫡系子弟,未来宗主的不二人选。 叶巧巧正在书房里挥毫泼墨,她今年四十有五,容貌姣好,气度雍容,眉眼同张大少和张成凤极为相似。 这三位进了书房,张大少凑上前去,击掌叫绝道,“哎呦!娘,您画的太好了,整幅画作有如行云流水,自然传神,不仅有真迹的神韵,更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叶巧巧驻笔,笑道,“不要拍马屁,为娘临摹三十多年了,知道自己没有丝毫长进。” “娘,这是因为你并不是在画画儿消遣,而是在为家族谋划发展大计。”张大少知道娘亲每每遇到踌躇未决之事,总会一边画画儿,一边琢磨对策。这幅清明上河图已经完成了一半儿,耗时着实不短,聆听娘亲教诲至今,从未见过什么事儿能把娘亲难为成这个样子,难道家族遇到了天大的危机?他不由得暗暗纳闷。 叶巧巧吩咐丫鬟上茶,众人分头落座,张成彪依偎到娘亲怀里,张大少屁股尖儿搭在椅子边儿,兴高采烈道,“娘,孩儿有一个想法,您老人家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说来听听,让为娘乐呵乐呵。”叶巧巧表面上笑吟吟地说道,内心中则泛起了阵阵苦水。唉!这孩子武学天赋像了自己,可是脑子却随了他爹,这种组合真乃人世间最大的不幸,因此他从小就失去了父爱,自己只好付出更多的心血和呵护。谁让他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很久以前叶巧巧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这是个石头脑袋瓜子也要让他开了窍。 张大少眉飞色舞地讲述起上午发生的事情,张成彪屏着气息听着,眼神神采奕奕,冯伯笑逐颜开,抚须连连点头,看着这三人的神色,叶巧巧心中忧虑地暗道,“唉!两个小傻蛋,一个老糊涂,看来事情果然麻烦了,,,,,,” 当张大少提到天闲门看门人叶传奇的时候,叶巧巧点头说道,“天闲门?正是在学校旁边,哦,这正是那缺失的那一环,,,,,,” (小贴士:最厉害,最恐怖的女人出场了。因为屡战屡败,饱受摧残,传奇巨侠对她的评价只有八个字---娘的,好男不跟女斗。) 六十二章 南流星北闪电 “孩儿这个想法可谓一箭n雕,娘,你可否猜的出来?”张大少美滋滋地问道。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作出决定之前,你务必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做定论,,,,,,”虎毒不食子,叶巧巧极具耐心,细细地给儿子讲解了一遍《孙子兵法》,委婉地点出了作决策不能一拍脑袋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要深思熟虑而后行。张大少神情诚恳,躬身受教,叶巧巧颇感欣慰,遂道出了实情,“南流星北闪电,流星可恨闪电嗜血,天地变色鬼神窜,那个韩江十有**是北闪电一脉的传人。” “闪电?流星?他们是什么人?厉害吗?”张大少问道。 “大约四十多年前,有两个年轻人几乎同时在江湖上出现,他们武功超凡,所向披靡,有如一阵飓风席卷华夏,短短十年间就闯出了天大的名声,人们皆把他们同你们的舅舅相提并论,可是十多年后,却相继着销声匿迹,,,,,,” “不能吧?舅舅天赋武功举世罕见,乃叶老宗主之下天下第二人,他们怎么有资格同舅舅相提并论?”张大少惊诧异常。 “天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万万不可小瞧了天下人。”叶巧巧对冯伯说道,“冯大哥,你同那南流星有过一面之缘,你给小辈儿讲讲,让他们长长见识。” 眼神中流淌着钦佩之色,冯伯娓娓道来, “那是在三十五年前,当时我和霹雳以及几个朋友一起去长白雪域闯荡。长白雪域山高壑险,终年冰天雪地,据说埋藏有满清当年掠夺中原的巨大财富,而且仗着地形复杂,环境恶劣,诸多穷凶极恶之徒走投无路之下藏匿于此,那里没有法制,没有道义,只有喋血和杀戮,可谓这世上最混乱,凶险的地方。有一天,我们一行人路遇两帮人正在厮杀,一帮是赏金猎人,一帮人面相凶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们认出其中有几个乃赏金榜通缉的恶人,遂一窝蜂冲上去相助赏金猎人。霹雳大展神威,接连击毙了两个恶人,遂仰天大笑,连呼痛快,痛快。未料到这几嗓子竟然将凶神和恶煞二怪呼喊了出来。那二怪作恶多端,无法立足于江湖,遂跑到这长白雪域收罗了一帮子喽啰占山为王。他们功力深厚,上来几个照面连杀数人,霹雳大怒,遂使出搏命功法同凶神老怪战作了一团,,,,,,” “唉!每当回想起那一场血战,老夫心中就有如刀绞一般,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好兄弟的脸膛,依旧那么年轻,那么鲜活,依旧同当年一个样子,,,,,恶煞老怪的武功并不比凶神差多少,弟兄们一个接着一个惨遭毒手,老夫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只能凭借看家的功夫苦苦支撑。以前遇到种种险情,霹雳总能大展神威予以化解,老夫瞅了眼霹雳,唉!毕竟功力同人家相差了几十年,霹雳已经完全落入下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完喽,完喽,看来这回要把小命丢在这儿喂狼了,老夫当时心中哇凉哇凉的,那股子死到临头的绝望这辈子都忘不了,,,,,,” “奇迹有时候就像流星一样,说出现突然间就出现了。正当老夫施妙计谄笑苦苦求饶的时候,突然,老夫注意到圈子外突然间就多出了一个人,老夫敢肯定在眨巴眼之前还没有,可是一眨巴眼就出现了,好像凭空变出来似的。那人二十多岁,相貌普通,神情冷漠倨傲,正注视着霹雳和凶神老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夫大喜过望,急忙大声求救。那人鄙视了老夫一眼,喝道,都给老子住手。他内力深厚,这一嗓子震得林中落雪纷纷,凶神和恶煞二怪大惊失色,齐齐跳出圈子,并肩而立摆出了联手御敌的架势。那人接着又喝道,老子懒得杀人,都给老子滚蛋。霹雳已经杀红了眼,置若罔闻朝着凶神老怪扑了过去,老夫只觉着眼前一花,就看到那人贴近霹雳身前,不知怎地随手就掐住他的脖子,甩手抛到了一旁的树杈上。这一手虽然有些取巧,不过其迅疾如电,挥洒自如,好似往嘴里抛了一颗花生米。凶神老怪满面震惊,他皱着眉头打量着那人,猛然想到了什么,惊叫道,流星,你是南流星?那人没有答话,鼻孔朝着天空,先伸出了三指,随后变成二指,凶神和恶煞二怪对视一眼,就转身落荒而逃,眨眼间没了踪影。” “霹雳拍着屁股上的雪回来了,他瞪着眼睛问道,你就是南流星?你很厉害吗?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民除害?那人冷冷道,这里正是流放恶人的领域,何必斩尽杀绝?霹雳看着弟兄们的尸体,眼圈红了,他咆哮道,老子这些好兄弟们难道就白死了不成?那人冷哼道,哼!一群废物,死了活该。霹雳气得爆炸了,不过聪明人永远都不会丧失理智,他撸胳膊挽袖子问道,你说你懒得杀人,是吧?君子一言可要快马一鞭,今儿老子要领教领教你的高招。那人被逗笑了,说道,老子说话从来都不算数,不过今儿可以算数一次,虽然老子懒得杀人,但是却从来不懒得揍人。霹雳乐了,说道,好,老子不怕揍,来吧,动手吧。说罢,二人就动起手来,,,,,,那人武功着实厉害,老夫这辈子见过无数高手,但是能同那人比肩者,唯有大长老一人耳。不过,他的招式过于阴损,把个霹雳揍得哟,,,,,,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呵呵。” “为什么不说?让小辈们知道知道他们那英雄了得的老爹当时如何狼狈不堪,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儿。”叶巧巧笑着解释道,“南流星北闪电那二人性情古怪,亦正亦邪。据说南流星功法威猛,招式霸道,出手向来不顾及他人的面子,招招都是锁喉打脸扇耳光,霸道张扬的让人恨得牙根都疼,因此江湖人士对他的评价是可恨。北闪电则是世代单传的一个神秘门派,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历来的闪电客都杀伐果断,满身血腥,由于他们手下向来没有活口,因此相应地也就很少有人识得他们的武功路数,江湖人士对他们的评价是嗜血。传说中闪电客的武功走的就是迅疾,诡秘的路子,这是我猜测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闪电客和风雪门当代宗主柳飞絮关系暧昧,风雪门三长老辣手判官周怀海当时正是护佑柳飞絮行走天下的护法,想来必定同闪电客十分熟悉。周怀海生性宁折不弯,此次天上人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之所以能够不计较脸面达成和解,必定是因为闪电客的缘故,否则岂能轻易善罢甘休?再有就是这个少年性情桀骜不驯,行事张狂任性,这样的人物唯有闪电,流星一脉才能培养得出来,,,,,,” “哇!闪电客竟然能同柳飞絮有一腿?娘,你怎么知道的?”张大少嘴巴裂开像蛤蟆,满面花痴模样。 真正的高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哪怕一时失态往往也令人不易察觉,叶巧巧抬手似乎要扇打什么,却飘忽着落在了张成彪的头顶。指尖微微颤抖,她一边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一边淡淡笑着解释道,“虽然那一段秘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诸葛门隐瞒下了,但是从与他们纷杂相关的其它资料中,依然留下了诸多的蛛丝马迹。龙儿,你要记住,世上的事情皆因为有因才会有果,有驳于常情,常理之事必定别有隐情,你要多留心,多用脑,慢慢同为娘学习,以后自然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张大少躬身受教,叶巧巧点点头,说道,“好了,说了这么多,龙儿,为娘考考你,那个韩江是色鬼吗?” “娘,您怎么能这样说人家?人家可是人中之龙,怎么会这么没出息?” “那他为什么刚到朝天城不过几天时间,就死缠烂打纠缠成凤?他那种霸道的示爱方法,正常情况下谁会做得出来?其中蹊跷之处可不是一点半点。还有今儿竟然设擂百日,哼!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弟媳,呵呵,你不用多想了,年轻人吗,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表现,彰显一下舍我其谁的英雄霸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呵呵,弟媳,错不了,大哥我这双招子,,,,,,”冯伯帮腔道。 “冯大哥,你被人家一掌打得满地乱滚,伤得重不重?”叶巧巧说罢直接扭头对张大少说道,“龙儿,你说说看。” 这句话顶得冯伯老脸通红,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张大少则“嘎嘎”笑了,“娘,冯伯说的有道理,正所谓一见钟情,烈火焚心,年轻人脑袋一冲动,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嘿嘿,想不到妹子的魅力竟然有这么大?” 闻言,叶巧巧面色惨白,皓齿咬着樱唇,定定注视着张大少,好似看到了世界末日。 “娘,你怎么了?”张大少问道。 “为娘心口有些痛,,,,,,”叶巧巧娥眉微皱,柔荑缓缓抚着心口,,,,,, 六十三章 舔犊情深 丫鬟通禀护卫张大胆求见。 这位张府最忠心的护卫有些狼狈,脸上被抓出了五道血痕,手腕子上的牙印儿清晰可见,他哭丧着脸禀告道,“主母,属下去了学校,同少主说主母您病了,可是少主言辞闪烁,不愿回家,于是属下就遵照主母旨意,将她抓回来关进了禁闭室。少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您看属下这儿,还有这儿,,,,,,少主把禁闭室里的东西都砸烂了,还运功将铜墙铁壁拍得叮当响,,,,,,” “不用管她,唉!像他爹一样死心眼儿。”叶巧巧疲惫地挥挥手,张大胆躬身退下。 “娘,您这是在干什么?你可不能棒打鸳鸯。”张大少焦急道。 叶巧巧起身来到书案前,拿起那副所画的清明上河图,缓缓撕作一条一条,,,,,,张大少知道娘亲对于某件事儿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由得有些紧张,遂屏着气息忐忑不安地盯着叶巧巧。 画作化为了碎片,叶巧巧笑吟吟说道,“不错,不错,龙儿,你同为娘想到一块儿了。呵呵,既然有了这么好的乘龙快婿,成凤应该多花些时间学学针织女红,就暂时不要上学去了。” “娘,您想的太周到了。”张大少兴奋得起身在屋里转了三个圈子。 “龙儿,下一步你计划怎么办?” “娘亲教导过孩儿千万不要小瞧了小人物,说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办法,每每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关键的作用,孩儿一直铭记于心。娘,孩儿打算见见那个看门卒,让他帮着玉成此事,想来一定可以马到功成。”张大少胸有成竹道。 “好主意,那个看门卒是个关键人物,就按你的想法办吧。”叶巧巧点点头,接着说道,“那韩江刻意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想来必有深意,因此关于他是闪电客门人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再对任何人谈起,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冯大哥,龙儿,彪儿,此事干系重大,你们千万要记住。” “记住了,娘,您就等着孩儿的好消息吧,哈哈!”张大少哈哈大笑着往门外跑去,刚刚出了门,就踉踉跄跄倒退回来,跌了个屁股墩。 张霹雳年近六旬,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脸盘子比洗脸盆大,虬髯林立好似扒着一只刺猬。他背着手大步走进书房,看了一眼张大少,脸蛋子立即拉成了长寿面,阔鼻翕张发出一声冷哼。张大少爬起身来,诚惶诚恐地施礼退下。转头看到了张成彪,张霹雳立刻乐成了弥勒佛,“乖儿子,怎么样?今天功夫又精进了没有?” “当然,孩儿今天同姐夫学了两手,刚才还跟冯伯比划了半天,受益匪浅啊!嘻嘻。”张成彪从叶巧巧怀里钻出来,一头扎进了张霹雳怀里。 张霹雳一把将张成彪举到眼前,瞪目问道,“姐夫?姐夫怎么回事儿?” “我姐夫就是我姐的丈夫呗,爹,孩儿跟你说,,,,,,” “嗷!”咆哮一声,张霹雳须发倒竖,虎目圆睁,怒喝道,“不行,老子不同意,老子的子孙必须要潜心武学,以待破虚飞升,绝不可以沉迷于世俗间的男欢女爱。” 对于张霹雳这个观念,叶巧巧向来嗤之以鼻,她出言讥讽道,“你不要管这些闲事儿了,还是抓紧时间修炼你的破神功吧。哼!破虚飞升?你什么时候能飞升飞升给大家见识见识?” “还不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逼得老夫没处躲没处藏,老夫怎么会娶你?要是没有娶了你,老夫早就,,,,,,早就,,,,,,”想起师父叶承乾以及大师兄叶不凡的天赋武功,张霹雳没敢接着往下讲,硬生生住了口。 “怪我?”叶巧巧笑了,“今天老娘就同你好好辩辩理儿。当年老娘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你天天缠着我哥比武,每次都被打成了猪头。你想打探到我哥功夫的秘密和行功之法,就经常买东西哄老娘开心,老娘看你傻得可爱,才瞎了眼看上你。再说,新婚以后,你像个饿狼似的,天天纠缠着老娘修什么欢喜禅,看看,接连鼓捣出三男一女来,那时候你怎么不怪老娘?” 张霹雳晃了晃狮子头不吭声了,转头问张成彪,“你那个姐夫在哪儿?老子去一掌拍死他。” “一掌可不行,孩儿估摸着你咋得拍上一百巴掌才能奏效。”张成彪挠挠脑袋想了想,肯定地答道。 “咦?功夫能有这么高?”张霹雳愕然道。 “爹,孩儿跟你说,,,,,,”张成彪眉飞色舞地把上午同韩江交手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一旁冯伯的老脸一会儿红成了柿子,一会儿白成了纱布,,,,,, 故事听完了,张霹雳浓眉一挑,问冯伯,“冯大哥,你当时用了几成功力?他那一掌把你震出去多远?” “七成,,,,,,三丈远。”冯伯的嗓子发干,声音沙哑道。 张霹雳把树杈般的大手一挥,“来,冯大哥,咱们对上一掌,你也使上七层功力,不,你使上十成,老夫就不信不能把你震出五丈外去。” “啊?”压制住拔足狂奔的**,冯伯哭丧着脸道,“霹雳啊,我这胸口被震得现在还闷得慌,咱们改日再试吧,改日,,,,,,” “爹,孩儿同冯伯功夫差不多,让我跟您对一掌试试。”张成彪从张霹雳怀里挣脱出来,兴奋地欢呼雀跃道。 “成彪,不许胡闹,你爹是个疯子,你可不要像他一样。”叶巧巧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张霹雳抚着虬髯,哈哈大笑道,“老夫神功超凡入圣,内力收放自如,岂能伤了彪儿?” 叶巧巧目光阴森瞪着张霹雳,张霹雳心虚地挠挠脑袋,偷偷向张成彪使了个眼色,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出门而去。张成彪笑嘻嘻拔腿跑了出去,叶巧巧无奈地摇摇头,嘱咐冯伯前去照应一下,冯伯点点头跟着去了。 目光如刀般盯着窗外远天一角,叶巧巧森然自语道,“哼!就算你是闪电客的传人那又如何?既然胆敢心怀不轨骚扰老娘的女儿,那就把小命留在朝天宗吧,,,,,,还有那个看门卒,他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随后,她吩咐丫鬟去通知张语嫣下了学马上来一趟,有话要问。 丫鬟躬身退下,片刻后,她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惊叫道,“夫人,不好了,老爷一掌把三公子打到了湖里,三公子闭气昏过去了。” 叶巧巧吓得魂飞天外,箭步跑出门去,白玉钗摔到地上裂作了两节,一旁还遗失着一只绣花鞋。 六十四章 谢主隆恩 临近下班时分,叶传奇拎着一坛子三十年的女儿红和二包龙井茶,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天闲门。天闲门门外居然停着一辆马车,这可是件稀罕事儿,他凑到马车前,踮起脚尖朝着车窗内瞅了瞅。猛地,一道人影从马车中蹿出来,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你个挨千刀的,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害得老子等了一下午,,,,,,”声音尖利,有如公鸡打鸣,原来是上午打听韩江趣闻的那个美少年,此时的他一改当时的温婉可亲,好像恶鬼上了身般面目铁青,眼神恶毒。 叶传奇十分不满,骂道,“小兔崽子,你骂谁?信不信老子给你两个大耳光?” “老子是张大少的亲随张小猫,你个混账东西敢打我?”那人喊道。 闻言,叶传奇马上软了,一边屈膝赔着笑脸,一边附耳认真地倾听张小猫骂娘,,,,,, 张小猫骂了一炷香时间,才停下喘了口气儿,不屑地看了眼叶传奇,他鼻孔扬起对着苍穹说道,“张大少找你有事儿,马上跟老子走。” 张大少?龙太子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条小泥鳅?没理由啊?虽然心里对这种宠幸渴望之极,但是事发突然,不知是祸是福,叶传奇心中忐忑不安,想问问又不敢问,正要跟着上马车,注意到手里的东西,他急忙谄笑道,“公子,您稍候,待小人去向主管告个假,,,,,,” “那个老不死的是你爹吧?混账,他狗胆包天,竟然连张大少都不放在眼里,还敢骂老子,你去告诉他,让他等着,老子回去就告诉张大少,不出三天就封了这天闲门,让你们都到大街上要饭去,,,,,,” 叶传奇躬身施了一礼,转头撒腿跑进了天闲门。进了内室,叶老实抬头一看,立即跳起身来,老脸阴沉着指着他的鼻子正要开口训斥,叶传奇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案上,满怀着深情说道,“爹,多谢您老这几天来对孩儿关怀备至,这是孩儿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说罢,他躬身退了出去。 愕然盯着房门缓缓关上,叶老实呆立半晌,随后急忙细细查看了一番,茶叶里没有混杂毒药,酒里没有撒尿。咦?这兔崽子生性睚眦必报,自己对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他这是什么意思?叶老实揪着胡子想了很久很久,百思不得其解。 叶传奇上了马车,缩手缩脚蹲在角落里,张小猫指着他的鼻子又是一通臭骂,把他骂了个百孔千疮,把叶老实骂了个千疮百孔,直到马车进了张府,才悻悻住了口。 下了马车,张小猫迈着小碎步款款前行,叶传奇不敢四处张望,一步一趋。沿着小径绕过假山池塘,穿过亭廊水榭,不多时,来到一座华丽的楼阁前,张小猫叫叶传奇候着,独自进去启禀。片刻后,“狗东西,你才知道死回来?人呢?那个看门卒在哪里?”伴随着叫骂声,张小猫仓皇跑出来,催促叶传奇快些去拜见公子。 小跑着进了一间书房,叶传奇快步上前两步,“噗通”跪倒参拜,“小人叶传奇叩见张公子。”当今世上,磕头叩首这种大礼只有在拜师祭祖等隆重场合才会使用,张大少一愣之后,随即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叶传奇偷偷眼睛一瞄,看到上午同韩江交手的那一老一少也坐于一旁,礼多人不怪,他马上依次叩首拜了一拜。冯伯闭着眼睛当做没看见,张成彪对这种卑躬屈膝的做法很反感,他翻着白眼,讽刺道,“一副奴才相,看着就讨厌,我姐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姐夫?叶传奇心思斗转,猛地猜测到一种可能,顿时惊喜得魂飞天外,,,,,, 张大少对这个看门卒的印象很好,决定用自己的亲和力来收买人心,遂和颜悦色地问道,“传奇啊,你可是叶氏家族子弟?” “不是,小人祖居南疆,一年前才来到朝天城闯生活。”叶传奇斩钉截铁回答道。 “好,好。”张大少更加高兴,遂笑吟吟地扯起了闲话,问叶传奇在内务省干的顺不顺心?月俸是多少?够不够花销?伙食怎么样?夜生活都做些什么? 叶传奇斟词酌句一一作答,其间**裸地参杂了诸多奉承之言,以及表示效忠的意思,“久闻张少爷人中之龙,卓尔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若能为张少爷效犬马之劳,真不知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大少被称作赛孟尝,自然见惯了这种溜须拍马之辈,遂说起了场面话,“你有没有兴趣来张氏家族工作?我们家族向来求贤若渴,可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才提供广阔的平台,以施展心中抱负,,,,,,” 闻言,叶传奇立马一头栽倒,一边磕着响头,一边嚎啕大哭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张大少搀扶起叶传奇,欣慰地上下打量着他的容颜,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好啊!本少今日得此擎天之才,张氏何愁不旺?朝天何愁不兴?平定天下,指日可待,哈哈,,,,,,” 闻言,叶传奇立马白眼上翻,昏死了过去。 张大少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遂吩咐张小猫将叶传奇救活了过来。似乎看到了妹子头带凤冠,身披霞帔的喜庆日子,似乎看到了叶二少羞愧得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张大少欢欣鼓舞,索性跳过了诸多环节,直接命令道,“本少今日得见韩江韩公子,顿生结交之心,只是苦不相识,你想办法为我们引荐引荐,一半天约个时间坐下喝几杯交个朋友,只要办得妥当,你以后就跟在本少身边吧。” “公子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卑职身上,如果办不妥,卑职提头来见。”叶传奇知道奴才必须以服从主子的命令为天职,哪怕主子想要天上的月亮,当奴才的也要坚决地执行,至于能不能办得到,那就是后话了,因此他毫不犹豫就立了军令状。 果然,张大少高兴得眉开眼笑,颔首称好。 一旁,张小猫含笑注视着叶传奇,其眼神如刀,嘴角紧抿,嫉恨的意味极为明显。 (小贴士:写到此处,笔者有所感触,同喜欢此书的朋友分享:每个人成长经历中都会出现心灵的迷失,只有随着阅历增长逐渐找到正确的方向,才会发现当初是何等的丑陋,何等的可笑,不过无妨,因为只有经过这个阶段,丑小鸭才能蜕变成美丽的天鹅。) 六十五章 文明执法 一大早,叶传奇就蹲在路边等候韩江,孰料学生潮过去了,不但韩江没有露面,连张成凤也没有见着。他非常纳闷儿,琢磨着各种可能,心中患得患失,看到叶老实来了,遂跟在后头进了门房内室。 为了炫耀炫耀,叶传奇特意说明了请假一天的原因---为四长老的大公子效力。 叶老实盯着他,神色有些古怪。 回想起昨天喂狗的时候,这老鬼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叶传奇忍不住“噗嗤”笑了。 “假条。”叶老实终于开了口。 叶传奇一愣,随即明白了。嘿嘿,这老鬼,礼都收了还假装正经,虚伪,,,,,,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反身出去找了张白纸,然后恭恭敬敬奉于叶老实书案上。 果然,叶老实看也未看,开口道,“不准。” “嗯?”微笑凝滞在脸上,叶传奇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叶老实瞪着眼睛喊了一嗓子“滚蛋”,他才回过神来。未作停顿,他拔腿就离开了天闲门,直到来到大街上,才愤愤唾弃了一口,“呸!老不死的,索贿的胃口还挺大,好,好,看老子撑不死你。” 叶传奇一路打问着来到了翠竹居,找到店小二问起韩江住在哪儿,店小二上下打量着他,啧啧称奇道,“哎呀!都惊动内务省了,官爷,看见没?那边儿,顺着血迹走都头,就到了。” 叶传奇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河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淋漓滴洒着血迹。他顺着血迹一路前行,翠竹居果然名不虚传,客舍屋前院脚,花坛里,池塘边,处处种满了翠竹,风声吹过,枝条翩翩起舞,放眼满目青翠,竹叶飒飒作响,心中一片空灵。血迹的尽头有一座院落,院门破裂歪倒于一旁,叶传奇探头往里面看了看,院内地上血迹一滩接着一滩,许多翠竹拦腰而断,枝条落叶遍布,打斗痕迹十分明显。他倍感纳闷,轻声喊道,“韩兄,韩兄。” 人影一闪,韩江已经站于眼前,看到是他,有些失望,“怎么是你?” “韩兄,出了什么事?这,,,,,,这,,,,,,” “哈哈!”韩江哈哈大笑道,“忙死本少了,昨天就来了三十多个比武的,忙活到半夜才消停,今早又来了七个,都让本少打发了。” “恭喜韩兄,贺喜韩兄,接连挫败几十名盖世高手,,,,,,” 韩江的脸色阴翳下来,叹息道,“唉!别提了,来的都是一些废物,没有一个能在本少手下走过十招,朝天宗的高手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哈哈!心急吃不上热豆腐,这还不到一天时间,韩兄你着什么急啊?哈哈,,,,,,”叶传奇打着哈哈敷衍了两句,然后兴高采烈道,“韩兄,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哈哈!张大少深为兄台的风采所折服,想请你喝几杯交个朋友。哎呀!二位英才风云际会,必将成为江湖上一段佳话。” “张大少?那个装模作样的白痴?本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不去,不去。”韩江一口拒接了。 叶传奇傻了,昨夜他兴奋得一宿未睡,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抱大腿青云直上,居高堂,奴役从群,收贿赂,金山银山的美好前景,根本就没有想到韩江会拒绝。当初你小子耍流氓抱着人家的妹妹不放,人家如今有心接纳于你,你却不给面子,这还是人吗?他鄙夷地瞅着韩江,规劝道,“豪门子弟吗,难免会有一些小毛病,是不是?韩兄,你得体谅体谅,不看张大少的面子,不是还得看看人家妹子的面子,,,,,,” 提起这件事情,韩江顿时怒容满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都是你出的损主意,你说你还是人吗?” 叶传奇莫名其妙,原本想问问缘由,不过看着韩江发怒的样子,他心生畏惧没敢多问。低着脑袋谢罪半晌,待韩江消了气儿,他方赔笑说道,“呵呵,韩兄,你天天呆在这里守株待兔可不行,你想啊!真正的高手哪一个不是声名显赫之人?谁会自降身份来你这儿,形同市井无赖打架斗殴一般?” “一会儿说行,一会儿说又不行,你真长了一张好嘴。”韩江讽刺道。 脸皮没有红一丁点儿,叶传奇接着游说,“韩兄,在下觉着应该借此机会融入朝天宗上层交际圈子里,到时候身边围绕的全是高手,上个茅厕都可以抽空子切磋一番,兴许叶老宗主哪天出关散散心,顺手指点指点这些后辈们,天啊!那是何其荣幸的事情?” 韩江有些心动,踌躇着踱到树荫下一张竹椅上坐下。叶传奇跟过去接着说道,“韩兄,有什么好犹豫的?不就是吃顿饭吗,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你挑个地儿,挑个地儿。” “本少这些天到过不少酒楼,感觉着还是醉仙楼那个胖厨子的手艺不错,就定在那儿,明天晚上吧。”韩江拿定主意说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韩兄,咱说好了,就明天晚上,醉仙楼。”叶传奇欢天喜地往门外跑去,迎头撞上了两个巡捕,他定睛一看,原来认识,“哎,你不是那位捕头吗,咦?什么时候变成巡捕了?” 海中瑞身穿一身酱紫色巡捕制服,风纪扣紧系,腰板笔直,身后跟着一位刚刚成年,呆头呆脑的小巡捕。西归巷惨案发生后,因为以下犯上冒犯了二品捕头庄英雄,第二天海中瑞就被降职成了巡捕,这个打击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工作态度和积极性,每天他领着这个没人愿意搭档的小巡捕穿街过巷,忠于执法,忙得不亦乐乎。对于作奸犯科之徒,海中瑞向来神目如电,自然还认得这个无耻小人,他不屑地冷哼一声,阔步来到韩江身前,问道,“你可是韩江韩公子?” “找本少什么事儿?”韩江斜着眼睛看着他,语气不善道。 “本人乃巡查司巡捕,今早有人到巡查司告你深夜扰民,因此本巡捕特来调查调查。”海中瑞沉声说道。 “扰民?”韩江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儿,不由得诧异地问了一声。 “昨夜你院中大呼小叫,惨叫连连,惊扰得众旅客无法入睡,有人前来制止,反被人痛殴一顿。还有一位店小二趴着墙头看热闹,被震飞的刀剑伤了膀子,可有此事?” “你们巡捕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连这等小事儿都要管?”韩江讽刺道。 “深夜扰民虽不是重罪,不过既然有人告到了巡查司,那么本巡捕自然就要管上一管。”海中瑞义正言辞道。 “这位大哥,兄弟我是内务省的,呵呵,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呵呵,大家都是朋友,有事儿好商量,好商量。”叶传奇乐呵呵地上前套起了交情。 “本巡捕执法向来只知道宗门律法,不知道什么叫朋友,你若没有其他事情,请让一让。”海中瑞冷冷道。 “你,,,,,,”碰了一鼻子灰,叶传奇看了海中瑞两眼,知趣地退到了一旁。这些日子遇到过的巡捕一见着内务省的腰牌,无不满面赔笑,点头哈腰,唯独这一位与众不同,叶传奇能感觉到对方身上蕴含着一股凛然正气,凛然得令他总觉着自己矮上三分,说话都没有底气。 “算了,算了,看你是个小巡捕,本少不值当同你较真。”韩江背靠着竹椅,懒洋洋道,“本少同你把话讲明白了,昨夜大呼小叫的不是本少,惨叫的更不是本少。至于那个打人的,是个绰号叫什么震天神掌的,哈哈!狗屁的神掌,一掌就被本少震飞了。至于那个店小二,本少甩给他一千两银票,他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去,就这么点儿事儿,你该找谁找谁去,别再来烦本少。” “本巡捕询问过当时的情况,韩公子所言基本属实。”海中瑞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说废话了,韩公子只需做到如下两点,本巡捕就不会再来烦你。其一,二更天后请勿要比武切磋惊扰四邻,其二,但凡比武切磋请到练武场去,以免伤及他人,这翠竹居内便设有练武场,并没多远。” “嘿嘿,朝天宗之人个个名号起得震天响,实际上却都是一些酒囊饭袋,连本少三招两式都接不下,本少才懒得到比武场去,不去,不去。”韩江冷笑着说道。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斥责声,“大胆,竟敢藐视朝天宗群英。”“狂妄,不知道天高地厚,让小爷来收拾你。”,,,,,,只见四位锦衣青年打门外鱼贯而进,一字排开,愤愤指着韩江,有如犬吠般狂吠不止,,,,,, “又不是综艺门说群口相声的,都闭嘴。”呵斥一声,韩江跃起身来,逐一扫视了那四人一眼,问道,“你们武功修为如何?如果太差劲就快快滚蛋,省得本少白费力气。” “哈哈!小子,你真狂。”一个虎头虎脑的愣头青仰头大笑道,“小爷等人乃朝天四秀,武功个个出神入化,你们谁都别拦着我,让我教训教训他。” 一个斯文的年轻人拉住他,说道,“老二,别跟大哥抢,让我来。” “杀鸡焉用牛刀?大哥,二哥你们都歇着,让小弟来。” ,,,,,, 仿佛饭馆里抢着付账一般,朝天四秀拉扯作一团,互不相让。 “抢什么?一起上吧。”韩江喝道。 好像良家妇女被摸胸掐屁股猥,亵了,朝天四秀气急败坏,纷纷伸胳膊挽袖子好似要打群架、海中瑞上前一步挡下他们,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若要比武切磋请到练武场去。” “我靠!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一个小小的巡捕竟敢支使咱爷们?”那个愣头青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小子,你知道小爷的老子是谁吗?站稳了,别被吓趴下了,小爷的老子就是稽查司司长张百川。小子,你知道我大哥的老子是谁吗?护住心脉,别被吓破了苦胆,我大哥的老子是治安府部长叶无忧、” 闻言,躲在海中瑞身后的那位少年小巡捕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海中瑞神色如常,声音铿锵有力,“宗门律法规定,治安府司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严禁徇私枉法,本巡捕向来铁面无私,从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更不管他们的老子是什么人。” “混账!”“大胆!”“狗东西!”,,,,,,犬吠声再次响起,朝天四秀指着海中瑞的鼻子大声辱骂,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身躯挺拔如苍劲松柏,巍然不动,神情自若如临渊垂钓,不恼不怒,海中瑞站立当场,不置一词。 幸灾乐祸地笑成了一朵花,韩江出言讽刺道,“喂!小巡捕,你在干什么呢?难道被吓傻了?” “宗门律法规定,执法过程中难免会遇到百姓情绪激动,言语有失等行为,执法人员应心平气和,文明执法。本巡捕的耐心好的很,等他们骂累了,自然就不骂了。”海中瑞淡淡道。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韩江难以置信地问道。 海中瑞淡淡一笑,没有吭声。 (小贴士:笔者泪奔,强烈呼吁天下间所有执法人员文明执法。笔者要将海中瑞写成天下第一巡捕,请喜欢本书的读者朋友们拭目以待。) 六十六章 不惜铤而走险 “稽查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伴随着一声大喝,一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进了院子,十二位稽查司稽查分立两旁,叶胖子威武居于中央。 由于侦办大案要案的特殊性,稽查司人员一般情况下都身着便服,不过今儿则有所不同,这一行人皆齐刷刷地身着一声天蓝色制服,肩章和领花于日光下闪闪发光,险些晃瞎叶传奇的双眼。看到这个恐怖的大胖子来了,他急忙低着脑袋躲在了不显眼的竹荫后。 此次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叶胖子自有他的算计。苦难中总算透露出了一线曙光,昨天,叶大主管的亲随叶长庚再次屈尊驾临了办公室,仅仅说了一句话,就感动得叶胖子泪如泉涌。叶长庚知道说一句就够了,因此只说了一句,“胖子,老钟家儿子的事情,你干的不错,叶老很满意。”随后,他下达了两个指令,一个是摸摸韩江的底细,一个是搜集耿清明的罪状。 对此,叶胖子丝毫不感觉到惊讶,他明白同那件事情,同那个人发生关联的任何人已经,或者很快都会遭殃,差别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协查司的奸似鬼已经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典型,关进了死囚牢;那个马小胖,若不是他娘亲家是叶大主管的远房亲戚,那他就休想走出这稽查司天牢。至于老钟家的儿子,则是他叶胖子为了献媚叶大主管,擅作主张抓进了天牢,只等神丐落网,一同定罪。他这一手耍的漂亮,果然重新得到了叶大主管赏识的机会。 针对耿清明的命令,叶胖子知道耿清明为人光明磊落,廉洁奉公,不会有什么罪状和把柄,而且鉴于其身份特殊,命令的真实意图是寻找陷害的借口。至于韩江,叶胖子则有些糊涂了,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太神秘,正因为太神秘了,所以说明其来头必定大的惊人,因此当初耿清明抢着去审问韩江的时候,叶胖子他连过问一声都没有多问。现在叶大主管下指令去摸摸韩江的底细,这说明叶大主管也不知道韩江的来历,那该如何去摸?有什么底限?叶胖子有些摸不准叶老的意思,因此就小心翼翼地提了出来。叶长庚答道,叶老说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损害宗门和家族的利益,胖子,你做好你的稽查司本职工作就对了,你明白了吧?叶胖子不明白,但还是装作明白点了点头。叶胖子琢磨了一宿也没有琢磨出该怎么办,因此只好使出了这一手敲山震虎,先看看韩江的反应再说,至于下一步,唉!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稽查司的介入顿时改变了院中的局面,朝天四秀调头狂吠之,于“狗屎”,“混账”“废物”等称谓后纷纷抬出了他们老爹的名号。叶胖子一惊,定睛一看,急忙哈哈大笑着迎了过去,“哈哈!叶大公子,哈哈!张二公子,哈哈!王三公子,哈哈!李四公子,哈哈!巧了,巧了,在这儿有幸遇到了,哈哈!” “我们来这儿揍人,娘的,却有一个小巡捕敢横加阻拦,这不是打小爷的脸吗?叶胖子,快让他滚蛋。”那个愣头青嚷嚷道。 叶胖子转头看到海中瑞,不由得一愣。十九年前,叶胖子刚刚成年即报名参加了稽查司海选,在武学大奖赛八进四的时候,正是遇到这一位败下阵来,虽然那仅仅是一个小挫折,心中却始终仿佛扎着一根刺。叶胖子转动大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海中瑞两眼,解恨地哈哈大笑道,“哈哈!海刺猬啊!海刺猬,你什么时候降为巡捕了?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本督察怎么不知道?哈哈!” “巡捕如何?捕头又如何?本巡捕始终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海中瑞沉声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海刺猬你一身毛刺,得罪人无数,现在还不知悔改,哼!”叶胖子冷哼一声道,“稽查司来此办案,这地界本督察接管了,海刺猬,你还是先到一旁凉快凉快去吧,哼!没长卵,蛋的孬种。” “稽查司办案享有优先权,你们先请。”说话间,海中瑞退到院门旁,心平如水,默默地注视着现场。那个少年小巡捕瑟缩躲于他身后,不时埋怨地扫其一眼。 没长卵,蛋的孬种,这个评价在如今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对男人来说实属最大的羞辱,当年给予海中瑞的打击异常沉重,若没有发生后来那件事情,他很可能就此沉沦了下去。时光回溯到十九年前,海中瑞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随即报考了稽查司,经过文策武功六场选拔,他力挫群雄夺得了第一名。那时候,张百川刚刚荣升为稽查司司长,可谓春风得意,意气风发,走路高抬腿,跺得大地“当当”响。在召见考核成绩优秀的新员之际,张百川不无得意地提起了狮吼峡战役,首先让海中瑞谈谈自己的看法。 狮吼峡战役是张百川的成名之战,当年他率领稽查司稽查一百二十六骑,于狮吼峡设下埋伏,一举将三百零八名叛党全部斩杀。那一役,稽查司仅仅幸存了十三骑,张百川负伤过百,险些见了阎王,谓之惨烈毫不为过。张百川荣升司长以后,即大肆弘扬这种奋勇向前,不畏生死精神,一心要将稽查司打造成一支亡命之师。 看着眼前那张笑容可掬的老脸,海中瑞犹豫片刻,最终天性使然,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回禀司长,狮吼峡一役英勇惨烈,荡气回肠,稽查司威名得以一战扬名天下。不过在下认为其并不可取,人的生命是最可贵的,在下认为当时应该采取游击战术,纠缠游斗盯死乱党,待三面援军赶到,合围一举歼之。”张百川闻言,当下老脸变成了猪肝,一拍公案吼叫道,“生命可贵个屁,死的有价值方不枉热血男儿一生。”海中瑞吓得面无血色,惊慌后退了两步。见到这一幕,张百川仰天哈哈大笑,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没长卵,蛋的孬种休想加入稽查司。”从那时起,这句评语就成为了海中瑞的标签,广为传扬,,,,,, “前几日不是有个叫耿清明的来过了吗?你们稽查司还来干什么?烦死人了。”韩江厌烦道。 “你以为花言巧语骗过耿督察,就能蒙混过关?哼!本督察今日来,就是要揭穿你的底细,治你个伙同神丐祸乱朝天之罪。”叶胖子面露狰狞恐吓道。 “本少好怕呦!切!本少就站在这儿,你能把本少怎么样?”韩江满面不屑道。 “好张狂的小子,等你进了稽查司,看你的嘴巴能有多硬?不过呢,”叶胖子诡秘地笑了笑,然后扭头对朝天四秀说道,“只要人跑不了,稽查司倒不急于一时。几位公子,你们先请,让在下见识见识诸位的风采。哈哈!不用有顾忌,留下一口气儿就行了,哈哈!” 朝天四秀拉拉扯扯,乱作了一团。 “看你们这点儿出息,都别跑,看掌!”韩江大喝一声,身影一闪上前接连拍出了四掌。朝天四秀大声吆喝着纷纷举掌迎敌,“啪啪啪啪!”四声闷响,只见尘土飞扬,朝天四秀纷纷滚落于地,有的吐血,有的骨折,有的哭爹,有的喊娘,丑态百出,难以细表。 “娘啊!”叶胖子怪叫一声,连滚带爬扑到朝天四秀身旁,手忙脚乱地喂药接骨,推宫过血,众稽查也扑上去帮忙,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韩江负手而立,郁闷地仰首眺望着远天,叹息道,“余纵横朝天,徒遇酒囊饭袋,求一败而不可得,不亦悲夫!” “娘啊!哇!不等小爷舞起狼牙棒就,哇!就出手偷袭,哇!卑鄙,无耻,哇!叶胖子快快将他拿下,让我爹替我报仇,哇!”那个愣头青练就的是十三太保横练神功,被韩江掌力震得不时地哇哇吐血,依旧肉烂嘴不烂,嗷嗷乱叫。 “爹啊!痛死我了,哎呦!叶胖子,你快去通知我爹,让他兵发翠竹居,哎呦,,,,,,”那位斯文的年轻人呲牙咧嘴地捂着弯拐如同劈柴的胳膊,大声嚎叫。 “奋勇向前,不畏生死。”暴喝声中,叶胖子拔出钢刀,一马当先朝着韩江冲了过去,,,,,,只见他神情绝然,威风凛凛,好似那投火的飞蛾,好似那赴死的英豪,只为领导赏识一笑,他不惜铤而走险,纵死无怨无悔,,,,,, (小贴士:海中瑞如何从一个没有卵,蛋的孬种,最终成为了一条铮铮铁汉?笔者已经有了完整的腹稿,将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到时候用几章内容来讲述,现在暂时先卖个关子,恕罪,恕罪。) 六十七章 归元功 韩江一掌劈出,掌力一触即溃,仿佛垮塌了一堵墙,叶胖子那臃肿的身躯倒飞而出,追随其后的众稽查纷纷伸臂接住,一股脑儿被震得踉踉跄跄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了身形。 虽然早有谋划及时借力后跃,不过韩江的功力太浑厚了,再加上被那个来朝天城当供奉的张大嘴揍的不轻,伤势一直未愈,叶胖子当下伤势复发,口喷鲜血,面色如土。为了更形象一些,他摆出了一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模样,还挣扎着蹬蹬腿儿,,,,,, 看到领导身负重伤,众稽查义愤填膺,留下二人救治叶胖子,其他人则高呼着稽查司冲锋口号,团团围住韩江,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海中瑞跨步进入圈子中,高声喝道,“诸位且慢,请听在下一言。耿清明耿督察是不是调查过此人?其结论是什么?” 看到这根搅屎棍出来插了一杠子,叶胖子气儿不打一处来,骂道,“海刺猬,你胆敢袒护宗门天字第一号大案案犯同党,你可是想造反不成?” “耿清明督察中正无私,本巡捕信得过他,他既然调查过此人而没有抓捕,那就说明此人没有问题。”海中瑞环视朝天四秀一眼,接着说道,“本巡捕此生行事向来见不得某些人为了献媚邀宠而欺凌无辜百姓,因此本巡捕今儿非要管上一管不可。” “放屁,放屁,哇!哇!”叶胖子气得吐了两口血。 “刚才发生的一切,孰是孰非,本巡捕都看在了眼里,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做个见证。叶督察,趁着这身血迹未干,你还是赶紧回去向主子邀功请赏吧,省得再连累这些弟兄们惨遭皮肉之苦。”海中瑞说道。 “你,,,,,,好你个海刺猬,你等着倒霉吧。”叶胖子咬牙切齿地挥挥手,众稽查急忙背负起他和依旧犬吠不止的朝天四秀,匆匆离去了。 “你这个巡捕有意思,很有意思。”韩江眉开眼笑地说道。 “韩公子,关于扰民之事,你究竟作何打算?”海中瑞沉声问道。 “唉!你也看见了,这些草包连本少一掌都接不下,本少才懒得去比武场,不去,不去。”韩江连连摇头。 “那要如何,你才肯去比武场?” “本少看你这个人还不赖,就给你一个机会。”韩江回身坐到竹椅上,大模大样翘起了二郎腿,笑嘻嘻说道,“本少就坐在这儿,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将本少逼离此椅,本少就答应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海中瑞踱到韩江身旁,问道,“你可准备好了?本巡捕这就要动手了。” “哈哈!真是笑话,同你用得着作准备吗?哈哈!”韩江金花乱颤地笑了。 “好,接本巡捕一掌。”说罢,海中瑞翻掌使了招泰山压顶凌空下击,这一掌虽然招式平淡无奇,但是其掌力雄厚,敛而不散,有如沉香劈山般威猛。韩江大惊失色,急忙二郎腿翻飞扎作马步,双足紧紧驻地,屁股死死贴着竹椅,使出吃奶的力气举掌上托,,,,,,只听一声闷响,尘土飞扬中,竹椅四分五裂,韩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使了一招鲤鱼打挺,韩江灰头土脸站起身来,他瞠目结舌地盯着海中瑞,形同看到了鬼魅。 “望韩公子一言九鼎,告辞。”海中瑞一拱手,转身离去。 叶传奇蹭的一声从竹荫后窜出来,仿佛护家的狗儿一般,追在海中瑞屁股后头狂吠,“大胆,混账,竟敢暗箭伤人,你还是人吗?不要走,不要走,,,,,,” 海中瑞驻足,回首,吓得叶传奇抱头鼠窜而回。 海中瑞鄙夷地冷哼一声,阔步而去。 被那一掌震得全身脱力,韩江硬硬憋着一口气才站立起来,待到海中瑞一出院子,他身子一软又坐回到地上。 叶传奇急忙上前搀扶,“韩兄,你伤得重不重?卑鄙小人太无耻了,太可恨了。” 韩江一把推开他,调息半晌,方沮丧道,“唉!他功力深厚,本少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不能吧?韩兄神功盖世,怎么会输给一个小小的巡捕?”叶传奇讶然道。 “闭嘴。”韩江恼羞成怒,跃起身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此事休要再提,更不准同旁人多舌,否则别怪本少心狠手辣。” 叶传奇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连连点头。 这时,三位年轻人摇头晃脑进入院中,嚷嚷道,“哪个是韩江?快来拜见我们朝天三英” “你们武功修为,,,,,,算了,跟本少去练武场。”韩江满面黑云,闪身出了院子。 “竟然吓跑了?快追!”“别跑,别跑。”朝天三英撒着欢拔腿就追。叶传奇原本打算去看看热闹,不过看到三英出门时,纷纷被门槛儿绊了个趔趄,遂摇摇头打消了念头。 海中瑞出了翠竹局,那位少年小巡捕小跑着跟在其后,崇拜地表达了想要拜师学武的意愿。 “汝心不坚身不正,绝无可能。”海中瑞直言拒绝。少年小巡捕含恨视其背影,嘴唇翕张暗暗骂娘。 二人一前一后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没走多远,突然心头示警,海中瑞蓦地站住,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蒙面人挡在巷子正中,其身材瘦小,身子有如长枪般直立,背着手,望着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海中瑞暗暗大吃一惊,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来,不过他却可以断定,这位站立当场有如山岳临川,气势如虹,全身上下无懈可击,必是一位绝世高手。踏到那道门坎前的绝世高手,当今世上可谓凤毛麟角,想不到居然在这条巷子里遇到了,而且摆明了是来找碴,海中瑞回望了翠竹居方向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就走。 “王八羔子往哪里走?吃老子一掌。”蒙面人鬼魅般挡住去路,使了一招泰山压顶凌空拍下。这一掌同海中瑞攻击韩江那一掌虽然招式相同,但是使将出来气势则完全两样,速度不缓不急,四平八稳,掌风毫不外泄,好似一片落叶划过长空,已趋返璞归真的境界。海中瑞心中佩服不已,当即扎好马步,举起双掌奋力上托,,,,,, 世上习武之人皆喜欢争强好胜,莽撞有余,沉稳不足,一般情况下会选择单掌相迎,定会被这一掌震得身负重伤,看到海中瑞举双掌迎战,蒙面人赞赏地点了点头。 一声闷响之后,尘土飞扬,海中瑞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缓缓站起身来,他抱拳躬身一礼,“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你修练的是归元功?可是修炼到了第十层?”眼珠子瞪出了眼眶,蒙面人讶然问道。 “晚辈修炼的正是归元功,已经修炼到了十层巅峰。” “你师父是谁?” “晚辈年幼之时由家父引领入门,之后晚辈自行揣摩,自行修炼,,,,,,” “暴殄天物,叶承乾他瞎了狗眼。娃娃,你可愿意投入老夫门下?”蒙面人眼中绽放着异彩,好似捡到了无价之宝。不怪他如此失态,归元功乃上古神功,功法刚柔相济,内劲绵长,周天可自主运行,效果事半功倍,可谓夺天地之造化,不过遗憾的是有所缺失,只残存了前六层的修炼法门。千年来虽然无数人皓首穷经,后续功法著作有如汗牛塞栋,但皆为狗尾续貂,神奇难现,因此当世归元功虽然流传甚广,但是修炼者寥寥,想不到有人竟然自行参透到了十层巅峰,真乃不世奇才。 “多谢前辈厚爱,晚辈一心只想着捍卫朝天法纪,维护百姓安宁,再无任何奢念。”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大丈夫当扬名天下,称雄一世,你惊才绝代,却混迹市井琐事庸碌一生,岂不可惜?你不如跟了老夫,老夫保你,,,,,,” “扬名为何?称雄何用?穷一生蝇营狗苟,不如坦坦荡荡安心遂志。”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过了这一村可没有这一店儿了,,,,,,”蒙面人的语气中流露出了浓重的乞求之音。 海中瑞没有犹豫,摇了摇头。 “你,,,,,,你就不怕老子一掌拍死你?”蒙面人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海中瑞断然又摇了摇头。 “你,,,,,,你,,,,,,别让老子再看见你,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皮。”若不是蒙着面,那张老脸不知道该有多难看,蒙面人气得跺跺脚,一闪没了踪影。 海中瑞坦然正正衣冠,昂首阔步回巡查司复命。 那个少年小巡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中满含着幸灾乐祸之色,他捂着嘴偷笑不已,,,,,, (小贴士:一: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方乃天下第一巡捕也。笔者计划将来随着情节发展,再体现其“nv,se不能诱”的品质,虽已有个想法,但还不太成熟,想请读者朋友们帮忙出出主意,若经采纳,必有重谢。 二:“扬名为何?称雄何用?穷一生蝇营狗苟,不如坦坦荡荡安心遂志。”笔者将这句话送给同笔者一样默默耕耘的写手们和喜欢本书的读者朋友们。) 六十八章 斗猫喂狗 看门人的脸面能够耷拉多长,可以直观地体现出府邸主人社会地位的尊卑。张府门房里这几位看到叶传奇,脸面“哗啦!”就耷拉下来,下巴颏一举遮掩住了丹田要害。 叶传奇说求见张大少,门房小厮一边掏着耳朵眼,一边爱理不理地说,你找张大少什么事啊?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主子身边的狗腿子,叶传奇胆气徒增,遂黑着脸痛斥道,混账,快去给老子通禀,若是耽误了张大少的大事儿,小心你的狗头。小厮被震撼得懵懂不知所措,门房管事抬头看了叶传奇一眼,马上吩咐小厮速速通禀,然后笑眯眯地请叶传奇落座,上茶。叶传奇乐了,遂翘着二郎腿,一边品着茶,一边胡乱打打屁。 不一会儿,张小猫如飞而至,他亲热地拉着叶传奇的手,笑容可掬道,“嘻嘻,叶兄,你来了,嘻嘻,事情可是办妥了?” 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可亲的美少年,感受着一夜之间冰火两重天的境遇,宁为豪门犬,勿为落魄人,抉择何其明智也,叶传奇甚为得意,哈哈大笑道,“哈哈!猫兄,小弟出马自然马到功成,哈哈!” “啧啧,叶兄不愧为擎天之才,嘻嘻,定于何时了?” “明晚,醉仙楼。” “哪个醉仙楼?” “治安府旁边那一个。” “哦,叶兄,你们天闲门忙不忙?” “怎么不忙呢?忙的连撒泡尿的功夫都没有。” “叶兄,那你就忙你的去吧,不送。”张小猫说罢转身就走。 “嗯?”叶传奇一愣,脑子里马上闪现出两只狗争抢肉骨头的画面,娘的,敢跟老子争功?他急忙转动脑筋生出急智,追在张小猫屁股后头喊道,“猫兄,小弟还有要事启禀张公子。” “公子正在休息,叶兄有什么话就对小弟说吧,小弟自会转告公子。” “我兄弟韩江提出了一个条件,命小人亲口禀明张公子,,,,,,”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唉!小人羞于启齿,,,,,,” 张小猫再三追问,叶传奇始终不吐口,无奈,张小猫只好领着他去见张大少。 庭院内,张大少正在凉亭前焦急地来回溜达,叶传奇急忙似狗狂奔而至,一边大礼参拜,一边特意伸长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张大少直接予以忽视,问道,“怎么样?韩江怎么说?” 邀功请赏的法门自古来千篇一律,无非就是把放屁般容易的事情吹嘘成唐三藏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般艰难罢了,叶传奇已经编排了一路,正要一一道来的时候,张小猫抢先说道,“公子,韩公子提议明晚在醉仙楼坐一坐,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张大少问道。 委屈地把一肚子的瞎话憋了回去,叶传奇哀怨地瞟了一眼张小猫,启奏道,“公子,卑职的兄弟韩江说,,,,,,他想要卑职同去赴宴,这不太好吧?这怎么成?” “这算什么要求?无非浪费些粮食罢了,哈哈!”张大少被自己的幽默逗得捧腹大笑,叶传奇和张小猫不敢怠慢,争先恐后地大笑起来。笑罢,张大少吩咐张小猫马上去把醉仙楼包下来,张小猫躬身领命,然后马上拉扯着依依不舍离去的叶传奇告退而出。 离开了张府,叶传奇首先光顾了一家制衣店。马上就要跻身上流社会了,形象上必须得注意一些,叶老实给的那身锦袍又旧又不合身,以后当抹布算了,他出手阔绰直接买了两身上等绸缎锦袍,打算轮换着穿。随后,他去了一趟诸葛门,慕容康那万两悬赏还没有着落,他找诸葛门门人打听叶逍遥,都说没有看见。估计叶逍遥必定拄着双拐被狗链子拴在了家里,唉!一万两啊!万一有人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不得心疼死?叶传奇本打算去拜访拜访叶逍遥,不过眼前浮现出叶绍文那张老脸和那只巴掌,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路过一间花鸟店,叶传奇探脑袋朝里面看了看,想了想,然后大摇大摆踱了进去。店里到处悬挂着鸟笼子,他仰头细眼观瞧,八哥不在少数,都是黑乎乎一副模样,哪里能分得出好坏?正当他打算问一问,哪一只最便宜而又死不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问候声,“你好!”“你好!”“来客了!”“上茶!”转头看到一只八哥正在鸟笼子上蹿下跳地啼叫着,叶传奇乐了,嗯,好鸟,让它教导教导那位爹讲文明讲礼貌,实在再好不过。 店掌柜的说这只鸟是镇店之宝,要价三十两银子。叶传奇仰头哈哈大笑,以后还会发愁银子?笑话,卖,当下成交了。随后,他手托着鸟笼子,在朝天城里漫无目的地瞎转,蹲在路边听了一会子骂大街的,坐在河边看了一阵子投河自尽的,去茶馆门外竖着耳朵听了一出戏,到妓院墙外伸长脖子瞅了两时辰,直到临近下班时分,才晃晃悠悠回转天闲门。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箱蓬上赫然有个“叶”字标记,叶传奇正在纳闷,猛地,一道人影从马车中蹿出来,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你个挨千刀的,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害得老子等了一下午,,,,,,叶传奇一看,顿时懵了,那人竟然是叶二少的亲随张小狗。他急忙屈膝赔着笑脸,一边附耳认真倾听叶小狗骂娘,一边心里暗自寻思,“他来干什么?怎么和张小猫一副嘴脸,连台词都一样?难道狗腿子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叶小狗骂了一炷香时间,方鼻孔扬起对着苍穹说明了来意,“叶二少找你有事儿,马上跟老子走。”叶传奇点头哈腰说先去同管事请个假,叶小狗立马又发飙了,“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你爹吧?混账,他狗胆包天,竟然连叶二少都不放在眼里,,,,,,” 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昨天傍晚,叶传奇看了看手里的鸟笼子,才敢肯定并没有发生灵异事件。他心中暗暗叫苦,“爹啊!亲爹啊!你眼睛难道长在屁股上了?怎么就看不出高低贵贱,什么人都敢得罪?”怀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他气鼓鼓地进了门房内室,重重将鸟笼子拍在叶老实桌子上,一把撕去了笼子上的黑纱。八哥惊恐地呼扇着翅膀上下扑腾,叶老实眼睛一亮,顿时将脑袋趴在了笼子上,八哥消停下来,扭着脑袋看着他,清脆地叫道,“混蛋!”“混蛋!”看到那位爹煞那间满脸黑线,叶传奇慌忙撒腿就跑,,,,,, 卑躬屈膝跟着叶小狗进了书房,叶传奇快步上前两步,“噗通”跪倒参拜道,“小人叶传奇叩见叶公子。” 叶二少一愣,随即乐得合不上嘴,他原本打算先来一顿杀威棒震慑震慑这个奴才,至此只能化作泡影,“哈哈!好,好,叶传奇啊!你可是叶氏子孙?” “是,小人祖祖辈辈皆为叶氏子孙,自古以来对家族赤胆忠心,苍天可鉴。”叶传奇斩钉截铁地说道。 “呵呵,身为叶氏子孙,呵呵,胳膊肘子是不能往外拐的,呵呵,那你为何要背叛叶氏家族啊?呵呵。” “哎呀!公子,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小人生是叶氏的人,死是叶氏的鬼,还请公子明鉴。” “呵呵,那么本少问你,这两天来你接连进出张府,所为何事?呵呵。” 原来一切都在人家监视之中,叶传奇不敢隐瞒,遂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全都交代了出来。其间,他没有忘记把昨天奉承张大少那套说辞,换个称谓照搬过来狠狠拍了叶二少一顿马屁。 “哈哈!果然不出本少所料,张大少那点儿心思岂能瞒得过我?”叶二少哈哈大笑着说起了场面话,好像依着剧本唱戏般雷同无二,当再一次被推到了齐家治国擎天之才的高度,叶传奇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昏死过去。高呼完谢主隆恩,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同狗腿子一样,主子也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传奇啊!在朝天宗执牛耳者是咱们叶氏,以前是,现在是,将来必定也是,投靠张氏能有什么出息?你去告诉那个韩江,只要他愿意依附本少,叶氏可以满足他任何要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于女色吗,哈哈!那青涩未开的张成凤有什么好?本少答应他,叶氏绝色女子可以任他挑选,,,,,,你只要将此事办得妥当,以后就跟在本少身边吧。” 想不到叶二少差遣的竟然是这件事情,那韩江的性子上敢到九天揽月,下敢到龙宫探宝,岂肯随意降服他人?虽然心中上涌着苦水,脑袋胀成了屁股,叶传奇依旧毅然立下了军令状,“公子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卑职身上,如果办得不妥,卑职枉为叶氏子孙。” 叶传奇这个狡黠的小伎俩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向来认为自身家族血统高贵,其他姓氏皆为贱民的叶二少倍感欣慰,遂起身鼓掌以示嘉奖。 一旁的叶小狗含笑注视着叶传奇,眼神如刀,嘴角紧抿,嫉恨的意味极为明显。 (小贴士:可怜的男主角好不容触摸到权贵门坎,却悲催地面临着两难的抉择:一,依附这个,得罪那个,或者依附那个,得罪这个;二,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最终会落得左挨一巴掌,右挨一巴掌的下场。对于他这样的小虫子来说,任何一种情况都是一大劫数。阅历仅仅限于蹲在路边乞讨,哪里懂得豪门派系征伐的凶险?他会如何去做呢?且听下回分解。) 六十九章 但是 今天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天,沐浴更衣是必须的,因此起床后,叶传奇不辞辛苦去水房洗了个澡。搓搓脖颈子,泥并没有多厚,上一次洗澡还得追溯到稽查司司长张百川帮着搓背的时候,一想起那个虚伪的老鬼,叶传奇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唾弃了一口,骂了半天娘。 洗完澡,戴上束发冠,穿上锦绣袍,系上英雄巾,踏上紫云靴,叶传奇来到门房走个过场,“爹,孩儿今儿还得请天假,五长老的二公子也找孩儿帮个忙,唉!没办法,不帮不行啊!” 那只该死的八哥已经不见了,估计被拎回家去替代那只枉死的小翠了。叶老实高深莫测地打量着他,颇有感触地多说了几句话,“天闲门以前出了个刘二,现在又出了个你,啧啧,咱们这儿算是出了不少能人。不过你刚到朝天城没几天,就高攀上了那三位,啧啧,有本事,刘二拍马也赶不上你。” 刘二?依稀记得平安提起过这个人,听这位爹这么说,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叶传奇得意地咧嘴笑了,“哈哈!爹啊!好日子就快来了,你就等着跟孩儿享福吧,哈哈!” “假条。” “您稍后。”叶传奇恭恭敬敬退出内室,转身出了天闲门。 本以为会面对着一只摇尾巴的狗儿,哪知道这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可惜几十两银子打水漂了,,,,,,叶传奇一路腹诽着来到翠竹居,韩江没有在家,他一琢磨,遂转身赶到了比武场。 当今世上,比武场像公共茅厕一样遍地开花,翠竹居的比武场设在后花园里,周圈围了上百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叶传奇挤进圈子一看,只见韩江黑着脸,麻木地挥掌,挥掌,再挥掌,击败一个,马上又跳出来一个,,,,,,如此周而复始,没有丝毫停歇。 看着这位贵人扫荡群英如无物的飒爽英姿,叶传奇心中感觉到由衷的钦佩和羡慕。当年小的时候,老猴子经常给他讲一些英雄豪侠的故事,当时的他心中憧憬着自己的武侠英雄梦,眼中闪动的华彩好似漫天繁星。虽然这些年来时运不济,明珠蒙尘,那个梦想却仿佛不败的琼花,不灭的火焰,始终深藏于心灵深处,此时不由得迸发出来,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地叫好喝彩。 这一场车**战直到日上中天才告一段落,挑战者纷纷一瘸一拐溃散而去,韩江满面怒容,携带着一股子煞气箭步冲了过来,吓得叶传奇肝胆俱裂,急忙大呼,“韩兄,换身衣服就不认识了?是小弟我,小弟我,,,,,,” “打的就是你。”韩江指着叶传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脑袋是被天闲门的大门夹了,还是被黔之驴给踢了?你这出的什么破主意?害得本少天天累死累活,把宝贵时间都用来拍蚊子了,连修炼武功的时间都没有。” 叶传奇感到有些委屈,眨巴眨巴眼睛没敢反驳。 韩江狠狠挖了他一眼,心急火燎地往家中赶去。叶传奇小跑着跟在后面,游说道,“韩兄,这个麻烦很好解决,今晚你同张大少说一声,只要他发声话,自然没人再敢来找你的麻烦。” “让本少去求那个白痴,做梦!” “那就同叶二少说一声,哎呀!这叶二少气度不凡,风采绝伦,,,,,,” “叶二少?我倒是听说朝天宗有个叫叶大公子叶云飞的武功不错,,,,,,” “对,对,他是叶二少的哥哥,哎呀!他们兄弟俩龙兄虎弟,人才武功那可是难分伯仲,,,,,,”叶传奇瞎咧咧一通,然后说出了叶二少打算结交的意图。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韩江正待开口,两位年轻人挡住去路,嚣张地嚷嚷道,“你们哪一个是韩江?我们乃朝天二圣,特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混账。” 悔啊!恨啊!连上趟茅厕的时间都没有,韩江气得眼角儿含泪,挥起手掌就要行凶。危机感涌上心头,叶传奇掉头撒腿就跑,身后传来了一声怒斥,“滚!再让本少看见你,本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出了翠竹居,叶传奇蹲路边琢磨半晌,随后马不停蹄赶到了叶府。恰巧看见叶二少乘车出府,他急忙跑到马车旁,伸长舌头喘着粗气禀告道,“公子,卑职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了韩江。他被公子您的厚爱感动得热泪盈眶,铁了心地想要归顺于您,,,,,,” 叶二少哈哈大笑打断道,“好,很好,本少记你大功一件,哈哈!走。”话音一落,马车疾驰而去。 “哎,哎,,,,,,”喊了两嗓子,马车没有了影了,叶传奇傻眼了,嘟囔道,“这但是还没说呢,怎么就走了呢?” “但是”这二字在文字和语言中是个很特别的词汇,虽然仅仅只有二个字,但是可以一举颠覆之前万言的铺垫,可以一瞬颠倒黑白。叶传奇后面原本想说,“但是,卑职的兄弟韩江对张成凤姑娘痴心一片,忠贞不渝,因此犹豫再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来因为韩江没有答应,暂作缓兵之计;二来希望以此为借口,看看叶二少能不能抬高些价码,然后再去游说韩江。但是没想到,一番婉言相拒竟然鬼使神差般化作了宣誓效忠,这该如何是好?叶传奇哭丧着脸,绞尽脑汁想不出补救的办法,无奈只好长叹一声,人死吊朝上,听天由命吧! 恨不得天上的日头眨眼间就滚落地平线,叶传奇急不可耐,遂索性赶赴张府去献献殷勤。 他来到张府大门口,迎头遇到了正要回家的张成彪。那小鬼背着手,低着头,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在琢磨着什么高深武学,不时挥手比划比划,蹬腿踢踏两脚。 叶传奇心中一阵狂喜,这位也是龙种,而且小孩子还好哄,,,,,,他翻动花花肠子,急忙凑到近前,谄笑着打招呼,“嘻嘻,三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去了?嘻嘻。” “回家。”瞅了一眼叶传奇,张成彪说道,“小爷把学校的教官都打趴下了,只需要上学堂读书就行。” “嘻嘻,三公子,怪不得小人早上一起来就听见枝头的喜鹊喳喳叫,原来是因为要碰上三公子您啊,嘻嘻,您说小人怎么这么有福气呢?” “你是我姐夫的那个朋友吧?”张成彪眨巴眨巴大眼睛认出来了,顿时满面不屑地喝道,“滚一边儿去,一副奴才相,看着就讨厌。” 看到张成彪已经踏上了张府的台阶,叶传奇生出急智,连忙喊道,“三公子,您姐夫这两天正在修炼一门神功,若是练成了,必定可以天下于无敌,他说了,说等他练好了,将来有时间要教给您。” 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张成彪的兴趣,他蹦跶回来,眉开眼笑地说道,“是吗?我就知道我姐夫对我好,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他。” “不行,不行。”韩江正在气头上,现在若去只怕自己这身人皮不保,叶传奇马上转移了话题,他说他要大出血,想请三公子去天上人间好好吃一顿,去逛街买新衣裳,去茶馆里听戏,去湖里戏水,,,,,,他把糊弄小孩子的手段都使齐了,可是面对诱惑张成彪极其坚强,依然坚持要去看他姐夫。 这孩子,榆木脑袋油水不进,叶传奇骑虎难下麻爪了。转动半天眼珠子,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遂叹气道,“唉!您姐夫遇到麻烦了,,,,,,” “嗷!”张成彪咆哮一声,问道,“哪个混蛋敢难为我姐夫?你说,你快说。” “唉!别提了,,,,,,”叶传奇把老钟家的冤屈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他说韩江的一位朋友如何如何的娇美,如何如何的英勇,可怜为救一个小孩被高官叶银发的马车压断了腿,,,,,,高官叶银发如何如何的嚣张,如何如何的歹毒,不仅仅不予抚恤,还买通了稽查司的叶胖子将韩江朋友的兄弟定下叛逆罪名,关进了天牢,,,,,,还有那个叶胖子更是可恶啊!可气啊!可恨啊,,,,,, 故事讲完了,张成彪板着小脸问道,“我姐夫的朋友怎么是个女人?” “男人女人都可以成为朋友,是吧?就像,,,,,,您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是吧?” 张成彪大悟点点头,“对,就像我哥,他就有好多好多的女朋友。” 叶传奇一箭三雕之计的中心思想是要同这位龙种多亲近亲近,不亲近到一起去嫖,娼,一起去分赃的境界誓不罢休;其次,老钟家的事情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愧疚不已,当初本以为张百川和蔼可亲能够帮忙解决,未想到却被翻脸咬了一口,今儿无论如何都要仰仗这位龙种去把人捞出来,打打那老鬼的脸;至于第三雕,无它,叶胖子揍有余辜。 “三公子,您姐夫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那些王八蛋们胆敢欺负您姐夫的朋友,那不就是在欺负您?对不对?” “对啊!” “那您怎么不帮你姐夫?哦,小人明白了,你害怕,,,,,,” “放屁,小爷天不怕地不怕。” “那咱们先去天上人间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去铲平稽查司,揍死叶胖子。” “吃个屁啊!咱们现在就去铲平稽查司,揍死叶胖子” “走,铲平稽查司,揍死叶胖子。” 七十章 打回他娘肚子里去 仿佛没有按时喂食儿的猪猡,叶胖子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里转着磨磨。虽然昨天那一招祸水东引做的漂亮,当他被抬回了稽查司,吐着鲜血把韩江企图杀害领导的心肝宝贝,自己舍身相救的英勇事迹向张司长做了汇报以后,张司长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赞其“为国为民,忠勇可嘉”,并答应要上报治安府为他请功讨赏,随后就去会晤了叶部长,,,,,,唉!官海沉浮,浸淫愈久愈成人精,那两个老狐狸昨天商议了一天,今儿又商议了一上午,始终没有动静,叶胖子不得不佩服他们老谋深算,真沉得住气。事态发展到现在,叶胖子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能否令叶大主管满意,既然还没有新的指令传达下来,说明他老人家正在静观其变,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混迹官场无时无刻不得废尽心机揣度上意,这种患得患失的心境好似蚁虫叮咬,实乃人世间最痛苦的煎熬。 感觉着胸腹间气血动荡,叶胖子坐回椅子上,取出护心丹,还阳散,保命膏等灵丹妙药,大把大把地填进血盆大口中,咬牙切齿地嚼碎服下。想当初自己一身钢筋铁骨,威风不可一世,可是自从神丐出现以后,厄运接二连三纷纷而至,不仅弟弟叶猴子丢掉了性命,自己接连遭受重创,如今外伤裹体,诸多熟人见面都认不出来,内伤缠身,武功不及当初的五成,,,,,,,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把臃肿的身躯缩进椅子里,郁闷地揉搓着太阳穴,,,,,, “哇呀呀!小爷今天要铲平稽查司,揍死叶胖子,,,,,,叫叶胖子出来,快快出来,,,,,,”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叫骂声,叶胖子大怒,当下一跃而起,循声而去。 一楼大厅内,众多稽查们围作一团高声呵斥,圈子内声音清脆,依旧一口一个叶胖子,叫骂连天。 叶胖子挥臂推开众人,箭步冲进圈子里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娃娃,正在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破口大骂。叶胖子气得暴跳如雷,当下二话不说,伸出巨手抓向那娃娃的咽喉,未料到娃娃闪电般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子。叶胖子感觉到半边身子登时酸麻无力,暗叫了一声“不好!”一股巨力传来,身子被牵引着来了个倒栽葱重重摔在了地上。 娃娃双手掐腰,恶狠狠地说道,“看你胖的像头猪,一定就是叶胖子吧?快起来,小爷今天要揍死你。” 仰头吐了一口鲜血,叶胖子惊悚地看着娃娃,娘啊!高手,一个高---手,娘啊!这是得罪什么人了?高手们怎么会排着队来收拾自己?他急忙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入人群中,暴喝一声号令众稽查群起围攻。看到长官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众稽查知道又有狠角色打上门了,于是齐声高喊着稽查司冲锋的口号,奋勇争先地朝着娃娃涌了上去。娃娃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辗转腾挪身法玄妙,拳脚狠辣霸气飞扬,像一个小跳蚤般在人群里穿梭追打叶胖子,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所向披靡。 李伯通督察身为稽查司六大督察之一,私下里同叶胖子关系很不错。他匆匆赶到现场,抬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哪儿来的娃娃,怎么这么厉害?身为督察眼光独到,他当下就看出由于武功相差太远,以及场地狭小所限,众稽查人多手杂根本于事无补,于是他急忙呵退众人,飞身冲上去伙同叶胖子联手围攻那个娃娃。 又有两位督察闻讯赶来,一位是孙子孝督察,一位是张仲达督察,看到场中光景,二人嘿嘿一笑,说起了风凉话。 “嘿嘿,前两天被一个傻子打得落花流水,今儿又被一个小娃娃打上门来,老孙,你说咱们稽查司是不是犯邪了?”张仲达嘻哈问道。 “那天你不在你不知道,那傻子的功夫着实厉害,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点儿不冤,不过今天若是连个小娃娃都拿不下,那么咱们稽查司直接关门算了,,,,,,”话说到半截儿,孙子孝失声惊叫起了一声,“哎呀!不好!” 场地中间,娃娃飞起一脚将李伯通踢了个四脚朝天,挥掌将叶胖子拍了个血口啃泥。孙子孝和张仲达二位督察对视一眼,随即双双默契地飞身加入了战团。 此役事关稽查司脸面,不,脸面已经脚踏成泥,还是为了稽查司的尊严争口气吧!现场所有人皆心知肚明,于是众稽查悲愤地呐喊着冲锋的口号,四大督察纷纷使出吃奶的功力,团结一心共抗强敌。娃娃登时落入下风,劈头盖脸挨了三拳两腿,小脸蛋子马上肿起来了,鼻子破了鲜血直流,,,,,,“过瘾!过瘾!”“痛快!痛快!”娃娃真是硬朗,一边嗷嗷地乱叫,一边拼死搏斗,越战越勇,,,,,, 稽查司司长张百川昂首阔步走进稽查司大厅。今天,他同治安府部长叶无忧凑到一起又合计了一上午,对于那个韩江,他们二人同仇敌忾,皆认为其穷凶极恶,罪恶滔天,不诛之民愤难平,不杀之天理难容,不过对于其后果,二人合计来合计去始终未敢贸然行事。作为治安府两大巨头,若不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那早就回家卖红薯去了,因此,二人最后决定,待吃过午饭,睡过午觉后,再议,再再议,,,,,, 看到大厅内挤得水泄不通,众稽查群情激昂,冲锋号震天,张百川顿时虎目炯炯,消沉多年的热血瞬间灌满了每一根头发丝。凭借几十年丰富的刑侦经验,他立马断定出出现如此声势只有一种可能,必乃强敌来犯,稽查司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到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留取肝胆两昆仑,嗷!”张百川咆哮诵诗两句,然后虎扑上前,三拳两腿惊飞无数稽查,一头扎进了圈子里。停下脚步,摆出了拼命的架势,他定睛一看,顿时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娘的,老子这一亩三分地怎么像大街上打把势卖艺似的,天天都要鸡飞狗跳折腾一番,这成何体统?咦?供奉打上门来,惹不起也就算了,现如今连个毛孩子都敢来撒野,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哪家的毛孩子?看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裤带未拴紧造的孽?娘的,还要四大督察联手伺候,老子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老人家越想越痛不欲生,遂振臂使出狮子吼咆哮道,“打!给老子往死里打!不把这小兔崽子打回他娘肚子里去誓不罢休,,,,,,” 领导发出了豪言壮语,四大督察顿时有如神助,武功暴涨了一大截儿,娃娃猝不及防之下,脸上挨了鹰爪一抓,顿时鲜血淋漓;眼睛挨了炮拳二记,顿时成了熊猫眼;身上中了几脚旋风腿,满地滚了好几滚,,,,,,娃娃打出了真火,一边嗷嗷咆哮着,一边使出了鱼死网破,以命搏命的招式:身受孙子孝一爪的同时,一脚将其踢得贴到了墙上;身受叶胖子一拳的同时,一个头槌将其鼻梁骨撞断;被李伯通伸臂擒拿住的同时,张嘴从其手臂上咬下二两肉下来,,,,,, 看到这一幕,张百川心头巨震,冷汗汩汩而出瞬间湿透了官袍,,,,,,这娃娃的神态和劲头太眼熟了,活脱同当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小时候,那个人就是凭借这种搏命打法横扫朝天宗所有未成年人,成就了孩子王霸业,而他张百川则紧紧追随,摇旗呐喊。娘啊!不会是那位小祖宗吧?张百川心中哀嚎了一声。 无法从武学招式上辨认出来,这倒不能怪张百川见识浅薄,千百年来,朝天宗通过各种途径积累的功法和武技不下万种,宗门弟子可以根据各自的天赋和喜好等特点选择不同的功法修炼,至于武技则放得更开,这就造成了世间武学百花齐放,炫目难辨的局面。而且张成彪自幼练武成痴,通晓百家武技,这让张百川如何认得出来? 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张百川抱着一丝希望,颤抖着喊了一嗓子,“张成彪,,,,,,,”他多么希望对方没有反应,那该有多好,可是令他失望了,“谁在喊小爷?哎呦!”娃娃应了一声,一分心被叶胖子踢了个嘴啃泥,,,,,, (小贴士:将贪官污吏写的可爱一些,以后才能令读者朋友们恨得牙根都痛。) 七十一章 光辉形象 历代稽查司司长皆身兼治安府第一副部长之职,其官职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其职权的重要性则不可言喻,因此叶巧巧执掌家族大权伊始,就想方设法扶植张百川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作为家族的嫡系子弟,首先第一条就是要忠于家族,身具为家族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勇气和决心。 有如从九重天大头朝下栽了下来,张百川吓得魂飞魄散,大吼一声,“住手!”连滚带爬地冲上前去抱住了张成彪。 四大督察立即住手跳出圈子外,心中皆纳闷不已。张成彪杀红了眼,身子一扭挣脱开张百川,闪身来到叶胖子身前,看到这个大胖子傻乎乎站在当地,没有动手的架势,张成彪奋力给其裆部来了一脚,接着挥动双拳使了招双风贯耳,最后提盖狠狠顶在其下巴上。叶胖子受此重击,登时后翻而出,脑袋还未落地就昏死了过去。 哪怕把叶胖子大卸八块,张百川也权当没看见,他满面慈爱,再次抱住张成彪,哈哈大笑道,“哈哈!彪子,多日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哈哈!武功真俊,哈哈!” “你谁啊你?”张成彪眨巴眨巴熊猫眼,纳闷地问道。 “我啊!哈哈!我是张百川,你川叔啊!哈哈!每年大年初一,第一个到你府上拜年的就是我,哈哈!去年,我还送给你一条手腕子粗细的金链子呢,哈哈!想起来了没有?哈哈!” “哦,你啊!这儿你说了算吗?”张成彪问道。 “哈哈!是啊!哈哈!彪子,你是不是来稽查司有事儿?说,你尽管说,川叔什么都依你。”张百川扫了眼大眼瞪小眼的众稽查们,怒喝道,“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你们是不是都闲的蛋疼?滚蛋,全部给老子滚蛋。” “呼啦!”一声,人影闪动,瞬间后,除了昏死在地上的叶胖子,大厅内空空如也,连一只鸟也未幸存。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小爷就不铲平稽查司了,你快快去把我姐夫的朋友的兄弟放出来。” “你姐夫?”张百川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中的重点,痛不欲生地一拍大腿,“哎呀!成凤什么时候嫁人了,我怎么竟然不知道?” “我姐嫁没嫁人都一样,反正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韩江就是我姐夫。” “韩江?”张百川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万幸,万幸,幸亏人老成精,做事畏首畏尾,否则岂不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娘的,他恨恨瞅了一眼叶胖子,真想上去狠狠踹上几脚。稳了稳心神,张百川问道,“彪子,你姐夫的朋友又是哪一位俊彦?他的兄弟又如何会在稽查司?” 张成彪一提起老钟家,张百川顿时就明白了。平头百姓卷入了大人物的仇怨之中,值此侦办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动荡时期,搂草打兔子,捎带清除些异己,株连些忠良,实属再正常不过,在他张百川看来那两个少年的下场一点儿也不冤,因此为了激励部下,他还曾经以此表彰过叶胖子,赞其勇擒神丐同党,劳苦功高,望再接再厉再立奇功,,,,,,现在既然形势有变,张百川赶紧先把自己摘了出来,“是吗?有这种事儿?老夫怎么不知道?这是哪天发生的事情?具体是谁督办的?被抓的人叫什么名字?老夫这就派人去查。” “是这个该死的叶胖子督办的,至于名字,,,,,,”张成彪挠挠脑袋,喊道,“那个谁,那个谁,那个软骨头,你小子躲哪里去了?” 张百川虎跳而起,咆哮道,“来人啊!把那个谁,,,,,,那个,,,,,,把所有外来人员全都给老夫带上来。” 有如搜捕敌特一般,稽查司全体总动员,片刻后就押解来了上百位外来人员,有报案的,作证的,关系户,推销员。原本躲藏在茅厕里看热闹的叶传奇未能幸免,他缩着脑袋,心虚得腿肚子发颤。来的路上,他已经同张成彪交代得清清楚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捞出来就完事,千万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铲平稽查司的罪名对于人家这些龙种来说无非打个喷嚏,可是对于他这条小泥鳅则意味着脑袋不保,更何况自己已经有过前科了。 “软骨头,你过来,过来,,,,,,叫你呢,你难道聋了?”张成彪眼神不错,喊了两声见没有动静,遂跳过去揪住了叶传奇的脖领子。 叶传奇抬起头,惊喜地问道,“您是,,,,,,您是三公子吧?您怎么到稽查司来了?” 张成彪被问糊涂了,挠了挠脑袋说道,“你来说说我姐夫的朋友的兄弟的情况。” “您姐夫的朋友的兄弟的情况?哈哈!那是什么情况?哈哈!小人不知道哇!” “嗯?你不知道?” “哈哈!您姐夫的朋友的兄弟的情况,自然得去问您姐夫,哈哈!旁人哪里会知道?” “靠!我姐夫瞎了眼,怎么会结交你这样的朋友?”张成彪气冲斗牛举起了拳头,叶传奇马上躲得远远的。 事实经过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既然这位看着有些眼熟的富家公子是韩江的朋友,那可不能得罪,因此张百川慈祥地朝着叶传奇笑了笑,方挥挥巴掌屏退众人。 “哈哈!彪子,别生气,别生气。哈哈!你姐夫的朋友就是我张百川的朋友,哈哈!彪子,你放心,这件事儿就包在川叔我身上了。哈哈!等叶督察的伤一好,老夫马上问个明白,如果确实是误会,老夫马上让他放人,,,,,,” 恰在这时,叶胖子**一声清醒过来,指着张成彪破口大骂,“兔崽子,老子要,,,,,,” “住口!”张百川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这位是四长老的三公子,不许开这种粗俗的玩笑。” 闻言,叶胖子面色大变,马上白眼上翻,两腿一蹬,又昏死了过去。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叶胖子一样,张百川回头看向张成彪,老脸刚刚堆满了谄笑,笑容却蓦地凝滞住了。娘啊!咋把这位小祖宗打成这奶奶样了?这要是让他爹看见,,,,,,他腿肚子顿时哆嗦起来了;这要是让他娘看见,他顿时全身都哆嗦起来了,,,,,, 张百川急忙命手下将稽查司所有的疗伤圣药全都取了来,无痕膏,祛瘀灵,消肿胶,,,,,,,他亲自动手,给张成彪厚厚涂了一脸。涂完了药,张百川扭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咋看咋觉得心惊肉跳,于是老人家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哈哈!彪子,想不想去杭州玩几天?啥好吃吃啥,啥好看买啥,啥好玩玩啥。” 手指头含在嘴里,张成彪甜蜜地笑着,“好啊!好啊!不过我得回家同我娘说一声,,,,,,” “不要,不要。”张百川一把抱住张成彪,生怕这位小祖宗飞身跑了,“彪子,时间来不及了,我马上派心腹送你去杭州,你娘那里,小人自会去通禀。” “也行,省得我娘不让我去。” 张百川长出一口气儿,然后慈祥地,和蔼地,亲切地笑了,,,,,, 经历过上一番洗礼,叶传奇已经了解了官场丑态,看着这张如花老脸,他恶心得想吐,实在忍无可忍,遂上前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三公子,你得回家说上一声,如果这儿发生的事儿传到您双亲的耳朵里,却见不着您的面,您猜他们会怎么想?是您身受重伤,万里求医去了,还是不治而亡,被人毁尸灭迹了?二老还不得把这朝天城翻个个儿?再说了,如果路上万一出上点儿岔子,哎呀!只怕某些人要被灭了九族呦!” 闻言,张百川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他暗暗自责心慌则乱,考虑不周,遂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句,“三公子,用不用小人帮着您去回禀您姐夫一声,就说您没有把事情办成,让他请岳父老泰山亲自出马,,,,,,” 张百川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索性就不起来,他坐地上大吼道,“叶胖子,你他娘的别装死,马上去把问题查清楚了,马上把人给老子放了。” “遵命。”叶胖子骨碌着爬起来,一溜烟儿往天牢而去。 叶传奇看得眼睛直了,靠!谁能想到威猛如斯的叶胖子也会装死这一手,,,,,, 点头哈腰送走了张成彪一行人,张百川马上纵马离开了治安府,不知所踪。 当天下午,四长老张霹雳携带着风雷之势驾临了稽查司,咆哮声有如震天霹雳般响彻云霄,当下百官股栗,鸟雀惊飞,,,,,,“稽查司有口气的,全都给老子滚出来”,,,,,,“听闻尔等沉迷酒色,疏于操练,来,都一起上吧,让老子考教考教你们”,,,,,,“张百川呢?张百川死哪儿去了?靠!这只老狐狸,,,,,,”,,,,,,须臾后,稽查司院子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接连三天三夜,张百川没有回家,也没有回稽查司,他像一阵风在浩瀚的朝天城内四处游荡,不作片刻停留,,,,,,烈日炎炎下,老人家扛着狼牙棒驰骋在大街小巷,汗珠子像喷泉似的汩汩而落,眼珠子瞪得比碗口大,目光炯炯扫视着四面八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夜半三更时,老人家抱着狼牙棒信马由缰,嘴里啃着一只烧鸡,耳朵竖起一尺来长,但有风吹草动,马上快马加鞭,绝尘而没,,,,,,张百川执掌稽查司大权二十五年,这三天三夜的光辉形象成为了其传奇一生中最为绚丽的诗篇,世世代代广为朝天百姓传颂。 (小贴士:古往今来发生过多少类似事件?如果再加上刻意作秀的话,那又该有多少?笔者心中有些迷茫,特向诸位读者朋友请教。) 七十二章 民家有女名玉兰(上) 钟良勇年方十八,身材修长,五官清秀。马升宇同样十八岁,身材魁梧,脸上长了几个青春痘。二人是发小兼同窗,学校毕业后,一起投身城南的真武拳馆学艺,成为了师兄弟, 钟良勇妹子钟玉兰被高官叶银发的马车轧断腿之后,始终得不到赔偿,二人愤愤难平,遂到治安府讨说法,未料到却被扣上了叛逆的罪名关进了天牢。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在天牢里走了那么一遭,二人依旧吓得惊魂未定,当叶传奇端着贵人的架子讲述了搭救他们所历经的千辛万苦,然后郑重其事地介绍了四长老的三公子张成彪,以及他自己之后,看着三公子鼻青脸肿的样子,两个少年惊诧地捂着嘴巴,感动得热泪横飞,纷纷将胸膛拍的“当当”响,反复强调要如何如何知恩图报,要如何如何两肋插刀,要如何如何万死不辞,,,,,, 张成彪眉开眼笑地挺着小胸脯,仰着饱受摧残的小脸,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突然发现那个软骨头并排站于身旁,神情与自己一般无二,他勃然大怒,伸手将其推了个四脚朝天。 叶传奇爬起来,满面谄笑着再次提出要请三公子去天上人间好好吃一顿,此时已过午时,张成彪确实有些饿了,遂吧嗒吧嗒嘴咽口吐沫,点头应允了。叶传奇大喜过望,正要屈膝前头带路,却突然被钟良勇抱住了。钟良勇说要请救命恩人去家里吃饭,要让家里杀猪宰羊,大摆筵席,以谢救命之恩。叶传奇当然不答应,拼死挣扎却挣扎不脱,哪怕翻了脸,钟良勇依旧不依不饶,索性抱起他,箭步往家里跑去,马升宇遂抱起张成彪,紧紧跟随。 叶传奇无可奈何,只得仰天长叹道,“唉!大好献媚良机白白错失,天性淳朴的愣头青往往比张百川之流更误人矣!” 路过一家食品店,张成彪突然嚷嚷着要买东西,说去看望姐夫的朋友,不能不带些礼物。钟良勇死活不让买,说大恩未报,怎能再让恩人破费?张成彪遂使了招千斤坠,双脚死死扎在地上,任凭马升宇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拖动分毫。钟良勇上前帮忙,二人累得呼哧带喘,张成彪始终双手抱于胸前,满面得色,身子却纹丝不动。钟,马二人对他的武学功底佩服得五体投地,遂不再劝。 一行人进了集市,豪门少爷出手果然阔绰,酸甜苦辣咸,味道周全,方圆长扁宽,形状各异,各色美食无一漏网,直到钟,马二人肩扛背负得直不起腰来,方才作罢。 一手拿着玫瑰饼,一手拿着芸豆卷,张成彪一边咀嚼,一边欢喜道,“好吃,好吃,那个谁,我没带钱,你先垫上,有空儿去找我哥要。” 什么钱不钱的?只要把这位爷哄开心了,以后还能缺得了钱?叶传奇兴高采烈地付了账。 钟家的模样惨不忍睹,门洞口被破砖头瓦片,垃圾菜叶子掩埋了半人高,院墙上泼满了狗血和大便,,,,,,钟良勇大惊,高喊着爹娘,连滚带爬跳进了院子里,一行人急忙运起轻功飞身而入。 钟家夫妇从屋中迎了出来,钟父激动得红光满面,两只手揉搓得磨破了皮,钟母握着钟良勇的手,哭哭啼啼地上上下下瞅个没完没了。钟良勇赶紧让爹娘二老拜见三公子和叶大哥,老实巴交的二位老人听说是救了儿子的贵人,诚惶诚恐要下跪,叶传奇连忙拦下了。 张成彪东瞅瞅,西看看,问道,“我姐夫的朋友在哪里?” 钟良勇急忙领着二人进了一间厢房,香闺内布置得隽永雅致,弥漫着一股浓厚的中药味儿,那位小白鹤坐于床上,面色苍白惹人垂怜,发丝散乱倍显娇柔,她轻轻一抱拳,说道,“多谢二位英雄仗义搭救家兄,有道是大恩不谢,我们全家必将铭记于心,将来有机会再作报答。” 张成彪上下打量着钟玉兰,绷着小脸问道,“你就是我姐夫的朋友?你同我姐夫怎么认识的?” 钟玉兰微微一愣,叶传奇猛地鬼叫了一嗓子,“哎呀!你们家这是什么味儿啊?难闻死了,是什么人欺负你们?有三公子做主,你们不要怕,大胆说。” 钟母马上倒出了一肚子苦水,原来钟良勇被捕的第二天,黑虎帮就来家里闹事,这帮子地痞无赖们不但将大门口糟蹋得乌烟瘴气,还威胁左邻右舍,严禁人们同老钟家来往。开饭馆的老董夫妇感谢钟玉兰救了他们的孩子,时常来走动走动,老董气愤不过同他们起了争执,被打得受了重伤。 “黑虎帮是什么东东?”叶传奇问道。 钟良勇告诉他说黑虎帮是近些年发展起来的黑帮,帮主外号叫大狗子,笼络了一些地痞无赖,靠着玩命斗狠的手段控制着附近这几条街的地下**生意,听说上面有大人物罩着,平日里甚是骄横。 “大人物?多大的人物啊?再大能有三公子大吗?哈哈!”叶传奇阴阳怪气地说道,然后趾高气扬地哈哈大笑。钟良勇和马升宇完全赞同他的说法,相跟着哈哈大笑。 张成彪没有笑,依旧绷着小脸问钟玉兰,“你同我姐夫认识多久了?你们很要好吗?” “哎呀!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饿死我了。”叶传奇马上又鬼叫了一嗓子。 钟家人如梦方醒,钟父马上进了厨房,拽出了一尺来长的杀猪刀;钟母马上到院子里,追着老母鸡上蹿下跳;钟良勇伙同着马升宇,手持绳子抹肩头拢四蹄捆好了一只猪。 “滚蛋,你瞎叫唤什么?震得小爷耳朵痒痒。”张成彪不悦道。 “三公子,小人是怕把三公子您饿坏了?”叶传奇点头哈腰道。 “小爷吃零食早吃饱了,你滚出去,不要打扰我们说话。”张成彪扬起了拳头,叶传奇马上闪身出了闺房。 “我姐夫将来必定是要娶我姐的,别的女人想都不要想。”张成彪冷冷道。 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门口,钟玉兰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含笑道,“三公子,尊姐和姐夫乃人中龙凤,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玉兰恭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姐姐,一看你就是个正派的女孩子。”张成彪高兴地连连点头,“姐姐,你给我讲讲你怎么认识我姐夫的呗。” 房门外,趴在门缝上偷听的叶传奇刚刚松了口气儿,听到后一句话,顿时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你姐夫英雄侠义,哎呦!”突然,钟玉兰捂着伤腿,痛苦地呻,吟起来。 “姐姐,你的腿很痛啊?”张成彪关切地问道。 钟玉兰说小女子的伤太严重了,卫神医也无能为力,纵使伤势好了,这条腿也会留下残疾。张成彪满怀着同情说道,姐姐你长的这么漂亮,将来要是瘸着一条腿,也太可怜了。钟玉兰说多谢三公子关心,小女子知道世事无常的道理,因此看得开,不会自怨自艾。张成彪一拍巴掌说,姐姐你说的太对了,我娘也这么说过,她说无论遇到任何苦难,哭哭啼啼最没有出息,只有想方设法摆脱困境方为人杰。我爹也说过,他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脑袋掉了才碗大个疤,十六年后还会是一条英雄好汉。总算彻底转移了张成彪的注意力,这二人越谈越投机,最后,张成彪一拍巴掌说道,姐姐,你等着,我回家给你取疗伤圣药来,保证能让你好转。 跟在张成彪屁股后面跳出了钟家,叶传奇可怜巴巴地说道,“三公子,你可得早点回来啊,,,,,,” “看见你就烦,滚蛋。”张成彪厌烦地一甩手,阔步正要离去,却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二十多条汉子一字排开,个个身着黑色劲装,面目狰狞。为首的汉子年近三十,长得又瘦又小,活脱像个马猴子,他呲着黄板牙,声音宛如破锣般呵斥道,“兔崽子们,不知道黑虎帮的禁令吗?你们还敢同这家人来往,是不是不想活了?” 张成彪抬脑袋一看,眉头紧皱,喝道,“滚开,别挡小爷的路。” “哎呦!还挺横?”马猴子眨巴眨巴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张成彪,哈哈大笑道,“哈哈!娃娃,你被谁打的这么惨?是不是脑袋被打傻了,,,,,,”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脆响,马猴子被张成彪一记耳光扇得直挺挺地倒飞了出去。 张成彪虎目圆睁,双手掐着腰咆哮道,“哇呀呀!敢触小爷的霉头?小爷揍不死你们,都别跑,每人给小爷磕一百个响头,否则小爷灭了你们黑狗帮。”说罢,他凶猛地扑向那些愣在当场的汉子们,,,,, 叶传奇拦下了想要上前帮忙的钟良勇和马升宇,笑吟吟问起那个马猴子是什么人。钟良勇攥紧拳头,神情振奋,说那人是黑虎帮帮主大狗子的亲弟弟,外号叫二狗子,平日里贪杯好色,是个没出息的混混。 “哈哈!三公子英明神武,黑狗帮覆灭就在今朝,,,,,,”在叶传奇嘹亮的马屁声中,黑虎帮帮众接连滚落尘埃,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贴士:钟玉兰终于再次出现了,至此本书铺垫部分基本完成,欢迎读者朋友们进入一个与往不同的武侠世界里。) 七十三章 民家有女名玉兰(下) 黑虎帮帮主大狗子领着手下八大金刚,似狗狂奔至钟家。看到手下们全在地上打滚儿,那位龙种则气鼓鼓抱着胳膊站立当场,大狗子这才松了口气儿,不过待看清龙种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住手!”还用得着住手吗?大狗子心里十分紧张,以至于大喝了一句废话。 张成彪抬头瞅着他,黑虎帮帮众们挣扎着连滚带爬退到了帮主身后。 壮了壮胆子,大狗子一抱拳说了句蹊跷话,“这位朋友,别来无恙?” “你谁啊你?”张成彪纳闷地问道。 “在下乃黑虎帮帮主大狗子,,,,,,嗯,这个名字叫着顺口一些。”大狗子吞咽口吐沫,解释道。 “你是帮主?那么武功必定很高了,来,小爷还没有打过瘾。”张成彪摩拳擦掌道。 “在下的武功并不高,不过在下敢于以命搏命,而且在下为人豪爽,行事仗义,素来忠心耿耿,,,,,,”话越说越顺,大狗子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所具备的优良品德,好似官员作述职报告一般。 张成彪越听越糊涂,不耐烦地一挥巴掌,“本少没工夫听你胡说八道,打,马上动手,不打,马上滚蛋。” “啧啧!小英雄真是个痛快人,在下钦佩之至,钦佩之至。啧啧!不过在下有一个疑问,看小英雄你器宇轩昂,身手高明,在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朝天城内何时出了您这样的一位少年英雄,小英雄如若不弃,还请赐以姓名。” “哈哈!你站稳了,听好了,小爷姓张名成彪,,,,,,”张成彪眉开眼笑地介绍了自己。他感觉着自己的名号不够响亮,正琢磨着用不用搬出老爹的时候,大狗子已经将嘴巴张成了海碗,惊呼道,“哎呀呀!原来是三公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大狗子几句奉承话就将张成彪哄得找不着北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对大狗子说道,“你这个人真不错,你等着,小爷我一会儿就回来。” 张成彪兴冲冲地走了,大狗子打量了叶传奇两眼,上前一拱手,说道,“这位小兄弟,,,,,,” “免了,免了,帮主大人好手段,小弟钦佩之至,钦佩之至,哈哈!”叶传奇笑嘻嘻道。刚才那一幕令他大开眼界,娘的,原来拍马屁还能这样拍,而且效果竟然这么好,他对这位大狗子又是佩服,又是妒忌,心情十分复杂。 “哈哈!小兄弟是个明眼人,在下就不说废话了。”大狗子一边说着,一边塞进叶传奇手中两张银票,“如果小兄弟瞧得起在下,那么你就是我大狗子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 叶传奇半推半就地受了,心中乐开了花,遂同大狗子亲密地寒暄起来。大狗子说话很敞亮,直言请叶传奇在三公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叶传奇转动鬼心思,遂指着钟家哈哈大笑道,“哈哈!哥哥你不用舍近求远,捷径就在此处,,,,,,” “弟兄们,上,把钟家拆了,老子要给他家翻盖成钟府。”大狗子振臂喊道。 “有魄力。”叶传奇惊诧半晌,由衷地竖起了大拇哥。 随口应承了两句,叶传奇心急火燎地翻墙回了钟家,大狗子虎目炯炯盯着钟家,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二狗子捧着脸凑到近前,恨恨道,“哥,那个狗屁的三公子什么来头?咱们黑虎帮天王老子都不怕,还怕他?” “滚您娘的。”大狗子一巴掌扇飞了二狗子。 一位老叟算命先生打扮,缓缓踱到大狗子身旁,大狗子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三,这次多亏你通风报信,不仅为黑虎帮免去灭顶之灾,还带来了一场天大的造化,大哥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兄弟之间,就不要客气了。”老叟眉峰微皱,沉吟道,“大哥,小弟有一言相劝,还请大哥三思。大哥,你想一步就攀上朝天宗的天,可曾考虑过周旋于豪门派系间的凶险?咱们这些小人物,生死皆在人家一念之间,今时纵使蹦跶得再欢,它日说不得就会死的不明不白,,,,,,” “大哥本烂命一条,等待这样的机会很久很久了,老三,人各有志,你不要再劝了。 算命老叟叹息一声,遂不再劝,说道,“大哥,等再见着了三公子,如果方便就帮小弟打探一下他搭救钟家小子的真实缘由。” “三弟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大哥身上。” 这位算命老叟正是乔装改扮的诸葛门风媒苟德贤,大狗子是他当初年少厮混时的结拜兄弟,二人始终交往频繁。今天中午,苟德贤接到了稽查司内部的眼线线报,因为神丐的关系,他曾经调查过钟家,知道大狗子牵扯其中,因此匆忙赶来通知一声。 这段日子,苟德贤一直在苦苦追查神丐的下落,可惜神丐蓦然现身制造了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毫无痕迹可寻。他曾经去拜访过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也曾经去探视过叶胖子,利益纠葛没有情面可讲,江湖之凶险正在于此,他得到了子虚乌有的情报,因此被彻底地引入了歧途。通过分析那些第一手情报,苟德贤认定神丐身后必隐藏着一股极大的势力,很可能是朝天宗的敌人---缥缈宗,而那些同神丐有过接触的人,皆没有继续追查的价值,比如丐帮那个小娃娃,神丐接近他是为了对付赵光腚以挑起纷争;至于韩江,马小胖和这老钟家的钟玉兰,不过神丐肆意滋事碰巧牵连上了,,,,,,不过现在问题来了,神秘人韩江怎么能同老钟家扯上关系?苟德贤认为这事儿太蹊跷了。不过,若想在江湖上活的久一些,招惹不起的人绝对不能招惹,这是混迹江湖的常识,苟德贤生性谨慎,深知这一点,并一直做的很好。三公子不用说了,那个始终调查不出底细的神秘人韩江,其背景必定也极不简单,此事既然牵扯上这两位,只怕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望着钟家,苟德贤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叶传奇一阵风般冲进茅厕,掏出那两张银票看了看,一百两一张,轻而易举到手二百两,他欣喜地亲了两口方塞进怀里。闲来无事,他背着手到处溜达,同忙活成一团的老钟家人打了二句屁,去猪圈鸡窝慰问慰问幸存者,随后踱进了钟玉兰的闺房。 钟玉兰对这位大恩人非常热情,嫣然燕语问寒问暖,叶传奇长这么大同漂亮女孩子说话从来没有超过三句,哪怕因为误会而挨揍也没有过,因此这二人面对着面,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听叶传奇说起他在天闲门当差,钟玉兰惊喜地说有个街坊也在天闲门当差,名叫愣子。叶传奇哈哈一笑,说愣子那是我小弟。二人谈起了愣子,钟玉兰说愣子身世很可怜,打小儿就没有了父亲,同母亲相依为命,,,,,,叶传奇插话说,是啊,不过愣子有位伟大的母亲,说到这儿,他打听起愣子他娘的情况。钟玉兰的眼神有些古怪,问道,你没有见过愣子他娘?叶传奇说,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仰慕已久,愣子和他娘一直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可是最近忙的抽不开身。钟玉兰就说,愣子待人太热情了,一般人受不了,说到这儿,二人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钟玉兰转移了话题,问那位三公子是谁?叶传奇马上鬼叫一声,你不知道他是谁?天啊!说出来别吓坏了你,他讲述三公子显赫身份的时候,钟玉兰眼睛睁得滴流圆,惊讶地捂住了樱桃小嘴,这幅神情让叶传奇倍感洋洋得意。随后,钟玉兰问起了三公子的姐夫是谁?叶传奇更得意了,遂先把韩江夸上天,然后再浪费了不少吐沫讲述了自己和韩江的那种海枯石烂真情不改的过命交情。钟玉兰几句奉承话将他夸上了天,然后奇怪地问道,小女子又不认识韩公子,韩公子为何要搭救家兄?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叶传奇哈哈大笑着将老猴子点评侠义盟的观点阐述了出来,看你这个小姑娘蛮聪明的,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为什么非要认识才要挺身相助?难道是想着让人家逢年过节送篮子鸡蛋,两包糕点?如果世上所谓的正直侠义之人皆为此等狭隘浅薄,沽名钓誉之辈,那么弘扬几千年所谓的侠义道不要也罢,,,,,, 窗外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透进窗棂照进来映照在叶传奇脸上,那半明半暗的脸庞上,那光亮的半边,漆黑的瞳孔上流光闪动,表情鲜活神采飞扬,,,,,,突然感觉到心弦颤抖,钟玉兰慌乱地低下了螓首,,,,,, 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叶传奇出门瞭望了八十来趟,张成彪依旧没有回来。看了看日头,时间已经不早了,醉仙楼那一桌子可不能耽误,叶传奇遂起身告辞,熟料钟良勇和马升宇二人扑上来,一人揪住他一只胳膊,死活不让走。知道拗不过这两个小子,叶传奇只好借着尿遁翻墙头逃之夭夭。 (小贴士:钟玉兰,本书第一女配角,因为情,她绝情一世,孤独终老,因为恨,她翻云覆雨,血洗朝天。“身为上位者无论做什么,都会着眼于全局,冷酷地加以掌控,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他们的抉择。是的,他们的骨子里都不会有怜悯和人性,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是后天对他们的一种摧残。”这就是她一生的写照。) 七十四章 二狗争食 (上 ) 醉仙楼外,店小二黑玉堂点头哈腰地陪着不是,一一将前来就餐的宾客们拒之门外。 一位富家公子手撩着衣袍,似狗狂奔而至,仰头看了看醉仙楼的招牌,他停下脚步,抹了抹满头汗水。 黑玉堂陪着笑脸说道,“公子爷,对不住您了,小店今日被人包了,请您改日光顾。” “张大少来了吗?韩江韩公子来了吗?”富家公子问道。 “没来,,,,,,一个人都没来呢。” “那就好,那就好。”富家公子喜上眉梢,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一边忽扇着袍子一角纳凉,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舌头都快要舔着地面了。 掌柜的震街西郑酒屠吩咐过黑玉堂,张大少以及张大少的朋友若是来了,要速速通知他前来相迎,豪门子弟可怠慢不得。黑玉堂上下打量着这位富家公子,这身衣服倒是价格不菲,不过这形象,,,,,,哪有点儿传说中豪门子弟的样子?忽然,他感觉着这位看着眼熟,遂问道,“公子,你是,,,,,,” “你小子发了横财,怎地还当店小二?”富家公子仰起脸,满面嫉妒地问道。 “娘啊!”认出来了,黑玉堂惊叫一声,转身跑回了酒楼。找到掌柜的郑酒屠,禀告说来了一个客人,郑酒屠正要出去迎接,黑玉堂趴在他耳边嘀咕道,“掌柜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听了小报告,郑酒屠惊呼道,“我靠!世上竟然有这种人?” 注定今儿要有血光之灾,供奉冯伯鬼使神差地跟着来凑热闹;。当世真正的武者讲究无时不刻不在修行,罕有乘车坐轿,不过考虑到今儿要和侄女婿不醉不归,别跌落马下让小辈们笑话,老人家因此坐着张大少的马车,心情特别好,一路上都是笑模样。 马车到了醉仙楼,冯伯抬腿下了马车,张小猫搀扶下张大少。张大少“哗啦!”摊开折扇,一边潇洒地忽扇着,一边仰头望着醉仙楼的招牌,云淡风轻地微微颔首,其风华绝代,气度超群,顿时折服得郑酒屠和黑玉堂自惭形秽地弯下腰的同时,齐齐地将叶传奇鄙视到了骨头里。 张小猫上前一步,挡住了前来施礼的叶传奇和郑酒屠,问道,“韩公子到了吗?”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叶传奇解释道。 “你,在门外候着韩公子。”一改昨日的温婉可亲,张小猫浑身散发着顶级狗腿子的嚣张气焰,不屑地用鼻子点了叶传奇一下,然后搀扶着张大少,于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进了醉仙楼。 护卫们被安置在一楼大厅,围坐了两桌子。 郑酒屠弯着腰恭引着张大少一行人进了二楼的天字号包间。这里空间宽敞,装潢考究,地上铺着华贵的地毯,镂空的雕花屏风隔断古香古色,檀香木圆桌靠椅尽显奢华,不过对于天天在天上人间泡着的张大少来说,无异于乡村农家饭庄。 张大少推金山倒玉柱坐在主位上,冯伯挨着坐下,张小猫伫立其后伺候着,郑酒屠毕恭毕敬沏好了上等的云雾山毛尖。张大少品了口茶,说起了场面话,郑酒屠犹如聆听圣旨般恭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竟然激动得浑身发颤。 不一会儿,黑玉堂恭领着韩江和叶传奇进了包间,比郑酒屠还要夸张,黑玉堂竟然激动得泪流满面。 张大少爽朗大笑,起身相迎。冯伯没有倚老卖老,也迎上前去上下打量着韩江,乐得合不上嘴。 韩江微笑着点点头,众人承让一番,方纷纷落座。望着直径丈许的桌子旁只坐了这么四位,连张小猫都没有位置站于一旁,叶传奇受宠若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感觉着应该说些什么,遂嗫嚅道,“这闹的,小人什么身份,这怎么使得?呵呵,,,,,,呵呵,哎呀!这桌面真大,呵呵,跳顶上比武切磋都够用了,呵呵,,,,,,” 此言一出,张大少和冯伯被逗得捧腹大笑。韩江面沉如水冷哼一声,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子。郑酒屠的脸色则好像死了爹娘一般。 张小猫使了个眼色,郑酒屠躬身退出了包间。来到过道里,他轻轻唾弃一口,低声嘀咕道,“这孙子真不是东西,看来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那当然,掌柜的,小人的话还能有假?”一旁的黑玉堂附和道。 “嗯,得防着些,你盯紧那孙子,别让他抽空子跑了。” “掌柜的,你瞧好吧。”黑玉堂拍着胸脯打了保票。 美味佳肴一道接着一道摆满了桌面,郑酒屠为了讨好张大少,着实精心准备了一番,菜肴的品种和花样远远超过了上一次,韩江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住了。张大少兴致颇高,连连同众人共饮三杯,谈笑风生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转入了正题,“韩兄,小弟彪子今日所做之事,你可否满意?” 韩江不明所以微微一愣,叶传奇的小心肝则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张大少笑吟吟道,“今天下午彪子回了家,娘亲见到他的样子,心疼得直抹眼泪,随后就把我爹骂了个狗血喷头,我爹当下就去了稽查司,将那帮子狗才收拾得哭爹喊娘。哈哈!韩兄,以后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对我说,兄弟我不是夸口,朝天宗能够难住我张大少的事情实在不多,哈哈!”说到这儿,他戏谑地耸耸眉毛,挤挤眼睛,说道,“韩兄,兄弟也有同样的疑问,哈哈!你是如何认识那个女孩子的?哈哈!” 韩江眉头紧邹,正要说话,张大少大度地摆摆手,接着说道,“无妨无妨,男人嘛,花心点儿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多几个红粉知己实属正常,你放心,兄弟我不会告诉我妹子的,哈哈!” 韩江勃然翻脸,脸色阴沉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幕,目光饱含着厌恶紧紧地盯着张大少。 冯伯人老成精,自然洞若观火,急忙打圆场说道,“龙儿不要胡说,江儿对感情忠贞不渝,岂会像你一样朝三暮四?哈哈!是吧?江儿。” “江儿”二字令韩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至此,他全都明白了,不仅仅明白了对面这一老一少的真实意图,还明白了叶传奇这个王八蛋又出了一个馊主意。于是,他恶狠狠地扭头瞪了身旁的叶传奇一眼,吓得正在偷窥其脸色的叶传奇险些夺路而逃。 这时,楼下传来了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大少遇见了什么开心事儿?在楼外都能听到你的笑声,哈哈!既然这么巧,那么小弟可要叨扰大少两杯水酒喝了,哈哈!” 心中骂了句爹,张大少朗声大笑道,“二少,快来,快来,相请不如偶遇,今晚咱们要不醉不归,哈哈!” 二少?难道是叶二少?他来干什么?哎呀!不好,二狗争食,而食物是一只斑斓猛虎,坏了,坏了,想通了其中的关联,叶传奇吓得魂飞天外,他惊悚地看了一眼韩江,再转头看看诸人,看到没人注意自己,他慌忙起身,蹑手蹑脚溜出了包间。 相邻的包间内一片漆黑,叶传奇闪身躲进去,正要扒着隔断的孔隙偷眼观瞧,忽然感觉着清风袭来,一扭头,看到店小二黑玉堂凑到了身前,也正要扒着隔断偷看。 “你干什么?”叶传奇低声问道。 “没事儿,呵呵,图个清静。”黑玉堂笑嘻嘻道。 “年纪轻轻轻就知道偷奸耍滑,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哼!”叶传奇批评了一句,未再理会。 (小贴士:“但是”那二字的严重后果显现出来了,还有人能比男主角更悲催的吗?) 七十五章 二犬争食 (中) 叶二少一行人依次落了座。叶小狗亭亭立于叶二少身后,面无表情地瞟了张小猫一眼,耸了耸鼻子。张小猫也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慕容康挨着叶二少坐下,随后是供奉殿副殿主沈铁军,最后一位看着有些眼熟,直到对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满桌子酒席,口水顺着黄板牙滴答下来的时候,叶传奇终于认出来了,原来正是为了当供奉大闹稽查司的张大嘴。 今日的张大嘴已经不同于往日的张大嘴了,他穿着一身紫色的丝绸袍子,头上梳了个整齐的发髻,镶嵌着一根羊脂玉发簪,马脸上应该厚厚抹了一层水粉,不仅白净的可人,而且掩盖得那些个**子不见了踪影,显得年轻了许多。 二少赛孟尝温文尔雅寒暄了两句,随即拉开了战幕。 叶二少注视着韩江,笑容可掬道,“这位想来就是近日名动朝天的韩江韩兄弟?果然风采绝伦,人中之龙。” 韩江目光灼灼地盯着叶二少,问道,“你就是叶大公子叶云飞的弟弟叶二少?听说你们兄弟俩乃朝天宗年青一代数一数二的高手,幸会,幸会。” “过奖,过奖,哈哈!过奖,过奖,,,,,,”无论心智和武学天赋,叶二少皆远远不及其大哥云飞扬,他一直以来都以大哥为偶像,效仿其言行和做派,此时听到韩江如此奉承自己,叶二少高兴得心花怒放,接连说了八个过奖,方抹了抹嘴角的涎水,说道,“韩兄弟,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荣康慕容公子。” 笑意中神色掺杂着些许倨傲,慕荣康抱拳说道,“幸会,幸会。” 韩江含笑微微颔首,没有过多的表示,看在眼中慕容康不由得勃然大怒,只是碍于叶二少的面子,他只好压制下火气,冷哼了一声。 非常兴奋的叶二少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接着介绍道,“这位是供奉殿副殿主沈老前辈。” 嗯?供奉殿副殿主?能坐到这个位置,绝非那位长老的结拜大哥那样的废材可比,韩江突然感觉到今天前来赴宴来对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考虑到对方乃武林前辈,作为晚辈不能失了礼数,他急忙起身躬身施礼,问候道,“晚辈参见沈前辈。” “好苗子,好苗子,哈哈!年轻人未来不可限量啊!哈哈!”沈铁军抚须哈哈笑道。 “这位是新近投靠宗门的张英雄,张英雄武功登峰造极,已经顺利通过了供奉殿的测试,只要等两日到登天台上走个形式,就,,,,,,”叶二少得意洋洋地介绍着张大嘴,却不料韩江和张大少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他纳闷地扭头一看,顿时臊得满面通红。 听到主子称赞自己,张大嘴心里乐开了花,遂一边咧嘴呲牙地憨笑不止,一边挥舞着巴掌频频招手致意,好像马戏团的狗熊一般。 “二少,哈哈!愚兄良言相劝一句,哈哈,你们不要过于饥不择食了,像有些臭鱼烂虾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还是算了吧,哈哈!”张大少出言讥讽道。 叶二少不满地扫了沈铁军一眼,随后神色恢复如常,哈哈大笑道,“大少此言差矣,价码的高低自然因人而异,烂泥是烂泥的价码,珍珠是珍珠的价码,不知道大少你为韩兄弟开出了多高的价码?” 张大少一愣,迅速扫了一眼韩江,看到对方依旧笑得金花乱颤,他心中稍定,说道,“愚兄我和韩兄惺惺相惜,互为知己,谈论价码岂不伤了感情?” “哈哈!”叶二少仰头大笑,“当今世上什么事情能够逃脱得利益二字?哼!只要价码够高,即使贞洁烈妇也得乖乖地宽衣解带,大少,你想不想知道小弟为韩兄弟开出了多高的价码?”说罢,他手摇折扇,悠哉悠哉地注视着张大少,羞辱的意味极其明显。 叶小狗张狂地陪着主子哈哈大笑,张小猫恶狠狠地瞪着他,好似要扑上去撕咬一般。 张大少心神大乱,紧张地对韩江说道,“韩兄,无论叶氏开出什么价码,我们张氏都可以给你,还有,你别忘了还有我妹子成凤,,,,,,” 冯伯拍了拍张大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龙儿,勿慌,呵呵,你尽放宽心,呵呵,江儿对凤儿那可是真爱,岂能轻易被他人收买?” “哈哈!真爱?这世上还有真爱?幼稚,幼稚的可笑。”叶二少转头对韩江说道,“韩兄弟,走,咱们去天上人间摆上一桌好好热闹热闹,那里面什么美女没有?保证让你趴伏在那滑腻的肚皮上不愿意起来,哈哈!” 韩江揉搓着腮帮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白皙的手掌随后握成了拳头,他眼神阴寒地盯着叶二少,好似鹰隼盯着血食琢磨着该从何处下口。 叶二少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看到韩江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他不由得心中不悦,遂又坐下,语气不善地说道,“韩兄弟,你打算在本少和张大少之间左右逢源,天下间可没有这种好事儿。你若还有些迟疑,不妨痛快地讲出来,你究竟想要什么条件才肯降服于我?本少真的很想听听。” 韩江愣了半晌,猛地趴伏在桌子上笑得淋漓尽致,笑得眼角含泪,半晌,伸出玉指擦抹去泪花,他指着叶二少哈哈笑道,“哈哈!这是本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降服于你?像你这种龌龊东西,凭你也配?哈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已经说好了吗?正因为说好了,自己才定下这条妙计,当面来好好羞辱张大少一番。那人可是以叶氏子孙的荣誉和骄傲立下了军令状,他怎么会,怎么敢扯谎?神情僵死仿佛戴了一张面具,叶二少眼神中一片迷茫。 “混账,竟敢骂二哥,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暴喝一声,慕容康跳起身来,伸掌一拍桌面,“啪!”一声脆响,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深达半寸的掌印。 韩江冷笑一声,毫不示弱也往桌面上拍了一掌。这一掌轻盈飘柔,落到桌面上悄然无声,却有两盘子菜肴突兀地弹跳起来,出其不意地扣在了叶二少和慕容康的脑袋上。二人猝不及防,鬼哭狼嚎地跳将起来,癫疯般抹拭着头脸上的菜肴汤汁,叶小狗惊叫一声,扑上去帮着叶二少擦抹。 尽管克制,克制,再克制,依旧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张大少浑身颤抖着挥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面。张小猫尖声长笑,仿佛逢到了二八月。 隔壁包间内,叶传奇疼苦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挥动袖子使了两招拨云见日,终于恢复了视觉,慕容康拔出宝剑,满面狰狞挥作一片剑雨扑向韩江。韩江依旧坐在椅子上,双掌上下翻飞,悠然化解了连环杀招,三招两式后,他面现鄙夷,撇撇嘴说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假,慕容世家大公子由于天资所限,于家族年轻一代排名榜前五十名都没有进去,哼!同你交手实在无趣儿,去吧。”话音刚落,韩江伸指夹住剑刃顺势一甩,慕容康宛若折翅的雨燕,腾空飞将出去,接连撞破了包间的木质隔墙和过道的围栏,一头栽进了一楼大厅。 “啪!”“稀里哗啦!”“啊!大公子又晕死过去了,快救人啊!”楼下响起了桌椅倒塌声,惊叫声,刀剑出鞘声,顿时乱作了一团,,,,,, 韩江踱步到宽敞地方,傲然说道,“本少来到朝天城虚度多日,今日好不容易得见叶二少和沈前辈两位高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来吧,让咱们好好切磋一番。” 面孔仿佛被炸糊了的红烧肉般又黑又紫,心中燃起了滔天的恨意,叶二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好,比武切磋,不论生死,今儿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醉仙楼。”说罢,他扭头朝着沈铁军使了个眼色。 自从韩江露了那一手,沈铁军就惊悚地盯着对方,有如傻了一般,直到此时方恢复了清明。这位老奸巨猾的笑面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颔首以安抚叶二少,心中则泛起了滚滚苦水,“娘啊!这少年功夫怎么这么高?坏了,坏了,今儿不该来趟这一摊浑水了,,,,,,” 七十六章 二犬争食 (下) 当世盛行武道,由于武者性子桀骜,好斗,因此相应地衍生出了一套合乎时宜的生死法则,即比武切磋。当敌对双方矛盾无法化解之时,可以在双方见证人的监督下比武切磋,生死各安天命。可以这么说,比武切磋好比千年大劫前吵架拌嘴一般寻常,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老麻雀冯伯一边挠着嘴边的大痦子,一边心中暗自算计,侄女婿武功高的没边儿,年轻一代中罕有敌手,叶二少是个废物,不用考虑,至于那个傻子,呵呵,傻子的武功能高到哪儿去?唯一就有些担心这个沈铁军。冯伯每天都在张府泡着,供奉殿的大门朝那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因此对沈铁军的武功深浅并不了解,为了帮助侄女婿扫清障碍,老人家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遂笑嘻嘻地说道,“好,比武切磋就比武切磋,小沈啊,你同老夫作见证人,让他们小辈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冯老所言极是,嗯,,,,,,”有理由将自己摘出来了,沈铁军心中大喜,不过如何才能给叶二少一个交代呢?他左右为难之际蓦然想起了那一位,急忙扭头一看,不看则已,一看险些气歪了鼻子,只见张大嘴正在全神贯注地捧着一只栗子鸡啃得津津有味,脸蛋子上沾满了油汤。 大闹稽查司之后,张大嘴就有如狗皮膏药般贴到了沈铁军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晚上睡觉都在门口趴着。如此高手如此依赖自己,沈铁军喜不自胜,遂积极向叶氏家族举荐,今儿领着去拜访叶二少。叶二少忙于花天酒地,分身无暇,于是就打算来个一勺烩,待羞辱完张大少,收服了韩江同去天上人间取乐,未料到结果出了意外。 虽然并不避讳自己是叶氏家族的忠实走狗,但是身为供奉殿副殿主,有很多话不方便挑明了,于是,沈铁军手捻着胡须,扭头望着窗外,暗地里则使出传音入密之术吩咐张大嘴道,“大嘴,去,宰了那个小鬼。” 传音入密之术是依靠深厚的内力将声音传进指定某个人的耳朵里,旁人则一点儿都听不到。伸手掏掏耳朵眼,张大嘴扭头看看沈铁军,看到了一个后脑勺,再四下里看了看,莫名其妙地挠挠脑袋,然后依旧低下脑袋接着啃鸡。 等了等,没有动静,沈铁军回过头一看,气得揪下来一绺胡须,恍然想起了张大嘴的来历,他无奈只得又传了一声,“我是老沈,是我在同你讲话,你去把那个小鬼宰了,叶二少必定不会亏待你,,,,,,保证让你这辈子吃穿不愁。” 听到沈铁军后面追加的那句话,张大嘴眼中顿时冒出了金光,抬头瞪向韩江后,金光随即化成了凶光,随手将栗子鸡揣进怀里,他凌空跃起,挥掌朝着韩江当头拍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到这傻子身手矫健,掌风凄厉犹如狼嚎一般,冯伯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惊呼道,“江儿,小心,快躲开。” 既然有了翠竹居发生的惨痛教训,韩江不敢怠慢,急忙稳扎弓马,运起全身功力抬掌迎了上去。“啪!”一声巨响,疾风四射刮得众人脸面生疼,韩江踉跄退后三步站稳了身形,张大嘴身子翻转一周,落地后也踉跄地退了三步。 掌力比拼竟然平分秋色,熟知张大嘴掌力威猛的沈铁军大吃一惊,又傻眼了。 韩江缓了口气,凝重道,“果然是个高手,来,咱们再来打过。” 张大嘴自幼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心性和思维方式上还完全像个孩子,他认为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功力,人家却什么事儿也没有,要是人家使出吃奶的力气,自己怎么能抵挡得住?他心生畏惧,遂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哭丧着脸退回到沈铁军身旁,结结巴巴道,“打,,,,,,打不过,,,,,,没,,,,,,没办法。” 心中暴怒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二傻子,沈铁军满面春风地颔颔首,然后又将脑袋扭向窗外,暗自传音道,“打不过也要打,否则,这个供奉你不要当了。” 震惊地瞅了沈铁军一眼,凶残地再瞅了韩江一眼,张大嘴挠挠脑袋想了想,突然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打不过,还,,,,,,还让,,,,,,让打,,,,,,”他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像受虐的小狗般畏首畏尾来到韩江身前,然后驻足委屈地回头看向沈铁军,,,,,, 韩江“噗嗤!”笑了,鄙夷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关口,张大嘴虎目圆睁,须发飞扬,蓦然回首,左手为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韩江的咽喉。猝不及防之下,韩江吓得花容失色,幸好他反应神速,轻功高明,电光火石间一甩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张大嘴右手成拳当胸砸来,韩江身子顺势侧扑倒地,随即使了招懒驴打滚钻进了桌子底下,侥幸躲过了张大嘴有如狂风暴雨的四跺脚。张大嘴有如疯魔,挥拳将桌面砸成了两半儿,“稀里哗啦!”桌子倒塌,盘碗盆碟跌落一地。油汤汁水四溅中,众人纷纷远远地跳到了一旁,唯独有一人留了下来。 看到张大嘴蹦跶着跺得楼板上到处都是窟窿,侄女婿满地乱滚,险象环生,冯伯的心肝提在嗓子眼,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对于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生死存亡之际还讲究江湖道义纯属有病,于是他不管不顾伸开双臂朝着张大嘴后腰抱去。 感应到身后的异动,张大嘴故技重施,诡异地后蹬出一腿,这个招数有违常理,冯伯猝不及防之下,只好身子一偏,打算用肩膀抗住这一击。只感觉到一股巨力传来,上臂痛彻心扉,冯伯一个跟头倒翻出去,接连撞碎隔墙和围栏栽下了一楼大厅。 “又下来了一个,我靠!不能吧?是冯老,,,,,,” “冯老脑袋破了,血流如注,,,,,,” “冯老胳膊折了,昏死过去了,,,,,,” 楼下又热闹了起来。 靠着冯伯舍命相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韩江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气急败坏地抹去脸上的美味,涂抹成大花脸的油面上带着阴森的恨意,他正要破口大骂,张大嘴那只一尺半长的大脚已经近在咫尺。武学修为相近的高手互博,一旦失去先手就会落入十分被动的境地,韩江再不敢大意,急忙闪身躲过,抖擞精神同张大嘴宛若搏命般战作了一团,,,,,, “好!打的好!”叶二少兴高采烈地大声喝彩,向来只关注结果的他恨不得张大嘴一掌拍死韩江,好一吐心头这口恶气。 张大少则紧张得脸色惨白,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生怕未来的妹夫一不小心命丧当场,哪里还功夫去顾及冯伯的生死? 张大嘴招式威猛刚劲,宛如野猪般横冲直撞,韩江身形轻灵狠辣,好似雄鹰般翱翔长空,二人高接低挡,辗转腾挪,招式玄妙无方,看得旁观众人眼花缭乱。转瞬间一百招过去了,二百招过去了,三百招过去了,,,,,, 同韩江相比,张大嘴内功修为和一身武技并不逊色,唯独轻身功夫相差甚远。看到对方有如雨燕般围着自己盘旋往复,晃得眼花,转得头昏,张大嘴越打心里越害怕,他打算拼着挨上两掌也要熊抱住对方不让其再这么飞了,可是同以前懒得动手别人给自己挠痒痒的时候不一样,韩江的拳脚落在身上有如铁锤打铁般钻心地疼,痛得他忍不住嗷嗷地乱叫。 趁着张大嘴自乱阵脚,韩江使了一招斗转星移晃开其双掌,一只手掌鬼魅般直取中宫朝着张大嘴胸口印去,,,,,, “啊!一定很疼。”抵挡不住,躲闪不及,张大嘴又惊又怕,其心性决定了其危急时刻总会有惊人之举,只见他张开大嘴,朝着韩江就吐了口口水,,,,,, 这一招对于别人不一定管用,可是对于韩江,却比要了性命还要恐怖。看到张大嘴忽然张嘴吸气,韩江就感觉到不好,待到对方舌齿相交,吐出了口水,登时吓得他惨叫一声,足下用力一蹬,好似遭到万钧重击般撞碎包间隔墙倒飞了出去。 使了一招金鸡独立站在栏杆扶手上,疯狂抹去溅到脸庞上的星点吐沫星子,韩江指着张大嘴怒斥道,“这么无耻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按照比武切磋的规矩,不管打出去的,逃出去的,还是唾出去的,只要一方出了比武的圈子,就算分出了胜负。张大嘴认为自己赢了,遂振臂欢呼雀跃,猛地想到了那只鸡,他急忙从怀里取出来,“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看着那张血盆大嘴开开合合,那一口参差黄板牙,还有那亮晶晶的涎水,韩江一阵反胃,身子一栽歪当即失足跌下楼去,接着,楼下传来了阵阵呕吐声,,,,,, “又下来了一个,吐血了,,,,,,” “胡说,吐的是酸水,,,,,,” 楼下再次热闹了起来。 七十七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张英雄武功盖世,真乃叶氏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叶二少起身鼓掌嘉奖张大嘴一番,过了半晌,未见韩江现身,楼下也没有了动静,叶二少幡然醒悟,怒道,“混账,他竟然跑了?追,给本少追,不杀了他誓不罢休,,,,,,” “跑你个头,一会儿再收拾你。”伴随着一声娇喝,人影一闪,韩江重新出现在包间里。一扫刚才的狼狈和恼怒,花脸上带着诡秘的笑意,笑意里含着三分兴奋,三分狡黠和四分得意,他一手拎着一个布袋子,一手指着张大嘴的鼻子骂道,“恶心的老鬼,看小爷不把你这驴脸打成猪头。”说罢,他好似风婆婆施风般扯开布袋子,兜头朝着张大嘴撒去。 一股红色粉末倾泻而出,像乌云般笼罩过来,张大嘴急忙挥舞巨掌,掌风凛冽如刀,一股脑儿红色粉末全部扫开。韩江展开绝顶轻功,好似陀螺般围着张大嘴攻势如潮,同时衣袖上下盘旋,红色粉末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始终若即若离若萦绕着张大嘴周身不去。 众人被韩江怪异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沈铁军醒悟过来,急忙提醒道,“小心,那是辣椒粉。” 若是旁人受到提醒,必定会屏住气息,罡气护身,只能以真功夫对决来分出高下,可是张大嘴却和旁人不同,辣椒粉怎么了?吃着很过瘾,小心什么?他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一晃几十招过去了,再次身犯险境,张大嘴再次使出了自创的绝技,他张开血盆大口就吐起了口水。韩江一直小心提防着这一手,马上闪身躲开远远的。看到自己信口之下轻易就化解了危机,张大嘴洋洋得意地憨笑起来,突然,他觉得眼睛刺痛,鼻子瘙痒,刹那间鼻涕眼泪泉涌而出,喉咙搔痒难耐,忍不住弯腰咳嗽不止,,,,,, 护体罡气是内功修炼到高深地步,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护体真气,可心随意动随时保护周身,自主抵御外力和毒素的伤害,不过只要真气外泄,就会失去效力,比如吐口水,韩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兴冲冲地再次挑战张大嘴。 伴随着银铃般的欢笑声,韩江抢身来到张大嘴身前,抡圆了手掌,仿佛雨点般倾泻在其马脸和脑袋上。“噼里啪啦!”脆响声中,张大嘴惨叫连连,好像杀猪一般,危急时刻,他又使出了小孩子心计,捂着脑袋撅着腚趴在地板上,嚎啕大哭着以望博得对方的同情,,,,,, 揍人的时候,见过哭爹喊娘的,见过跪地求饶的,而这好似死了爹娘般嚎啕大哭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就是朝天宗的供奉?不可能吧?韩江惊诧地鄙夷地犹豫地住了手,回想起今晚所受到的羞辱,恨恨地想到了那个皮条客,于是,在俯下身子呕吐之前,他飞起一脚踢飞了张大嘴,,,,,, 看着包间中发生的那一幕,叶传奇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瞧人家,一个玩胭脂,一个玩辣椒粉,玩的这么高雅,自己为什么却偏偏玩石灰粉呢?怪不得被称作下三滥,,,,,,正在这时,忽然看到张大嘴那魁梧的身躯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迎面而来,,,,,, “啊!”“啊!”张大嘴撞破隔断飞进了隔壁包间,两道惨叫声戛然而止,,,,,, 摇晃摇晃脑袋,天昏地转的感觉缓解了下来,张大嘴慌忙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沈铁军身后,探头偷偷瞅了瞅正在呕吐不止的韩江,他一边揉着肿胀的脑袋,一边自以为得计地呲牙憨笑起来。 遭受到张大嘴那有如狗熊般魁梧的身躯蓄势碾压,肠子险些被挤了出来,叶传奇翻着白眼急促地喘息半晌,方挣扎着坐起身来。身旁的黑玉堂与其一般无二,二人相互搀扶着正要起身,突然,一声怒吼爆起,“汉奸,大汉奸,卖族贼,大卖族贼,,,,,,”叶传奇抬头一看,正看到叶二少眼中冒着怒火,跺足捶胸地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一股刻骨的恐惧袭来,他全身颤抖着一头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佯装着伤重不治昏死了过去。 呕吐得脱了水,韩江才感觉着好受了一些,掏出真丝手绢擦擦嘴,抹去眼角的泪花,他振作精神高声喝道,“来吧!下一个。” 叶二少气得面色铁青,歇斯底里地尖声叫道,“沈老,杀了他,杀了他。” “好,好,年纪轻轻身具一身盖世武功,未来不可限量啊!哈哈!”沈铁军昂首挺胸背着手,欣慰地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郑重宣布道,“老夫宣布,本次比武切磋到此结束,散会。” “散会?娘的,你们朝天宗的供奉难道都是无赖不成?”韩江瞠目骂娘道。 “二少,咱们走。”沈铁军置若罔闻,龙行虎步来到房门口,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叶二少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一挥袖子,跺足转身离开。 韩江开口讽刺道,“什么比武切磋,不论生死,连交手的胆子都没有,说话如同放屁。” 作为豪门子弟,向来肉烂嘴不烂,叶二少驻足回首,脸色黑紫如猪肝,狰狞笑道,“哈哈!本少身份尊贵,若同你这等贱民一般见识,岂不让天下人笑话,贱民,贱民,,,,,,” 韩江怒火中烧,身影一闪鬼魅般来到近前,抬掌使了招梅花三弄凌空拍下。掌风扑面,几欲窒息,叶二少吓得魂飞天外,急忙闭目抱首以对。沈铁军离得不远,原本只需跨上一步即可拦住韩江,可是这只老狐狸已经吓破了胆,危急时刻遂使出惯用伎俩,抬脚将跟在叶二少身旁的叶小狗踢向韩江,然后抱起叶二少,飞身跃下楼去。待到韩江收掌一脚踢飞了叶小狗,再冲到残破的栏杆前,将将好看到一道掠影冲出了醉仙楼。 张大嘴落在最后,被韩江堵在了包间里,这位主儿从来不走寻常路,他抱着脑袋一溜烟儿窜到窗户前,一头扎了出去,期间还趁机将滚落地上的一只酱香猪蹄抄在了手中。 同叶二少撕咬多年,战果从来不如今天这么辉煌,张大少兴高采烈地下令重新再摆上一桌子。冯伯伯脑袋上缠着厚厚的衣襟,胳膊吊在脖子上,笑脸如花地吵吵着要与江儿不醉不归,原本正要对这位老人家表达谢意的韩江闻言脸色大变,转身跳窗而去,风中传来了阵阵干呕声,,,,,, 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家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禀告给娘亲,张大少一边嚷嚷着回府,一边使出轻功身法踏雪无痕,身影一闪来到楼梯口,随后一脚踏空,有如轱辘般滚落楼下,惊得张小猫哭爹喊娘地跟着扑了下去,,,,,, 这次把叶二少羞辱得连内裤都脱了,只有投身张府避难才能保住这条小命,高喊着公子勿要惊慌,叶传奇飞身往楼下冲去,未料到却被潜伏于身旁的黑玉堂一把拦腰抱住了。 叶传奇急了,反肘给了黑玉堂面门一肘子,再张嘴在其手腕子上咬了二口。黑玉堂鼻血直流,惨叫连连,不过依旧视死如归地抱住不放。二人抱作一团,满地翻滚,直到几位店伙计搀扶着掌柜的郑酒屠奔上楼来,这才住了手,挣扎着站起身来。 望着现场满目凄凉,郑酒屠痛不欲生地抱着脑袋,嚎叫道,“完了,完了,完了,,,,,,” 同命相怜,感同身受,叶传奇悲叹一声,同情地拍了拍郑酒屠的肩膀,安慰道,“唉!节哀顺变。” 郑酒屠也悲叹了一声,“唉!叶公子,大家都不容易,这次的饭钱和毁坏的物件折合下来怎么也有三千两银子,算了,你给上二千两就算了,,,,,,” “什么?”叶传奇惊得蹦起一丈多高,尖声叫道,“大爷我是来吃张大少的请,再说东西又不是大爷我砸的,你干嘛跟大爷我要钱?” “张大少的亲随张小猫前来订餐的时候,亲口告诉在下,说此次设宴乃叶传奇叶公子做东,一切花销要提高三成,你可是想赖账?” 心中痛骂着张小猫,叶传奇突然又惊又喜地喊道,“张大少,您怎么又回来了?”话音未落,他纵身朝着窗户扑去,,,,,,这个小把戏瞒过了旁人,却没有瞒过深谙其底细的黑玉堂,他飞身抱住了叶传奇的双腿,二人双双滚落地上。店伙计们如梦方醒,扑上去七手八脚将叶传奇牢牢控制住了。 叶传奇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吼叫,“放开老子,老子是张大少的座上客,你们要是得罪了老子,小心老子让你这破酒楼开不下去,,,,,,” 郑酒屠心生畏惧,犹豫着拿不定主意,黑玉堂揉着手腕子献言道,“东家,人们可是常说这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对了,对了,就是他把你从诸葛门拍来的那两只藏獒给撑死的。” 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郑酒屠宛如杀猪般吼叫道,“这酒楼是老子的命根子,你要是不赔钱,老子哪怕化作厉鬼也饶不了你,来人,搜身。” 黑玉堂上前给了叶传奇两记耳光,一股脑儿将其身上的银钱都搜了出来,数了数,只有一千一百二十两来两。郑酒屠双眼冒着绿光,细细打量着叶传奇全身上下,若不是朝天城法制森严,他真有心思把这身子皮肉做成红烧肉,骨头熬成汤,统统买了抵债,,,,,,最后,他不甘心地一挥手,“来啊!把他身上这身袍子,帽子,还有那靴子,统统给老子趴下来抵账。” 众伙计蜂拥而上,瞬间将叶传奇扒光了,,,,,, 七十八章 磨刀霍霍 “娘亲,娘亲,,,,,,”张大少撒欢地喊着娘,被护卫们抬进了书房。叶巧巧吓得粉面惨白,听说儿子只是崴了脚,这才放下心来。 张大少眉飞色舞地把今晚醉仙楼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深情地总结道,“娘啊!原来世间真的有真爱,原来真爱真的可以抵御世间任何诱惑,孩儿今天总算见识了,太感人了。” “好,好,那孩子对感情如此专一,为娘也就放心了。”叶巧巧缓缓踱到窗口,望着夜空中的月牙儿,接着说道,“就是性子太傲了些,这次打了叶家老二的脸,咱们得出面说和说和。龙儿,五天后八月初一是个好日子,你同叶家老二和韩江一同到白石滩棒槌山打场秋围,借机缓和缓和他们的矛盾。对了,把凤儿也带去,成彪岁数还小,一定要瞒着他。” “娘,咱们同叶氏家族势同水火,为什么还要从中说和?”张大少有些不乐意。 “龙儿,记住为娘的话,不管宗门四大家族窝里面如何明争暗斗,可是对外则一定要团结一致,齐心协力,这已经成为了四大家族的共识,也正是朝天宗屹立千年不倒的真正原因。想让韩江真正地融入这个圈子里,他就必须得接受一个考验,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其他家族的认可和接受,这是四大家族之间的规矩,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考验?韩江要接受什么考验?” “呵呵,凭他的武功还怕什么考验?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通不过考验,那么他就不配作咱们张家的的女婿,是不是?”叶巧巧扭回头来,笑眯眯地问道。 “是这个理儿。”张大少欢天喜地地还想问些什么,叶巧巧并不深说,夸奖他两句遂将其打发走了,随后紧急召见了家族大主管张治平。 对于四大家族如此庞大的势力来说,大主管之职职责重大,位高权重,执掌者无不是心智过人,精明干练的家族直系。张氏家族大主管张治平接到通知,立即快马加鞭而来,进了叶巧巧书房恰好一盏茶时间即告退而出。好似刚刚经历了金銮殿试,张治平出门后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立即运起轻功如飞而没。 负责监视张府的眼线们纷纷将这个异常情况上报上去,各大势力闻讯无不惶恐不安。随后,张治平一一拜访了其他三大家族大主管,其此行的目的最终却成为了隐秘。 作为时局动荡的始作俑者,叶巧巧跌坐于靠椅中,双目失神地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过了良久良久,方喃喃自语道,“凤儿,当你亲眼看到他的死状,虽然会痛苦一时,却不会痛苦一世,为娘这是为了你好,,,,,,” 舔犊之情搅得叶巧巧柔情满腹,遂起身去看了看小儿子张成彪。今天下午,儿子鼻青脸肿回了家,心痛的她心如刀绞,泪珠儿不断。儿子要了一些治伤灵药,死活还要出门,苦劝不听,她只好点了他的睡穴。从儿子含糊不清的回答中,她猜出来,又是那个看门卒从中捣鬼。 呼噜打得震天响,张成彪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叶巧巧屏退了,慈爱地笑着,伸手抚平被角,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这个恶徒先是怂恿韩江骚扰自己的女儿,这一点从张语嫣口中不难推测到,现在他又来蛊惑自己的儿子,实在罪不可恕。不过现在只能暂时忍着,她已经拿定了主意,一等除掉了韩江,就马上动手收拾那个看门卒。 随后,叶巧巧来到了禁闭室,护卫和婢女们纷纷见礼,她问起女儿的情况,张成凤的贴身丫鬟小红回禀说,少主人自从被抓回来以后,天天依旧动不动就将禁闭室的铜墙铁壁敲击得“当当”响,天天依旧嚷嚷着绝食,绝食,不过奴婢听从夫人的吩咐,每顿饭都以自己的名义偷偷送进去四菜一汤,变着花样儿地送,少主人全都吃的精光。 叶巧巧点点头,吩咐护卫打开禁闭室,房门一开,张成凤就有如一阵风冲了出来,迎头险些撞倒了叶巧巧。看着女儿披头散发,满面泪痕,眼光凶蛮蛮,胸脯气鼓鼓,好似杀父仇人般盯着自己,叶巧巧又好气又好笑,马上坦白从宽了,“为娘同意了,过几天,你就同那韩江一起出去游玩游玩吧。” “娘!”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尖叫,张成凤一头扑进叶巧巧怀里又哭又笑,鼻涕眼泪打湿了娘亲的衣裳。 叶巧巧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心中对韩江和那个看门卒的恨意愈来愈烈 叶府。 叶二少鄙夷地扫了眼沈铁军,恨恨将桌面上的茶杯拂落到地上,茶杯摔成了碎片。 沈铁军面红耳赤地解释道,“二少,不是在下不出手,而是,,,,,,那韩江太厉害,在下出手也,,,,,,也没用,,,,,,” “这口气本少实在咽不下,你现在就派真正的高手去杀了那小子,本少要他碎尸万段,至于某些废物们,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个,,,,,,这个,,,,,,”沈铁军嗫嚅着,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张小猫进来禀告,叶大主管来了,沈铁军松了口气,慌忙起身相迎。 叶绍施五十多岁,身材挺拔,五官精致,颌下乌黑的短髯修剪的整齐别致,分别见了礼,宾主落了座,他开门见山道,“醉仙楼的事情,老夫知道了,特来安抚安抚二少。” “安抚我?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白白受了侮辱,却要忍气吞声?二叔,我不管,你安排一下,我要韩江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叶二少勃然大怒,起身就要拂袖而去,叶绍施不紧不慢道,“二少,恕老朽直言,在沉稳功夫上你应该向大少好好学一学,将来方能掌管好叶氏这个大家族。” 叶二少宛若雷击般站住了,随后返身来到叶绍施面前,深深施了一礼,满面羞愧道,“多谢二叔教诲,云扬明白了。”接着,他又向沈铁军施了一礼,“沈老,刚才怒火攻心,多有得罪,还望不要见怪。” 叶绍施大大方方受了一礼,沈铁军则慌忙扶起叶二少,感动得五官都挪了位,“哎呀呀!二少,折杀在下了,哎呀呀!二少知错能改,心怀天下,真乃叶氏之福。” 三人重新落了座,叶绍施淳淳教导道,“二少,以你身份的尊贵,自然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损害宗门和家族的利益。这个前提不仅仅针对你,我,它针对着每一位叶氏子孙,如果触犯,必将重重责罚,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干系。那韩江身份神秘,想来身后的势力必定极大,若是除掉了他,咱们家族必将付出不菲的代价,这倒在其次,关键是咱们叶氏的劲敌,虽然她同样出身于叶氏,,,,,,唉!哪怕一个小小的把柄,她都能运用到极致,没有同她交过手,不会体会到她的恐怖。不过,这一次,,,,,,”叶绍施笑了,“老夫这一次之所以来安抚二少,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不需要咱们出手,自然会有人收拾那韩江。” “二叔,何以见得?” “唉!老夫主管家族事物,深感肩头责任重大,一直以来殚思竭虑,苦心操劳,尤其对劲敌张氏家族,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二日前,叶巧巧派人抓回了张成凤,并且一直关押至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并不看好韩江,因此制止女儿同其来往。” “那张大少为什么还要招揽韩江?”叶二少问道。 “二少,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尤其那叶巧巧,她心机深不可测,世上无人能及。不过老夫知道她的弱点,唯有事关自身儿女的安危,她才会露出这一丝的破绽。” “高,叶老明察秋毫,定然不会错的。”沈铁军竖起大拇哥,由衷钦佩道。 “二叔,那咱们该怎么办?”叶二少问道。 “等,咱们绝对不能出手。如果老夫估计的没错,叶巧巧此时必定正在算计如何利用咱们叶氏之手除掉那个韩江,哼!她想要坐享渔翁之利,哪有那么容易?二少,你要沉住气,韩江得罪了叶巧巧,他的后果必然会很惨,保证能让你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叶老神机妙算,此次必定会让叶巧巧白费心机空算计一场。”沈铁军起身热烈地鼓掌,叶二少虽心有不甘,也只得起身鼓掌相和,叶绍施面有得色,谦逊地连连摆手,,,,,, 这时,叶小狗领着叶长庚进来,叶长庚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禀告道,“叶老,张氏家族大主管张治平亲自送来了金帖,说八月初一,张大少请叶二少和韩江公子到白石滩棒槌山打秋围,金帖上的名字是韩江,,,,,,” 叶绍施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叶二少忙问道,“二叔,怎么了?” “金帖投名,初一浴血,,,,,,”**了一声,叶绍施颓然坐下。 沈铁军多少明白一些,他缩着脑袋沉吟不语,叶二少则懵懂地问道,“二叔,什么叫金帖投名,初一浴血?” “纵使猜透了叶巧巧的心思,依旧逃不过被她当枪使的下场,因为她只给咱们留了一条路,一条必须走的路,,,,,,”叶绍施沮丧地摇摇头,“不用想了,做好除掉韩江的准备工作吧。” 叶二少顿时喜形于色,兴奋地握紧了双拳。看在眼里,叶绍施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二少,家族事物你已经参与颇多,现在老夫要告诉你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此事乃四大家族之间的隐秘,勿要同外人道尔。”叶二少连忙摆出一副凝重的神色,叶绍施接着道,“虽然说执掌宗门大权的是长老堂的九大长老,不过朝天宗地大物博,大小事务杂乱纷呈,九大长老个个忙于修炼,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过多过问世俗之事,因此宗门真正的掌权者是长老堂下设的同济会。同济,同济,取同舟共济之意,体现了四大家族齐心协力捍卫朝天宗的抱负和宗旨,位列同济会之人,皆乃各大家族中文治武功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他们才是宗门核心中的核心。同济会权利很大,事关宗门兴衰的安邦定国之谋,民计民生之策等事无巨细均由其投票决定,其牵扯的利益超乎想象,因此各大家族对其名额争夺的异常激烈,不,应该说惨烈,,,,,,” “,,,,,,同济会成员名额采取家族世袭制,成立初始设立了三十六个席位,四大家族各得其九,后有所变革,如果哪一家族想要增得一个席位,需由家族管事亲自给其他家族送上投名金帖,帖上之人要于当月初一,独自应对其他家族的通力绞杀,过关后其家族将从此增多一个席位,这就叫做金帖投名,初一浴血。唉!变革至今已近千年,同济会席位仅仅为一百零八席,可想而知有多少宗门俊杰英年陨落,,,,,,” “你是说韩江想要进入同济会?他是什么东西?凭他也配?”叶二少恨恨道。 “韩江非宗门之人,因此绝对进不了同济会,不过他有权代表张氏家族出战争夺同济会席位,这是四大家族当初共同定下的规矩,必须得遵守。唉!首先由张大少出面招揽,然后金帖投名借刀杀人,若是除去了韩江,不仅达到了目的,还让咱们叶氏背上了黑锅,可是如果韩江一旦通过了考验,张氏家族不仅增加了一个同济会席位,还将会得到一位乘龙快婿,到时候如虎添翼,实力大增,,,,,,看来叶巧巧早就算计好了。”叶绍施仰天长叹一声,“唉!世人只知道朝天宗大长老是个旷世奇才,他们又哪里知道他的妹妹并不比他相差分毫,,,,,,唉!因为女性的特殊性,使得家族失去了最珍贵的瑰宝,拥有了最恐怖的敌人,叶巧巧心生七窍,算无遗策,不知为何却偏偏看上了张疯子,唉!张氏当兴,一切都是天意啊!天意,,,,,,” 对于这个评价,叶二少和沈铁军皆十分认同,二人不由得愁眉苦脸,好似死了婆姨一般。 “王氏家族已经被叶巧巧吓破了胆,李氏家族日渐式微只图自保,罢了,这次就让咱们叶氏独立承担吧。”叶绍施一挥袖子,问道,“老沈,那个韩江的武功同大少相比,如何?” “大少乃不世之才,当然不弱与他,,,,,,只是,,,,,,还是,,,,,,有一丝的差距,,,,,,”沈铁军结结巴巴道。 “老沈,这个问题很关键,你实话实说。” “那娃娃天赋绝顶,一身玄功深不可测,依在下看,宗门年轻一代里除了翩翩姑娘,恐怕,,,,,,”失口说出了宗门的隐秘,沈铁军猛地住了口,神色有些惶恐。 “看来这一次要付出的代价还不小,不过,叶氏家族风风雨雨屹立千年,又有何畏惧?”叶绍施眼中寒光闪现,沉声道,“二少,不能示弱。,八月初一,老夫派雕,鹰二老护卫你白石滩一行。老沈,此次行动不易声张,你要找个高手,一个真正的高手,务必要将韩江斩杀在白石滩,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沈铁军沉吟半晌,猛地眼前一亮,“叶老,在下保举一人必定可以完成这个使命,此人功力高绝,在供奉殿中可跻身三甲之列,只是醉心于剑术不愿入世,要想请他出马,这代价可不低,,,,,,,” “你说的是谁?他要什么代价?”,叶二少问道。 “剑痴荣东海惜剑如命,如果将湛卢宝剑相赠,在下估计他会动心。” “这,,,,,,,”湛卢宝剑乃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兵,名气还在干将宝剑之上,叶二少犹豫着有些舍不得。 “如果用一把剑就能为叶氏拉拢到一位高手,老夫认为很划算。”叶绍施颔首道。 “好,给他,让他拿韩江的项上人头来报答本少。”叶二少痛下了决心。 七十九章 瞌睡送来枕头 这次的打击太大了,叶传奇接连缩在宿舍的床底上窝了两天,那一幕幕更迭着在眼前晃过,一会儿是叶二少暴跳如雷的模样,心好怕啊!一会儿是张小猫,郑酒屠,黑玉堂那一张张可恶的脸,心好恨啊!一会儿是那一千多两银子,以及那件刚穿到身上,只滴了几滴油点子的锦袍,心好痛啊!他俄而胆战心惊地瑟瑟发抖,俄而郁郁含恨地咬紧钢牙,俄而心如刀割地抹抹眼泪,,,,,, 最先来看他的是愣子。头一天大清早,愣子心急火燎地进了宿舍,拉开床上的被子,惊呼道,“咦?奇哥呢?奇哥呢?”普通人一般情况不会想到床下,愣子则第一反应就趴到地上望了望床下,“呵呵,奇哥,你怎么掉到床底下了?呵呵。” 拉着叶传奇的胳膊拖出来,放到床上,愣子说道,“奇哥快起来,叶老马上就要到了。” 为了迷惑叶二少派来的杀手,叶传奇特意将被子伪装成人形,自己则躲在了床下。他提心吊胆一夜没合眼,天亮了才刚睡着,心中恼怒,遂怒吼道,老子病了,今天不上班了。愣子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非常详细地询问了很多问题,叶传奇烦不可耐,正要准备施展一招兔子蹬鹰的时候,叶老实推门而进。叶传奇急忙眼半合,嘴微张,浑身打着哆嗦呻,吟道,“哎呦,哎呦,我好难受,浑身都疼,,,,,,” 叶老实看了他两眼,再盯着他的手指头看了两眼,然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愣子真是好个好孩子,每天都来宿舍八十多趟,趟趟都要以泪洗面坐上一小会儿。吃饭的重任也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使出草上飞轻功往来穿梭食堂和宿舍之间,期间还要一勺一勺地往叶传奇嘴里喂,,,,,, 第二天一大早,愣子就捧着一个陶钵,大汗淋漓来到宿舍,“奇哥,我娘知道你病了,心疼得不得了,熬了一夜鸡汤,赶紧趁热喝。”陶钵里传出阵阵香气,诱惑得叶传奇从床下爬出来,虎扑上去打开盖子一气鲸吞,鸡汤有些烫嘴,味道异常鲜美,鸡肉炖的稀烂,他狼吞虎咽不吐骨头,差点连舌头一股脑嚼烂了。 看到愣子目光直勾勾盯着陶钵,不时地吞咽着口水,叶传奇护食地转身面对墙壁,直到陶钵空空,里面舔得干净,方长喘了口粗气,赞美道,“好吃!好吃!” “奇哥,快躺下,我娘说要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捂出一身汗病就好了。”愣子哄着叶传奇躺下,掩好被子。 心头一股子感动有如洪水泛滥,眨巴眨巴眼睛依旧阻挡不住泪花肆意流淌,叶传奇嘴角蠕动着哽咽道,“你娘太好了,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娘。” “好啊!”愣子特别欢喜,“我娘总说她很后悔没有给我生个兄弟,我回家帮你问问我娘。” 正应了那句俗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传奇只是一时感慨抒发胸臆,无异于放个屁,可是却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抓住不放,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这两天,狗子看过叶传奇两次,每次都是晚饭后路过他床边的时候,探手在其额头上摸一下,丢下两颗熟鸡蛋,然后上床趴着去了。叶传奇心中非常感动,这位吃饭都能迷迷糊糊睡着了的重病患者竟然如此勤快,真是太不容易。熟鸡蛋都是热乎的,能猜到这是食堂采购老朱偷偷塞给自己外甥的,叶传奇每每都急忙剥开趁热吃了。 每天一上夜班,平安都会来宿舍坐一会儿,同叶传奇唠会子嗑。装病的事儿没能瞒得住他,他笑着评价道,奇哥,你能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也算奇迹了。在天闲门,叶传奇原本和平安最亲近,可是自从平安调到夜班之后,叶传奇总觉得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却说不清楚为什么,两人间的感情也生分了。 这两天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接连光顾了天闲门,正是张大少的亲随张小猫。 对于这个看大门的垃圾,张小猫打心眼里鄙视和反感,什么东西?削尖了脑袋想往张大少脚下拱,那副溜须拍马的嘴脸让深谙其道的他都感觉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若不是无法向主子复命,他才不会屈尊来这个破地方。 醉仙楼事件的第二天,张小猫遵照张大少吩咐去翠竹居给韩江传口信。对于这个韩江,张小猫知道对方不是个简单角色,而且半个身子已经挤进了张府,因此,乖巧的他表现的极其谦卑恭敬,绝对连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可是却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那时候,韩江正在比武场同武者们车**战,张小猫好不容易抽个空子凑上前去,深深施了一礼,正要说明来意,却被韩江一巴掌拍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想了想叶小狗的遭遇,张小猫嘎嘎笑着爬起来,玉立一旁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武者都被打跑了,他才谄笑着表明了身份,凑上前去说明了来意。 主子张大少邀请前去打秋围,这是何等荣幸的事情,张小猫原本以为韩江会受宠若惊地马上应承下来,再塞给自己一张银票表示表示,未料到对方却厌烦而又冷漠地丢下了一句“没工夫”,遂扬长而去。办不妥主子吩咐的事儿是奴才最大的罪过,张小猫急忙追上韩江打算再劝劝,未料到韩江满面黑云暴喝一声“滚!”差点没把他的尿水吓出来。 无计可施之下,张小猫遂想到了这个看门卒。头一天,他笑靥如花地来了,嘻嘻哈哈地说了张大少吩咐,嘱咐叶传奇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喽。看着这个垃圾眼中闪烁着怒火,嘴角蠕动着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张小猫心中大为解气,狗东西,略施小计就让你倒霉吃亏,看你还敢跟猫爷爷争宠?他未再多说,笑靥如花地走了,出了大门后,不屑地吐了两口吐沫。 第二天,张小猫又笑靥如花地来了,本以为这个垃圾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未料到他咳嗽着喷了自己一脸吐沫星子,然后好像要断气似地说他病得掉地上都爬不回床上,等病好了再说。 张小猫怒火中烧,一掌将床板拍了个窟窿,指着叶传奇的鼻子吼叫,你别装蒜,只要你还没有咽气,就是爬着去也要把张大少吩咐的事儿办好喽,否则小心你的脑袋。说罢,他气呼呼转身摔门而出,出了门,他习惯性地放慢了脚步,本以为那个垃圾会追上来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可是没有。屏住呼吸听了听,屋里竟然传出了响亮的呼噜声,这一下把张小猫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狠狠一甩袖子,面色铁青地走了,出大门的时候,一跺脚跺碎了二块儿砖。 今天大清早,愣子扛着提盒,累得“呼哧呼哧”地来了,“哥,咱娘同意了,喏,这是咱娘给你做的好吃的,你吃了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呵呵呵。” 提盒内装着四碟八碗,有鱼有肉有丸子,叶传奇想也没想,逐一一扫而光,,,,,, 愣子问,哥,咱娘问你,你啥时候去认娘啊,用不用挑个好日子?叶传奇说,还挑什么日子啊?今天就去,今儿要是见不着咱娘,哥哥我就睡不着觉。 昨天将张小猫气得半死,心情大爽,同时接连两天没有见到叶二少派来的杀手,看来那位圣主可能已经把自己这条小泥鳅忘到脑后了,还有今日将喜拜娘亲,真可谓三喜临门,叶传奇精神大振,满血复活了。 找借口将愣子打发走了,叶传奇靠着床头,暗自思量着如何游说韩江,以后只剩下张大少这一位明君可报效了,一定得把事情办好,不过想到韩江眉目含煞的模样,他不由得激灵灵打了好几个哆嗦。 想了一个时辰,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好主意,叶传奇感觉到肚子有些不舒服,懒得穿衣裳,他遂光着膀子到茅厕拉了一泡屎。利索了,叶传奇刚刚出了茅厕,就听见了一声怒喝,“混账,,,,,,流氓,,,,,,”他抬脑袋一看,看到韩江的后脑勺。 光膀子怎么了?即不会污了你的眼,又不是要对你施暴,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还有在醉仙楼,不过就吐吐口水,至于吓得要死,吐个没完没了吗?叶传奇跑回宿舍,暗暗腹诽不已。对于这些豪门子弟的怪异行径,他感到难以理解,他坚信这些人要是被人追杀,绝对活不过七日,不是嫌饮食污浊渴死饿死,就是被自己的体味儿熏死。 手忙脚乱穿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叶传奇战战兢兢迎了出去,本以为会遭到韩江雨暴花残的虐待,未料到对方楚楚而立,笑靥如花,“哈哈!叶兄,二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 叶传奇顿时石化了。 二人顺着天闲门门前的巷子缓缓前行,韩江一边揉着手腕子,一边大发感慨道,“哎呀!这两天把我累的,膀子发酸,手腕子发麻。叶兄,不知道这朝天城附近可有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可以去散散心?” 叶传奇的脑袋还有些麻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韩江提醒道,“比如一些打猎的所在也不错。” “白石滩棒槌山怎么样?”叶传奇顺口问道。 “嗯,好,就去那里。” “韩兄,你看咱们二天后八月初一动身如何?不如让张大少陪同一块儿去,让他把东西置办齐全一些,多叫些下人们伺候着,咱们一路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悠哉悠哉宛若闲云野鹤,岂不是好?” “好,二天后就二天后,这事儿你看着办吧。”韩江眉开眼笑地点点头。他忽然发觉这个很讨厌很龌龊的小子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看这话说的,多么善解人意,而且一直帮着自己跑前跑后,忙里忙外,没有功劳还有些苦劳,狗腿子也不过如此吗,,,,,,想到这儿,韩江看着叶传奇感觉着顺眼了许多。 韩江的性子就是这样,若是高兴的话,那么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若是不高兴,那么不是事儿都会生出事儿来。前天张小猫前去拜见他的时候,当时他正揍人揍得气急败坏,还管什么张大少,李大少,纵使亲爹来了,也不会给好脸色。 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对什么都抱着一些好奇,因此,当中午趁着吃饭的空隙,韩江捧着饭碗同店小二打听起白石滩棒槌山的情况。店小二说,在十七年,伴随着仿佛世纪末日般的天摇地动,狂风骤雨,一座形状似棒槌的山峰从天而降,坐落到了朝天城南方二百里之遥的白石滩里。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飞来的,即使诸葛门遍查天下也打探不出它的由来,因此推断它从天界飞来,乃异世邪兵降世,,,,,, 听完这一席话,韩江的魂儿就即刻飞到了白石滩。不仅可以去探幽访奇散散心,还可以借机躲出去清净清净,真乃一举两得。不过若自己支身前往,不仅不熟悉路径,而且一路上风吹日晒,身处荒郊野外吃不好,睡不香,有些过于辛苦,,,,,,于是,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等了两天却没有见着张小猫,最后急不可耐,遂赶忙找这个看门卒来了,,,,,, 韩江美滋滋告辞而去,叶传奇仰头哈哈大笑,瞌睡送来枕头,这小子也太善解人意了。 哼着小曲儿转身进了宿舍,叶传奇七十二疑冢中取出了一张千两银票,回想起被抢走的那一千多两银子,他肝肠寸断地抹了半晌眼泪,方才平静下来。抹好了砖缝,他进了门房内室,向叶老实请假,“爹啊!孩儿要拜愣子他娘当干娘,准备中午的时候去她家做客,爹啊!你要是有时间就一起去,咱们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岂不快哉?” 叶老实目瞪口呆,半晌,抹了几把脸恢复了正常,连假条也不要了,说了一声“准假”,老人家就趴到桌面上,忙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八十章 登天台(上) 从内务省建立第一天起,天乾门就成为了朝天宗的象征。它坐北朝南,门洞长达百丈,三座门扉并联,正门台阶多达三十六阶,非重大的日子并不开启,两侧的旁门每一侧各林立着九座石狮子,高达三丈,上千年的风霜雪雨没有洗刷掉其巍峨和伟岸,悠远的岁月给它披上了一层凝重和肃穆。这里不分昼夜皆有三十六位器宇轩昂的宗门弟子把守,这是其他三十五门所没有的待遇。 天乾门正门口正对着一个辽阔的广场,广场长达千丈,宽达三百丈,皆由半尺厚的大青石铺就而成,广场正中间,孤独地耸立着一个高达五丈的高台,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弘武广场和登天台,它们的历史同天乾门一样长,象征着宗门的昌盛和强大。朝天宗规定每月二十八日,由当月新近宣誓加入宗门的供奉在这里,在朝天百姓面前显露一身武学,这个规矩已经传习千年,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高手登上了这座登天台,从而名载朝天宗史册。 每月的这一天都是朝天城百姓欢庆的节日,热血沸腾的青年男子,莺歌燕舞的妙龄女子,逐利如蝇的小商小贩,,,,,,各色人物尽皆云集于此,广场上人头涌动,有如蜂攒蚁聚一般。 这一天同样也是四大家族关注的日子,虽然每批供奉一般在登上登天台之前就已经被瓜分了。 广场西侧正中位置的天然居是张氏家族的产业,顶层大厅内琳琅满目,衣袖飘香,一群张氏家族的重量实权派人物簇拥在张大少身旁,笑容可掬地谈笑寒暄,,,,,,“大少颇有其母之风啊!”“是啊!真乃张氏之幸也!”交谈声不高不低,恰好能舒服地钻进张大少的耳朵里,高兴得他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其身旁坐着魂不守舍的张成凤,埋头吞食瓜果的张成彪,以及扮相悲壮的冯伯。 广场东侧正中位置的青云居是叶氏家族的产业,顶层大厅内衣袖飘香,琳琅满目,一群叶氏家族的重量实权派人物簇拥在叶二少身旁,笑容可掬地寒暄谈笑,,,,,,世上哪里都少不了溜须拍马的高手,“咱们叶氏出了如此一对儿龙兄虎弟,真乃烁古旷今啊!”“是啊!定将成就一段美谈广为流传”高兴得叶二少,,,,,,他身旁坐着神情木然的叶娇娇和英俊潇洒的慕容康。 青云居二层,铁裂天和洪二十一对坐于临窗的酒桌旁,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二人不时闲谈两句,对饮一盅。 诸葛铁口一手执着幌子,一手摩挲着山羊胡,缓缓走上楼来,笔直来到二老酒桌前,拉来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笑嘻嘻道,“还好,还好,不算晚,不算晚。”说话间,他抱起酒壶,仰脖一口气儿喝个底儿朝天。 “看你这点儿出息。”老杀手鄙夷地摇摇头,吩咐小二再来一壶酒。 老乞丐戏谑道,“老神棍,刚才我和铁大哥商量了一下,我们一致认为这顿饭轮到你请了,你可不许尿遁。” “呵呵,别逗,别逗,好几天没开张了,呵呵,先来一筷子东坡肉。”诸葛铁口夹起一块东坡肉囫囵咽下,汤汁顺着腮帮子淋漓而下 “没同你开玩笑,我哥俩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你自己看着办。” “呵呵,老朽同铁大哥认识八十多年了,他怎么会如此绝情?呵呵,再来一筷子狮子头。” “不仅仅抠门,脸皮还真厚。”老乞丐讽刺道。 “这栗子鸡的鸡腿没了,一定是老叫花子吃了,算了,剩下的就归老朽吧,哎呀!又一个月没吃肉喽。”诸葛铁口捧过栗子鸡啃食起来,吃相同那张大嘴一般无二。 “老神棍,这一晃已经十七年了,你当初放的那个屁到底准不准?”老杀手问道。 诸葛铁口抹抹嘴,“老朽虽然身子离开了宗门,但是那件事儿却始终没有放下,毕竟事关天下苍生,老朽责无旁贷,是不?” “有屁快放。”老杀手道。 “铁大哥相问,小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这在商言商,,,,,这样,你掏一两银子吧。” 遥想起当年八折八十万两,老杀手打了个哆嗦,伸手从袖袋里的碎银子上掰下一小块儿,甩给了诸葛铁口。 诸葛铁口掂量一下,赞道,“铁大哥功夫又精进了,呵呵,九钱九分九厘九,准,真准。” “有屁快放。” 诸葛铁口小心翼翼将银子收好,清了清嗓子,细细道来,“诸葛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十七年来,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细细追查当年发生的那些个异象,逐渐查出些眉目,这些第一手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递到老朽的手里。老朽不辞辛苦细细推演周天八卦,终于得出了结论,可以肯定,此番天界星宿应劫下界计有一十一位。从当年的异象上来看,其中天降琼花之异象多达十起,花属阴,自当有十位化为了女儿身,说到这儿,小弟要恭喜铁大哥,贺喜铁大哥,霞光笼罩天幕三百里,一处的中心正为华山,,,,,” 老杀手伸筷子夹起一个狮子头,快捷如电地塞进诸葛铁口嘴里,咬牙切齿道,“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捏死你。” 诸葛铁口美滋滋地咀嚼着狮子头,不再吭声了。 老乞丐眨巴眨巴眼珠子,问道,“我们丐帮人马千万,可有应劫之人?” 吞下狮子头,诸葛铁口吧嗒吧嗒嘴,嘿嘿笑道,“笑话,天界星宿皆身负大气运,怎么会成为叫花子?嘿嘿,你梦去吧!” “那你们诸葛门必定会有一位吧?哦,老子明白了,老鬼你真狡猾,你说你孙女是五月初十出生的,其实她是,,,,,,”老乞丐一拍脑袋,话刚说到一半儿,诸葛铁口伸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酒盅闪电般塞进他嘴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别瞎说,小心老子和你拼命。” “好了,好了,老叫花子别捣乱,老神棍,你接着讲。”老杀手劝解道。 吃人家的嘴软,每次下馆子的时候,老杀手说话最有发言权,老乞丐看了看二老,郁闷地一口将酒盅咬成了两半儿。 诸葛铁口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除去那十位,还有一位出生之时天降金银财宝,应为男丁,嘿嘿,虽然其家族采取诸多手段予以遮掩,不过老朽根据多方消息详加分析,已经基本确定其身份,,,,,,” “此人是谁?”铁,洪二老齐声问道。 “事关天下苍生,老朽绝对不会说的,还请二位见谅。”诸葛铁口大义凛然一口拒绝,铁,洪二老愤愤揪着胡子,却也无可奈何。 独自饮了杯酒,诸葛铁口接着道,“那位灭世邪魔已经来到朝天城了,,,,,,嘿嘿,来筷子武昌鱼,哎呦!”这一次卖关子没有卖好,铁,洪二老齐齐伸手揪住了他的胡子。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自古以来,光明与黑暗,正义同邪恶,始终征伐不休,互有胜负。古有武王伐纣,阐,截二教入世相争,最终阐教胜出,光明战胜了黑暗,天下苍生得享近八百年安康;再有那岳飞岳武穆,乃金翅大鹏鸟转世捍卫大宋江山,可怜被铁甲虬龙转世的秦桧害死在那风波亭,从此华夏正统日渐式微,最后为蛮夷所役。此次千年大劫,正邪势力必将拼得鱼死网破,跟随那些救世星宿同时下凡的,还有一位灭世邪魔,,,,,,” 诸葛铁口之所以提出了灭世邪魔的观点,并号令诸葛门大肆宣扬,其根源正是当年发生在朝天宗境内的那个异象---棒槌山飞来之谜。当年,他和铁,洪二老相跟着来到朝天城,曾经一起赶到白石滩去看了看。那时候,白石滩方圆百里范围依旧被朝天宗供奉们严加把守,他三人就偷偷潜了进去,远远地第一眼看到它,他们就感觉着心惊肉跳,浑身不舒服,用诸葛铁口当时的话来讲,就是“呜呼啊!它浑身冒着一股邪气,一股摄人心魂的邪气,,,,,,”因此,他吧嗒吧嗒嘴就给黑暗势力冠上了灭世邪魔的名号,并断言这棒槌山必是它的法器---异世邪兵。 老乞丐当时提出了一个观点,他说自古以来,星宿妖邪下凡后,兵器法宝一般皆会护体傍身,怎么会化作飞来之峰?难道是因为灭世邪魔作恶多端,晦气缠身,因而降入凡尘的时候遭到天谴兵解了? “那可是灭世邪魔哟,老叫花子你做梦呢吧?”诸葛铁口不屑一顾地否决了,他说灭世邪魔不仅法力高深,而且诡计多端,它使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之计,目的是要将人世间像他这等有识之士的目光吸引到那异世邪兵上,而它则躲藏到安生的地方暗自修行,伺机而动破坏天界这一番功德。听了诸葛铁口这一席话,铁,洪二老顿时蹦着高地将灭世邪魔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齐齐地表态道,啥也不说了,吾等以你马首是瞻,不铲除灭世邪魔誓不罢休。 就这样,当年传奇巨侠还未满岁之余,三位老祖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至此,其悲惨命运已经注定在劫难逃。 八十一章 登天台(下) 弘武广场上,放眼四望,黑压压全是人头,叶传奇不由得发了愁,心中暗道,“这么多人,想要找到叶逍遥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该如何是好?” 刚才他领着愣子首先去了趟诸葛门朝天城分舵,一打听慕荣康那万两悬赏依旧未有着落,方放下心来。再一打听叶逍遥的下落,诸葛门门人一指大门口,说叶公子刚走,去登天台了。叶传奇急忙拔脚就追,可是追到了弘武广场,也没有看到那颗完美无瑕的螓首。 叶传奇望着广场中间那突兀的登天台,心中萌生出一个奇思妙想,“好高啊!这要是上去手搭凉棚四下里望望,或者喊几嗓子,也许能够如愿,就是太高了跳不上去,唉!也不知道什么人脑袋被驴踢了,搭建的时候竟然忘了建个楼梯,,,,,,” 这时,愣子笑呵呵地问道,“哥,你是不是想上那登天台啊?呵呵,可是却没有楼梯。” “嗯?”叶传奇惊讶地看着愣子,问道,“你咋知道?” “呵呵,小时候咱娘经常带我来这儿看热闹,有一次,她对我说,愣子啊,你要是能上得了这登天台该有多好,为娘这辈子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呵呵,我不想让咱娘操心,后来就围着那台子转了很多很多圈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楼梯。再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就上去了。我跑回去告诉了咱娘,咱娘就抱着我一直抹眼泪,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为我操心了。” “你咋地上去的?”叶传奇摸着下巴盯着登天台,好奇地问道。 “呵呵,我去找老神仙爷爷,他抓住我一抛,我就上去了,,,,,,” “闭嘴!不许提那个老王八蛋。”叶传奇咬牙切齿地喝道。 愣子急忙捂住嘴。 看着愣子的鬼样子,“二傻子的思维方式和二百五的做派。”叶逍遥对自己的那番评价突然在叶传奇的脑海中浮现,他不由得愣住了,“难道,,,,,,真的,,,,,,不可能。”他慌忙将这个恐怖的念头屏弃脑后,暗自安慰道,“老子打小聪明伶俐,脑袋怎么可能同愣子一样傻?叶逍遥他娘的乱放狗屁。” 忽然,听到有人喊愣子,叶传奇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男子一手拥着一位女子,一手推开人群朝着他们挤过来。 男子二十多岁,相貌英俊,风度翩翩,不过神情有些怪异,半张脸满含着厌烦不屑,赏赐给陌生的路人,半张脸满含着柔情蜜意,敬献给身畔的女子。 仿佛山岗傍着玉树,女子头若磨盘,五官硕大而粗糙,身材像堵墙四四方方,皮肉丰满撑得衣裳鼓囊囊的。 愣子眉开眼笑地迎上去,打招呼道,“呀!二哥,你怎么也来了?累不累?渴不渴?” “给二哥拿着,一会儿送到二哥府上去。”被叫做二哥的男子将手里拎着的胭脂,水粉,干果等大包小包一股脑抛到了愣子怀里,随后看到了跟着愣子过来的叶传奇,他盯着其身上那身华贵的锦袍看了看,顿时满面恭维,抱拳施礼道,“这位仁兄风采绝伦,请问您是?” “他是我哥,也在天闲门看门。”愣子介绍道。 抱拳的双手随即放下掸了掸衣襟,那位二哥撇撇嘴不屑道,“哦,你哥,你,给二哥前头带路,别让人挤着你二嫂。” “他是刘二,以前也在天闲门看门。”愣子为叶传奇介绍道。 刘二勃然色变,怒道,“本公子姓刘名俊杰,告诉你多少遍了就是记不住,傻子就是傻子。” 愣子勃然变色,气呼呼道,“我不傻,我不傻,你再敢说我傻,我,,,,,,我,我就去告诉我娘,,,,,,” 刘二翻脸变成了笑模样,拍拍愣子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愣子当然不傻,哈哈!二哥就是开个玩笑,哈哈!好了,好了,愣子,快快给二哥前头带路。” “哦。”愣子消气应了一声。 刘二朝女子嬉笑着挤挤眼睛,悄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惹得女子瓮声笑了。 刘二?被愣子他娘挠掉一层皮的刘二?被叶老实称为能人的刘二?这人怎么这么势利?叶传奇心中不喜,遂不冷不热道,“到处都是人,往哪儿带路啊?” “找家酒楼,让夫人歇歇脚,看看热闹。”刘二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了女人一把,女人又瓮声笑了。 食欲赐予力气,叶传奇马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分开众人,朝着远处的酒楼挤去。 胳膊上挎着花篮,葱白般的手指拿捏着一株玫瑰花,一位卖花少女一直或远或近地游荡于刘二身旁,她肩若削成,腰纤腿长,两只漆如点墨的瞳孔带着些许灵动和野性。将刘二那一席话听到耳朵里,少女返身而回,同一位始终远远跟随其身后,富豪公子模样打扮的年轻人碰了面,举着玫瑰低声细语了几句。 年轻人身材修长,蜂腰猿背,他眯缝着眼遥望着刘二微微颔首,随后绕了个圈子,悠闲地迎着刘二等人走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俊杰兄吗?哈哈!大半年没见,老兄还是这么英俊潇洒,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啊!”年轻人豪放地笑着打招呼。 打量了打量对方的穿着,刘二欣然抱拳施礼道,“哈哈!哪里?哪里?” 年轻人转头看着女子,恭身一礼,“这位一定是嫂子了?头一次见着嫂嫂,小弟赵飞宇这厢有礼了。” 女子急忙作揖还礼。 “小弟约了朋友一起看看热闹叙叙旧,就在那青云楼里。俊杰兄,小弟那位朋友一向喜欢结交天下俊才翘楚,不如你们伉俪同去,大家结交一番,如何?”年轻人盛情相邀。 “好说,好说。”刘二飘飘然一口应承了下来。 青云居内已经座无虚席,空气中酒香弥漫,人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赵飞宇引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飞宇,这里。”临窗一张桌子旁,一位年轻人伸臂呼唤。此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赵飞宇介绍他名叫李明旭,家境富裕,喜欢云游四海,探幽访奇。刘二和李明旭皆为乖巧人物,他们寒暄了两句就像亲兄弟般执手落了座,女子瓮声笑着,挨着刘二坐下。 晾在当场没人搭理,叶传奇左瞅瞅右瞅瞅,没有看见多余的椅子,本打算蹲个马步将就将就,又怕人家不待见。看了看自身那身锦袍,他感觉着颇为难堪,扭头看看愣子,见其抱着大包小包,巍然而立,正神情愉悦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欣赏着什么。 忽然,脊梁骨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叶传奇急忙扭头再一看,看到老乞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老杀手眼睛眯成一条缝,皆寒着脸盯着自己。娘的,冤家路窄,叶传奇心中愤恨,遂果断地朝着二老竖起中指,做了个挑衅的鬼脸,然后在二老有所反应之前,他急忙扭回头来,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踱到窗户前,凭栏纵目远眺。 二老气炸了,好似拉风箱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诸葛铁口正在专心致志地啃着栗子鸡,人老了,牙口不好,吃嘛嘛塞牙,费劲啊!突然感觉到异状,他抬头看了看二老,嘿嘿笑了,“嘿嘿,火气怎么还这么大?难道百年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乞丐冷哼了一声道,“哼!你没遇上你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头生疮脚流脓,能把人活活气死,奶奶的,若不是老子嫌丢人,非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嗯?能把老两位气成这个样子,必定不是简单人物。”老神棍扭转身子四处观瞧,“是哪一个?让老朽开开眼。” “要跳楼的那个。”老杀手咬牙切齿道。 “嘿嘿,瞧那背影玉树临风,瞧那气势舍我其谁,,,,,,嗯?娘的,是他!”诸葛铁口慧眼认了出来,当即气得面容扭曲,胡子翘起,起身跑过去一把擒住叶传奇的手腕子,恨恨道,“小王八蛋,看你往哪儿跑?” 八十二章 两个泼皮 诸葛铁口贵为一宗之主,诸葛门传媒将其形象宣扬得高大,光辉,已臻超凡入圣,广为江湖人士所称颂,谁曾想却发生了于闹市街头脱裤露鸟的丑闻,每每想起那日所受到的羞辱,诸葛铁口就头疼,肝疼,胃疼,浑身都疼。今日终于觅得仇人,他怒火中烧,三步两步跑过去,一把拽住叶传奇的手腕子,骂道,“小王八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叶传奇回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心神斗转,神色随即恢复如常,他纳闷地问道,“老人家,你拉着本少干什么?” “小王八蛋,别明知故问,老子今儿饶不了你,,,,,,” “老人家,本少不信算命这一套,你还是做别人的生意去吧。” “小王八蛋,还敢装蒜?你化成灰老子也能认得出来,给钱,否则老子拉你去见官。” “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你看本少像欠钱不还的人吗?” ,,,,,, 叶传奇自幼厮混于市井街头,脸皮比锅底都厚,胡搅蛮缠死活不认账,诸葛铁口遵循身为普通人的教条,一时间反倒拿他没有办法。二人间的纷争引得食客们纷纷停箸观望,叶传奇笑嘻嘻浑不在意,诸葛铁口却臊得老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这该如何是好?诸葛铁口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遂拽着叶传奇来到酒楼中间,朗声说道,“诸位,叨扰诸位一下,宵小作恶,老朽深受其害,还请诸位明眼公断,,,,,,”他掐头去尾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接着说道,“当初老朽售于他一个荷包,其内缄封着老朽施神功妙法写就的符箓,只要当众搜身,孰是孰非即见分晓。,,,,,” 闻言,叶传奇脸色一变,前两天于醉仙楼惨被扒光,那个荷包也未幸免,这两日来一直魂不守舍,竟然将其忘到了脑后,此时诸葛铁口提及,他心中不由得又是愤恨,又是痛惜。 诸葛铁口察言观色,见他如此模样,自以为猜对了,遂故弄玄虚地说道,“老朽自幼修行,道法通玄,只要稍加运功,即可感应到符箓被藏到了哪里。”说罢,他有如打摆子般运功于二指,先于脑门戳点两下,而后缓缓收于胸口,闭目凝神半晌,他一指叶传奇心口,说道,“老朽感应到了,就在这里,一搜便知。” 叶传奇“噗嗤!”笑了,“老人家,本少一没犯法纪,二没犯门规,凭什么任你随意搜身?罢了,本少生平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就让你搜上一搜,不过,如果搜不出所谓的荷包,那又该如何?” 诸葛铁口细细观察叶传奇的神色,见其面带微笑,神色从容,他不由得心中犯疑,遂迟疑着没有搭话。 “如若搜查不出,该罚你学两声狗叫呢?还是罚你爬出这青云居?罢了,本少心胸开阔,不同你一般计较,你如若搜查不出,马上在本少眼前消失也就是了。”叶传奇这二席话说的宽厚仁和,顿时博得食客们交口称颂,纷纷指责诸葛铁口老眼昏花冤枉了好人。 诸葛铁口气得几欲发疯,遂一手揪住叶传奇的脖领子,一手探入其怀中搜查起来,除了一叠大小面额不等的银票,些许碎银子,再无其他东西。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诸葛铁口急忙又细细搜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搜出那个荷包,,,,,,不愧为诸葛门老宗主,老人家临危不乱,智计百出,马上伸指狠狠在叶传奇心口上掐了一把。 叶传奇疼得惨叫一声,诸葛铁口却突然欢声雀跃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正在这里。” 叶传奇大吃一惊,讶然道,“不可能,在哪里?在哪里?” “这就是,这就是。”诸葛铁口一把扯开叶传奇的内衣胸襟,指着他裸露的胸口示众道,“老朽那张符箓灵验无比,可保主顾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此人不久前遭逢殒命之灾,箓灵护主帮其挡去劫难,自身则灵力尽失焚化为灰烟,诸位请看,这道灼伤正是那箓灵焚化时所制。” 叶传奇急忙低头一看,当即气得七窍生烟,心口确实有一道伤痕,状如三角,艳若朱砂,正是这老鬼刚才的三指掐痕。他原本做贼心虚,因此始终对诸葛铁口客气有加,此时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老神仙?狗屁,分明是个老骗子,是个泼皮无赖。 食客们属于墙头草听风就是雨,纷纷倒向诸葛铁口一方,斥责声噪杂四起。 叶传奇环顾一周,喝道,“本少擅长用匕首杀人,谁有匕首,借来一用。” “哈!你小子是自裁啊,还是要拼命?老子借给你。”有好事的江湖豪客抛过来一把匕首,叶传奇接在手中,眼露凶光地盯着诸葛铁口,说道,“老骗子,你不是说你的箓灵可以护主吗?来,咱们做个试验。你贴着心口放好,如果本少捅不死你,那么本少补偿你一百两,如果捅死了,那么你死了活该,你敢吗?你敢吗?” “老朽有何不敢?”诸葛铁口梗梗着脖子,英勇地说道。 “好,诸位都听到了吧?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以免本少遭受牢狱之苦。”叶传奇抱拳四下 各施一礼。 “好,就当做比武切戳,不论生死,这个见证老子作了。”当今世上之人热衷于血腥有如猫儿沾着了鱼腥,食客们纷纷击掌愿意作证人。 “老骗子,你准备好喽。”叶传奇笑嘻嘻地唱起了小曲儿,“老子头一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给你来个透心凉,呀呼嘿嘿咿吱呀呼嘿。老子第二刀红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扎破你苦胆融断肠,呀呼嘿嘿咿吱呀呼嘿。老子第三刀绿刀子进去,黄刀子出来,扎破你屎包臭气扬,,,,,,” 这个小混混他娘的居然如此难缠,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被逼上了绝路,事到如今,只有一手可以化解危局---使泼,诸葛铁口拿出个荷包贴着心口放好,手指颤抖着摸索摩挲,然后甩手给了叶传奇一个大耳光。 这一耳光又重又响,叶传奇捂着脸面数了半天星星,方恢复清明,气呼呼地问道,“老混蛋,你打老子干什么?” “士可杀不可辱。”诸葛铁口大义凛然地喝道。 “咋地侮辱你了?”叶传奇愣愣地问道。 “你敢扎老子的屎包子,你,,,,,,你,下流,无耻,,,,,,”诸葛铁口强词夺理一番,然后不管不顾,巴掌有如雨点般倾泻到叶传奇脑袋上。 叶传奇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咬牙切齿地晃动着手中的匕首,他这辈子虽然经历过无数次血雨腥风,却只杀过一个人---那个害得老猴子殒命的孩童,杀人需要丧失理智的疯狂,他始终鼓不起杀人的勇气。 末了,叶传奇抛下匕首,弓腰伸臂抱住诸葛铁口的腰杆奋力抱起,打算将其抛将出去跌个四脚朝天。当年扶乩过后一身玄功尽失,诸葛铁口年老力衰难以抵御,遂急忙使了招猴子上树,四肢紧紧地勾附于叶传奇身上。叶传奇用力一甩,没有将对方甩出去,反倒脚下一踉跄,二人一起摔倒于地。于是,争斗由立着变成了躺着,二人撕打作一团,满地翻滚,,,,, 当今世界打架向来没有拉架的,食客们纷纷拍巴掌起哄,叫好,老杀手和老乞丐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仰后合,就在这个时候,愣侠横空出世了,,,,,, 在诸葛门的所有文字记载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将传奇巨侠贬低得一无是处,却将他的兄弟愣侠推崇得完美无缺,究其根源,正因为这一次施以援手。不仅如此,诸葛铁口日后还送给了愣子一个天大的造化,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别打我哥,别打我哥。”愣子飞身扑上去,挽住二人的胳膊大喊道。 一个已经不好对付,再来一个岂不要吃亏?诸葛铁口大吃一惊,双手双腿被桎梏住难以挣脱,他猛地来了个头槌正撞在愣子面门上。 这一头槌又重又狠,鼻血和眼泪顿时汩汩而出,不愧被他娘养的又高又壮,愣子晃晃脑袋浑如无事,抹把眼泪鼻血,他大喊道,“别打我哥,我给你银子就是了。” “给个屁,他打你你还给他银子?揍他的脸,打碎他的鼻梁骨。”叶传奇喊道。 “老爷爷不是故意的。”愣子又抹了一把鼻血,接着说道,“老爷爷长得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好人。哥,别打了,别打了。” “他是好人?你放屁。”叶传奇歇斯底里地骂道。 “哥,你耍赖不给老爷爷银子,人家才打你,哥,我有银子,我帮你出了。”愣子憨笑着取出一块银子,递到了目瞪口呆的诸葛铁口手中。 “我耍赖?”仿佛看到了妖孽,叶传奇瞠目结舌地问道。 愣子“噗嗤!”笑了,捂住嘴点了点头。 “放屁,老子何时耍赖了?”叶传奇大怒道。 “你耍赖天天都不打扫卫生,活儿都让我一个人干了。”愣子答道。 叶传奇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笑声,叶传奇扭脑袋一看,看到叶逍遥站在楼梯口,正笑得金花乱颤。 心中狂喜,叶传奇奋力挣脱开诸葛铁口,飞身扑上去一把抱住叶逍遥,鬼叫道,“遥哥啊!亲哥啊!可算逮住你了。” 八十三章 人定胜天 今天是登天台设擂的日子,叶逍遥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本想着邀请诸葛英同来观看,没有如愿,遂去找马小胖,马小胖去杭州斗鸟去了,无奈只好孤身到此。没想到刚进入酒楼,就看见这个二百五又在耍宝,把个叶逍遥乐得险些背过气儿去。 “走,跟本少去包间叙话。”叶逍遥嫣然笑道。 “包间?好,小弟就陪着遥哥喝两杯,不醉不归。”叶传奇吞咽着口水说道。 这时,楼板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刘二和女子双双冲过来,一左一右围住了叶逍遥。 女子欢喜道,“二弟,二弟,见到你太好了。” 刘二惊喜道,“二公子,您怎么也来了?” 作为庞大的叶氏家族直系子孙,尤其门第显贵者,总会不知不觉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亲戚,叶逍遥不记得女子为什么称呼自己作二弟,不过因为其体型的缘故,依稀有些印象,他吓得大惊失色,掉头想跑,却被叶传奇抱得死死的,挣扎不脱。 脸上堆满谄笑,眼中光彩夺目,刘二盛情邀请叶逍遥同坐一席,叶逍遥还未来得及拒绝,女子就伸臂将抱作一团的叶传奇和叶逍遥二人抱在怀里,挟持而去。来到酒桌旁,刘二殷勤地拉开椅子,叶逍遥未来得及客气,就被女子摁到了椅子上,叶传奇赶忙紧挨着坐下。刘二一愣,考虑到此人同叶逍遥关系亲密,他没敢发火,只好又去寻了两把椅子来,挨着女子坐下。 刘二极尽赞美之词将叶逍遥介绍给同桌诸人,诸人相互热烈地寒暄着“久仰,久仰。”“幸会,幸会。”等磨嘴皮子的废话,接连同饮了三杯酒水。 好像是个隐形人,依旧没有人理睬,叶传奇一边举着筷子风卷残云,一边偷眼打量刘二。刘二脸上始终挂着灿烂,喜庆的谄笑,好似带了一副面具,对于这副嘴脸,叶传奇即感觉得肉麻,又感觉着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像谁呢?他苦思冥想,蓦地明白了,原来叶老实是这个意思。娘的,这个老梆子,人活着为了理想拼搏奋斗,巴结权贵有什么错?很正常嘛!他心里暗骂了句娘。 酒过三巡后,女子欢天喜地地缠着叶逍遥唠家常,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叶逍遥面带微笑,缓缓地挪移身子,直到屁股大半儿悬空之后,才终于离开了一根汗毛的距离。实在忍无可忍,叶逍遥索性一头扑进叶传奇怀里,二人亲密无间地说起了悄悄话, “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来找遥哥你啊!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弟因为思念遥哥,吃饭吃不下,睡觉 睡不着,,,,,,” “别说好听的,可是为了那万两悬赏?” “哎呀!遥哥神机妙算,小弟佩服死了。” “那是当然,当今世上武字当头,像本少这样能文能武的全才实属凤毛麟角,嘻嘻。” “那是,那是,遥哥,快快告诉小弟答案。” 叶逍遥偏着头看着叶传奇,问道,“你的伤势可都好了?咱们先较量一番再说。” “嘘,,,,,,最近风声太紧,等避过了风头再说。” 叶逍遥想了想,点了点头。 叶传奇继续死缠烂打追问答案,宣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抹脖子也在所不惜。叶逍遥娇笑着伸出两根玉指,“这是第二个承诺了,你可不要忘了?” “那是,那是。” “嘻嘻,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此话果真不假,本少凭借渊博的知识屡屡得到盖世高手的承若,这实在太划算了,嘻嘻。” “哈哈!哈哈!”同叶逍遥一样,叶传奇也笑得很开心。 “拿笔墨来。” 叶传奇喊愣子,没人答应,四处一看,看到愣子同那三个老骗子坐在一桌,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汉奸,大汉奸,叶传奇心中气呼呼地咒骂着,起身从柜台上取来了笔墨纸砚。 叶逍遥执笔在手,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二首诗,头一首是“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第二首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两首诗依稀记得老猴子吟诵过,叶传奇狐疑地问道,“就这,,,,,,一万两?” 白了他一眼,叶逍遥优雅地抿了口酒,没有搭话。 叶传奇对叶逍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遂使劲地吹干了墨宝,方小心翼翼地将宣纸叠好贴着心口揣好。 刘二一直在偷眼观瞧着叶逍遥,看到他和那个看门卒搂抱在一起窃窃私语没完没了,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刘二家境贫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完全离不开自己不懈的努力,仗着容貌英俊,能说会道,他高攀上了内务省高官的女儿,虽然已经一步登天了,他并没有满足,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寻求任何能够讨得那些所谓大人物欢心的机会。 终于逮住空子,刘二急忙起身来到叶逍遥身旁,说了两句奉承话,举杯敬酒,叶逍遥含笑端起了酒杯,,,,,,正在这时,愣子怪叫了一声,“快看,有人登台了,开始了,开始了。”喊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抬头望向窗外,叶逍遥也转头望着登天台,恍惚间放下了酒杯,刘二郁闷地被晾在了当场,,,,,, 供奉殿副殿主沈铁军面带着新婚入洞房的笑模样,热情洋溢地讲了一大套冠冕堂皇,振奋人心的陈词老调,然后鼓着巴掌有请新晋供奉们闪亮登台。九位高矮胖瘦不一,年纪大小不等的供奉们各自使出独门绝技,有鹤行的,有燕舞的,有鹰击的,,,,,,飞身登上了登天台。其间就有那张大嘴,可能受到了高人的点拨,他刻意卖弄着身法,弹身跃起足足高过旁人一个身子,随后屈身弓腿成球,像屎壳郎滚动的粪球般迅疾滚动,待得滚到登天台上,力道殆尽几欲拍到台面上之际,才舒展身躯稳稳站立当场。他的表演炫目新颖,身法干净利索,顿时搏得台下百姓纷纷鼓掌叫好。 青云居内,老乞丐轻咦了一声,老杀手撇撇嘴,不屑道,“不过滚蛋的功夫,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老乞丐叹息道,“唉!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故人的传人,今天也算没有白来。” “老残废,,,,,,的徒弟。”诸葛铁口笑眯眯地显摆道。 仰脖干了一盅酒,老乞丐沉声说道,“老子这辈子从来没有服过任何人,哪怕被打得骨断筋折,狼狈逃窜,心里却从来不服输,直到遇到了他师父。唉!不容易啊!一个又聋又哑,身子还有残疾的残废,竟然成为了绝世高手,其天赋之高,只怕那叶承乾也得甘拜下风,其间又付出了多少艰辛?老子可做不到,,,,,,,”他叹息着连连摇头,回忆道,“唉!想当年他满手血腥,老夫本打算要辣手除凶,可是激战了一千多个回合,看到他那一心求死的可怜模样,老夫那一掌竟然重达千斤,落不下去,,,,,,唉!一晃几十多年过去了,他再没有沾上半点血腥,还教导出如此良徒,怎不让老夫感到欣慰?” “相比于天威浩荡,人类虽宛若蝼蚁,然其内在蕴藏的意志和力量超乎想象,古往今来不知道创造了多少奇迹和传说,古语云人定胜天,正是此意。”诸葛铁口颔首叹道。 “说的没错,前两天老子遇到了一个小巡捕,他竟然将归元功自行参透到了十层巅峰,这倒在其次,关键是他的意境竟然已经摸到了那道门坎的边儿,老夫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一待修炼到十二层巅峰,即可逃出樊笼,一飞冲天,哎呀!叶承乾真他娘的瞎了老眼,,,,,,”老杀手说到这儿,痛惜地拍了下大腿。 “此人是谁?”另两位老祖皆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娘的,别提他,提起他老子就一肚子气。”老杀手恨恨仰脖喝了一杯,接着说道,“那天,这小子竟敢欺负老子的门人,老子就想教训教训他,原本打算震断他一只胳膊也就是了,可是他竟然举起双掌迎战,于是老夫就运起全身功力,抡起巴掌一掌拍下去,,,,,,拍,,,,,,拍到自己大腿上了。唉!咱不能显露武功,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呢?”说到这儿,老杀手赶紧掩饰着又斟满酒,嚷嚷道,“喝酒,喝酒。” 看到那两位老祖没有动静,一个斜着眼睛鄙视地瞅着自己,一个摩挲着胡子不知在算计什么,老杀手怒从心头起,喝道,“谁不喝酒,谁就把这顿饭钱掏了。” 另两位老祖争先恐后地端起了酒杯,,,,,, 八十四章 少女的情怀 青云居顶层,看着窗外人头涌动,纷乱嘈杂的热闹场面,叶娇娇感觉着萦绕在心头的愁绪渐渐消散了些。自从三个多月前,爹爹亲口定下了她和慕容世家大少爷慕容康的婚事以后,她就一直深陷于愁绪之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五长老叶不乱育有二子一女,说叶娇娇是天之骄女,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可是愁绪这东西像死亡一样公正而无情,谁也别想逃得过它的困扰。 这段日子里,叶娇娇把全部时间都耗在了针织女红和琴棋书画上,她不敢让自己的心思闲歇下来,因为她受不了那种心痛的感觉,只有在深夜的梦境里,意识才会不知不觉地打开,思念起那个总是洋溢着笑意的男子,品味着那温馨的过去,,,,,, 小时候,打她记事儿起,她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一起去捞鱼,捕虾,捉蜻蜓,,,,,,那一天,芳草萋萋,山花烂漫,她对他说,“二哥哥,长大以后,我嫁给你,好不好?”他秀美的脸颊竟然红了,挠着脑袋,好半天才在她渴望的目光中,憋出了一句“好,,,,,,”“一言为定。”“好。”然后她和他一起甜甜地笑了,,,,,,这是她今生最快乐的时刻,恐怕下辈子都忘不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和他交往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思念却成倍地增长。每次见面,少女的虚荣都让她想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他,可是不行,心儿会跳得特别快,耳朵会聋得听不见,脑袋会晕眩成一片空白,神智会傻得像个白痴,她惊悚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害怕面对他,,,,,, “娇娇,快看,供奉们登台了。”耳畔有人说话,思绪被打断了,叶娇娇茫然应了一声。 “娇娇,你看那个马脸的,那个瘦高个,还有那个胖子,他们都已经投靠了咱们叶氏,我跟着二哥见过他们,个个都是高手。”看到慕容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叶娇娇感觉到自己要疯了。 作为家里的乖乖女,她原本已经认命了,麻木而漠不关心地对待自己的归宿和眼前的这个人,直到不久前态度才有所转变。当她得知他打了二哥哥一记耳光后,她就开始恨他,,,,,,后来当她得知二哥哥使用手段打伤了这个混蛋以后,她就开始更加痛恨他了,,,,,,二哥哥性子柔顺,若不是被逼急了才不会那样做,他竟敢把二哥哥逼成那个样子,恨死他了,恨死他了,,,,,, “我去散散心。”叶娇娇起身径直离去。 “我陪你。”慕容康殷勤地跟了上来。 叶娇娇手拽湘裙,加快脚步,若不是性子贤淑,知书达理,她早就狂奔而没了。大厅内宾朋纷纷面带谄笑,躬身相让,看着这一张张一般无二的面孔,叶娇娇峨眉紧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肆意流淌着清纯笑意的脸颊。有时候她想,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痴迷于他,难道是因为他长的比天下最美丽的女子都美丽吗?她知道这是事实,却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和天下间其他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只有同他在一起,才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来到三楼楼梯口,叶娇娇像以往一样停下脚步,看了那个包间一眼。从前她无数次于此地徘徊不去,心如撞鹿,脸似火烧,只为了能够见到他一眼,每当听见那道门扉响动,她却有如惊鸟般惶恐飞掠而去。少女的情怀是尘世间最美妙的旋律,纯真,柔情,炽烈,凄婉,这些音符往往变幻于一个瞬间,,,,,,如今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叶娇娇紧咬银牙,毅然转身离去。 走到二楼,突然,叶娇娇停下身子,宛如被点了死穴呆住了。虽然仅仅扫了一眼,虽然仅仅看到那张脸庞的侧影,可是她知道那就是他。有情人的眼中向来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影,既然见到了,那就无论如何都挪移不去,好像受到了不可抗拒的魔力,好似在朦朦胧胧的梦中,叶娇娇神情恍惚地走到那张脸庞前。 那张脸庞感觉到了,扭转过来看着她,叶娇娇的心儿立即像一条风浪里颠簸的小船,马上就要倾覆了,,,,,,那张脸庞绽放着笑意说着什么,,,,,,二哥哥在说什么?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希望可以听到些什么,可是耳朵失聪,脑海空白,好像沉浸在海水中荡漾,荡漾,,,,,,又来了,,,,,,不要,,,,,,救命啊,,,,,,,,她觉得自己应该也说些什么,于是她开口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张脸庞上的笑意依旧那么飘逸,那么甜美,叶娇娇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盯着二哥哥,于是急忙把螓首转向一旁,眼前好像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好像摆满了盘子,里面好像盛满了东西,,,,,,这是哪里啊?二哥哥在干什么? 刘二一眼就认出了叶翩翩,以及她身后的慕容康。天大的机缘竟然降临了?震惊得他浑身发抖,一张巧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急忙手忙脚乱地拉起女子,夫妻二人谄媚地站立一旁,恭请二位贵人就坐,同桌诸人皆起身相迎,,,,,, 唉!这丫头怎么总是这幅迷迷糊糊的样子?叶逍遥心中叹息了一声。 虽然只打了一个照面,只说了一句话,却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叶传奇捂嘴笑了,心中暗道,“哈哈!挺漂亮的一个小妞,脑袋怎么比愣子还傻?” 碍于叶娇娇在场,慕容康恶毒地瞪了叶逍遥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绅士地拉开椅子请叶娇娇就坐。 叶娇娇没有动弹,一直盯着桌子发呆,慕容康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坛子佛敲墙,哦,原来娇娇喜欢吃佛敲墙,他顿时喜出望外,说道,“娇娇,明儿个我就雇一个擅长做佛跳墙的厨子,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叶翩翩茫然看了他一眼,茫然看了看四周,然后袅袅坐下。 慕容康挨着叶娇娇坐下,倨傲地扫视了一眼同桌诸人,随后虎视着叶逍遥,讽刺道,“你不在家中吟诗作对,跑到这儿来干什么?难道想学两手以作防身之用?哈哈!”说罢,他嚣张地大笑起来。 叶逍遥没有搭话,抬眼淡笑着望向窗外。 不敢再看向二哥哥,能够坐在他身旁就感觉到知足了,叶翩翩甜蜜地望着窗外,她眼中没有人山人海的百姓,没有正在登天台上展现绝活儿的供奉,她只看见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感觉着心情特别地舒畅,世界特别的美好,,,,,, 慕容公子出言讥讽,刘二知道应该发出嘹亮的大笑予以响应,不过因为叶逍遥同样得罪不起,于是他恭敬地斟满一杯酒,谄笑着敬献给慕容康。慕容康满意地接到手中,刘二端起自己的酒杯,躬身敬酒,,,,, 就在这时,叶传奇颤抖着站起身来,激动得难以自持,结结巴巴道,“两位贵人,,,,,,小人,,,,,,知道碧海千结心和,,,,,,明珠相思泪的来历,不知您们的悬赏,,,,,,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你快快讲来。”慕容康大喜过望,手指一颤将酒杯捏成碎片,酒水溅了一脸。 “正好叶小姐也在这里,可以做个识别,,,,,,”叶传奇谄笑地看着叶娇娇。 “娇娇,这个人说知道问题的答案,你听听他说的对不对,,,,,,娇娇,娇娇,,,,,,”同往常一样,慕容康接连呼唤着她的名字,终于将叶娇娇拽回到残酷的现实里,她怨恨地白了慕容康一眼,然后死死地盯着叶传奇,好像看到了杀父的仇人。 叶传奇被盯得心里发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叶小姐,如果小人,,,,,,侥幸猜对了,,,,,,那悬赏可是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这银子,,,,,,” “大胆,鼠辈安敢怀疑我堂堂慕容世家?”慕容康寒着脸道。 叶传奇连连谢罪不已,然后取出那张宣纸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叶翩翩。 叶翩翩娥眉紧蹙,厌烦地接过宣纸看了看,上面写着的是她最喜欢的两首诗,,,,,,蓦地,她呆住了,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太熟悉了,是他,原来二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思,理解自己的感受,,,,,,刹那间粉面上笑靥如花,泪珠儿飞花溅玉,她喜极而泣。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娇娇,纵使聪慧过人的叶逍遥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蓦地,叶娇娇发觉到自己又在二哥哥面前失态了,她急忙用衣袖拭去泪花儿,展颜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慌乱之下,她起身就逃。人影一闪,叶传奇挡住她的去路,怀着二分心虚,八分执着,他壮着胆子问道,“叶小姐,可是答对了?那么,这银子,银子,,,,,,” “贱民,看你做的好事?”慕容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此人让娇娇伤心,那就该千刀万剐,他凶性大发,箭步上前一脚将叶传奇踢个跟头,追上去一顿乱踢乱打。 叶娇娇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二人,低头再看看手中那张宣纸,恍然明白了,她记起几天前被慕容康缠得心烦意乱,遂随口刁难,慕容康曾经在面前炫耀过他如何悬赏万两,以表心意,,,,,,万两?哼!这比生命都要珍贵,叶娇娇紧紧将宣纸贴在心口,冷冷道,“给他。”说罢快步而去。 慕容康收拳收脚,向亲随摆摆手,急忙追赶叶娇娇去了。 亲随板着死人脸,取出一叠银票摔在了地板上。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鞋印子,叶传奇扑上去捡起银票,眉飞色舞地数了三遍,这才兴高采烈地揣进了怀里。 娘的,这小子真是个演戏的天才,叶逍遥好气又好笑地端起杯酒一饮而尽。 八十五章 设局 目送着两位贵人双双离去,刘二又嫉又恨地扫了叶传奇一眼,随后脸上铺满了谄笑,端起酒杯向诸人敬酒,诸人纷纷笑吟吟地举杯同饮。 直到此时,好像突然间才注意到了叶传奇的存在,赵飞宇和李明旭二人不时同他攀谈两句,风趣地说起一些江湖趣闻。叶传奇脸上的笑意一浪高过一浪,一边大口吃着美味,喝着美酒,一边没边儿没沿儿地胡吹乱侃,一桌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登天台上,供奉们表演完各自的绝活儿,接下来将逐一接受宗门后辈弟子的挑战。 首先出场的是一位竹竿般干瘦的老叟,他大大咧咧站于台中央,傲然注视着台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飞身上台,躬身施了一礼,面色凝重地摆开了架势,,,,,, “飞宇兄,怎么样?赌两把?”李明旭微笑着对赵飞宇说道。 “也好,老规矩,我看这个年轻人腰马扎实,就赌十招开外吧。”赵飞宇道。 “哈哈!看看咱两人谁能取得个开门红,小弟就睹十招之内了。”李明旭说道。 登天台上,高瘦老者使出玄功妙招,未及七招就将那个年轻人踢了个满地葫芦。年轻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面红耳赤地行了一礼,飞身跃下高台。 赵飞宇递给李明旭一张千两银票,转头对众人说道,“小赌怡情,诸位可有兴趣赌两把?” 刘二潇洒地摆摆手,拒绝道,“在下不好此道,你们尽兴就好。” 如此千两豪赌,纵使是纨绔败家的叶逍遥也有些吃惊,他淡笑着摇摇头,目光不经意地在赵,李二人脸上扫了一眼。 “叶兄不费吹灰之力就进账万两,运气甚佳,可要凑个乐子?”赵飞宇捧了捧叶传奇,接着解释了规矩,他们赌的是挑战者在供奉手下能够走多少招,谁的数字接近谁就赢,每局赌注一千两。 挣钱如此简单快捷,羡慕煞人了,叶传奇盯着银票,眼中的光芒赛过了那耀眼的骄阳,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赵飞宇没有再劝,接着同李明旭云淡风轻地赌斗起来,,,,,, 发现屁股下的椅子不知怎地被挪开了老远,女子急忙挪回来,身子又紧紧地贴在了叶逍遥身上。叶逍遥温文尔雅地闲聊了两句,然后又抽个空子钻回了叶传奇的怀里。叶传奇亲密地搂着他,眉开眼笑地说道,“遥哥,嘻嘻,你文武双全,又是诸葛门的常客,你琢磨琢磨还有没有这种容易挣到银子的法子,嘻嘻,咱兄弟可以联手大杀四方,你看如何?” “本少还以为你是风尘奇侠,原来真这么贪心?”叶逍遥鄙夷道。 “不是,小弟是有理由的,,,,,,小弟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了,叶传奇眨巴眨巴眼睛,接着编瞎话,“遥哥,你见过干旱,洪涝等灾荒过后的惨景吗?你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吗?太惨了,千里浮漂,连草根都不会剩下,,,,,,” “你是侠义盟的人?”叶逍遥难以抑制住心头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侠义盟的义举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叶传奇自然知道,虽然他常常被那些可歌可泣的行侠壮举感动得热血贲张,难以自持,不过却总感觉着离自己有些遥远,就好像老猴子经常讲的那些神话故事。 此时听叶逍遥如此一问,叶传奇感觉到自惭形秽,马上予以否认,“不,不是,,,,,,不过,难道不是侠义盟的人就不能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吗?小弟的性子你也知道,自由散漫惯了,就想着自己做一些,,,,,,一些义举,否则小弟要这些劳什子干什么?是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心中仿佛一锅沸水般动荡,目光却真挚地盯着叶逍遥,清澈如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叶传奇知道稍有差池就会被这个聪慧的猎物看出端倪来,因此丝毫不敢大意。 目光中的狐疑渐渐消退,涌动起钦佩的波澜,叶逍遥羞愧道,“惭愧,惭愧,小弟本打算待得艺成游历江湖之际,再加入那侠义盟仗义行侠,可是同你亲历亲为相比,小弟差得太远太远,,,,,,传奇兄,你将来必定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传奇,,,,,,” “不敢当,不敢当,,,,,,”叶传奇面红耳赤地连连摆手,盯着叶逍遥的眼神也不受控制地游移到一旁。自己信口胡诌时从来不会心虚,从来不会脸红,这是怎么了?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暗暗纳闷儿。 “传奇兄,小弟手里有几万两积蓄,,,,,,如果需要得话,,,,,,”叶逍遥犹豫片刻,断然道,“小弟还可以筹集一些,上百万两应该是有的,还有,小弟这把干将宝剑,,,,,,”说到这儿,他紧紧握着腰畔的干将宝剑,不舍之情难以描述。 “不用那么多,,,,,,不急,不急,,,,,,哈哈!等小弟忙过这阵子,咱兄弟俩再同心共创伟业,哈哈!”叶传奇慌乱地扭转脑袋,故作惊讶地问道,“哎呀!赵兄,你赢了还是输了?” 赵飞宇淡笑着摇摇头,“今天运气太背,已经输了三张。” 李明旭笑着接话道,“飞宇兄有万贯家私,输这么点儿不过毛毛雨罢了。” 赵飞宇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里面装着两颗荔枝大小的珍珠,“明旭兄,小弟出门仓促未带多少银票,幸好还有这两颗小玩意,咱们接着来。” 李明旭摇头道,“今天到此为止吧,飞宇兄记得下个月多带些银票就是了。” “怎么?在下这可是上品的南海珍珠,市面上每颗怎么也值二千两,难道明旭兄看不到眼里?”赵飞宇不悦道。 “哈哈!不过随便玩玩罢了,小弟岂能夺人所爱?”李明旭大笑着摇摇头。 赵飞宇赌兴颇高,一再要接着赌斗,李明旭一再摇头拒绝。 赵飞宇面显不悦之色,扭转头看到叶传奇,眼睛一亮,说道,“叶兄,你看这样如何,小弟把这对儿珍珠先抵押于你,等一会儿散会了,你同去我家,小弟再拿银子赎回,如何?” 银票在怀里还没有捂热乎,实在舍不得掏出来,叶传奇哈哈大笑着举杯敬酒,“哈哈!赵兄,赌来赌去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喝酒取乐吧,来,小弟敬你一杯。” “干什么都要尽兴,小弟就是这样的性情。”赵飞宇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这样吧,小弟把它们低价变卖于叶兄,如何?” 叶传奇干脆地摇了摇头,他认为银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感觉着不实在。 “打个七折,两颗三千两,如何?叶兄,你只要到市面上一倒手就可以赚上千两,,,,,,”赵飞宇淡淡地说道。 叶传奇有些心动,不过一想到其中的风险,万一同旁人撞个满怀,珍珠粉没有抹到脸上,却抹身上了,岂不亏大发了?再万一珍珠价格大跌,砸在手里怎么办?他坚决摇了摇头。 对于做买卖,他实在没有信心。想当年,他曾突发奇想,仰仗水性好摸鱼贩卖,谁想到辛苦一天只卖出了一条鱼,主顾食后腹泻了三天,险些死翘翘,吓得他和老猴子连夜逃离了那个城镇。还有一次,老猴子熟识中草药,他遂突发奇想,从山野里采了许多草药拿到药铺去卖。那次的收入还不错,可是不知道是掌柜的配错了药,还是怎么回事,有主顾吃了药暴病而亡,连累得好好一家药铺倾家荡产。掌柜的一家人成了乞丐,愤愤举着打狗棒,将二人打得抱头鼠窜。从那时以后,他再也不敢妄想做买卖了。 叶逍遥微微一笑,独饮了一杯。 女子拽了拽刘二,低声嘀咕了二句,刘二灿烂地笑着拍了拍女子的胖手,扭头对赵飞宇道,“赵兄,珍珠能否让小弟一看?” 赵飞宇把珍珠递给刘二,刘二细细鉴定一番,朝女子点点头,随后面色为难道,“赵兄,你若是真心变卖,小弟倒是可以帮得上忙,只是小弟身上只带了二千两,有些不足,,,,,,” 失望地摇摇头,赵飞宇正要将珍珠收回,李明旭爽朗地大笑道,“哈哈!飞宇兄素来豪气,今儿怎地如此不爽快?哈哈!” “哈哈!一时犹豫,倒叫明旭兄笑话了,罢了,能够结交俊杰兄这样仗义的朋友,这是小弟的福气,也罢,二千两就两千两。”赵飞宇哈哈大笑着起身劝酒,诸人纷纷起身共饮一杯。 (小贴士:猥琐的男主角还算知道廉耻,并非无药可救,不过却同千门牵扯于一起,其后的悲惨遭遇好不可怜。) 八十六章 赌斗 登天台上比武有序地进行着,供奉们有的兴致颇高,就笑吟吟地多指点年轻人几手,有的神情冷酷,即尽快地解决战斗,他们皆点到即止,并没有出现血腥暴力的场面,这令叶传奇感觉着不过瘾,扫兴地直吧嗒嘴。 叶逍遥低声问道,“怎么,看不进眼里?不过也是,这些供奉里面除了那个马脸,别的功夫都一般。” “哪个马脸?” “就是最后登场那一个,他的功夫可不简单。”叶逍遥伸指给叶传奇指了指,叶传奇定睛一看,指的原来是张大嘴。 叶传奇“噗嗤!”一声笑了,“他啊?哈哈!逍遥兄,这次你可走眼了。” “哦,怎么?” “哈哈!手下败将,不足道尔。” 叶逍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打败过他?” 叶传奇得意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叶逍遥盯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心中惊骇不已,脸上阴晴不定。 擂台比武终于轮到了最后出场的张大嘴,他板着面孔,踱着方步来到擂台中间,摆出了一副宗师睥睨天下的模样巍峨站立当场。就在同时,好像一个久候的约会,一道白影闪电般从一座酒楼里电射而出,有如蜻蜓点水般于围观人群头上点了几下,即飞落登天台之上,正是面色阴寒的韩江。 天然居顶层,瞪大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登天台的张成彪猛地惊喜地跳将起来,歇斯底里叫嚷道,“姐,快看,姐夫,是姐夫,太帅了,太帅了。”正在手指缠绕着青丝,盯着桌面娇羞傻笑的张成凤闻言睁大凤眼,定定地望着登天台,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张大少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房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随即叫好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有如进了菜市场一般。这些张氏家族的要人们皆乃消息灵通之士,对于韩江的事情已经有所耳闻,此时终于得到了证实,他们遂纷纷一边叫好,一边转动脑筋琢磨着结识韩江的法子,以及准备多少贺礼的问题。 看着登天台上韩江有如玉树临风,风采绝伦,张大少心中不由得荡起了万丈豪情,他恨不得也跳上去上演上这么一出,那该何等风光?唉!可惜太高了跳不上去哇!这位同叶传奇和愣子的想法不谋而合的英明圣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娘亲安排的,绝对不能有半分差错,于是急忙问身后的张小猫,“韩江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可答应了?” 张小猫俯身于张大少耳边,低声道,“公子,前天小的就把您的吩咐告诉那个看门卒了,他当时拍着胸膛跟小的打了包票,说保证能说服韩公子届时同往,,,,,,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个话,小的也正在为这件事犯嘀咕呢,,,,,,” “蠢材,你不会去问问?”张大少恼火地质问道。 “是,是。”张小猫躬身答应着,低声又问,“公子,如果那小子把您的吩咐当做了耳旁风,并没有把事情办好,您看该如何收拾他?” 张大少一拍桌子,怒道,“收拾有个屁用!这件事情如果办不好,你们两个废物都别想活了。” 从来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火儿,张小猫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跑出天然居,一溜烟儿往天闲门而去。 青云居内,赵飞宇说道,“这个少年轻功绝顶,靠着身法就应该能撑个二十来招,我赌五十招开外。” 李明旭说道,“岁数太小了,功力相差悬殊,我看走不了五十招。” 可笑!叶传奇鄙夷地扫了二人一眼,猛地,他有了一个奇思妙想,贪婪令其丧失了理智,眼界令其以为万无一失,他遂毅然跳进了火坑,“赵兄,李兄,小弟和你们赌,这次咱们赌输赢。” 赵飞宇哈哈笑道,“叶兄,供奉输掉擂台的事情在登天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不是想赌供奉赢吧?哈哈!” “不,小弟赌挑战者赢。”叶传奇看到赵,李二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遂耍心计道,“这位挑战者是小弟的弟兄,他的身手煞是了得,有一次单挑城内**十来位高手,仅仅肚皮上划了一道口子。小弟对他绝对有信心,怎么样?反正今天发财了,小弟出十两赌他赢。” “叶兄,赌局的规矩是一千两一局,你出十两,这,,,,,,呵呵。”赵飞宇笑着摇摇头。 “赵兄,你可是看不起小弟?好,我赌两千两。”叶传奇气呼呼地将两张千两银票抛到了桌面上。 “这个,,,,,,”赵飞宇沉吟着偷眼看了看李明旭,李明旭盯着擂台挠着下巴,一时无语。 “怎么?不敢了?哎呀!二位刚才的豪气跑到哪里去了?两千两不过两场毛毛雨罢了,这也不敢?切!”叶传奇挤兑道。 看到诸人皆定定地瞅着自己,李明旭展颜哈哈笑道,“哈哈!这有何不敢?今天小弟就陪叶兄赌个痛快,我赌供奉胜,也赌二千两。” “赵兄,你呢?”强忍着心肝要跳出来的喜悦,叶传奇笑吟吟地问赵飞宇。 赵飞宇若无其事地瞅了一眼李明旭,笑道,“人多了赌钱就是痛快,小弟自然不能落后,我赌挑战者胜,也赌二千两。” “什么?你也押在挑战者身上?”叶传奇愕然道。 “是啊!”赵飞宇看着李明旭,笑道,“小弟一直同明旭兄是冤家对头,此次岂能例外?哈哈!” 赵,李二人纷纷将银票抛到桌面上,叶传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到嘴的肥肉被分走一半儿,只能挣上一千两,心中虽有些不甘却也无法奈何。 不时恨恨盯着叶传奇的老乞丐心急火燎地向老杀手借钱,看到徒孙威风凛凛地站在登天台上,老杀手心情大好,遂笑哈哈地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重重拍到了桌面上。老乞丐马上抽走了二张,诸葛铁口二话不说也忙不迭地抽走了二张。 老乞丐来到叶传奇桌旁,把银票往桌面上狠狠一拍,喝道,“老子也和你赌。” 一看是他,叶传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一个臭叫花子来凑什么热闹?滚蛋,别打扰了大爷们的兴致。” “老子有钱,为什么不能赌?”老乞丐瞪着牛眼愤愤道。 “你能有钱?真是笑话。”叶传奇拿起银票检查了一下印记,发现是真的,恼羞成怒道,“赢了你大爷都嫌丢人,滚蛋!” “老子就要赌。” “不行,大爷说不行就不行。” 二人气冲冲地顶起牛来。 向来信奉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的诸葛铁口满面春风地伸开双臂拉架,“呵呵,都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呵呵,这位小哥,老朽押和,同你又不抵触。呵呵,你看啊,如果你赢了,老朽转身就走,这些全是你的,如何?”说罢,他把两张银票抛到了桌面上。 “对,老子也押和,这样可以了吧?”老乞丐忍着气,也把银票抛到了桌面上。 赵飞宇和李明旭双双脸色一变,默默地互视了一眼。 “押和?哈哈!”叶传奇眉开眼笑地抹了抹顺着嘴角流下来涎水,飞身扑到银票上,哈哈大笑道,“既然两位想把棺材本输出来,那么就别后悔。哈哈!不过,咱们得丑话说在前头,等一会儿输了任何人可不许耍赖,抹脖子上吊喝毒药在大爷面前可都不管用,哈哈!” 瞅着叶传奇的鬼样子,叶逍遥捂着樱桃小嘴偷偷地乐了。 登天台上,韩江和张大嘴已经战作了一团,二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功力,招式威猛,身手迅疾,这哪里是在指点后辈?简直就是生死博命。百姓们没有想到压轴之战竟然如此精彩,四下里顿时一片欢声雷动。一百多招过去了,少年非但没有露出败迹,反而越战越勇,百姓们开始大声为韩江喝彩鼓劲,恨不得他一脚将供奉踢下登天台,彻底见识上一场惊天大热闹。 叶传奇趴在银票上,脸面扭曲,握紧双拳,四肢不停地努劲比划,仿佛王八搁浅在了礁石上。事已至此,赵,李二人彻底看透了叶传奇的小伎俩,他们不时咬着牙根扫其一眼,大有将其生吞活剥的意思。 叶逍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见过韩江出手,知道其武功高超,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实在忍无可忍,他趴到叶传奇耳边,轻声问道,“传奇兄,你这位兄弟的身手,,,,,,真是厉害,你和他相比孰高孰低?” 叶传奇死死地盯着登天台,顺口说道,“差不多,差不多了。” 闻言,叶逍遥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摇头暗自叹息道,“唉!师父,您老说的太对了,徒儿真是个不成材的废物。” 登天台比武很快就结束了,可以说是戛然而止,完全出乎叶传奇的意料。就在韩,张二人交手二百招之际,张大嘴突然闪身退下,沈铁军突然上前一步挡下韩江,仰天哈哈大笑,响彻云霄,“哈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用比了,不用比了,这场就算打和吧。哈哈!咱们朝天宗有武功这么高强的供奉,有武功这么杰出的年轻后辈,真乃宗门之幸,百姓之福也,哈哈!” 韩江勃然大怒,不依不饶,沈铁军满面春风地,滔滔不绝地说着赞赏,褒奖,勤勉的场面话,,,,,,看看眼前这位笑面虎,再看看已经混杂在供奉人群中满脸憨笑的张大嘴,韩江知道今天报复无望,只得恨恨地冷哼一声,转身跳下了登天台。 青云居内,叶传奇惊得呆若木鸡,赵,李二人的面色很难看,不过看到他那副模样,二人眼中闪过成片成片的大仇得报的痛快之色。 老乞丐拎起叶传奇的脖领子丢到一旁,哈哈大笑着将银票收到手里,分给诸葛铁口一半儿,二人得意洋洋地掉头而回。 “怎么会打和?狗屁,狗屁,不算,不算,重新来打,不算,不算,,,,,,”叶传奇清醒过来,遂陷入了疯癫,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一边飞身向老乞丐扑去。老乞丐抡起巴掌将他打飞,大喊道,“打劫,打劫了,店小二,速速去通知稽查司,,,,,,” 诸葛铁口见义勇为,冲上去使出无影脚朝着叶传奇一顿猛踹;老乞丐不甘示弱,冲上去抡起巴掌有如砸核桃般一顿猛拍;老杀手也没有闲着,他死死地拉住了哭爹喊娘要上前去拉架的愣子,,,,,, 这就是后世广为流传的综艺门经典评书段子《传奇巨侠发飙,三老祖饮恨》的真实情况。 八十七章 又见孙二娘 给娘亲置办礼物,叶传奇颇费了心思。愣子说娘亲喜欢打扮,他记起叶逍遥提过凤呈祥的胭脂,遂跑去买了两盒;愣子说娘亲喜欢穿漂亮衣裳,他遂跑去扯了丈许花布,,,,,,直到愣子挠着脑袋想了很长时间,最后眉开眼笑地说娘亲最喜欢坐在床头数钱的时候,方才作罢。 打小儿没有见过爹娘,迄今为止已经有过了爷爷和干爹,自己唯一缺少的就是母爱。想到从此后世上会有个人关爱和呵护自己,平时少不了可以吃上红烧肉,喝上鸡汤,叶传奇心里就乐开了花。 路上,愣子扛着礼物累得呼哧带喘,叶传奇背着手非常悠闲,百无聊赖,他忽然对愣子有了谈话的兴趣。 “愣子,你身上怎么带了那么多银子?咱娘就不怕你丢了?” “那是咱娘给我的零花钱。” “一两的零花钱?咱家真有钱啊,咱娘是干什么的?” “咱娘给我做饭,洗衣服。” “除了做饭,洗衣服,咱娘还干些什么?” “还干什么?嗯,教我读书,认字,还有,,,,,,” “我是说,,,,,,唉!算了,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那当然。” “对了,愣子,你叫什么名字?” “愣子。” “大名。” “张智超。” “咳咳,,,,,,” “哥,是不是伤势犯了?哥,看到你鼻青脸肿的样子,咱娘会心疼死的。哥,你别动,你下巴上还有个鞋印子,我帮你擦擦。” “那两个老梆子真不是东西,老胳膊老腿软弱无力却尽往脸上招呼,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 “到家了,到家了。”愣子叫嚷起来。 叶传奇抬头一看,这片街区已经很熟悉了,再往前过两个巷子,就到老钟家。 一位坐在巷口修鞋摊子上的汉子看到二人,招手大喊,“哎,愣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来黑叔这儿,黑叔有好东西给你。” 这位自称黑叔的汉子,年近四十,黝黑的长条脸上铺满了笑容,看着他,叶传奇愣住了。 黑叔从摊子上拿出一个荷叶包递给愣子,“给,拿回家吃。” 愣子不客气地接过来,探鼻子闻一闻,叫道,“好香啊,是咸水鸭。” “嘿嘿,鼻子真灵。”黑叔慈爱地摸了摸愣子头顶,说道,“让你娘多吃些。”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了叶传奇身上,那身华丽的锦袍令其拘谨地揉搓手,点头哈腰地打了个招呼。 “知道了。”愣子应了一声,拉着叶传奇拐进了胡同里。 就是这个叫黑叔的黑炭头,就是这条巷子口,那个可怕的女人就是从这里往外走,然后被自己撞了个狗吃屎,,,,,,当那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泼妇影像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叶传奇激灵灵打了几个寒颤。 幸好,幸好,幸好这次只遇见了这个黑炭头,而没有遇到他老婆,心里暗自庆幸着,叶传奇问道,“愣子,黑叔他老婆咋那样?娘啊,可真吓人。” “黑叔他老婆?”愣子迷茫地挠挠脑袋,“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了,都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向来不将愣子的话放在心上,叶传奇朝地上吐了口吐沫解解气,督促愣子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座小院,半旧不新,大门紧闭,一颗歪脖子树从围墙上探出半个脑袋,调皮地俯视着外边的世界。 “咱家。”愣子憨笑着介绍道,用力敲打大门,“咚咚,,,,,,” 叶传奇竖起耳朵倾听,院子里没有动静,看来娘亲出去了。 愣子不停地敲门,半响后,院中传出了女人的呵斥声,“谁啊?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小心老娘的大门。” “娘,是我,快开门。” “哎呀!愣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惊慌。 “娘,快开门,我要尿尿。”愣子不耐烦地大喊道。 “来了,来了,,,,,,”女人慌乱地答应着,却依旧没有前来开门。又过了半晌,院子中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女人的喘息声以及一声轻微的惨叫“哎呦!”叶传奇听出是男人低沉的声音,他凝神再听,却听不见了。 “吱嘎!”院门打开,愣子急匆匆冲进了院子里。 “慢点儿,别摔跤。”女人担心地喊叫道,转眼看到了叶传奇,她不由得愕然一愣。 女人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娇艳的面庞上脂粉凌乱,春意盎然,,,,,,嗯?娘啊!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叶传奇惊得魂飞天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通!”“哎呦!”接连响起了两声声响,叶传奇循声看去,看到一个男人从歪脖子树上跌落地上。男人**着上身,干瘦的像头退了毛的大马猴,他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抓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蹒跚着溜走了。世界真是太小了,这个男人也不是外人,正是带人欺负老钟家,被张成彪痛打的二狗子。 “邻居,,,,,,街坊邻居,,,,,,来串门,,,,,,”女人一边讪讪地解释着,一边抛了个撩人的媚眼,注意到叶传奇肿胀的脑袋像个猪头,她面色一变,紧张地问道,“愣子和你打架了?” 叶传奇赶忙摇摇头, 女人心神大定,问道,“公子是愣子的朋友?” 叶传奇赶忙又摇摇头。 女人娇媚地笑了,声音像银铃般的悦耳,“咯咯,奴家说吗,公子身份尊贵,怎么会是愣子的朋友呢?咯咯,公子,不知你到我们这贫民巷来有何贵干?” “我,,,,,,我我,,,,,,迷路了。”喉头蠕动着,叶传奇艰难地说道。 “咯咯,公子真会说笑。”女人弯下腰,粉面几乎快贴到了叶传奇脸上,她风情万种地挑挑眉毛,挤挤眼睛,柔声道,“我们贫民巷自有贫民巷的风情,你懂的,公子,这些都是咱俩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愣子哦。”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雪白的乳沟晃得眼晕,叶传奇急忙闭住眼睛,慌乱地点了点头。 “娘,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愣子解完手回来,好奇地问道。 女人惊讶地捂着樱桃小口,好似看到了妖魔鬼怪。 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叶传奇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道了一声告辞,就夹着尾巴狼狈逃窜。女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扑上来一把将他搂在怀中,“传奇,儿啊!为娘想死你了,,,,,,” 对于认准的事情,孙二娘向来不择手段,她抱住叶传奇奋力往院子里拽。叶传奇拼命挣扎,拽住门环不撒手,她就施妙手解下了他的腰带,逼得叶传奇只好讨饶依从了。 进了院子,愣子兴高采烈地拉着叶传奇去看他的宝贝,歪脖树下的蚂蚁穴,屋檐下的燕子窝,还有墙角的一个马蜂窝,,,,,,孙二娘跟随在他们身后,眼神中满含着笑意,神情有如晚霞般祥和,哪里像一个依门卖笑的风尘女子? 仿佛在荆棘丛里打滚般浑身痛苦难耐,叶传奇忍无可忍,遂赔笑道,“愣子,伯母,在下确实有一件要事未办,就不叨扰了。”说罢,他朝着歪脖子树而去,打算逃之夭夭。 “儿啊!别叫伯母那么见外,从今天起,你也是为娘的心头肉。”孙二娘早有防备,闪身挡住了去路,“儿啊!今天是你认亲的日子,什么重要事儿都得放一放。” “这怎么使得?呵呵,伯母年轻貌美,在下以后就叫你姐姐吧。”叶传奇嘻嘻哈哈地说道。 “咯咯,儿啊!你这小嘴儿可比愣子甜多了,,,,,,”孙二娘娇笑着解释道,朝天城有个认亲的规矩,讲究招待四碟八碗,象征着四平八稳,今儿早上,愣子已经送去了,,,,,, “是啊,是啊,哥吃的可香了。”愣子点头道。 脸色比水里的浮尸都难看,叶传奇磨磨唧唧死活要走,孙二娘吩咐愣子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回来,愣子听话地去了,叶传奇想要跟着一块儿去,却被孙二娘用丰满的身子围堵了回来。 目送着愣子出了大门,孙二娘的眼圈唰地红了,晶莹的泪珠儿断线般滚滚而落。脑袋“嗡”的一声涨得有墙角摆放着的马桶那么大,叶传奇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孙二娘取出手绢,凄苦地擦拭着泪珠儿,哽咽道,“都是为娘不好,干这么肮脏的营生,你是不是嫌弃为娘?”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只是,,,,,,我真有事,,,,,,” “为娘看得出来,你嫌弃为娘不要紧,求求你千万不要嫌弃愣子,愣子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他一直把你当做哥哥看待,,,,,,” “不是,,,,,,伯母,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愣子也大了,每月的俸银可以贴补家用,你再做些小买卖,娘俩红红火火过日子,多好?你就别那个啥了,,,,,,” “唉!愣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虽然为娘从来都不承认,但是为娘心里清楚。唉!我活着拼了命也不会让他饿着,可是我死了以后呢?为娘怎么放得下心?自从我决定倚门卖笑那天起,我就发了誓,要让愣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传奇,为娘求你以后多照顾照顾愣子,为娘下辈子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叶传奇自幼在江湖上游荡,深知生活在最底层劳苦百姓们的度日艰辛,正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相比于倚门卖笑,被逼无奈做下更不洁,更不耻之事也屡见不鲜,因此他并不是嫌弃孙二娘,只是因为其性子太泼辣,同心目中那位光辉的慈母形象偏离太大,一时无法接受罢了。此时听了这些感人肺腑的话语,他深为感动,虽然嘴上依旧不肯相认,但是心里却已经认同了,“伯母,你放心,愣子以后就是我亲弟弟。” 仿佛春风吹邹一池春水,孙二娘凄婉而又妩媚地笑了,接下来,她进一步展开心理攻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起她们孤儿寡母这些年所受的苦,遭的难,字字发自肺腑,句句满含辛酸,感动得叶传奇热泪盈眶,若不是依旧有些认生,他真想抱着娘亲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场,,,,,, 愣子买菜回来了,看到此情此景,顿时眼泪汪汪地依偎到孙二娘怀里,“娘,哥,你们为什么哭啊?谁欺负你们了?” 叶传奇一把抱住愣子,哽咽道,“走,哥教你识字去,哥要把你培养成状元。” 二人进了屋子,孙二娘长长松了口气儿,抹去眼角的泪花,她得意地自语道,“嘻嘻,这个小鬼头和他老爹一样都是死脑筋,不使用苦肉计这一招还真不管用。” 八十八章 又见孙二娘(下) 叶传奇大跌眼镜,愣子竟然还有书房。 书房内,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全,书架上各色书籍摆放齐整,叶传奇上前翻看,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读物,也有四书五经,楚辞史记等,他久有耳闻却初次得见的高深读物。他瞧稀罕地拿起《诗经》,摇头晃脑地读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什么菜,左右流之,,,,,,” 愣子插话道,“不是什么菜,是荇菜,一种水草。” “用得着你提醒?”叶传奇不悦地丢下《诗经》,拿起《百家姓》,说道,“今儿哥哥就教教你这《百家姓》,,,,,,,” “哥,我都会。”愣子答道。 叶传奇再次大跌眼镜,愣子竟然能将《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倒背如流。他心中有些不舒服,遂考问愣子算术问题,未料到愣子数着手指头居然比他数着手指头算的还要准确,快捷。 叶传奇非常恼火,于是翻开《论语》,特意找了两个生僻字难为愣子,看到愣子挠脑袋翻白眼苦思冥想的样子,他咧嘴乐了。 愣子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差,叶传奇苦心教导了一个时辰,愣子翻来倒去,倒去翻来,总算认识了那两个字。能把这么一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教导成这个样子,真是个奇迹,叶传奇拍了拍愣子的肩膀,由衷地赞叹道,“你有一位伟大的娘亲。” 开饭了,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子,孙二娘带着慈祥的笑容,不停地为两个儿子布菜。 味道好极了,叶传奇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吃的满头大汗,期间,他忽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于是就多嘴地讲了出来,由此引出了一场天大的祸事。 “伯母,你的厨艺真好,你要是开个饭店,保准儿能赚大钱。”叶传奇说道, “不行,不行,差远了。”孙二娘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唉!要是我有钱倒想开间脂粉铺,那才能赚大钱呢。” 愣子一指叶传奇,说道,“娘,我哥有钱,他今天用一张纸一下子就赚了厚厚一沓银票。” 提起这件开心事儿,叶传奇顿时乐得合不上嘴,孙二娘目光闪烁紧紧地盯着他。 “哥,你拿出来给咱娘看看,咱娘就喜欢银子。”愣子说道。 叶传奇不好拒绝,遂掏出银票,展示一番,然后再小心地贴着心口揣好。 尽力掩饰着眼神中的狂热,孙二娘心中有如龙卷风般狂暴。天啊!一万两,这要是弄到手,可以省却几十年辛苦,可以让愣子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不行,务必要将这个人留下来,永远地留下来,但是不能让旁人知道,要神不知鬼不觉,,,,,,不如将他剁成肉馅,做成人肉包子?唉!可惜不行,朝天城治安太严了,比不得那些穷乡僻壤,,,,,,,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她极度不甘心地舍弃了这个念头。 “传奇,你有没有投资做生意的打算?”孙二娘妩媚地笑着,用一种舒服得令人想闭上眼睛酣睡的语调说道,“做生意来钱快,到时候银子就像小河流水一样,“哗啦!哗啦!”都流进你口袋里了,,,,,,” “做生意风险太大,容易赔钱。”叶传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怎么会赔钱呢?为娘我会帮你的。你看啊,朝阳街上的赛桃红脂粉铺正在变卖,咱们把它盘下来,货源直接从苏杭二州进货,上品货和廉价货一起经营,只要头脑精明些,保管赚大钱。等挣了钱咱们就把产业扩大经营,买第二间铺子,第三间,,,,,,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把朝天城所有的胭脂铺都买下来,到时候你就是朝天城最有钱的人了,咯咯。” 看到叶传奇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个不停,一时间难以决断,孙二娘遂马上添了把柴,只见她刹那间雾笼双眸,愁云惨淡,楚楚可伶地低垂下修长的脖颈,悲伤地说道,“你要是没有这个想法就算了,为娘是个妇道人家,空有些想法却实现不了,还是老样子混吃等死吧。” 愣子眼圈红了,嘴巴扁扁着可怜兮兮地看着叶传奇。 叶传奇摩挲着下巴,细细揣摩半晌,问道,“伯母,盘下那个赛桃红需要多少本钱?几年能回来本金?” “那铺子不大,二千两就能盘下,加上进货,存货,周转等等,三千两足够了,,,,,,嗯,三年就能挣回本金。”孙二娘熟悉脂粉行业,有信心二年就能挣回本金。既然不能夺财害命,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孙二娘拿定主意,不将这个干儿子吸得血干髓枯决不罢休。 “啪!”没有再犹豫,叶传奇往桌面上拍了三张银票,“伯母你来经营,我只管出钱,其他什么都不管。伯母你只要五年内把本金返给我,剩下的都是你的分红,五年以后,咱们五五分成,,,,,,” 话音未落,孙二娘紧紧将叶传奇抱到怀里,发疯地狂亲起来,“吧唧!吧唧,,,,,,”他额头和脸蛋子上印满了口红印子,好像裂开的血口子。 夕阳西下,柔和的光圈像涟漪般飘荡在巷子中,一位老叟头戴斗笠,肩扛鱼竿,手拎鱼篓,拖着悠长的影子缓缓而行。 来到一座独门小院前,老叟刚刚踏上台阶,院门便打开,三个堆满谄笑的脑袋探出来,异口同声道,“师父,您老人家回来了?” 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将老叟手中的东西接过去,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搀着老叟进了院子坐到太师椅上,一位窈窕少女乖巧地给老叟奉上一杯热茶,随后殷勤地为他按肩捶背。 老叟抚着花白的胡须,逐一扫了三个年轻人一眼,嘿嘿笑了,“嘿嘿,看来今天的买卖又赔了。” “师父明察秋毫,吾等远远不如也。”三个年轻人齐齐竖起了大拇哥,大声称赞道。 “别拍马屁,说说吧,让为师听听你们的出息。燕子不要说话,丫头心眼太多,坏事儿都能说成喜歌儿;蚊子也别说,你小子太滑,从来不说自己的坏话;还是蝎子说吧,三个人里就你心眼实成,只要一说假话,为师就听得出来。” 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哭丧着脸,问道,“师父,您老这是在夸徒儿,还是在埋汰徒儿?” 燕子和蚊子齐声哄笑了起来。 “师父,事情是这样,,,,,,这样的,,,,,,”被称作蝎子的年轻人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化名为李明旭,蚊子化名为李飞宇,在青云居设局失手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低着脑袋,委屈道,“师父,本来徒儿们已经得手了,就准备散场后溜之大吉,未料到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 “嗯。”老叟点点头,“今天蝎子做的不错,看来这些日子长进不小。” 蝎子和蚊子面面相觑,眼露迷茫。 老叟接着道,“出现了那样的情况,若是畏畏缩缩,不敢接招,必定会被人怀疑,从而被揭穿老底漏了馅儿。蝎子行事果断,这种壮士断腕的勇气值得称赞,今天失手的责任全在蚊子身上,,,,,,” “啊?”蚊子惊叫了一声,嘴里像塞进了一个苦瓜,满面苦不堪言。 “蝎子正面迎敌,蚊子迂回配合,这是对的,可是蚊子你却耍小聪明一头扎进了死门。哎呀!在这一点上你同那人倒有一比,两个二傻子自以为聪明过人,实际上愚不可及。蚊子,凭你的经验应该能够知道登天台上只可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供奉赢,一种是打和,否则供奉殿的脸面往何处搁?因此,蚊子你应该马上押和,一举断了那人的生路,,,,,,” “,,,,,,出现异常情况,不知道随机应变乃千术大忌,而如何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和行动,这正是千术中最高深的学问,也正是你们最欠缺的。你们是不是认为只要脑子灵活,鬼心眼多就能应对自如,无往不利?错,大错特错。记住,“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句至理名言对咱们千门同样极其重要,真正的千门高手要明察世间人情世故,洞悉百姓心理活动,能从细微,平凡之处总结出经验,掌握其规律,从而随机应变,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正是为师为什么让你们游荡于街头巷尾,一直使用一些小把戏,小伎俩来设局行骗的原因,你们可明白为师的苦心?” 蝎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蚊子满面喜色赞曰,“师父圣明。” “溜须拍马你总是第一个。”老叟白了蚊子一眼,“那么你说说下一步打算,就当作戴罪立功吧。” 蚊子嬉笑道,“师父,呵呵,这个问题徒儿早就想好了。我们师兄妹三人已经查清了那个老乞丐和算命的住处,至于那个叶传奇,他在天闲门看门,只要一查就能查到。这三人搅了徒儿们的局,徒儿们必定要把场子找回来,徒儿打算着,,,,,,” “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总自以为是,从而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叟摇摇头,瞅着少女道,“为师知道燕子一定有不同意见,燕子说说看。” 燕子莞尔一笑,“二师兄说的很有道理,那个看门的小子人傻钱多,一定要设局找回场子,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千门的厉害。至于另外二人,他们人老成精,奸猾世故,徒儿觉得恐怕我们对付不了,还得请师父您老人家出马大展神威。” 蚊子马上竖起大拇哥,仰慕道,“师父千术冠绝天下,若是出马必定马到功成。” “为师现在每天观湖垂钓,修心养性,算是已经退出江湖了,不过,,,,,,”老叟抚着胡须,面有得色,“不过若能遇到一些值得出手的大买卖,就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八十九章 乐极生悲 叶传奇兴奋得一宿没合眼,待到狗子上了班,他马上爬起来,运起虎爪神功开始鼓捣七十二疑冢。将银票逐一亲吻半晌,逐一搁置于窟窿里,掩上砖头,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里遭受的苦难和委屈,现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人生的初级理想即将实现,他不由得喜极而泣,泪水磅礴而出,足够和泥抹灰,,,,,, 昨天真可谓走了狗屎运,轻而易举就到手一万两银子,虽然被狗叼去了二千两,但是后来张小猫不但给补上了,还多给了二百两。 昨天晚上,从愣子家回来,看到张小猫正在天闲门门外焦急地转着圈圈,好似猫儿捕捉自己的尾巴。小人的脸色向来不由着自己的心情,能够感觉到他心中恨意滔天,脸上却带着温婉喜庆的笑模样,张小猫掏出一千二百两银票解释说,“当初在醉仙楼吃饭,小弟身上带的银子不够,就吩咐掌柜的改天再把银子送过去,没想到那个狗才耳朵塞了猪毛听错了,小弟今天去送钱,方知道发生了天大的误会。奇哥,您别往心里去,喏,零头不用找了,权当补偿哥哥了。” 这种瞎话自然糊弄不了叶传奇,他把眼睛一瞪,说道,“一千二百两哪儿够?酒楼毁坏的那么严重,哥哥我可是赔了三千两,三千两啊!” “三千两?我才领了两千两出来,,,,,,”张小猫嚎叫着说出了实话。 叶传奇板着脸不吭声,张小猫只好讪笑着又掏出了一张千两银票,至此,二人小人表面上方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至于叼走银子的那两个老鬼也注定不会落下好下场。 正当张小猫死皮赖脸地缠着叶传奇,要他连夜去游说韩江,而叶传奇则抱着亲自去向主子邀功的念头,死活也不吐口的时候,刘二和赵虎领着一群家丁杀气腾腾地赶到了。 英俊的面孔扭曲成了藤蔓,刘二义愤填膺地指着叶传奇的鼻子一顿臭骂,指责他勾结骗子行骗,用假珍珠骗了自己二千两银子。 胖脸蛋子上堆满了复仇的喜悦,赵虎哈哈笑道,“哈哈!奇哥,咱们又见面了,你把小弟害得好苦,小弟可是做梦都惦记着你呢,哈哈!”说罢,他脸色一变,手按腰畔刀柄,凶神恶煞地威胁道,“叶传奇,你是个聪明人,如若老实交代的话,本稽查可以不为难你,可你如若不老实,哼!稽查司天牢那可是不死也得扒层皮的地方。” 叶传奇一听就明白了,原来那赵飞宇和李明旭二人在酒桌上设局,把珍珠交给刘二的时候偷偷掉了包,至于刘二和赵虎,则是一个耍赖讹人,一个借机报复。这个问题太好处理了,他只喊了一嗓子,“老子有两天没去稽查司了,这就去住几天解解闷。” “稽查司算个屁,老子是张大少的亲随,,,,,,”张小猫立马就爆炸了,身上携带着一股顶级狗腿子的嚣张气焰,他把当时就吓瘫于地的赵,刘二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狗被咬了还记仇呢,更何况人呼?叶传奇上前搀扶起赵,刘二人,笑吟吟地顺水推舟反咬了那两条老狗一口,“小弟也觉着今天这件事儿有点儿蹊跷,你们注意到那两个人没有?那个要饭的和那个算命的。你们想一想,他们这种人怎么进得起青云居这类高档消费场所?再者,我们当时的赌注是两千两银子,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即使有,又哪儿来得豪赌的胆气?还有,比武切磋拳脚无眼,打和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他们为什么偏偏赌和呢?难道他们就不怕输?还是有什么依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大家都知道骗子大多为团伙作案,像说相声似的,有捧哏,有逗哏,互相帮衬着以达到骗取钱财的目的。当时的情况正是这样的,他们四个人围堵小弟一人,赢面自然要大得多,,,,,,” 不愧为稽查司精英,赵虎极具刑侦头脑,听完这一席长篇大论,他马上一拍巴掌说,“奇哥说的太对了,显而易见他们和骗子是一伙儿的。” 叶传奇马上追加了一句,“小弟知道他们住在哪儿,虎哥你也曾去过,,,,,,” 忙活完了,叶传奇坐到床上,看着那面墙“嗤嗤”地傻笑起来,墙里面藏了九千两银票,不仅如此,而且自己即将拥有产业了。昨天那个决定何其英明,不仅可以令那位娘脱离苦海,可以令愣子挺起脊梁做人,最关键的一点正是在这“产业”二字上。那位娘精明泼辣,必定是位经商的好手,把自己的产业交由她经营,必定会财源广进,蒸蒸日上,,,,,, “产业,,,,,,产业,,,,,,”嘴里面念叨着这美妙的字眼,叶传奇又喜极而泣,足足哭了一个时辰,眼睛红肿得如同兔子一般。 穿着利索,叶传奇迈着八字步出了宿舍,准备去找那位爹走个过场。 突然,黑叔一头闯进了天闲门,他脑门上挂满了汗珠子,黝黑的面孔痛苦地扭曲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喘息着问道,“愣子,,,,,,愣子,,,,,,愣子在哪儿?” 心里“咣当!”一声,叶传奇感觉到出大事儿了,赶紧搀着黑叔进了门房。 一看到愣子,黑叔顿时老泪横流,好似要断了气儿般哽咽道,“愣子,你娘她,,,,,,,杀人了,,,,,,被抓,,,,,,抓到治安府了。” 愣子迷茫地挠挠脑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叶传奇面如土灰,身子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依靠在门框上。 狗子猛地从桌面上抬起脑袋,震惊地盯着黑叔。 叶老实闪身从内室跳出来,沉声道,“别急,慢慢讲。” 黑叔不停地摇头叹气,不住地老泪横流,愣子扑过去不停地摇晃他的肩膀,叶老实花费了不少口舌,才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天早上,黑叔正在修鞋摊上同几个街坊闲聊,忽然看见一个赤身**的男人顺着胡同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那人双手捂着脖子,指缝间鲜血汩汩而出,淋漓得身上到处都是,将将跑到巷子口,就栽倒于地抽搐几下不动了。街坊们围上去一看,发现那人是街上的地痞二狗子。 巡街的巡捕及时赶到现场,循着血迹查寻,最终查到了愣子家,大门反锁,敲门无人应,他们就翻墙进了院子。没一会儿,仵作老许头来了,查验了二狗子的尸体,说他是被人咬死的。黑叔提心吊胆在愣子家院子外等了很长时间,最后看到巡捕们将披头散发,面无人色的孙二娘押走了,,,,,, “娘啊!”愣子狼嚎般惨叫一声,飞身朝着门外冲去,他慌不择路将叶传奇撞倒在地,随后没了影子。 叶传奇浑身无力爬不起来,其心中有如刀绞,脸上泪如泉涌,脑海中在不住地悲鸣,“没了,没了,产业没了,产业没了,,,,,,” 看到他这幅模样,叶老实那张原本阴沉的老脸不由得展颜嘿嘿笑了,,,,,,, (小贴士:读者朋友们还记得沙悟净吗?) 九十章 高人指点下 叶传奇和叶老实,黑叔急匆匆赶到了治安府。 治安府大门口乱糟糟打作了一团,黑虎帮八大金刚围着愣子拳打脚踢。愣子满脸鲜血,浑身脚印子,一改往日抱头撅腚趴地上挨揍的窝囊模样,他凶悍地抡着王八拳,有如拼命三郎般英勇抗争。 “住手!”叶传奇暴喝道。 黑虎帮帮主大狗子凶神恶煞地抱着膀子立于一旁,看到了他,微微一愣,随即命手下们住手,他指着愣子问道,“你认识这小兔崽子?” “哈哈!有话好说吗,哈哈!动手岂不伤了和气?哈哈!”叶传奇嘻嘻哈哈地打着圆场,愣子跑到他身旁,一抹脸上的血迹,恶狠狠地说道,“哥,他们骂咱娘是**,哥,你帮我揍死他们,,,,,,” 叶传奇赶忙伸手捂住了愣子的嘴,黑叔心疼地撩起衣襟帮愣子擦拭脸面上的血迹,叶老实伸指头按按这儿,捏捏那儿,检查伤势。 陪着笑脸来到大狗子身前,叶传奇正要开口,大狗子冷冷一挥手,沉声道,“什么都不用说了,看在三公子的情面上,我就放过这小崽子,不过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咱们还是等着衙门裁决吧。”说罢,他领着手下鱼贯进了治安府。 “狗哥大人有大量,谢谢狗哥。”礼多人不怪,叶传奇冲着大狗子的屁股弓腰感谢道。 对于官府衙门,黑社会比普通老百姓懂得规矩,黑虎帮帮众分工明确,有人到门房做登记,有人遮掩着递给看门小厮一锭银子。焦三蹲在大门口,“吧唧吧唧”地吸着旱烟袋,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叶老实走过去,沉声问道,“焦三,这事儿你怎么看?” 焦三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爱理不理道,“啥事?” “什么事儿能瞒得了你?快讲,老夫没工夫和你打屁。” “嘿嘿。”焦三咧嘴笑了,阴阳怪气道,“老实啊,老实,有些年没见了吧?你什么时候娶了个寡妇,还鼓捣出来两个这么大的儿子?嘿嘿,老当益壮啊,嘿嘿。” “放屁。”叶老实气得胡子飘起来了。 焦三“吧唧”吸了口旱烟袋,悠然吐尽烟雾,方洋洋得意道,“老实啊,老实,你看好了,这儿是治安府,老夫的地盘,老夫不告诉你,你能把老夫怎么地?” 叶老实不再废话,伸手揪住了焦三的胡子,疼得他吱吱乱叫。 叶传奇赶忙上前分开二老,陪着笑脸将焦三拉到一旁,不停地赔不是说好话,好一会儿焦三才消了气儿,跺跺脚说道,“若不是看在大侄子的情面上,今儿打死老子都不说。” 不愧为治安府的万事通,焦三对孙二娘咬死人事件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讲述道,“,,,,,巡捕们跳进院子里,当下就制服了孙二娘,从现场的蛛丝马迹判断,可以确定正是她杀害了二狗子。巡捕们还循着血迹在院内茅厕的砖头缝里搜出了三张千两银票,经过初步审问,孙二娘交代那三千银票是她本人所有,二狗子发现了企图谋财害命,她拼命挣扎,鬼使神差就咬了二狗子一口,未料到竟然把人咬死了,,,,,,” “一个弱女子身单力薄,抗拒恶徒行凶,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属正常。”叶传奇满面义愤地断言道,“真理重复三遍,正当防卫,这是正当防卫,这绝对是正当防卫。” “仵作老许头检验了死者和孙二娘的伤势,陈词说孙二娘的供状基本属实,老夫觉得,,,,,,”焦三摩挲着胡子沉吟道,“宗门律法森严,千年来一向秉承杀人偿命的原则,老夫觉得,其中的关键还得看那三千两银票究竟是谁的,若是死者二狗子的,那孙二娘就麻烦了,,,,,,” “我的,银票是我的。”叶传奇叫道。 “你的?你可有证据?” 叶传奇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焦三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好办了,这事儿**不离十属于正当防卫,孙二娘应该不会有事,,,,,,不过,,,,,,” 高人分析问题像烙大饼一样,正方两方面都要考虑周全,焦三眉头紧皱,说道,“不过,那大狗子善于钻营,在巡查司颇有些人脉,他要是活动活动,这官家两个口,黑白一颠倒,那就不好说了。” “那该如何是好?”叶传奇着急了。 “别急,大伯给你出了好主意,,,,,,”焦三趴在叶传奇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看到对方神色迟疑,焦三不悦了,遂说道,“我说大侄子,你是不是信不过你大伯我?大伯我看大门看了一辈子,什么事儿看不明白?得了,大伯把话撂这儿,如果这次出了差错,你就把大伯我这双招子扣出来当泡儿踩。” 至此,叶传奇再不犹豫,感谢了焦三,回到叶老实身旁,他眉飞色舞地把了解的情况一一道来,最后卖了一个关子,“你们放心,我已经有办法了,保证让伯母平安无事把家还就是了。” 愣子高兴得欢呼雀跃,黑叔欢喜得喜极而泣,叶老实面色阴沉,依旧在生闷气。 “哎呦!奇哥,你怎么来了?可想死小弟了。”有人在耳边大声吆喝了一声,叶传奇回头一看,看见赵虎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情,他急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喏,又逮住一个。”赵虎努努嘴。 叶传奇顺势看去,只见三个巡捕押解着那个算命的老神棍来到了治安府门前。老神棍神色沮丧,拄着吃饭的家伙事儿青幌子,身子颤歪歪地缓缓而行,他畏缩地看了叶传奇一眼,然后惶恐地低下了脑袋。 解气,真解气,叶传奇兴奋地摸了摸鼻头,说道,“快讲来听听。” “昨天晚上,我们到那里就把那两个老鬼控制起来了。不过那两个老鬼,娘的,比茅厕的石头都臭都硬,小弟诈唬他们半天楞没诈唬住,没办法,只好把他们带回了治安府。这类小案子轮不到我们稽查司插手,所以小弟就找了几个巡察司的朋友帮忙,嘿!以后可不能再小瞧这帮子巡捕了,他们还真有一套。你看,”赵虎指了指老神棍,接着说道,“他们没费多大功夫就撬开了那两个老鬼的嘴,把这个同党供出来了。这个老家伙可不简单,据那两个老鬼交代,他外号叫含冤老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若能顺着这个突破口审出什么惊天大案,哈哈!小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窝囊天天去大街上蹲着了。哈哈!告辞,告辞,小弟得帮着巡察司的朋友审审他,哈哈!告辞,告辞。” “哥,我要见咱娘。”愣子拉住叶传奇的胳膊,可怜兮兮道。 叶传奇刚开口提到孙二娘的名字,赵虎就惊悚地指着他和愣子的鼻子,结结巴巴道,“她,,,,,,她是你,,,,,,还有你,,,,,,你们的娘?” 愣子点点头,赵虎呲牙咧嘴地摇了摇头。 叶传奇面红耳赤,低着脑袋提出想见见孙二娘。赵虎揉搓着脸蛋子,为难道,“这个,,,,,,这个,人犯在未判决之前,不能,,,,,,” 叶传奇急忙往他手里塞了两锭银子,赵虎半推半就地受了,遂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进了治安府,赵虎这厮在治安府人缘混的不赖,一路上不停地同遇到的各色人物打招呼,张口哥哥,闭口弟弟,嘴甜得像打破了蜜罐子。 “虎哥,鸣冤司在哪里?”叶传奇问道。 “那就是。”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建筑,赵虎答道。 鸣冤司仿照旧时县衙建造,二扇锃亮铜钉大门洞开,门庭上挂着鸣冤司牌匾,台阶两旁立着威武的石狮子,血红的栏栅辉映着雪白的重檐照壁十分耀目,栏栅前架着一面大鼓,这就是象征着公理的鸣冤鼓。 眼神火热地望着鸣冤鼓,耳边响起了焦三的话语,“这世上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纵使天公作祟也于事无补,你想让孙二娘得到公正的审判,就去那鸣冤司敲响那鸣冤鼓,,,,,,”叶传奇并不信任焦三,而是非常信任叶逍遥。他记起叶逍遥曾经说过,这鸣冤司是遵照杀鸡侠的意思增设的,以裁决宗门内蒙冤不平之事,现任司长叶青山铁面无私,断案如神,素有三尺神明之称。 既然叶逍遥和焦三皆如此推崇那叶青山,那么那位娘必定会平安无事,叶传奇正要上前敲响鸣冤鼓,突然,老神棍诸葛铁口动如脱兔,一溜烟跑到鸣冤司,抡起鼓槌儿敲响了鸣冤鼓。这一变故过于突兀,将正在边走边唠嗑的巡捕们惊得纷纷钢刀脱手,赵虎脸色大变,懊恼地拍了下大腿,嚎叫道,“娘的,上当了,原来这个老家伙一直在装可怜。” 有衙役出门来,领着诸葛铁口步入院内。此时的老神棍已经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嘴脸,满面云淡风轻的笑意,气定神闲地捻着山羊胡子,迈着八字步,好似前去赴宴一般。 “怎么回事?”叶传奇纳闷地问道。 “什么含冤老鬼?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唉!根本就没有诈唬住这几个老鬼,坏了,坏了。”好似斗败的公鸡,赵虎愁眉苦脸地解释道,“治安府律法规定,除去涉及宗门机密和安全的大案要案,其他案件但凡击响了鸣冤鼓,则归属于鸣冤司督办,任何部门再无权干涉。叶青天断案向来不过夜,看来今日就会过堂有个结果,奇哥,咱们手里证据不足,这要打起官司来,只怕结果会很不乐观,,,,,,” 看着赵虎的样子,叶传奇心中却充满了乐观,能将这些贪官污吏难为成这样,看来鸣冤司果然是追求公理的一方净土。他再不犹豫,遂箭步来到鸣冤鼓前,抡起鼓槌儿奋力敲打起来,,,,,, “砰!”“砰!”“噗!”三槌下去,鸣冤鼓应声而破,,,,,, 九十一章 绝路上请 (上) 一位衙役慌张跑出鸣冤司,为门槛绊倒一个葫芦滚落台阶,这一跤跌的着实不轻,脸面擦破鲜血淋漓,张嘴吐出门牙两枚。 正瞠目发傻,伸手抠牙的叶传奇回过神来,慌忙掏出一锭银子,借着上前搀扶衙役的机会偷偷塞进对方手中。 衙役是位年过四旬的汉子,起身擦抹擦抹血迹,吐了口含血的吐沫,他扭头看了一眼鸣冤鼓,埋怨道:“你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我没使多大劲儿,我,我愿意双倍赔偿,双倍赔偿。”叶传奇谄笑赔罪道。 “也怪不得你,唉!这面鼓不知道为多少百姓洗刷了冤屈,也该到时候了。”衙役叹息一声,注意到手中的银子,他打量叶传奇两眼,问道:“你刚来朝天城没多久吧?” 叶传奇大惊失色,暗自揣摸自己何处露出了马脚。 “当年鄙人也是染指垂涎之辈,直到后来幡然醒悟加入了鸣冤司。宗门中人皆知我鸣冤司上下洁己奉公,这个名声实在来之不易,小哥,你收好,收好。”说罢,衙役将银子还给了叶传奇。 叶传奇急忙又掏出一锭银子,嬉皮笑脸地一并塞进衙役手中,衙役坚决不受,二人推攘一团,衙役勃然翻脸说要禀明叶司长,治你个行贿之罪。叶传奇赶紧收好银子,挠着脑袋倍感困惑。 跟着衙役进了鸣冤司,穿过门厅,绕过玄关,宽阔的院落对面正对着鸣冤司大堂,正中台阶两旁各站立着八个衙役,大堂廊庑处围聚着黑压压的百姓,个个伸长脖子,踮着脚尖正在旁听。叶传奇慑于公堂威仪,瞟了一眼即不敢窥探,他紧紧跟随于衙役身后,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一间厢房前。靠着墙边摆放着一拍座椅,衙役命其静候,自己则取出金创药疗伤,叶传奇心中忐忑不安,未敢就坐,弓腰赔笑立于一旁。 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位衙役领着诸葛铁口打厢房里出来,老神棍瞟了叶传奇一眼,鄙夷地冷哼一声,方招摇而去。叶传奇心中恼怒,却未敢放肆。 厢房内公案上摆满了卷宗,案后端着一位文书模样的年轻人。衙役领着叶传奇入内,上前禀明了击破鸣冤鼓的情况,文书示意叶传奇坐下,淡然笑道:“不要紧张,叶司长向来爱民如子,绝不会责难于你。” 叶传奇感恩戴德地寒暄两句,方惴惴坐下 “本官为你做笔录。”文书执笔问道:“姓名?” “小人姓叶名传奇。”叶传奇慌忙答道。 文书一愣,问道:“可是内务省天闲门的叶传奇?” 叶传奇也一愣,忙点点头。 “刚刚派人前去传你,想不到你跟着就进来了。”文书啧啧称奇道,“当完了被告当原告,啧啧,你可够忙的?” “被告?怎么回事儿?”叶传奇懵了。 “刚才那位算命的老叟把你告了,告你赌斗输了钱,诬告陷害其三人以泄愤……” “告我?没理由啊?” “没错,告的就是你,你说说怎么回事儿,本官先为你作这份笔录。”文书说着拿起了另一份卷宗。 老骗子丧尽天良,抓他的人他不告,反而反咬被霸占了两千两银子的可怜人一口,叶传奇怒不可遏,遂将蛊惑赵虎那一套说词照搬过来,一口咬定那三个老鬼都是骗子的同伙,希望鸣冤司严明法纪,铲奸务必斩草除根。 文书笑了笑,说道:“此案还牵扯了巡查司,稽查司,本司已经派人通知所有涉案人员于未时前到大堂候着,过堂后自有公论。” “下午就过堂?这么快?老骗子递交诉状了吗?小人用不用请个讼师?”叶传奇自知又失言了,急忙解释道:“小人向来奉公守法,因此不懂得这里的规矩……” “叶司长认为递交诉状不仅繁琐了诉讼环节,而且诉状经过刀笔诉师的润色容易把案子引进歧途,所以他力主略掉了这一环节,故宗门百姓若有什么冤屈,只需来鸣冤司敲响那鸣冤鼓即可。”文书笑道:“至于讼师,呵呵,有几年没有见过讼师了,即使你打算请,只怕也没有人敢接。” “是,是。”叶传奇口中称是,心中却更加困惑…… 叶传奇出了鸣冤司,看到赵虎和巡捕们押解着老神棍等候于一旁,他火冒三丈,遂撸胳膊挽袖子冲赶过去就要动手。赵虎吓得脸色雪白,挺身拦下他,低声道:“奇哥,万万不可,万一他到鸣冤司大堂诬告你个杀人灭口之罪,咱们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就打几个耳刮子,否则老子出不了这口恶气。”叶传奇气呼呼道。 诸葛铁口闻言,脖子顿时梗梗起来,眼光锐利的仿佛要咬人。 “奇哥,不仅不能打,假使现在有人刺杀这老鬼,咱们还得舍命保护,谁让人在咱们手里呢。”赵虎解释道,鸣冤司只负责案件的判决环节,其他抓捕,收审,关押等工作皆由治安府其他部门通力配合。鸣冤司相关事务乃治安府头等大事,这是宗门长老会直接签署的指令,因此没有一个部门敢有丝毫懈怠。其司长叶青山叶大人铁面如山,极其难缠,以前曾经发生过证人于巡查司看守所里服毒毙命事件,叶司长大发雷霆,不出一天就破了案子。他不仅将行凶之人和主使之人绳之于法,还到长老堂告了御状,最终令巡查司一位副司长就地免职,诸多衙役受到牵连降了职,从那时期,鸣冤司就成为了宗门内一个不可得罪特殊的存在。 叶传奇悻悻住手,突然想起个问题,他问赵虎:“你说这老鬼为什么告的是老子我,而不是那刘二,或者是你?”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赵虎困惑地挠挠脑袋,反问道:“奇哥,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传奇定眼瞅着赵虎,看其神色不变,眼神自若,他心中虽然非常怀疑,却不好挑明。 赵虎和巡捕们决定暂时将老神棍押解到巡查司看守所严加保护,不到堂上绝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一行人一同来到了看守所。 赵虎先进去打点了一番,随后招呼叶传奇等人进了看守所托付于一位狱卒。 狱卒年近四旬,满面横肉,他嘻嘻哈哈送走了赵虎,脸面随即耷拉成死人脸,有如屎拉裤裆里般厌烦地领着众人穿过两道门庭,来到一间牢房前。 牢房由块石搭建,房门紧锁,狱卒打开锁具拉开门,呵斥道:“牢房重地严禁说话,看一眼马上出来,都给老子利索点。” 银子让赵虎独吞了?还是这狗东西喂不熟?娘的,心中将二者祖宗八辈儿问候了一遍,叶传奇陪着笑脸上前塞给狱卒一锭银子。 脸面豁然开朗,狱卒亲密地拍拍叶传奇的肩膀,豪迈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啥也不说了,给你们一炷香时间,想说啥就说啥。” 回想起鸣冤司那位衙役,再看看这位的嘴脸,叶传奇心有所感遂进行了一番深层次地思考,“如何才能即可以捞到好处,还不会让人家背地里指着脊梁骨骂娘?鱼与熊掌果真不能兼得吗?不行,咋地也得克服这个世界级难题……” 看守所中间是一条过道,两旁都是碗口般粗细的圆木构建的栅栏围成的诸多间小牢房,其间除了一堆茅草,一个马桶,空无一物。两旁的高墙上开了几个狭小的高窗,室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潮气,混杂着汗臭和排泄物的臭气,煞是难闻。 光线变换,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叶传奇眨巴着眼睛正要抬眼观瞧,突然感觉到风声袭来,随即有一物嵌入嘴里,震得牙齿生疼,一股秽臭呛得喘不过气来,他急忙将异物吐出,原来是一只破鞋。 唾弃两口,骂了声娘,叶传奇抬眼看去,看到老乞丐坐在一间牢房的茅草上,正在动手脱另一只鞋。另一间牢房内,老杀手笔直而立,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娘的,老鬼,你们犯了案了又不管小爷的事儿,拿小爷撒什么气?”叶传奇骂道。 “放屁,那个小胖子都说了,就是你诬陷老子,看老子不熏死你。”老乞丐说着,抬手又扔过来一只破鞋,叶传奇闪身一躲,这次没打着。 看到了老乞丐,愣子满面欢喜地问道:“老神仙爷爷,你也在这里?咦?杀手王爷爷,你也在?”猛地,他想到了什么,神色黯淡下去,问道:“你们也杀了人?” 老乞丐喊道:“愣子,快去把爷爷的鞋捡回来,让老子熏死那小兔崽子。” “哦。”愣子应声依着去做。叶传奇急忙箭步远远地躲开了。 “愣子,愣子……”牢房深处传来了惊喜,凄厉,剜人心肺的尖叫声…… “娘,娘……”愣子顾不得捡鞋,大喊着飞奔而去。 隔着栅栏,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哭声凄婉,眼泪横飞。黑叔蹲在地上,摇头叹气地抹着眼泪。眼眶发酸,叶传奇竭力忍着,可是眼泪依旧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叶老实面无表情呆立当场,好像一根木桩子。 孙二娘披头散发,面上脂粉残乱,嘴角腮边尚存着干涸的血迹,她痴迷地盯着愣子,好似在欣赏人世间最惊艳的珍宝……良久良久,颤抖的手指拂去愣子脸上的泪水,她柔声说道:“愣子,为娘犯了事儿,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你要听叶伯伯和你哥的话……” “娘,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 “傻孩子……”泪珠儿像下雨般哗哗而下,孙二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为娘当然不会离开愣子,为娘还要看着愣子娶老婆生孩子,等到头发白了,牙齿落光了也不离开愣子……为娘只是暂时离开几天,你等着娘,也许过不了几天,为娘就能回家了……” “不要哭了,哈哈!你们不要哭了。”叶传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欢天喜地地说道:“伯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等你听了,保你高兴得合不上嘴。哈哈!在下已经敲击了鸣冤鼓,你的案子今天下午就会过堂,哈哈!伯母,保不准儿你今晚就可以回家了,哈哈!” 闻言,孙二娘惊得白眼上翻,身子一仰,毫无形象地,毫无节操地昏死了过去…… 九十二章 绝路上请(下) 牢房深处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有逃过诸葛铁口支棱着的耳朵,老人家揪着胡子,恨恨地嘀咕道:“小王八蛋,作孽啊,作孽……” 铁裂天和洪二十一相视一笑,随即心照不宣地一个直立昂首欣赏高窗外的蓝天,一个坐地上擎着一枚茅草细细地作研究。 “两位哥哥,愣子天性至真至善,他的事儿咱们可不能不管,你们怎么看?”诸葛铁口当年玄功尽失,无法使出传音入密之术,只好有如蚊子哼哼般轻声询问道。 问了两声,无人理会,诸葛铁口遂微微提高声音又问了两声,熟料还是无人理会。 对于踏到那道门坎的绝顶高手来说,十丈之内蚊子煽动翅膀皆难逃其耳目,诸葛铁口明白了,心中骂了句娘,摩挲胡须思索片刻,遂闭目呢喃道:“灭世邪魔现身朝天,只有一个目的,唉……”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后,老人家遂双唇翕张不止,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半仙向来逢人只说三分话,以显示其高深莫测。诸葛铁口于青云居仅仅透露了灭世邪魔已经混入朝天城的情况,其他则再未吐口。此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铁,洪二老虽心知肚明其打算,却忍耐不住心头的好心,遂纷纷支棱耳朵倾听,随后双双捧腹大笑起来。 “想不到堂堂诸葛铁口竟然被一两银子收买了,笑死老子,哈哈!”老乞丐使出传音入密之术,震得老神棍赶紧伸指头抠耳朵眼。 “好了,好了,别闹了。”老杀手也使出传音入密之术说道:“老神棍,只要你把真实情况交代清楚,愣子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哥俩了,但是如若还有隐瞒,老子绝对不管。” “那叶青山为名而活,胸怀着惜名不惜玉碎之心,这事儿恐怕叶承乾出面也解决不了,想要搭救愣子他娘只有两个办法……”老神棍蚊子哼哼道。 “别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不就劫狱和劫法场吗?那不是举手之劳?”老杀手不屑道。 “嘿嘿,嘿嘿。”老神棍嘿嘿笑了笑,一边绞尽脑汁琢磨说辞,一边绕圈子拖延时间,“二位哥哥,老朽有个问题想考考你们,嘿嘿,如果叶承乾那老鬼知道咱们三个被关在了这里,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娘的,半夜就把我哥俩关进来了,到现在水米未进,老子倒希望那老鬼能赶来看看咱们的笑话,老子得讹他好酒好肉摆一大桌子。”老乞丐吞咽着口水说道。 “哼!他没有老糊涂,又不知道咱们三个已经老糊涂了,他怎么会相信?”老杀手冷哼道。 “嘿嘿,那个老不死的忙于修炼,他一定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说到这儿,老神棍灵机一动想好了说辞,遂阐述道:“老朽神机妙算,十七年前就说过,千年劫难应劫之数在于这朝天宗,对吧?事实证明没错吧?究其根源正是在叶承乾那老鬼身上,这就是灭世邪魔混入朝天城的真正目的。” 说话模棱两可,留有回旋的余地,乃身为半仙的基本功,老神棍扫了眼屏气竖耳的二老,心中窃笑着未再深谈下去,“灭世邪魔心机之深,绝非凡人可以想象,现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待关键时刻给其致命一击,此关系天下苍生命运,再不能深说,还请两位哥哥恕罪。” 有如隔靴搔痒,二老心中瘙痒难耐却无可奈何。 老乞丐适时地又捅破了天机,他突发奇想说道:“哎,你们看那个小兔崽子,十七八岁年级,老子一看到他就厌恶透顶,你们说他会不会就是灭世邪魔?” “是他就好了,老子现在就将他剁成肉馅。”老杀手咬牙切齿道。 “他?哼!”老神棍鄙夷地吐口唾沫,鉴定道:“他就是一滩屎,一个屁。” 书分两头。 孙二娘清醒过来,身子有如寒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双眼定定地瞅着叶传奇,眼泪“哗哗”地流淌,神色比法场上死不瞑目的首级还要哀怨凄惨。 叶传奇被瞅的心中发毛,讪讪笑道:“伯母,你不能太激动,呵呵,尤其过堂的时候,呵呵……” 神色渐渐平和下来,孙二娘叹息了一声,“唉!报应,报应,只怪我当初目的不纯,怨不得旁人。愣子,你给叶伯伯磕九个响头。” “哦。”应了一声,愣子跪倒在地,正要磕头,叶老实神色一变,闪电般拎着他的脖领子提了起来。 愣子四肢乱舞,却挣扎不脱…… “叶老,传奇认了小女子为干娘,小女子倍感荣幸,愣子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小女子倍感欣慰。可是这一次……万一小女子有个好歹,还望叶老您能收愣子为螟蛉义子,多多照顾一二。烦劳叶老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下辈子结草衔环报答于您……”孙二娘哭得梨花带雨,盈盈叩首不止。 “老夫以后会将愣子当作亲侄子对待。”叶老实说罢放开愣子,愣子跪在地上一口气磕了九个响头,方才爬起身来。 亲侄子不足以令孙二娘满意,她泪水涟涟正要接着哀求,叶老实冷冷地说道:“只要老夫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愣子受欺负。”说罢,他背过了身去。 此时还不知道叶老实这句话的含义何其惊天动地,孙二娘神色无奈地吩咐愣子叩拜了大伯,然后俯身在愣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方支走了儿子。 眼神中饱含着千般不舍,万股柔情,目送着愣子同老乞丐等人唠嗑去了,孙二娘擦了擦泪水,嘱咐道:“叶老,小女子给愣子留下了一些银两,麻烦您老帮他保管,等以后给他找媳妇成家所用……叶老,无论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以后都不要让愣子来看望我了,小女子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自己造的孽就让小女子自己来扛吧……” “嗯。”叶老实嗯了一声。 孙二娘再次拜谢过叶老实,转头对叶传奇说道:“传奇,为娘昨天晚上高兴得一宿没睡,就看着那些银票笑啊笑,笑啊笑,早上起来忙着给愣子做早饭,就随手把银票塞到枕头底下了。唉!昨天收了那个死鬼的钱,事情只做了一半儿,今天一大早他就来纠缠于我,我没办法就应允了,谁想到他发现了银票,于是就……唉!这就是命,命啊!命里没有的想强求都强求不来……传奇,为娘求你了,你可以怪我恨我,但是不要怪愣子,这笔账你就记在为娘头上,好不好?下辈子为娘做牛做马来偿还你,你……你就不要同愣子讨要了,呜呜……” “伯母你说什么呢?愣子是我的亲弟弟,我的就是他的,哪里还有讨要的道理?”泪水淋漓于地上,仿佛尿了一滩,叶传奇哽咽着答道。 背着身子的叶老实抚胡颔首,神色有些失常。 始终悬着的心儿终于跌回了肚子里,孙二娘终于流露出真情,“传奇,为娘能够遇见你,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传奇,以后有你照顾愣子,为娘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伯母啊!你怎么这么说话?好像交代后事似的,呵呵……”笑声嘎然而止,叶传奇脸色大变,他突然间明白了……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孙二娘目光柔柔地凝视着黑叔,柔声问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们娘俩那么好?” 脖子上青筋鼓胀,仿佛窒息般脸膛憋得紫红,仿佛使出浑身的力量来诉说,黑叔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老黑,以后能照顾上愣子,就帮着我照顾照顾,如果照顾不上就算了……以后你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苦了自己……”孙二娘哽咽着说不下去。 泪水滚滚而落,黑叔点点头,接着再摇摇头,无力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牢门打开了,狱卒像叫驴般大喊大叫:“时间到了,出来,出来。” “愣子,愣子。”孙二娘惊恐地尖声,愣子亡命跑回来,母子二人紧紧抱作一团,痛哭流涕…… “娘的,哭个球?出来,快出来。”狱卒咒骂着喊叫。 叶老实拎起愣子,转头就走,孙二娘尖叫着伸直双臂,痛苦地在空中抓挠着…… 牢门关上了,她无力地跌坐到地上,身子缩成一团,无声地啜泣着…… 九十三章 愣子的决定 一行人出了看守所,愣子哭着喊着要回去见他娘,叶传奇好说歹说不起作用,叶老实吹胡子瞪眼训斥了两句,愣子这才老实了。 叶老实让愣子回家收拾收拾东西,今儿就搬到天闲门去住,黑叔瞪大眼睛,不安地问道:“为什么?不是说二娘保不准儿今晚就可以回家了吗?” 叶老实板着脸看着叶传奇,看到他仿佛丧家犬般垂头丧气不吭声,遂抬腿踹了他屁股一 脚。 叶传奇呲牙咧嘴地正要开口,愣子噙着眼泪说道:“我不傻,我知道我娘杀人了,我以 后再也见不到我娘了,呜呜……” 对于愣子突然展现出来的高智商,叶传奇大吃一惊,急忙呵斥道:“别胡说,咱娘那是正当防卫,过不了多久她就回来了。” “真的?”愣子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当然。”叶传奇斜眼瞅着树梢答道。 “过不了多久是指多久?你倒是说个准话啊。”黑叔眼巴巴地瞅着叶传奇问道。 叶传奇对于黑叔突然展现出来的低智商感到十分头疼,他挠挠脑袋,结结巴巴地说道:“虽然是正当防卫,不过毕竟杀了人,是吧?嗯……三个月……三个月左右吧。” “要等那么长时间?”愣子惊诧地问道。 “嗯。”叶传奇盯着地面上的一片落叶嗯了一声。 仿佛入教盟誓一般,愣子仰头目光坚定地盯着天空,说道:“等咱娘回来了,我要让她乐得合不上嘴。” 路过一家食品店,叶传奇给愣子买了很多零食,哄得他一下子就将他娘忘到了九霄云外,憨笑重新回到了脸上。 路过一家衣帽店,叶传奇进去置办了一套劲装和一双追风靴,以备明日去白石滩打猎之用。其间他灵机一动,献媚要为叶老实置办一身衣袍。 当受贿成为一种习惯,胃口必将越来越大,叶老实狮子大开口,“给愣子也置办一身。” “那是,那是。”叶传奇往柜台上拍了一张百两银票,嚎叫道:“最好的面料,最好的做工,给大爷来两件。” 院子里脚步凌乱,断断续续淋漓着血迹,触目惊心。 愣子一溜烟儿钻进了孙二娘的卧室,叶传奇急忙跟着进去。愣子一头钻进床下,搬出几个衣箱,撬下几块地砖,运起虎刨功刨出一大堆砖头瓦片,然后抱出了一个青瓷坛子。 愣子打开坛子,取出一个小檀木箱,里面装满了成沓成沓的银票,上面压着一只紫金凤钗和一对儿翡翠玉镯。 叶传奇非常眼热,伸手想摸摸,愣子神秘兮兮地看了看门口,低声说道:“哥,不用点了,咱娘告诉我说这是整整五千两。” “五千两?”叶传奇惊叫道,愣子快捷如电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两件首饰是咱爹给咱娘的嫁妆,都是老物件。”愣子拿起两件首饰看了看,接着说道:“咱娘让我把它们给给我未来的媳妇当嫁妆,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咱娘没说留给我点儿什么?”叶传奇满怀着憧憬问道。 愣子翻着白眼想了想,摇了摇头。 失望之余叶传奇想到一个问题,纳闷地问道:“咱娘这么有钱,为什么早些时候不拿出来开脂粉铺?” “咱娘怕做生意赔了。”愣子憨笑道:“呵呵,咱娘说这些银子都是给我攒的,一文都不能动,还让我把它们都交给叶老保管,咱娘说叶老为人正直实在,绝对不会坑了我。” 回想起那位娘在看守所里说的话,叶传奇顿时全都明白了,心中哀嚎道:“娘啊,你好狠的心,不仅黑了干儿子三千两,还把全部家产都给了亲儿子,原来干儿子同亲儿子的差距竟然有这么大大大……” 叶老实伫立院中,仰脸捻须盯着歪脖子树出神。愣子抱着檀木箱走到他身前,畏缩地问道:“大伯,这些银子给我用,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叶老实问道。 “我要买下脂粉铺,然后挣大钱,等我娘回来了,我要让她乐得合不上嘴。”愣子美滋滋地说道。 “好孩子,好孩子。”叶老实赞赏地点点头。 “爹,那可是五千两。”叶传奇忍不住提醒道。 “相比于这片孝心,五千两算什么?就当锻炼了,你拿着吧。”叶老实痛快道。 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只见一阵大风吹来,这些银票“呼啦啦”漫天飞扬,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叶传奇心中感觉到丝丝快意,因此没有再出言制止。 这个决定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以及附加的毁灭性打击,令叶传奇后来每每想起,总会后悔得直抹眼泪。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一行三人回到天闲门,远远地就看见张小猫在门前转圈圈。 看见他们,张小猫如飞迎上前来,欢天喜地道:“奇哥,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小弟了。”好像三个月没吃食的猫儿,他围着叶传奇撒欢地打转转,焦急地追问韩江可曾答应了。 叶传奇故伎重施,眉头紧皱,欲言又止道:“我兄弟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他提出,,,,,,” 这时,张小猫已经快跑到巷子口了,风中传来了他欢快的声音,“答应了就好,别的就是你的问题了,告辞。” 叶传奇追赶不及,只能悻悻地拍了一下大腿。 安顿好愣子,叶老实偷偷朝叶传奇使了个眼色,然后背着手走了。 叶传奇跟着进了门房内室,叶老实端坐案后,上下瞅了瞅他,说道:“传奇,下午老夫看着愣子,你去鸣冤司过堂,有什么结果速速回禀,记住,不要透露给愣子。” “传奇”二字转进耳朵里,叶传奇不由得激灵灵连打了几个哆嗦。虽然这个名字在宗门内已经被叫滥了,但是却头一次从这位爹口中听到,能够感觉到这位爹眼神柔和了许多,语气温和了许多,喂狼终于初见奇效,不枉这些日子耗费苦心,他激动得呼吸急促,潸然泪下…… 鸣冤司大堂内,上悬着明镜高悬牌匾,正面屏风上彩绘着海水朝日图,堂上,空空无人。 堂下,廊庑内黑压压挤满了黎民百姓。 叶传奇看见赵虎和刘二那两个小人正在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着什么,他心中暗自唾骂着走了过去。 见了面,三个人搂肩搭背亲密作一团。 闲聊了两句,叶传奇打听起鸣冤司司长叶青山的情况,赵虎满含着仰慕滔滔不绝地颂扬起来,“叶司长乃天上的星宿下凡,通鬼神,断阴阳,其执掌鸣冤司七年来,断过的案子数以万计,件件合情合理,犯案双方心服口服……你见识过他日断百案吗?那才叫神断呢……” 连小人都对叶青山赞不绝口,看来此人必定极不简单,叶传奇心里感觉到沉甸甸的。 首先,他知道自己蛊惑赵虎的那一套说词虽然听着好听,实际上却无凭无据,说其诬陷他人一点儿也不过分,只怕一到堂上就得输了官司,连赵虎都知道这一点,他又如何不知道? 其次,难怪那位娘一听到鸣冤司就昏死了过来,自己亲手将娘亲送上绝路的想法更加清晰了。 娘的,都怪焦三那个老东西乱出主意,事到如今只能仰仗张大少这棵大树了,想起那位圣主,叶传奇放下心来。 “张大少是什么人?那是龙种,有什么难事解决不了?老子和儿子打砸稽查司有如小孩子玩过家家,还怕摆不平这小小的鸣冤司?” 于是本着这样的心思,他同赵虎打听,“叶司长这个人有什么喜好?好说话吗?有没有一些关于他的传闻,比如请一些大人物出面他会不会通融一二……” “奇哥,你在说笑话吧?”赵虎惊讶地看着叶传奇,仿佛看见了天外来客。 就在这时候,十二名堂役如狼似虎般从屏风后鱼贯而入,昂首挺胸分列于公案两旁,为首一人高喝一声,“肃静!” 大堂内外顿时鸦雀无声,百姓们齐齐俯首而立,毕恭毕敬有如祭天朝圣。 叶传奇低着脑袋,不安分地偷偷撩起眼皮瞟了一眼,只一眼就惊得他难以置信地伸手抹了抹眼睛…… 九十四章 三尺神明(上) 只见一位官员身高三尺状若孩童,头戴乌纱身着蟒袍,龙行虎步来到公案前,腾地蹦起坐于案椅上,抓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啊堂!” 若非抹抹眼睛,叶传奇还以为是那丐帮舵主赵光腚登台唱大戏。难怪被称作三尺神明,他捂嘴笑了,心中暗道:“又一个盖世大才,非正常人类。” 叶青山,朝天宗鸣冤司司长,现年三十六岁。其父乃治安府成名仵作,已殁,其子承父业,成年后即加入了治安府。十二年前,朝天宗成立了鸣冤司,其踊跃加入,逐渐崭露头角。鸣冤司成立伊始,因为包庇权贵八位司长接连被杀鸡侠摘了脑袋,司长之位遂成为了烫手山芋,其遂毛遂自荐,一举荣登高位。七年来,其铁面无私,断案如神,博得美名三尺神明,深受朝天百姓爱戴。 叶青山取过笔录卷宗,吩咐衙役带控诉双方上堂。 两位老叟上得堂来,一位尖脸高瘦,一位圆脸矮胖,皆年过六旬,白发苍苍,一身小贩打扮。 二老礼毕站定,叶青山问道:“哪位是原告?” “我是。”“我是。”二老争先恐后地说罢,遂吹胡子瞪眼相互怒视,好似斗鸡一般。 ,“看来二位老丈都是牛脾气,也罢,咱们按着规矩来,二位贵姓啊?”叶青山笑道。 “小人姓赵。”“小人姓王。”二老齐声答道。 “百家姓中赵字打头,赵老丈你先讲。” 尖脸高瘦的老叟咧嘴乐了,他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瞅了矮胖老叟一眼,然后絮絮叨叨地陈述起来。圆脸矮胖老叟气得揪着胡子直跺脚。 待赵老丈讲完了,叶青山命王老丈讲,待到王老丈也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叶青山哈哈笑道:“二位老丈,你们来错地方了。本司名为鸣冤司,顾名思义乃为天下含冤之人洗涮冤屈之所在,你们这种日常纠纷,自有巡查司负责审理协调……” “小人信不过什么巡查司,稽查司,就信得过大人,今日无论如何还请大人为我们公断。”二老异口同声地说道。 叶青山非常满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身为侏儒,从小饱受冷落,倍遭欺凌,他也曾同普通人一般,迷茫而又绝望地看不清人生的方向,陷身沉沦,麻木度日,直到鸣冤司成立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找到了人生的追求和梦想,名垂青史成为其执着的信念。 他知道想要在这污浊世上刚直抗拒权贵,铁面维持法纪,其风险不亚于闯刀山赴火海,可谓九死一生,哪怕身后有杀鸡侠震慑**,依旧难免会遭受狡黠小人算计,从而蒙受不白之冤,遗臭万年。 他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保自己虽如临深渊,却安稳如山,从而一展心中的抱负和夙愿,那就是建立赫赫威名,成为正义的化身,令那些奸佞之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轻举妄动。因此这些年来,他苦于谋划,穷与算计,刻意为之,最终一步一步做到了,虽然权贵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全天下都在颂扬着他的美名,从而无人敢动其一指。 “天下苍生苦难深重,冤屈似海,本官体恤民间疾苦,秉承天地正道,终日疲于奔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叶青山王婆卖瓜洋洋洒洒弘扬万言后,一拍惊堂木,说道:“罢了,看在二老年迈高龄,本官今日就破例为你们断上一断。” 这个案子很简单,二位老叟皆是市场上贩卖鸡蛋的小贩,摊子离的不远,因为同行是冤家,更因为二老都是毛驴倔脾气,因此彼此看着不顺眼。今天早上,市场里摊点众多,场地狭窄,二人推着拉货的独轮车顶牛了。本来只要一方退让一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二老都犯了驴脾气,不仅互不相让,而且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火气越吵越大,最后干脆推着车顶牛较起劲来,结果车倒了,蛋打了,于是二人就拉扯着前来鸣冤司打官司。 下午过堂的这些案情笔录十分详细,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叶青山已经了然于心,百忙之中还曾去停尸房查验了那具叫二狗子的尸首。每次过堂之前,他皆如此地兢兢业业,凭其过目不忘之才,神机妙算之智,案情往往于未审理之前已经成竹在胸。 不过,他依旧要让控告双方当堂陈述一番,然后一步一步将案子断得明明白白,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将每一个案件,每一个环节都铭刻于天下人心里,成就自己万世美名。 小案子就不能博得万世美名吗?错,大错特错,纵观历史长河中,不知有多少人只因为一句豪言壮语从而名留青史,谁知道那句话是不是违心之语,或者酒后失言,有谁会去计较? “二位老丈,本官问你们,你们谁的损失大?”叶青山问道。 “我的。”“我的。”二老异口同声道。 “你们都认为自己的损失大,对方占了便宜,是不是?” “对。”“对。” “那么这样吧,赵老丈你把你这车鸡蛋赔给王老丈,王老丈你把你那车鸡蛋赔给赵老丈,这样双方可否满意?” “啊?”“啊?”二老皆傻了眼。 赵老丈先反应过来,梗梗着脖子,说道:“叶青天,小人不在乎鸡蛋的损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告诉小人,这场官司到底谁赢谁输了?” “小人也是这么想的。”王老丈也梗梗着脖子说道。 两位老丈没有让自己失望,叶青山淡然笑了。 审理任何一个案子都应该是一场完美展现自我的盛大演出,如果如此就草草收场,岂能令天下人尽兴? “二位老丈皆乃心地淳朴,性情耿直之人,本官一时间难以决断,这样吧,让本官考验考验你们。” “如何考验?”“如何考验?” “本官命你们二人每晚同去酒馆共饮几杯,时限七日,其间谁先发脾气,谁发脾气次数多,本官依此自有公断。” “同他喝酒?没门。”“同他喝酒?想得美。” “啪!”叶青山一拍惊堂木,沉下脸喝道:“本官断案向来说一不二,难道要本官派衙役押着你们去不成?” 二老惶恐地俯首谢罪,领命。 “姓王的,你说去哪个酒馆喝酒?”赵老丈瞪着眼睛问道。 王老丈的眼睛瞪得更大,“姓赵的,凭什么我说?你说。” “你说。”“你说。”二老又顶牛了。 “意见无法统一之时,可以抛铜板决定。”叶青山取出一枚铜钱,抛到了赵老丈手里,“单日子,赵老丈抛,王老丈先猜,双日子,反之。” “好主意,好主意。”好似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笑意撑开了老脸上的皱纹,二老兴高采烈地施礼告退。 堂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叶青山吩咐带下一批控诉双方上堂…… 每一场盛大演出的重中之重正是这意想不到的点睛之笔,这枚铜板的作用正在于此,叶青山相信不出明日,这个小案子必将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一位四十余岁商人模样的汉子上得堂来,控诉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恶意拖欠装修款,申请鸣冤司强制执行。 这又哪般?且听下回书分解。 九十五章 三尺神明 (中) 三个月前,这位商人承揽了一笔业务,为权势熏天的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装修豪华会客厅。完工验收之日,张铁砧醉酒飘摇而至,不知何处犯其忌讳,他大发雷霆,挥起六十四斤八卦宣花斧将客厅砸了个稀巴烂。 随后,商人被抓进了巡查司,屈打成招招认施工中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诸多问题,巡查司判决其赔偿张铁砧经济,精神等各类损失费高达三万两银子。 商人愤愤难平,遂不管不顾控诉到了鸣冤司。堂审下来,胜诉,剧情大反转,鸣冤司判决张铁砧赔偿商人各类损失三万两,限期一个月内赔付。张铁砧闹了个灰头土脸,遂以各种借口搪塞拒不支付,迄今已过期限,商人讨要无果,无奈只好来鸣冤司申请强制执行。 商人陈词罢了,叶青山腾地跳起立于案椅之上,怒目圆睁,须发倒竖,戟指房梁喝道:“古语有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万古颠仆不破之真理。欠债不还者,其心丧尽天良,其行猪狗不如,此等歪风邪气绝不可姑息,否则长久以往民风败坏,道德沦丧,我朝天宗败亡不远矣……” 大道理讲了一大套,叶青山一拍惊堂木,喝道:“王朝,马汉,听啊令!” 两位彪悍的衙役出班施礼。 抛出一根火签,叶青山腾地蹦到公案上,手臂大回旋一周,取下头顶乌纱帽丢于二位衙役,“汝二人携本官乌纱速速去张府催债,但有搪塞,即将这顶乌纱悬于其门首,即刻回来复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本官明日即辞官不做……” 前来听审者有安分守己的朝天百姓,听闻此言,有如世界崩溃天塌地陷,他们痛哭流涕,哀嚎四起;有诸多桀骜不驯的老侠客们,他们老之将至,吃饱了没事儿干天天待在鸣冤司听审,如同住旅店一般,作为叶青山最为狂热的信徒,他们怒气冲冲,振臂咆哮着要踏平张府,生啖张铁砧…… 堂下顿时间有如乱民暴动般沸腾了…… 眼泪飘飞,抱拳谢礼,互道珍重,就差大喊一声“十六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戏份演得足足的,叶青山方安抚百姓恢复秩序,继续审理案件。 数名巡捕护佑着一位手执青幡的算命老叟来到堂下,算命老叟眯眼捻须翘首而立,仿佛观花赏月般悠然自得。叶青山上下打量其两眼,心中暗暗吃惊,“此老气势隐而不发,举手投足已趋返璞归真的境界,必非常人也。” 一位锦袍年轻人跟着上了堂,乖巧地躬身施礼,低头束手而立。从笔录中叶青山对其已经有了大致了解,知道他不过一个耍小聪明吃大亏,头脑一发热就像疯狗般乱咬的小人物,因此瞟了一眼未再理会。 “哪位是原告?”叶青山和蔼地问道。 “老朽。”算命老朽答道。 “老丈,你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 “嗟夫!奸邪小人肆虐,天下苍生涂炭……”算命老叟悲天悯人长叹一声,然后一一道出了满腹的冤屈…… 叶青山细细观察老叟的言谈举止,更加肯定了刚才的判断,不过有一点令他倍感觉奇怪,能够看出老叟眼角眉峰蕴含着厌恶和憎恨,尤其瞥向那锦袍年轻人之际情绪愈烈…… 能够被如此高人如此记恨,想必绝非凡品,难道自己分析错了?叶青山心中暗暗纳闷,遂细细观察那个年轻人,只见他低着脑袋,无法看清其容貌和脸色,手掌紧握,微微发抖…… 老叟陈述完,叶青山命年轻人陈词。 “呜呼!冤枉啊!冤枉……”年轻人扯着嗓子喊出了开场白,接着说道:“大人,小人稀里糊涂就当了被告,真是冤枉死小人了。昨天,稽查司稽查登门了解案情。协助稽查司办案乃宗门百姓的光荣职责,身为内务省一员,小人自然责无旁贷,因此就说出了心中的一些疑惑,仅此而已。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小人一概不知,哪里想到今天却被人告下了……大人,小人的疑惑是这样,这样的……” 年轻人满面恭维,依照笔录上的观点一一道来,其言词犀利,饱含着刻骨的仇恨,恨不得蛊惑天下众生一举将那三老撕成碎片。 “好个滑不溜手的小子,事到临头却想脱身事外,而且三言两句就让人抓不住把柄,怪不得能将那位高人气成这个样子。”叶青山心中暗道。 叶青山博览群书,融汇古今,旁门左道也多有涉猎,他喜欢研究人,以及世间众生百态,这正是其断案如神的真正原因。 ……此人伶牙俐齿,可能在说学逗唱上下过功夫,五官极不协调,这种面相实在罕见,两个乌黑的瞳孔叽里咕噜乱转,不时偷眼观瞧旁人的反应……叶青山打量着年轻人,心头突升警兆,“这个年轻人很像一种动物,一种总是竖着耳朵聆听风吹草动,随时准备逃之夭夭的受惊的兔子……嗯?难道此人是通缉重犯?” 叶青山马上定睛细细打量着年轻人…… 江湖三大易容鉴定宗师之下,若论执牛耳者,若不是身居庙堂,只怕就要轮到这叶青山。他已将通缉榜上所有画影图形,以及所有疑犯的面目特征全都记于脑海里,纵使疑犯易容术通神,也难逃其法眼。 细细看了半晌,确定此人没有前科,叶青山也就未再多想,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叶传奇因为变形戒又躲过了一劫。 年轻人陈述完,叶青山微微一笑,对算命老叟说道:“老丈,对于被告的这些疑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疑惑?纯属放屁。”算命老叟恶狠狠地爆了句粗口,随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色,“老朽闲云野鹤自在惯了,不喜阿堵物傍身,不过老朽的老友家境富裕,每个月登天台摆擂这一天,他都要请我们老哥几个去那青云居饮酒观武,店小二皆认识我等,大人派人一问便知。至于老朽为什么要赌和?哈哈!你们看!” 一抖手中的青幡,老叟指着上面“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八个字,说道:“老朽自幼研习周易八卦,断吉凶卜祸福手捏把抓。昨日老朽赌斗前掐指一算,卦象显示中正平和之象,因此大胆赌和,哈哈!结果果然未出老朽所料。” 老叟昂首挺胸,神采奕奕,那股世外高人的风采顿时折服得堂外百姓惊呼声四起。 “周易八卦乃华夏神州古老而神奇的文化瑰宝,法天法地法自然,本官也多有研究。”叶青山笑吟吟道:“今天得遇高人,本官心痒难耐,想同老丈切磋一番,不知老丈你意下如何?” “哈哈!有何不可?”老叟笑道。 光怪离奇方能演绎传奇故事,这个案子的点睛之笔正在此处。 叶青山佯装着思索片刻,随即翻开下一个案子的笔录,扫了两眼,说道:“老丈,下一个案子事关一位卖笑女子咬死了嫖客,其亲属来本司申诉其为正当防卫,咱们就以此案为例推衍一番,测测其是输是赢,如何?” 对于世外高人来说,这种事儿实属小菜一碟。 这二人随即掐算起来,只见他们白眼上翻,双唇如念经般飞速翕张,手指如犯了鸡爪疯般抽搐…… 十息后,恢复了常态,二人各自执笔于纸上写了一个字,然后将纸张分别置于公案左右一角,取镇纸镇之,待下个案子审结后再查看决出高下。 九十六章 三尺神明(下) 三位巡捕皆乃招摇过市的老油条,不过来到这鸣冤司堂上,则个个弓腰俯首,神情恭敬中参杂着些许拘谨。 为首的巡捕未敢隐瞒案情,如实禀告。 昨夜他三人夜值,黎明时分,稽查司赵虎押解着两位疑犯来到巡查司。平日里大家关系不错,赵虎嘱托他们帮忙审理此案。那两位疑犯随后供出了同伙,说其字号唤作含冤老鬼,犯案累累,十恶不赦。于是,他们循着地址扑了空,最后在大街上将其擒获。 “字号含冤老鬼者上得通缉榜共计五人,并没有这位老丈。什么含冤老鬼?不过清白百姓摄于官府淫威,施计自救罢了,唉!”叶青山悲天悯人叹息一声,方接着说道:“本官对通缉榜了若指掌,可以肯定这位老丈没有任何犯罪前科。” 巡捕们诚惶诚恐连连俯首称是。 “诸位职权所在,并无过错,夜值一夜辛苦了。”叶青山说道。 这短短一句话有如梵音入耳,胜过了部长当众授勋嘉奖,胜过了收受百两贿赂,三位巡捕感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宣稽查司赵虎赵稽查上堂。”叶青山吩咐道。 赵虎分开众人,三步二步上得堂来,毕恭毕敬深施一礼。 叶青山命其陈述案情,赵虎陈述道:“……小人表弟被骗子诈骗了两千两银子,他找到小人,一同去当事人叶传奇处了解情况。叶传奇指证那两位老人家是骗子的同伙,以及其巢穴,由于案情紧急,小人因此连夜将他们擒下……” 盯着这个猥琐的小胖子,叶青山问道:“指证?可是被告人阐述的那些观点?” “……不是……是……”赵虎平时脑子活鬼主意多,可是此时摄于鸣冤司威严和正气,竟然丧失了扯谎的勇气,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叶传奇当时言之凿凿……小人想既然有了人证……害怕案犯逃遁,因此才出此下策……” “本官有两个问题问问你们,其一:昨日登天台下百姓上百万,三位老丈为何偏偏诈骗知道自己底细的熟人?其二:如果他们是骗子,那么他们为何要作算命,乞丐打扮进出青云居,难道就不怕受害者生疑?”叶青山质问道。 赵虎抹着冷汗,叶传奇转动着眼珠子,二人皆结舌无言辩解。 “无话可说了?”叶青山满面阴沉,一拍惊堂木喝道:“一个奸邪小人挟怨血口诬陷,一个污吏枉法徇私,致使无辜百姓遭受牢狱之灾,就凭你们这点儿小伎俩还想瞒得过本官,荒唐!可笑!” 老底被揭了出来,叶,赵二人惶恐将脑袋低垂到裤裆下,连连告罪不已。 叶青山没有吝惜唾沫星子,恩威并重教导了一番,说年轻人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千万要把良心摆正,好好做人,否则害人害己,后患无穷……以后胆敢再犯,定要重重责罚……随后当堂宣判,判被告叶传奇补偿受害人每人十两银钱以示惩戒;判稽查赵虎重责十大板,并通报稽查司自行处置。 责罚如此之轻,叶,赵二人闻之均面露喜色。 衙役如狼似虎将赵虎按翻在地,赏赐了十大板。惨叫声中,叶传奇战战兢兢上交了三十两银子。 叶青山拿起下一份案件卷宗,看了两眼,捻须笑道:“鸣冤鼓破了?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吾鸣冤司……” 有如掐住脖子的鸭子,话语戛然而止,叶青山眉头微皱,一时间发了愁。 这面鸣冤鼓乃鸣冤司设立伊始,据说用传说中的神兽夔之皮所制,结实耐用,千年不损。熟料今日竟然击破,叶青山原本计划借此话题,大加宣扬鸣冤司日理万机劳苦功高,为了纪念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时刻,不妨请当事人演讲作报告,骑马游街以作宣传。 方才用心表演忘了一个环节,如此盛况岂能用一个奸邪小人形象代言?这该如何是好?抬眼看了看满面谄笑立于堂下的叶传奇,叶青山心中更加厌恶,遂冷哼道:“毁坏公务,按价赔偿。” 一旁的文书心中没底儿,遂请示鸣冤鼓估价几何? 叶青山心中也没底儿,寻思狮子大开口有损于鸣冤司名声,遂定价一百两。 原本喜上眉梢的叶传奇闻言面色愤愤,眼珠子转了转,大呼道:“青天大人,小人愿意双倍赔偿,一会儿小人就去买两面鼓回来,可好?” 心中怒火中烧,叶青山淡淡一笑,点头应允。 “怎么又是你?”叶青山明知故问道。 “凑巧,凑巧了……昨天小人从酒楼出来就去了她……她家,结果两件事儿都赶上了……” “心术不正,祸事相随,你说说吧。”诅咒了一句,叶青山感觉着气顺了许多。 “是。”叶传奇一五一十道来,说那三千两银子乃自己所有,打算伙同伯母孙二娘作生意之用。至于上午发生的血案,他吃一堑长一智没敢妄下定论,而是溜着边儿提了个醒儿,顺便给叶青山带了顶高帽。 他说:“巡捕,仵作,还有坊间的百姓都说孙二娘乃是自卫杀人,不过小人思来想去还是信得过青天大老爷,因此就告到了鸣冤司。望司长大人明察秋毫,给清白百姓一个公道。” “放心,本官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给死者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面露残酷的微笑,叶青山手指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朗声连着说了三个公道。 待得余音绕梁十息之后,叶青山命大狗子陈述。 大狗子满面悲愤,说小人的弟弟二狗子是娼妓孙二娘的常客,在她身上花费了大把金钱,想不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弟弟生性胆小,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但是绝没有杀人的胆子,想来必是他携带巨款前去piao妓,chang妓孙二娘劫财杀人。恳请叶司长务必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放心,本官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给死者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又连着说了三个公道,叶青山问叶传奇,“你说那三千两银票是你所有,可有证据?” “有,当然有……”叶传奇娓娓道出了银票的来历,他还耍小聪明抬出了叶娇娇,慕荣康,叶逍遥的字号,以及明天要陪着张大少去打猎的事情…… 叶青山不听他说废话,一拍惊堂木,喝道:“将其他银票呈上堂来。” “你要干什么?”叶传奇大惊,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胸口。 气得胡子拂起遮住了眼睛,叶青山再次一拍惊堂木,结结巴巴道:“你……本官……本官要验看。” “小人没有带……”叶传奇眨巴眨巴眼睛补充道:“那个老鬼,不,老丈,他赢了小人两千两,大人可以……” 气得魂飞魄散,叶司长一举将惊堂木拍得粉碎,“取来,马上全给老子取来。” 二位衙役押解着叶传奇急冲冲赶回了天闲门。 叶传奇请衙役到门房喝茶稍候,衙役板着脸摇摇头,说公务在身,不用客气了。 愣子听到动静,从内室里出来,刚问了一句“哥,咱娘咋样了?”,就被叶老实拎回内室,接着唠嗑去了。 对那位爹佩服的五体投地,叶传奇吐了吐舌头。他请衙役稍坐片刻,自己这就去取银票,未料到衙役又摇摇头,说公务在身,不能离开当事人半步。 叶传奇未敢掏银子贿赂,遂扯谎去趟茅厕,熟料衙役依旧紧紧相随,毫不避讳。无奈之下,他只好领着衙役进了宿舍,运起虎爪神功从墙上拆下了五块儿砖头…… 看着这一幕,两位衙役默默互视一眼,微微摇了摇脑袋…… 九十七章 冤魂 “证物同这些银票一样,皆乃诸葛门岳州分舵开具,同时其折痕一致,可以证明证物是原告所有,给被告看看,有无异议?”比对过银票,叶青山说道。 衙役将银票给大狗子传看,大狗子看了看,俯首施礼没有异议。 随后,叶青山提审命案疑犯孙二娘。 不一会儿,肩上扛着枷锁,粉面上泪痕纵横,娇滴滴好似春花摇曳,怯生生仿佛落叶瑟瑟,孙二娘袅袅挪挪来到堂上。躬身施礼时,柔弱的身子无法承受住枷锁的重负,她趴伏到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挣扎不起,她无助地哭啼起来,一时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叶司长命人卸去枷锁,和颜悦色道:“孙二娘,你有何冤屈,从实讲来。” “大人,小女子生来命苦……丈夫十余年前下世,小女子一直寡居抚养幼子凄苦度日,为生活所迫无奈只得……呜呜……”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孙二娘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一时间没有了止尽…… 堂下众人无不心酸落泪,叶青山叹息一声,安抚道:“本司既然名为鸣冤司,自然要为天下百姓洗刷冤屈,声张正义,你接着讲,接着讲。” 终于,孙二娘止住哭泣,哽咽道:“昨天,小女子喜获麟儿,实乃上苍对小女子最大的恩惠。麟儿拿出三千两银票,让小女子盘下一间脂粉店,从此走上正路,摆脱这肮脏的生意……小女子将银票暂时放于了枕下,可是哪里想到,却被二狗子发现了……呜呜……”泪珠儿又汨汨而落,身子一软,叶二娘趴伏到了地板上,肩头耸动,乌云铺地,好不凄惨。 叶青山连连规劝,毫无作用,转眼看到叶传奇,问道:“你是她的儿子?为什么不叫娘亲,而称呼作伯母?” 叶传奇解释说昨天方才认了亲,一时间还未改得过口来。叶青山不听他多解释,马上说:“去,去喊娘,别让你娘哭坏了身子。 叶传奇艰难地挪到孙二娘身旁,声若蚊蝇般喊了一声娘,孙二娘抬起头,伸臂抱住他痛哭流涕,他浑身打着摆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抹了抹眼角,感叹了两句“感人啊!感人!”,叶大人道:“孙二娘,你接着讲,接着讲。”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孙二娘哽咽着开口道:“……二狗子发现了银票,小女子同他抢夺,哪知他……他突然眼露凶光,凶狠地掐住小女子的脖子……小女子用力挣扎,始终挣脱不开,眼看着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一股求生的**令小女子奋力一挣,终于挣脱开,然后不知怎地就……当时小女子呼吸困难,眼冒金星,脑子里晕眩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怎地就……就……”泪花四溅,孙二娘又已经泣不成声…… 叶大人追问道:“孙二娘,你说二狗子图财害命想要掐死你,你奋力挣扎,最后挣脱开咬死了他,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女子敢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谎言甘愿天打雷劈。”孙二娘信誓旦旦道。 “好,很好,宣办案巡捕和仵作上堂。”叶青山吩咐道。 二位巡捕和仵作老许头上了堂,礼罢。 巡捕陈述案件经过同治安府万事通焦三所说一般无二,随后叶大人讯问仵作老许头, 老许头年已六旬,精神矍铄,他禀告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为喉管碎裂,伤口撕咬痕迹同疑犯的齿痕判断,两相吻合,可以证明正是孙二娘咬死了被害人二狗子。疑犯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掐痕,可以证实的确有人掐住她的脖子意欲行凶……” 就在这时,叶青山猛地蹦到公案上,仰头盯着房梁,大喝道:“呔!你是何方孤魂野鬼,竟敢来本官大堂上撒野?” 这一出戏过于突兀,骇得堂下惊叫声四起,人人神色惊恐。 叶青山面色严峻,侧耳倾听,“什么?你说你是二狗子……有天大的冤情容禀。好,你讲……哦,你可有证据?哦……哦……好,如果一切属实,本官必会为你伸张正义。” 孙二娘吓得匍匐于地瑟瑟发抖,原本神情自若的老许头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如捣蒜般不停地磕头。 “看来这里面果真藏着猫腻。”叶大人蹦坐到了靠椅上,一拍惊堂木,喝道:“仵作,你做下了何等亏心之事,给本官从实道来。” “小人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开恩。”老许头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实交代了。原来,他年久鳏居,平日里正是孙二娘的常客。今日,他赶到案发现场,查验了二狗子的尸体,尸身上的新伤唯有咽喉处的咬痕,其手背,胳膊和胸口皆无抓痕,挠痕。随后,他查验了孙二娘的伤势,发现她脖子上的掐痕指印纤细,很明显为女子所为。当时他心生疑窦,遂抓住孙二娘的手掌查验,这时她偷偷挠了挠他的掌心,他抬头一看,看到她泪光闪闪,楚楚可怜的模样,遂一时间心智被迷,隐瞒了实情。 “你是说疑犯脖子上的掐痕乃是自己所为?”叶青山问道。 “是,小人查看过疑犯的手掌,可认定十有**是她自己所为,只要做指模比对,真伪立判。”老许头答道。 叶青山命鸣冤司仵作取来粘土土坯为孙二娘拓印指模。 “大人,勿要听信这老贼胡说,二狗子的哥哥是个帮主,是个大人物,必是他买通了这个老贼,翻供陷害小女子,小女子冤枉啊!冤枉……”孙二娘一边高声喊冤,一边连抓带挠死活不让仵作拓印指模。 叶青山面色阴沉,使了个眼色,有衙役上前制服住了孙二娘,仵作擒拿住她双手拓下了指印,然后掐住她的下巴,对着指印细细比对了一番,禀告道:“启禀大人,疑犯脖颈上的掐痕正是疑犯自己所为。” “孙二娘,你脖子上的掐痕乃你自己所为,证明被害人并未有劫财杀人之心,再者,被害人尸体身上没有抓挠的痕迹,证明你们二人之间没有激烈的厮打,是你猝不及防之下咬住了被害人的要害,他重伤之下垂死推开你逃了出去,最终倒毙于街头。”叶司长面色阴寒,一拍惊堂木,喝道:“孙二娘,你并非正当防卫,而是行凶杀人,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你怎可妄下结论?若非二狗子抢夺小女子的银票,意欲谋财害命,小女子为何要咬死他?”孙二娘大声责问道。 “孙二娘,你卖笑多年,心中怨气郁结,转化为戾气而不自知。昨日喜得巨款,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今日看见二狗子发现了银票,心中戾气骤然发作,神经失常,张口就咬死了他……” “昏官,贪官,你胡说八道,想必也被大狗子买通了,血口诬陷老娘,冤枉啊!冤枉……”孙二娘歇斯底里地叫骂着,伸手脱下一只绣花鞋抛了过来。 叶青山身子小巧,一低头躲到文案后,绣花鞋落了空。他勃然大怒,抬头正要大声呵斥,却见另一只绣花鞋凌空飞渡而来,已经近在咫尺,躲闪不及之下,他只好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九十八章 鞋打脸 孙二娘以往撒泼骂大街,抛臭鸡蛋菜叶子练就了一手俊俏的暗器功夫,这一只绣花鞋鞋底准准地拍到了叶清山鼻头上。 鼻子酸楚难当,眼泪盈框而出,怒火填胸哪里还顾及得了自身形象?叶青山捂着鼻子咆哮道:“泼妇,泼妇,竟敢在公堂之上撒野?来人,拿下,拿下。” 司长大人公堂遇袭,这还了得?衙役们惊慌之余一拥而上,纷纷使出大擒拿手,小擒拿手卸下孙二娘四肢关节,随后所有手掌一举覆盖其全身上下,将她牢牢控制住了。 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孙二娘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她粉面扭曲,眼中喷射着怒火,奋力摆头挣扎,骂不绝口。 脸面臊成了猪肝,叶青山恨恨举起惊堂木,迟疑片刻,却缓缓放下了。 世人的追求林林种种,其中就属名声最为艰辛,打击常伴左右,诱惑无处不在,信念稍有萌动则前功尽弃,这么多年坚忍至今所付出的代价非常人可以想象,岂会因为这小小的羞辱而改变初衷? “今朝当众鞋打脸,茶余饭后笑料传,为官清正浑无惧,公理在天在心间。”叶青山捻须吟诗一首,心平气和道:“孙二娘,你一介女流,戾气填胸,本官不怪罪于你,不过行凶杀人之事断不可饶,现铁证如山,你还不低头认罪?” 孙二娘置若罔闻,依旧歇斯底里地叫骂不止。 中午时分,叶青山检验了二狗子的尸体,发现一个情况倍感蹊跷,当世崇尚武道,世人皆武艺傍身,颌下咽喉要害向来严加保护,死者浑身无抓挠掐痕,何以竟被咬住了喉咙?因此他心生一计,自以为装神弄鬼以震慑疑犯心神,即可令其低头认罪。 熟料这个女子竟然如此难缠,为了顾及名声,七年来鸣冤司从未对疑犯刑讯逼供过,难道要破了先例?叶青山眉头紧皱,一时间没有了主意,转眼看到如泥般瘫软地上的叶传奇,他顿时眉峰舒展,猛地又蹦到公案上,仰头同冤魂说道起来,“二狗子,本官已经为你洗刷了冤屈,你早早投胎转世去吧……什么?你要亲眼看着她认罪伏法……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什么?你愤恨难当,要报复她……不可,万万不可……什么?你要报复她的儿子,要害得他生不如死,永世不得安宁。” “咦?人呢?被告呢?叶传奇呢?”叶青山扭脑袋找寻叶传奇,竟然不知所踪。 有呢喃声从公案下传出,“大人……小人在这儿……您老有何吩咐?” “娘的,你钻到底下干什么?”叶青山情急之下,一个跟头跃下公案,伸手打里面拖出叶传奇,揪着他的脖领子,喊道:“哎呀!孙二娘,大事不好了,二狗子的冤魂要迫害你儿子生不如死,永世不得安宁,你还是快快招认了吧。” 孙二娘身子一震,转头看了看叶传奇,双眼没有恢复清明,依旧挣扎着叫骂不止…… 看到这一幕,叶大人心思斗转,马上问叶传奇,“她亲生儿子叫什么?” “愣……愣子……”叶传奇嗫嚅答道。 他这一生遇到过诸多诡异,无法解释的事件,因此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想不到二狗子的冤魂竟然出现在公堂上,他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待到听说叶大人大喊冤魂要复仇,保命**自主护体,他一个懒驴打滚就滚到了公案之下。 “孙二娘,二狗子的冤魂是要迫害你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愣子!愣子!!”叶大人这一声大吼,仿佛晴天霹雳般将孙二娘震住了,表情,语言,动作统统都凝滞住了……半响后,神情惊恐而绝望,癫疯似地摇动着脑袋,她尖叫着喊道:“不要,不要,老娘认了,什么都认了……” 抓住案犯心理防线崩溃之良机,叶青山马上命孙二娘在供词上签字画押,马上当堂作出了判决……当衙役押解走了孙二娘,他长出一口气,瘫坐在靠椅上。 鸣冤司司长叶青山一生断案无数,令其最为印象深刻的,令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正是今天判决的这个小案子。也正是从这时起,抛鞋渐渐成为了一种时尚,无论黎民百姓,还是江湖豪杰,但凡有人心存不满,发泄抗议,皆会如此而为之。 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传奇巨侠屡屡被鞋海掩埋的故事,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适时地,诸葛铁口上了堂来。看到这位高人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叶青山心中了然,遂哈哈大笑道:“哈哈!老丈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果然是位盖世高人,哈哈!” 乖巧的文书上前,相续取出二人墨宝,当堂展示于众人,只见两张纸上皆龙飞凤舞写着一个“输”字,堂下百姓们顿时惊叫声四起…… “……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当世崇尚武道,更应施重典加以惩治,因此本官宣判:孙二娘杀人害命,判斩立决,即刻押入死囚牢,八月十四行刑。补偿害被人家属一千两作为伤葬,善后之资,银钱从涉案银钱中支出,涉案银钱余款待凶犯行刑后返还凶犯家属。仵作老许头重责五十大板,并通报巡查司自行处置……” 判词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反复地响起,叶传奇失魂落魄地挤出堂口,结局虽然并不出乎意料,但是当它真正成为事实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残酷得难以承受。 黑叔满面老泪,踉踉跄跄过来揪住了叶传奇的脖领子,哽咽道:“你,你不是说二娘没事儿吗?咋就判了斩立决了呢?这咋回事儿啊?” 揉着太阳穴,叶传奇打着哈哈安慰道:“哈哈!黑叔,不过屁大点儿事儿,你急什么?哈哈!这不是时间太紧,小侄儿还没来得及去找大人物疏通疏通吗?哈哈!没事儿,没事儿,你还是回家等着好消息吧,哈哈!” 黑叔死脑筋,寻死觅活地打问什么大人物。 叶传奇无奈,只好低声抬出了张大少,生怕安抚不住黑叔,他索性将四长老张霹雳的大名也抬了出来。 黑叔被震撼得踉跄退了三步,方才站稳脚跟,老脸上喜不自胜,随即喜极而泣。 叶传奇赶忙挥挥手,打发这位主儿欢天喜地运起轻功回家修鞋去了。 百姓们像小鸡仔儿围着老母鸡般簇拥在诸葛铁口身旁,争相恐后地要问卦占卜,乐得老神棍合不上嘴,“别挤,别挤,哎呦!谁踩掉了老朽的鞋?哎呦!哪个拽老朽的裤子?哈哈!大家排好队,慢慢来,慢慢来……” 叶传奇怒火中烧,遂生出龌蹉念头,他从人丛裆下钻进去,伸手撕下老神棍半扇裤子…… 无论生活如何艰辛凶险,皆要坚强地面对,叶传奇小跑着出了鸣冤司,准备去买两面鼓。 路过治安府门房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冲了进去。焦三不在,门房小厮一指大门,说焦老刚走了。 叶传奇赶紧追出门去,远远看见焦三背影如风,一闪而没。 当夜,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双手高举乌纱帽,拜访了鸣冤司司长叶青山,并馈赠豪华庄园一套。叶青山没有拒绝,不过隔日即委托诸葛门加以拍卖,所得款项皆捐赠兰心堂以救济天下孤儿。兰心堂之渊源事关本书一位女主,此处稍加点墨,详情留待后文分解。 当夜,无数朝天百姓提篮推车,满载着臭鸡蛋,菜叶子,烂鞋破裤……浩浩荡荡包围了三十六门提督府,一个时辰将之填满…… 九十九章 愤青和走狗 天色蒙蒙亮,苍穹上残星点点,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朝天城。 大批护卫簇拥着显贵们纵马前行,三十多辆马车衔尾跟随其后。叶传奇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同车夫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闲嗑。 刚才陪同韩江赶赴张府,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叶二少,他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连滚带爬躲到了一颗歪脖树后。 自从醉仙楼事件以来,叶二少那张恐怖的面孔就时常在脑海中浮现,令其寝食难安。没想到此次却要相伴同游,这不是老鼠舔猫鼻子,找死吗?不如躲着不去?不行,抱大腿的大好良机岂能轻易放过?而且那位娘还在等着英明圣主救命……犹豫再三,叶传奇痛下决心,遂使出无上轻功撵上最后一辆马车翻身而上。 车队顺着平砥的官道,沿着滔滔的九曲河一路南行。走了两个时辰,进入丘陵地带,九曲河同官道分离开来,车队沿着河流拐进一条颠簸小道。 由于河面变窄,九曲河水流变得湍急起来,惊涛浩荡,有如泻玉堆雪。小道另一旁林木丰茂,苍翠葱郁,鸟声啁啾,野花含靥,远处山峦含黛,叠障亘延,景致美不胜收。 自从到了朝天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亲近大自然了,不过对于叶传奇来说,山野生活已经过得够够的,哪怕下半辈子都在人烟红尘里厮混,他也不会稀罕。新奇感过去了,犯困地打了几个哈气,他转身打开车厢门钻了进去。 车厢里堆满了水牛皮严密包裹的箱子,里面装着冰块,听车夫说这是为了给打来的猎物保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贵人们的嘴儿他娘的真娇贵,这个世界太他娘的不公平……”身子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感觉着四下里传来的阵阵凉意,叶传奇舒服地骂着娘。 权贵同平民百姓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鸿沟,对于常人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为生计所迫的艰辛,高高在上的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甚至会感觉着荒谬和愚蠢…… 今天早上赶赴张府途中,叶传奇凄婉地将孙二娘事件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韩江,以望博得同情。孰料韩江皱着眉头,鼻翼翕张轻哼一声,“哼!活该,那个女人干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做那么肮脏的事情?” 虽然这番话听着很不顺耳,叶传奇还是耐心地解释了孙二娘的苦衷。 “那也不能那样做,古语说得好,“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金钱和名节哪个更重要?难道她不知道吗?”韩江说道。 ……叶传奇认识到同韩江这种人说不清楚,于是再未多言。 ……愤青就是这样产生的。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叶传奇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着马车停了下来,听见了车夫同别人说话,他爬下马车,揉揉惺忪睡眼放眼看去,蓝天好似一个大海碗倒扣在脑瓜顶,太阳正当中刺眼难耐,四周仅见远处苍翠的山峦,原来身处于丘陵顶部。 赶了一上午路,车夫们纷纷躲到树后放放水,然后坐到阴凉地里歇口气,打打屁。 叶传奇沿着车队往头里走,刚刚过了车队,正好看到张小猫恭引着张大少往一片树林里走去。 愤青意识当下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赶忙追上前去,点头哈腰地见了礼,**裸地表了功,然后提出了鞍前马后伺候张大少的打算。 对于小人物的名字和长相,张大少记性向来不佳,他纳闷地打量着叶传奇,猛地恍然想起来了,遂信口敷衍道:“哈哈!好,好,哈哈!” 叶传奇激动得浑身颤抖,当即有如走狗般紧紧跟随在主子身旁。 树林边上,有两方厚布圈着树干合围起来的帷子,张大少沿着曲折的通道进去,叶传奇急冲冲抢在张小猫前头挤了进去。 里面除了生长着几棵树,空荡荡的,张大少来到一棵树前,解开裤带,扭头看见叶传奇,顿时脸色一沉,喝道:“出去!” 叶传奇大悟,赶紧一溜烟儿跑了出来。 帷子外,张小猫扭头看着远方,满脸忍俊不禁的模样,叶传奇恨恨地压根痒痒。 不一会儿,张大少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叶传奇则一头扎进了帷子里。 张大少眉头紧皱,脸色如墨,冷哼一声,“哼!不知道礼数的奴才,这是他出恭的地方吗?恶心死人了,马上让人换个地方。” 张小猫捂嘴偷笑,小跑着吩咐家丁而去。 叶传奇在帷子里细细搜寻了一下,只在那棵树旁发现了斑斑尿迹。原来英明神武的主子也像狗儿一样,喜欢仰仗着什么东西撒尿,唉!可惜没有拉屎啊!他大失所望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也解开裤带尿了一泡。 丘陵顶部一片开阔地里,家丁们正在忙碌地搭建凉棚,安置桌椅。 一旁,贵人们三三二二聚在一起,悠然望着远方低声细语。 叶二少满面春风,潇洒地挥舞着折扇,其身旁伫立着两位老叟。一位秃头白眉,三角眼闪烁着阴狠寒芒;一位身材高瘦,瓦刀子脸,一看皆不是善良之辈。 此二人师出同门,现为宗门供奉,功夫高绝,深受叶氏家族器重,正是随行保护叶二少的座山雕和扑天鹰二老, 不知道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冯伯伤势已好,正在眉飞色舞地侃大山。张语嫣娇笑着挽着他的胳膊,一旁一位矮胖老叟和一位儒雅中年人不停恭维地连连点头。 此二人皆乃依附于张氏家族的宗门供奉,此次白石滩之行不比治安森严的朝天城,因此叶巧巧特意安排了两位一流高手随行保护张大少的安全。 至于冯伯,仿佛冥冥之中在劫难逃,他老人家又是不请自来凑热闹。虽然其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不过仗着乃是四长老张霹雳的结义大哥,因此声隆位高,走到哪里猪鼻子插大葱,无人不买账。 张成凤并肩站在韩江身旁,她穿着一身翠绿色劲装,披着一袭粉红色披风,好似一株含苞待放的蝴蝶兰般娇嫩娟秀,清新可人。粉面上满含着浓浓的甜蜜,她时而莺歌曼语,时而娇羞垂首,好似暗夜里听鬼故事的少女,一边压制着内心的兴奋和恐惧,一边渴盼和憧憬着精彩继续…… 好似身上长了虱子,韩江颇为局促,时而遥望远方,时而回首四处寻找着什么…… 突然看到叶传奇卑躬屈膝地跟着张大少而来,仿佛看见了心肝宝贝,韩江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 一百章 诡异往事(上) 突然看到叶传奇卑躬屈膝地跟着张大少而来,韩江仿佛看见了心肝宝贝,欢天喜地地冲了过去。 直接忽视掉笑逐颜开,正欲开口打招呼的张大少,韩江冲到叶传奇身旁,哈哈笑道:“哈哈!叶兄,叶兄,哈哈!见到你太好了,哈哈!” 叶传奇受不了这股热乎劲儿,后退两步,正要答话,韩江压低声音训斥道:“混蛋,你躲到哪里去了?害得本少好不难受。” 看到对方粉面笑靥如花,眼神和语气却有如刀锋般寒意凛冽,叶传奇不由得打起了哆嗦,嗫嚅道:“小弟……乘马……马车……” “哈哈!”韩江哈哈大笑两声,又再次压低声音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紧紧跟着我,帮我抵挡住那个张成凤,否则,本少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 被晾在当场的张大少面色铁青,嫉恨地瞥了一眼叶传奇,转身拂袖而去。 看到始终冷傲如霜的韩江竟然同一个下人如此亲热,张成凤和张语嫣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叶二少看着叶传奇感到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深谙上意的叶小狗诡笑着趴到他耳边仅仅嘀咕了五个字“汉奸,卖族贼”。叶二少顿时勃然大怒,钢牙咬得嘎巴嘎巴地响…… 心头突然示警,正在闭目养神的座山雕和扑天鹰二老神色大变,一个使出刁手,一个使出鹰爪,闪动身形紧紧护住了叶二少…… 豪门风采果然非同凡响,哪怕荒郊野外吃顿便饭(大便的便)也比寻常百姓过年还要讲究排场。凉棚彩旗飘飘,可抗十级强风,长桌靠椅清一色南海沉香木,桌面上摆满了珍馐美酒,丰盛不亚于醉仙楼。 一行人进了凉棚,依次落座。张大少一旁坐着叶二少,雕,鹰二老,另一旁坐着韩江,张成凤和张语嫣趁着空子梳妆打扮去了,冯伯和另两位供奉们则知趣儿地空出了两把椅子,靠边儿依次就坐。 韩江看着桌面,乐了,嗯,富家富路,出来旅游观光就该这个样子,由此联想到那个狗腿子,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遂对躬身站于身后的叶传奇,朝着空靠椅努了努嘴,意思让其挨着自己坐下。 叶传奇瞟了一眼张大少,胆怯地摇摇脑袋,韩江一绷脸,伸手将其拉倒于靠椅里。 下人斟满美酒,张大少笑吟吟地举起酒杯,说了几句精心准备的开场白。 这时,张成风和张语嫣拉着手进了凉棚。张语嫣看到长桌前只空着一把椅子,而挨着韩江的位置上坐着那个下人,她不悦地想要上前理论,张成凤连忙拉住了她。 二人的异动引起了张大少的注意,他探头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混账,混账,大胆奴才分不清尊卑贵贱,这里是你坐的地方吗?” 有如刀砍屁股,叶传奇腾地跳了起来,韩江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强行按了回去。 一路上表现得温文尔雅的叶二少终于爆发了,他有如泼妇般指着叶传奇的鼻子破口大骂:“大汉奸,狗东西,贱民……” “你们叫唤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韩江满面黑云,拍桌子质问道。 叶二少恨恨住口不吭声了,张大少则愤愤道:“你……你……那是我妹子的座位……” “他是我的朋友,怎么?连坐这儿的都没有资格吗?”韩江说道。 “你喊什么喊?我喜欢站着,不用你管。”张成凤气鼓鼓地冲着张大少大喊道。 “你……你……”张大少被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张小猫,咋这么糊涂?连人头都数不清……”冯伯急忙起身打圆场,咆哮道:“张小猫,你死哪儿去了?” 张小猫提着裤子一溜烟儿跑过来,依次看了看冯伯,张大少,张成凤,目光最后落在叶传奇身上,他脸色大变,“混帐,你……” “费什么话?还不快去加把椅子。”冯伯吹胡子瞪眼地训斥道。 张小猫吓得脸色惨白,赶忙添了把椅子,张语嫣拉着气鼓鼓的张成风挨着叶传奇坐下了。 韩江依旧没有消了气儿,他板着脸,挑衅地盯着那二位赛孟尝,随时大打出手的意图非常明显。 张大少脸色很难看,闷闷不乐地呼扇着折扇不说话。 叶二少则拿捏着酒杯细细观摩,好似发现了远古的古董…… 看到气氛如此沉闷,冯伯这只老麻雀一边挠着嘴边的大痦子,一边在脑袋里搜刮着说辞,抬眼看着前方,他顿时有了主意,遂伸手一指说道:“众位,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老夫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今天借着酒兴给你们讲讲宗门的一个隐秘。呵呵,那是我头一次见到这棒槌山时候的情景,呵呵,来喝杯酒壮壮胆,呵呵,别被吓着了。呵呵,当时那情形,他娘的太诡异了,老夫仅仅瞅了一眼,就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原本低头垂目,惴惴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的叶传奇抬头望去,顿时惊呆了。 眼前一块儿盆地丘陵环绕,其中覆盖着广饶的原始森林。令人震撼的是盆地正中间矗立着一根高耸的石柱子,石柱子下部纤细,上部粗大,果真宛若一根大棒槌突兀地杵在天地之间。其周体黝黑,脚下堆积着犬牙参差的白玉色乱石,二者间产生了极大的冲突和反差。 白练般的九曲河沿着深谷喧嚣着流入盆地,河床变得平缓开阔,河水像淑女般文静地流淌,待得流经棒槌山处,仿佛被一根尖锐的矛头粗暴地钉在地上一分为二,随后重新汇聚在一起蜿蜒着奔腾向远方……这一切展现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暴力的,残酷的视觉冲击。 “……那是十七年前五月初八,当时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可是突然间天气就变了,狂风呼啸刮起,黑云泼墨般笼罩天幕,一种压抑,恐怖的气息从天而降威压着朝天城,所有人都感到惶恐不安,有如世界末日降临……突然,大地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接着传来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百姓们皆被天威震慑得魂飞天外,匍匐在地,随后,倾盆暴雨从天而降……那场雨是老夫这辈子所见过最痛快的一场暴雨,一直下了一个月。朝天城这些年来雨水稀少,老夫估计就是因为那一次下的过猛了……” 冯叔脸色凝重地看了几个小辈一眼,看到他们皆听得聚精会神,他满意地挠了挠嘴边的大痦子,接着讲道:“天降异象,必有不同凡响的事情发生。九大长老马上汇聚长老堂,大长老命令稽察司所有人员全部出动,有如撒网般搜查起来。当天晚上,有消息反馈回宗门,大长老即刻带领霹雳,三长老和八长老,以及近千名供奉连夜出发,老夫有幸也在其中……” “……那一夜雨暴风疾,寒意沁入骨髓,我们一行人赶到这里,驻足往那里一看,呜呼啊!所有人顿时有如雕像般一动不能动了。当时,老夫感觉着脑袋“嗡”的一声,好像被斩首了一般没有了反应,心脏“咔吧咔吧”,仿佛被猛兽一口叼住不停地撕咬,身子“嗦嗦嗦嗦”,有如筛糠般哆嗦个不停……” 说到这儿,冯伯猛地使了招大鹏展翅跃出了凉棚,他这个突兀的动作顿时惊得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老人家蹦到一块儿空地上,手搭凉棚目测了同棒槌山的距离和角度,随后左行三大步,后退二小步,站定后斟酌半晌,最后重重一跺脚,肯定地说:“没错,当时老夫就站在这个地方……” 这个关子卖的不可谓不小,韩江,张大少和叶二少毕竟年轻人心性,遂异口同声地问道:“后来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小贴士:正文发文至今整整一百章,点击收藏惨淡,笔者越来越没有信心,想知道有人看吗。特于此问一声,有吗?请告之,一点鼓励,谢了。) 一百零一章 诡异往事(下) “透着朦胧的雨幕,一览无余的视野里耸立着一道黑雾直通天幕。黑雾方圆占据大半个盆地,黑压压升腾盘旋,好似有无数神兵天将正在同妖魔鬼怪殊死搏杀。是谁打开了地府的通道?凡间从此成为三界厮杀的战场,血雨腥风中家园俱成焦土,故人身影杳杳,佳人的笑靥啊,依稀如昨铭刻于记忆深处……嗯,扯得有些远了,这是老夫后来无聊时打算在起点发表的抒情诗。呵呵,见笑,见笑,咱们接着往下讲,往下讲,” “不知道呆立了多久,大长老摆摆手,率先跃马而下。老夫这才还过阳来,扭头一看,所有人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眼神呆滞,神情惊悚,浑身瑟瑟发抖……”说到这儿,不知道是为了表述得更加生动和形象些,还是勾起了老人家深埋于记忆中的恐惧,冯伯眼睛瞪得滴溜圆,神情仿佛见了鬼魅般惊悚,喉头耸动吞咽了口吐沫,方接着讲道, “大队人马尾随着大长老,缓缓逼近那团黑雾。老夫感觉到重重无形的阻力,越往前行阻力越大,马匹首先支持不住了,它们惊恐地撂着橛子,打着转儿止步不前。” “大长老飞身下马,缓步走到黑雾边缘,长老们和一些修为高深的供奉们跟了过去。其他人则已经心疲力竭,只能盘坐于地苦苦抵御黑雾的威压。嗯,甚至有人一头栽倒于地晕死了过去,老夫当时忙于救人来着……” “黑雾漆黑如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大长老沉吟片刻,吩咐其他人在外等候,他要只身进去探看。霹雳和三长老也要跟着进去,被大长老训斥了几句,皆乖乖地低下了脑袋。” “只见大长老运起玄功护体,一步一步朝着黑雾走了过去,未作停留,一步踏入即不见了踪影。黑雾好似狗舔肉屑般一口就吞噬了他……”说到这儿,冯伯打了两个寒战,猛地飞身跃回了凉棚。 有如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几个年轻人纷纷跳了起来。 冯伯不管不顾仰脖喝了杯美酒。 “我们焦虑不安地等了一天一夜,大长老没有回来。霹雳和三长老耐不住性子,不听众人劝阻联手闯进了黑雾之中。我们又等了两天两夜,大长老才一手拎着霹雳,一手拎着三长老打里面出来。” “霹雳和三长老均无大碍,不过虚脱了。原来二人进入黑雾中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感觉着越往里进阻力越大,他们互相不服气,遂赌斗起来,看看谁进入的更深,结果不分伯仲,遂赌斗看谁于黑雾中坚持的时间更长,于是二人盘坐地上苦撑,哪怕身子僵死成木头也不服输,直到大长老返回时发现了他们。” “我们询问里面的情况,霹雳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说道,娘的,里面黑漆漆的,除了破石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 “骂了一阵子娘,霹雳追问大长老,黑雾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大长老说,山。” “山?霹雳愣了半晌,问道,什么山?大长老盯着黑雾,久久未置一词。” “霹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人,一个是宗主他老人家,还有一个就是大长老。看到大长老不吭声,霹雳遂改变话题,问大长老为什么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 “大长老说,比武。” “比武?霹雳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同什么……东西比武?” “一个人,大长老答道。” “这个答案令霹雳更加吃惊,他问,什么人?” “我们没有说话,不过从其武学招式上可以认得出来,他同咱们宗门颇有渊源,大长老答道。” “谁赢了?霹雳焦急地问道。” “未曾分出高下,大长老说道。” “不知道哪个老妖怪也跑来凑热闹,霹雳嘀咕道。” “不老,同咱们年纪相仿,大长老说道。” “此言一出,闻着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大长老天赋异禀,乃公认的武学不世之材,那一年他四十二岁,由于不愿意同老宗主争名,因此并未将已经踏到那道门坎的消息传播出去,不过这瞒不过经常登门挨揍的霹雳,所以老夫自然也就知道了。” “踏到了那道门坎前啊,哎呀!偌大的江湖才能有多少?想不到有人竟然以相同的年纪达到了同大长老相同的高度,更可怕的是那人竟然默默无闻,你们设想一下,假如路边买菜的汉子是位绝顶高手……哎呀呀!想都不敢去想……” “又说远了,接着讲,接着讲。下一步该怎么办,大长老说,等,然后问我们,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团黑雾范围变小了。我们定睛细细一看,没错,黑雾果然小了一圈。随后,大长老下达命令,命外围的稽察司人马将此地严密封锁起来,严禁任何消息外漏,我们则驻扎于此地,静待事态发展。” “那段日子绝对是一种煎熬,那团黑雾充满了邪性和诡异,好像可以腐蚀人的意识和神智,能够令人恐怖到绝望,甚至窒息。有的供奉崩溃了,他们痛哭流涕地说着疯癫的话,在泥泞里打滚乱爬,有的甚至跳崖寻了短见……” “暴雨下起来没完没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黑雾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小,直到一个月后,暴雨忽然间就停了,那天气好的,真可谓阳光明媚,碧空如洗。那团黑雾也一下子就消散了,诡异的气氛也消失了,老夫看到盆地中间耸立着一根石柱子,同现在一样。” “这块盆地正中间原本埋藏有一块儿巨大的白石,呈圆形,直径百丈。据说,发现后曾经有人勘察过,挖掘十余丈探不到其根底,诸葛门推测这是远古遗留下来的祭坛,成因成谜,因此这儿叫做白石滩。” “这个飞来的石柱子恰巧落于白石正中间,将其冲击得七零八落,死死镶进去没有一丝缝隙。当年,我们把此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细细搜查了九九八十一遍,娘的,什么天材地宝?神兵法器?狗屁,什么也没有,它就是一块儿怪摸怪样的破石头。” “它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忽然间飞到了此地?以后的几年里,宗门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来查寻它的来历,探访它的秘密,但是没有一点儿收获。随着时间流逝,宗门放弃了探查,命我们全体噤声淡化此事,民间很多流言蜚语也就慢慢成为了神话传说。” 冯叔挠着嘴边的大痦子,用低沉的语调道:“诸葛门有一个说法,说它是从魔界飞下来的,乃灭世邪魔的法宝邪兵……”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惊叫声突兀地响起,叶传奇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尖叫道:“动了,动了,它在动,它在动……” 一百零二章 躲猫猫 这声惨叫突兀,刺耳,而且正赶在冯伯故弄玄虚的节骨眼上,当即吓得张成凤和张语嫣抱作一团,韩江闭目手捂双耳,三人齐齐地尖叫起来。张大少和叶二少反应也不慢,齐齐地抱头钻进了桌子底下。 座山雕,扑天鹰和另两位高手供奉纷纷闪动身形,各守住一方摆开了临敌的架势,一股无形的杀气打着旋儿四散开去。冯伯则腾地跃起,一扎马步耍起了六路八方连环掌,那两只胳膊转得有如风火轮一般…… 并未感应到险情,座山雕皱起眉头,问叶传奇道:“你鬼叫什么?” 叶传奇连滚带爬躲于韩江身后,瑟瑟缩缩地伸指头指着棒槌山,“它……在动……动……” “放屁,它怎么会动?”座山雕懵懂地看了眼棒槌山,勃然大怒。 高手们收了手,纷纷脸色不善地盯着叶传奇,若不是碍于身份,很可能会酿出一起惨案。 二少赛孟尝双双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张大少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大骂道:“混账,混账,老子一直都在看着它,怎么没有看见它动?奴才你脑袋是不是有病?” 韩江惊魂稍定,这才发觉竟然有两只狗爪子搭在自己肩头,还有如弹琴般抖动不止。他又羞又气,反肘将其撞了个跟头,然后冲上去蹬踏几脚,方才解了气。 他反身坐回到座位前,张成凤袅袅起身相迎,眼波关切如潮水,娇声问候:“江哥,你没事儿吧?” 这一声江哥叫得韩江打了几个哆嗦,赶紧回头喊狗腿子,“你磨叽什么?还不快快回来喝酒?” 叶传奇赶忙捂着腰眼,一瘸一拐地赶了回来。 冯伯喘着粗气举杯敬酒,众人纷纷举杯一干而尽,以缓解受惊的心弦。 叶传奇定定地盯着棒槌山,心中暗自纳闷:“怎么回事儿?刚才明明看到它忽然摇动起来,就像宠物见到主人般撒着欢,而且脑海中突然涌上了一股熟悉,欢快,渴望亲近等等非常复杂的感情洪流,好似多年的老友久别重逢……” “……奇怪了,难道是幻觉,幻想?嗯,肯定是幻觉,一块儿破石头怎么会动?”看到棒槌山始终再未动弹,他心中认同了这个判断。 突然,脑海中蹦出了“躲猫猫”三个字,类似的思维跳跃经常发生,叶传奇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对,而是顺着这条线索马上联想到了一种可能,“它会不会在同大家在玩躲猫猫?大家看它的时候它不动,而大家不看它的时候,它却在动……自己,凑巧看到了……试试看?试试看?” 怀着这个心思,叶传奇低下了脑袋。 心儿提到了嗓子眼,像上岸的鱼儿般乱跳,紧张得喘不过气儿来,不过好奇心支撑着他熬了片刻时间,还是猛地抬头一看,“天啊!它竟然斜躺下了!” 心儿险些从嘴里蹦出来,他惊悚地捂住嘴才没有再次尖叫起来。 虽然电光火石间棒槌山即恢复常态一动不动了,但是叶传奇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肯定,刚才看到的那个瞬间绝对不是幻觉。 冷汗瞬间浸湿了衣服,两个腿肚子开始不停歇地抽筋,叶传奇哆嗦了一炷香时间,方冷静下来。 “难道路上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天啊!不该来趟这摊浑水了……不过,好像并没有恶意……”寻思半晌,好奇心又起,叶传奇没敢招惹韩江,而是扭头问张成凤,“张小姐,您看棒槌山,它……有没有动?” 张成凤噗嗤笑了,随即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捂着殷桃小嘴,红着脸扫了韩江一眼,方望了望棒槌山,回答道:“没有动。” “那您一直盯着它,别眨眼,别眨眼。”叶传奇嘱咐道。 张成凤艰难地忍着笑意,点点头。 叶传奇猛地抬起头来,“天啊!它竟然弯成了豆芽!” “它动了,它动了,您看到没有?”叶传奇急迫地问道。 张成凤难以忍受,一头扑进张语嫣怀里,嗤嗤地笑个不停。 叶传奇明白了,原来有妖孽使用障眼法戏弄自己,旁人都什么都看不到,哦,躲猫猫,既然妖孽如此纯真,那就不会残害自己,还好,还好……他心中虽然稍安,却不敢再望向棒槌山了。 这时,桌面上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到未来的妹夫痛殴了那个奴才一顿,张大少心情大好,遂谈笑风生地连连举杯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哈哈大笑道:“哈哈!上午赛马韩兄遥遥领先,我就奇了怪了,我那匹闪电豹也不差,怎么就追不上你呢?哈哈!韩兄,我不服,二少,咱们下午再赌斗一场,这次赌打猎,如何?” “好,比就比,谁怕谁?”韩江来了兴致,凤眼眯眯,闪闪发光。 “小弟此次出游只想散散心放松放松,你们来,你们来。”叶二少云淡风轻地拒绝了。 张大少劝了几句,遂不再劝,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张成凤,笑眯眯道:“赌斗吗,得有些彩头才有意思,嘿嘿,这样吧,韩兄,如果你输了,你就把你身上的佩剑赠与舍妹,如何?如果你赢了,韩兄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我根本就不可能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韩江自信满满道。 他的话音未落,叶传奇拉住他的袖子,哀求道:“韩兄,帮帮忙,小弟早上同你说的那事儿……” 倒也痛快,韩江点头说道:“也好,你就帮他一个忙吧。” 看着这个奴才满面谄笑可憎的嘴脸,张大少心中踌躇了好久好久,“这奴才分不清尊卑贵贱,举止粗俗不堪,实在令人生厌,若是纳入府中,这日子可没法过了……这该如何是好?有了,把他安置到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比如马房里喂马,或者下人们居住的院落里打扫茅厕……”想到这儿,他哈哈大笑着一竿子捅落了蚂蜂窝,“好,韩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哈哈!” 那位娘有救了,叶传奇心中狂喜,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棒槌山,“天啊!它竟然在拿大顶!” (小贴士:请注意“一竿子捅落了蚂蜂窝”) 一百零三章 狭路相逢 盆地入口处,一条土路青草萋萋,马蹄印凌乱,蜿蜒消失于密林深处。 路旁树荫下,十余条大汉围坐地上正在闭目修炼,一位五十余岁的中年人居中,其身材魁梧,方脸阔口。 突然,中年人睁开双眼,眼神如刀般盯着入口。 感应到异兆,大汉们纷纷手按着兵器,一跃而起。 中年人凝神倾听片刻,沉声道:“来人不在少数,勿要轻举妄动。” 大汉们松开兵器,悄无声息地坐下了,他们动作齐整,明显久经训练。 半晌,马蹄声大作,大队人马转出山坳,出现在视野中,中年人缓缓而起,迎上前两步。突然,他神色一变,这个表情变化稍纵即逝,他随即满面赔笑,快步迎上前去大喊道:“大公子,大公子,在这里竟然能遇见大公子您,莫不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大队人马来到近前,张大少上下打量了那人两眼,哈哈笑道:“哈哈!你是那个……那个谁吧,哈哈!” 中年人深施一礼,“小人宏图山庄张奋勇,拜见大公子。” “哈哈!老张,憨子老张,本少记起来了,哈哈!你到此地作甚?”张大少笑道。 “回禀大公子,小人最近嘴里淡出鸟来,因此来这儿打猎解解馋。”自称做张奋勇的中年人再次深施一礼。 “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张大少笑道。 礼多人不怪,张奋勇逐一对众人深施一礼,其目光好似不经意间于叶二少身上多滞留了两息。随后,他提出晚上于龟背石大摆筵席招待大公子以及各位贵宾。 张大少很满意,遂答应了下来。 “憨子老张爽直得像个石头蛋子,他的宏图山庄依附于咱们张氏,逢年过节都要到朝天城走动走动,因此见过二次。”张大少洋洋得意地同韩江介绍了一番,然后约好日落时分在龟背石会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棒槌山游玩。 韩江早已迫不及待,他未搭话,伸手抢过硬弓和箭筒,然后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策马冲进了道旁的密林中,护卫分出一半儿,护卫着张成凤等人紧紧追赶而去。 叶传奇坐着马车进了盆里,放眼望去四下里哪里还有韩江的影子?车夫告诉他,说他们会在道上等着护卫们将猎物送来,装满车后即马上送回朝天城,以供贵人们尝鲜。 “嗷!”咆哮一声,叶传奇火烧屁股般跃下马车,心急火燎地抢过弓箭和箭筒,运起草上飞轻功窜进了密林中。此次赌斗事关那位娘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要赢了张大少,他要尽力而为。 龟背石通体黝黑,长十丈,宽达六长,中间微微凸起,四边微微低垂,石头顶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暗红色花纹,远远看去仿佛巨龟背壳一般,因此得名。此处距离棒槌山还有十余里路程,因为四周较为空旷,所以前来游玩的人们一般皆会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 龟背石顶部,一位高瘦黑袍老叟静静伫立,仿佛雕塑般眺望着棒槌山出神…… “明日,只要安稳度过明日,就不枉本尊携门下精英远赴万里潜入这朝天宗……”喃喃自语中,老叟蓦地扭转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朝天城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朝天宗,总有一天,本教会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荣耀……” “教主。”一道残影飞掠来到老叟身旁,正是那张奋勇,他躬身施礼启禀道:“朝天宗张大少伙同叶二少率众前来打秋围,属下见他们人手众多,因此未加阻拦,并邀请其晚上露宿于此。” “他们都是何人?”老叟问道。 “教主,张大少是朝天宗四长老张霹雳的长子,叶二少是五长老叶不乱的次子,二人合称朝天二少赛孟尝。属下听令于十五年前潜入朝天宗,创建了宏图山庄这个小宗派,恰恰依附于张氏家族门下,因此同张大少见过二次。哼!什么赛孟尝,不过两个草包罢了。” “张霹雳……张霹雳……”老叟眉头紧皱,嘀咕了两声,问道:“老五,他们来了多少人?” “回禀教主,看样子应该有五位朝天宗供奉随行护卫,六十余护卫,五十余下人。” “老五,你熟悉情况,说说你的看法。”老叟问道。 “教主,此行深入朝天宗腹地,实乃凶险万分,若是一旦暴露行迹,定会遭到朝天宗倾力围杀,因此属下认为咱们应该能忍则忍,争取糊弄过今晚,待明早日出前采撷完绛阴草,即马上离开。” “无妨,本尊来之前已经做了周密部署。”老叟摆摆手,说道:“绛阴草于白露节气之日,太阳出山前采颉,药效最佳,明天正是采颉的日子,可恼这些兔崽子前来捣乱……” 沉吟半晌,老叟眼露杀机,狰狞道:“老五,通知门下,命所有人枕戈待旦,随时听候本尊号令。如果一切顺利还则罢了,如果稍有闪失,咱们就擒下那两个兔崽子当人质,此行无论如何都要将绛阴草收入囊中,纵使一路杀出朝天宗,也在所不惜。” 张奋勇遵令,如飞而去。 老叟抬头遥望着棒槌山,满面崇拜和希翼,喃喃自语道:“您是上天馈赠鄙教的厚礼,鄙教复兴指日可待,愿您保佑我们邪阴教有一天杀回朝天宗,一报八十年前的血海深仇……” 密林中老树盘根错节,枝叶茂密青翠,一簇一簇的灌木丛恣意滋生,莫名的野花芬芳吐艳。 叶传奇张弓搭箭,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前行,阳光经过枝叶裁剪,斑驳落到脸上。他已经如此搜寻了一个时辰,却没有看到一只猎物。 “娘的,都死哪儿去了?”他心急如焚,嘴中开始骂娘。 对于这种情形,他早有心理准备,唉!命运对于自己来说,实属一场万恶不赦的恶作剧,如果将其比喻成丢色子赌大小,那么自己可以选择的选择只有一种,必将是---零。 二只蝴蝶翩翩起舞飞进了视野,叶传奇欣喜地举起弓箭瞄准,不过随即意识到把它们算作猎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恼羞成怒,扑上去伸爪子将它们抓得零落草丛中。 忽然,树杈上响起了轻微的瑟索声,叶传奇抬眼看去,只见一只松鼠眯着眼,耸动着鼻子在树杈上嗅来嗅去。这个虽然小了些,而且也不美味可口,不过绝对算得上猎物,他心里乐开了花,急忙拉弓搭箭,瞄准,奋力射出。 弓弦“砰!”发出一声脆响,惊得松鼠警惕地四处张望,须臾后方恢复了常态。 .叶传奇趴伏在灌木丛后,心里非常纳闷,虽然以前没有射过箭,可是刚才明明瞄得准准的,射不着也应该差不了多远,怎么回事儿?再来,他又搭上一支箭,瞄准后射出,然后第三只箭,第四只箭……终于,箭壶空了…… 看着依旧在树杈上嬉戏的松鼠,叶传奇恼怒地咒骂道:“你娘的。” 这一次终于惊动了松鼠,它转身一甩尾巴没了踪影。 一百零四章 梦中水里唯我独尊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雁鸣,叶传奇仰头透过枝叶间隙,看见蓝天中一行大雁惊慌乱了阵脚,三个黑点相跟着笔直地跌落下来。 三箭连环,如此神技必乃韩江所为,对那位煞星心怀莫名恐惧的同时,盲目的钦佩也有如涨潮般一浪高过一浪,仿佛看到了那位娘灾消归家的感人场景,叶传奇精神大震,急忙朝着落雁方向疾驰而去。 前方密林中传来了稀稀拉拉的马蹄声,叶传奇掩身躲到一丛荆棘后面。 不一会,张成凤和张语嫣并排信马由缰缓缓而来,冯伯和一队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风中隐隐传来二女的私语声…… “韩公子打猎怎么这么有瘾?哎呀!连人影都追不上,累死我了。”张语嫣娇笑道。 “呵呵,呵呵……”一提起韩江,张成凤就乐的笑逐颜开说不出话来。 “嘻嘻,成凤,你希望他赢呢,还是希望他输?” “他是输是赢和我有什么关系?”面颊上升腾起艳丽的红霞,张成凤扭头避开张语嫣的视线,低声细语道。 “我猜你一定希望他输,这样你就能拿到定情信物了,嘻嘻,我说的对不对?” “讨厌,胡说,我不理你了。” “我猜对了。”张语嫣沾沾自喜道:“不过呢,韩公子性子好强,我想他要是输了,心里必定会不痛快……” 粉面刹那间阴云笼罩,张成凤踌躇片刻痛下决心,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找我哥……” 当时,冯伯正抱着马鞍子打瞌睡。 要去天然大氧吧喘喘气儿了,昨夜好似陷入了魔障,年轻时候纵马江湖的回忆一波一波往脑瓜瓤子里面挤,有如憋了一泡尿般憋得他老人家一夜没睡好。今儿奔波了一路,现在终于消停了下来,因此老人家睡得格外香,脑袋点动蕴含着节奏,哈喇子流了一尺来长。 此次赌斗按照张大少的主意分为了两队,一队为他和那两位高手供奉,一队为韩江,张成凤,张语嫣和冯伯,以猎物多寡定胜负。 看到老人家这幅模样,刚刚因为韩江神技而升腾起来必胜的信心刹那间烟消云散,叶传奇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拉开弓瞄准了冯伯。 “这么大的目标,这要是还有箭矢,绝对能把这老鬼射个透心凉。”他恨恨地yi淫着,心中感觉着解气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叶传奇的意念起到了奇效,还是冯伯命中该有此劫,马蹄子陷进一个孔洞中,冯伯所骑的那匹骏马当即来了个马失前蹄。他老人家猝不及防一下子前扑出去,脸面朝着一块石头就去了…… 惨叫声,惊叫声乍起,叶传奇没敢多看一眼,慌忙蹑手蹑手遁走,行得远了,方拔脚狂奔。 民俗中狗血可破煞辟邪,可能是同样的原因,叶传奇这回可算撞上大运,迎头同真正的猎物---一只野兔不期而遇。他大喜过望,急忙运起八步赶蝉轻功飞身扑了过去,野兔受惊掉头逃窜,二者一前一后撒着欢搏命追逐。 叶传奇在丛林中生活多年,撵兔子正是日常消遣活动,尽管鲜有得手的机会。 他趁隙捡起一块儿石头,抬手打出,可惜偏离一尺砸到了地上。 他趁隙又捡起一块,这回石头神奇地砸在了距离野兔脑袋只有一拳头的地上,泥屑溅起惊得野兔翻转个筋斗斜刺里跑去,他飞身一扑,差之毫厘没有抓到。 果然比弓箭有准头,就是石头有些小,要是大一些就得手了,抱着这个念头,他抱起一块儿一百多斤的大石头奋力砸去,心情过于激动,用力过于猛烈,他被大石头的劲道带着跌了个跟头。 额角鲜血淋漓,膝盖疼痛难忍,他不管不顾爬起来拼命狂追,野兔亡命逃窜,不知道期间砸了多少块儿石头,他终于将兔子赶到了九曲河边。 河水静静地流淌,岸边裸露出大片空旷地带,而且遍地都是鹅卵石,就不信砸不着你个兔崽子,好比起点发文,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叶传奇心中狂喜,遂使出吃奶的力气狂追…… 突然,一道黑影斜刺里飞掠而来,电光火石间抓起野兔腾飞而起,望着猎食的苍鹰瞬间化作天际中一个黑点,叶传奇呈大字朝天躺倒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悔恨不已,“唉!悔不当初没有听千手如来叔叔的话,否则早就拿下了。” 千手如来是干爹李大龙的拜把子兄弟,排行第九,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可以说挥手之间三丈之内母鸡大小的动物无一能够幸免。他曾经点评过叶传奇,说其眼珠子乌黑贼亮,叽里咕噜乱转特活络,若肯下番苦功,必定能在暗器之道有所建树,青出于蓝超过自己板上钉钉。 可惜当初叶传奇仅仅练了一上午,就揉着手腕子溜之大吉了,气得千手如来挥手赏给他一枚铁青子。 千手如来的下场很惨,后来被赏金猎人一砍马刀削掉了脑袋,就有如法场上斩立决似一般……回想到这儿,叶传奇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哽咽着抹起了眼泪…… 哭了好一会子,潺潺流水声引起了叶传奇的注意。 跑了这一路,早已经嘴干舌燥,胸腔似火烧,别想那没用的了,还是面对现实吧,唉!他叹息一声,有气没力地爬到河边,一头扎进水中,一口气灌个饱。 九曲河清澈见底,遍布绿油油的水草,手掌长的草鱼往来游动……看到这一幕,叶传奇心神一动,一股滔天的自信油然填满了胸腔,他一边抹去泪花儿,一边豪情万丈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他找了根细藤蔓,拉扯拉扯十分结实,把藤条一头挽了个疙瘩,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梦中水里,唯我独尊。”叶传奇高傲地喊了声口号,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古有杨过杨大侠断臂后山洪练剑,今有传奇巨侠幼年山洪游水。磨难往往也是一种赐予,他的水性是在洪水中练就的,其高明可想而知。 河水凉爽地抚摸全身,燥热一扫而空,他像一条鱼儿欢快地游动,眼睛紧盯着石块缝隙,水草丛中,这些鱼儿喜欢藏身的地方,每逮住一条鱼儿就用藤条穿过鱼鳃穿于腰上的藤蔓上。 看到游动的鱼儿,他喜欢悄悄地靠近,然后猛地冲过去追逐一番。虽然采取这种方式逮住的几率很小很小,但是他喜欢这样做,这种能令对手惊慌失措,称王称霸的感觉是他在陆地上很难体会到的。 心情,思绪,乃至灵魂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 (小贴士:扯章闲篇,供读者朋友们放松放松心情。) 一百零五章 口令:哭丧棒 邪阴教立教三千多年,自古根植于湘赣之地,教徒广众。 八十年前,朝天宗击溃飘渺宗,一举夺回了湘赣之地。前任宗主叶无波杀伐果断,施重典剿灭了诸多立场不清,首尾两端的大小宗门,使得湘赣之地太平至今,其中正包括这邪阴教。 邪阴教覆灭后,一些漏网之鱼逃遁至塞北寒苦之地,苟延残喘至今。 仇恨是世间生命力最顽强的种子,于苦难浇灌下枝叶异常繁茂,其信徒无不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马踏天南,收复故土。 半年前,邪阴教秘密安插于朝天宗境内的势力---宏图山庄,给宗门总部发回了一条重要情报,说他们在白石滩棒槌山山石缝间发现了九叶绛阴草。 绛阴草颜色绛紫,性喜阴寒,邪阴教无论配制药物,还是修炼神功,皆不可或缺。 世间绛阴草皆为六叶,且从未听说过生长于温暖的南方,邪阴教教主黄浩森联想到灭世邪魔的传说,认为天下势运即将转变,遂亲率宗门精锐偷偷潜进了朝天宗。 于是,八月初一,日落时分,朝天宗境内白石滩龟背石,怀有血海深仇的两路人马共同见证了一个神迹…… 当天下午,二少赛孟尝早早就赶到了龟背石,随行有五位供奉和张成凤,张语嫣二女。 宏图山庄庄主孙奋勇率领宗门上下隆重相迎。 龟背石上已经布置一新,大摆筵席。 二少赛孟尝个个举止雍容,气度洒脱,他们和蔼可亲地同山庄群英相谈甚欢,全场气氛其乐融融。原本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一切将相安无事,可是有那位主儿从中作祟,都给我乖乖地现出原形来。 日落时分,远方辉映在霞光中的棒槌山突然闪烁起玛瑙般艳丽的红光,山体有如打摆子般摇晃起来,大地在颤抖,巨响声震耳欲聋。众人惊得纷纷跃起,望着棒槌山呆若木鸡。 “……邪兵……异世邪兵要现世了……”在脸面撞成了烂柿子的冯伯那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中,管家打扮,自称宏图山庄管家的那位老叟猝然发难,双爪齐出一举扣住了二少赛孟尝的咽喉要害。 二少赛孟尝武学修为低微,鼻端闻到一股幽香,立马白眼上翻昏迷了过去。 异变突起,双方纷纷拽出兵器对峙作一团。 少主落入敌手,投鼠忌器,冯伯急忙振臂高喝一声制止住纷乱的场面。 他原本以为发生了什么误会,打算恩威并重协商解决,可是看到二少赛孟尝的脸面瞬间泛起莹莹绿意,好似陶瓷胚子镀了一层釉。 老人家大惊失色,惊声喊道:“啊!幽灵毒爪?邪阴教!” 管家老叟将二少赛孟尝丢于手下,昂首喝道:“本尊乃邪阴教教主,尔等只需乖乖坐好,相安无事过了明晨,即可各行各路。” 幽灵毒爪乃邪阴教独门绝技,正是借助以绛阴草为主配置的毒药修炼而成的一种毒功,毒素通过爪力传播,可以突破对手的护体罡气,内力修为同阶之内无法自解。其症状症状正是面如涂层绿釉,月余方消,冯伯见多识多自然识得。 朝天宗和邪阴教冤仇似海,绝无化解的可能,冯伯知道徒说无益,只好号令众人坐回原处,静候其变。 “邪皇现世,吾教当兴!”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邪阴教教主黄浩森号令门下尽出,务必要搜寻到邪皇的下落。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轰隆隆”惊天动地的巨响,莫名其妙飞临白石滩长达十七载的棒槌山突然间化作一道红芒一闪即逝…… 棒槌山诡异事件发生后,历来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己任的四大门派之首诸葛门随即举宗彻查此事,并大肆宣扬警醒世人,异世邪兵已被其主灭世邪魔收走,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席卷天下。 天下为之震动,江湖上一时间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短时间内诸葛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一个当时还属于小人物的小人物,直到后来其前任老宗主诸葛铁口发现端倪,振臂高呼带领着天下苍生打响了一场旷世追杀之战。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当日,日落时分,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正忙着于九曲河里摸鱼。 叶传奇贴着河底顺着水流一边游动,一边细细地梭巡,虽然石下罕见鱼踪,但是凭借不知疲倦的拼搏精神,以及高超的摸鱼技巧,还算得上硕果累累。身后拖着的藤条上已经穿了二十多条鱼儿,它们依旧垂死挣扎,仿佛拖着一条摇来摇去的长尾巴。 感觉到气闷,叶传奇浮出水面,正要吐出胸中的浊气,却猛地被眼前的景物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竟然游到了棒槌山脚下,它高大而突兀地阻断在眼前,那黝黑的躯体倍显阴森恐怖,这倒在其次,关键是它幻化作五根手指的模样,正在朝着他摇手打招呼。 身子浸入水中喝了口河水,叶传奇再次浮出水面,瑟缩地朝着棒槌山招招手,然后调转身子飞速地游离开去。 “口令,口令,口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连串字眼,好似钻进了一只多嘴的八哥喋喋不休地叫唤个不停。 “口令?口你娘啊……”叶传奇胆战心惊地咒骂一声为自己壮壮胆子,突然之间,仿佛已经遗忘了很久远的记忆,又仿佛不经意间的顿悟,他脑海中突然浮出了三个字,“哭丧棒……” 那股熟悉,欢快,渴望亲近等等非常复杂的感情洪流再一次涌进脑海,他这次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正是来自于那棒槌山。 他注意到河水变得一片通红,有如血水一般。好奇心作祟,他抽空子回头看去,只见棒槌山摆动不休,遍体闪烁着红芒,璀璨炫目,映照着天幕霞光似火,体表石屑大批大批地脱落,溅起丈许高的水花,仿佛火巨人挣脱泥潭的羁绊。 他震惊得手脚酥软,尿泡子**撒了泡尿,身子直沉入水底,接连喝了几口冰凉的河水方清醒过来。 护体**启动,叶传奇发疯般贴着河底玩命游动,心中绝望地不停地悲鸣:“天啊!妖孽发疯了,妖孽要吃人了,吾命休矣!救命,救命……” 一百零六章 恶贯天诛棒 伴随着一声撕天裂地的巨响,棒槌山化作一道流光,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抵叶传奇百会穴钻了进去。 流光沿着体内经脉游动直抵气海,扎撞了几下却无法进入。好似无法归家的狗儿,它转着磨磨哀鸣了几声,无奈只好沿着经脉继续游动。洄游到心口,感觉着温和舒适,流光遂停留下来,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睡觉”,即一动不动了。 水中的世界突然昏暗了下去,巨响声轰隆隆响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叶传奇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只是拼命地划动手脚游啊游…… “睡觉……睡觉?现在睡哪门子觉?”脑海中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这两个字儿令叶传奇空洞的脑子有了些反应,他这才发现自己正陷身于岸边的卵石丛中疯癫般般扑腾着胳膊腿。肚皮和四肢已经磨破鲜血淋漓,他急忙一跃而起,撒腿狂奔…… 书中暗表,瘟神法宝恶贯天诛棒取材于九幽至阴至秽之地的薝棘妖木,由神匠鲁班打磨而成,形如黝黑大棒槌,重达六万八千斤。 瘟神当年执行上峰指令,荼毒三界众生,一切生灵但凡被此宝刮蹭,无不晦气缠身,逃无可逃,其实乃人神共愤的一大神兵利器。 自古星宿妖邪下界,兵器法宝皆护体傍身,如何会化作飞来之峰?正如洪二十一所言,皆因瘟神晦气满身,业障累累,从而投胎时遭受天谴,法宝剥离开来,依靠其灵性飞抵到此间关乎千年大劫之玄关之所在。 神兵一般只需念咒即可祭起施威,瘟神当年嫌弃此宝,因此信口将咒语定为了哭丧棒。此次恶贯天诛棒感应到主人临近的气息,遂展神通联系,终于归体还真。不过,瘟神转世之体并未修炼到三花聚顶,玄关开窍的境界,悲催的神兵无门而入,只好趴伏于心口血热之处休憩,待主人神功大成后,方能回归于气海。 叶传奇有如无头苍蝇般狂奔,脸面接连撞到树上,虽头晕目眩,却渐渐恢复了自主意识。他不敢再回头观望,左闪右躲,上蹦下窜地躲闪着迎面而来的树木,打算一口气逃出这白石滩。 不知道跑了多远,眼前有黑影拦住了去路,叶传奇闪身斜刺里跑去,黑影一闪又挡住了去路,他慌忙闪身再躲,黑影抬腿将他踢了个筋斗。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叶传奇看清眼前之人竟然是韩江,好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他惊喜地扑了过去,吓得韩江闪身躲到了一旁。 “发生了什么事情?”韩江问道。 “救命,救命,妖孽,有妖孽……”叶传奇指点着后方,气喘吁吁道。 “妖孽?哪里?”韩江吓得跳了起来,身形一闪来到大黑马前,抱住马脖子四下里窥探。 叶传奇跟着跑过来,闪身钻到了马肚子底下。 大黑马摇头甩尾,不安地挪动身躯,叶传奇如影随形。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韩江颤声问道。 “我……我,我……”叶传奇嘴皮子抖动得厉害,结结巴巴地说他看到那破石头摇晃,发光,然后自己就逃跑了。 “看来诸葛门说的没错,这棒槌山果然是异世邪兵,不好,灭世邪魔来收邪兵了,决不能让它得手。”韩江惊呼一声,飞身上马,朝着棒槌上的方向疾驰而去。 叶传奇听闻过灭世邪魔的传说,不过其意识里还真将其当作了神话传说,既然人家是邪魔,那当然需要盖世英雄挺身而出,关自己这个小虾米何干?不过由于好奇和对韩江盖世武功的信心,他稍加犹豫,遂运起轻功追赶韩江而去。 一口气跑到了九曲河边,看到韩江伫立那儿,望着远方出神,叶传奇跟着望去,只见晚霞已尽,暮色苍茫,天幕上几点繁星闪熠,九曲河河面上空荡荡,哪里还有棒槌山的影子? 河水滚滚而去,聆听着阵阵好似波涛拍打礁石的隆隆巨响,叶传奇呆若木鸡,茫然呓语道:“没了……没了……刚才还在这里……它……它跑到哪里去了?” “必是那灭世邪魔收走了。”韩江眉头紧皱,黯然摇摇头,答道:“法宝通常具有神秘的力量,它的主人只需念动咒语,哪怕相隔百里,它转瞬即至,根本无法追查。” “那可咋办?”叶传奇失色道。 “还能咋办?准备好浴血降魔吧。”韩江昂首轻嘘口气,神色坚决。 叶传奇全身热血沸腾,毅然站到韩江身旁,重重地点点头。 这时,人影闪动,一个矮胖中年人出现在河边,望了一眼空旷的河面,他扭扭脑袋打量了叶传奇二人两眼,扯着破锣嗓子问道:“小鬼,你们见到邪皇他老人家没有?” “邪皇?什么邪皇?”韩江纳闷地问道。 “邪皇就是邪皇……”中年人挠挠脑袋,想了想,解释道:“我们教主让我们出来找邪皇,那么他老人家一定就在附近,你们看到没有?” “你是哪个宗门的?”韩江问道。 “我是邪阴教八长老浑天魔神周大海,你们是哪个宗门的?”中年人愣头愣脑地问道。 韩江一愣,“邪阴教?你们不是躲在塞北当缩头乌龟,怎么有胆子跑到朝天宗来了?” “放屁,放屁,你才是缩头乌龟。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竟敢辱骂我们邪阴教,老子一爪子抓死你。”浑人周大海气冲斗牛,飞身扑上来伸爪就抓。 动手打架韩江向来不会退缩,二人你来我往战作了一团…… 周大海别看脑袋像个石头蛋子,可是武学修为着实不弱,二人交手近百招,方露出败相。 韩江嘲讽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假,邪阴教八十年前精锐尽没,徒留下了一些臭鱼烂虾苟延残喘。” “放屁,放屁。”周大海咆哮着招式一变,使出了师门绝技幽灵毒爪。 这套神功不仅招式凶狠,而且剧毒借助招式的掩护,往往会令对手不知不觉间遭了道。 果然不出周大海意料,未出两个回合,韩江脸色一变,飞身跳出战团,鼻息耸动两下,问道:“什么味道?” “小崽子,受死吧!”周大海凌空跃起,右爪迅疾地抓向韩江咽喉。 韩江一动不动,待到对方招式用老,他突然闪电般飞起一脚,将周大海踢得翻了几个跟头。 周大海张嘴喷了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盯着韩江,尖叫喊道:“你没有中毒?不可能……不可能……” “哦,原来是用毒。”韩江鄙夷地笑了。 矮胖老者猛然醒悟,惊叫道:“难道你内力修为竟然比老子还要深厚?你这么年轻,不可能,不可能……” “哼!井底之蛙……”微风拂面,韩江得意洋洋地捋了捋额前的发梢。 就在这时,一丛灌木丛中蓦地激射出一道黑影,待韩江感觉到不好已经为时已晚,一股汹涌的掌力猛烈地轰击在他背心上,他翻滚着飞了出去。 突变快如电光火石,叶传奇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一击而中,那道黑影站立当场,脸上一副喜庆模样,正是老熟人供奉殿副殿主笑面弥勒沈铁军。 一百零七章 穿越到海中央 此次棒槌山之行,沈铁军一行三人,除去当跟班使唤,只知道咧嘴傻笑的张大嘴,还有剑痴荣东海。 荣东海年近六旬,一头白发,目光犀利,笔直地站立当场,仿佛宝剑出鞘般携带着慑人的气势。此老一生痴于剑术,从不关心世事,此次叶氏家族付出了湛卢宝剑的代价,才将他请出山来。 由于此次行动事关朝天宗上层隐秘,因此三人一路掩形匿迹,偷偷潜入了白石滩,为棒槌山异象吸引,途经此地听到打斗声,遂悄悄潜行了过来。 沈铁军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遇到了韩江,虽然说此行有荣东海相随,把握很大,不过他生性谨慎,行事不择手段,因此瞅空子偷袭骤下杀手,韩江江湖经验不足,轻易就遭了道。 掌力临身之际,韩江及时运起罡气护体,所幸沈铁军功力较弱,若换作那张大嘴,只怕他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宛若寒梅绽放,脸色瞬间惨白如雪,韩江吸口气强压下沸腾的内息,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 叶传奇慌忙上前搀扶,韩江甩手推开他,拔出宝剑指着沈铁军,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想杀本少没那么容易……你们一起上吧。” 沈铁军暗自大吃一惊,他汇集毕生功力拍出的那一掌可以开山碎石,没想到韩江竟然还有一战之力,他又惊又惧,遂转头对荣东海说道:“荣老,此子武学惊人,还得请您老出手。” 荣东海满面不屑,冷哼一声,“哼!老夫从来不同负伤之人交手。”说罢,他侧过身子,仰头遥望着天幕上点点繁星,再也不看现场一眼。 当今世上,身份和地位的尊卑并不完全取决于官职和财富,而是武学修为的高低,对于荣东海这等高手,宗门长老也会时常召见召见以示安抚。 脸上笑眯眯地称颂了两句,沈铁军心中把荣东海祖宗八辈儿侮辱个遍,然后转头命令张大嘴,“去,杀了他。” 张大嘴瞪大眼睛,张大嘴,震惊地看着沈铁军。 “怕什么?他已经身受重伤无力再战,你尽管猛攻不信杀不了他,快上。”沈铁军怒道。 “哦。”张大嘴弱弱地应了一声,然后前腿绷后腿弓摆出个纯防御的架势,一步一步缓缓挪上前去。 韩江被困河边,谅他插翅难逃,那个小蚂蚁不过一指头的事情,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下,沈铁军瞥了一眼坐在地上讶然挠脑袋的周大海,二话不说飞身扑过去劈手就是一掌。 “你们到底是敌是友?”周大海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旁,仓促中未忘记问个明白。 “哼!死到临头废话还不少?”沈铁军冷哼一声,拳脚攻势如潮。 浑人周大海明白了,遂瞪目张口嗷嗷怪叫,拼死挣扎。 韩江那一脚并未使出全力,周大海伤势并不重,几个回合下来,沈铁军反倒落入了下风,他心中好不郁闷。 这时,另一方异变突起,大黑马黑心肝原本低着脑袋于岸边吃草,看到主人受伤,它一阵风般冲过来,嘶叫一声,直立而起,两个前蹄凌空踏向张大嘴。 对于盖世高手来说,这不过打个喷嚏而已,可是异类张大嘴则不同,“啊!”已成惊弓之鸟的他鬼叫一声,“吱溜”倒退出十几丈远。 韩江原本提着一口气硬撑,此刻心神松懈终于坚持不住,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宝剑脱手,仰面直挺挺地朝后躺去。 自从沈铁军现身,叶传奇就偷眼瞄着身旁的九曲河,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他,那里正是如此境地唯一的生路。见势不好,他箭步上前抱住韩江,弹身而起,一头向着九曲河中扎去…… 距离河边不过一丈远,只要一跃即可鳌鱼脱却金钩去,摇尾摆头再不回,正当叶传奇心中窃喜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上一紧,身子一滞,脑海中闪过鱼儿串在藤蔓上,嘴巴翕张,死不瞑目的画面,他痛不欲生地悲鸣了一声,“报应啊!报应……” 刚才满世界乱跑,那串儿鱼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绑在腰上的藤蔓只剩下了半截子。原本仰头观星的荣东海一闪而至,他不屑动手,因此仅伸出二指夹住了藤蔓。不要小瞧了这两根手指,世上能抗衡者寥寥。 还好,“啪!”藤蔓经受不起二个人的重量应声而断,惯性下叶传奇一个筋斗钻进了水中。 冰凉的河水像丝绸滑过肌肤温柔地抚摸着全身,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叶传奇一只胳膊夹着韩江,一只胳膊划拨着水流,有如游鱼般瞬间远去。 一击不中,荣东海不屑再次出手,遂继续仰头观星。 沈铁军顾不得追杀周大海,顺着河沿紧紧追赶,张大嘴则有如尾巴紧紧追随。 待到叶传奇浮出水面换气,已经离得岸边几十丈远,鞭长莫及,沈铁军气急败坏,蹦着高地指着张大嘴的鼻子破口大骂。 张大嘴耷拉着脑袋,耸着肩膀,神情惶恐。非常人思维非常必有非常之举,忽然,脸上笑开了花儿,他手舞足蹈地捡起一块儿石头,奋力朝着叶传奇砸了过去。 石头呼啸着击打在身畔的水面上,激起的水花溅得脸面生疼。 “日,你个傻子……”叶传奇咒骂一声,急忙又潜入了水中。 石头像下冰雹般落入水中,好几次将将擦着身子划过,煞是惊险,他再不敢换气,拼命向前游去。 “隆隆”巨响声越来越响,水流越来越湍急,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扯拽着身子向前方而去……不好,叶传奇猛地明白过来,奋力挣扎着想要掉头而回,可是已经身不由己。 棒槌山飞走后留下的深渊,好似洪荒猛兽张开的噬天之口,激流挟持着二人滚滚涌入,叶传奇绝望地惨叫一声,笔直朝着谷底跌落下去…… 死亡是可怕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死亡降临之前的煎熬,恐惧折磨着神经,绝望撕咬着心智,时间漫漫好似度过了一辈子,怎么还没有到底儿?岂不是要摔成渣渣了?叶传奇崩溃了,他大小便**,抱着韩江嚎啕大哭,好似死了婆姨一般…… 终于,身子落进水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五脏六腑好似翻了个个,全身筋骨欲裂,疼痛难忍,叶传奇张嘴吐了一口鲜血,惯性下身子快速地下坠,直至缓缓慢止了下来。 谢天谢地小命得保,叶传奇欣喜若狂,急忙踩水浮出了水面。 水波荡漾簇拥着身子时起时伏,他又吐了口鲜血,抹去脸上的水珠儿举目四望。 蔚蓝之色填满了视野,整个世界一望无垠,极目之处水天一色,太阳挂在半空中,光线柔和,并不刺眼…… 如此场景过于诡异,叶传奇的脑子糊涂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太阳努力回忆着过去,怎么回事儿?这是哪儿? “太阳?”他想起了什么,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浑身抽搐着浸入了水里,连连呛了几口水。 “呸!呸!咦?咸的……这是……海水?”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吧嗒吧嗒嘴喃喃道。 叶传奇记得老猴子说过大海浩瀚无边,海水是咸的。 他再次举目眺望,认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可是刚才明明跳河,怎么变成跳海了?还有这太阳,刚才明明是傍晚,咋就变成大白天了? 莫不是穿越了? 老猴子讲过,华夏神州有一段时间曾经盛行穿越之风,真可谓百家凋零,独尊穿越。猪脚可以通过噎死,淹死,摔死,雷劈等等千奇百怪,正常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穿越,或者扬威武林,或者独霸寰宇,每个朝代,每本著作皆难逃毒手,被意yin得千疮百孔,zao蹋得惨不忍睹…… 汗,不能再胡说八道了,快要挨板砖了。 “穿越就穿越呗,哪有穿越到大海中央的?天耶!给人留条活路好不好?啊!” 叶传奇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一百零八章 驴?海驴?妖怪? 大海浩瀚无垠,人类渺小如沙,在不可抗力面前一切皆将徒劳,绝望蔓延遮天蔽日地…… 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了吗?难道就此束手认命吗?不,绝不,哪怕死也要死在挣扎逃亡的路上。 韩江身子软如无骨,发丝散乱粘附在额上,晶莹的水珠儿顺着惨白的脸颊流淌,叶传奇探探他的鼻息,呼吸若有若无,人还活着。 “尘归尘,土归土,海中得永生,与其遭受死亡的恐惧和煎熬,不如无知无觉地魂归极乐,愿往生者得以安宁,愿于世者喜获解脱。”叶传奇嘀咕了几句,放手松开了韩江。 碧波荡漾,韩江的身子缓缓浸入水中,黑发曼舞,飘柔丝滑,白衫飞扬,好似绽放的天山雪莲。口鼻呛水,他喷了一口鲜血,殷红醒目,如霞似火,缓缓消散…… 心儿仿佛被指爪紧紧攥住了一般,叶传奇忍不住泪如泉涌,喃喃低语道:“大海茫茫,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下来,顾不上你了,兄弟,对不住了……” 韩江过往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愧和自责涌上心头,叶传奇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喊叫道:“罢了,罢了,要死咱们就死在一块儿,往生路上有个伴儿倒也不寂寞。”说罢,他伸臂搂住了韩江,二者的身子紧紧地楔合在了一起。 感觉着心口处传来阵阵寒意,痒痒难耐,叶传奇挠了挠,却不起作用。 抹去泪花,他解开胸襟低头一看,只见心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好似刺青般的图案,寸许大小,棒子模样,一股淡淡的黑气在其内萦绕盘旋,仿佛傍晚农舍升腾起的股股炊烟。 “哎呀!不好!中毒了!”凭借多年野外生存经验,叶传奇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必定被海中的毒物蜇咬了,他急忙张嘴咬去,由于身体构造原因一口咬空。他急忙运起金刚指力奋力地拧,掐,抓,挠,终于弄破个伤口,然后用力地捏挤,毒血汩汩而出,海水刺激得得伤口疼痛异常,不过在死亡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约莫挤出了一碗血,刺青的颜色不但没有转淡,反而越来越深。 嗯?怎么没有用? 脖子扭成了面条,叶传奇纳闷地细眼观瞧,心口被捏掐的又红又肿,伤口挤出的鲜血始终艳红,好像并没有中毒,关键是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个刺青? 刺青的模样像一根棒子,一头细,一头粗,好像深藏于肌肤之内。 嗯?这不正同那棒槌山一个模样?难道……难道…… “躲猫猫……口令……睡觉……”过往一幕幕有如流光般从脑海中掠过,他醍醐灌顶般醒悟了。 震撼不亚于天打雷劈,面容扭曲,五官充斥着惊恐的神色,叶传奇疯狂地摇晃着脑袋,嗫嚅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是灭世邪魔?我不过是个可怜人,受气包……我心地善良,行止无愧于天地……我怎么会是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的灭世邪魔?不是,不是,我不是……” 生命属于自己,生存下去是每一个生命体应有的权利,管它世界洪水滔天。 宣泄过后,叶传奇默默掩好胸襟,他决定要保住这个秘密,永远不让任何人知道。 他极目四望,目力所及海水茫茫,该游向哪个方向,才能遇到岛屿,或者船? 以往的经历告诉他,理想与自己的选择往往背道而驰,这一次事关性命,必须得选择正确……嗯,点点豆豆吧!点到哪个方向即反其向而游之…… 突然,天水之际出现了一个黑点儿,且越来越大。 船!有船! 叶传奇心中狂喜,拼命地招手呐喊。 黑点儿疾驰而来,待看清楚了,一股发至肺腑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意识和灵魂,叶传奇吓得体若筛糠,挣扎着从牙关上下磕碰“嘎吱嘎吱”作响声中挤出了最为深切的忏悔,“娘啊!以后再也不吃鱼了……” 海面下隐藏着庞大的身躯,背鳍仿佛船帆般撕裂平静的海面,荡起千层波涛,这是一条从未见过,最丑陋,最庞大的怪鱼。几十丈长,全身灰黑,脑袋一边长着一颗脸盆大小,不含星点生机的眼珠子,一口利刃般的牙齿闪着耀眼的寒光。 在悬殊的实力差距面前,叶传奇彻底丧失了逃命的勇气,他把韩江推到自己身前,然后绝望地闭上眼睛,惊恐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漫漫无度,波涛滚滚冲刷着身躯,恐惧的一幕始终没有出现,叶传奇壮起胆子偷偷眯缝眼睛看去,看到那条怪鱼正在百丈外绕着自己兜圈子。 它吃饱了撑着了在遛弯?它是条吃素的善良的鱼儿? 美好的愿望同奢望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正当叶传奇心中稍安的时候,他惊悚地看到又有一些怪物从四面八方迅疾地聚集过来,有房间大小的脑袋上生长许多触手,触手上长满磨盘的怪物,几十丈长的巨蛇,方圆十来丈的螃蟹…… 娘啊!原来这儿依旧实行大锅饭制度,它们要聚齐一起会餐。 就在叶传奇要再次崩溃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行字眼,“滚开,蠢货们,都滚开,老子要把这稀罕玩意敬献给大王……” 有如灵感突然砸中了脑袋,叶传奇受到启发,一把撕开胸襟,狂喊道:“救命,救命,棒槌山!异世邪兵!哭丧棒!你奶奶的你到底叫什么?救命啊!救命……” 心口那个刺青没有一点儿反应。 叶传奇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行字眼,“这蠢货在瞎喊什么?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不是你在说话?那是谁在说话?”叶传奇纳闷地抬头张望,只见那些怪物们让出了一个通道,一座房子般大小的大海龟慢悠悠地游过来,其上趴着一只浑身黝黑的大黑驴,正在大睁着两只驴眼死死地盯着自己。 驴?海驴?妖怪?叶传奇的眼睛直了。 大黑驴一个懒驴打滚爬起来,一边在大海龟背上愤怒地尥着蹶子,一边嗷嗷都驴叫。 叶传奇脑海浮现出一行字眼,“放屁!老子不是驴,不是海驴,不是妖怪,老子是神驴!神驴!!” “神驴爷,神驴爷,赎罪,赎罪,饶命,饶命……”叶传奇满面谄笑,不停地乞求道。 大黑驴一头栽倒在龟背上,抽搐着到处乱滚,“吱哩哇啦”地嗷嗷乱叫起来…… “啊!老子头痛,心疼,肝疼,屁股疼,尾巴断了,痛死老子了……” (小贴士:不容易啊,37万字,一百零七章,终于同天上篇挂上了,第一公配角出场了,希望读者们能够喜欢。) 一百零九章 大王和小仙女 “别叫了,再叫老子一蹄子踢死你。” 叶传奇慌忙捂住嘴巴。 大黑驴一个骨碌爬起来,摇摇驴头,晃晃驴尾,然后愣愣地盯着叶传奇,看得叶传奇心里发毛,谄笑越来越难看。 非我族类,其思维必异,俄而,它突然将蹄子塞进嘴里,开始打电话。 “喂,喂,你能听见吗?” 这行字眼浮现在脑海中,叶传奇倍感纳闷,暗道:“嗯?妖怪在啃驴蹄,没有说话,那是谁在说话?哦,是了,妖怪在用意念交流……” “我不是妖怪!我是神驴!神驴!!” “神驴爷赎罪,赎罪,小人一时口无遮拦……” 大黑驴马上抽搐着满地打滚。 “哎呀!头疼,头疼,别喊爷!别喊爷!!” “谨遵法旨,神驴爷。” …… …… “主子,您能同奴才意念交流,您一作践自己奴才就浑身都疼,这就证明您是奴才的主子,一定是。总算找到主子了,想死奴才了。” 大黑驴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只见四蹄一蹬即有如离弦之箭般游到了身前。 叶传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驴脸上堆满了谄笑,那硕大的驴头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拱,那咧开的大嘴里露出的大板牙,那有如灵蛇般的舌头“吧嗒吧嗒”地舔自己的脸,赠予了一脸驴涎水。 “主子啊!奴才第一眼看到您,就被您老英明神武的风采所折服,仰慕之情有如海水滔滔永无止境……”大黑驴滔滔不绝地颂扬着赞美之词。 叶传奇惊魂稍定,急忙争先恐后地把这位神驴大加吹捧了一番,哄得大黑驴眉开眼笑,认为自己的主子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好人。 一人一驴相谈甚欢,随着交情闪电般地加深,叶传奇提议要和大黑驴结义拜把子。 大黑驴激动得四个蹄子抽了筋,沉入海里喝了两口海水,然后浮上海面,把驴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敢,不敢,自古尊卑有序,奴才岂敢有越纲常?” 这席话顿时感动得叶传奇热泪盈眶,他抱起驴头哽咽地倾述着衷肠,感动得大黑驴泪花四溅,“嗷嗷”直哭…… 感觉着戏份演足了,叶传奇指着那只大乌龟,问道:“神驴哥,那是您的坐骑吗?能让我们坐坐吗?” “咦,叫这个脑袋不疼,嘿嘿,让奴才伺候主子登龟。” 大黑驴朝着大海龟“哇呜哇呜”叫了二声,大海龟收拢四肢沉入水中,随后浮上来驮住了叶传奇二人一驴。 叶传奇放下韩江,运起内力为其疗伤。 他内力缥缈如烟,喘口气儿功夫即挥霍一空,探探韩江的鼻息,人还活着。 仁至义尽,尽听天命吧。 叶传奇转头笑吟吟地同大黑驴唠嗑,“神驴哥,这是哪里?” “回主子,这里是南海。” “哦,穿到南海来了,神驴哥,这儿离陆地还有多远?” “唉!主子,这破地方没有陆地。”眼泪又出来,大黑驴哭诉道:“这里简直就不是神驴待的地方,到处都是苦涩的海水,永远都是湿漉漉的,可惜了了奴才这一身好皮毛。” “没有陆地?不可能吧?” “回主子,真的没有,奴才骑龟已经将这个世界跑遍了。” “那……岛屿总会有吧?” “唉!要有就好了。” “破老天,你把老子穿到这鬼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破老天,破老天……”叶传奇崩溃了,怒发冲冠叫骂不止。 再苦再难,生活还得继续,哪怕后半辈子将像只鱼儿海中游,或者住在这龟背上。 心情平静下来,叶传奇转动脑筋继续同大黑驴套近乎。 “神驴哥,您是神驴,怎么也到了这个破地方?” 仿佛山洪暴发,大黑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出了满肚子的苦水, “不知道多少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奴才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个破地方。以前的事情,奴才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就好像脑袋被掏空了一样……” “当时情形好凄惨好凄惨,奴才在海里拼命地蹬蹄子,拼命地流眼泪,拼命地大喊,“救命,救命。”唉!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奈奴才只能依靠自己,幸好奴才天资聪慧,很快就学会了游泳,否则就永远见不到主子您了,呜呜,呜呜。” “那时候,没有主子的庇护,奴才受尽了欺凌,巴掌大的小鱼儿都想叼奴才一根毛戏耍,拳头大的螃蟹都喜欢夹着奴才的尾巴荡秋千,最可气是那个鱿鱼怪,主子,您看,就是那个蹄子和尾巴都长在脑袋上的那个蠢货。” “不知道它从哪里听说了驴拉车的典故,于是就丧尽天良地用尾巴缠住奴才,驱赶奴才拉着它满南海逛游。唉!那段日子真可谓生不如死,每每思即,奴才无不以泪洗面,呜呜,呜呜。” “后来,奴才打听到海里的大王宽厚仁慈,英明神武,于是奴才就想着法子讨好它老人家,给它讲讲笑话,帮它挠挠痒痒,后来终于得到它老人家的信任,委任奴才当了管家,从那时起奴才才过上了好日子……” “大王?大王是什么妖怪?”叶传奇插言问道。 大黑驴打了个哆嗦,仓皇抬起两个前蹄,一个塞进自己嘴里,一个堵住了叶传奇的嘴巴。 “主子,不敢乱说话,若是传到大王耳朵里,它老人家会生气的。” 叶传奇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意念问道:“大王是什么神仙?” “大王的名字不好听,因此不能说,主子,等一会您见着它,自然就知道了。”大黑驴鬼鬼祟祟地四下里瞥了瞥,接着用意念说道:“主子,您要当心,大王老厉害了,有一次它同小仙女打起来了,好家伙,那打得天昏地暗,波涛如山,蔚为壮观。” “小仙女?她又是什么神仙?” “小仙女也是这个世界里不能得罪的存在,它最喜欢别人叫它小仙女,听说自从它的珍珠飞上了天,它的脑子就不正常了……” 意念交流到这儿,大黑驴双眼中涌动着惊惧的波涛,四蹄抽搐着趴下了,任由叶传奇如何询问,再不谈论这个话题。 一百一十章 胸肌好好发达啊 海面无风无浪,蓝如玉,平如镜。 大海龟驮着一行人平稳地前行,由于没有任何参照物,感觉着仿佛静止不动一般。 越来越多奇形怪状,闻所未闻的海怪们聚拢而来,紧紧尾随其后,它们不时发出五花八门的叫声相互交流,不时追逐打闹嬉戏。 叶传奇好奇地询问它们这是在做什么,大黑驴说瞧稀奇。 叶传奇感觉着非常委屈,“有什么稀奇的?难道这里从来没有人类穿过来?” “回主子,这个世界万物进不来,万物也出不去,既然主子能够进来,这就说明主子您必定大有来头。”大黑驴眉开眼笑地接着说道:“以后奴才就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可要享福喽。” 叶传奇脸皮红了,一不小心泄露了真实的想法,“大有来头?呵呵,只有蠢驴才会这么想……” 大黑驴不以为杵,说道:“主子,您不用隐瞒了,奴才听那些蠢货们说了,它们能够感觉到您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一种令它们敬畏,厌恶,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证明主子您肯定是不是凡人。” 这句话触动了隐痛,叶传奇脸色大变,伸手摸了摸心口。 “主子,以后奴才再也不离开主子了,纵使上刀山下火海,奴才都要地结草衔环地伺候您……”大黑驴开始滔滔不绝地表述衷心。 “若能收服这个妖怪,不,这头神驴,若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里,那就骑着神驴抢掠天下,所有银子都是我的,必须都是我的,谁不服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哈哈哈……” 意yin到妙处,涎水如泉涌,叶传奇信手抹了抹,笑得前仰后合。 “主子,银子是什么东东?奴才觉着咱们要抢就抢天材地宝,什么人参啊,灵芝啊,那才好吃呢,吧唧吧唧……” 大黑驴长了个好口条,灵舌翻飞将涎水全都收了回去。 “自己想什么无异于趴在神驴耳朵上说什么,要是不小心说了什么犯忌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惹得这位神驴马上翻脸,露出青面獠牙……不行,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不能胡思乱想,必须得小心行事。” 叶传奇刻意压抑,跳跃,闪烁其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新奇感过去了,感觉到饿了,叶传奇问有没有吃的。 大黑驴驴叫两声,大海龟伸头入海,嘴巴用力一吸,就吸上来一条尺来长的海鱼。 “厉害啊!不愧是妖怪,不,神仙。”叶传奇赞美道。 大黑驴伸蹄子敲了敲大海龟的背壳,得意洋洋道:“大王让它给奴才当个脚力,奴才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黑背。这个破地方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知道它修行多久了,法力还凑合,就是这儿太慢,嘿嘿。” 它抬起蹄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挤挤眼睛,嗤嗤笑了。 这个动作不由得令叶传奇想起了愣子,他手捧着海鱼,“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其珍贵之处,人性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追悔莫及又有何用? “傻弟弟,干爹,干娘,鸡汤,红烧肉……天公作祟水逐流,须臾阴阳两断,回首恍如前尘事,音容云隐,缘缈灰烟,从此爱恨无觅处,身葬此间,魂兮归去……” 哀悼半晌,叶传奇抹干眼泪,“啊呜”咬了口海鱼,腥气扑鼻,难以下咽,遂问有没有火,能不能烤鱼吃。 大黑驴立刻对这个破地方的饮食提出了严厉地批评,然后无奈地摇摇驴头。 回想起自己当年茹毛饮血的年幼岁月,叶传奇嘿嘿笑了笑,随后狼吞虎咽,一条鱼一扫而光。 吃饱了,叶传奇呈大字仰面躺到龟背上,手不小心压在韩江身上,手触的地方高高隆起,软软的,绵绵的,手感真好。 他忍不住摸了摸,捏了捏,摸了又捏,捏了又摸,那种美妙的感觉令其舍不得撒手…… “韩兄,胸肌好好发达啊!”叶传奇由衷地赞叹道,扭头看去,顿时惊呆了。 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身子,水珠儿嘀嘀嗒嗒,韩江胸口扁平,哪里有什么隆起的胸肌? 揉了揉眼睛,叶传奇伸手使劲摸了摸,没错,那里鼓囊囊的,很大,绝对不该是看到的样子,怎么回事儿? 这个问题对于常年蹲在妓院门口乞讨的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知道是有意识,无意识,还是下意识,叶传奇伸手到韩江裆部摸了一把。 这一把不亚于摸到了电门上,他登时惊得面无人色,身子弹射而起,一个跟头翻下龟背跌进了海里。 大黑驴哭天喊地地用后腿把叶传奇拽上来,他腿脚酥软,一屁股坐到龟背上,满脑子充满了惊声尖叫:“女人,女人,女人……” 好奇心是探索未知秘密的源泉和动力,围着韩江爬了八圈,叶传奇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于是抓起韩江的手掌看了看。 手掌纤细白嫩,没有戴任何东西,叶传奇挨个指头摸索,果然不出所料,在韩江左手无名指根部,他摸到了一枚戒指形状的东西。 韩江竟然也带着变形戒?她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好像猫挠心般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叶传奇壮着胆子轻轻把那东西往下撸,有点紧,一使劲,一枚古朴的变形跃然出现在手里。 “好宝贝!”大黑驴惊叹道。 韩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这是多么完美无瑕的一张脸颊,不应属于凡尘,只应来至天界。只见她鹅蛋脸型,风髻雾鬓,螓首蛾眉,修耳隆鼻,樱桃小口,修项秀颈,肌若凝脂,香若幽兰,傲然双峰,婀娜蛮腰,纤纤玉手,修长美腿…… 从老猴子那里学到的赞美之词用尽了,也难以形容其万一。 苍天啊!大地啊!爱情来的太突然了,有如天打雷劈击中了天灵盖,只需一眼即可钟情一生。妖怪啊!神仙啊!爱情来的太猛烈了,有如三味真火焚心,只怕今生片刻不得安宁。 一眼?怎么看得够?片刻?想都别想! 心房剧烈地跳动,全身筛糠般颤抖,两个瞳孔无法聚焦,叶传奇手扒眼眶,趴在韩江身旁,凑近了细细地观瞧,从上面看到下面,再从下面看到上面,往复永无止境,这种感觉神魂颠倒,飘飘欲仙…… 涎水不知不觉中汩汩而出,淋漓得韩江满身都是。 大黑驴挤过脑袋想看看,爱情因为自私而无法无天,叶传奇没有犹豫,一个裆里腿将它踢到了海里。 (小贴士:第一位女主终于露出了真容,一百一十章啊!汗!汗!!汗!!!) 为了对得起看到此书的读者朋友们,小弟决定再更新一星期,再删除大修改,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对不起大家了,请谅解。 一百一十一章 凝视爱人的容颜 尘世间有一种情结可以超脱时空束缚,沧海桑田不过一瞬,可以无视生死轮回,腰斩凌迟浑然不觉,那就是---凝视爱人的容颜。 感觉着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眨一下,感觉着永远都看不够,突然,韩江眼睑眨动,shen吟了一声。 这个微小的举动不亚于天塌地陷,吓得叶传奇肝胆俱裂,弹射而起,无头苍蝇般转了几个磨磨,然后一头扎倒,佯装着正在熟睡。 “主子,宝贝,宝贝。”大黑驴提醒道。 叶传奇醒悟,急忙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变形戒戴回了韩江手指上,韩江恢复了原来模样。 恰于此时,韩江睁开眼眸茫然看着他,有如施了定身法,叶传奇动弹不得,只能压抑着狂跳的心房和急促的喘息,脸上绽放出最迷人的谄笑,含情脉脉以对。 俄而,韩江面浮惊恐之色,尖叫一声,抬腿将他蹬进了海里。 这个动作过于剧烈,她猛地仰头吐了口鲜血。 血花还在空中曼舞,叶传奇已经口喷着鲜血,全身**地扑回来了。 “怎么样?你没事儿吧?哇!”话未说完,他又喷了口鲜血。 虽然韩江惊恐之中并未使出全力,却也害得叶传奇伤势复发,不过他完全忽视了自身,目光紧紧地盯着韩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韩江伸手摩挲摩挲衣衫,未发现异常,神情松弛了下来,不过随即注意到满手的涎水,她送到鼻端嗅了嗅,峨眉紧蹙,恶心地螓首扭转一旁,“这是什么啊?黏糊糊,臭烘烘的。” “我帮你擦擦。”叶传奇慌忙撩起衣襟,执起她的手帮忙擦拭,韩江挥掌打开他的爪子,自己细细地擦拭起来。 回味着刚才那个下意思的举动,感觉着那只手温滑舒爽,叶传奇心中暗自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洗手。 “是你救了我?”韩江一边擦拭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不是……是,是。”叶传奇嗫嘘道。 “沈铁军那老鬼无耻之极,竟敢打伤本少,等本少伤好了,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韩江眉梢斜立,眼眸含恨,皓齿咬合樱唇恨恨道。 浑身冷汗汩汩而出,叶传奇心虚地抬手擦了擦额头。 韩江挣扎着坐起,从袖袋里取出一颗蜡丸,里面是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囫囵吞食了。 她问道:“这是哪儿?” “嗯……南海。”叶传奇说道。 “南海?”韩江惊叫道。 “不知道怎地就穿越到这儿了。” “穿越了?”韩江更加惊讶,举目四望,猛地,她抬手捂住嘴巴,瞪着海里的那些怪物,惊恐地尖叫道:“啊!那是什么?” “嗯……你别害怕,这儿的妖怪不吃人,就是来瞧瞧稀奇。”叶传奇斟词酌句地答道。 “妖怪!啊!!”韩江尖叫一声,当即白眼上翻,毫无形象地后仰昏死过去。 叶传奇急忙伸臂抱住她的身子,轻轻地平放在龟背上。 心中感觉到锥心的疼痛,他忙不迭地想要为韩江疗伤,可是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他迟疑着未敢亵渎。最后,他鼓起勇气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人中穴上,她缓了口气,沉沉睡去。 “你啊你,平时总好打打杀杀的,怎么胆子这么小?唉!女人就是女人……”喃喃自语中,叶传奇目光痴痴地凝视着韩江,好像凝视着三界最美丽的瑰宝…… 躲在一旁的大黑驴蹑蹄蹑蹄地爬过来,神秘兮兮道:“主子,奴才印象里好像见过她。” “我也见过她,在梦里……”有如深陷梦幻中呓语一般,叶传奇轻柔地说道。 韩江服食的丹药果然神奇,睡了一觉,伤势大为好转,她瞅了一眼妖怪们,就像受伤的小鸟般躲在叶传奇身后瑟瑟发抖。 叶传奇安慰她,说这儿的妖怪们都非常善良,非常友好,大家已经成为朋友了,以后可以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 韩江根本不相信,叶传奇无奈只好哀求大黑驴帮忙。大黑驴格外卖力气,表演了懒驴打滚,四脚朝天,神驴倒立等拿手绝活,这才把她哄开心了。 韩江饿了,问有没有吃的,叶传奇赶忙让黑背重新逮了条鱼来。 “这能吃吗?你就不能把它烤熟了吗?”手捧着鱼儿,韩江粉面阴沉,不满地瞪着趴在一旁的狗腿子。若不是此地妖怪林立,她早就扑上去三拳两腿打着他把这不是人吃的东西吃下去了。 “这儿没有火种,你带火镰了吗?”叶传奇问道。 韩江摇摇头,“没有火种?那怎么办?” “这可好吃了,你看。”为了鼓励她,叶传奇大口大口地啃着鱼,还发出了像吃龙肝凤胆等般不停吧嗒嘴的声音。 韩江震惊地盯着他的嘴,刚刚恢复些红润的脸颊又化作惨白,浑身哆嗦着一扭头,捂嘴呕吐不止。 叶传奇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对于社会地位底端,食物链顶端的自己来说,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对于金枝玉叶般娇贵的韩江,则不亚于万劫不复。 这该如何是好?臆想到韩江饿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直至香消玉殒的恐怖画面,叶传奇连寻死的心思都有了。 他手捧鱼儿,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韩江哪怕吃一口也好。 韩江削肩颤抖,双泪低垂,终于鼓起勇气啃了一口,叶传奇欣慰地刚松了口气,她却匍匐龟背上呕吐起来,这一次差点儿连胆汁儿都吐了出来。 叶传奇心如刀绞,嚎啕大哭地抱着大黑驴,哀求它大显神通变出一只烤乳猪,烧鸡,哪怕一个米饼来也好。 大黑驴摇摇脑袋表示没有办法。 叶传奇大怒,他掐着大黑驴的脖子,质问道:“你不是妖怪吗?你怎么这么没用?” 大黑驴哭丧着脸不说话。 叶传奇疯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大黑驴的脖子掐成了面条,大黑驴浑若无事地耷拉着脑袋,始终一声不吭。 突然,远方出现了一座岛屿。 “天啊!岛,有座岛。”叶传奇欢天喜地地翻了几个跟头,磕了几个响头。 他催促大黑驴快龟加鞭,他要登岛钻木取火,烤些美味供韩江享用。 大黑驴讪讪地说:“那不是岛屿,那是大王的身躯。” 叶传奇崩溃了,蹦着高地跳骂:“放屁,你别糊弄老子,那就是岛,那就是岛。” 一百一十二章 滴水世界 (上) 大王是一只大大大海龟,趴伏于碧波之上有如朝天城般巍峨,脸上的褶子有护城河那么宽,两只乌黑的大大大眼睛像幽冥般深邃。 相比于大王,黑背不过小泥丸,因此当大王探过脑袋,脖子蠕动,看着他们眨巴眼睛的时候,叶传奇手足酥软“噗通”跪倒五体投地,对爱人的牵挂令他鼓起无上勇气扭头看了一眼,看到韩江已经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龟背上。 大黑驴恭顺地跪下两只前蹄,“哇呜哇呜”叫了几声,大王“嗯嗯”应了两声。 “主子,大王说了,欢迎尊贵的客人来到这个世界。”大黑驴传音道。 “拜……见……大……王……大……王……吉……祥……”叶传奇一边磕着响头,一边如是说。 “大王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奴才为你们传话。” “大……王……请……问……奴……才……坦……白……从……宽……” 他们采取如下的交流方式:大王“嗯嗯”地问,大黑驴用意念告诉叶传奇,叶传奇用意念回答,然后大黑驴“哇呜哇呜”地禀告给大王。 “大王问,你们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奴……才……穿……越……来……的……” 大王满眼迷茫之色。 “大王问,什么叫穿越?” 这个名词虽然叫滥了,可是还真不好解释其原理,叶传奇无奈只好把事情发生经过详细地想了一遍。 大王听明白了,眼含笑意点点头,于是海面上徒然卷起巨浪,直接将叶传奇拍飞了。 叶传奇浮出海面,听见韩江凄厉而怪异的呼救声,他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游了过去。 四肢胡乱扑腾,身子浮沉跌宕,如花粉面扭曲成歪瓜裂枣,樱桃小嘴除了撕破喉咙大呼救命,还有就是咕咚咕咚地喝水,韩江是个典型的旱鸭子。 叶传奇心如刀绞,游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韩江热烈回应,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指尖用力掐进肉里,双腿撩起盘于其股后。 这个暧昧的姿势令叶传奇几近陷入昏迷的境界,头脑中一片空白,四肢失去控制,身子浸入水中,他只能一个劲儿地喝水,喝水,海水喝个饱…… 黑背不急不缓浮起将二人托出水面,大黑驴扑上来转达了大王深深的歉意。 惊魂初定韩江一把推开叶传奇,匍匐着身子嚎啕大哭。 幸福总是短暂的,仿佛天际的流星一闪而过,以后的岁月里,叶传奇每每回想起这幅画面,除去心柔似水,思念如潮,还有就是深深的遗憾,遗憾当初为什么没有一起相拥相抱葬身海底…… 意外过去了,会谈接着进行, “大王问,外面的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问题太广泛了,叶传奇斟酌半晌,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天南海北,杂七杂八的江湖绯闻轶事一股脑儿倾倒了出来。 胡思乱想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看到大王听得津津有味,别的怪物们都聚集过来,也听得津津有味,叶传奇越想胆子越大,嘴巴越溜。 同群妖打屁方显英雄本色,尤其在注定要给自己当老婆的女人面前,他倍感得意,越得意想的就越多,于是就滔滔不绝地想个没完没了…… 韩江看到一群妖怪聚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就听一头驴“哇呜哇呜”地叫唤个没完,恐惧和好奇渐渐消退,她索然乏味,遂打坐运功疗伤。 其间,大王问到了一个涉及到自身的问题:“外面世界的人们还喜欢喝龟汤吗?” 回想起当年曾经逮住过不少,煮着吃,烤着吃,味道不错,而且还大补…… 当叶传奇吞咽着口水的时候,大黑驴一头栽倒,蹄子抽搐着拉拉尿了。 叶传奇醒过味儿来,急忙编了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世上的人们现在都很注重保养,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吃素。吃素的好处有很多,可以令人身轻体健,百病不生,延年益寿,修行大进。所以现在根本没有人喝什么神龟汤,蛇羹,吃什么鱼翅,鱿鱼卷,螃蟹……动物们和人类和平相处,一同过着快乐和幸福的生活。” 可怜这些妖怪们不知道与世隔绝多少年了,竟然忘记了一条金科玉律,那就是想让人类爱护野生动物就像令狗儿改掉吃屎的习惯一样难。 于是,大王欣慰地眨巴着眼睛,鲨鱼怪兴冲冲地在海面上翻腾着跟头,海蛇怪把身子缠成了蝴蝶结,鱿鱼怪把触手编成了麻花辫,螃蟹怪钳子开合“咔吧咔吧”响…… 独独苦了大黑驴,当它口吐白沫,瘫倒在龟背上以后,叶传奇才恋恋不舍地止住了思绪。 那一番长篇大论勾起了大王谈话的**,它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老年人的回忆就像废弃了上百年的老房子,尘土有多厚可想而知,更何况这位还是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人家,其神通绝对可以唠死驴。 所以,当大王打开回忆闸门的时候,海面沸腾了,围观的怪物们“呼喇”一声,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这个世界是南海,嗯,不能说是南海,应该说是南海的一部分,嗯,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一滴水,嗯,准确地来说,这里以前是南海的一部分,而后来变成了一滴水……” 大王的叙述就是这样杂乱无章,颠三倒四,反反复复,大黑驴趴在龟背上进气儿少,出气儿多,断断续续地把大王的感言传递给了叶传奇。 除去诸多关于捞虾捕鱼晒太阳,遨游潜水打瞌睡等绕来绕去的废话,大王只讲了一丁点儿有用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大王当时正在睡觉,忽然觉察到一股浩瀚的法力瞬息间席卷整个南海,那股威压令它毛骨悚然,脑袋缩进盔甲里一动都不敢动了。 威压消失以后,大王发现这里的水本源比以往充足了无数倍,火本源只剩下零星少许,其他本源则全部消失了。正由于如此,海兽们的本体越长越大,可是修行却止步不前。 大王耗费了很长很长时间将这个世界遨游了一遍,发现仅有南海五分之一大。它又耗费了很长很长时间苦思冥想,最后推断这场变故是一位具有无上法力的上仙使用大神通将南海五分之一的水量凝聚成了一滴水,而自己则被困在了这一滴水里面。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一滴水,对于生活在里面的水族来说,这里是一个世界。 那位上仙为什么这么做,大王百思不得其解,它只知道那位上仙慈悲普渡有好生之德,他体恤这里的水族,因此将一颗珍珠镶嵌在天幕上,从而形成了那颗永不升降的太阳。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始终无一物可以出得去,也无一物可以进得来,除了叶传奇二人和这头驴…… 一百一十三章 滴水世界(下) 因为涉及到关注的话题,其间,叶传奇插言了三次: 当大王提到火本源的时候,叶传奇心中狂喜,插言问道:“火本源?这里有火?大王,请施舍给奴才些火种,奴才的朋友饿坏了。” “世间万物由五种基本元素运行和变化所构成,火本源是其中之一,它不是火,而是火的根源和起源。” 大王的思绪飞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老夫活了五百年?还是一千年?嗯,时间太久太久了,老夫记不清了,只记得本体有桌面那么大,不是活了五百年,就是活了一千年……” “南海有一座覆舟岛,老夫天天趴在沙滩上晒太阳。晒太阳好啊!可以有益健康,延缓衰老(此处省略一万字)……” “岛上住着一位逆毕散人,分神境界,时常同友人谈经论道。每当那个时候,老夫就睡得特别香甜,因此学到了很多东西,可谓学富五车,汗牛塞栋(老人家吗,因此这个因果关系还是成立的。)” “你们知道五行是指哪五行吗?不知道吧?呵呵,老夫知道,是指金,木,水,火……嗯……沙,对,就是这五种物质。这五行相生相克,比如木生火,火生沙,沙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与方位又有什么关系呢?东方为木,南方为火,中央为沙,西方为金,北方为水(别让老人家误导了后人,此处省略一万字)……” “你看到老夫身下海底那块儿石碑了吗?那里不时有丝丝火本源袅袅升腾上来,趴在这儿睡觉可舒服了。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老蚌精才动不动就来同老夫抢地盘,上一次,它咬住老夫一条腿死也不撒口,老夫使出弹腿功夫使劲儿踢啊踢,才终于踢开,腿伤到现在还没好呢。” “唉!那个疯婆娘道行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只怕下一次再来,老夫就得挪窝喽,唉!不提它,不提它,老夫接着讲,刚才讲到哪儿了?” 海底幽暗深邃,叶传奇望了一眼,心中倍感失望。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那里正是华夏千年浩劫之关键所在,待到下次故地重游为此而来之时,他将被虐得惨不忍睹。 当大王提到珍珠的时候,叶传奇指着天上的太阳,惊声喊道:“珍珠?那是珍珠?天啊!天啊!那该是多大的珍珠啊?” 大王眼露不屑,说道:“那才多大啊!哼!还没有老夫的老人斑大呢。” “老蚌精占大便宜了,当年那位上仙虽然取走了它的珠儿,挂于天幕上普照此界水族,却也弥补于它一滴仙露。那仙露蕴含五道本源,不亚于九转金丹,否则凭它的道行,岂能精进如此之快?” “可是它不但不知道感恩,竟然思念成疾疯掉了,搅合的此间永无宁日。唉!女人啊!女人,太想不开了。算了,算了,不提它了,老夫接着讲……刚才讲到哪儿了?” 若能拥有这颗大珍珠,那能换成多少银子,躺在银山中睡觉是多么美妙的感觉…… 盯着天上的太阳,叶传奇嘴边不知不觉涎水淋漓,仿佛下了一场雨。 当大王提到此间只有叶传奇二人和大黑驴能进得来的时候,叶传奇突有所悟,急忙问道:“大王,奴才既然能够进得来,那就应该能够出得去,是不是?” 大王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道:“嗯,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时,大黑驴插话道:“主子,主子,能出去,能出去。” “你怎么知道?”叶传奇大喜。 “没事儿的时候,奴才就沿着天边溜达,奴才试过,能出去。” “天边?哪怕地狱也要要走一遭,咱们走,咱们走。” “岁数大了,就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事情,年轻多好啊!朝气蓬勃,活泼可爱,唉!恍惚感觉着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得老夫刚出生的时候,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万年?九千年,还是八千年?让老夫想想……实在记不得了,老夫只记得钻出蛋壳后,睁开眼睛发现躺在暖洋洋的沙子里……” 当大王回忆颠覆,重头开始讲起的时候,叶传奇抹着汗珠子,满脸谄笑道:“大王,您老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不渴,不渴,老夫接着讲……刚才讲到哪儿了?不说了,不说了,哼!”大王气愤地瞪了叶传奇一眼,然后猛然间将脑袋和四肢缩进龟壳里,顿时风浪又起…… 前车之鉴,叶传奇急忙拽起韩江,一同抱住了黑背的脖子。 波浪排山倒海,黑背奋力狂飙,几度飘摇终于消停下来,远远望去,大王一动不动好像一命呜呼了一般,叶传奇心有余悸长出了口气儿。 “主子,大王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话,它老人家一生气,就会这个样子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才能消了气儿。” “神驴哥,咱们快走吧,快点离开这个世界。” 天水茫茫,仿佛永无尽头,骑龟前往天边,何其不智也。 随着时间流逝,叶传奇腹饥难耐,接连啃了三条鱼。 韩江则死活不再吃上一口,再加上她原本身负重伤,又接连受到惊吓,以至于竟然患病发烧不退。 凝视着佳人面无血色,樱唇干裂,昏昏沉沉的样子,叶传奇心如刀绞,趴在韩江身旁无助地嚎啕大哭。 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张嘴朝着手腕子咬了一口,鲜血汩汩而出,他将伤口贴到韩江嘴边,韩江迷迷糊糊中吧嗒吧嗒嘴,喉头蠕动吸允起来…… 大黑驴哭天喊地地劝说主子要保重龙体,叶传奇抬腿踢开了它。 大黑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喊道:“主子,您不是说过王八大补吗?” 叶传奇茫然没有回过味来,大黑驴指了指黑背。 叶传奇大悟,扑上去抱住黑背的脖子狠狠就是一口。黑背皮糙肉厚,这一口好似咬到了铁板上,顿时震得他捂着腮帮子叫痛不止。 “主子勿忧,看奴才的本事。”大黑驴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咬住黑背的脖子,奋力甩动脑袋,终于撕咬开一个口子,龟血如箭而出。叶传奇扑上去,手捧着龟血忙不迭地往韩江嘴里倒…… 半晌,黑背感觉到疼痛,遂“嗯嗯”地叫唤起来,大黑驴“哇呜哇呜”地训斥了两句,黑背遂眼含泪花住了口。 龟血果然大补,韩江喝饱了,面现红晕沉沉睡去,叶传奇抹了抹满头的汗珠子,喜极而泣。 大黑驴挺着胸脯表功一番,然后再次提出了想要追随主子的强烈愿望。 依照剧本,叶传奇拉起大黑驴两个前蹄子,欣慰地凝视着驴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啊!好,有神驴哥相助,相信用不了不久,咱们就可以一统江湖,称王称霸,哈哈哈哈!” 天下间的奴才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不知是真是假,大黑驴立马白眼上翻,昏死了过去。 一百一十四章 恐怖的小仙女(上) 平静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海族急急如惊弓之鸟,惶惶如漏网之鱼,狼奔豕突席卷而来。 期间看到不少故人,有鲨鱼怪,鱿鱼怪,海蛇怪,一股不安,甚至可以说惊悸涌上心头,叶传奇急忙问大黑驴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黑驴扯嗓子“哇唔哇唔”叫了两声,海怪们有的置之不理,有的嚎叫了两声,均未作片刻停留,只见无数道水线擦着黑背飞掠而过,场景蔚为壮观。 大黑驴伸蹄子挠挠驴头,困惑道:“做运动?它们说在做运动……” 叶传奇心中释然,击节赞道:“生命不息,运动不止,这正是小弟一贯的追求和信仰。”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失去了娘呀……泪汪汪呀,思断肠呀,我的儿呀,挂在那天上……” 一阵歌声渺渺传来,时断时续,若有若无,仿佛寒蝉嘤嘤,仿佛清风拂动琴弦,其凄婉幽怨之情令心儿忍不住地抽搐着收缩成一团儿。 竟然有人……妖怪会唱歌? 叶传奇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空旷的视野里一道幻影飘忽闪现,迅疾如电,眨眼间攸然而至近前。 一位小女孩,七八岁模样,身着七彩霓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眼眸灿如星辰,樱唇彤若朱砂,长发随风拂动,赤足凌波而立。 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天啊!飞天乎? 叶传奇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两个怪东西吗?”小女孩睫毛扑闪,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叶传奇,稚声问道。 叶传奇依旧如陷梦幻之中,没有反应。 “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小女孩眼神薄怒,小嘴微撅,素手掐腰质问道。 清醒过来,叶传奇当即倒头就拜,“奴才拜见神仙姐姐。” “人家有那么老吗?我不是神仙姐姐,我不是,不是。”小女孩莲步轻移已到叶传奇身前,扬起白皙的小脸,气鼓鼓地说道。 “不老,不老,奴才拜见神仙妹妹。”叶传奇慌忙改变了称谓。 “人家有那么小吗?我不是神仙妹妹,我不是,不是。”眼神中似乎火焰摇曳,小女孩更加愤怒。 “不是,不是……”叶传奇的脑袋大了,遂偷偷瞄了大黑驴一眼,用意念问它:“她是谁?她是谁?” 大黑驴早已满面谄笑,跪蹄撅腚五体趴伏于龟背上,像狗儿般飞快地摇晃着驴尾巴。 惊恐冻结了思维,驴头里一片空白,至此它方颤悠悠地传话道:“……小仙女……小仙女……” 小仙女?这个世界里不可得罪的存在,它最喜欢别人叫它小仙女…… 回想起大黑驴的话,叶传奇明白它为何吓成了一摊屎,遂急忙改口道:“小仙女,小仙女,奴才拜见小仙女。” 循着叶传奇的视线,目光落在大黑驴身上,葱白般的手指轻含嘴角,小仙女困惑地问道:“小驴驴,你难道不知道人家要来吗?为什么不早早逃命?” “奴才……不知道……那些蠢货们……说在……做运动……不告诉奴才……”摄于发至心底的恐惧,看家本事拍马屁忘之脑后,大黑驴如实招来。 “嘻嘻,嘻嘻,活该,活该,谁让你的样子好讨厌好讨厌哟,嘻嘻,嘻嘻。”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来,小仙女跺足拍手笑得金花乱颤。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大黑驴一个劲儿地磕驴头赔罪。 好半晌,笑声停了,小仙女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道:“今天人家有要事要办,就不虐待你了,你走吧。” “喳,奴才告退。” “神驴哥,救命,救命……” 在叶传奇意念频频求救之中,大黑驴一个猛子扎进海中,四蹄翻飞,尾巴绷直,有如离弦之箭瞬间远去,好快啊!不亚于那些海中的原住土著们。 “太慢了,太慢了,回来。”小仙女一声轻喝。 好似身上拴着牛皮筋,大黑驴一个倒翻跟头,水花四溅中,掉过头来瞬间而回,重新趴伏于小仙女脚下。 “人家想到一个好玩的法子,你想不想玩?”小仙女眉开眼笑地问道。 “想,奴才非常想。”大黑驴回答的非常爽快,有如抢答一般。 “人家要把你抛出去,看看能抛多远。”话音未落,小仙女伸出纤纤玉手拽住驴尾巴,手臂一扬即将大黑驴转着旋儿舞动于空中。 当时的情形异常诡异,一位娇小玲珑的可人儿挥舞着一头硕大的黑驴,却轻松写意,有如挥舞手帕一般。 松手,驴飞,瞬息间化作一个小黑点儿,须臾,天水之间,目极之处,黑点儿堕入海中,绽放出一朵晶莹的小浪花。 “没有抛到天边,不好玩,一点儿也不要好玩。”小仙女撅起小嘴,闷闷不乐嘟囔道。 目光流转落到黑背脑袋上,她眼现愠色,莲足一跺,恨恨道:“人家讨厌王八,大王八,小王八都讨厌。” 始终呆滞有如石雕的黑背好似梦中豁然惊醒,开始惊慌而疯狂地舞动四肢划拨水面,想要逃离开去。 小仙女莲足再次一跺,好似被钉在了原地,无论黑背如何疯狂挣扎,始终难以挪动分毫。 “人家有要事要办,小王八,不要乱动,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的脑袋和四条腿都掰下来。”小仙女恶狠狠地说道。 耗时半晌,黑背反应过来,急忙使出看家本领,脑袋和四肢攸地缩回龟壳中,一动不动了。 “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两个怪东西吗?”小仙女仰脸接着问叶传奇。 一般人很难从这种瞪牛眼,张海口的震惊状态下回复过来,不过叶传奇毕竟是叶传奇,阵阵心悸中,他艰难地下意思地摇了摇头。 “胡说!”小仙女眼眸含煞,冷若冰霜道:“我的子民看到你们从天上掉下来,你敢撒谎?” 叶传奇慌乱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这就对了,你们是如何穿过那层膜的?”小仙女问道。 “膜?什么膜?”叶传奇茫然问道。 “就是那一层,你们怎么能够穿透过来呢?”小仙女柔荑指着苍穹,眼中饱含着怨恨,“那层膜讨厌,非常讨厌,哪怕人家撞得头破血流也难以撼动分毫,这是为什呢?” 叶传奇仰头望着苍穹,瓦蓝如洗,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百一十五章 恐怖的小仙女(中) 大王说这个世界是一滴水,当时他表面上恭敬有礼,暗地里险些笑破了肚皮。 这么大的世界怎么可能是一滴水?自己怎么会掉进一滴水里面?呵呵,老人家睡梦中梦见变成了蝴蝶,就糊涂得花非花雾非雾了,真好笑的笑话。 不过此时听小仙女这么一说,叶传奇细细回忆当时的情景,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从天空中掉进了海里……难道不是穿越了?难道棒槌山镇压着一个异世界?自己高空坠物于是就进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受到传染,小仙女也口含芊芊玉指,翻着白眼,思考着一个同样难度的问题…… 突然,她眉眼舒展,合掌欢呼道:“我想到了,想到了,一定是你们身怀异宝,所以能穿透过来。” 说罢,她死死地盯着叶传奇,眼眸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晃得叶传奇急忙闭上了眼睛。 “没有。”嘀咕了一声,小仙女扭头盯着韩江,韩江依旧睡得很香。 小仙女的修为无法识破变形戒,更别说上仙的法宝了。 “也没有。”她失望地扁起小嘴,眼眸中隐现一层薄雾。 那是什么原因呢? 既然钻进了牛角尖,那就别想出去,小仙女继续苦思冥想……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叫唐什么僧的和尚是什么神灵转世,吃了他可以长生不老……” 喃喃自语中,小仙女恍然大悟,兴高采烈地说道:“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是神灵转世,所以这里的禁制对你们无效,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 事实证明拍脑袋产生的奇思妙想向来等同于拍屁股。 叶传奇闻言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神灵转世哎!若能像唐僧一样收服几个妖怪……这个小仙女可比那头蠢驴法力高深多了,若能收服了,那么回到外面的世界横行霸道,谁人能奈我何?” 头脑一发热,在小仙女殷切,炙热的目光中,他摸摸鼻头,低语道:“这是个秘密,低调,低调……” “太好了,太好了,我能取回我的孩儿了,我能取回我的孩儿了,欧耶!欧耶!”霓裳飞舞,玉臂高擎,小仙女欢呼着转了几个圈子,然后露出了绝世凶妖的青面獠牙。 “我要吃了你们,我要吃了你们,嗷!” 只见那樱桃小口咆哮一声,骤然暴张,上嘴唇撩起挡住了天灵盖,下嘴唇耷拉到脚面上,玲珑仙子竟然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口中钢牙密麻麻,明晃晃,有如刀剑林立。 一股腥气扑来而来,冲击得叶传奇一个后仰,呈大字躺倒在龟背上。 那张大嘴蹭到蹦到他胸口上,一口叼住了他的脑袋。 陷进黑暗之中,感觉着脖颈箍上了一圈锯齿,腥臭的唾液有如潮水澎湃,一条滑舌摩挲得脸面生疼…… 终于体味到恐惧的极限原来是这个样子,叶传奇心头无比平静…… (真想于此完本,从新开坑,斟酌再三,仿佛自己的娃儿,未下得了狠心。唉!还是再等等吧,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很多,到时候拿定主意,下定决心,于是,“咔吧!”就完本了,欧耶!) 这辈子经历过无数劫数,臆想过无数死法,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竟然葬身妖口,意味深长,荣幸之至,不提也罢……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自己这一辈子留下什么了吗?这个问题非常简单,除了每天那一泡屎,别无所留。唉!时不我待了,还是抓紧时间最后再留下些什么吧,方不枉此生虚度,来一泡…… 思及于此,叶传奇英勇地抽搐着蹬蹬腿儿,裤裆湿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 许久,“吧嗒!” 脑袋被吐了出来,落在龟壳上磕得生疼,视线恢复了光明,透过朦胧的涎水之帘,叶传奇看到身前玉立着小仙女模样的小仙女。 她小脸如玉,睫毛扑闪,白眼上翻,樱唇微张喃喃自语道:“我记着唐僧要蒸着吃……这么吃会不会不起作用呢?“ 阿弥陀佛,上苍犹怜,幸好妖怪有文化,感谢吴承恩老爷子妙笔生花。 “蒸着吃,蒸着吃,坚决支持蒸着吃。”叶传奇积极响应道。 “可是怎么蒸着吃呢?”小仙女眼眸闪亮,希望和憧憬汩汩溢出,“你会吗?” “嗯……会,当然会……” 这么怪异的问题竟然都问得出来,叶传奇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于是转动脑筋说道:“蒸着吃需要火种,炉灶,大锅,蒸笼,还有大铁叉用来翻个,这些缺一不可……这些你有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可怎么办啊?” “那就别吃了呗,等家伙事儿筹齐了再吃也不迟……”叶传奇说道,声弱蚊蝇。 “哪天能筹齐啊?我等不及啊!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呜呜……”眼中星光暗淡,泪花闪现,小仙女蹲下身子,皓臂相拥掩着脸颊,呜呜大哭起来。 女孩子痛哭的时候心最软,最脆弱,女妖应该也是如此,事到如今只能讨可怜才能逃过此劫,叶传奇一头趴倒,嚎啕大哭,泪水蜿蜒顺着龟背流淌。 突然,小仙女飞身扑过来,伸展玉臂抱住了他的脑袋。 感应着温香暖玉,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叶传奇这回终于真哭了。 这二位真情流露,抱头痛哭,哭得凄凄惨惨悲悲戚戚…… 好半晌,小仙女松开胳膊,一边抹着眼角的泪花,一边哽咽道:“你……是个……好……好东西。” “是……是。”叶传奇哽咽答道。 “你帮……帮帮我,好不好?我就……不吃……不吃你了。” “主子……但请吩咐,奴才……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你帮我……把我的孩儿……取下来,好……不好?” “孩儿?好啊,小公主在哪儿? “在那儿。” “哪儿?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那个圆圆的,发光的那个。” “太阳?珍珠?老蚌精,你是老蚌精,啊!啊!!” 叶传奇嚎叫着一屁股坐在了龟背上。 一百一十六章 恐怖的小仙女(下) “我的小乖乖不是太阳,不是,就不是。我不是老蚌精,我是小仙女,我是小仙女。”小仙女凶蛮蛮地喊道。 啥也不用说了,彻底都明白了,既然于妖怪嘴巴里畅游了一番,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遥望着天空中小仙女的娃儿,叶传奇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哎呀!太高了,上不去啊!看来只有取来登天梯,方能搭救得了小公主。” “登天梯是什么?” “登天梯,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爬上青天的梯子,乃蜀山派镇山之宝。奴才这就快马加鞭赶往蜀山,奴才告退,奴才告退。” “上天?我有办法,我把你抛到天上去。” 救子心切,小仙女二话不说,伸手攥住叶传奇的脚脖子,倒提而起舞动起来。 “且慢,且慢。”叶传奇撕破喉咙喊道:“忘了一件大事儿,天大的大事儿……” “忘了什么?” “搭救小公主还需要一个物件,一个重要的物件,嗯……凿天錾。” “凿天錾又是什么?” “凿天錾,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将青天凿开的錾子,乃昆仑山镇山之宝。主子您想,小公主被桎梏于天上,是吧?若不把天凿开,怎么能够救得出来,是吧?” “昆仑山?我以前好像听说过……” “奴才就快马加鞭赶往昆仑,还请主子放手,放手。” “哦,需要多久啊?” “长则一个月,短则……三两天。” “那么长时间?你能不能再快些?” “嗯,明天行吗?” “好哇,好哇,你快去吧,快去吧。” 小仙女放手,移莲步,凌波而立,频频招手告别。 这瞎话都信?汗!汗!! 顾不上多想,叶传奇振臂大声吆喝:“黑背,启程,驾!驾!!驾……” 黑背死活不探出脑袋来,这急人不急人? “等等。”小仙女一声轻喝,回到叶传奇身前。 完了,妖怪醒过味儿,走不脱了,叶传奇的小心肝刹那间哇凉哇凉的 “你低下头。”小仙女说道。 低头?不好吧!还是大礼参拜吧! 叶传奇“噗通”跪下了。 “太低了,你站起来。”小仙女只手拎起他,“站好,头再抬高些,我得踮着脚尖……好,闭上眼睛。” 踮着脚尖?闭上眼睛?这桥段怎么有些熟悉? 叶传奇依言闭上眼睛,心情惴惴好似上了法场,身子僵死好似绷紧的弓弦, 缓缓地,缓缓地,两片湿软的东西覆盖在嘴唇上,一条湿滑的东西辗转钻进口中,盘旋搅合起来,攀附到自己的舌头上了,相伴厮磨,缠绵…… 舌头?啊!妖怪的口条!! 它要干什么?啊!吸阳气?饮血?食髓?啊!啊!! 叶传奇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奋力合齿咬下。 那东西虽然感觉着娇嫩润滑,实则坚韧如铁,险些崩碎了他的门牙。 他这一举动顿时得到了热烈的响应,那两片湿软的东西开始大力吮吸起来,吮吸得两个腮帮子都贴到了一块儿,并伴有尖锐的齿状物啃噬双唇,疼痛进而麻木,双唇仿佛不复存焉。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至此只能拼死一搏。 叶传奇急忙运起全身功力,双掌奋力拍出,正中对方躯体,然而却有如浮游撼树,毫无作用。 入手处隆若峰峦,柔软如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叶传奇下意识抓了抓,当即醒悟,急忙睁开了双眼。 一张脸颊光洁娇嫩,近在毫厘,填充了整个视野,双眸紧闭,睫似蝶翼轻拢,乌丝垂落腮边…… 一股不可抗拒的震撼袭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有如点了死穴般呆住了。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那张脸颊渐渐远离,耳边响起了一声问询,“你有什么感觉?” 清醒过来,他茫然问道:“什么?” “我问你,你有什么感觉?”眼睛像水晶般亮晶晶,小仙女问道。 吧嗒吧嗒嘴,叶传奇回忆着刚才那一幕,非常奇怪,好像失忆了,思维每每思及那个片段即发生跳跃,详细环节都不记得了,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梦幻中,非常地不真实, 尽管如此,他还是依照传统答案答道:“甜美,非常美妙。” “是吗?”小仙女峨眉微蹙,纳闷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同平常吃东西没什么两样。” 叶传奇勃然变色,俯身呕吐起来。 (惊悚一吻,打趣天下有情人。) 呕吐得腹中空无一物,他发现了更悲催的情况,双唇肿胀起来,一鼓作气肿胀成了香肠。 好像回想起久远的回忆,小仙女神情恍惚,喃喃道:“不灭哥哥,你此行珍重,雁儿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这个约定会恪守千年,如果届时愿望成空,雁儿将陷岛覆海,绝不独活于世……” “我想我姐姐了,我要看看姐姐……” 不灭哥哥,雁儿,又出来了姐姐?这都什么什么什么啊?叶传奇感觉着要崩溃了,令他更崩溃的是小仙女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得他赶忙闭上了眼睛。 半晌,听到小仙女啜泣起来,眼睛偷偷睁开条缝隙,叶传奇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座水晶棺,一人来长,冰雪晶莹,小仙女趴伏其上,正哭得梨花带雨…… 妖怪的姐姐长什么样子?应该同妖怪一个样子,看看,就看一眼……好奇心作祟,做好了思想准备,叶传奇凑过去一看,又被震撼得呆住了。 棺内平躺着一位绝色女子,肌肤胜雪,柳眉如画,双眼紧闭,嘴角眉梢流露着安详和满足。 令叶传奇震撼的是她的容貌竟然同小仙女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看上去大了一号罢了。 玉指抚摸着水晶棺盖,泪珠儿飞花溅玉般滴落,三者相互辉映,如梦似幻。 小仙女深陷遥远的回忆中,有如呓语般喃喃道: “这是我的法器水晶盒,可保万物不腐。她就是雁儿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相伴千年,直到约定成空的那一天……” 一百一十七章 大伏笔,修真界见分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当年我法力低微,生活在幽暗的海底,与沙石海草为伴。” “那时候我就孕育了我的孩儿,你体味过自己的血肉中有一个小生命在一点一点地长大的感觉吗?你能聆听到她的每一声呼吸,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心跳,那种血脉相连的喜悦可以令你忘却时间和世间一切。” “每天我轻柔地抚摸着她,同她说话,给她唱歌,她是我快乐的源泉,是我的全部。” “有一个月圆之夜,我浮到海面上吸取月亮的光华,受到了一只鱿鱼的袭击。我奋力搏斗,最终逃脱了,不过我的伤势很重,一扇贝壳破碎残存无几。” “我飘荡在海面上,风浪越来越大,我感觉到身子越来越冷,一阵绝望袭来,我昏迷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金黄色的海滩上,太阳斜挂在天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想回到海里去,可是伤势太重,无法动弹。” “这时,我看到两个同你们一样的怪东西依偎着缓缓而来,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我很害怕,于是就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他们看不到我。” “眼前的黑暗反而加深了内心的恐惧,我害怕极了,浑身打起了哆嗦。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地倾听,倾听他们会对我做什么。” “他们一直低语着什么,后来不说话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很好奇,就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他们正在相互啃嘴。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那是在干什么,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在告别,隆重地告别。” “你帮我救我的孩儿,我自然要隆重地同你告别,你高兴吗?”小仙女扬起脸颊,泪眼迷离。 “搭救少主乃奴才分内之事,主子不可如此隆重,哎呀!折杀奴才了,折杀奴才了。”叶传奇低着脑袋回答道。 “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主子放心,但凡奴才剩下一口气在,爬也要爬回来的。”叶传奇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不灭哥哥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完他就化作一道长虹长虹飞走了,可是雁儿姐姐苦等了一千年,最终……他没有回来……” 叶传奇色变,“噗通”跪下了。 对此见怪不怪,小仙女痴痴地望着天际,有如呓语道:“不灭哥哥,你此行珍重,雁儿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这个约定会恪守千年,如果届时愿望成空,雁儿将陷岛覆海,绝不独活于世……” “当时雁儿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能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我感觉到心儿莫名地震颤起来,难以抑制地流出了眼泪,于是我就把这句话记住了,直到多年后方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修真之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身死道消,雁儿姐姐坚信不灭哥哥无法回来的理由只有这一种可能,因此她当时就已经萌生了殉情之念……” “不灭哥哥飞走了,雁儿姐姐伫立原地痴痴地望着天际,有如石雕一般。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我困得不行就睡着了。” “后来,我感觉到一道暖流沿着周身流淌,真舒服。我睁开眼睛一看,看到雁儿姐姐站在我身前,手里拿着一枚玉佩,一施法就变成了一扇贝壳。贝壳同我的身子正合适,我还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我好高兴啊!就欢快地开合着贝壳,向雁儿姐姐表达谢意。” “雁儿姐姐能听懂我在说些什么,她笑着摇摇头,挥手告别。” “当时天色已经亮了,朝阳给她的脸颊镀上了一层玫瑰色,真漂亮。” “当时我就想,难道雁儿姐姐就是传说中的仙女?长大了我也要长得像她一样漂亮。” “现在我做到了,因为雁儿姐姐是我姐姐,所以我要小一些,叫小仙女。你看我是不是同雁儿姐姐一样漂亮?” 叶传奇匍匐龟背,垂头丧气道:“漂亮,真漂亮。” “雁儿姐姐住在一座岛上,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沙滩上,默默遥望着天际发呆。” “我再没有离开那座岛。” “开始的时候,我躲在海面下默默地注视她。后来,那股渴望亲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于是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滑到沙滩上,请她坐在我背上休息一下。” “雁儿姐姐笑着点点头,就坐在了我的背上,我开心极了。” “从那时起,每当雁儿姐姐来到沙滩上,我就来陪着她。她依旧长时间地望着天际发呆,不过有时间会同我说会儿话,虽然我什么都听不懂,但是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不过雁儿姐姐的情绪却越来越不好,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不好。后来,她常常几天几夜不离开沙滩,动不动就泪流双颊。于是我也变得很难过,很伤心。” “该来的终于要来的。” “那一天,雁儿姐姐没有坐到我背上,始终流泪呆望着天际。我嘤嘤地同她讲话,她也不理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趴在她身边一直陪伴着她。” “一日一夜过去了,当朝阳再次照耀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擦干眼泪,摸了摸我的贝壳,然后腾空飞到了岛屿上空。” “雁儿姐姐凌空而立,摘下手上的铃铛,往空中一抛,铃铛变成了一座小山大小。我感觉到一股威压笼罩着整座岛屿,好恐怖啊!吓得我浑身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你看,就是这串铃铛,它是雁儿姐姐的法宝,遭受重创后重新飞回到雁儿姐姐的手腕上。”小仙女手指指点着水晶棺棺盖说道。 叶传奇趴到水晶棺上,看到那女子右手手腕上带着一串青铜铃铛。铃铛裂痕累累,古朴沧桑,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比翼” “雁儿姐姐满面决然,不停地挥动衣袖,铃铛不停地砸向岛屿。大地剧烈晃动,响声震耳欲聋,海水泼天翻腾,石块漫天飞溅,波涛涌来将我卷进了海里。我赶忙朝着大海深处游去,我被吓坏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我躲藏在深海海底,因为想念雁儿姐姐而吃不下睡不着,于是,过了一天一夜,我就游了回去。” “岛屿不见了,海面上什么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一边呼喊着雁儿姐姐,一边发疯般在海底四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她……” “雁儿姐姐已经死了,静静地躺在珊瑚丛中,同现在一样安详,一样漂亮。她实现了她的誓言,她追随不灭哥哥去了,她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 说到这儿,小仙女趴伏棺上呜呜痛哭起来。 泪花飞溅中,叶传奇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小贴士:这个伏笔埋得深,跨度大,待到男主角飞升修真界方见分晓,请读者朋友们有点儿耐心,如果能够写到那一幕的话。) 一百一十八章 一脚踢出异世界(上) 黑背四肢化作残影,乘风破浪,快如奔马。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游出了很远,很远,叶传奇按耐不住心肠千回百转,遂违背意愿回头望了一眼。 小仙女依旧伫立碧波之上,遥望此方,频频招手。 望夫崖兮?孟姜女乎?唉!既然是妖怪,何苦如同凡人般执迷痴念? 没有一点儿逃出生天的喜悦,心头涌动着凄婉,混杂着愧疚,他朝着小仙女挥挥手,毅然回过头来,喃喃道:“唉!事关身家性命,我这也是别逼无奈……” 水花涌动,大黑驴打海面下冒出头来,撅着尾巴跃上黑背,高呼道:“主子吉祥,奴才救驾来迟,还望主子恕罪,恕罪。” 废物一个,溜须拍马倒是一把好手,真不知道它有何奇遇,打哪儿学来的这些戏文? 斜着眼睛鄙夷地瞅着这货满脸谄笑,迈着小碎步款款来到身前,叶传奇思及诸多主弱仆强,功高震主等历史典故,遂笑吟吟道:“多亏神驴哥洪福齐天,方才护佑小弟平安无事,大恩定不相忘,哈哈!” 稍有察觉到叶传奇刻意遮掩的思维活动,大黑驴眨巴着两只驴眼细细地察言观色。 半晌,未觉察出异样,它放下心来,倍感得意,于是抖动身体,从头顶那一撮毛到尾巴尖那一根毛,将一身皮毛上的水渍尽皆抖落干净,。 水珠儿纷飞中,叶传奇一边擦拭着脸面,一边笑眯眯地暗自腹诽:“蠢货啊!蠢货,难道眼睛长在腚眼了?” “……老天开眼,终于让自己收服了一个妖怪,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挺胸称王称霸了,唉!可惜扮相不太好,偏偏是头驴,若是一头神龙,或者麒麟,那该多威风……唉!也不知道法力如何……” 思及于此,他急迫地问道:“神驴哥,您能否施展法术给小弟开开眼?” 大黑驴面露难色,寻思道:“法术?嗯,施展什么好呢?可别露馅……” “露馅?” “露脸,露脸……哎呀!绝技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施展哪一手,想想,想想……” “随便露一手就行,哈哈!看来神驴哥神通广大,绝技还真不少啊!哈哈!”叶传奇心中狂喜。 大黑驴讪讪地陪着笑,猛地眼睛一亮,惊喜道:“有了,有了,主子,您不要眨眼,不要眨眼。” 叶传奇睁大眼珠子,异常兴奋。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主子,请您对奴才吹口气儿。” 叶传奇鼓足腮帮子朝着大黑驴吹了口气儿,只见它瞬间化作一张纸片,轻飘飘地打着旋儿飘落到龟背上。 叶传奇捡起来一看,是一张驴子形状剪纸模样的东西,很薄,有些粗糙,似皮非皮,似革非革,分辨不出什么材质。 “哇!变成了一张纸,神驴哥莫不是会孙悟空七十二般变化?神驴哥?神驴哥?” 剪纸再没有反应,脑海中也接收不到大黑驴的意念,叶传奇若有所悟,朝着剪纸又吹了口气。 剪纸瞬间变回了大黑驴,它眉飞色舞地问道:“主子,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奴才的本事怎么样?怎么样?” 叶传奇竖起大拇哥,由衷赞叹道:“神驴哥法力高深,小弟真是大开眼界。神驴哥,你再变化变化,嗯,你能不能变化成神龙的样子?嗯,麒麟呢?嗯,老虎?” 大黑驴呲牙咧嘴地连连摇头。 叶传奇稍稍有些失望,但兴奋未减,接着问道:“神驴哥,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你有多少变化?” “一……一……” “一种?不会吧?它奶奶的,会变张手纸有个屁用?”叶传奇勃然怒道。 “惭愧,惭愧,奴才法力低浅,仅仅会一十二种变化。”大黑驴耷拉着脑袋辩解道。 “只会一十二种,唉!有些太……”叶传奇失望地嘀咕道,注意到了大黑驴的反应,他急忙改口道:“太好了,太好了,神驴哥,你都施展施展给小弟看看。” 豆大的汗珠子开始顺着大黑驴乌黑的毛发淋漓而下…… 这时,韩江嘤咛一声,坐起身来。 叶传奇急忙撇下大黑驴,手足并用爬了过去。 灵药和龟血发挥了作用,韩江高烧已退,伤势好了三成。 她揉着太阳穴,恍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妖怪们,遂松了口气,问道:“那些妖怪们呢?” “都散了,各回各家了。” “咱们这是到哪儿去?” “天边,到了天边,可能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真的?假的?”手捂双颊,五官绽放,韩江惊喜地问道。 “真的。” 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妙人儿,脸色惨白乌云半遮,嘴角眉梢尽吐妩媚,叶传奇情怀激荡难以把持。他暗暗发誓要让她快乐,要让她幸福,纵使天打雷劈也要娶她为妻,永不分离。修真?不冒险,成仙?没兴趣,若有人敢从中作梗,不惜大闹天宫,打他个地覆天也翻…… 韩江注意到大黑驴,问道:“它是什么?驴吗?怎么会出现在海里?” “它是神驴,我们亲如手足。” “什么?”韩江惊讶地问道。 “它可不是普通的驴,而是一只神驴,你看。” 在心爱的女人眼中,决不能同牲口划上等号。 叶传奇急忙朝着大黑驴接连吹了几口气,驴变成剪纸,剪纸变成驴,反反复复…… 韩江好奇地拿过剪纸看了看,吹了两口气没有任何反应,她大悟道:“它是法宝。” “法宝?宝贝?”叶传奇乐得眉开眼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韩江面色凝重道:“叶兄,你可得小心些,千万不要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叶传奇闻言脸色大变。 “叶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绝不告诉任何人。”韩江语气非常坚决,“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 “真的吗?”叶传奇欢喜得飘飘欲仙,双眼浓情泛滥,望着韩江痴了,醉了…… 看到他像只狗儿趴在身旁,眼神古怪,笑容猥琐,涎水都流了出来,韩江心生厌恶,进而化作恼火,遂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一百一十九章一脚踢出异世界(下) “看到你的鬼样子就讨厌,滚远些。” 韩江出身尊贵,自幼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受到过有情人,或者登徒子之类的骚扰,更何况其心目中始终不屑叶传奇的粗俗和猥琐,因此她并未往深处想,给一巴掌出出气也就是了。 这一巴掌并未使用内力,不过腮帮子上印了个红手印,肿若馒头而已,叶传奇慌忙手捂腮帮子,连滚带爬躲到了龟背边沿。 心上人的赏赐有如当头棒喝,当即将他敲醒了,美好的展望有如雨燕折翅陨落于残酷的现实之中。 一个有如阆苑仙葩,一个好似路边顽石,地位如此悬殊,所有心思终将虚化,枉自嗟,空牵挂,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起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末…… 思即于此,悲伤袭来伤及肺腑,叶传奇忍不住泪如雨下。 看着他这幅可怜模样,韩江稍稍有些后悔,不过其性子向来不会认错道歉,遂说道:“不就打你一下吗,又不痛,你哭什么?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以后不打你就是了。” “没哭,没哭……” 一句话哄得叶传奇眉开眼笑,眼神如醉,不过依旧难以冲淡满腹辛酸,泪流如雨如故。 “咦?你的嘴怎么了?” 此问足以说明叶传奇身位排在妖怪和驴子之后,直到此时,韩江才注意到他双唇肿胀如香肠。 “没有……没有……嗯,被鱼咬了一口……” 虽然属于被动偷腥,却依旧心虚得厉害,叶传奇心跳如鼓,眼神慌乱,手掩双唇嗫嘘道。 “瞧你那点儿出息,哼!” 鄙夷之情溢于言表,韩江冷哼一声,遂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打坐闭目运功疗伤。 泪珠儿滴滴答答,不时偷瞟佳人一眼,叶传奇心思纠结,乱如团麻,始终拿不定注意。 想要同心上人情结连理,比翼双飞,他清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永远生活于这个世界里,原因无他,男人唯自己一人耳。 可是这里的居住和饮食条件,唉!倒是难不住食物链顶端的自己,可是她呢?一想到她手捧鱼儿,眼神凄苦,双泪低垂的画面,他就心如刀绞,马上否决了这条思路。 可以退一步,短期居住于此,何时生米做成了熟饭,再抱着娃儿欢欢喜喜把家还。 可是一想到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他心头就油然升起一股浓重的负罪感,急忙惶恐地否决了。 只能再退一步,短期居住于此,待到两情相悦后再离开此境…… 可是……唉!想让仙葩爱上块破石头恐怕只有曹雪芹具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这辈子能实现吗? 还有那恐怖的小仙女…… 叶传奇不敢再想下去了。 黑背忽然停下来,“嗯嗯”叫了两声。 “主子,到了,天边到了。”大黑驴喊道。 叶传奇抬眼看去,只见面前阻隔着一层膜状物,晶莹剔透倒映着碧波,阳光照射下光点闪烁,果真有如露珠一般。 “这就是天边?”叶传奇迟疑地问道。 “这个世界完全被这东西包裹着,奴才以前曾经围着它转了一大圈,哎啊!累死黑背了。” “打这儿就能出去?” “嘿嘿,这个世界万物进不来,万物也出不去,主子,您老瞧好。” 大黑驴“哇呜哇呜”叫唤了两声,黑背听命甩头撞向那层膜状物。 仿佛涟漪扩散,膜状物微微颤动起来,黑背却仿佛遭到重击般反弹了回来,痛得它“嗯嗯”地不停地叫唤。 大黑驴伸蹄入口,贼眉鼠眼地四下里瞅了瞅,用意念说道:“小仙女平常动不动就发疯,它一发疯就恢复本相狂暴地跃起撞天。主子,你不知道,那场景好可怕啊!它的本相有山那么长,那么大,掀起的波涛能够挨着天……” “嘘,嘘。”叶传奇浑身哆嗦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黑驴点点驴头,咽了口吐沫,接着说道:“不过主子您不一样,您老是神灵转世,能够进得来,自然就能够出得去。” 叶传奇想起大王的话,说道:“你也进得来,自然也能出得去,是吧?” “当然,奴才围着天边转悠的时候,经常伸手出去玩水。” “玩水?什么意思?” “它外面是水,全都是水。”大黑驴连连摇晃着驴头,“一点儿也不好,在这里还能有黑背落脚,可是那头全都是水,奴才这一身皮毛娇贵的很,见不得水。” 叶传奇摩挲着下巴,转动转动眼珠子,说道:“怎么会是水呢?不可能吧?” “是水,是水,主子,您看。” 大黑驴伸出一只前蹄向膜状物捅去,好像穿过空气般毫无异样,一穿而过。待到它收回了蹄子,膜状物完好无损。 驴蹄子滴答着水珠儿,叶传奇马上抱起伸舌头舔了舔,喊道:“是淡水,是淡水,看来对面应该就是九曲河……” “怎么回事儿?”韩江起身凑到近前问道。 在心上人面前显摆是天下间最得意的事情。 叶传奇洋洋得意地解释一番,他说自己凭借精明的头脑,经过缜密地分析,破除重重迷雾,最终推断出事实。事实就是这个世界为这层膜状物所阻,不知何故被棒槌山镇压于九曲河下,只要穿过它,河水的浮力必可将他们送到河面,从而回到原来的世界。 韩江半信半疑,伸出如玉小指,缓缓朝着薄膜捅去……收回手指,水珠儿滴答而下,她舔了舔,当即眼眸璀璨,笑靥丛生,一改无头苍蝇状态恢复了强势。 负手雀跃着来回溜达了两圈,她拿定主意,果断命令道:“你,前头探路。它,驮着本少随后,咱们即刻启程,回家!” 闻言,叶传奇泪水涟涟,好不凄苦。 大黑驴则一头趴下了,表示强烈地反对。它说它那身皮毛见不得水,它还说它听大王说过一些典故,说妖怪神兽往往不为凡尘所容,屡遭雷劫灰飞烟灭,谁知道到了外面的世界,会不会一露头即遭受不幸,因此它要求叶传奇将其吹作剪纸带出去。 叶传奇将它的观点禀告于韩江,随后表述了自己的观点:“韩兄,小弟认为咱们不可操之过急,应从长计议计议。嗯,小弟的判断也不一定准确,嗯,也就五五之数,这万一穿过去了,不是原来的世界,而陷入了更凄惨,更恐怖的境地,那该如何是好?是吧?因此小弟觉着,咱们应该暂且停留此地,待彻底研究透彻,再采取行动不迟。” “你的意思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是吧?”韩江贝齿咬着樱唇,眼露杀机。 “嗯,话粗理不出,呵呵,呵呵。” “好,好。”韩江突然笑了,“你过来,站这儿……闭上眼睛,低头,低头,再低头……” “嗯?”叶传奇也笑了,笑得欢快淋漓,五官挪位,鼻头吹起了鼻涕泡。 天啊!不会吧?难道历史要重演?难道幸福已经近在嘴前?原来孤男寡女在一起,真的可以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奇迹,欧耶! “转过身去。” 转过身去?用得着转过身去吗? 服从爱人的指令是每一个男人的天职,叶传奇毫不犹豫转过身去。 “与其呆在这破地方受罪,老娘宁可去死!” 娇喝声中,韩江飞起一脚…… 惨叫一声,叶传奇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穿过膜状物,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百二十章 妖怪文官痒痒挠 这个世界天方破晓,天际朝霞掩映,满目烟岚拥树,花草含露,鸟声啾啾。 棒槌山飞走后留下的深渊已经填平,九曲河恢复了平静,淙淙流淌,平滑如绸。 水面上突然冒出了三个脑袋,迅速游到河边。 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劫后余生的喜悦令韩江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美梦黄粱转身空,悲痛绵绵无绝期,叶传奇揉着屁股,泪如雨下。 “天啊!陆地,天啊!蓝天,天啊!绿树,天啊!青草……”大黑驴疯狂扭动着驴头,四处张望目不暇接。 耗时颇久,二人一驴的情绪方平静下来,继续赶路。 有如狗儿寻觅尿臊气,又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时走时停,东闻西嗅,大黑驴欢快异常。韩江斜坐驴背,身姿婀娜,神态悠然。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化驴而任骑,驮娇躯之代步…… 叶传奇垂头丧气跟随一旁,不时斜眼瞅瞅那头驴,神情羡慕嫉妒恨。 由于有韩江相随,运气不错,进入丛林没走出多远,迎头撞见了一只梅花鹿。 烧烤!烧烤!!天赐美味岂能放过?逐鹿!逐肉!!马踏天下气壮山河,叶传奇运起轻功 撒腿就追。 梅花鹿掉头仓惶而逃,韩江眼冒绿光,灵舌舔动樱唇,涎水飘飞,她凌空抓起一块石头,甩手而出正中鹿头。 梅花鹿悲鸣一声滚翻在地,头部鲜血汩汩,四蹄无力抽搐。 叶传奇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去,使出重手扭断了它的脖子, 见到此景,大黑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险些驴失前蹄。 龟背石周边寂静无人,帐篷叠嶂尚存,诸多杂物散落,地上形迹纷杂,可以看出人们当时撤离非常匆忙。 石上桌椅倾覆,碗筷散乱,一片狼藉,从食物腐烂程度可以看出二人进入滴水世界有几天了。 叶传奇打帐篷里翻找出火镰和各种佐料,对于如何把一只鹿变成烧烤,他十分在行,开膛破肚,扒皮去毛,生火架柴…… 不一会儿,阵阵香气伴随着袅袅炊烟飘荡开来…… 大黑驴趴于篝火旁,鼻子耸动,涎水横流。 叶传奇一边翻烤鹿肉,一边同它谈天:“神驴哥,看把您馋的,以前您在海里的时候吃什么?吃海草?” “主子,奴才是神驴,神驴怎么会吃草?唉!一言难尽啊!自从到了那个破地方,奴才就没有吃过东西。主子,奴才除了吃些这样的美味解解馋,就只吃灵芝,雪莲,人参,何首乌等等天材地宝,主子,您可得多给奴才弄些来吃,而且要多多益善。” “哈哈!拿那些宝贝当饭吃?神驴哥,您真逗。” “主子,您不知道,修炼对奴才不起作用,奴才只能靠吃那些天材地宝提升法力,否则就永远像现在这么低……”发现不小心说漏了嘴,大黑驴懊悔地抬起蹄子塞进了嘴里。 “低?有多低?” “到了现在也就不怕主子您知道了,奴才的法力比普通的驴强……强……强那么一丁点儿。”大黑驴讪讪道。 “什么?”叶传奇愣愣地瞪着大黑驴,俄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逗死我了,逗死我了,神驴哥,您太幽默了,哈哈哈……” “事实会证明一切的。”大黑驴低声嘀咕道。 忽然,人影晃动,沈铁军,荣东海和张大嘴三人现身石上,呈三角之势围住了二人。 “哈哈!幸好老夫耐心等了三天三夜,否则还真叫你们这些小崽子逃脱了。”沈铁军满面笑意哈哈笑道。 三日前,虽然目睹韩江跌落深渊,不过此次行动干系甚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回去难以交差,因此他三人守于河边寸步未离。 待到深渊被河水填满,并未见着尸首,他们遂沿着河道搜索下去,却一无所获。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回首看到炊烟袅袅,遂狂奔而至逮个正着。 韩江冷冷盯着沈铁军,目光中杀机咄咄,她忽视了一个异象,那个狗腿子没有闪身躲于自己身后,而是护在了身前。 转眼看到大黑驴依旧趴伏原地,依旧盯着烤鹿,依旧涎水恣意流淌,叶传奇深为绝世大妖睥睨天下的风采所折服,当下摇头晃脑上前两步,哈哈大笑道:“哈哈!卑鄙无耻不要脸的老鬼,现在的小爷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如若马上滚蛋,小爷就饶你们一命,否则,哼!哼哼!就都把性命留下来吧!哈哈哈哈!” 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小泥鳅竟敢冒头?沈铁军江湖经验老道,他上下打量了叶传奇两眼,心中有些犯嘀咕,遂吩咐张大嘴道:“去,先把他杀了。” “好胆!好胆!!既然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小爷手下无情了。” 叶传奇面沉如水,眼神如刀,用意念吩咐大黑驴道:“神驴哥,麻烦您把他们都杀了,不,把他们都吃了。怎么残忍,怎么恐怖就怎么来,也好让小弟的女人出出心头那口恶气。” 大黑驴抬起头,愕然瞪着他,埋怨道:“主子,您老英明神武,何须奴才出驴?” “神驴哥,别开玩笑了,快快动口。” “不是,不是……主子,奴才……奴才刚才讲的都是真的……” “什么都是真的?”叶传奇勃然变色,讶然道:“怎么可能?你可是妖怪!法宝耶!” “妖怪也有文官,法宝也有痒痒挠,是吧?”大黑驴弱弱道。 “啊!啊!!啊!!!这该如何是好?” “唉!这个世界太血腥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奴才认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逃!逃啊!!” 大黑驴张开大嘴叼起烤鹿,撅起尾巴,四蹄撒开,一溜烟儿冲出了包围圈。 失望,羞辱,愤慨……所有不良情绪排山倒海涌入心头,脑海,乃至灵魂深处,生命难以承受重负,叶传奇晃了几晃“噗通”趴下了,仅有一丝清醒尚存,他抽搐着爬到了韩江身后。 “我挡住他们,你马上逃命去吧。” 纤纤玉手抚了抚额间秀发,轻吐胸中浊气,韩江神情决然上前一步,喝道:“动手吧,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倘若伊人香消玉损……还有提问的必要吗? 向来惜命不择手段的他,此时脑海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生不能同裘死同穴,万年苦修结缘得之不易,此心足矣!三生有幸!” 全身热血沸腾,叶传奇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并肩立于韩江身旁,拉住她的手,吼叫道:“我不走,要死咱们死在一块儿。” 韩江愕然看着他,呆滞好半晌,猛然挣脱开,甩手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这记耳光又狠又重,脸蛋子上立马泛起五根红指印,叶传奇踉踉跄跄一屁股坐到地上,脑袋乱晃开始数星星…… “好!打得好!他奶奶的,怎么不一巴掌把这王八羔子的脑袋扇下来?” 一声喝彩骤然响起,好似半空中炸响了一声惊雷,震撼得百鸟惊飞,河水倒灌…… 一百二十一章 一剑之威 十余丈外,一棵大树枝繁叶茂,一位黑袍人笔直立于树杈上。 其身材矮小干瘦,面罩黑纱,眼神如鹰隼,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眸子中流露出欢喜成空后深深的失望。 除去叶传奇,当场众人武学修为皆是不俗,自然看出来者不同凡响,深为其气势所慑,浑然忘却了搏杀,皆愣愣地仰望视之。 好久没有发威了,好久没有杀人了,今儿就痛痛快快发泄发泄。 在宗门后辈面前,有显摆的嫌疑,蒙面人抬腿迈步凌空而行,雍容如雁落平沙,飘逸若叶随风舞,一步一步有如循阶而下,举止悠闲,仿佛吃饱喝足了前往花柳巷寻花问柳。 这一手轻功全凭吊住一口真气施展,可谓惊世骇俗,当世无双,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凝神暗自戒备。 轻飘飘踏于龟背石上,蒙面人负手而立,飞扬跋扈道:“大呼小叫打扰老子睡觉,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浑然未将众人放在眼里,其目光宛若毒蛇般恶狠狠地盯着叶传奇。 群星闪烁,泪眼朦胧中,叶传奇感觉到一股凛冽杀气骤然罩体,寒意刻骨,肝胆俱裂,他吓得一头趴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不止。 作为供奉殿副殿主,虽然武功不入流,但是眼光则十分独到,沈铁军一眼就看出这位必是已经踏到那道门坎前的老妖怪。 他搜寻记忆,猛然想起什么,顿时吓得冷汗顺着鬓角汩汩流下,小腿肚子打起了哆嗦。 这些老妖怪们个个性子乖戾,喜怒无常,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存在,已经超脱了世俗,宗门,礼法的限制。 尤其这一位,尤为甚之,可谓朝天城无上的存在。 世上有这么一个问题,虽然其答案可能有无数个,但是其结果注定只会有一个。 供奉殿中流传着这么一个经典答案,乃殿主赵广年针对杀鸡侠掳走四长老张霹雳事件有感而发,“遇到绝世高手怎么办?呵呵,谁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想那没用的干什么?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其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此番言论虽未公开,赵广年也始终矢口否认,并大会小会反复强调了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供奉殿精神,然其影响已经广为流传,并成为了宗门,乃至天下人的共识。 遵照流程,沈铁军咽了口吐沫压压惊,上前两步躬身大礼参拜,“敢问前辈可是杀鸡侠?小人是朝天宗供奉,打扰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你知道是老子还敢放屁,存心不让老子睡觉。” 咒骂声中,蒙面人手臂似动非动,寒芒一闪,瞬间归于平静。 沈铁军神情呆滞,一动不动,半晌,微风拂过,突然血光大片迸溅,其身子一分为二,仆倒于地。 浑身颤抖不止,眼皮子尤为剧烈,叶传奇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诧异地打量着沈铁军那两片尸身,切口平滑如镜,左右均分不差一厘…… 天啊!怎么回事儿?难道天界屠夫降临凡尘?太霸道了!太没有人性了! 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裳,他伸手死死地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 一剑之威,震撼当场。 韩江脸色惨白,扭转头呕吐起来。 张大嘴一头跪倒于地,手捂嘴巴,脸上堆满了乞求,讨好的神色,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蒙面人,好似摇尾乞怜的狗儿。 眼中散发着狂热,荣东海上前两步,吁了口气,沉声道:“在下朝天宗供奉荣东海,一生痴迷于剑术,今日方算眼界大开,能够领教杀鸡侠神剑,荣幸之至,请。” 说罢,他缓缓拔出湛卢宝剑,运起玄功摆开了架势。 “不老老实实在供奉殿等死,偏偏要来送死,老子成全你。” 蒙面人手臂似动非动,寒芒乍起…… 肉眼难以分辨电光火石之间,荣东海闪电般劈出了三剑。 湛卢宝剑神芒闪现,化作层层剑网,那道寒芒好似微微轻颤,竟然诡异地穿透斩落下来。 荣东海脑袋一晃,伸出左手一拨,寒芒消逝,鲜血飞溅,一只断掌跌落于地。 “能接下老子一剑不死,算你走运,滚蛋吧!”蒙面人心中不快,愤愤道。 断臂鲜血淋漓,荣东海笔直站立当场,摇头叹息道:“疾缓有度,变幻无方,真乃神乎其技,可笑在下枉以剑痴自居,惭愧,惭愧。” 面含着视死如归的决然,他接着说道:“还请杀鸡侠再赐教一招,在下死而无憾。” “这身骨气倒不枉剑痴二字。”蒙面人赞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一剑集老夫毕生之所学,能化解者唯有触摸到那道门坎的高手。以你现在的修为原本应该不出十年即可跻身其列,不过你过于专注表象,固步自封,可惜,可惜,只怕此生无望了。”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荣东海语气急迫,躬身施以弟子之礼。 “好,老夫就送你一句话,万法归一无量地,信手拈来俱天成。”蒙面人伸手抚颌作捻须状,险些撸下了面纱。 荣东海呆立半响,猛然间醍醐灌顶拍额大悟,“不错,不错,晚辈错了,晚辈错了。” “执迷于宝剑之锋,无异于作茧自缚,多谢杀鸡侠教诲,晚辈从今隐没江湖,世上再没有什么狗屁剑痴,告辞。” 随手将湛卢宝剑弃之一旁,荣东海再次施以弟子之礼,转身信步而去。 蒙面人的目光落到张大嘴身上,谄笑僵死在脸上,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张大嘴闭目咧嘴,无声地泪如雨下,无声地磕头求饶。 “靠!”蒙面人不屑地摇摇头,冷哼道:“娘的!把你师父的脸都丢光了,滚蛋!” 张大嘴狂喜,赶紧爬起身,撒丫子狂奔而没。 叶传奇匍匐于地,脑子里乱作一团浆糊…… 杀鸡侠大爷,杀鸡侠大爷,总算见到您老人家了,小人心地善良,谦卑有礼,乐善好施,光明磊落,优点无数,缺点没有,可是您老摆明了针对小人,这是为什么呢? 莫不是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您大爷的您老糊涂了,你知不知道?您这样做是要成为历史罪人的,会像跪在岳爷庙前的秦桧遗臭万年的…… 还是想些有用的吧,凭借轻功逃之夭夭?岂敢,岂敢,那比引颈待屠还要冒险。 磕头求饶?装死?杀鸡侠大爷,您有儿子吗?孙子呢?认干爹?认干爷爷,您大爷的这些管用吗? 想起这些保命绝技的时候,韩江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同时在脑海中浮现,现在同以往不同了,现在的他宁可英勇地迎接死亡,也不愿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丧失尊严苟活于世,这就是爱情赐予人类最伟大的力量。 叶传奇猛然直起身子,扭头望向韩江。 在不可抗力面前,向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她此时神情惊慌,身子微颤,我见犹怜。 怜爱如潮涌来,忘却了自身的安危,叶传奇想要扑到爱人身旁,可是腿脚不听使唤。 他正准备爬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着杀气再次袭来,身子有如桎梏住无法动弹了。 杀鸡侠您大爷的,算您狠,不发出声音行不行?不打扰您老睡觉行不行?试试看…… 叶传奇咬牙忍受着刺骨的寒意,眼观鼻,鼻观心,石化了。 一百二十二章 青袍狂客 原以为会将这小子吓得嚎啕大哭,磕头捣蒜,未料到他竟然腰杆笔直,淡定如斯,有如佛主说法,老聃论道,他娘的岂有此理! 眼神愠怒,蒙面人散发出滔天杀气席卷而去…… 叶传奇依旧如故。 有如便秘般努劲儿……再努…… 依旧如故。 好小子,比茅厕的石头都臭都硬,老子就不信砸不烂你,好,耗着,看谁先耗不下去…… 心中暴怒,倔脾气上来了,蒙面人遂直立当场,有如泰山巍然不动。 生命如此美丽,眷恋每一声心跳和呼吸,如此有情有义,岂忍心轻易驾鹤西去? 无论茧孵蝶,蛇蜕皮,松立峭壁,野草吹又生,坚忍卓绝方为生存王道。哪怕螳臂挡车碾作泥,也要浮游撼树誓死抗争,这是一场生死较量,这是一场毅力比拼,这是一曲渴望生命的赞歌…… 时间如流水缓缓而逝,叶传奇始终顽强抗争,始终如一。 盯得眼睛酸了,气势泄了…… 娘的,老子这么高的辈分,却像狗等着吃屎般守着一个小辈傻看着,这成何体统? 蒙面人心生悔意,却又不愿服输,正骑虎难下之际,突逢转机…… 韩江呆立一旁,始终未敢轻举妄动,渐渐地倦了,烦了,精神松懈下来,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两声。 龟背石上寂静无声,这可比针掉地上的动静响,正所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因此叶传奇的肚子不由得也叫了起来。 “哈哈!好胆,好胆,竟敢放屁示威羞辱老子,看老子不把你一剑劈成花瓣……” 眼神闪耀有如骄阳,蒙面人打了个哆嗦,哈哈笑道。 虽然隔着面纱,但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脸上绽放着喜悦和凶残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沈铁军刹那间一分为二的惨状,叶传奇吓得魂飞魄散,绝望中,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滚滚而下…… “哈哈!竟然吓尿裤子了,哈哈哈哈!老子就不信吓不死你个王八羔子。” 蒙面人接连打了三个哆嗦,仰天哈哈大笑。 韩江大喝一声住手,箭步上前,挥掌斩向蒙面人。蒙面人抬指凌空一点,她登时瘫倒于地,生死不知。 心儿仿佛被剜了出来,好痛,痛得失去了知觉。 一股气流从丹田腾地直冲到脑仁,叶传奇双眼刹那间变得通红,头发无风炸起,他的心中,眼中只有这个蒙面人,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此人撕咬成碎片。 “嗷!”咆哮一声,他一跃而起,仿佛一头饿狼疯狂地朝着蒙面人扑去,蒙面人大感意外,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有如苍鹰捕食,一道人影闪电般从一棵树上飞掠而下扑向蒙面人,同时,另有一道人影斜刺里飞来阻挡住去路。 “砰!”一声巨响,掌力四射,二道人影对了一掌,各自踉跄倒退三步,方站稳身形。 未作停顿,头一道身影闪身再上,另一道身影闪身拦下,二人挥掌战作一团。他们掌力威猛,刻意硬碰硬针锋相对,好似二郎劈山救母,共工怒触不周山,声势煞是骇人。 龟背石上一时间掌风汹涌,抨击声震耳。 “嗯?”蒙面人正在诧异的时候,叶传奇返身又扑将上来,于是他又飞起一脚…… 如此蹴鞠数次,蒙面人恼羞成怒,娘的,猫戏老鼠,最终却展开了肉搏,这也太不尽兴了。 “娘的,小王八羔子,生就耗子胆,竟然吓疯了。” 安慰安慰失落的心情,蒙面人手臂似动非动,寒芒一闪,瞬间归于平静。 头部一阵剧痛,叶传奇猛然从癫疯中清醒,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从脑海中划过,随后陷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大战随之罢手,一位青袍人闪身跳出战团,他面罩白纱,身材高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叶传奇,沉声赞道:“汇集全身功力劈中顶门却仅仅将人击昏,神剑,神剑。” 与之对敌者身高体胖,正是丐帮前任帮主老乞丐洪二十一。 “功法威猛竟不弱于老夫的降龙十八掌,这是什么功夫?你是何人?”老乞丐眼睛溜圆,讶然问道。 青袍人没有理会,定定地盯着黑袍人,沉声问道:“阁下剑法通神,可是剑破苍穹铁裂天?” “不错,正是老子。”黑袍人身影一闪,呈包夹之势挡住对方退路,方满怀敌意道:“怪不得这小王八羔子狗胆包天敢羞辱我们老哥俩,原来是背后有绝世高手撑腰。哼哼!杀了他老子嫌脏手,因此今儿就拿你撒气了。” “娘的!要知道是你这老不死的,老子才不来蹚这滩浑水。”青袍人张口骂道。 除了那惹事的根苗叶传奇,普天之下敢如此对待铁裂天者,不是说没有,而是少之又少。 黑袍人和老乞丐皆一愣,遂细眼打量起青袍人,通过其额间眼角皱纹可以肯定对方年纪不会超过六旬。 二老大吃一惊,老乞丐问道:“你年纪轻轻,修为竟然如此精深,你多大岁数踏到了那道门坎前?” 青袍人昂首望天,冷冷道:“老子今天心情不爽,懒得告诉你们。” “我靠!你小子真狂,今儿不把你拍成一摊屎,老子不姓洪。”老乞丐圆脸蛋子气扁了。 “想打架?来吧,你们一起上吧,哼!省得到时候说老子以小欺大。”青袍人冷哼道。 “哇呀呀!放屁,放屁。”二老气得跑跳如雷,齐齐地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青袍人始终昂首望天,浑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接下来问题来了,真若双殴对方一顿,真丢不起人。 相互看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二老齐齐地说道:“你退下,让我来。” 蒙面人目光闪烁,说道:“老叫花子,你让老子先上,老子请你下一个月馆子。” 老乞丐坚决地摇摇头,“你想也别想,老子就是饿死,今儿也要出这口恶气。” “老子没时间听你们打屁,看打。”暴喝一声,青袍人挥掌劈向老乞丐,老乞丐大喜,急忙使了一招亢龙有悔相敌。突然,一道寒芒斜刺里刺来,黑袍人运起绝世轻功抢先加入了战团。 未料到青袍人足尖点地钻空子倒射而出,有如箭矢般瞬间远去,空气中传来了骂娘声,“娘的,老子说句笑话,你们还当真了,两个老不要脸的,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别跑,别跑。”老乞丐气冲冲追逐而去。 蒙面人则凶神恶煞般跃到叶传奇身旁,探手掐着他脖子拎起来,大喊道:“混帐,你给老子回来,否则老子就把这个小王八羔子皮肉一条一条撕下来,骨头一块儿一块儿捏碎了,然后抛到野地里喂狗。” 远方传来了一声大笑,“哈哈!剑破苍穹铁裂天有脸对一个昏死的娃娃下手?说出去老子都不信。” 蒙面人恨恨揪下面纱,露出一张干瘦老脸,正是老杀手。 心头怒气难消,他一边骂娘,一边狠狠扇了叶传奇几记耳光。 看到那张脸面瞬间肿胀成猪头,随手将其抛于沈铁军那两片尸身中间,看着意yin了好半晌,老人家方才消了气。 一百二十三章 巴掌 老杀手盘膝而坐,运掌抵在韩江背心要穴,缓缓注入一股精纯的内力为其运功疗伤。 一个时辰过去了,老人家收了功,踉跄起身,像夏天午后的狗儿耷拉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韩江呻,吟了一声,他急忙负手而立,遥望远方天际,摆出了一代宗师睥睨天下的架势。 睁开双眼看到一旁的老杀手,韩江大惊失色跳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她指着躺在血泊中的叶传奇,悲愤地问道:“你杀了他?” “哼!这种人活在世上纯属糟蹋粮食,老夫不过替天行道罢了。”老杀手板着脸冷哼道。 “你……你……他不过一个小混混,你都不放过,你还要不要脸?”韩江指着老杀手的鼻子,厉声骂道。 不,这不是骂,这是小辈儿在同长辈撒娇。 老杀手心中温暖如春,强忍住笑意问道:“怎么?你想替他报仇?你难道不怕老夫?” “笑话,本少为什么怕你?” “你认为你能抵挡住老夫那一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挡不住则死,难道你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宗门的未来和希望胆气颇豪,无所畏惧,老杀手倍感欣慰,紧绷的老脸再也撑不住了,当即笑开了花,“哈哈!有胆量,不错,不错,哈哈!” 笑声未落,却见韩江瞅了一眼沈铁军散落在地上的五脏六腑,随即面无人色,俯身呕吐起来,老杀手眉头一皱,心中甚是不喜。 索命门培养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最残酷,最不能接受失败,刺客中的刺客,他们打小儿就会受到各种非人的训练,与血肉白骨为伴,刀锋割眼皮都不会眨眼,岂能看到血腥和一堆下水就如此德行? “唉!如此无双璞玉竟然被zaota了,暴殄天物啊!”老杀手暗自叹息一声,决定再试试,于是,一股杀气猛然笼罩住了韩江。 令老人家做梦都想不到的情形出现了,原本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且正值心神涣散之际,韩江登时吓得尖叫一声,闭眼抱头蹲下了。 天啊!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 老杀手痛不欲生,咆哮道:“混账!混账!俞乘风你个小王八羔子,老子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不许你骂我风叔,老混蛋,老混蛋……咦?你怎么知道?”韩江跳起身来,破口大骂了两声,猛然反应过来,狐疑地问道。 “老子什么不知道?哼!”老杀手心情很不好,脸色很难看。 风叔一身武学同宗门武学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身份隐秘,韩江曾经软磨硬泡打听过,始终打听不出来。据她试探得知,除去那些师叔和师叔祖们知道,其他人等则一概不知。 这老混蛋如何一下子就说中了要害?难道他是宗门前辈高人? 韩江上下打量着老杀手,问道:“你是何人?同鄙宗有何渊源?” “渊源?渊源?哼!狗屁的渊源也没有。”想起往事,老杀手怒不可遏。 “啊!”惊呼一声,韩江抬手拉开了动手的架势。 因为身份隐秘,风叔收韩江为徒后,曾郑重地叮嘱过她一些注意事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止因为武学招式而泄露宗门最大的秘密。 韩江曾问起过缘由,风叔沉吟未语。 至于如何去做,风叔则回答的非常明确,除去宗门核心人物,但凡有人知道其来历同索命门扯上关系,那么他就必须得死。 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此次戴上变形戒改变仪容逃出宗门后,始终使用风叔的武学,以防止被认出来抓回宗门去。 这个老混蛋不但知道风叔的底细,还好像同宗门有着深仇大恨,因此,他-必-须-得-死……可是,风叔,对方可是绝世高手,动手无异于去送死……不要一剑两半儿,太恶心,太难看了,拍死?掐死?还是点死穴吧,这样还能漂亮些…… 回想起那一剑之威,韩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飞快地瞥一眼那堆下水,皓齿噙着朱唇,泪珠儿漫过眼眶滴答下来。 武学天赋再高顶个屁用?没长卵蛋永远都是废物。 看到她这幅模样,老杀手气儿不打一处来,甩手就赏了两记大耳光。 韩江一个趔趄斜坐地上,两个脸颊顿时肿的高高的,她手捂双颊,凤眼圆睁,泪珠儿汩汩而出,神情难以置信,小嘴嘟嘟囔囔:“你打我,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老子为什么不敢打你?你跟老子走,老子不把你打出卵蛋来,老子就不叫铁裂天!”老杀手吼叫道。 “铁裂天”三字仿佛晴天霹雳般在耳边炸响,震得韩江呆住了,半晌,她抹抹眼泪,抽泣问道:“真的……假的?” 没想到报出大名却被怀疑作骗子,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老杀手气得胡子飘起来了,再次举起巴掌,厉声喝道:“混账!老子一掌拍死你。” “你和我爷爷的画像一点儿也不像……咦,有点儿像……” “混帐!老子……什么?爷爷?” 老杀手瞠目结舌地看着韩江,身子接连打着哆嗦,脑子里翻江倒海乱成了一团浆糊: 爷爷?他管老子叫爷爷?没听错吧?如果老子要是爷爷,那么他是老子什么人?有些乱,得捋一捋…… 老子的儿子是担山,担山的儿子就是老子的孙子,老子的孙子自然叫老子为爷爷,那他应该就是自己的孙子…… 不对,十年前,担山来到朝天城,说他有了个女儿,出生时祥瑞满天,名叫铁香寒,可是他…… 老杀手一拍脑壳,眼睛放光,上前一把拽住韩江的胳膊,问道:“你是香寒?” “你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真是我爷爷……我知道我有个爷爷神剑无敌威风的很,却从来没有见过……是威风的很,初次见面就打我的脸……”韩江抽泣道。 看着孙女脸上那两个红掌印,老杀手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 一百二十四章 头上长犄角 十八年前,他高擎着巴掌质问儿子铁担山,儿子倔强地仰着头,闭眼一言不发,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 他暴怒,他咆哮,他真想一巴掌拍死那个逆子,巴掌晃悠了两下,感觉到重逾千斤,累得他实在抡不下去…… 他偷眼瞄了一下那些个徒弟师侄们,他们个个匍匐于地为儿子求情,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废物,一群废物。 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老脸威逼儿子去杀了武广群全家以来抵罪,可是儿子嘴角抽动诡异地笑了笑,依旧不吭声。 这就是溺爱纵容逆子的严重后果,他已经把他这个老子看扁了。 他登时气得头冒青烟,脚底流脓,他当机立断,痛下决心。正当他反掌将要拍在自己脑袋上代子谢罪的时候,小六子俞乘风及时赶到抱住了他的胳膊,于是他就半推半就地顺坡下了驴,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了…… 关于那次事件的起因,老杀手至今仍然想不明白。 当年儿子接下了刺杀三晋大侠武广群的刺杀令,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当儿子潜伏在武府后花园中等候刺杀机会的时候,一个女子来到凉亭里抚琴一曲,一曲终了,儿子就爱上了她,而她正是武广群的女儿。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爱情到底是什么东东? 对于爱情,老杀手虽然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相信过。 在他的人生观里,女人之所存在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否则谁会付出破了童身,影响修炼等天大的代价去做那有害无益的事情?六十年前,他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趁着撒尿的功夫同一个婢女行了房事,于是有了儿子铁担山。 铁担山杀伐果断,他毅然终止了刺杀武广群的行动,随后采取极端手段追查出幕后悬赏人是晋地的长乐帮,随后施辣手将其杀了个鸡犬不留。 逆子胆大包天,触犯帮规头一条禁令,这若是传将出去,索命门必将声誉扫地,土崩瓦解。 丑闻啊!耻辱啊!愧对诸位列祖列宗啊! 老杀手一气之下撒手而去,狂奔而没,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踏回宗门半步。 所幸铁担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那件丑闻悬案至今,索命门这些年发展蒸蒸日上。 十年前,铁担山找到老杀手,禀告自己有了个女儿,名字叫铁香寒,孩子的母亲于生产之时去世了…… 那时候老杀手和老乞丐已经在朝天城住了七年,他们俩相依为命,共同经营着那一枚铜板的赌约…… 往事不堪回首啊!眨眼间已经离开宗门十八年了。 唉!自己这辈子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可是儿子犯下弥天大罪却硬不下心肠教训一下。熟料父债子还,天理昭昭,如今却委屈了乖孙女,真是丧尽天良,罪不可赦。 懊悔和怜爱充斥心房,阔别近百年的泪水淋漓而下,老杀手蹲在一旁,抚摸着韩江的脑袋柔声相劝。 有如火上浇油,韩江倍感委屈,嘴巴扁成了鸭子,鼻头抽抽泪水涟涟,哭得细雨连阴无有尽时。 半晌,老泪干涸了,老杀手束手无策没辙了,转眼瞅到湛卢宝剑,他凌空抓过来,递给韩江,“呵呵,乖孙女,拿去玩了吧,呵呵。” 刹那间雨过天晴,花骨朵绽放,韩江破涕为笑,执剑左瞅瞅右瞅瞅。 看着那三尺青锋映照着脸颊如雪,笑靥如花,泪珠儿晶莹垂落,老杀手心中柔情似海,肝肠百转,他决定要把这些年未尽到的慈爱都弥补回来,哪怕她想要自己的肠子跳绳,他都会掏出来,洗干净了双手奉上。 韩江欢天喜地舞了一段剑舞,老杀手手舞足蹈伴舞相和,看到她微微有些喘息,他心急火燎地拉着她要赶回朝天城接着运功疗伤。 韩江看到叶传奇的尸首,情绪低落下来,说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要把人埋了以作报答。 老杀手白眼上翻,说这种人死不足惜,活该暴尸喂狗。 “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韩江红着眼圈儿来到叶传奇尸首旁,看到那殷红的鲜血,以及满地下水,她恶心地扭头一旁。 想了想,她取出化尸粉,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干脆化了算了。” 老杀手夺下化尸粉,哈哈大笑道:“丫头,他救了你一命,老子饶了他一命,一命抵一命,从此互不相欠了。” 这时,叶传奇shen吟一声,蹬了蹬腿儿,吓得韩江尖叫一声,箭步蹦出去老远,老杀手急忙拉着她如飞而没。 头痛欲裂,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叶传奇伸手摸摸天灵盖,痛得呲牙尖叫了两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头上长了犄角?莫不是进地府化作了牛头? 他再摸摸,只有一只,捏捏,痛得又叫了两声。 好家伙,头顶上怎么起了个这么大的大包?天空蔚蓝如洗,自己死了吗?没死吗?到底死了没有?这可真是个问题…… ……头脑渐渐恢复清明,佳人的倩影第一时间浮现出来,他惊叫一声,一跃而起,脚底下一滑,跌倒了。 感觉到左脸蛋子贴到了黏黏糊糊,冰凉的东西上,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沈铁军那半张脸。他急忙往右一躲,右脸又贴到了黏黏糊糊,冰凉的东西上,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沈铁军另外那半张脸。 幸好他在死尸堆里睡过觉,因此没有吓昏过去。 高喊着韩江的名字,叶传奇惊慌失措地四处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韩江的尸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脯长长松了口气。 自己怎么没有死?脑袋上怎么长了一个大包,脸面怎么肿成了猪头?韩江有没有出事?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呲牙咧嘴地揉着大包和脸蛋子,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起蒙面人轻易饶过了张大嘴,韩江出身豪门,福泽深厚,想来必定也平安无事,他心神稍安,决定马上返回朝天城翠竹居去看一看。 准备离去的时候,看着沈铁军那两片儿尸身,叶传奇觉得浪费了有些可惜。 对于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惯熟的很,于是他双手合十祈祷道:“沈副殿主,您老驾鹤西去,一路走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子自然要送您老入土为安,不过您老得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给小子当工钱,如何?你要是同意就安心地去吧,若是不同意就说句话……既然你不说话,那就表示你同意了。” 说罢,他一边哼哼着金刚经,一边将沈铁军那两片儿身子细细搜了一遍。 从袖袋里搜出二千两银票和十来两碎银子,有几张银票上沾上了鲜血,他赶紧沾着吐沫将血污擦去。 从靴筒里搜出了一把匕首,刀鞘古朴凝重,刀刃寒光闪闪,他把匕首插在自己靴子里,或者用来防身,或者为韩江削苹果皮,总会有些用处的。 将尸身散落一地的五脏六腑拨弄开看了看,没发现情急之下将宝贝吞进肚子里的迹象,他有些佩服杀鸡侠想得周到,省却了再开膛破肚的麻烦…… 搜查完了,他掰指头算算,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财富竟然已经高达一万一千两。 天啊!太棒了!他欢天喜地地翻了几个跟头,然后喜气洋洋地挖了个坑把沈铁军埋了。 一百二十五章 爱情的闪电劈中了百会穴 叶传奇运起轻功草上飞返回朝天城,跑了几里路,脑海里突然传来一行信息,“好吃……人参,万年的……雪莲,万年的……好吃,好吃……” 想起那货撅着尾巴逃命的狼狈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叶传奇急忙撒开圈子四处寻找, 终于在一片树荫下看到了大黑驴。 两个前蹄子趴在烤鹿上,烤鹿已经啃了一半,耳朵耷拉着不时呼扇两下,一群绿头苍蝇盘旋飞舞,大黑驴闭着眼睛,涎水横流,睡的正香。 靠,原来这王八蛋正在做美梦。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叶传奇箭步冲过去,抬腿狠狠朝它脑袋上踹了两脚。 大黑驴惨叫一声,爬起来仓惶逃窜,一头钻进一旁的灌木丛中,只露出小半个屁股。 “唉!没骗老子,这货真是个废物。”叶传奇痛心疾首地想道。 “主子?原来是主子驾临,主子,主子,奴才哪敢骗您?奴才忠心耿耿苍天可鉴……”大黑驴钻出灌木丛,驴脸上堆满谄笑,夹着尾巴,迈着小碎步挪了回来。 出生入死异世界一游,原本以为收服了一个大妖当打手,从此可以叱咤江湖,为非作歹,孰料竟是个废物…… 失望,失望至极致能把肺气炸了,叶传奇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鉴个屁!你贱!你贱……” 大黑驴趴伏地上,盘起四蹄,眯缝眼睛,不时摇头晃脑地打个响鼻儿,好似在树干上蹭痒痒般舒服…… 踢打了一炷香时间,叶传奇累得一头瘫倒在了大黑驴身上爬不起来了。 “主子,奴才知道主子您英明神武,超凡入圣,命硬福厚,无论遇到什么都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大黑驴滔滔不绝地奉承道。 虽然知道这货是在拍马屁,不过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听到耳朵眼里还是蛮舒服的,叶传奇很快就消了气儿。 “嗯,也不是全无用处,平时可以解解闷儿,当个脚力……还可以废物利用,牵着它演杂耍赚个盆满钵满……”他摩挲着下巴想道。 “主子,主子,什么叫演杂耍?” “唉!不能称王称霸,只能与民同乐了。火速赶回朝天城,驾,驾。” 对于废物自然不用客气,叶传奇二话不说翻身上驴,使出铁砂掌痛击驴屁股。 大黑驴听从号令,奋蹄狂奔。 “蠢货,你能不能跑快些?怎么比老牛拉破车都慢?” “呼哧,呼哧,主子,奴才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了,呼哧。呼哧。” “废物啊!废物,看来同那些王八呆在一起太久太久了。” 午后阳光毒辣难挡,官道上热浪蒸腾,叶传奇归心似箭,巴掌都拍红了,大黑驴尥蹶子狂奔,荡起尘土飞扬。 一队人马后来居上,缓缓超过了他们。 队伍前后各驰骋着三十多名护卫,骑着高头骏马,风尘仆仆,行色匆匆,不过仪仗整齐,显然训练有素。中间护佑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打造得精致华贵。 叶传奇扭头盯着那匹匹骏马,目光中满含着羡慕…… 忽然,他刹那间情怀澎湃,神魂出窍,险些一头翻下驴背。 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心房剧烈颤动,浑身热血沸腾,一股滔天的渴望仿佛洪水般肆虐着神智,渴望亲近,渴望拥有,渴望吞噬…… 难道是缘定今生?难道曾刻骨铭心?纵使天地茫茫相隔,纵使众生芸芸相阻,只要有刹那间的一瞥也会钟情一世?可是那万载的企盼?可是那一朝的倾诉?纵使今生依旧无法得偿所愿,纵使此身撞得粉身碎骨,也放不下,割不断…… 爱情的闪电劈中了百会穴,眨眼间,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她。 一辆马车上,轻纱曼拢,一位女子手托香腮,透过车窗若有所思地遥望着道旁的九曲河。 多么完美无瑕的脸颊,不应属于凡尘,只应来至天界。只见她脸如莲萼,肤若凝脂,眉横远岫,杏眼润秋水,皓齿樱唇增媚意,螓首香颊自天成,面笼愁绪沉鱼雁,手如柔荑执轻纱(此类描述过于繁琐,共计十次之多,因此再以后将以略代之)…… 叶传奇下意识抱紧驴脖子,痴痴地盯着那张脸庞,眼神火热燎天,嘴巴似蛤蟆大张,涎水肆意流淌…… 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他身上,女子登时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抬手“呼啦”拉上了纱帘。 马车超过了大黑驴,叶传奇催命般催促大黑驴快快追赶,情急之下不惜拔出匕首架在驴脖子上。 这一招终于激发了大黑驴的潜能,只见它鬃毛倒竖,肌肉乱颤,尾巴撅得直直的,亡命疯奔。 虽然被车队越拉越远,不过总算没有跟丢。 那队人马进了朝天城,速度缓慢下来。 大黑驴已经累得上翻白眼,口吐白沫,此时的它内心中无比悔恨,悔恨自己的脑袋是不是不小心什么时候被自己踢爆了,以至于做出了这个认主求虐,抱憾终身的决定。 叶传奇不离不弃尾随着那队人马穿街过巷,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走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鱼贯进入了一座府邸。 府邸大门紧闭,没有悬挂任何牌匾标识。 叶传奇瞧瞧左右无人,遂飞身跃起扒住墙头朝里面张望,只见院内楼阁掩映,错落有致,画栏雕栋,好不气派,那行人鱼贯进入了一道内门。内门合上,想要再瞧佳人一眼竟难遂愿。 “……看来这应该是某位大户人家府邸的后门……” 叶传奇沉吟半晌,未敢莽撞行事,遂返回到巷子口,拉住一位路人打听那是谁家的府邸。 路人吞咽着口水,色眯眯地告诉他,那儿是天上人间的一个后门。 闻言,仿佛从九天之上大头朝下栽下来直接拍到了地面上,心儿碎成了粉末,叶传奇惨叫一声背过气儿去。 路人急忙运起神功为其疗伤,耗费了一盏茶时间终于将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叶传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哽咽吟诵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呜呜,你放心,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会永远地爱你,疼你,宠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会哄着你开心……” “……我的心里总有你,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总会梦见你,我会永远保护你,泼出性命地保护你,化作厉鬼也要保护你,看谁以后再敢欺负你……” 吟诵完护花词,叶传奇噙泪仰望着苍穹,暗暗发誓要娶这个她和韩江二人为妻,此志沧海桑田永不变更。 他拿定主意,明天就带上所有的银子来天上人间为她赎身,如果不够,纵使去抢劫朝天宗银库也在所不惜。 一百二十六章 变数,臭虫 翠竹居。 “我去开门,我去开门。”院子内传来莺莺燕语和欢快的脚步声。 院门打开,张语嫣俏生生出现在眼前,她吃惊地盯着叶传奇的脑袋,问道:“你……找谁?” “我,咱们见过,我是韩江……韩兄弟的朋友。”叶传奇答道。 “啊!”纤指捂着樱桃小嘴,张语嫣惊声喊道:“是你?哎呀!你受的伤这么严重。” 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她转身跑回院子里,大喊道:“成凤,你的救命恩人来了,你看他为了救韩公子,受了多重的伤啊!” 叶传奇揉着脑袋进了院子,看到张成凤和韩江双双玉立庭院中央,中间隔着摇头摆尾的骏马黑心肝。 张成凤也惊讶地捂着小嘴,满怀感激地望着他,半晌,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埋怨道:“你不要瞎说,他怎么是我的救命恩人?” “怎么不是?出事后,某人茶不思饭不想天天抹眼泪,你说,他是不是救了二个人的性命?”张语嫣戏谑道。 “讨厌……我那是在担心我哥……”张成凤红霞扑面,跺脚娇嗔道。 事发那天当晚,邪阴教八长老浑天魔神周大海狼狈逃回龟背石,禀明了详情。情况有变,邪阴教教主黄浩森当机立断号令门人挟持二少赛孟尝遁逃而去。 始终未见心上人,原本心急如焚的张成凤听闻噩耗,吓得花容失色,含泪狂奔,冯伯无奈伸指点了她的睡穴。 待到醒来,已经回到了朝天城,其娘亲叶巧巧和张语嫣始终陪伴其身旁良言相劝,却哪里阻挡得了泪珠儿贯穿日出日落,日落日出…… 张府护卫搜查回来,仅牵回了韩江的骏马黑心肝,心上人则杳无音讯。从那时起,张成凤就派丫鬟小红驻守在翠竹居,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痴情终有回报…… 真的是回报吗?还是孽缘难逃? 造物主同网络写手没什么两样,闷得无聊,闲得蛋疼,遂绞尽脑汁编排离奇情节和狗血桥段,以赚取天下痴情人的眼泪为乐,唉!真不是东西。 看着厌恶可憎,却可以消灾脱困,好比臭豆腐的人物来了,韩江笑吟吟问候道:“叶兄,你没事儿就好,担心死小弟了。” 爱人一句关心的问候,胜得过万千恩宠,叶传奇幸福得眼冒金星,鼻血上涌,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定睛打量韩江是否受到了一根头发丝的伤害。 不看则已,一看怒发冲冠,他蹦着高跳骂不止:“杀鸡侠,你个老混蛋,老不死的……” 张氏二女不知道其中究竟,叶传奇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 初生牛犊不怕虎,二女粉拳掐腰,眉眼含煞,气鼓鼓声讨杀鸡侠暴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得不亦乐乎。 感觉着后背有如针扎,叶传奇伸手挠了挠,情绪激荡之下,没有多加理会。 雪白的脸颊肿得高高的,仿佛一边趴着一只火红的火凤凰,韩江原本面含窃笑,不时偷瞄正房一眼,不过待到叶传奇开始问候杀鸡侠祖宗八辈儿的时候,她勃然变色,厉声道:“住口!本少要运功疗伤,不送!” 张氏二女不敢怠慢,匆忙告退。 叶传奇却有些依依不舍,跨出门槛后,他还回首问道:“韩兄,在下闲来无事,不如为你护法如何?” “砰!”门关。 “哎呦!”惨叫。 “叶大哥,你鼻子流血了。” “没事儿,没事儿。”抹着鼻血和眼泪,叶传奇心中好不甜蜜,“呵呵,关门都使这么大劲儿,看来爱妻伤势已经大为好转,心安矣!呵呵。” 叶传奇毕恭毕敬地将两位姑娘送出了翠竹居。 张成凤绕着圈子对他表达了谢意,然后提到了白石滩赌斗的事情。她说:“叶大哥,江哥大大小小打了五十六只猎物,我哥他们仅仅打了三十多只,江哥赢了。叶大哥,你有什么要求就去找我哥说,他会帮你办到的。” 张语嫣插话道:“叶大哥,这事儿你得感谢成凤。那天下午她胡搅蛮缠乱搅合,还早早把大公子拉到了龟背石,否则,不一定谁赢呢。” “多好的小姑娘,不知道将来谁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她为妻……”叶传奇感动得眼窝湿了。 其觉悟脏,乱,差,此时还没有察觉到自己造下了多大的罪孽,直到后来接连受到张成凤的恩惠,这才良心发现,可惜悔之晚矣! 传奇巨侠对成凤姑娘评价极高,正因为这个原因,尽管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屡遭张氏家族迫害,结怨颇深,却始终没有施辣手怀恨报复。此乃后话,暂时不表。 翠竹居内,老杀手缓步走出正房,其脸色铁青,眼神犀利,咬着牙根恨恨道:“该死的臭虫,老子真想一指头碾死他……” 叶传奇并不知道,因为杀鸡侠的介入,此时的翠竹居已经成为了各大势力瞩目的焦点,也正是从这个时候,他开始真正暴露于那些执掌大权者的视野里。 山雨欲来风满楼,对于其头一次亮相,他们的认知颇为接近。 接到眼线回报后, 张府,书房内,叶巧巧抿嘴淡然一笑,低头接着挥毫泼墨…… 听雨轩养晦堂内,大主管叶绍施拍案一掌,闭目良久,喃喃自语道:“变数,变数……臭虫,臭虫……” 九州商行,密室内, 叶朝阳启禀道:“师父,徒儿汇集多方情报判断,杀鸡侠很可能再次露面了。” 殷老愕然道:“哦,你慢慢道来。” “今天下午,那位叫张大嘴的供奉刚刚踏进朝天城,就被叶氏家族的眼线接进了听雨轩。据咱们眼线讲,那张大嘴神色惶恐不安,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杀鸡侠三个字,这是佐证之一。” “叶大主管精明谨慎,咱们的眼线始终无法安插进去,因此无法打探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可以大致推测出来。” “白石滩事件发生后,有传言说有邪阴教教徒看到三位高手偷袭暗算一位武功奇高的少年,少年受伤被同伴救走。他必定就是韩江。至于那三位高手,经这几日查实应该是供奉殿副殿主沈铁军,剑痴荣东海和那个张大嘴。” “今日张大嘴狼狈逃回,沈铁军和荣东海却杳无音讯,看来应该凶多吉少了。沈铁军不必多说,那荣东海武功高绝,罕有敌手,这是杀鸡侠出手佐证之二。” “韩江今日独自回到朝天城,可以看出其内伤颇重,随后有人赶到翠竹居前去探望。那人鼻青脸肿,风尘仆仆,眼线跟踪他一路到了内务省天闲门,由此看来应该就是他救了韩江。” “那个韩江背景不简单啊,必定同杀鸡侠颇有渊源。”殷老沉吟道。 “师父,那杀鸡侠究竟是什么人?徒儿曾多方打探却打探不出。” “世上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踏到那道门坎前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嘿嘿,他们这些老妖怪平时隐世不出,可是万一哪天出来散散心,哼!谁碰上了算谁倒霉。朝阳,咱们潜伏敌后,谨慎为上,你以后就不要再打探了。” “是。”叶朝阳俯首称是,接着又道:“师父,徒儿有个计划,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说看。” “经过此次事件,叶二少和韩江的梁子必定越结越深。徒儿曾仔细研究过韩江这个人,他任性好胜,恣意妄为,因此徒儿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他二人之间填填柴,若能挑起叶氏和韩江,杀鸡侠之间的仇怨……” “接着说。”殷老很感兴趣。 “师父,那人此次救了韩江的性命,韩江必定会对他感恩图报,如果咱们来上一招移花接木,那么韩江必定会认为是叶二少撒气泄愤……” “当然,徒儿并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徒儿认为,事情的关键是除掉这么一个小人物就像碾死一只臭虫,对于咱们不会有任何风险和损失,却有可能带来意外的惊喜。” 殷老生性谨慎,自从派黑鹰行刺赵光腚未遂,利用西归巷血案制造动乱未果之后,他就一直严令属下潜伏不出。 此时,听了叶朝阳这一席话,他不由得心中一动,捻须斟酌半晌,点头赞道:“若能不冒任何风险和损失给朝天宗制造一些麻烦,实在再好不过,好!就照你说的办。” 一百二十七章 清涟仙子 破巷子,黑漆漆阴森恐怖,街道坑洼硌脚,路旁梧桐树枝叶沙沙,好似猛兽磨牙……还有这门洞如此狭窄,同狗洞有何区别?门首两旁风灯光亮昏暗,随风摇曳,地上光影支离破碎,娘的,莫不是来到了阴曹地府? 爱情烈焰熊熊,头脑发热想象力丰富,若能身具七十二般变化,化作一只虱子……娘啊!幸福得想都不敢往下想。还是化作小羊和狗儿吧,不惧皮鞭和踢踹,只要今生能死皮赖脸趴伏在恋人脚边,此心足矣。 叶传奇没有回家的喜悦,他的心儿和魂儿皆遗落在了翠竹居。 平安打开大门,稍有迟疑即认出了他,“天啊!奇哥,你的脸怎么了?” “倒霉,被野蜂群蛰的。” “天啊!你脑袋上的大包?” “别提了,蜂王也出马了。” 叶传奇敷衍两句,吩咐平安去找些吃的。 进了宿舍,狗子依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叶传奇多瞅了两眼,比较肯定地认为这货这几天就没有动弹过,“唉!这还算人吗?同屋里的摆设有什么区别?” 愣子不在,床上的行李以及随身物品也都不见了,叶传奇倍感纳闷,“难道搬回家去住了?” 半晌,平安端着大盆食物回来了,叶传奇抢到手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打听愣子的情况。 平安说道:“你外出当天,愣子就盘下了朝阳街上那间赛桃红脂粉铺,当晚就搬过去了。” “什么?”叶传奇大吃一惊,“怎么这么仓促?我爹就没有拦着他?” “叶老陪愣子一起去的,嘿嘿,他还一个劲儿地夸愣子,夸他孝顺,有闯劲,有做生意的头脑,比你强,嘿嘿。”平安嘿嘿笑道。 “一个傻子还能做得了生意?哼哼!等着破产吧。”叶传奇哼哼两声不言语了。 夜半三更,叶传奇揉着脑袋冥思苦想:“愣子脑子那么傻,那位爹脑子又不傻,怎么会这样?着实令人费解……” 回想着那位娘出事后,那位爹的种种反常举止,难道?难道…… 他想明白了,不会错了,一定是那位娘嫌那位爹岁数大,曾经一脚将其踢下了床…… “唉!肉欲之遗祸实甚于猛兽洪流矣!”他仰天叹息道。 辗转反侧,一宿难眠。 第二天,叶传奇穿戴整齐,进了门房内室。 “唉!娘亲的日子可没几天了……”叶传奇唉声叹气地将搭救孙二娘的难度提升到了难于上青天的地步,接着话锋一转, “人心都是肉长的,爹,再苦再难,孩儿也得把她老人家救出来,是吧?孩儿打算抓紧时间跑跑门路,疏通疏通关系,因此肯定会很忙。唉!肯定起的比公鸡早,睡的比耗子迟,所以得请几天假。” “你?你有那本事吗?”叶老实斜着眼睛瞅着他,神情鄙夷溢于言表,“你别瞎掺和,给老子老老实实在门里呆着。”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位爹果然居心不良,叶传奇报以同样的表情,嘟囔道:“落井下石,形同畜类,做人可不能这样……” 叶老实盯着那颗肿胀的猪头,手掌攥成石头,冷笑道:“好,你去救吧,不过到时候救不出人来,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叶传奇诡秘地笑了,“爹,若孩儿侥幸救出人了呢?” “若能把人救出来,老子随你的姓的都行。” “那不是还姓叶?呵呵,爹,您真逗。”叶传奇前仰后合地笑了,“古语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爹啊,您放心吧,等孩儿把人救出来了,就想办法遂了您的心愿,如何?呵呵。” 虽然没有听明白,但是绝世高手身具敏锐的直觉,叶老实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百会穴,他急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呵呵,爹,您对孩儿有再造之恩,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好像洞悉了奸情,叶传奇戏谑地挤了挤眼睛,接着说道:“爹啊,您光棍一个,孩儿那位娘风韵犹存,你们天造地设……” 听到这儿,叶老实忍无可忍抡起了手掌…… 怀揣着全部家产,揉着火辣辣的脸蛋子,叶传奇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天闲门。 整个朝天城像个滚开的汤锅一般,街头巷尾人们聚在一起交头议论,奔走转告,叶传奇竖起耳朵一听,就听到了两个消息。 男人们都在传颂着同一个消息,关于一个女子。 他们说清涟仙子隐匿行踪于昨天傍晚抵达了朝天城,定于今晚在天上人间抚琴献艺,以答谢广大宾朋。 风雪门少宗主柳清涟不仅长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而且精通音律,能歌善舞,其列位诸葛门传媒公布的十大美人排行榜单榜首,乃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因此称之为清涟仙子。 对于朝天城百姓来讲,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叶二少万花朝宗的故事。 一年多前,清涟仙子年满十六岁后,即被立为风雪门少宗主。她来到朝天城视察宗门产业,叶二少一见惊为天人,当下派人将城内所有鲜花送进了天下人间。 据说当时整个天上人间里里外外变成了花的海洋,艳丽似锦,香气芬芳,叶二少笑容可掬求见柳清涟,希望可以陪伴她畅游朝天城。 “送君葬花曲,赎过祭花魂。”侍女传话声中,一曲凄婉的琴音从后院传出,飘飘袅袅仿佛悲戚哽咽,闻者无不潸然泪下。据说,那一曲终了之时,百花尽皆枯萎飘零,枝叶为灰化尘,徒留香气历时三月不散…… 不用想了,用大黑驴的脑袋也能猜得出来,昨天见到得那个女子绝对就是清涟仙子。 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乐开了花,叶传奇仰天大笑了一炷香时间,惊得路人纷纷绕道而行。 女人们都在传颂着另外一个消息,关于二个男子。 她们说张大少和叶二少不仅英俊潇洒,礼贤下士,而且智计百出,英明神武,真乃宗门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他二人识破了宏图山庄和邪阴教试图推翻朝天宗的阴谋,因此不惜以身犯险,施妙计将邪阴教教主及其骨干吸引至白石滩。 白石滩一战,二少赛孟尝大发神威,杀得日月无光,山崩地裂,邪阴教帮众丧胆而逃。随后,他二人伙同着赶到的四长老张霹雳和五长老叶不乱千里追杀,重创邪阴教教主,斩杀了三位长老及诸多羽翼,于昨日午时得胜而归…… 圣主啊!明君啊!深为折服之际,叶传奇灵机一动,掉头匆匆往张府赶去。 一百二十八章 嘲笑和消遣 刚刚跨进张府,迎头遇见了张小猫, “哎呦!奇哥,太巧了,小弟正要去找你。”尖叫声中,张小猫亲热地揽住了叶传奇的腰,“奇哥,这次你救了韩公子立下大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小弟呦,嘻嘻,嘻嘻。” “哈哈!苟富贵莫相忘,哈哈!”叶传奇哈哈大笑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两个小人口是心非,嘻嘻哈哈一番,张小猫递过来一张请帖,金底银边。 “奇哥,清涟仙子晚上于天上人间献艺,大少邀请韩公子同去开开眼,麻烦你帮着通禀一声。嘻嘻,清涟仙子艳绝天下,有幸能一睹芳容者偌大的朝天城才不过近千人,大少这么大的面子方弄到两张门票,珍贵无比,你可要拿好了。” “是吗?”嘴巴乐得裂到了耳朵边,叶传奇急忙将请帖贴着心口揣好。 随后,他提出想要拜见张大少,张小猫以大少养伤概不见客为由一口拒绝了。 叶传奇陪笑软磨硬泡,张小猫一口一个不行,直到叶传奇脸色阴沉佯装甩袖而去的时候,张小猫这才为难地,好似逼着他抹脖子似地答应了下来。 面现莹莹绿意,腿上绑着夹板,张大少正卧床欣赏一册**,听张小猫启禀说叶传奇求见,他心不在焉地问道:“哪个叶传奇?” “就是那个奴才,他侥幸救了韩江韩公子……” “快请,快请。” 放眼遍地都是奴才,谁有闲情逸致去记住哪个是哪个?不过既然救了自己的妹夫,那就不能等闲视之,张大少慌忙将册子藏到褥子下,坐起身正衣冠相迎。 叶传奇进了门,施过礼,仰慕地抬眼一看,顿时勃然变色,惊呼道:“天啊!公子,哪个王八蛋把您的腿打折了?” 发觉到自己失言了,他急忙热泪盈眶,赞颂公子此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大展神威,痛歼仇敌,英雄盖世,可歌可泣…… 作为家族未来族长重点培养对象,张氏家族自然会大加宣传和美化引导舆论走向,张大少在这些方面已经轻车熟路。 他淡然一笑,谦逊地摆摆手,背诵台词道:“哪里?哪里?成龙不才,心中始终怀着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为了报效宗门,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哪怕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说着说着,他突然住了口,脸色变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怪不得这个脑袋肿胀如猪头般的家伙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那个分不清尊卑贵贱的奴才。 张大少记得那天傍晚韩江不在现场,却怎么会记得这个奴才当时也不在现场? 自己这番鬼话就是糊弄人的,这个奴才当时亲眼看到自己被邪阴教教主一招擒获的狼狈样,他说这些什么意思? 回想起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擒昏迷过去,待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老爹那张驴脸黑如锅底…… 张大少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气冲斗牛挥掌将床板拍了个窟窿,“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嘲笑老子?” “嘲笑?哎呀!公子,奴才全都是肺腑之言……” “言你老母!滚!滚!你给老子滚出去。” 张小猫马上换做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揪住叶传奇的脖领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门外拽。 叶传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双手扒着门框喊道:“公子,公子,您得帮小人一个忙,因为韩江韩公子打赌赢了您,是他让我来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韩江的事情,点点滴滴张大少全都记得,他迟疑片刻摆摆手,然后目光阴森,饱含着厌恶定定地盯着叶传奇,沉吟半晌,方抱着壮士断腕的勇气痛下决心说道:“罢了,本少向来一言九鼎,别让你坏了名声,打今儿起,你就到张府当奴才吧。” “不,不是这事儿。”叶传奇谄笑说道:“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请公子仗义相助……” “好,不是这事儿就好办。”张大少喜出望外,追问道:“什么事儿?你说,你大胆地说,无论什么事情,本少都会帮你办到。” “公子,事情是这样……这样的……”叶传奇连忙把孙二娘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讲完后,看着张大少张嘴像个蛤蟆,神情愕然宛如雕像的怪样子,他不明所以,只好点头哈腰地不停地报以谄笑…… 火山酝酿的越久,爆发的越猛烈,张大少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地爆发了,他有如癫疯地挥掌拍打床板,咆哮道:“混帐,混帐,你竟敢消遣老子?你好大的胆子,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来人!来人!往死里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床板被拍成了蜘蛛网,终于不堪重击坍塌了,张大少身陷万年沉香木碎片中,手捧伤腿杀猪般惨叫连连。 见势不好,叶传奇抱头撒腿就跑,刚刚跑到院子里,迎头就遇到了张府最忠心的护卫张大胆…… 天上人间后花园深处修建着一座行宫名叫荷叶居,这里琼楼玉宇,碧瓦飞檐,气派非凡,花草树木,池塘假山,美奂绝伦,乃风雪门朝天城分舵禁地,只有宗门高层驾临朝天城时才会启用。 房间内,檀香木镂空窗棂大开,微风拂动粉红色纱帘缓缓飘扬,柳清涟蜷膝斜坐在苏锦垫子上,纤纤玉指托着白皙的下巴,手肘支在檀香木案几上,正在痴痴地看着一副少年男子的画像。 几天前,宗主柳飞絮把三长老周怀海的书信交给柳清涟,吩咐她全权处理朝天城分舵事宜。 三长老在信中说此人才貌和武功皆不亚于其师,并且附上了这张画像。 看到画像第一眼起,柳清涟的心儿就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了朝天城,旅途中,休憩时,她都会展开画像看一看,任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走…… 嘴角含笑,眉目含情,纤指卷曲一绺乌发,半梦半醒中柳清涟朝着画像轻唾一口,喃喃细语道:“别臭美,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师父……” 一百二十九章 佳人如画,相见无因 关于师父柳飞絮和他师父之间的隐秘,柳清涟本来无从得知,不过,她有一个无所不知的好朋友,诸葛门的诸葛天香。 风雪门和诸葛门总舵皆设在岳州,两大宗门素来交好,这两位打小儿被各自宗门高度重视的小公主一见如故,亲如姐妹。 十二岁那一年那一天,当诸葛天香满眼闪烁着小星星,神秘兮兮地咬耳朵讲出那个秘密的时候,她二人激动得浑身发抖,相拥尖叫。 柳清涟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师父为什么终生未嫁,为什么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为什么每当收到飞鸽传书的时候,总会独居三天,当再次出现的时候,忧伤会暂时从眼角眉梢消失,整个人儿好似年轻了十岁…… 原来是因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飞鸿始终频频往来,师父始终一成不变……难道时间无法冲刷爱情的痕迹,哪怕冲淡了也不行?难道爱情真的是一种永恒的信念和追求? 随着年龄增长,这些疑问令柳清涟对爱情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奇和憧憬。 “……长得还不错,不过这种绣花枕头本姑娘见的太多了,他们见到本姑娘皆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个白痴。你呢?你会怎么样?如果也是一副白痴的样子,那该多有意思啊!” 幻想着他的白痴模样,柳清涟“噗嗤”笑了。 露儿是柳清涟的贴身侍女,今年十四岁,她蹑手蹑脚进了房间,被柳清涟这出其不意的一笑吓了一跳。 看到少宗主依旧盯着那张画像出神,露儿有些担心,少宗主这些天来一直魂不守舍,状如白痴,莫不是犯魔障了? 她轻轻喊道:“小姐。” 柳清涟没有反应。 “小姐。”露儿加重了声音。 柳清涟依旧没有反应。 露儿更加担心,遂伸手在柳清涟眼前晃了晃。 柳清涟蓦地抬起头,定定地瞪着她,吓得露儿慌忙后退了一步,拍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胸脯连连喘着粗气。 “你干什么?”柳清涟不满道。 “小姐,您在看什么?奴婢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本宗正在考虑宗门要事,你以后再敢搅扰,定要重重责罚于你。” “小姐,奴婢知错了。”露儿吐吐舌头,小心翼翼道:“小姐,三长老和杨舵主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您准备什么时候会见他们?” “都两个时辰了?这么快?”柳清涟蛾眉紧蹙,依依不舍看了眼画像,问道:“罪状拿给杨玉书看了吗?” “他一来,奴婢就丢给他了。嘻嘻,小姐,他一看脸色就变了,脑门上直滚汗珠子。” “他儿子杨家伟呢?” “已经押送总舵了。” “他父子俩骄横淫奢,是该狠狠敲打敲打了。嗯,告诉他们,本宗一路困乏,让他们明日再行拜见吧。” “小姐,昨夜就是这个理由,今儿,有些不好吧?再说您今夜要献艺酬谢宾朋,不先见见他们,也不好吧?” “多嘴。”柳清涟白了一眼露儿,不耐烦道:“让他们再等上一个时辰。” 露儿退下后,柳清涟望着那副画像,喃喃细语道:“晚上,你会不会来呢?你见到清涟,会是什么表情呢?如果你不来……” 蓦地住了口,心中有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安宁。 是啊,之所以急匆匆赶到朝天城,急匆匆献艺酬宾,不都是想尽快见到他吗? 昨夜虽然以一路困乏为由,没有会见三长老周怀海和杨玉书,不过私下里已经命露儿通知了三长老,让他想办法务必将韩江请来,如果做不到,就揪下他的胡子…… 可是三长老怎么还没有来复命?难道韩江果真来不了? 想到这儿,柳清涟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匆匆往会客厅而去。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满腹委屈和愤怒,叶传奇揉着满头大包,一瘸一拐来到翠竹居告御状。 韩江打开院门,脸色很难看,厌烦道:“你来干什么?” 听了他的血泪控诉,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破口将张大少骂了个狗血喷头。 “现在没空找他的麻烦,改天再说,你走吧,快走。” 末了,关门。 “韩兄,且慢……小弟有些口渴,可否喝两杯茶再……” “滚!”韩江娇喝一声,狠狠关上了院门。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正当叶传奇望着墙头暗自嗟叹之际,猛然见一物越墙而出直奔脑袋砸来,他反应神速,箭步躲开。 那东西落在地上砸了个大坑,原来是一个石墩子。 “娘啊,姑奶奶火气怎么这么大?谁又得罪她了?” 带着满腔困惑,叶传奇急忙夹尾巴而逃。 店小二领着一位年轻人沿着小径缓缓而来。 年轻人中等身材,长相普通,身着劲装,背被包袱,腰佩宝剑,一身赏金猎人打扮。 他打量了叶传奇两眼,淳朴地笑着点点头,叶传奇颔首致意。 目光掠过韩江的院子,年轻人四下里望了望,点头赞道:“小二,你们翠竹居清幽典雅,果然是个好地方。” 店小二陪笑道:“客官,不是小人夸口,要说住得舒适,除了天上人间就属咱这翠竹居,至于为什么比不过天上人间,嘿嘿,客官,你懂的。” 年轻人指着韩江院子斜对面的一个院子,问道:“这儿就不错,可有空房?” “这些日子神丐作孽,赏金猎人齐聚朝天,一直以来人满为患,昨夜方才空出一间,客官,请。” 店小二领着年轻人进了那间院子, 叶传奇眼珠子转了转,急忙跟了进去。 进了房间,打发走店小二,年轻人正要关门,抬眼看到叶传奇,问道:“这位朋友,有事儿吗?” “你哪儿来的?来朝天城干什么?” 叶传奇大摇大摆进了屋子,直接来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朝外看了看。 透过飒飒翠竹恰好可以看到韩江院子大门口,可惜院子围墙挡住了视线,他踮起脚尖看了看,再跳到窗台上看了看,依旧看不到里面。 “唉!佳人如画,相见无因,偷窥无门,满腹相思愁煞人。”叶传奇失望地摇摇头。 望着他的背影,一道眼神如刀锋,狼瞳,犀利而冷血,流光般一闪而没,年轻人淳朴地笑了,有如阳光般灿烂…… 一百三十章 杀手獠牙 “本官乃朝天宗内务省密探。”叶传奇取出腰牌晃晃,声色严厉;“你何方人氏?来朝天城干什么?” 年轻人神色惶恐,“回官爷,小人北方人氏,听说神丐的脑袋值不少银子,因此来碰碰运气。” “嘿嘿,就凭你?那神丐神龙不见首尾,你还是别做梦了,嘿嘿。” 叶传奇趾高气扬踱到床铺前一屁股坐下,说道:“本官正在调查一件要案,嘘,你不可对旁人提起,否则,哼!哼!!” “是,是。”年轻人连连颔首称是。 叶传奇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你这个位置不错,本官征用了,以后会时常来这里坐坐。” “官爷可是监视对面那个院子?”年轻人神色大悟,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可是穷凶极恶之徒?” “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秘密,一个外乡人,对于这诺大的朝天城来说,哼!凭空消失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本官的意思你明白吧?” 年轻人唯唯诺诺。 立着不如倒着,叶传奇索性躺下了,伸个懒腰,舒服,真舒服。 “你多留心些对面的情况,事无巨细皆要向本官汇报,记着,千万不可怠慢了对面的那位贵人。”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叮嘱一句,他闭上眼睛计划小憩片刻。 目光盯着叶传奇的咽喉,年轻人伸舌头舔舔嘴唇,表情阴森残酷,仿佛饿狼盯着带血的肉食。 “官爷,有情况。”迷迷糊糊中,听见年轻人喊道,叶传奇猛然清醒,急忙来到后窗前,看到一位年轻人正在敲击韩江的院门。 没有见过,穿着华贵,富家子弟,相貌清秀……这个小白脸莫不是来挖老子的墙脚? 叶传奇大怒,转身冲出房去。 “狗东西,大爷若不是执行任务,今儿非要让你血水和着尿水四溅不可。”嘀咕一句,年轻人关好房门,返身回到窗前。 目标出现了,年轻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目标的嘴唇…… 对于索命门的杀手来说,唇语乃是必修课。 目标神情不耐烦,言语不善:“什么事儿?” 来人双手奉上一张请柬,由于侧对着这个方向,看不出说了些什么。 目标打开请柬看了看,眉头紧蹙,说道:“不去,本少今晚没空儿。”说罢,就要关上院门,来人急忙又说了些什么。 目标眉毛挑起,神情不忿:“少宗主?风雪门的柳清涟,那个天下第一美女,她也来到朝天城了?” 这时,那个狗东西如飞而至,目标神情鄙夷瞟了一眼,说道:“好,本少晚上准时赴约。”说罢,咣当关上了院门。 至此,已经没有再关注的必要,年轻人拉上窗帘,仅仅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正好可以看见目标的院门。 风雪门少宗主柳清涟今晚抚琴献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天城大街小巷,年轻人自然也听说了。 什么天下第一美女?再美能美得过自己的小翠?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颊,獠牙赶紧将其摒弃脑后。 工作的时候无情冷血,这是杀手第一准则。 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他笑了,冷若寒冰地笑了。 獠牙,二十五岁,索命门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出道至今执行过七十二次任务,无一失手。 其自幼接受宗门非人训练,绝情谷的残酷和冷血崖的血腥令其头脑从来不会迟疑,心脏从来不会惊栗,感情从来不会波动,双手从来不会颤抖…… 他自认为已经具备了超级杀手应有的一切素质,他立志要成为索命门的传奇。 对于索命门来说,从来不会考虑刺杀对象的身份如何尊贵,武功如何高绝……只考虑一点---银子。 只要顾客出得起银子,那就好似进了猪圈,可以任意选择。 杀人同杀猪有区别吗? 当然有,獠牙认为杀猪比较麻烦一些。 索命门内部机构严密,每接手一笔生意都会有专门调查部门对被刺杀人进行细致入微的调查和分析, 这次的目标名叫韩江,身份和来历异常神秘,调查部门动用所有手段皆无法查出,于是这个高效的部门即按照正常程序作了如下评估:来历不明,价格翻倍;盖世高手,武功门路不祥,价格翻倍翻倍…… 当顾客付出价值不菲的银子以后,獠牙接到命令,立即动身来到了朝天城。 立于窗前,冷冷注视着那道院门,獠牙有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首先要具有远超常人的耐心,他有耐心可以这样一动不动地等上三天三夜。 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同獠牙这个很酷的字号一样,獠牙喜欢耍酷。 周文昭,二十二岁,相貌俊朗,气质文静,出身风雪门望族,乃三长老周怀海的徒弟。 今儿大清早去给师父请安的时候,周怀海交给他一个重要的,必须完成的任务——少宗主晚上登台献艺,务必盛情将嘉宾韩江请到场观观摩。 师父来到朝天城这些年,一向养花种田,不问世事,不过有时候侃大山来了兴致总爱问问,那个谁有消息吗?那个那个谁还没死吗? 因此周文昭自觉地担负起师父眼睛和耳朵的责任,比如关于师父故友的后辈儿韩江,再比如这个看门卒子,这些情报他了如指掌。 叶传奇晃悠晃悠狗牌,厉声质问:“本官乃内务省密探,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周文昭面含微笑,彬彬有礼道:“在下风雪门门人,前来拜会韩江韩公子。” “你是风雪门的?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哈哈!”叶传奇喜出望外,满面阿谀奉承,口气一变:“大哥,小弟同你们风雪门可是颇有渊源啊!” 嗯?他怎么会同宗门扯上关系? 周文昭一愣,因为韩江的关系,他才会注意到这个看门卒子,因为没有调查的必要,因此并没有深入调查。 叶传奇侃侃而谈,同真的一样: “小弟在岳州长大,小时候就同你们少宗主清涟仙子认识,常常一起玩耍,真可谓青梅竹马……” “对了,昨天我们在路上见着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清涟仙子一点都没变,我们并驾齐驱交谈了一路,她让我时常去走动走动,小弟这正要去看望她。” “大哥,你是不是要回天上人间?咱们一道儿?” 一百三十一章 邂逅钟情惊鸿间 相思似海,心痛如潮,日日冲涮着神智苦不堪言,无奈于心中筑起壁垒连云叠嶂,可惜稍有触动,即泛滥成灾。 心弦触动,周文昭眼前恍惚浮现出一张芙蓉面,完美无瑕,惊艳绝代…… 那是在六年前,他跟随师父返回了宗门总舵。 瑶苑,宗门禁地,任何人严禁入内。 瑶苑内门外,师父命其等候,独自进去拜见宗主。 那一天,天空瓦蓝,艳阳斜挂,一只纸鸢迎风飞翔,隐隐听到些许燕语娇笑,他少年心性,烦闷难耐,遂寻音而去。 沿着围墙走了没多远,墙内笑语声清晰了,正在这时,纸鸢扎落挂于院内墙边一棵树的树梢上。 他仰头望着纸鸢,正在犹豫出手是否会触犯门规的时候,视野里闪现出一抹粉红,攸地出现在树梢上。 那是一个女子的侧影,身材窈窕,粉红装束,芊芊玉手拆解着缠绕枝叶上的线绳,嘴里嘟囔道:“讨厌,真讨厌……” 眼角扫到他,她扭过脸来看了看,气鼓鼓道:“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出身望族,才貌出众,向来为女孩子青睐,他正准备出言调侃二句,可是待看清了那张脸庞,他蓦地呆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视野里只容得下那张脸庞…… 眉挑眼瞪,神情气恼,她蹲在树杈上,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为什么不答话?你是傻子吗?” 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就是那样愣愣地看着那张脸庞,好像一个傻子…… “清莲,不许胡闹,过来拜见三伯伯。” 一身呵斥声骤然响起,那抹粉红先是攸地消失在围墙内,接着又出现,有如一道流星飞掠而过。 视线追随着,他看到师父和宗主站在台阶,她上前同师父施礼,说了什么,师父老脸笑开了花。 他清醒过来,急忙过去向宗主请安。 宗主说了些什么,又同师父说了些什么,他心潮澎湃没有听清。 稳住心神,他偷偷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目视前方,面含微笑,有如圣女般庄重。 突然,她微微侧过脸,朝着他作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邂逅钟情惊鸿间,梦牵魂系度经年,难耐云泥情殇苦,常盼痛饮忘情泉。 心中埋下相思的种子,刹那间枝繁叶茂,虽然明知道身份悬殊此生无望,并刻意摒弃和抹杀,可是随着岁月流失,其根愈深叶愈茂,痛苦有如深渊…… “大哥,你想什么呢?咱们快走吧,等小弟见了清涟仙子一定会为大哥美言两句,大哥升官发财了,可不要忘了小弟啊!哈哈!” 刺耳的笑声中,思绪回到现实,周文昭上下打量着叶传奇。 满面阿谀,两眼放光,嘴巴头子**涎水滴答,这是一副典型的登徒子嘴脸。 其言纯属无稽之谈,一个油嘴滑舌的小瘪三而已。 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编排各种理由试图得见少宗主一面的登徒子,周文昭见过的太多太多了。 厌恶到了骨子里,强忍下痛殴其一顿的冲动,他客客气气道:“在下还要去邀请几位嘉宾,恕不奉陪,告辞。” 说罢,他扬长而去。 朝阳街是朝天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这里商铺林立,人流如织,虽然还未到正午时分,天上人间门前已经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 闻名天下的清涟仙子大驾光临朝天城,如此幸事一年只有一次,因此城内的青年才俊,自诩风流儒雅实则老不要脸的大叔大伯们,以及思想污浊,五肢下贱的好色之徒皆蜂拥而至。 有人哭着喊着求见清涟仙子,有人不惜千金求购晚上的门票,可惜清涟仙子尊为风雪门少宗主,容貌琴艺惊艳天下,想见其一面比登天还难,至于演出的门票,那更是无价无市,想都不用想。 为了避免出现骚乱,风雪门出动了大批护卫,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神色严峻,如临大敌般监视着现场的一举一动。 叶传奇甩开膀子往里挤,死活挤不进去。 他大发感慨道:“嗟呼!娶妻必娶柳清涟,大丈夫当如是也。” 身旁的人听到了,纷纷妒火中烧,撸胳膊挽袖子要杀人,他慌忙钻进人群中逃掉了。 遥望着天上人间的牌匾,手摸着怀中的请柬,叶传奇咬牙压抑下刻骨的相思,坚持坚持,晚上就可以见到爱人了。 “大爷,保佑您老吉祥如意,事事顺心,赏几个铜板吧。” 稚嫩的声音传来,叶传奇低脑袋一看,看见乖乖举着破碗,那张涂抹得黑不溜秋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小家伙太可爱了,叶传奇蹲下身子,捏了捏乖乖的脸蛋,问道:“小家伙,你想要多少钱啊?” 乖乖举起了左掌挥舞着,眼睛眨巴眨巴,随即把破碗叼在嘴里,又举起右掌,两个手掌一起挥舞起来。 回想起自己刚到朝天城就负债二百五十两,现在呢,嘿嘿,财富过万…… 心中好不得意,叶传奇哈哈大笑道:“哈哈!小鬼,给大爷当儿子好不好?来,叫声爹听听。” 小脸儿黯淡了下去,乖乖撅起小嘴嘀咕道:“我只有爷爷,没有爹。” “看见没?这是什么?”叶传奇掏出一锭银子,炫耀道:“大爷有的是钱,以后你就跟着爹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怎么样?叫爹,快叫爹。” 眼睛紧紧盯着银子,脸色阴晴不定,乖乖犹豫着始终不开口。 这时,“爹,爹,孩儿这厢有礼了。” 伴随着欢喜的叫喊声,一副肉滚滚的身子扑到背上,同时一双胳膊伸过来抱住了手臂,叶传奇扭头一看,是小乞丐胖子。 看着这张满含着惊喜和奉承,五官缩作一团,仿佛小猪崽般胖乎乎的脸蛋子,叶传奇咬牙切齿地联想到了赵光腚,于是一把推开胖子,恨恨道:“滚蛋,大爷才不要你这个龟儿子呢。” “为……为什么?”胖子惊愕地问道。 “胖的像头猪,大爷看着就觉得恶心。” 胖子扁起嘴,脸蛋子上肥肉抽搐,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叶传奇,好像死了爹娘一般。 正当叶传奇心中一软,准备改变主意的时候,其他小乞丐们围了过来,莫名其妙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子一抹脸,立马变作一副恶狠狠的嘴脸,指着叶传奇骂道:“这混蛋欺负乖乖,老子看不过去说了他两句,他就骂老子,还想打老子。” 小乞丐们群情激昂,围住叶传奇愤怒地举着拳头比划,叫骂,胖子趁乱狠狠踢了叶传奇裆部一脚,然后闪身躲进了人群中。 嘎子犹豫片刻,跳出来拦住众人,他问乖乖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叶传奇手中的银子,乖乖吞咽着口水如实回答了。 脸上绽放谄笑,嘎子恭恭敬敬地朝着叶传奇施以大礼,喊了一声爹,然后伸着手凑了上去。 头儿作了表率,小乞丐们纷纷换作笑脸,喊爹声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师父,有尾巴,您身后那个卖荔枝的。” 嘎子低声嘀咕了一句,叶传奇一惊,手中的银子掉到了地上…… 一百三十二章 小女子叫做鹤儿 嘎子拾起银子撒腿就跑,小乞丐们一窝蜂般追赶而去,胖子呲牙咧嘴,一马当先跑在了最前面…… 叶传奇笑眯眯溜达几步,偷眼看去,果然看到马路边蹲着一个卖荔枝的小贩。 年近五旬,胖脸膛,黝黑,皱纹纵横,黄豆眼,蒜头鼻子,下巴上长着一颗痦子…… 咦?这么猥琐的长相,怎么有些眼熟? 靠!是他,那人虽然乔装改扮了,但还是被叶传奇认了出来。 小人分为两种,一种令人恨得牙根儿生疼,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比如张小猫之流;还有一种令人鄙视得脚丫子痒痒,就想伸脚踹他的屁股,比如赵虎。 原来是稽查司的人在监视嘎子,真危险,幸好嘎子机灵,叶传奇寻思半晌,决定去骚扰骚扰赵虎,探探口风。 他不紧不慢地兜了个圈子,当来到小贩身前时,他仰头遥望着天上人间的牌匾,迈腿朝着荔枝筐里踩去。 “你眼瞎啊?”爆喝声中,小贩一招鹰爪擒住了叶传奇的小腿肚子。 “咦?荔枝?多少钱一斤?好吃吗?” “二十文。”像瘟猪哼哼了一声,小贩扭头到一旁。 “让大爷尝尝。”叶传奇抓起一颗荔枝剥开吃了,接着又是一颗…… 小贩犹豫着没有阻拦,当叶传奇吃到第五颗的时候,小贩忍无可忍,伸臂护住荔枝筐子,嚷嚷道:“你这人怎么吃起来没完了?你到底买不买?” “废话,不买我吃这么多干吗?来,给大爷称五斤。” 小贩低头称了五斤,叶传奇拎着转身就走。 小贩一把拉住他,恶狠狠道:“钱,给钱。” “老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大爷给了钱,你还要,是不是想到鸣冤司找叶司长评评理?” “你,靠,这样都被你认出来了?” “嘿嘿,就你这幅尊容,哪怕被人剁成了肉泥,哥哥一眼也能认得出来。” 叶传奇嬉皮笑脸道:“哎呀!哥哥我就奇了怪了,放着稽察那么有前途的职业不干,你偏要蹲在路边做小买卖,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还不是你这个混蛋害的?”赵虎瞪着眼珠子,怒道:“还有那个该死的叶胖子……” 话语戛然而止,赵虎心虚地四处看了看,方沮丧道:“唉!自从那个大傻子揍了叶胖子以后,叶胖子就处处看老子不顺眼。奶奶个熊,老子是擒获神丐双胞胎兄弟的大功臣,可是屁用不顶,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老子流放了。” “唉!天天监视着这些小乞丐们讨钱,烦死老子了。唉!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子的仕途算是彻底毁了,唉!” “监视小乞丐们?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叶传奇明知故问道。 “无知,哼!”赵虎瞅了一眼那群小乞丐们,然后鄙视了叶传奇一看,说道:“你神丐知道吧?他刚来朝天城的时候,就同他们在一起厮混。” “靠!你怎么不早说?”叶传奇痛心疾首一拍大腿,“老子以后也来路边做小买卖,若能顺着他们这条藤抓住神丐,岂不是发达了?” “哼!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赵虎又鄙视了叶传奇一眼,“自从发生了赵光腚被刺,以及西归巷血案事件后,也就我们稽查司还抱着一丝希望,说白了,他娘的纯属浪费纳税人的金钱。” 说话间,赵虎扫了一眼那群小乞丐,猛地神色大变,霍然站起来四处张望,“坏了,那小鬼没影了,哎呀!老子算是服了你了,每次见到你都要倒霉,哼!” 冷哼一声,赵虎气呼呼地扛起荔枝筐子,一头钻进了人群里。 阳光灼目,叶传奇手搭凉棚东张西望,终于看到了赛桃红脂粉店的牌匾。 来到铺子前,看到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猎奇心起,他挤了进去。 人群中摆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位清瘦的老叟正在笑眯眯地摩挲着山羊胡子给人算命,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老骗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且看到老骗子生意这么火,叶传奇又嫉又恨,上前一拍桌子,怒道:“你这老鬼欺人太甚,哪有挡在人家店铺门口做生意的道理?” 诸葛铁口抬眼一看就认出了他,马上撕去了道貌岸然的伪装,爆粗口道:“小王八蛋,关你屁事?” “这家铺子是我兄弟开的,老子当然要管。” “你去问问你兄弟,是他请老子在这儿摆摊的。” “放屁,这怎么可能?”叶传奇声嘶力竭地叫嚷道,猛地大悟道:“哦,老子明白了,你欺负老子的兄弟脑子不灵光,哄骗于他……” “放屁!他脑子可比你灵光多了。” “你放屁!” “你放屁!” …… 自从在鸣冤司同三尺神明叶青山赌斗,从而名声雀起之后,诸葛铁口英明决策将算命摊摆在了朝阳街,识得他的百姓们视其为老神仙,纷纷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因此生意异常火爆。 诸多主顾翘首排队等着算命,诸多粉丝闲着没事儿看热闹,一见有人砸摊子,遂纷纷指责叶传奇无理取闹,更有甚者捏得指头关节嘎嘎响,对其连推带攘。 “你等着,有胆子别跑,老子一会儿再收拾你。”叶传奇招架不住,只好气呼呼挤出人群,一头钻进了店铺里。 店铺不大,只有两个开间,门洞口正对着柜台,柜台后摆着一排排货架。 柜台前,愣子正在同一个小媳妇眉飞色舞地说道着什么,小媳妇捂着嘴乐个不停。 一旁,还有位少女正在向一位大娘介绍着胭脂,大娘抚摸着焦黄的老脸连连点头。 看到叶传奇,愣子一愣,随即认出来了,惊喜道:“哥,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哥,你的脑袋怎么又肿了?谁打的?” 叶传奇险些被气歪了鼻子,正要开口训斥两句,愣子却已经扭回头去,接着同小媳妇说道起来…… 被晾在了当场,叶传奇好奇地打量着那位少女,少女十五六岁模样,长相秀气,瞳仁漆如点墨,腰纤腿长。 大娘买了好几包胭脂,抱着美滋滋地走了,少女拘束地看了叶传奇一眼,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是?”叶传奇问道。 “小女子叫做鹤儿,您是愣子的哥哥奇哥吧?愣子经常跟我提起您,他说您善良,仗义,特有同情心……” 这位叫鹤儿的少女小嘴儿很甜,说的每句话都令叶传奇高兴得合不上嘴。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噩梦来了,而且一波接着一波…… 一百三十三章 嘴烂心不烂 恭维话说了一大堆,鹤儿介绍自己,她说她生活在南疆一个偏僻的村子里…… 叶传奇有些得意忘形了,插言道:“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南疆我都跑遍了,也许曾去过呢。” “是吗?怪不得看着奇哥您这么眼熟,也许真见过呢,嘻嘻,嘻嘻。”鹤儿眼睛弯弯,笑靥如花,接着说道:“我们的村子很小,很偏,知道的人很少,叫古寨,奇哥您去过吗?” 叶传奇觉察到自己不小心说露了嘴,因此摇摇头,没敢接着往下问。 鹤儿说,不久前村子遭了水灾,她跟着家人北上逃荒,路上土匪横行,混乱中同家人失散了,自己一个人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朝天城。前天晚上她又累又饿,躲在脂粉铺外的墙角过夜,愣子看见了,就收留了她。 说着说着,泪珠儿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下来,素手一边抹着眼泪,鹤儿说愣子是个好人,善人,将来必定有好报…… “你们在说什么呢?”打发走了小媳妇,愣子美滋滋地凑过来。 看到鹤儿的模样,他勃然大怒,伸手揪住叶传奇的脖领子,怒吼道:“鹤儿为什么哭了?是不是你欺负鹤儿了?你为什么欺负鹤儿?我要揍你,我要揍你。” 鹤儿急忙拉住他,莺莺细语解释一番。 愣子明白了,欢快地乐了,说道:“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鹤儿姑娘,以后她就在铺子里帮忙,永远都在铺子里帮忙。” 其脸色神采奕奕,好似在介绍人世间最瑰丽的瑰宝。 ……小弟……窝囊废……傻子,竟敢打老大?成何体统?岂有此理? 叶传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脸面腾地成了红布,伸手揪住愣子的脖领子,劈手打了两巴掌。 “哥,别打了,我不敢了,不敢了。”愣子抱住脑袋求饶。 叶传奇拖着他的脖领子来到门口了,指着诸葛铁口质问道:“是你让这个老王八蛋在大门口摆摊的,是不是?” “是啊。”愣子点点头,欢喜道:“哥,我跟你说,神仙老爷爷是个好人,最好的好人,他给咱娘卜了一卦,说咱娘是天生的富贵命,后半辈子可要享福了,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放屁,他就是个老骗子。去,去把他赶走,马上赶走。” “哥,不能赶……不能赶,唉!做生意的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哈!我不用脑子也比你懂!哈哈!”叶传奇气得哈哈大笑。 这时,黑叔气喘吁吁地扛着一袋大米和些许蔬菜回来了,看到叶传奇,他满面憨笑,箭步扑到叶传奇身前,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憋得老脸通红。 愣子扛着大米送去厨房,鹤儿拎着蔬菜告退去做饭。 叶传奇愤怒地向黑叔揭露了老骗子的丑陋嘴脸,黑叔连连摆手,愣子回来后连连摇脑袋,随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了解释。 原来,叶老实陪着愣子盘下这间赛桃红脂粉铺以后,愣子当天就开门做起了生意,叶老实不放心,遂找来了黑叔帮忙。 头二天生意清汤寡水,根本没有现在这么红火。 第三天,这位老神仙扛着桌椅来了,捻着胡子盯着愣子一个劲儿地看。愣子还认得他,遂很客气地交谈起来,二人相谈甚欢,很快就结成了忘年交。 老神仙提出把算命摊子摆在店铺门口的想法,愣子当即就同意了,于是,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就红火了,红火的不得了。 黑叔说每天往外搬运货物,两个肩膀累得酸痛,愣子这孩子做生意啊,真是个天才。 愣子说做生意太简单了,别把钱找多了就行,每天晚上数钱,乐得腮帮子发麻,。 看着门外算命摊子前围的水泄不通,人气真他娘的旺……难道愣子的脑子真比自己灵光? 叶传奇挠着脑袋,有些糊涂了…… 黑叔忙着搬运货物去了,愣子趴在叶传奇耳边,低声道:“哥,嘿嘿,黑叔不修鞋了,天天来这儿干活,嘿嘿,白干,没有工钱。” “是吗?这一手漂亮!太漂亮了!!”欢喜过后,叶传奇更加糊涂了…… 一个小孩子贼头贼脑钻进店铺里,愣子急忙上前打招呼:“客官,你想要些什么?” 小孩子干笑着摆摆手,来到正在思索人生的叶传奇身旁,拉拉他的袖子。 叶传奇抬头一看,原来是嘎子,他大吃一惊,急忙拉着嘎子穿过店铺进了后院。 后院不大,除去一条窄的不能摆胯的过道,修建着一排平房。头一个房间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叶传奇拉着嘎子远远避开,钻进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内打扫的干净整洁,床上铺着愣子的被褥,一屁股坐到床上,叶传奇问嘎子:“你怎么跟来了?没让赵虎看见吧?” “师父放心,徒儿偷偷跟着您来到这儿,然后绕着街巷兜了几个圈子,还去买了身新衣服换上,师父您看,谁能认出徒儿会是一个小乞丐?” 叶传奇这才注意到嘎子穿着一身崭新的丝绸袍子,小脸儿唇红齿白,活脱一个小少爷模样。 他放下心来,赞赏地点点头,“嗯,好,不愧是为师的徒弟,有点儿机灵劲儿。” “师父,您老是不是发财了?呵呵,随手就赏赐给我们十两银子,啧啧,真阔绰。”嘎子满眼崇拜之色,好似在瞻仰勇士的遗容。 “嘿嘿。”虚荣心得到满足,叶传奇摸摸鼻头,得意地乐了,“徒儿,你找师父什么事儿?是不是遇到难题了?不要怕,你说,大胆地说。” “师父,徒儿想死您了,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倾诉完刻骨的思念,嘎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的脸怎么了?” “哦。”叶传奇摸摸面门,云淡风轻道:“同绝世高手较量了一番,是一个叫什么杀什么鸡侠的老东西,哼!他也没讨到好,满嘴牙一颗没剩,全被为师一巴掌拍成齑粉了。” “哇!哇!!”嘎子惊悚地捂着嘴,眼神狂热似火。 意yin着那老鬼被狂虐的壮观景象,叶传奇眯缝眼儿,嘎嘎地笑了…… 阿q精神,江湖上更不能缺少,不知道有多少草根正是依靠这种精神,肉烂嘴不烂,嘴烂心不烂,坚韧卓绝一步步成为传奇。 一百三十四章 不差钱 杀鸡侠是什么人?民间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竟然牙被打没了,师父真是太威猛了! 修炼神功的热情急剧高涨,嘎子趴地上磕着响头不起身。 叶传奇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运起神功随便点了几指头,“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有点儿麻,还有点儿……” “没有感觉到一股热力沿着周天运行?唉!资质太差……”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 “嗯,不错,不错,为师已经为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哇!哇!!哇!!!” …… 叶传奇破费颇多口舌终于将嘎子的注意力转移到赵光腚身上。 嘎子说,师父赵光腚神机妙算,凭借诈伤神奇地挽救了分舵覆灭的命运。 师父不厌其烦地缠着浸了狗血的纱布,天天在天上人间大摆筵席招待朝天宗重要人物。 师父常常喝一杯酒吐一口血,时时一头昏厥过去,再坚强地爬起来,因此深深地感动了所有人,连叶大主管叶绍施都为之折服,派人送来了致伤圣药。 ……啊!现在分舵事业蒸蒸日上,再攀高峰…… 叶传奇又妒又恨,重重吐口吐沫:“呸!什么东西?” 嘎子眨巴眨巴眼睛,赶紧向师父表忠心,他说打现在起,徒儿就跟在师父身边伺候您老人家了,没事儿端茶倒水,有事儿鞍前马后,火海刀山只等闲,大不了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传奇心中一动,上下打量着嘎子,暗自琢磨这朝天城地广人多,鱼龙混杂,派这帮子不起眼的地老鼠跑跑腿,打探打探消息,监视监视佳人再好不过。 拿定主意,他安抚了嘎子两句,吩咐道:“徒儿,你天天在天上人间门口转悠,多留心留心清涟仙子的消息,但凡有任何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禀告给为师。” “这好办,现在整个朝天城的男人们都在谈论清涟仙子,只要随时竖着耳朵,什么都能知道。”嘎子调皮地挤挤眼睛,打趣道:“师父,您也对清涟仙子动心了?” “动心?何止动心?呵呵,已经两情相悦了。”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叶传奇笑呵呵道。 嘎子抠抠耳朵眼,再挠挠脑袋,“师父,您这话啥意思?” 叶传奇哈哈大笑道:“你还小,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哈哈!她已经是你师娘了。”说到这儿,他不无得意地竖起两根手指,补充道:“你已经有两位师娘了。” 嘎子再次惊悚地伸手捂住嘴巴,这次由于嘴巴张得过大,以至于手掌囫囵着塞了进去。 叶传奇未敢接着吹下去,转移话题说起了愣子他娘的遭遇,打问鸣冤司的情况,嘎子再次惊悚地捂住了嘴…… 叶传奇不悦了,说:“你一惊一乍干什么?至于吗?” 嘎子指了指大门,呲牙咧嘴道:“娘啊,是他娘?乖乖,整个朝天城都传开了,原来丢鞋打叶青天脸的那个是他娘……” 叶传奇脸皮稍红,暗自庆幸没有把那位娘冠以师奶隆重地介绍给徒儿。 嘎子口若悬河说了很多很多,有如下了场瓢泼暴雨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嘎子说朝天宗内,无论什么长老堂,内务省,稽察司,巡查司,狗屁!都是浑水一潭,污浊不堪,唯有这鸣冤司不一样,它代表着正义和公理,民心所向,无人敢与之抗衡。 叶青天明察秋毫,铁面无私,他断的案子那就是铁案,罪犯想要逃罪只有二个法子:一个是想法子不要让受害人去鸣冤司敲响那鸣冤鼓,从而绕过这鸣冤司:还有一个就是逃离朝天宗,永远不要被逮回来。否则,你就乖乖地认罪服法吧,这在民间已经成为了共识…… “等等,你是说可以买通死者亲属到鸣冤司销案,这样就能救下愣子他娘,是不是?”叶传奇问道。 “晚了,既然叶青天已经判了,那就板上钉钉了,师父,没救了,还是买棺材准备后事吧。” “放屁!什么叫板上钉钉了?大人物手眼通天,干尽伤天害理之事也就等同于吐口吐沫,岂能为一个小小的鸣冤司震慑?老子不信。” “师父,真是这么回事儿,三年前,叶氏家族的一位副族长酒醉后杀了人,受害者家属击响了鸣冤鼓,叶青天判了斩立决。叶氏家族动用全部关系想保住那人,据说连五长老叶不乱都出面了,可是叶青天根本不卖账,以辞官为要挟一举镇住了叶氏家族,最后顺利砍下了那人的脑袋。” “不可能,不可能,张大少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自我安慰声中,叶传奇全都明白了,怪不得禀明情况后,张大少会是那种表情,消遣?叶氏家族副族长的脑袋都保不住,这不是消遣又是什么? 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传奇一边揉着揉着太阳穴,一边满地溜达。 ……自己认识的贵人只有那张大少,他既然打赌输了,愿赌服输,那他就应该,必须帮忙将人救出来……黏上他,黏死他…… 蝼蚁贪生人惜命,逼到绝路的时候,除去垂死挣扎,还有就是无尽的幻想。 ……五长老出面都不管用,那就只能请叶老宗主出面了……恩威并用逼迫大狗子去鸣冤司撤诉,销案,那叶青天也许能顺坡下驴……再不行就施手段移花接木,或者派高手劫牢反狱,救出人后护送出朝天宗,永远不回来…… 幻想是什么?渺茫如烟,如同做梦。 幻想罢了,叶传奇吩咐嘎子派几个得力心腹偷偷监视张大少,叶青山和黑虎帮帮主大狗子,打探到任何情报及时上报。 “师父,您放心,徒儿手下那些人都是咱们的心腹,保证能完成任务。”嘎子一边挠着脑袋,一边一本正经地嘟囔道:“一个地方派一个人,四个地方需要派四个人。每天每人一个功,那就是四个功。一个功五十个铜板,四个功就是每天二百个铜板……十天就是两千个,二两,天啊!花销好大啊!” “此事重大,不可掉以轻心,每人记两个功,一天一百文。”叶传奇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拍给嘎子,“拿去,可劲儿造,为师不差钱。” 一百三十五章 长得倒还凑合 店铺一角摆了一张饭桌,叶传奇半推半就被黑叔推到主位落了座。 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虽然都是些青菜,豆腐,但是香气扑鼻,鹤儿的厨艺真不赖。 饿鬼投胎向来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叶传奇探头猫了一眼饭锅,心中嗟叹:“唉!锅太小,饭太少,不够吃啊。” 鹤儿盛好饭,叶传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愣子捧着饭碗,问道:“哥,好吃吗?” “嗯。”叶传奇用鼻子答应了一声。 愣子眉开眼笑,接着问道:“哥,你说咱娘做饭好吃,还是鹤儿做饭好吃?” “都好吃。”趁着换气的功夫,叶传奇答道。 “不对,鹤儿做饭好吃,比咱娘好吃一百倍。”愣子甜甜地笑着说道。 鹤儿俏脸微红,螓首低垂到胸口。 瞥了眼愣子,叶传奇鄙夷地哼哼了一声。 诸葛铁口从门外探进脑袋,扬鼻子嗅了嗅,咽了口口水,说道:“愣子,老朽去吃口饭,你帮忙看着点儿摊子。” “好,我帮你看着,一步都不离开。”愣子捧着饭碗,迎到了门口。 诸葛铁口瞅了一眼叶传奇,冷哼道:“看看人家这机灵劲儿,再看看你,哼!脑袋长在屁股上的东西。” 叶传奇三口两口吃光一碗饭,挣扎着说出了心里话:“吃饭的时候没空儿同老狗斗嘴,鹤儿,再给哥盛一碗。” 老脸绿了,诸葛铁口拂袖恨恨而去。 锅干碗空盘子净,叶传奇抹抹嘴,抬头看见愣子靠在门框上望着远处发呆,他好奇地凑过去顺势看去,远处是宏伟的天上人间。 “哥,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一个能挣钱的好点子。”愣子眉飞色舞道:“哥,你猜哪里的人用胭脂水粉最多?” “天上人间。”叶传奇顺口答道。 愣子惊讶地张大嘴巴,“天啊!哥,你太聪明了,我想了三天才想到。” 叶传奇撇撇嘴,不屑道:“别做梦了,人家都统一从大商户直接进货,谁会瞧得上你这个小摊子?” “不是,我是说……怎么跟你说呢?我的想法一定行,一定行的。”愣子挠着脑袋,白眼上翻想了想,说道:“嗯,打个比方,假如你上了茅厕,发现没有带手纸,哥,你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根据以往无数次的经历,叶传奇张嘴就来:“用树叶。” “假如没有树叶呢?” “石头。” “假如没有石头呢?” “土坷垃。” “假如没有土坷垃呢?” …… 最终,叶传奇恼羞成怒:“什么都没有那还擦个屁啊!你说该怎么办?” “随手逮住什么就用什么,所以我这个主意保准能赚钱。”愣子得意洋洋道。 懊恼地发觉到自己纯属吃多撑着了,叶传奇绷起脸,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 有顾客光临,愣子嘱咐叶传奇帮着照看一下神仙老爷爷的摊子,然后笑眯眯地招待顾客去了。 叶传奇阴笑着踱到卦摊前,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探爪抓住椅子一条腿,运劲儿掰了下来。 将椅子摆好,把断腿支在原处,看起来四平八稳,没有破绽。他远远地躲出几十丈外,然后像狗等着吃屎般蹲在路边,幻想着大仇得报的情景,脸儿乐成了一朵花…… 傍晚时分,风雪门三长老周怀海的徒弟周文昭再次光临翠竹居,恭请韩江前去赴会。 对于风雪门,父亲和师叔们皆不感冒,每每提及皆冷言相加,嘲讽之意十足,因此韩江自幼就对这个门派没有好感。 她之所以答应赴约,全都因为柳清涟。 世人皆说这个柳清涟色艺双绝,乃天下第一美女,群芳同其相比皆黯然失色,不堪入 目,对于这个观点,韩江极其不屑和愤愤,她想去看究竟何等货色竟敢称作天下第一美女。 “候着。”恨屋及乌,韩江冷冰冰说道,转身进了院子。 梳洗打扮一番,换上最漂亮的新衣裳,尤其要敷些胭脂遮掩住那两个红掌印,女儿家装扮向来没有时间概念,磨磨唧唧了大半个时辰,她方出了门。 周文昭气质文静,颇有涵养,始终面含微笑,彬彬有礼,一路上二人鲜有交谈,不知不觉来到了天上人间。 从一个隐蔽的侧门进去,经过一座座锦绣庭院,一道道雕栏长廊,最后来到一座高大恢宏的大厅前。 大厅内灯火通明,隐约传出悠扬的琴声,韩江止步倾听片刻,不屑地笑着摇摇头。 她娘亲是三晋有名的才女,尤其擅长音律,因为遗传的缘故,她对音律极其敏感,天赋过人。 同时,风叔也是音律之道的大行家,除了教授她武学,也将此道尽皆传授,因此她的造诣极高,一直以来颇为自负。 “音律之道发之于心,传之以情,这什么啊?好似急于如厕般心神不宁,好似行尸走肉般毫无激情,这也登得了大雅之堂?实在是笑话啊!笑话!!” 心中将柳清涟贬得一文不值,韩江感觉到开心极了。 大厅内黑压压坐满了人,仿佛视觉遭受到毁灭性的震撼,所有人眼睛瞪得滴溜圆,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男人,哼!男人也就这点出息! 大厅最前面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台子,一位绝色女子身袭桃红宫装,头盘飞仙发髻,款款坐于其上,施皓腕,划玉指,正在抚琴献艺。 周文昭恭领着韩江前往雅座,韩江目光咄咄地盯着柳清涟的脸庞,好似对着菱镜妆扮似地寻找着瑕疵,“五官……皮肤……皱纹……痘痘……不会吧?怎么……怎么可能?” 她非常嫉妒,心中酸酸地不甘地评价道:“哼!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女?哼!哼!!长得……倒还凑合……” 忽然,琴音突兀地由宫调化为变徵,“啪!”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柳清涟仓惶施妙手继续弹了下去,不过接连出现一些低级失误,在韩江这双慧耳听来,好似大年三十放炮仗一般。 “哼!哼!!什么色艺双绝?不过以美色胡弄痴男呆汉,沽名钓誉之徒罢了,嘿嘿,呵呵,哈哈……” 心中感到极大的平衡和满足,有如春风拂过琼花绽放,韩江得意地笑了。 突然,她楞了一下,然后死死地盯着柳清涟,宛如梦游般走了过去…… 一百三十六章 绝对不可能是人 三长老周怀海同自己打了保票,说他今晚一定会来。 柳清涟一整天沉浸于兴奋和欢愉中,眉眼开嘴角翘,傻笑绽放不败,心儿像小鸟快乐地上蹦下跳,什么事情都有没心思去做,只能对着菱镜一个劲儿地描眉画眼,傅粉施朱…… 直到她袅袅来到台上,偷眼看向那个雅座,只看到周怀海孤身一人,耷拉着脑袋研究茶几构造的时候。 心儿一下子坠入了冰窖里,怒火噌的一声上了房,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绝对要跳过去,一根一根拔光周怀海的胡子。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失望,好失望,失望得真想投缳自尽…… 孰料,失魂落魄一曲未了,冷不丁抬眼竟然看到了他。 心儿哗啦翱翔于九霄之上,幸福的晕眩中,手指一颤竟然压断了绿绮的一根琴弦。 古琴绿绮是她的心肝宝贝,乃六岁时,宗主柳飞絮收其为徒时所赠,从那时起,它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旁。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不得什么心肝宝贝? 脸如火烧,心似撞鹿,手指颤抖,完全依靠潜意识继续弹奏,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窥一眼…… ……天啊!他走过了,神情那样地专注,目光那样地灼热……天啊!越来越近了,一直盯着人家看,像个白痴……讨厌,好讨厌,羞死人了…… 露儿服侍于一旁,惊讶地看着柳清涟,心中暗自琢磨:“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像身上生了虱子般痒痒难耐?怎么像猫儿惦记着鱼腥般偷瞄着什么?” 一抬头,她看到一位相貌英俊,风采飘逸的男人缓缓踱到台前。 哦!原来是他! 认出来了,联想起言情小说里男女之间经常发生的故事,露儿恍然大悟,狡黠地笑了。 …… 终于捱到一曲终了,柳清涟稳下心弦,勇敢地抬头凝视着韩江,柔声问道:“这位公子,有事儿吗?” 韩江恍然回过神来,问道:“这把琴通体黝黑,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可是古人司马君的绿绮?” 原来是在看它?哦!喜悦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强忍着将心肝宝贝抛出窗外的**,柳清涟勉强笑道:“不错,此琴正是绿绮。” “一曲凤求凰,风流万古扬,想不到有幸见到此物,今日当不虚此行矣!”韩江叹道。 “公子慧眼识珍,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不妨近前一观。”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因为关键时刻总有搅屎棍冒出来搅和一杠子。 柳清涟鼓起勇气相邀,韩江猎奇心起,正欲跃上高台之际,猛地传来了一声怪叫:“啊!你也来了!” 目送着韩江离开后,獠牙动了。 他拎着背包出了房间,先到翠竹居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有喝茶,喝汤,也没有喝酒。 脑子要保持敏锐,肚子里该有的有,不该有的绝对不能有,细节决定成败,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遵守刺客准则。 夜色笼罩大地之后,獠牙出了餐厅,沿着小径悠然踱到猎物庭院旁,眼神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两眼,身影一闪跃进了院落里。 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掩身在一簇竹林后,獠牙竖耳倾听半晌,然后身影有如鬼魅般逐一将每个房间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宗门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向来准确无误,这个韩江果真是一个人居住着这么大的一套院落。 獠牙细细打量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决定把陷阱设在离得院门二丈的地方,当猎物进了门心神放松之际,骤然发动袭击,定会一击得手。 他打开背包,换上夜行服,蒙上面罩,取出玄铁半步夺命钉,金刚丝网,天蚕丝,梨花暴雨针,迷药,毒药等等五花八门的物件,像一位超级厨师烹饪最拿手的菜肴一般干净利索地忙碌起来…… 在狙击地点密密插满玄铁半步夺命钉,于其前其后左中右三个方向,院落四角,几簇翠竹林内,皆布置了金刚丝网,安装了梨花暴雨针,遍布着喷撒迷药和毒药的机括…… 所有机关都用天蚕丝按序勾连好,构成一个全方位一环扣着一环的陷阱。 刺杀手段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潜伏于合适的地点,瞅准时机骤然出手,一击远遁;一种是循天时,合地利,设陷阱以绞杀。 獠牙喜欢第二种,因为采取这种刺杀手段针对的都是高手,尤其是不知道底细或者深不可测的高手,比如这个韩江。 韩江的资料是獠牙杀手生涯中所见过的最简短的,但是从字里行间却可以看出其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他知道这个猎物很不简单,必须得慎重对待。 一切布置妥当,獠牙细细检查一番,再三斟酌一番,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飞身上了东北角屋顶,抽出细剑放于身侧,趴伏了下来。 当猎物触动第一道机关后,攻击就会像暴风骤雨般随影而至,随后,他将展开真正致命的一击…… 一弯月牙儿俏皮地挂在夜空中,繁星点点,微风习习,竹梢婆娑,地面上暗影缭乱。 飒飒竹叶声,混杂着蛐蛐儿的鸣叫声,好像从遥远的地方悠长而连绵地传来,这是真正的寂静,好似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獠牙喜欢这种寂静,他感觉着全身放松下来,仿佛同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像一颗大树,像一块儿石头…… ……那张脸庞又浮现出来…… 獠牙咧嘴笑了笑,心中暗道:“小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家……” 忽然,眼角扫到身旁印着一道暗影,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道人影,正在昂首直立,捻须赏月。 我靠!什么情况? 惊魂中,仰仗杀手本能没有丝毫犹豫,獠牙反手闪电般刺出三剑,一跃而起。 身后屋面上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他手持细剑护体,飞速环视一周,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刚才必定有什么人站在自己身后,自己竟然没有觉察,消无声息地出现,凭空诡异地消失…… 会是什么人? 不,不可能是人,绝对不可能是人…… 一百三十七章 蝇子与鸿鹄共舞 冷静,冷静,冷静…… 不管遇到的是人是鬼,危机时刻必须保持冷静…… 冷汗顺着鬓脚流到腮边,獠牙凝神聚气缓缓移动身形,目光四处游弋,用心去感应危险来至何方…… 刺客准则规定遇到突发事件,无法掌控形势,可视作刺杀失败,当立即抽身而退,再次寻觅刺杀良机。 现在发生了灵异状况,还如何掌控形势? 逃,马上逃……可是该往哪个方向逃呢?夜色茫茫仿佛置身于猛兽腹腔中,可不要正逃向牙口的方向……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突然,獠牙感觉到脖颈后凉飕飕的,凭借杀手敏锐的感官,他判断出不明物就贴在自己身后,吹了口气。 冷汗刹那间浸透了衣裳,在即将丧失冷静之前,他倾尽全力反手从腋下往身后刺出了一剑。 闪电般转过身去,放眼四望,淡淡的月光下,院子里光景依旧,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心境,感觉着仿佛鬼域般阴森可怕。 难道对方始终跟在自己身后,有如影子一般? 獠牙急忙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还立着一道人影,正在昂首直立,捻须赏月,同刚才一个样子。 该怎么……怎么办?冷静……冷静……刺客准则有提到这一条吗?好像……没有…… 身子有如凝滞住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唉!废物!” 接着一股巨力传来,凭借杀手敏锐的感官,獠牙判断屁股上挨了一脚。 这一脚力量大小适中,他大头朝下朝着那丛安插着玄铁半步夺命钉的陷阱飞去。 暗叫一声不好,獠牙急忙用剑在地上一支,飞身而起。 就在他有如钻云燕般飞掠而逃的节骨眼,所有机关突然启动了,梨花暴雨针激射而来,迷药混杂着毒药兜头而下,金刚丝网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幸好对这个陷阱了如指掌,獠牙连忙使出怪蟒翻身,恶狗吃屎,懒驴打滚等招式,连滚带爬地避过一道道金刚丝网,一手挥剑如雨击落梨花暴雨针,一手将身上的夜行服撕下来,兜头将毒药迷药扫荡开去…… 吸了三口迷药,屁股上扎了几枚梨花暴雨针,獠牙冲到围墙边,飞身往墙上跃去。 突然,感觉着脚脖子一紧,一股巨力传来,他被拽回到了院子里。 缠住脚脖子的东西,月光下看不清楚,凭借杀手敏锐的感官,獠牙判断那是一根天蚕丝。他挥剑一斩,未料到天蚕丝有如怪蟒般上下盘旋,瞬息间将他包成了粽子,接着,仿佛放风筝一般,他倒飞而回悬在了屋檐下。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挣扎无法脱身。 刺客准则头一条规定:失手被擒——死! 心如死灰…… 往事有如过眼烟云无甚可恋,此生唯一的牵挂唯一人耳,眼前浮现出那张脸庞,眼角流下一滴泪,仅此一滴。 “小翠,来生再会。” 喃喃自语声中,獠牙张嘴决然咬向舌根,就当牙尖将将挨着舌根那一刹那,他猛地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全身僵死,一动都不能动了。 凌空点穴? 娘的!死都不让人死,太欺负人了! …… “牙牙,你是最棒的。” “那当然,小翠,你等着,将来我一定会成为索命门的传奇。” …… 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不能决定自己最终的归宿,实乃一个杀手最大的耻辱 委屈,憋屈,思念,羞愧……所有情绪汇杂于心,獠牙难以抑制,忍不住泪落如雨…… “苍天啊!大地啊!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小王八羔子,让你哭,让你哭。” 暴喝声中,透过朦胧泪眼,獠牙看到一只手掌扬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叶传奇早早就来到了天上人间,经过一番拼命搏杀,终于挤进了天上人间。 取出张大少赠与韩江的请柬,交给门口的龟公瘪三。 瘪三看了看,惊讶地打量他两眼,然后细细地鉴定了请柬真伪,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方恭领着他进了内门。 迎宾女迎上前来,接过请柬看了看,再打量打量叶传奇,捂着嘴笑了。 “公子,鄙宗考虑到今日人满为患,因此安排您们这些贵人们走侧门,嘻嘻,公子您不知道吗?” 此时的叶传奇非常狼狈,发髻散乱,面有抓痕,崭新的锦袍撕了半只袖子,挤丢了一只鞋一瘸一拐。 “是吗?哦,对,对,本少一时匆忙,糊涂了,呵呵。” 叶传奇一边归拢着发髻,一边心中暗暗痛骂张小猫。 跟随着迎宾女进了大厅,大厅内观众寥寥,迎宾女恭领着叶传奇来到头一排,过道右手边第二个座位恭请其就坐。 这个位置居中,离得清涟仙子最近,叶传奇满心欢喜地坐下,苦苦等候与清涟仙子相会的时刻。 时间缓慢,度日如年…… 达官贵人们纷纷涌入,各自落座。 脸上绿意盎然,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在泛滥成灾的赞美声中,叶二少面带微笑,频频招手致意进入大厅,来到第一排,他于过道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落了座。 没一会儿,腿上绑扎着夹板,斜躺在靠椅上,张大少被护卫们抬着来了,没有一点儿新意,过场完全一致,他坐在了叶传奇身旁。 笑吟吟地一扭头,看到满面谄笑的叶传奇,张大少一愣,问道:“韩江韩兄弟呢?” “公子,韩兄有事儿来不了,命小人帮着来看看。”叶传奇解释道。 张大少满面厌恶之色,越燃越烈,终于忍无可忍,训斥道:“滚蛋,离本少远些。” 叶传奇唯唯诺诺起身躲开,他想找人换换座位,可是没人敢触犯张大少的霉头,正当他满脑门挂满了汗珠子,点头哈腰地谄笑着晾在当场的时候, “哇塞!”“天啊!”在一片毛骨悚然的惊叫声中,清涟仙子闪亮登场了。 仙子眼如秋水勾人心魂,嫣然一笑天崩地裂,叶传奇顿时又被雷劈了,当即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由于阻碍了后面的视线,有人大声叫嚷,咒骂,他毫无反应。 一个紫砂茶杯飞来正中其后脑,他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地前行二步,一头趴在了高台边沿上。 于是,他双手支起下巴,神情如痴如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仙子,醉了,痴了…… 当一曲终了,注意到有人同仙子搭讪,叶传奇心中涌起滔天的醋意。 娘的,什么人敢和自己的女人套瓷? 他恼怒地扭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怪叫一声,蹦到韩江身旁,介绍道:“清涟仙子,在下姓叶名传奇,这位是在下的好朋友韩江,我二人久仰仙子大名,倾慕不已,今日得见,此生无憾矣!” 这位就是他的好朋友?救命恩人?那个朝天宗的看门卒? 啧!啧!!蝇子与鸿鹄共舞,大千世界真可谓无奇不有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观念彻底颠覆了,柳清涟长吁一口气,含笑点点头。 一百三十八章 又一根搅屎棍 眼神纯真而足以勾魂,笑容端庄而不失妩媚,打小儿就接受过这些礼仪训练,不过却从来没有表现的如今天这么专注。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应该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你的最棒的,迷住他,加油! 声如莺啼,柳清涟婉声说道:“原来是叶公子和韩公子,幸会,幸会。” 小时候老猴子领着叶传奇浪迹南疆,以说唱卖艺为生。老猴子生性诙谐,肚子里头的东西像猪槽子,可谓雅俗共赏,生冷不忌。高雅的有楚辞离骚乐府诗,低俗的有白雪遗音挂枝儿,虽耳濡目染,然底蕴不足,叶传奇往往有意卖弄之时,却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咧嘴哈哈笑道:“幸会?呵呵,仙子此言差矣,性会二字应该在下来说,仙子应该说,哈哈……” 他乐得前仰后合,喘不上气来。 幸好那二字语音相同,柳清涟也没有听过这个粗俗的笑话,否则后果是恐怖级别的。 不知道这货为什么笑得如此欢畅,出于礼仪柳清涟抬起芊芊玉手捂着樱桃小嘴,以最优美的姿势跟着笑了。 好笑吗?至于笑成这样吗?哼!一个獐头鼠目!一个庸脂俗粉!表演拙劣。 斜眼看着这个,再看看那个,韩江满面不屑。 怠慢娇客了,生气了?吃醋了?嘻嘻…… 注意到韩江的表情,柳清涟心中窃喜,娇笑相邀道:“韩公子,请上台来,近观绿绮。” 韩江稍有犹豫,叶传奇已经蹭地一下蹦到桌案前,目光炯炯盯着绿绮,赞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好琴,好琴。啧,啧,在下估价,必然超过神兵干将,二百万两上下吧。” 牛嚼牡丹,花间晒裤,如此大煞风景,真乃奇葩也。 韩江没有了心情,寒着脸摇摇头。 强忍住报以粉拳的冲动,柳清涟转动脑筋,接着套磁:“韩公子风流倜傥,必定精通音律,不知可否弹奏一曲,令清涟一饱耳福?” 叶传奇俯身上前,遮挡住那两道凝视韩江的视线,眉飞色舞道:“在下也精通音律,不过,在下不会弹琴……在下会吟唱诸多民间小调,还会吹口哨,不知仙子想听什么?” “好啊,好啊。”柳清涟厌恶地避开目光,追问道:“韩公子,你意下如何?” 自己的狗腿子竟然低三下四献媚他人,岂有此理! 看着叶传奇的鬼样子,气儿不打一出来,韩江挖苦道:“琴心箫意高洁皎皎,清音岂能入低俗龌龊之耳?本少奉劝天下第一美女,切莫为了哗众取宠而堕入下乘境界,哼!那无异于依门卖笑,徒遭唾弃。” 叶传奇被这句话震傻了,若旁人说出来,他拼死也要赏几个耳光,可是这一位…… 唉!都是自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舍得打啊? 唉!头一次见面就闹矛盾,以后怎么一起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啊?唉!头疼啊!头疼……他苦恼地挠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并不准确,应该说视觉,嗅觉,触觉,感觉,乃至全部身心和灵魂,尽皆如此。 若是旁人说的这么难听,必定肺都要气炸了,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正确,这么顺耳。好个孤傲美少年,一语就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虽然贵为少宗主,可是桎梏于教条礼法,坐有坐相,站有站像,强颜欢笑会见这个,应酬那个,烦死了,哪里有半分自由?师父柳飞絮当年正是受限于斯,最终落得个劳燕分飞,孤独终老,可怜,可叹。 若能……若能……他若愿意……自己就抛弃一切,跟着他浪迹江湖,想笑就张大嘴巴笑个痛快,想哭就坐到地上哭个痛快,那该何等幸福…… 心中涌动着憧憬和甜蜜,美目痴痴地凝视着韩江,柳清涟醉了…… 这时,又有一根搅屎棍搅和了进来,不是旁人,正是那叶二少。 一曲终了,叶二少还过阳来,定神看到韩江,心中顿时涌起了滔天的恨意,不过回想起昨夜那一席话,他咬紧牙关忍住了。 昨夜,叶绍施前去探望他,告诫他同韩江的恩怨就此作罢,以后万万不可再生出谋害韩江的念头。 他暴跳如雷不愿干休,于是叶绍施说出了令其至今都不寒而栗的一席话, “二少,宗门千年来之所以始终屹立不倒,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四大家族相互之间的默契,知道什么时候抢夺,什么时候退让,也就是所谓的游戏规则,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必须得遵循。” “唉!可惜错失了白石滩之良机……张氏家族不仅实力大增,同时也代表着韩江得到了其他家族的认可和接受,已经融入了这个圈子里。” “如果韩江以后再被你算计丢掉性命,那么咱们家族必须要给张氏家族一个交代,嘿嘿,叶巧巧吃人不吐骨头,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当然,二少,因为你是叶巧巧表侄的缘故,张氏家族的血腥报复倒不会伤及于你,不过杀鸡侠的辣手,只怕世上无人能够庇护得了你。” “你不要问老夫杀鸡侠是谁,想想张霹雳被掠走却安然无事,大长老二话不说就在朝天城设立了鸣冤司,种种迹象表明杀鸡侠是同老祖宗同等身份的老前辈,而且他们的交情还不浅。” “因此,如果杀鸡侠报复杀了你,宗门内必定没有人敢为你出头,至多去请老宗主出面。不过,老夫敢断定,老宗主绝对不会出面,即使出面,也不过同杀鸡侠叙叙旧罢了……” 那一刻,叶二少双股战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彻底打消了谋害韩江的念头。 自从一年前对清涟仙子一见倾心以来,无论再宠幸何等绝色女子,叶二少再也没有了梅开二度的兴致和激情。 他认为找到了真爱,因此为之苦恼,为之疯狂,同所有自认为身具高贵血脉的贵人们一样,他在骨子里认为世上任何美好的东西皆应该属于自己,不择手段地摄取和霸占实乃天经地义。 心中嫉火中烧,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韩江,听到他无情地羞辱清涟仙子,叶二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一百三十九章真爱赐予一副铁打的脊梁 “哈哈!可笑!可笑!!清涟仙子琴艺天下无双,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出言羞辱,你就不怕引起天下人公愤?” 叶二少起身玉立,朗声笑道。 言辞虽然严厉,神情则满面春风,脸上绿意盎然,吊着一只胳膊,仪表雍容而满含正义,风度飘逸却彰显悲壮,好一位公子如碧玉,二少赛孟尝。 叶二少已经算计好了,既然不能谋害韩江的性命,那就利用叶氏家族的势力来羞辱他,将他的脸踩到烂泥里,然后使劲儿跺,跺,跺,令其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同时还可以讨得清涟仙子的欢心,真乃一箭双雕,妙哉!妙哉!! 果然,这一席话引起了观众的共鸣,全场沸腾了,人们义愤填膺,纷纷跃起振臂破口大骂,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去过小山村吗?一只狗儿叫唤起来,全村的狗儿应声相合,还有粉丝,追星,等等了,同样的道理。 小霸王李铭原本就对韩江怀有深仇,眼神恶毒,面目狰狞,紫砂茶杯已经赏赐出去了,他拿起紫砂茶壶劈手砸了过去。 朝天宗有大小两霸王一说,说的是王氏家族的王猛超和李氏家族的李铭。 这二人武学资质平庸,难成气候,不过由于身为龙子龙孙,家族视之为未来的族长重点培养,因此他们平日里飞扬跋扈,宗门内无人敢惹。 大霸王王猛超,宗门二长老王明远的独生子,二十二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国字脸上写满了嚣张。 他暴跳如雷,指着韩江破口大骂,感觉着难以尽显霸王之气,遂拎起靠椅奋力砸了过去。 至此,朝天宗四大纨绔全部登场了,他们承蒙祖上福荫,原本可以作威作福,享尽荣华,可惜正逢那位主儿驾临朝天祸乱江湖,可怜最终一个个凄凄惨惨不得善终,时也命也。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闭嘴!”韩江拂袖击飞紫砂壶,飞腿踢飞靠椅,一个旱地拔葱跃上高台,掐腰暴喝道:“都给小爷闭嘴!一群追腥逐臭之辈恬不知耻乱叫唤什么,有哪个不服,来同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登时,观众们纷纷落座,全场鸦雀无声, 俗语说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朝天城内关系网错中复杂,韩江之名昨夜已经瞬息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 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震动,仅仅因为一个名号——杀鸡侠。 因为害怕儿子不知死活去找韩江寻仇,治安府部长叶无忧连夜将儿子关了禁闭,稽查司司长张百川直接打断了儿子的腿。 杀鸡侠威名之盛,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至此,韩江百日设擂计划宣布夭折,翠竹居冷清了下来门可罗雀。 “小人,畜生,卑鄙无耻……” 银牙紧咬,眼中喷射着怒火,韩江虎视眈眈瞪着叶二少,破口大骂。 她脾气火爆,向来喜欢动手不动口,白石滩之行险些害得丢掉性命,这口气始终耿耿于怀。此时若不是看到叶二少折了一只胳膊,动手有辱名声,她早就冲上去痛下杀手。 脸色有些发白,腿肚子开始发抖,不过叶二少硬撑着身携浩然正气,脸上笑意丛生,以应对韩江的凶蛮行径。 “哈哈!韩兄,在下并不是针对你,你不要误会。” “哈哈!在下做事向来中正,今日见你信口雌黄贬损清涟仙子,因此出于义愤说几句公道话罢了,哈哈!” “哈哈!韩兄,不要动怒。如此良辰美景,争强斗狠岂不有辱斯文?哈哈!咱们只谈风月,只谈风月,哈哈!” “哈哈!韩兄,在下有个想法,三日后恰逢舍妹生辰,舍妹自幼也好音律,所以在下计划举行一场音律大赛。” “哈哈!在下届时将广邀天下名士共同做个见证,看看究竟谁琴艺高超。哈哈!韩兄,你可一定要到场哟,本少要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自取其辱,颜面扫地。” “哈哈!哈哈!韩兄,你同意了?还是怕输拒绝呢?” 音律大赛?韩江笑了,对于挑衅,她从来不会退缩,因此痛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三日后在下会派人请韩兄前来赴会。” 至此,完美收网,叶二少满心欢喜,扭头望向柳清涟,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妒火中烧,陷入了疯狂…… 身份卑微者想要得到真爱的青睐,除了软磨硬泡,还是软磨硬泡,叶传奇正在抓紧时机贱兮兮地同仙子搭讪: “清涟仙子,在下昨日就曾有幸见过仙子芳容,仙子还记不记得?” “哦,哦。”饱含柔情和火焰的眼眸时时刻刻偷窥着韩江的背影,柳清涟魂不守舍敷衍道。 “仙子竟然还记得?在下真是……真是太高兴了。” “哦,哦。” “清涟,清涟,多美妙的名字啊!仙子,在下以后就叫你清涟,如何?” “哦,哦。” …… 叶二少蹦上高台,冲到叶传奇身旁,虎视着眼前这个污浊,下贱,渺小的臭虫,他心中动了杀念,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清涟仙子……”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叶二少笑吟吟讲述了举行音律大赛的打算,谄媚地邀请仙子大驾光临。 “如此盛会,清涟自然不能错过。” 柳清涟客客气气应答道,接着转过粉面,娇媚动人地别有用心地同叶传奇谈得火热: “叶公子,你看清涟这身装扮,美吗?” “美,真美。” “叶公子口不对心,清涟不信。” “在下绝对是肺腑之言,清涟如若不信,可以剖心一观。” 清涟?剖心? 叶二少气得面色铁青,重重咳嗽一声:“咳咳!叶传奇……叶传奇……叶---传---奇!” 神魂飘飘有如云中漫步,耳边响起惊雷,叶传奇这才注意到叶二少。 他正要点头哈腰,谄笑回话,不过看到身畔美人脸庞如花,眉目含情,真爱赐予人类幸福和相思的同时,还赐予了一副铁打的脊梁。 他不由得将腰杆挺得倍直,声音洪亮如钟,哈哈笑道:“哈哈!二少,你叫本少,所为何事?” 嗯?叶二少眼睛瞪得溜圆,心中有些糊涂了。 这是那个磕头如叨米,卑躬屈膝的奴才吗?怎么变了一副模样? 难道自己认错了? 一百四十章 生命至上的理念颠覆了 叶二少细细打量着这颗猪头,越看越眼熟,遂试探着问道:“你就是内务省的那个看门卒吧?”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在真爱面前谈及卑微的出身何其尴尬,这货会不会说人话? 叶传奇心中不悦,遂一甩袖子,绷着脸冷哼道:“哼!你有话说话,无话走人,勿要打扰本少同清涟谈心。”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种口气只能说不友好而已,可是对于那些平时听惯了阿谀奉承话的贵人们,则有如侮辱了祖宗八辈儿一般难听。 心头涌起滔天的愤怒和醋意,叶二少爆炸了,抬手给了叶传奇一记大耳光。 放在以前,挨耳光家常便饭,当作被狗咬了自我安慰安慰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古美女爱英雄,男人爱逞能,在真爱面前每个男人皆具有无上的勇气,叶传奇想都没想,挥掌就还了一记大耳光。 手捂着发烫的脸蛋子,叶二少难以置信地嚎叫道:“你敢打老子?你敢打老子?” 回归残酷的现实世界,有如噩梦中惊醒,冷汗当即流淌了一脊梁,叶传奇心虚地结结巴巴道:“打你……了吗?你打我,我才打你……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两清个头,打死你个混账。”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叶二少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小时候谁没有高远的志向,梦想着提三尺剑荡平天下?谁又愿意卑躬屈膝为奴为狗?无奈现实残酷,屡遭打击零落成泥。 “你看我美吗?”老猴子说书讲故事,很多经典狗血桥段中,但凡女主问起这句话,皆象征着已经芳心暗许。 为情所困之人素来喜欢自作多情,叶传奇哪里懂得柳清涟的心思? 在真爱面前,生命至上的理念颠覆了,其上还有铁血男儿的尊严,哪怕万劫不复!永世沉沦!! 叶传奇未再犹豫,挥掌还了一记。 二人你一巴掌我一巴掌,打得不亦乐乎。 半晌,叶二少恶向胆边生,猛地抬腿使了一招无影绝根脚。 这招式无耻下流,叶传奇原本非常熟悉,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堂堂圣主竟然也会。绝根脚不偏不倚正中要害,他惨叫一声,痛得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看到韩江被晾在当场,三长老周怀海挺着胸脯,欢天喜地地迎了过来,哈哈笑道:“小友,走,到雅座一叙。哈哈!今儿晚上就留宿在这儿,咱爷俩好好促膝长谈一番,哈哈!” 韩江的脑袋大了,正寻思编瞎话推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她回头一看,急忙飞身跳到叶传奇身旁,问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叶传奇愤愤指着叶二少,骂道:“卑鄙无耻,你竟敢踢老子的小弟弟,痛死老子了,哎呦!哎呦!” “小弟弟?”韩江费解地问道。 逃出宗门有些日子了,粗俗的话懂得了不少,她稍加思索,随即明白过来,当即臊得满面通红,撒气抬腿将叶传奇踢下了高台。 其一:这个狗腿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其二:哪怕没有其一,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话透亮吧? 韩江满面杀气,戟指叶二少骂道:“混账,竟敢欺负一个废物。杀了你吧本少嫌脏手,算了,再打断一只胳膊留个教训。” 叶二少吓得魂飞天外,闪身躲到柳清涟身后,结结巴巴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没有想到名动朝天的叶二少竟然如此德行,扶着高台站起身来的叶传奇被雷得目瞪口呆…… 什么圣君?什么明主?雍容气度不过装腔作势,名声显赫无非掩耳盗铃,光鲜外衣掩盖着满腹卑鄙无耻,道貌岸然掩饰着刻骨的男盗女娼,太恶心了,太丑陋了。 类似于此的一幕一幕在传奇巨侠成长历程产生了重要的作用,令其不仅看透了世间万象,而且一点一滴重塑了人生观。 “三位公子,怎么像小孩子一言不合就生这么大火气?看在清涟的面子上都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一招驱虎吞狼之计令两个讨厌,恶心的家伙打成一片,心中好不解气,不过他出面了,可不能闹得无法收场…… 不愿意心上人受到星点伤害,柳清涟适时出面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她一眸一笑好似蕴含着无穷的魔力,叶传奇捂着裤裆,叶二少捂着脸蛋子,二人眉开眼笑地聚到仙子身旁,立刻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韩江厌恶地看了看那两个贱人,再嫉恨地瞪了柳清涟一眼,重重一跺脚转身就走,迎头却看到了笑眯眯的周怀海,她急忙刹住脚步。 不知死活,张大少兴高采烈地招呼妹夫过去就坐,韩江急忙箭步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韩兄……韩兄……韩兄,你这是何意?” 唉!这妹夫真是一条疯狗,逮着谁咬谁,唉!张大少好不容易插上嘴,纳闷地问道。 “叶传奇……叶传奇……叶---传---奇,你给本少滚过来。” 韩江掐着腰,喊了一声又一声,终于惊动了叶传奇,他急忙小跑着过来,欢快地问道:“韩兄,什么事儿?” 自己的狗儿却对着外人摇尾巴,韩江气得手指颤抖,指指叶传奇,再指指张大少,“你!说给他听。” 张大少恍然大悟,苦着脸说道:“哦,是那事儿啊,韩兄,不是在下食言,是……” 叶传奇双手掐腰,好似讨账似地谴责道:“大少,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吐沫是个钉子,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不是本少说你,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什么东西!” “大胆!奴才你……”张大少瞪眼睛骂道。 “谁是奴才?大少,你可不能胡说八道。”叶传奇马上矢口否认。 这奴才疯了,竟敢同叶二少互扇耳光,这要是再给自己来一下,大庭广众之下这脸算丢到家了,无奈之下,张大少只好敷衍道:“好,好,在下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啊,韩兄,先听曲儿,听曲儿。” 韩江谢绝了周怀海的好意,逃命而去。 目送伊人眨眼间没有了影子,仿佛一身精气神随之而去,柳清涟心情无比寂寥,指尖抖动弹起了昭君出塞…… 支着下巴趴在高台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柳清涟,满面痴迷和甜蜜。 原来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凝视着自己的爱人直到地老天荒…… 叶传奇深有感触地想道。 “小子,找死!”叶二少狞笑着凝视着他,扭头吩咐身边的世家子弟:“去,把小狗叫来,再告诉两霸王一声,今晚本少要请他们好好乐呵乐呵。” 好恶心的癞蛤蟆啊!露儿斜着眼睛凝视着他,跃跃欲吐。 一百四十一章 送客,撞车 同翠竹居那起刺杀行动相比,天闲门门外这一起无论过程和结果皆惊险,辛苦,复杂的多,尤其对于后期事态发展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飞云遮月,繁星隐现,巷子内昏暗如晦。 蒙面,身着夜行服,黑鹰隐身在一棵梧桐树上。 几十丈外,天闲门大门紧闭,两侧风灯随风摇曳,光亮微弱,他扫了一眼,微微点点头。 白天来踩盘子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了这里,此处正是绝佳送客之地。 黑鹰喜欢把刺杀的对象称做客人,把客人送上西天称做送客,他喜欢干这个工作。 从眼线那里得知,客人晚上去了天上人间,男人去那个地方必定会很晚才回来,或者彻夜都不回来,不过这两种结果都无所谓,他有耐心这样一直地等下去。 送客只需眨眼间的功夫,而等待则要漫长得多,从前,他曾经潜伏在一堆干草垛里等待了三天三夜,才一剑送了客。 黑鹰,缥缈宗秘密部门培养的幽灵杀手,没有家人,没有身份,八年前追随殷老来到朝天城,潜伏至今。 让客人享受哪一种服务最好?咽喉?心脏?还是一剑劈成两半? 等待的时候,黑鹰总喜欢琢磨这个问题。 今天晚上,他决定把细剑笔直地插如客人的百会穴,这种服务可以令客人的生命瞬间消逝,原本存在于脸上的神情将会像一幅画儿般凝滞住。 他这一生送客不计其数,每次一击得手即如飞远遁,从来没有时间好好欣赏过,不过这一次可以一了心中的遗憾,因为今晚的客人是他送客生涯中所遇到的最渺小的小人物。 殷老过于谨慎了,刺杀这么一个渺小的小人物还责令首席杀手亲自出马,杀鸡焉用牛刀? 黑鹰心中非常不屑,但是依旧严格执行着每一个步骤。 这个小人物将会在生命最后时刻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样的表情呢?想来必定十分精彩…… 风中若隐若现传来了脚步声,身子稍稍绷紧了,黑鹰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一个看门卒子,值得如此慎重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人摇头晃脑,踱着八字步,活像一只吃饱了小鸡仔,打道回府的黄皮子。 来人越来越近了,可以看清他正是今晚款待的客人。 客人脸上五官像发面的馒头般绽放着,咧嘴低声嘟囔着“清涟,清涟,清涟……” 清涟是什么鬼? 客人一步一步来到树下,可以了。 眼中闪动凌厉的寒芒,黑鹰正要纵身扑下,忽然,耳中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大感意外,急忙止住了身形。 两道黑影从巷子口疾驰而来,一前一后将客人围在了中间。 堵住客人去路的是一个中等身材,倍显精明干练的汉子,他拔出宝剑指着客人,阴森道:“朋友,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因此我兄弟二人特来送你一程,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莫要怪罪我等。” 客人踉踉跄跄背靠在树干上,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战战兢兢地指着那个汉子,颤声道:“大胆……这里是朝天城……杀人是要偿命的……” “对于我家公子来说,杀个人就像碾死只蚂蚁,你还是安心上路吧。”那个汉子恶狠狠喝道:“老二,动手。” 堵在客人身后的是一位身材魁梧彪悍的汉子,闻言应了一声,挥剑朝着客人分心就刺。 客人一边闪身躲避,一边尖叫道:“住手!住手!!你家公子可是叶二少?在下同他不打不相识,已经结成了八拜之交,你们杀错人了,杀错人了” 魁梧汉子疑惑着住了手,干练汉子厉声道:“别听他废话,马上结果了他。” 魁梧汉子面露凶相,飞身而上,一招云横秦岭斩向客人的脖子,客人慌忙举起匕首架挡,“咔嚓!”一声,宝剑削作两截。魁梧汉子箭步后退开去,讶然看着手中余下的半截儿,赞道:“好快的刃口。” “废物!”干练汉子骂了一句,挥剑而上,其剑招飘忽,上下左右招招不离客人要害。 客人功夫粗浅,手忙脚乱地抵挡了两招,手中匕首就被绞飞了出去…… 邪门了,两方势力竟然撞到了一堆儿,这小子也太衰了吧? 黑鹰心中咋舌不已,出现这种情况,他知道已经没有出手的必要,只要看上一场热闹,然后回去复命就是了。 匕首激射而来扎进了胸前的树干上,黑鹰屏着气息一动也没有动。 孰料,匕首像切进豆腐般轻易刺穿树干,刃尖扎进了左胸。 出乎意料之下,黑鹰慌忙一让,脚底下一滑,当下从树上跌落下去,他急忙使了一招千斤坠,稳稳地站在地上。 包围圈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干练汉子大吃一惊,急忙住手跃出圈外。 仿佛见到了主人的丧家犬,客人一步窜到黑鹰身旁,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扭头注视着救命恩人,目光中满怀着殷切和感激。 鲜血渗透胸襟,伤势并不重,黑鹰点了两处穴道止住血,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客人,他的心情极其郁闷。 娘的,和老子挨得这么近,老子抬手就能要了这条狗命…… 强忍住瘙痒难耐的杀意,黑鹰一抱拳,沉声道:“叨扰了,在下无心插手。” 干练汉子目光阴狠地盯着黑鹰,耳边响起了叶小狗的吩咐:“不要让那个人看见明天的太阳,记住,要干得漂亮些,要神不知鬼不觉……” 他名叫叶千里,那位魁梧汉子是他亲弟弟叫叶千仞,二人皆是叶二少的贴身护卫。 作为叶氏家族的一员,有幸能够成为叶二少的贴身护卫,自然应该不畏生死地为主子排忧解难。叶千里知道在朝天城内动手杀人的关键是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否则主子有麻烦,自己兄弟俩也将永无出头之日。 叶千里一咬钢牙,决然喝道:“老二,把他们都留下。”说罢,他挥剑斩向黑鹰,黑鹰挥剑抵挡,二人你来我往战作一团。 叶千仞抛掉手中断剑,挥动着斗大的拳头向客人扑去,客人闪转腾挪好不狼狈…… 心中愤愤地骂着娘,黑鹰打算抽空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叶千里身手着实不弱,拼命般死缠烂打,一时间难以如愿……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黑鹰急忙抬眼看去,只见叶千仞愣在当场茫然看着两个拳头,客人则像一只地老鼠般朝着巷口狂奔而去。 “老二,你干什么?”叶千里喝道。 “我没有打中他,他就惨叫着飞了出去,怪了,怪了。”叶千仞挠着脑袋纳闷道。 “蠢货!”黑鹰和叶千里齐齐骂了一句,双双飞身朝着巷子口追去。 几个起落赶到巷子口,黑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泄了气儿。 两个废物功夫还不错,轻功却是三流,要想追上那只地老鼠,只怕得费些功夫,万一让客人侥幸逃掉了,那该如何是好? 当机立断,黑鹰决定帮助这两个废物废掉客人一条大腿,然后再溜之大吉。 于是,他运起轻功奋力追逐,客人狼狈逃窜,好似老鹰抓小鸡一般…… 一百四十二章 天外来客 一片乌云遮挡住月牙儿,整个世界攸地黑暗下来,大街上空荡荡的,仿佛万物灭绝了一般,倍显阴森恐怖。 叶传奇使出吃奶的力气亡命逃窜,心中将叶二少骂了个外焦里糊。 叶二少那一脚险些踢断了他的子孙根,柳清涟调解的时候,考虑到对方得罪不得,因此他以近乎谄媚的态度同其套交情。 叶二少也是如此,这二人相谈甚欢,真可谓两情相悦。 哪里想到那混账竟然背地里却捅刀子,虚伪!可恨!禽兽! 感觉到身后杀意刺骨,越迫越近,叶传奇抽空子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个蒙面黑衣人首当其冲越追越近。 这是什么人?轻功真高,看样子应该是个妙手空空的偷儿,敌人的敌人不是朋友吗?他追自己干什么? 叶传奇纳闷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人御风而来,手中寒光闪闪,圆溜溜的眼睛宛若毒蛇般呆滞阴寒。 脑海中猛地浮现出西归巷中的那道影像,二者重合到一起…… “娘啊!吾命休矣!” 一股寒气冲出肺腑,叶传奇吓得肝胆俱裂,一股尿意油然而生,他恨不得多生出两个蹄子来以逃过这次杀劫。 蓦地,前方出现一个检查岗,几位巡捕聚在一堆儿,背靠背正在打瞌睡。 叶传奇大喜,急忙高呼救命冲了过去。 巡捕们受惊跃起,“噼哩叭啦!”兵器落地声响成了一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哪怕化作厉鬼,叶传奇也不会忘记,只见巡捕们齐齐地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齐齐地脸色一变,接着,人影散乱,这帮孙子们竟然四散逃命而去。 这群乌合之众,竟然望风而遁,太出乎意料了,叶传奇气得真气涣散,一个踉跄滚翻在地。 感觉到凛冽的杀气袭身,绝望中眼前恍惚出现了那两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她们泪如泉涌,悲痛欲绝…… “不!不能让她们成为寡妇!!” 内心咆哮一声,丹田小宇宙爆发了,叶传奇一个懒驴打滚滚将出去,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了路边的高墙。 对方突然撒了欢,飞天一剑竟然落了空,黑鹰惊讶之余勃然大怒,奋力追了上去。 眼前一排排院落交错密布,叶传奇慌不择路,时而跃上围墙,时而跃进院子里,像蚂蚱般蹦跶着亡命逃窜。 这种逃亡方式顿时将轻功上的差距显现了出来,未及几个起落,蒙面人如影追至,挥剑削向他的大腿根。 叶传奇急忙使了一招野狗撒尿,撩起腿将将避将过去,然后顺势使了一招乳燕投林,一头撞破民宅的窗户钻了进去。 身子重重压在床上,叶传奇连滚带爬地从两具光溜溜的躯体上爬过,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一道雄厚的掌力结结实实拍在屁股蛋子上,叶传奇忍着巨痛,借力一头撞破门板逃了出去。 房内传来了交手的声音,叶传奇心中稍安,刚刚喘了口气,却见另外那两个杀手闪身挡住了去路,他急忙使出一招旱地拔葱上了房顶,继续玩命狂奔。 片刻后,蒙面人后来居上追至身后,叶传奇无奈只好故技重施,这一次遇到的应该是一个精通暗器功夫的独居女子。 因为慌乱中双手抓着的物件有些熟悉,滑腻如酥,手感很好,随后被一个夜壶准准地砸在了后脑上…… …… 翻上一道围墙,眼前豁然开阔,叶传奇一个燕子抄水落在地上,一抬头看到四周圈围坐着一群大汉。 大汉们一个个端着饭碗,执着筷子,愕然看着这位天外来客。 一旁,一个云吞摊上闪烁着微弱的煤油灯光。 “杀人了,杀人了……” 吃一堑长一智,叶传奇一边厉声大喊,一边闪身往人群外钻去。 蓦地,一只手掌擒住他肩头,他奋力一挣,没有挣脱,定睛一看,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原来是稽查司督察耿清明。 对于这个人,叶传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觉到逃脱升天的喜悦席卷而来,全身力气顿时消失一空,他瘫软在地,抽搐着喊道:“救命……杀手……神丐……” 意念斗转之间,他敏锐地喊出了那个最具震撼力的名字。 相比于巡捕,稽查司精英们训练有素,英勇无畏,着实令叶传奇眼界大开。 就听得“咔嚓!”饭碗齐刷刷摔成了碎片,“啪啦!”精英们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嘡啷!”腰刀齐刷刷地出鞘。 天外来客有如下云吞般相跟着跳进包围圈的时候,他们像吃了春,药般亢奋地虎扑上去。 ……飞身落到地上,眼前晃动着一张张兴奋得涨得通红的脸膛。 “娘的,倒霉!” 黑鹰叹息一声,挥剑反手刺向自己的心房,混乱中有腰刀架开细剑,有人擒拿住他的手腕子,细剑脱手落地。 混乱中有人拦腰抱住了他,更多的人扑了上来,有如叠罗汉般将他压在身下。 黑鹰决然张嘴咬向舌根,一只手闪电般伸过来卸下他的下巴,另有几只手伸过来迟了,遂顺手将其面罩撕成了布条。 同时,十多根手指头戳在他身上,瞬间将其全身穴道点了个遍。 同时,一群手抓住其双手,双腿,将其关节一一拧脱臼…… 全身僵死一动不能动,身上压着千斤重荷,肠子快挤出来了,绝望中看到那二个废物落得了同样的下场,又看到那个小人物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口恶气没有喘上来,黑鹰当即昏死了过去。 王精卫和耿清明二位督察分开众人来到黑鹰身前,王精卫督察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伸手从黑鹰颈下轻轻掀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近三旬,尖脸猴腮的面孔。 王精卫督察眉头微皱,说道:“他不是神丐。” “他就是西归巷血案的主犯,还有他们俩,他们都是。”手指颤抖地指点着黑鹰和叶千里兄弟,叶传奇悲愤欲绝道。 耿清明取过黑鹰的细剑看了看,颔首道:“这把剑的刃口同西归巷血案受害者身上的伤口相吻合,既然有目击证人作证,可以将他们列为西归巷血案犯罪嫌疑人。”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自从西归巷血案被七长老定性为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限令稽察司一个月侦破以来,司长张百川每天像叫驴似地动员,动员,再动员,把司里上上下下折腾得撒尿都没有时间打哆嗦,苦不堪言。 今天晚上,王精卫和耿清明二位督察分别带着两队人马巡视,碰巧在这个云吞摊前撞了车,豪爽的王精卫督察提出请兄弟们吃顿夜宵,大家欣然领命。 由于摊子座位不够坐,大伙儿遂围坐于地上,没想到吃到半中间,天大的功劳竟然从天而降…… 众稽察尽情欢呼起来。 一百四十三章 大功臣 室内红烛闪耀,牙床上铺着龙凤褥,鸳鸯枕,合欢被,两位新娘子身披凤冠霞帔,头蒙大红盖头,羞答答地分坐于八仙桌两侧。 心里好像钻进了十只小耗子痒痒难耐,叶传奇身着大红喜袍,手执喜秤,心急如焚地欢天喜地地掀盖头。 距离时近时远,仿佛唾手可得,又仿佛遥不可及,怎么也掀不起来……胳膊麻了,“啪!”喜秤失手落地,他急忙捡起来,接着掀……掀啊掀…… 幸福近在咫尺,自然不能放弃,注定要百折不挠,掀啊掀…… 终于掀开了,一边是韩江,没有带变形戒的韩江,一边是清涟,二张脸庞娇艳欲滴,低垂于胸前…… 美啊!美,难以抑制心头的狂喜,他欢畅地笑了,笑得痛快淋漓,歇斯底里…… ……于是,美梦惊醒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凉意袭人,叶传奇蜷缩在一间办公室的办公桌上,懊恼地哼哼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子,继续去寻觅那个美妙的梦境…… 美梦如光阴似流水,一旦逝去了难以再续,但不妨碍倾力去臆想,臆想……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嘈杂的喊叫声,纷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闹洞房?讨厌,讨厌死了…… 他伸手捂住了耳朵…… 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室内,身上暖洋洋的,眼帘一片光亮,叶传奇趴伏下身子接着睡。 他早已经没有了睡意,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美梦难以再续,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回味着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孜孜不倦,乐而不疲。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一泡尿憋得实在难以忍受,他才不甘地起身下了地。 敲了敲门,随即钥匙响动,房门打开,依旧是昨夜看守他的那两位稽查。 “哈欠,我要尿尿。”叶传奇打了个哈气说道。 两位稽查一位年近三旬,一位二十多岁,二人沉默无语,一左一右挟持着他出了门。 茅厕离这间办公室不远,叶传奇惊讶地看见通长的过道里遍布着稽查司稽查,他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个个神色凝重,笔直伫立一动不动。整个稽察司笼罩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像灵堂一般压抑,近乎窒息。 “嗯?怎么回事?”叶传奇低声询问道。 年长的稽查面无表情,没有吭声。 年轻稽查的眼圈红了,他伸手抹抹眼角,也没有吭声。 头脑活泛地转了转,叶传奇欢喜道:“是不是宗门的大人物都来了?哈哈!昨天晚上我立了大功,他们是不是要给我开表彰大会?哈哈!” 年长的稽查扫了他一眼,腮帮子上的肌肉抽搐抽搐,依旧没有吭声。 年轻稽查神情愤愤,推了他一把,低声喝道:“别废话,快走。” 昨天晚上,耿清明督察安排叶传奇于这间办公室休息,并派了这两名稽查负责看护。当时,这二位精神兴奋,神情喜悦,三个人称兄道弟打了半天屁方才安歇,现在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叶传奇心中不悦,遂站定不走了,黑着脸说道:“我可是你们稽查司的大功臣,你什么态度?” 年轻稽查脸膛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年长的稽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毕恭毕敬作了个有请的手势。 叶传奇冷哼一声,宽恕了他们的无礼。 进了茅厕解完手,叶传奇拍拍肚子,从肚子的饥饿程度上判断,时间一定已经过了午时了。出了茅厕,他透过过道的窗户看看日头,已经到申时了。 “去,弄些吃的来。”叶传奇语气不客气地吩咐道。 年轻稽察为难地搓搓手,说道:“暂时还不行……你再忍忍。” 叶传奇异常恼火,嘟嘟囔囔道:“老子玩命跑出了天大的功劳,哦,连口饭都不给吃,哦,升官发财什么好事儿都让你们占了,你们稽察司也太不仗义了吧?” 两位稽查脸色大变,年长的稽查狠狠瞪了叶传奇一眼,伸指点了他的哑穴。他们配合默契,一边一个架着他的胳膊挟持回了办公室。 那位稽查内功深厚,叶传奇按摩了一个时辰,方解开哑穴。 又过了很久很久,房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两位老熟人,稽查司审(刑)讯大队正副两位队长沈明和查清。 二人脸色阴沉,眉峰紧皱,没有丝毫客套,落了座,取出卷宗,吩咐叶传奇如实陈述案情。 叶传奇嬉皮笑脸地打算同二人套套交情,二人齐齐地瞪眼一拍桌子,吓得他立马老实了。 领教过这二人的水墨功夫,叶传奇没敢说自己如何神勇无敌同杀手们交战了三百个回合,没敢说自己如何智计百出引着杀手钻进了伏击圈。除了一口咬定那三个杀手是同伙,突然现身采取合围之势试图杀害自己,其他情节皆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好似不经意地互视一眼后,沈明和查清进行了详细地讯问。 出乎叶传奇的意料,他们的问题言辞犀利,重点集中在了质疑那三个杀手是同伙的问题上: “你确定他们是一同现身的吗?你有证据吗?没有,好,记在卷宗上。” “你先看到谁,后又看到了谁?期间你眨眼了吧?没有?不可能,这不符合人体生理机能,记在卷宗上。” “如果他们是同伙,为什么一人杀手打扮,其余二人则不是?为什么一人还要带着人皮面具,其余二人则没有?” 等等…… 叶传奇绞尽脑汁回答说:“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是吧?有的人自我保护意识强,是吧?有的人胆小甚微,有的人粗心大意,是吧?有的人一蒙面就喘不过气儿来……” 等等…… 他拿定主意要把这屎盆子结结实实地扣在叶二少的脑袋上。 最后,再次不经意地互视一眼后,沈明说:“半夜三更发生的事情,而且他们满世界追逐,情况过于复杂了。” 查清说:“是啊!现场模拟应该完全仿照当时的状况,这样才能判断出杀手轻功的真实水平。” 二人达成共识,笔供暂且先放一放,待今夜子时现场模拟后再作定论。 杀手都擒获了,还有必要现场模拟吗? 叶传奇心中倍感纳闷。 一百四十四章 宗门死敌 王精卫,耿清明和叶胖子三位督察联袂而至。 王精卫督察看了看卷宗,眉头微皱,没有吭声,随后递给了耿清明督察。 耿清明督察看了看,面色阴沉下来,盯着沈明和查清冷哼一声。沈明和查清讪讪地笑了笑,低下了脑袋。 修养些时日,叶胖子伤势已经痊愈,浑身上下散发着威猛之气。他接过卷宗看了看,眼露得色扫了耿清明一眼。 王,耿二位督察昨晚夜值,今日又操劳大半天,瞳孔中布满了血丝,眼角眉峰满含痛苦和愤慨之色,虎躯尽显疲态,他们挥挥手未再多言。 叶胖子代劳说出了全部台词:“叶传奇,你暂时不许离开朝天城,要随叫随到随时协助稽查司办案,好了,你,可以走了。” 嗯?这就……完了?怎么同自己幻想的不一样? 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不让升官发财也就罢了,哦,竟然一句“你可以走了”就打发了。娘的,抢功,抢功,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吆五喝六地诈唬诈唬那些小稽查们可以,可是对于这三位,再多长个胆子他也不敢,叶传奇满面谄笑,毕恭毕敬地倒退着出了房间。 西归巷血案发生后,作为目击证人,叶传奇曾经问过耿清明,凶手会不会灭口除掉自己? 耿清明当时说,案情分析,对几十号人骤下杀手,得手后立即逃遁,短短二十息时间如此仓促,说明凶手的目的是嫁祸于人,并没有不留下活口的必要。其次,凶手们既然谋划如此周密,想必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可以说你在侦办此案中并没有多大价值。再者,风声要紧上一阵子,凶手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你不会有危险…… 可是事隔半月有余,凶手却要刺杀自己,还有叶二少,那个混账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只怕自己一走出治安府,就会暴尸街头…… 原本幻想着顺藤摸瓜清除了那帮子逆党,自己光芒万丈地接受宗门最高嘉奖,从而令叶二少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从此后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肯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该如何是好? 叶传奇蹲在耿清明办公室门口,捂着脑袋暗自发愁,整个稽查司,他只信得过耿清明。 不一会儿,耿清明回来了。 二人进了办公室,落了座,叶传奇急不可耐地问道:“耿大哥,杀手招供了吗?逆党一网打尽了吗?” 耿清明默默地沏好茶,默默地递给他一杯,默默地返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方倒出了实情。 昨夜回到稽查司,随即动刑审讯,那个杀手骨头真硬,死活不吐口。无奈只好暂时关押于审讯室,并派了八位稽察严加看管。 孰料黎明时分,审讯室忽然着起了大火,大火扑灭后,发现所有人都被烧成了黑炭。经仵作验尸,证实死者皆被掌力震断心脉而死,由此可以判断是有高手杀害了他们,然后放火毁尸灭迹。 此事震动了宗门长老堂,四长老,六长老和八长老联袂驾临了稽察司。会议上,四长老张霹雳暴跳如雷,“废物!”“饭桶!”翻来覆去骂了一个时辰,直到六长老提醒他修炼的时间到了,他才气呼呼拂袖而去。 六长老和八长老没有过于深究,令参会人员集思广益,详加分析。大家认为有二个可能:一个是外部因素,可能是杀手的同党潜入稽查司,无法安然救走同伙,只好灭了口,很多人认为必定乃那个神丐所为;还有一个是内部因素,这个可能性最大…… 说到这儿,耿清明没有深说下去,虎目闪现泪光,一掌拍在桌案上,他痛心疾首道:“八个好弟兄,都是稽查司的精英,都还那么年轻……此仇不报,我耿清明誓不为人!” 竟敢在稽查司血腥杀戮,叶传奇被震撼得目瞪口呆,惊声问道:“杀手究竟是什么人?” “具有如此险恶用心和实力的势力,当今世上只有一个……”拳头紧紧握起,眼神像鹰隼般冷峭,耿清明凝重道:“宗门死敌。” 朝天宗的敌人有很多,但是有资格被称作死敌的宗门则只有一个---缥缈宗,二者之间仇怨秉承千年,有如野草般生生不息。不过对于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来说,泰山崩陷与蝼蚁有什么干系?现在竟然夹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犄角中间,这还了的? 叶传奇惊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问道:“耿大哥,那缥缈宗……为什么要……要杀我?” 恢复了冷静,耿清明突然改变了话题:“叶氏家族的人为什么追杀你?” “叶氏家族?没有啊,他们杀我干什么?”叶传奇装糊涂道。 “我们从那二人身上搜出了腰牌。”耿清明一语道破。 自己想的也太天真了,叶传奇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如实道出了同叶二少争风吃醋的事情。 耿清明难以置信地点点头,方接着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戳穿你的谎言吗?” 是啊,为什么呢? 叶传奇摇摇头,坚定地摇摇头。 “两大势力相互博弈,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胆敢牵扯其中,所有人都在观望,除了你,你已经置身其中,抽身不能。” 叶传奇茫然不解,耿清明解释道:“宗门内叶氏和张氏两大家族争锋愈燃愈烈,置身其中的最终结果将是死得不明不白。此次事件必定是潜伏于城中的缥缈宗奸细试图利用你挑起两族的纷争,飘渺宗当代宗主凌云致野心勃勃,执政十年来始终意欲图谋我湘赣之地,唉!看来太平日子快要到头了。” 叶传奇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耿大哥……耿大哥,以后我该怎么办?” “经过此次事件,缥缈宗奸细必将蛰伏不出,而且我们已经做了一些部署……至于叶氏家族,值此天字号大案侦办期间,鉴于你身卑位轻,不值当因为你而授人以柄,因此本案水落石出之前,你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记住,案件大白之后,你要即刻逃出朝天宗,逃得越远越好。” 无亲无故,却关心着自己这个小人物的性命,叶传奇感激涕淋,由衷谢道:“多谢耿大哥提醒,小弟感激不尽。” “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耿清明盯着叶传奇,沉声问道:“你指认神丐参与制造了西归巷血案,这里面可有隐情?” 叶传奇没有犹豫,直言相告叶胖子如何威胁自己指认神丐的事情经过。 “果然不出我所料,神丐,一个见钱眼开的倒霉蛋而已,却硬生生成为了宗门天字第一号案犯,可笑,可笑。”耿清明苦笑着摇摇头。 这句话虽然有些逆耳,叶传奇却感觉着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流了出来,他真想将满腹的委屈一股脑儿倾诉出来,但是不能。 一百四十五章 狗血孽缘 叶传奇来到翠竹居,刚进了大门,迎面就看见韩江箭步而来。 正要打招呼,韩江轻咬樱唇恨恨剜了他一眼,甩甩螓首,有如一阵清风一掠而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言差矣,应该谓之恍如隔世。 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倩影,心儿像风车般欢快地转个不停,叶传奇小跑着紧紧追随,好像出笼的狗儿撒着欢地追逐着皮球。 “混蛋,都是你出的损主意,害得本少好不狼狈……” 出了翠竹居,拐进了另一条街道里,韩江方停下脚步,指着叶传奇的鼻子一顿臭骂。 流浪的狗儿无人理,自家的狗儿用脚踹。无情人彬礼相待,有情人打是亲骂是爱。明白这些道理,叶传奇低着脑袋,竖着耳朵,幸福地享受着这一荣耀…… 聆听好半晌,他听明白了。 原来张成凤携着佳肴参汤光临了翠竹居,韩江传音吩咐下人说自己外出不在。可是张成凤却枯坐着等候不走,韩江被烦的无可奈何,只好跳窗逃了出来。 “一根红线拴了两个不带把儿的雏儿,这事儿闹的,嘿嘿。” 想到妙处,叶传奇忍不住“噗嗤”笑了。 “笑?你敢笑?”韩江气得樱唇哆嗦,恨恨举起了玉掌。 叶传奇连连讨饶,说没有笑,没有笑,牙疼,牙疼。 韩江不依不饶下了通牒,要他尽快把张成凤这个麻烦解决掉,没有办法也要琢磨出办法来。 自从在滴水世界里享受到他的照顾,下意识里对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感,所以韩江会将嫌麻烦的,懒得去想的,懒得去做的,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放心地交给他去处理,这就好像喂猪,反正猪不挑食儿。 “嘿嘿,张成凤那小丫头片子哪里懂什么叫男欢女爱,嘿嘿,韩兄放心,这事儿你别管了,小弟想办法给你办妥就是了。”叶传奇当下拍着胸脯,一口将这个不是一般麻烦的**烦应承了下来。 韩江眉开眼笑地点点头,畅快地喘了两口气儿。 耿清明的分析,叶传奇认为非常有道理,这次得罪了叶二少和缥缈宗两大势力,是得尽快离开这个杀身之地。 同清涟一见倾心,两情相悦,相信只要稍加游说,就会跟着自己私奔。韩江就有些头疼了,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可是感情还太生分,必须得抓紧时间用真情来打动她,努力!加油! 为情所困素来喜欢自作多情,道理吗,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道理差不多。 心中喊着激昂的口号,叶传奇满怀期待地问道:“韩兄,如此良辰美景,当不虚度,不如咱们结伴畅游朝天城如何?” 寻思寻思没地方可去,就当着遛遛狗散散心吧!峨眉紧蹙,韩江沉吟良久, 缓缓点头应允了。 “太好了!”叶传奇幸福得头晕目眩,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险些一头扎在地上。 华灯初上,暮色如水,大街上依旧人头涌动,十分热闹。 韩江翘首四顾悠然前行,叶传奇超前半步,挥臂帮她遮挡着迎面而来的路人。心醉神迷骨头酥,手舞足蹈状癫痫,现在的他认为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陪伴自己的爱人遛达,直到地老天荒。 猫偷腥,贼惦记,别有用心之下,一段狗血孽缘上演了…… “哎呀!这不是传奇兄吗,哈哈!巧了,太巧了。” 听见一声清脆的问候,叶传奇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立着一位少年,相貌俊俏,风度翩翩。一个小书童跟随其后,满脸喜庆的笑容,眼睛弯弯仿佛天上的月牙儿。 “你是?”上下打量着那位少年,叶传奇茫然问道。 “传奇兄,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哈哈!小弟岳州杨湘,年前咱们曾在天上人间把酒言欢,传奇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那少年笑吟吟道。 年前?天上人间把酒言欢?骗子的伎俩怎地匮乏到如此地步? 回想起骗子赵飞宇和李明旭,叶传奇眼露讥讽,不屑地笑了。 看出了异样,杨湘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扫了韩江一眼,他顽强地接着说道:“传奇兄,哈哈!如若闲来无事,不如找个地方小酌几杯叙叙旧,如何?” 叶传奇一拍脑门,欢天喜地道:“哎呀!原来是杨兄,哈哈!半年不尽,杨兄风采依旧啊,哈哈!” 杨湘面现喜色,松了口气儿,目光流转勇敢地注视着韩江,啧啧称奇道:“想不到朝天宗竟然有如此卓尔不凡的人物,啧啧!请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 韩江瞥了他一眼,冷冰冰道:“本少姓韩,非朝天宗之人。” “原来是韩兄,幸会,幸会。”杨湘神情夸张,击掌说道:“小弟说嘛,当代朝天弟子沉迷酒色,腐化沉沦,哪里出得了韩兄这样的人才。” “就是,就是。”小书童探过脑袋,插言道:“小人陪着我家公子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所谓的俊彦翘楚,哼!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当今世上,能同我家公子比肩者只有韩公子您一人耳。” 这主仆二人的言谈甚对韩江的心思,她上下打量了杨湘两眼,脸色缓和了许多。 “今日能够结识韩兄,小弟三生有幸……” 杨湘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先行介绍了自己,他说他是岳州人士,家族富裕,成年后喜欢仗剑远游,探幽访奇。 接着,他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旅途中所见所闻心得体会。韩江对这些话题很感兴趣,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颇有兴致地谈谈自己的见解。 没一会儿,这二人就好似多年未见的故交一般相谈甚欢。 一行人缓缓前行,叶传奇始终插足于二人中间,其神色诡异,不时插言两句,旁敲侧击地打探杨湘的底细。 不过自从搭讪上了韩江,好似苍蝇盯上了有缝儿的臭鸡蛋,杨湘心无旁骛地与之倾心交谈,却把叶传奇当成了隐形人,看也不看,理也不理,对于他的提问好像耳背没有听见,实在敷衍不过才应答一声。 适时地,小书童上前拉着叶传奇的袖子,甜甜地说了几句奉承话,然后好奇地询问起了十万个为什么:朝天城里怎么这么多人啊?这里物价高不高?消费水平怎么样?今晚的月亮为什么像鱼钩一般?为什么太阳却永远都是圆圆的?叶公子你这身衣服好漂亮哟,在哪里买的?叶公子你好有学问哟,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个小骗子伶俐可爱,敏而好学,嗯,不错,不错。 叶传奇享受着虚荣,乐而不疲地一一讲解,不知不觉中落在韩江和杨湘身后,越落越远…… 凉风习习吹不散似水柔情,月牙弯弯偷窥着郎情妾意。前面二人肩并肩,影相连,交颈私语,笑意盎然。后面跟着两个拖油瓶,拉拉扯扯,贼头贼脑。 和谐与跌宕共存,多么完美的一副画卷! 一百四十六章 鸡婆和龟公(上) (今天有事儿,因此昨夜加班赶出来一更,早早更新,希望读者朋友们喜欢。) 不知不觉中月儿爬上了柳梢头,肚子叽里咕噜造反了,叶传奇醒悟过来,望了望前方的韩,杨二人,再看看眼前那张纯真的小脸,心里全都明白了。 分而歼之,各个击破,娘的,骗子精通兵法,这可不能等闲视之。 挣脱两下,没有挣脱开,叶传奇火了,伸手掐住小书童的下巴,狰狞道:“小骗子,你以为能骗得过大爷我?” 一丝惊恐一闪而过,眼睛又眯眯起来,小书童笑嘻嘻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就叫作翩儿。” “小东西挺会装蒜,好,咱们走着瞧,看看最后谁栽跟头。” 一把将小书童推了个屁股墩儿,叶传奇三步两步追上前去,没鼻子没脸地埋怨道:“杨兄,咱们究竟到哪里吃饭?时间可不早了。” 杨湘皱了皱眉,举目四下里望了望,顿时抿嘴笑了,一指不远处,说道:“就到那儿吧!” 叶传奇顺势望去,惊喜地怪叫了一声:“哇!好名字,好!!就那儿了。” “龙凤居”牌匾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店面不小,装裱得富丽堂皇。 此时天色已晚,店内冷清,叶传奇特意找了一张最大的桌子,恭请韩江在主位上落了座,他挨着坐下,招呼杨湘入坐。 小书童扎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小脸上笑容天真烂漫,接着提问起十万个为什么。 杨湘转了个圈子,挨着韩江坐下了。 露馅了吧!有这样没大没小的奴才吗?叶传奇心中更加认定这主仆二人必定就是骗子。他拨拉开小书童的脑袋,抢过菜谱一口气照着读了一遍。 点完了菜,叶传奇将菜谱丢到小书童怀里,然后诡笑着偷眼观察杨湘的表情。 “哼!骗子,想骗大爷哪有那么容易?一会儿等吃完了饭,马上拉着爱人撒腿就跑,让你们这些骗子丢鸡不成蚀把米……” 幻想着佳人明白了究竟,明眸皓齿展颜一笑的炫目景色,他得意地奸笑起来…… 小书童偷眼看了看韩,杨二人,然后盯着叶传奇,眼睛弯弯成月牙,也得意地奸笑起来…… 龙凤居门外,不远处道旁停着一辆马车。 车厢内,一位老妪正趴在车窗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酒楼内。 她白发似雪,长着一张尖锐的枣核脸,高耸的颧骨上方,两只小眼睛好像两颗桂圆溜圆,脸上抹了厚厚一层脂粉,以至于看不出实际年龄。 她的两条腿长的异于常人,以至于那两只尺来长,穿着一双大红绣花鞋的大脚直抵到了车厢对面的厢板上。 她对面坐着一位老叟,一张滚圆的西瓜脸,两只眼睛紧闭,光亮的秃脑壳耷拉在胸前,一副几天没吃饭饿昏了的模样。 老妪不时一惊一乍地惊声尖叫,仿佛公鸡打鸣:“老鬼,你看那小子的眼神,还有那神态……哎呀!你看,他一直在点头……哎呀!你看,他笑了,笑了,老娘敢断定他完全被小涟儿迷住了……” 兴奋地拍拍双手,她接着说道:“老鬼,你看他们多般配啊!郎才女貌,神仙眷属,定了,定了,老娘替宗主做主了,今夜就让她们入洞房。” “……混账!你看到旁边那个小瘪三没有?混账东西竟敢打扰小涟儿她们说悄悄话,气死老娘了,气死老娘了,老娘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 老叟始终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新奇劲儿过去了,老妪倍感无趣儿,遂掐了老叟一把,撅着殷红的嘴唇娇嗔道:“老鬼,老娘闷得不行,陪老娘说说话。” “出不了事儿,哈欠,咱们回家睡觉吧,哈欠。”老叟连连打着哈气说道。 “放屁!什么叫出不了事儿?万一小涟儿损伤了一根汗毛,老娘还不得心痛死?”眼睛瞪得滴溜圆,老妪咆哮道。 老叟未再搭话,不一会儿,微微打起了鼾声。 “死鬼,就知道睡,让你睡,让你睡。”老妪踹了老叟一脚,然后用大脚将箱板踹得“当当”响。 鼾声中夹杂着“嘿嘿”一笑,老叟再无表示。 老妪突然想起了什么,尖声叫道:“老鬼,你记不记得你还有个徒弟,那个小狗子?” “叭嗒!”老叟睁开了眼睛。 “这都快十五年了吧?你就从来不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老叟想了想,然后“叭嗒!”闭上了眼睛。 老妪抬手揪住老叟的耳朵,气呼呼道:“你不是说世上能够修炼你那门子破神功的有如凤毛麟角般罕见,你活了一辈子才发现了那么一个好苗子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这一招很管用,老叟睁开眼睛,呲牙咧嘴道:“哎呦!哎呦!放手,放手。” “幸亏老娘自创了这手绝招,否则还真治不了你,说,说清楚。” “当年我师父教了我武功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是我门的传统,我……我懒得去。” “有你们这样当师父的吗?收了徒弟就撒手不管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习得我门神功,保证不会惹事生非,保证能够颐养天年,小狗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放屁,还颐养天年,老娘一句话就能噎死你。” “什么?” “饿死。” 刹那间愁云罩面,老叟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道:“有可能……有可能……看来是得去看看。” “咯咯!咯咯!”老妪欢快地笑着,松开手给老叟捋捋衣领,“去吧,快去看看。” “车。”老叟赔笑道。 “娘的,连多说一个字都懒得说,滚蛋。” 老妪踹开车门,身子一扭下了马车,仰头看了看身旁的梧桐树,她飞身坐到一根树杈上,一边晃悠着两只大脚,一边继续关注着龙凤居里的状况。 柳清涟出生时祥瑞满天,风雪门高层当时就将其认定为宗门的下一代宗主。宗门内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十数人,其中就包括这两位老人家。 二老是夫妻俩,老妪叫作鸡婆,老叟叫作龟公,他们看着柳清涟打小儿长大,像小祖宗一样宠着她,惯着她,比自己的心头肉都稀罕。 鸡婆贵为风雪门太上长老,至于龟公,身份之尊贵可谓顶着了天。 偌大的风雪门仅有三位踏到那道门坎前的绝世高手,龟公占得一席,武学成就决定了地位的尊卑,因此哪怕宗门当代宗主柳飞絮见了他,也要以晚辈之礼参拜。 不过,正应了这句古话,“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龟公害怕二个人,一怕柳清涟撒娇,二怕鸡婆揪耳朵。 自从风雪门三十多年前那场危机之后,每当宗主或少宗主出宗巡视天下之时,身边皆会有高手随身护卫,因此柳清涟身边,始终总少不了鸡婆和被揪着耳朵的龟公。 一百四十七章 鸡婆和龟公(下) 自古英雄多草莽,莫问出身何处,龟公即是如此。 同很多悲惨故事的情节一样,不知道哪位爹肆意挥霍之后,他在一个ji院中出生了。未及几年,亲娘撒手人寰,其仰仗人性中残存的稀缺资源——怜悯一天一天茁壮成长,成年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ji院的一名龟奴。 原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正常人的一生,可怜造化弄人。他二十岁那年,一位前辈高人意外地发现他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遂收其为徒,令他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勃勃生机。 其师门绝学玄武神功简单易学,神妙无方,同其他武学所走的路子完全不同,不需要闻鸡起舞,挥汗如雨,只需运息周天循环,即可循序渐进神功大成。 不过有两个弊病:其一,对修炼之人的体质和经脉有着特殊的要求,珍稀程度可谓天上难寻,地上难觅,否则其师也不会将此绝学传承于一个骨骼定型,童身已破的龟奴。 其二,修炼神功后,修炼者将四肢不勤,慵懒如泥,据说修炼大成后会连呼吸都懒得呼吸。 前辈高人将神功修炼法门教给龟公后,立马消失不见。独独苦了龟公,他已经干不了龟奴这个高运动强度的工作,又懒得同别人解释,只好混混噩噩地混日子,直到有一天被ji院赶出了大门。 成为无业游民后,龟公不知道该往何处求生,同时也懒得动弹,于是就趴伏于ji院大门旁,一边一动不动地睡大觉,一边张着嘴等着好心人丢口饭,或者下雨天解解渴。 这一趴就是十余年,可谓看尽了白眼,听尽了冷语,直到有一天,鸡婆出现了。 那时候,鸡婆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是风雪门长老的女儿,跟随父亲去那个ji院视察工作。 看到门外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乌龟雕像,童心作祟,鸡婆就跳上去骑了骑,结果被吓得哇哇大哭。 …… 看着龟奴们围着雕像拳打脚踢,听着**讲了龟公的经历,同情心作祟,刚刚抹干眼泪的她嚎啕大哭起来。 随后,鸡婆哀求父亲将龟公带回了总舵,并请遍各方神医医治。无奈此种武学传承过于神秘和低调,神医们皆素手无策。 天生我才必有用,最终,龟公被安置于宗门陵墓守陵。 守陵人这个工作特别适合龟公,因为他比宗门各位列祖列宗的英灵都要安生。 日子像撒尿一样,“哗哗”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若不是风雪门发生了那件事关宗门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龟公极有可能会同所有师门先辈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那是在三十年前,龟公七十岁的时候,宗门上一代宗主无力应对,遂恭请绝世高手太上宗主出了关。 太上宗主亲自率领高手倾宗而出,孰料有恶客趁着宗门空虚之际登门寻仇。恶客武功绝世,举手投足连伤留守宗门的三大长老,一路闯到宗门陵墓,叫嚣着要毁陵鞭尸。 龟公趴在陵墓门口,可怜兮兮地望着恶客,哀求意味极其明显。恶客厌烦地飞起一脚,打算将这滩稀屎踢得远远的。 恶客的脚丫子眼看着就要踢中下巴了,再懒得出手也不得不出手了,龟公被逼无奈只好抬手拍出了一爪。 玄武神功重在内力雄厚,同阶之内所向披靡,这一爪声势威猛骇人,正拍中恶客脚丫子,当下震得他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轻敌之下身受重伤,恶客知道报仇无望,随即运起绝世轻功,一瘸一拐如飞而没。 当时团聚一旁,誓与陵墓共存亡的宗门弟子们,上到长老,下到花匠,无不惊得下巴脱了臼。鸡婆正是留守宗门的三位长老之一,她瞪着两个眼睛足足三天没有眨一下。 太上宗主回归宗门,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马上出手相试,随后即昭告天下尊封龟公为风雪门太上长老。 关于那一场比试的结果,外人始终不得而知,直到几年后鸡婆不小心说漏了嘴:“咯咯!咯咯!一爪子,就一爪子,咯咯!老宗主就贴到墙上了,咯咯!咯咯!” 曾经的龟奴,曾经的弃徒,曾经的守陵人,竟然是一位踏到那道门坎前的绝世高手,整个风雪门沸腾了,整个天下皆沸腾了。 接下来,各色人物有如潮水般涌进龟公府邸,有的来认亲,有的来套交情,有的来送金送银,有的来送黄花大姑娘…… 龟公懒得吩咐下人们予以婉拒,下人们又不敢得罪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因此龟府内外热闹非凡,有如赶集一般。 人们带着相同的谄笑,说着相同的奉承话,有如瞻仰遗容般排着队鱼贯而入,接踵而出。龟公趴伏于卧室床上,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唯独有一次例外,那是一个保媒拉纤的媒婆,为宗门要人家的十六岁黄花大闺女提亲。她说:“您老身份尊贵,身边缺不了端茶倒水揉肩捶背听使唤的,可是奴才们再怎么听话,也赶不上自己的女人知冷知热,一门子心思伺候你……” “吧嗒!”龟公睁开眼睛,开口道:“……就怕人家不同意……” “哎呀呀!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傻子?龟老,凭您的身份和武功,风雪门和天下间的女子还不是任您挑选……” “……就怕鸡婆不同意……” 看到媒婆瞠目结舌石化了,龟公不辞幸苦又加了一句:“你去问问,她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那一年鸡婆芳龄四十有五,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其性子泼辣,好斗,宗门内无人敢惹。 她的人生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四十岁之前,她热衷于参加非诚勿扰,珍爱百合,虽然见面后男人们一个一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过她始终信念坚定,百折不挠;四十岁之后,她突然醍醐灌顶了,立誓投身武道,终身不嫁。 当媒婆浑身打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明了来意,鸡婆一下子蹦起三丈多高,尖叫道:“想娶老娘?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当媒婆连滚带爬告罪而逃的时候,鸡婆依旧不依不饶:“敢娶老娘?敢娶老娘!死老鬼胆子真不小,你去问问他,有胆子今天晚上就入洞房,他敢不敢,敢不敢。” 那一夜,风雪门举宗同庆,好不热闹。 一百四十八章 不折腾不人生 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筷子化作虚影儿,菜肴凭空消失,腮帮子鼓囊囊像个皮球,油水淋漓……昨夜忙活了一宿,今日颗米未进,叶传奇真饿了,感觉着能够吃下一头牛。 韩江和杨湘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不时对饮一杯,二人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那副吃态。小书童则趴在桌面上,忍俊不禁地盯着他瞧稀罕。 不折腾,不人生,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群护卫气势汹汹进了龙凤居,跟着进来了四位,二个年轻人居中,正是大小两霸王王猛超和李铭。 二人身旁一边跟着一位皓首老叟,一位圆脸白袍,一位尖脸黑袍,皆眼睛半闭,一副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随后,大批身着各色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哥们相续鱼贯而入,足有上百人。 酒楼内食客零星,看到这架势,纷纷离席散去。店小二惊慌失措地躲到掌柜的身后,掌柜的战战兢兢地依附柜台上,脸色惨白,眼皮子直打哆嗦。 大小两霸王大摇大摆来到大厅中间一张桌子旁,护卫们拉开椅子伺候着四人坐下,那些富家公子哥们呈扇面坐在他们身后。 韩江瞟了他们一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杨湘笑吟吟举杯敬酒,韩江莞尔一笑,举杯一干而尽。 当时,叶传奇正在对付一条武昌鱼,猛地见到这架势,心中一慌,登时被鱼刺卡住了嗓子…… “哈哈!本少今天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说一个叫什么狗屁韩江的放出话来,说咱们朝天宗这些英才俊杰华而不实,蠢笨如猪。他还侮辱清涟仙子,说仙子不过庸脂俗粉,搔头姿弄招摇于世,广受追腥逐臭之徒追捧,着实令人不齿。哈哈!笑死本少了,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王猛超捂着肚子嚣张地大笑起来,那些公子哥们跟风捧脚,嘲笑声四起…… 韩江微微一愣,她今天一直呆在翠竹居同爷爷习武,并不知道有人散布了这样的谣言。 杨湘笑吟吟再次举起酒杯,点拨道:“韩兄,这个笑话小弟也听说了,嘿嘿,消息散播得这么快,可是韩兄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这哪里是什么笑话?哈哈!都是大实话吗,杨兄,来,干一杯。” 韩江开心地举杯一饮敬酒,杨湘面现潮红,局促地同饮了一杯。 看到对方依旧饮酒闲聊颇有兴致,浑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王猛超十分恼怒,他挑衅地上下打量着韩江,阴阳怪气地挖苦道:“哎呦!这个小白脸长的还真俊,怪不得把张家丫头迷得神魂颠倒的,哎呦!本少看着怎么心里也直痒痒?哈哈!” “贱民想靠着吃软饭混进上流社会,纯属白日做梦,哼!贱民!贱民!”小霸王目光恶毒地盯着韩江,恶狠狠地骂道。 “不错。”王猛超一拍桌面,狗脸一翻狰狞道:“小子,你蛮横无礼得罪了所有人,本少今天携朝天诸位精英到此,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让你以后乖乖地趴着做人。” “本少打趴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谁不服气,就上前来试试,看本少不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韩江扬起粉拳,挑衅道。 王猛超站起来撸胳膊挽袖子活动活动,然后一屁股又坐下了。 作为宗门二长老的儿子,王氏家族重点培养的未来族长,王猛超虽然脾气暴躁,性子嚣张,但是脑子却不傻,对于韩江的强悍背景,他心里面同明镜似的。 昨天晚上,叶二少请这两位霸王在天上人间玩了个通宵,席间,他怂恿二人共同对付韩江。 小霸王李铭同韩江有仇,自然积极响应。 王猛超原本哼哼哈哈地打着马虎眼,可是听了叶二少的计划,当下就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不过就是欺负人吗,霸王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欺负人。 叶二少谋划的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首先散播韩江的罪行以引起公愤,派眼线时刻盯着翠竹居,一有韩江的动向及时上报。随后由这两位霸王带领着这帮子精心组织的精英杀将过来,采取系列行动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羞辱韩江一番。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王猛超感觉着不能失了霸王的面子,于是嘴巴头子逞强说道:“小子,对付你就像碾死个臭虫般容易,不过,本少不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本少要慢慢地玩死你……” 生活锦衣玉食,性子嚣张跋扈,嘴上没有看门的有如公共茅厕,往往因此触犯他人的忌讳从而埋下杀身之祸,这是世家子弟的通病。 韩江暴怒动了杀心,运起玄功抓起一只盘子,甩手斩向王猛超。 盘子飞速旋转,携带着疾风和呼啸,仿佛一道白光眨眼间就斩到了王猛超的脑门前, 不愧为霸王之名,王猛超临危不乱,正欲施展纨绔手段,惊叫和抱头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坐在王猛超身旁的白袍老叟猛地睁开眼睛,闪电般伸手稳稳地抓住盘子。 轻描淡写化解这记杀招,高手!高手! 韩江吃惊之余,心中痒痒难耐,马上向老叟发起了挑战:“终于派高手出马了,好!就让本少领教领教这位前辈的高招。” 白袍老叟惊讶看了韩江一眼,沉声道:“老夫仅仅担负护卫少主之职,旁的概不插手。” 人老了爱倚老卖老,顺手将盘子抛到桌面上,老叟摇了摇头,又多嘴加了一句:“不过置气斗嘴罢了,你这个少年岂能如此狠毒?老夫好言相劝,望你好自为之。” “打赢了才有资格教训本少,看招!” 借题发挥,韩江娇喝一声,伸手接连甩出三个盘子,只见三道白光连成一线朝着老叟激射而去。 老叟面现愠色,伸指依次在盘子边缘点了一下,盘子飞速旋转掉头而回。韩江依葫芦画瓢,伸指将盘子点了回去。 老叟脾气上来了,运起玄功伸指连点,韩江嘴角含笑,奋力还击,盘子呼啸穿梭往来,二人飙上了…… 小心肝吓得扑腾扑腾乱跳,生怕韩江失手被盘子劈成两半儿,叶传奇一边伸指入喉掏鱼刺,一边擦抹着鼻涕眼泪紧紧地盯着韩江。 他拿定主意只要见势不好,就扑上去帮着心爱的女人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今天两更,梅开二度,祝愿天下有情人情人节快乐。) 一百四十九章 嘛叫江湖道义? 盘子携带着内力,迅疾往复,有如半空中拉起了一道白练。 这要是劈到脑袋上,只怕不亚于刽子手枭首一刀。 王猛超后怕地抹抹脑门上的冷汗,暗自庆幸叶二少计划周全, 为了防止韩江恼羞成怒动手伤人,同时也可以伺机挑衅韩江触犯前辈高人虎威从而栽个大跟头,叶二少怂恿两位霸王请上两位高手护驾。 虽然身为霸王不怕天不怕地,但是事关自家性命必须要慎重,再慎重,因此,王猛超请来了白铁掌,李铭请来了黑神拳。这二老皆是依附于王,李两大家族的供奉中有名的高手。 王猛超对于白铁掌的武功非常有信心,认为韩江落败只在眨眼之间,因此放松下心神,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这场比斗,不,杂耍,这杂耍耍的,绝了,绝了……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希翼看到的并没有出现,白铁掌神色越来越凝重,头顶隐有雾气蒸腾。 我靠!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怎么可能? 震惊之余,王猛超扭头看了看李铭,看到对方眼神恶毒,面容扭曲,身子努着劲儿,恨不得扑上去将韩江撕成两半儿。 小毛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猛超比李铭大七岁,始终认为同其齐名有些降低自己的身份,遂没有提醒,他微微地挪动屁股下面的椅子,缓缓地后退,再后退,尽量地离开白铁掌远一些。 杨湘始终密切注视着韩江,他知道他们那宛如蜻蜓点水般的伸指一点,不仅考较着眼力和手法,更是一种内力的比拼,看似轻巧,实则惊险万分,因此他担心的要命。 看着那俊美的额头上渗出汗珠儿星星点点,万般怜爱涌入悬着的心儿,江湖道义忘到了天边,杨湘突然探掌按在韩江背心中枢穴上。 韩江突然感觉到一股祥和,雄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入体。他的武学修为竟然不弱于自己?惊讶之余顾不得多想,她奋力还击。 盘子速度骤然加快,倏地一下就来到了眼前,白铁掌心底一沉,暗叫了一声“不好。”猝不及防之下避无可避,他只好准备拼老命硬接这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黑神拳有如鬼魅般闪身来到白铁掌身后,伸掌按在其后心上。 内力入体,白铁掌挥指如风,将将将盘子点了回去。 采取这种比斗方式,也算韩江福星高照,虽然其一身内力修为并不弱于对方,可是在搏杀经验上却差得很远,如果是直接交手过招,肯定要栽个大跟头。 泪眼朦胧中看到这一幕,叶传奇心中大喜,急忙蹦到杨湘身后,伸掌按在其后心上输送功力。 虽然自己内力飘渺如烟,但是正所谓有一份热发一份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江湖道义?嘛叫江湖道义?没听说过。 努劲儿,再努劲儿…… 怎么不管用? 对了,要按在中枢穴上……现在按的是悬枢穴,这个是心俞,这个是肝俞,脾俞,胃俞,肾俞……啊!在这儿呢! 在杨湘后背上留下了一片手印后,叶传奇伸掌抵在其中枢穴上,努劲儿,使劲儿努劲儿…… 小书童惊呆了,小嘴大张能够吞得下一个盘子。 那一番折腾臊得杨湘粉面通红,险些真气涣散无以为继。值此生死关头,不敢丝毫懈怠,他急忙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输送内力。 鸡婆坐在树杈上,手里拿捏着三枚铜钱,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龙凤居内。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看到依旧无法击败那两个老鬼,鸡婆急了,江湖道义?狗屁,那对女人没有约束力,于是她果断地出手了。 白,二老黑心中越来越吃惊,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凭着每人一甲子功力,怎么就收拾不了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于是他们忍不住地惭愧不已,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憋死算了。 忽然,破空声响起,瞬间就来到了黑神拳背后。 二老大吃一惊,从声音和速度上判断,暗算之人必是一位高手。此刻出其不意遭受前后夹击,退无可退,躲不及躲,只能拼老命了。 不愧是从刀尖血海里闯荡出来的老手,二老心有灵犀,配合默契。 黑神拳怒喝一声,反身挥拳将身后袭来的三枚铜钱砸飞。 白铁掌身子向后一仰,双掌奋力上托,将劈到面前的两个盘子奋力向空中托去。 虽然运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可还是无法抵挡住那股子力道,他被震得身子后撞向黑神拳,再无力抵挡最后一个盘子。 说时迟那时快,黑神拳回过身来,一拳将已经劈到鼻头前的盘子险险地砸为了齑粉。 二个盘子接连撞到顶棚上裂成了碎片,二老则在力道冲击下,滚作一团倒飞而出,撞翻了几张桌子,撞飞了十来个青年才俊,现场顿时哭爹喊娘,乱成了一片。 虽然借力打力,毫发无伤,不过这老脸算丢到家了。 二老跳将起来,臊得满脸通红,须发倒竖,于是齐齐地怒喝了一声:“卑鄙小人,安敢暗箭伤人?”然后并肩冲出了龙凤居…… 高手来去如风,连影子都不可能见得着,他们无非出去溜达溜达,等脸上的潮红退了再回来。 没一会儿,二老绷着脸,庄严肃穆地回来了。 白铁掌吹胡子瞪眼道:“小小年纪,不讲江湖道义,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爷爷,我们二人的年纪加起来还没有你年纪一半大,这又岂有此理?”杨湘笑吟吟道。 白神拳老脸通红,讪讪道:“现在的年轻人,厉害啊!厉害。” 说罢,他伸手凌空抓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闭上眼睛不言语了。 黑神拳嘿嘿笑了笑,也模仿着坐下闭上了眼睛。 美目中充满了欣赏和柔情,韩江扭头看向杨湘,仿佛心有灵犀,杨湘同时扭过头来莞尔一笑。 眼神交汇柔情似水,情愫萦绕比翼齐飞,二人对视着痴痴地呆住了…… 放心了,蹲下身子专心致志地掏鱼刺……噢,终于抠出来了。 叶传奇抹了抹眼泪,关心地看向韩江,看到那双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脉脉含情地 望着另一个方向。 心神巨震,他扭头一看,看到杨湘同样如此。 仿佛一道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情愫”二字清晰地闪现在脑海中,五脏六腑像是在滚烫的汤锅里烹炸,心中歇斯底里咆哮道:“王八蛋,竟敢挖老子的墙角?老子摸过她的胸,救过她的命,她是我的,我的……” 叶传奇痛不欲生地一拍桌子,大喝道:“呔!你们在干什么?” 一百五十章 八哥,小弟王九 从梦幻中惊醒,羞得粉面通红到耳朵根,韩江慌乱地躲开视线,掩饰地端起酒杯,酒杯空空,她竟未发觉,将酒杯捂在脸上,好似要一头扎进去一般。 看到这一幕,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叶传奇伤痛欲绝,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杨湘的后脑勺。 骗子!骗子!!原来使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竟敢勾引老子的女人,此仇不共戴天。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弯腰伸手探入靴桶摸了摸,没有摸到,这才想起那把匕首昨夜已经遗失了。 不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就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布衣一怒,脑浆五步,古人诚不欺我。 运起吃奶的功力,叶传奇正要挥掌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娇喝:“呔!” 他扭头一看,看到小书童手托着一盘子猪大肠,一跃而起,猪大肠充满了整个视野,随后扣到了脸上。 盘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听到异响,韩江和杨湘回过头来,小书童指着叶传奇喊道:“公子,他要伤害你。” 稍有迟疑,杨湘使了个眼色,说道:“胡说,我同叶兄一见如故,他怎么会伤害于我?” “他……他弄脏了公子的衣袍,这衣袍好贵的。”眼珠儿转动,小书童说道。 凤眼含煞,银牙暗咬,杨湘盯着叶传奇,柔声埋怨道:“脏就脏了,不就一件衣裳吗,大惊大怪什么?” 双颊潮红未退,杏眼狠狠剜了叶传奇一眼,韩江娇喝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一边去。” “是,是。”叶传奇一边擦抹着脸上的猪大肠,一边乖乖地躲出去三丈开外。 未料到白,黑二老竟然败了,王猛超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镇了镇心神,然后使了个眼色,继续计划的下一个环节。 一位身材瘦弱的年轻人站出来,头颅高昂,大义凛然道:“世上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今天吾等联袂前来,就是要同韩公子你讲讲道理。阁下恶行累累,倒行逆施,朝天城上下人神共愤……” “闭嘴!本少向来懒得讲道理,只知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韩江大喝道。 “哈哈!哈哈!”年轻人仰天大笑道:“本少手无缚鸡之力,你大可一掌劈死本少。哈哈!不过你想自持武力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实在是痴心妄想。想当年,秦始帝残暴不良,纵使罢黜百家,焚书坑儒,终究遮瞒得了一时,遮瞒不了一世……” 蔑视地扫了一眼韩江,年轻人开始滔滔不绝地摆事实,讲道理,斯文而又露骨地将其骂了个狗血喷头。 韩江不服气想要反驳,可是年轻人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她气得咬牙切齿,紧握双拳,大有痛下杀手的架势。年轻人则不屑地背过身去,依旧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这令韩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将桌面拍了几个窟窿。 王猛超和小霸王得意地哈哈大笑,公子哥们个个喜形于色,不时鼓掌,叫好,吹口哨,整个大厅内仿佛正在进行歌舞表演,好不热闹。 躲于一旁的受气包叶传奇也乐了,“讲道理?那不就是吵架?真乃天助我也!这次定要漂漂亮亮地露上一手。” 他上前谄媚地安抚安抚韩江,狠狠瞪了杨湘一眼,然后摇头晃脑地踱着方步来到那个年轻人身前。 “韩公子之恶行,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呜呼哉!天理难容。”好似毙命前的那一声惨叫,年轻人嘶声尖叫着住了口,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公子大才,在下甚为钦佩,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叶传奇笑眯眯地问道。 “本少姓王名宾洛。” “哎呀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八哥,是小弟我,你怎么不记得了?”叶传奇惊呼道。 “你是?”年轻人懵懂地问道。 “瞧你这记性,八哥,我呀,小弟王九,你的亲弟弟。” “王九?亲弟弟?”年轻人不习惯这种市井泼皮的谈话方式,顺口说道。 “哄!”大厅内陆续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年轻人恍然醒悟,伸手揪着叶传奇的脖领子,怒道:“混账,你竟敢骂老子?” 回首看到韩江笑得趴在桌面上,一双美目情深意切地注视着自己,叶传奇心中无比欢喜。他看着年轻人瘦弱的身子骨,诡笑道:“八哥,你这是干什么?小弟怎么会骂你,啊……啊嚏!” 这个喷嚏打得痛快,鼻涕伴着口水喷了年轻人满脸。 初到朝天城的时候,曾经一口吐沫令叶氏家族的叶扬帆崩溃了,叶传奇深受启迪,因此此刻使出了这招杀手锏。 果不其然,年轻人神色惊悚,疯狂地擦拭着脸面。 痛打落水狗,叶传奇道歉道:“八哥,对不起,对不起,小弟刚刚吃了一盘猪大肠,这牙缝里的渣滓全都糊到你脸上了……” 闻言,年亲人俯身狂吐不止…… “威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冬冬,云长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华雄,哈哈!哈哈!” 回首看到韩江欢快地鼓掌相贺,眉开眼笑地朝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叶传奇好不得意,当场吟诗一首,狂笑起来。 王猛超面色铁青地盯着他,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这时,一个同样出身于市井,想破脑袋都想着攀附权贵,可惜时运不济始终英雄无用武之地,此时终于觅得天赐良机的人物站了出来。 “叶兄,你用这种无赖伎俩戏耍王公子,着实令人不齿,让在下来领教领教。” 叶传奇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那刘二。 英俊的脸庞上神色淡然,不过眼神中却交织着自信,炽热和兴奋炫目的神采,刘二龙行虎步踱到叶传奇跟前,稳稳站定了身形。 感觉到一股气势在身前盘旋,萦绕,高手!绝对是个高手! 叶传奇不敢大意,急忙振奋精神,扎了个马步。 高手比武讲究后发制人,吵架则同狗咬狗一样,讲究先下口为强。 二人深谙其道,因此齐齐地出嘴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 (本书摊子铺得太大,人物错综复杂,关于刘二的描写请看第八十一章和八十三章) 一百五十一章 龟公和小狗子 吵架起源于民间市井,不仅需要伶牙俐齿,海量的侮辱性词汇,还需要极强的抗污秽能力,因此高手必定出自于民间。 叶传奇和刘二正是此道的高手,二人相距三尺之遥,面容扭曲,四目眦裂,嘴唇翻动仿佛狂风翻书,口水四溅好似细雨缤纷。 高手过招自当心无旁骛,所幸二人久经洗礼不嫌埋汰,顾不得擦拭脸面,任之沿着眉梢嘴角双颊发端淋漓而下,好似垂着一道雨帘,好不凄美悲壮。 二人越吵声音越高亢,续而齐齐地进入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他们把对方一代,二代,三代,直至祖宗请将出来,安加以下流行径,搭配上污浊秽物,大肆宣扬;他们用的最多的词汇不是传宗接代的器官,就是家禽牲口的称呼;其言辞污秽犀利,足以羞愧得市井里最泼辣的泼妇投缳自尽,妓院里的最凶悍的**气绝身亡…… 这绝对是一顿吵架艺术的饕餮盛宴,比端着屎盆子毫无顾忌地对泼还要臭气熏天。 大小两霸王和那些公子哥们自幼锦衣玉食,哪里见识过如此场面?他们皆瞠目结舌地看着,听着,集体石化了。 开始的时候,韩江笑靥如花,跺足鼓掌,心里着实解气,她希望他能够骂得更狠些,再狠些,骂死他们才好。 不过没一会儿,面色变成了锅底儿,浑身打起了哆嗦,她想捂住耳朵,她想抱头鼠窜,她想上吊抹脖子,她最想做的是一掌劈死这两个下流胚子…… 开始的时候,杨湘和小书童同韩江的表情完全一致,直到后来叶传奇开始反驳刘二指责韩江出言羞辱清涟仙子的时候。 太不堪入耳了,仅摘抄勉强像人话的一小部分,别被和谐了: “……放屁!那不是侮辱,那是爱慕,爱慕你懂不懂?你个孙子你懂个屁啊你。你们这帮王八蛋都是在吃醋,清涟同韩兄笑了笑,你们就嫉妒得要命。” “你爹我比谁都清楚你们有什么龌蹉的想法,你们想要和她睡觉,你们想用你们那硬不起来的家伙tong她,对不对?老子说的对不对?你们谁敢说不是?不管是还是不是,你们都是狗娘养的。” “哼!老子劝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家是天上的仙女,你们是裤裆里搓下来的泥。你们就是跪下舔人家的脚,人家鸟都不鸟你们,你们自作多情个屁啊!” “废物,一群废物,你们也就只能躲在被窝里意yin,自mo,然后甩甩,把那脏东西抹到床板下……” 主仆二人当即怒目圆睁,眼冒杀气,凶神恶煞好似破庙里的金刚,坟地里的厉鬼…… 马车停了下来,昏暗的光线飘进车窗,车厢内一片朦胧。 “老祖暂且稍候,小人找见人了速来回禀。”车夫语音轻颤,难掩心中的激动和崇敬。 这娃儿精明干练,轻易就找到了小狗子,不错,不错。 龟公想表扬一句,不过实在懒得说话,因此一声未吭。 不一会儿,车夫回来了,立于车门前施礼通禀道:“老祖,人找到了。” 十五年了,想当年初次见到小狗子的时候,他还是个拖着清鼻涕,大街上玩耍嬉戏的小娃娃,现如今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心中感慨万千,龟公想立即见到小狗子,不过实在懒得动弹,遂盘算着等等再说,睡一觉后再说,因此依旧一声未吭。 过了片刻,车夫迟疑道:“老祖……不如小人抱……抱您进去……” 嗯,好主意。 龟公非常高兴,遂开口道:“好!” 能得到这位老祖宗赞一声,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祖坟上冒青烟了。 车夫非常激动,腿肚子直打哆嗦,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抱起龟公,跟着那位年轻的看门人跨进天闲门的时候,虽然门槛很低,但是险些被绊了个跟头。 室内燃着煤油灯,光影摇曳,一个瘦长条趴在床上,仿佛乌龟晒壳般一动不动。 年轻的看门人上前推推他,说道:“狗子哥醒醒,你的亲戚来看你了。” 瘦长条抬头,扭头,看着二人,满眼迷茫。 车夫恭恭敬敬将龟公放在另一张床上,然后招呼年轻的看门人到门外候着。 年轻的看门人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没说什么,二人相跟着出去,关好房门。 对于修炼了玄武神功的人来说,趴着远比躺着舒服,因此龟公也趴倒于床上,扭头看着瘦长条,满面慈爱。 眼神清明了,小狗子认出来了,遂眨巴下眼睛表示问候。 眨巴眼睛是最省力的一种表达方式,小狗子已经踏入这种境界了,龟公心中甚感欣慰,遂赞赏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眼神像扫帚般将小狗子全身上下扫了个遍,心中蕴含着千言万语却懒得说出口,看到小狗子昏沉沉闭上了眼皮,龟公努力地说道:“饿不死就好。” 小狗子勉强眨巴一下眼睛表示同意,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能够修炼玄武神功的体质可谓凤毛麟角,如何才能将这套绝学传承下去,始终是龟老的一块儿心病。岁月蹉跎,直到十五年前来到朝天城,他透过车窗一眼看到了小狗子。 当时的震惊和喜悦难以形容,心儿险些从胸腔里蹦出来,不仅仅因为传承有后,而是因为小狗子当年年仅六岁。 正因为修炼玄武神功需要特殊的体质,因此其传人良莠不齐,甚至有的年过花甲方始习的。六岁即开始修炼神功,实乃开创了玄武神功修炼史的先河,谓之奇迹毫不为过。 随即,龟公有如火烧屁股般跳下马车,抱住小狗子就不撒手了。用了三个时辰为其打通了任督二脉,传授了运功之法,当时的他感觉着好像连口气喘都未喘。 小狗子未来的成就将何其高远,龟老一直以来甚是期待,思及于此,他不辞辛苦起身取出一枚玉佩,平放在手心里,挪到小狗子床前,说道:“来,尽全力拍一掌。” 小狗子睁眼眨巴一下表示懒得动弹。 龟公说道:“试试你的功力,乖,乖。” 小狗子很无奈,极不情愿地伸手拍了一掌。 “啪!”玉佩一半儿化为齑粉,一半儿则完好无损。 龟公拿起那半块儿玉佩看了看,一时间热泪盈眶,哽咽地多说了几个字;“叶承乾将成为历史,汝必将远胜于他,只怕冲出樊笼得成金丹大道也未可期。” 冲?懒得冲,金丹大道?谁稀罕。 小狗子不屑地闭上了眼睛。 玉佩样式乃风雪门特制,材质为珍贵的蓝田美玉,如此脆弱经受掌力一击,仅仅玉碎一半儿,另一半儿则为劲道压薄了三分。小狗子功力火候尚且不足,却足以骇人听闻了。 龟公朝着那半块儿玉佩也拍了一掌,连渣粉都未脱落,玉佩再次被压薄了三分。 世人皆认为降龙十八掌刚猛雄浑乃天下阳刚之至,其实他们错了。龟公这一掌掌力刚猛至极致,已经超脱了刚猛和阴柔的界限,玄武神功内力雄浑同阶之内所向披靡,此言非虚。 “吃不上饭了,就拿着它去风雪门找小三儿周怀海,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 银子?有什么用?小狗子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慈爱地摸摸小狗子的狗头,龟公将玉佩塞到他枕头下,然后打着哈气跨出了房门。 (本书摊子铺得太大,人物错综复杂,关于小狗子的情况可以翻看看三十章,四十一章和五十四章。) 一百五十二章 为情郎冲冠一怒 “咣当!”一声巨响,龙凤居门扉四分五裂,张成凤面沉如水,凤眼含煞,昂首箭步走了进来。 冯伯紧随其后,老脸上累累伤痕已经结了疤,至于破未破相这个问题,应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他一边挠着嘴角的大痦子,一边为老不尊地朝着韩江挤挤眼睛,神情好不得意。 狗咬狗大战当即落下帷幕。 乖巧圆滑的人物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总能伺候得贵人们身心舒坦,总能麻痹得同行们背后挨刀子都会充满好感。 刘二伸手抹把脸,恭恭敬敬朝着大小两霸王深施一礼,而后洒脱地朝着叶传奇抱拳一笑,方转身退下。 叶传奇伸手掀起**的袍襟,拧干了擦拭擦拭脸面,方好似公鸡打鸣般昂首挺胸端着凯旋得胜的派头,雄赳赳气昂昂回到座位上。 喉咙干咳好似火烧,他抱起茶壶一口气儿喝了个底朝天,还不过瘾,索性抱起酒壶又喝了个底朝天。 脸色惨白,眼含怯色,韩江急忙丢给他一个后脑勺,并且避难似地尽可能往远处挪了挪身子。 今天这一幕给韩江留下了永久难以磨灭的印象,令她回想起来就吃不下饭,一辈子都耿耿于怀。 “江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受了伤?”张成凤吓得花容失色,惊声问道。 扫了叶传奇一眼,韩江畏缩地收回目光,无力地摇摇头。 看着心上人有如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心疼得泪珠儿滚落双颊,张成凤银牙紧咬,霍然转身,双手掐腰,恶狠狠扫视着朝天众少,厉声喝道:“滚!滚!!三息之内都给本姑娘滚蛋,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不愧是张疯子的女儿,此时冲冠一怒,骇人的气势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许多公子哥惶恐起身,腿肚子打颤,只是慑于霸王之威,未敢离座而去。 “哈哈!成凤妹子,哥哥我领着众位弟兄在这儿聚聚,哪里碍着你了?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哈哈!”王猛超哈哈大笑道。 张成凤恨恨盯着王猛超,抬手竖起了一根玉指。 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王猛超勃然大怒,他目光阴狠地扫视全场,震慑得起身之人慌忙坐回原处。随后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挑衅地看着张成凤。 依次伸出三根玉指,张成凤二话不说,箭步冲出了龙凤居。 即刻间,一声尖利的哨鸣冲天而起,天空中响起一声惊天霹雳,夜幕霍然明亮,映照着龙凤居外一片光明。 “搏命弹!”王猛超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小霸王面色煞白,伸手拉住王猛超的胳膊,颤声说道:“超哥,咱们还是……走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脸色阴晴不定变换半晌,王猛超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咬牙切齿道:“怕什么?咱们不过在这儿饮酒取乐,碍着谁了?本少倒要看看谁敢动本少一根汗毛。” 他这番话并未起到多大作用,桌椅翻倒声杂乱地响起,大批公子哥狼奔豕突逃窜而去,仅余十多个铁杆和护卫们战战兢兢地留了下来。 李铭自由娇生惯养,性子乖戾,有了主心骨,当即恢复了小霸王本色,他一拍桌子骂道:“对,看哪个狗娘养的敢动咱们一根汗毛。” 白,黑二老苦着脸对视半晌,齐齐地叹息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头脑异常清醒,自古富贵险中求,天赐良机不可弃,他迅速权衡利弊一番,毅然下定了决心。 心情激动,目光灼热,刘二上前拎起酒壶,斟满四杯酒,恭恭敬敬地为四位贵人一一敬上。 王猛超一口饮尽,心神稍安,他赞赏地看了刘二一眼,微微颔首。 刘二款款深施一礼,然后昂首玉立于王猛超身后。 当龙凤居发生的事情及时上报到上去后,叶巧巧淡然一笑,只说了一句话:“小孩子们胡闹,由着他们折腾吧!” 但是冯伯不这么想,他这个人和叶传奇有个相同的毛病,经常会一拍脑袋产生些奇思妙想。 若让成凤演上一出千里救夫的好戏,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岂不是会突飞猛进?自己岂不是能很快就喝上喜酒?怀着这个想法,他马上去把实情告诉了张成凤。 张成凤没有等到韩江,刚回了家,正在闺房内对着菱镜发呆,闻言火冒三丈,马上策马而来。 搏命弹是朝天宗采用独特工艺特制的一种传信工具,燃烧时间长达一炷香,可传百里之遥。 宗门门规规定:但凡燃放了搏命弹,宗门弟子皆要奋勇上前,不惜一切代价搏命救援。 由此可想而知其反响和代价何其巨大,因此宗门严令仅允许各大长老以及其嫡系子女方有资格携带,限定只有当深陷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才能使用,否则必当重重责罚…… 冯伯不安地揉搓着双手,心中懊恼不已,“娘的!狗屁的奇思妙想,是用屁股想出来的馊主意,这该如何是好?” 王猛超冷冷注视着掐着腰,虎视全场的张成凤,心中的恐惧像涨潮般一浪高过一浪,若不是平日里称王称霸惯了,他早就脚底板抹油——溜了。 不能被这个黄毛丫头吓跑了,不能跌了面子,他努力把持着自己,尽力装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自从张成凤现身,杨湘的目光就始终紧紧追随,鼻子像猫打呼噜般轻声冷哼,嫉妒和不屑的意味像绝了堤的洪水般从眼眸,蛾眉,嘴角,鼻息,毛孔间汩汩而出…… 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哼!一个乳毛未甘的黄毛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有什么好?哼!哼!!敢同老娘抢男人,胆子不小…… 龙凤居外,两个赏金猎人打扮的汉子始终密切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其中一位是稽查司稽查张龙乔装改扮,另一位是个年纪十六七岁,面孔稍显稚嫩,身材修长的少年。 张成凤燃放搏命弹后,少年伸手就欲拔刀,张龙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子,低声道:“彪子,不要轻举妄动。” “龙哥,搏命弹,搏命弹,奋勇向前,不畏生死。”少年神情亢奋,语无伦次地喊道。 “既然已经成为了王孙公子们争强斗狠的玩物,那还哪里称得上搏命弹?哼!”张龙冷哼道。 “可是……门规,门规……”少年嗫嘘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肩上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这时,一道人影有如箭矢般激射而来,张龙看清来人,欣慰道:“是他?彪子,睁大眼睛瞧好吧。” “他是谁?一个巡捕能有多大脓水?”少年满面不屑道。 “不,他不一样,因为他称得上天下第一巡捕。” 一道人影冲进了龙凤居,稳住身形扎开马步,钢刀出鞘斜指于地,来人断喝一声:“呔!巡查司巡捕海中瑞前来救援,妄动者杀无赦!” (本书摊子铺得太大,人物错综复杂,配角也应该用心去写: 一:关于冯伯的描写请参看五十六章,六十二章,七十六章,一百章至一百零四章 二:张龙之前笔墨不多,以后会多加着墨,请朋友们记住他。 三:海中瑞:笔者最喜欢的角色,请参看三十四章,三十五章,六十五章---六十七章。) 一百五十三章 天下第一巡捕 “何人燃放搏命弹?” 大厅内没有杀戮,没有劫持,没有血腥,桌椅凌乱,碗筷狼藉,看来出现过纷争。两方公子哥对峙一处,一位女子伫立其中…… 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因为争风吃醋而引发了争执? 断喝一声,虎目扫视全场,情况了然于心,海中瑞眉峰紧皱,面色阴沉了下来,目光落在张成凤身上,问道:“可是姑娘燃放?” 自幼就受到娘亲淳淳告诫,搏命弹事关重大,其代价之巨,声势之隆,影响之大不亚于发动一场剿灭庞大门派的战争,因此不到紧急关头,切勿随意燃放。 今日见到情郎受了委屈,张成凤一时怒火中烧,想也未想就燃放了。 朝天城社会治安良好,近百年来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不知道将会发生何等盛大场景,不知道娘亲会不会责罚自己…… 随后,她心中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直到看清了来人,不由得凤眼瞪得溜圆,小嘴大张,傻眼了。 来的竟然是一个巡捕?这身份也太低了吧? “姑娘,可是你燃放的搏命弹?”海中瑞再次询问道。 回过神来,张成凤木然点点头。 “为何?” “他欺负我。”张成凤伸手一指王猛超。 “欺负你?”尽管不出意料,海中瑞还是被这个理由气得嘴角抽动追问了一句。 张成凤点点头,玉指指点着其他的公子哥,说道:“还有他们,把他们都抓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哼!小小年纪任性妄为,祸乱宗门,若不是看你是个女子,本巡捕定要将你拿下问罪。”海中瑞冷哼道。 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同娘亲说的不一样呢? 张成凤指着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问道:“问我的罪?” 海中瑞未及答话,却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掺和了进来。 回过神来,王猛超捂着肚子狂笑道:“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哈哈!” “此事罪责深重,双方都逃脱不了干系,竖子还不束手?” 海中瑞为人中正,虽然向来秉公执法,却从不迂腐于心,拘泥于事。大喝一声,他身形闪动来到王猛超身前,挥刀斩下。 人影如风,刀光如电,迅疾仿佛白驹过隙,声势煞是骇人。 未料到一个小小的巡捕竟然如此威猛,白铁掌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跳起,挥掌拍向刀面。 刀锋微颤斜斩向手腕,不滞不塞,仿佛信手涂鸦般轻灵写意。 “好刀……” 由衷赞上一句,“法”字不及出口,白铁掌慌忙撤掌,另一只铁掌平推而出。 收刀,海中瑞还了一掌。 刀法是好刀法,难道内力还能胜得了自己?打死都不相信…… 不相信也得相信。 “砰!”一声闷响,掌力相汇,劲力四散,白铁掌踉跄后退了三步。 海中瑞身子晃了晃,未作停顿,再次挥刀一斩,只见寒光一闪,钢刀已经架在了王猛超颈上。 白铁掌呆立当场,骇然盯着海中瑞,仿佛看见了妖孽。 这二刀快如电光火石,待到王猛超反应过来,惊声尖叫的时候,已经成为了阶下囚。 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钢刀,再看看那位满面威仪的巡捕,王猛超气得仰天大笑了三声,方咆哮道:“王八蛋!你!你一个小小的巡捕竟敢……竟敢抓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老子是什么人?” “没有知道的必要。”海中瑞淡淡摇了摇头。 憋屈,憋屈,堂堂霸王竟然成为了没有知道的必要,王猛超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胆!我刘俊杰在此!鼠辈还不快快放开王公子!!” 暴喝声中,刘二伸臂抓向海中瑞。海中瑞伸指凌空一点,顿时制住了他。 刘二僵直地站在当地,气愤填胸,眼角眦裂。 他原本打算拼上身负重伤,也要上演一出忠心护主的好戏,可是连口鲜血都没来得及吐,可气啊!可气!!画龙点睛,尚缺一笔,可惜了了。 龙凤居外,少年惊讶得语不成声:“他!他……他的武功,怎么这么高?” “我曾经同他共事过,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但是却不知道竟然有这么高,因为……”张龙停顿了一下,嘴角吐露一个苦涩的笑容,接着说道:“因为他仅仅是一个巡捕。” 该来的终于来了。 “咔嚓!”“咔擦!”巨响声接连响起,喊杀声响彻云霄…… 酒楼四壁和楼顶像马蜂窝般破裂开来,刀光剑影映照着众人睁不开眼睛,无数条人影钻进了大厅,刹那间将大厅塞得满满的。 风中传来嘈杂的喊叫声,脚步声,尚有千军万马蜂拥而至,人头如潮水般涌入了龙凤居,片刻间大厅内挤成了肉团子。 搏命弹响起的时候,供奉殿殿主赵广年正在洗澡,因此耽误了些时间。尽管如此,老人家还是依靠高绝的武学修为,穿着整齐地被挤在了肉团子之中。 浑身动弹不得,感觉着周围的压力排山倒海,心中暗叫了声不好,赵广年急忙运起狮子吼神功吼叫道:“老夫乃供奉殿殿主,所有人听令,止步,止步,但凡再有进入这间酒楼者,杀无赦!杀无赦!” 供奉殿殿主那是超脱于世俗的存在,其影响力顿时制止住骚乱的场面,避免了一场惨痛灾难的发生。 赵广年运起吃奶的功力,使出拿手绝技泥鳅滑不留手神功,终于挤进了圈子里,白黑二老急忙上前禀明了详情。 赵广年看了看正在抹眼泪的王猛超,再看了看瞠目结舌的张成凤,顿时眉头紧皱,脑仁生疼。 人老成精,他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遂又运起狮子吼吼叫道:“所有人不要担惊害怕,供奉殿已经将局势牢牢控制住了。搏命弹这么大的事儿,必须要移交给稽察司处理。稽查司司长张百川来了没有?张百川,张百川。” 稽察司血案发生以后,司长张百川忙于挨骂,忙于骂人,劳心劳力一整天,忙活的很晚方回府。 搏命弹响起的时候,他刚脱光了,正准备虎扑到五姨太那白花花的身子上。 那一刹那,已经消沉多年的热血瞬间灌满了每一根头发丝,像当年那个愣头青一样,他光着膀子,趿拉着一只鞋,运起神功就亡命赶来了。 (张百川这个配角,鄙人认为描写还是不错滴,请参看三十九章,五十章,七十章,七十一章。) 一百五十四章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张百川赶到龙凤居的时候,酒楼外已经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他正准备挤进去,突然看到一个少年巡捕躲于一棵树后,正在踮着脚尖鼠头鼠脑地举目张望。 这位没人愿意搭档,从而成为了海中瑞的搭档,跟着其屁股后头赶至,却摄于声势畏缩躲避于此的少年巡捕当即遭受了无妄之灾。 号角已经吹响,不去提头浴血,却躲在这里看热闹。孬种!逃兵!!娘的,巡查司养的尽是一群废物。 张百川火冒三丈,遂上去给了少年巡捕两记耳光,顺手将其那身制服扒下来,胡乱套在自己身上。 制服有些小,衣裳合不上怀,罩不住肚脐眼,裤子紧绷绷,裤腿将将到膝盖弯。 张百川不满意,正瞪着眼珠子四下里寻找身材合适的衣架子,突然听到赵广年吆喝自己。他不敢怠慢,急忙奋力向前挤去,一迈腿,裤裆扯了。 好不容易挤到酒楼门口,身上那股子热血冷却了下来,脑子也清醒了,张百川稍加寻思,即觉察到不对劲儿了。 供奉殿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为何不等着邀功请赏,反而要移交给稽察司处理?不对,这里面有猫腻。 簇拥在身前的肉墙像铁板般严实,张百川佯装着奋力挤了两下,遂大喊道:“赵殿主,属下挤不进去,实在挤不进去。那啥,您老德高望重,吾稽查司唯您老马首是瞻,您老看着办就是了。” 这个老狐狸竟然想把皮球踢回来,做梦! 赵广年老脸一沉,喝道:“供奉殿人众听令,把张百川给老子丢进来。” 混杂在人群中的供奉们遵从殿主号令,纷纷探手揪住张百川,有如击鼓传花般将其传进了龙凤居。 有如腾云驾雾般进了圈子里,张百川恭恭敬敬地朝着赵广年深施一礼,然后抬头一看,看到一位巡捕正在控制着局面。 心中对赵广年报以鄙夷的同时,张百川心情好不郁闷:“娘的,天大的功劳竟然让巡查司这帮子废物拔了头筹,这让稽查司的脸面往哪儿搁?” 待到看清了案犯的容貌,他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天啊!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这位小爷如此无礼?” 凭借几十年丰富的刑侦经验,张百川立马断定,必定是这个巡捕犯了失心疯,试图绑架王少爷,因此王少爷燃放了搏命弹…… 麻烦了,麻烦大了,怪不得赵广年把自己摘出去了,这要是救人不利,令王公子伤了一根汗毛,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该如何是好? 张百川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遂喊道:“既然事关巡查司执法人员,稽查司不便插手,巡查司王司长来了没有?王海波,王海波。” 因为稽查司责任巨大,因此稽查司司长历来兼任着治安府第一副部长之职。遇到麻烦一级一级往下踢皮球,最终找个替死鬼了事,此种为官之道,顺应天意。 赵广年险些被气歪了鼻子,马上千里传音道:“张百川,你个王八蛋,当着这么多人,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丢人呢。快,马上把事情摆平,否则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是,是。”张百川连连应承,心中将赵广年鄙夷到了骨子里。 人质救援的最佳方案是采取心理攻势,即以不可抗拒之声威彻底摧毁案犯心理防线,令其心神失守,崩溃,乖乖地放了王公子 拿定了主意,张百川虎目圆睁,须发倒竖,振臂咆哮道:“呔!你这逆贼竟敢绑架王公子,实在罪恶滔天,罪无可恕。尔还不速速放开王公子,否则吾稽查司十万之众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酒楼内清楚其中缘由的众人无不被雷得目瞪口呆。赵广年揉搓着干巴巴的老脸,深深为苦难深重的朝天百姓叹息了一声。 混杂在酒楼内外的稽查司精英们听到了司长那熟悉的咆哮声,个个热血沸腾,纷纷振臂高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气吞山河,万里如虎,如此虎贲之师,当世谁与争锋,不枉老夫二十年之苦心操劳……” 张百川骄傲和得意之余,心潮澎湃,不由得眼窝湿了。 泪眼模糊中,那一张张面孔从眼前划过,依旧那么鲜活,如同当年一样……这些个当年并肩作战,马革裹尸的战友们,正是他们的英灵铸就了稽查司如今的盛名和辉煌。 同以往一样,那位没长卵,蛋的人才所说那一席话相跟着仿佛在耳边响起:“……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 心头开始滴血,痛得张百川紧咬了后槽牙。 虽然他始终不认可那个观点,但是其有如黄钟大吕时时回荡在耳畔,有如泰山压顶始终碾压在心头…… 不!绝不!绝不会承认那个事实,永远都不会。 尊严可以抛弃,生命可以抹杀,信念可以崩塌,但是袍泽们用生命和鲜血铸就的荣耀,绝不容玷污…… 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抹了一把老泪,张百川看向那个逆贼,看到对方神情坦然,嘴角微翘饱含嘲讽意味,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他不由得心中巨震:“不对,此人纵使生就一副铁胆,遇到如此场合也不会如此模样,只怕另有隐情……” 张百川细细打量着对方,怎么看怎么感觉着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虽然张百川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可是海中瑞却始终没有忘记。 当年正是因为直言冲撞了这位主考官,才被剥夺了成为一名稽查的梦想。 十九年了,岁月如梭,当年的怯懦少年,早已成长为一条铮铮铁汉。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正如这位当年的狮子王,早已经变成了一条摇尾巴狗儿。 海中瑞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没有出言解释。 虽然他执行公务向来主张按规矩办案,从不参杂一点儿私人恩怨,但是并不妨碍有些时候看看某人的笑话。 (一:此章采取蒙太奇写法,呵呵,想要看懂,需参考六十六章。 二:海中瑞是个有故事的汉子,他的过去留待合适时机详细描写,写十章。) 一百五十五章 张疯子 (上) 张百川虎目疑惑地扫视着全场,目光落在张成凤身上,登时惊掉了下巴。 身为家族嫡系子弟,第一要务则是忠于家族,为了家族利益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其次方排到宗门朝天宗。 这位姑奶奶怎么在这儿?坏菜了,坏菜了…… 顾不上多想,他急忙虎扑过去,慈爱满面道:“成凤,你怎么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成凤目瞪口呆,一直在发傻。 天啊!来了这么多人,不就放了一个炮仗吗?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这该怎么办啊?娘亲,你在哪儿?救命啊!救命…… 看到又飞进来一位巡捕,驴叫了一嗓子,就箭步冲了过来,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不认得川叔我了?哈哈!我是稽查司司长张百川,你川叔啊!哈哈!每年大年初一,第一个到你府上拜年的就是我啊!哈哈!去年,我还送给你一条鸡蛋大小珍珠穿成的项链,哈哈!想起来了没有?哈哈!” “哦,川叔……” 张成凤打量着这位川叔,当今的稽查司司长:满面谄笑,衣裳敞着怀,露出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胸毛,穿了半截儿开裆裤,光着一只脚…… 再看看那位始终立如山岳,满面正气的巡捕,她难以置信地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成凤,天晚了,年轻人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休息好,川叔这就派重兵护送你回府。” 回府?还未为情郎报仇呢,怎么能回府? 张成凤回过神来,含恨指着王猛超说道:“川叔,他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 “这个……这个……”张百川为难地看着王猛超,纵使他老奸巨猾,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张成凤,你不要信口胡说,我可一点儿都没有给你气受,这些兄弟们都可以做个见证,你们说是不是?”王猛超大声辩解道。 那些公子哥们个个面色惨白,纷纷点头不已。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人如棋子命不由己,世间最凶险的事情就是卷入门阀之争,别看今天风光无限,也许明日就会成为博弈的祭品,身败名裂,死无葬生之地。 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他工于心计畏首畏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时候回想起豪气如虹的年轻岁月,他常常扣心自问,现在的这个老混账到底是谁?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心中悲凉地叹息一声,张百川打着哈哈和起了稀泥:“哈哈!成凤,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你金枝玉叶的,什么人有胆子敢欺负你,是吧?哈哈!误会,误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放屁!老子的女儿受了欺负,怎么会是误会?张百川,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声霹雳在半空中炸响,震得众人纷纷捂耳,张百川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骚动再起…… 有幸抢先挤进龙凤居的,除了身处附近的巡捕稽查,狂热拥护朝天宗的百姓,大部分乃武功高强的核心弟子和供奉殿高手。 这些平日里身份尊贵的人上之人,此时无不面生惧意,有如受惊的蚱蜢般拼命挣扎,大厅内硬生生让出了一条丈许宽的通道。 四长老张霹雳脸蛋子黑如锅底,瞪着两个铃铛大小的眼睛,虬髯硬扎扎倒竖如林,一手拉着张成彪,气势汹汹走进了龙凤居。 世人皆知朝天宗有这么一位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不是因为他武功高绝,自诩为那道门坎之下的天下第一人,而是因为他的脾气像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的作风像一团乱麻般胡搅蛮缠,他像蟑螂一样顽强不息,他像噩梦一般恐怖无比…… 他正是被称作张疯子的四长老张霹雳。 “属下参见四长老。”排山倒海的见礼声异口同声地响起。 “啪啦!”“啪啦!”大小两位霸王以及所有公子哥们纷纷跪倒在地,体若筛糠地磕头求饶…… 虎目扫过全场,大厅内鸦雀无声,霹雳声再次在半空中炸响:“一群废物,一群饭桶,你们还记不记得搏命弹的意义?搏命,搏命,就是不要命也要要了敌人的命……” “可是你们在干什么?摇#晃卵蛋,抱着膀子看热闹。核心弟子,供奉高手,狗屁,稽查司精英,狗屁都不如,看看你们这些熊样,还赶不上一个巡捕,老子都替你们脸红……” 张霹雳凶神恶煞好一通臭骂,然后斗大的脑袋扭向海中瑞,狗脸一翻,呲牙开怀大笑道:“哈哈!看到宗门内像老子这样的英雄好汉还没有绝了种,哈哈!老夫甚感欣慰啊!哈哈!年轻人,好,好,你做的好,你做的对,哈哈!你说,该如何惩治这些个王八蛋。” “回禀四长老。”海中瑞神色如常,拱手启禀道:“属下今晚夜值,发现异状后第一个赶到了现场。搏命弹事件事关重大,宗门门规规定,此类特案要案当交由稽查司侦办,不过,属下有话想说……” “稽查司狗屁都不是,你好好干,干好了,老子保举你当稽查司司长,哈哈!说,你大胆地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属下赶到现场后,询问这位姑娘,她承认燃放了搏命弹,并指认此人欺负于她。从现场当时的蛛丝马迹来看,虽发生了争执,却绝非性命攸关。” “宗门门规规定搏命弹只有深陷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才能使用,岂能因为受到欺辱而肆意妄为?属下见她是个女子,因此网开一面,并没有为难于她……” “等等!”张霹雳脸色阴沉下来,挠着脑袋打量打量海中瑞,他大步踱上前去,纳闷地低声咬起了耳朵:“你小子是在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她可是老子的女儿……” “回禀四长老,绳不绕曲,法不阿贵……”海中瑞不卑不亢道。 “闭嘴!”脸蛋子再次变成了锅底,神情好似撕咬的恶狗,张霹雳恶狠狠瞪着海中瑞,咬牙切齿地接着咬耳朵:“小子,别跟老子装蒜,老子这辈子见过铁汉无数,哪怕尾巴翘得再高,哼!哼!!最终都得乖乖地给老子夹起尾巴来。” 海中瑞淡然一笑,答道:“回禀四长老,属下没长尾巴。” (本书摊子铺得太大,人物错综复杂,配角也应该细心去写。张霹雳的描写请参见六十二章和六十三章。) 一百五十六章 张疯子 (下) 眼神中掠过讶然之色,张霹雳细细地打量着海中瑞,俄而,突然一晃脑袋,狗脸再翻,笑容满面哈哈大笑道:“好一条铮铮铁汉,真乃宗门栋梁之才,哈哈!年轻人,好样的。” “多谢四长老厚爱。”海中瑞淡淡道。 “哈哈!年轻人,你很对老夫的眼法,以后咱们要多加亲近亲近哟,你没事儿就到老夫府上坐坐,咱爷俩好好唠唠……” 张霹雳不惜浪费唾沫星子套了一番近乎,自认为拉拢腐蚀到位了,方一挥巴掌说道:“年轻人,你想说什么,接着说,接着说。” “遵命。”海中瑞从容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次事件不过一场口舌争执,却惹得如此劳师动众,惊扰百姓安宁,影响极其恶劣,属下认为决不可助长此风,必须从严处理。” 铃铛大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海中瑞,张霹雳神情狰狞,喉咙中隐隐发出隆隆示威声,咬牙切齿道:“好小子,软硬不吃,好!好!老子今天就同你杠上了,你说,你说该如何处理?” “犯案双方都有责任,属下认为应该三七分,这位姑娘当负主要责任。至于如何治罪,还请长老定夺。”海中瑞干脆利索道。 闻言,王猛超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道:“巡捕大哥,您说的对,您说的太对了……四叔,侄儿我绝对没有欺负成凤妹子,我们连拌嘴都没有,侄儿可以以性命发誓……” “闭嘴!”张霹雳一声暴喝吓尿了王猛超,而后虎视着海中瑞,双眼怒火欲喷,咆哮道: “老子的女儿为什么要使用搏命弹?那是因为她受了欺负。竟敢欺负老子的女儿,哇呀 呀!狗胆包天!狗胆包天!” “欺负老子的女儿那就无异于蹲在老子脑袋上拉屎,蹲在老子的脑袋上拉屎那就无异于蹲在朝天宗脑袋上拉屎。混账东西竟敢侮辱宗门,这罪过还小的了?老子说的对不对?你个小兔崽子还有什么屁要放?” 海中瑞巍然而立,出言讥讽道:“一旦受到欺负即被视为宗门被辱,有道理,有道理。请问四长老,这一条仅仅适用于你的女儿,还是同样适用于所有宗门百姓?” “嗯,这个……混账东西,你这人有没有脑子?老子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哇呀呀!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在宗门内,除了大师兄和叶老三,无论什么人见到自己发飙,无不惶恐不安,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个小巡捕真他娘的硬气! 张霹雳一边暴跳如雷地展示着虎威,一边绞尽脑汁搜刮着说辞: “……女孩子受了欺负,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对吧?为什么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女孩子往往将贞洁看的比生命都重要,对吧?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他们犯下的罪孽比杀人还要严重,对吧?老子说的有道理吧?既然比杀人的罪名还要严重,那就相当于叛逆谋反……” 在张霹雳头头是道的嚎叫声中,王猛超双眼上翻,昏死了过去。 “……幸好有搏命弹这个好东西,才及时挽救了老子的女儿,及时揭露了他们这群叛逆,及时化解了宗门千年来最大的危机。” 张霹雳住嘴喘了两口粗气,看到海中瑞眼露讥讽,又要开口讲话。他急忙扭转脑袋,问张百川:“你是稽查司司长,你说说看,老子说的有没有道理?” “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功夫,而清白名节却事关女孩子的一生,这罪名确实要比杀人还要严重。四长老英明神武,卑职钦佩得五体投地。”张百川衷心赞叹道。 “哈哈!不愧是稽查司司长,果然见识非凡,哈哈!哈哈!哈哈!” 张霹雳大笑三声,回头瞪着海中瑞,一挥袖子训斥道:“巡查司尽是一群废物,草包,你还不给老子滚蛋。” 神色平静没有一道涟漪,海中瑞收刀入鞘,从容正了正衣冠,转身昂首离去。所经之处,人群像躲避瘟疫般挣扎着再次让出了一条通道。 目送着那道背影孑然坦荡渐行渐远,眼露赞赏之色微微颔首,张霹雳伸手揪揪胡子,突然大声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敢不敢告诉老子?” 海中瑞头也未回,扬声道:“巡查司巡捕海中瑞。” “看你第一个赶到现场救了老子女儿的份上,老子就抬举抬举你。你先到稽查司锻炼锻炼,如果表现出色即可加入内务省。” 海中瑞驻足,回首,展颜一笑。 十九年前,稽查司大比武,文策武功六场选拔,力挫群雄夺得头筹,仅仅因为一言而名落孙山。 十九年后,仅仅因为一语,终于可以得尝曾经的夙愿。 布衣穷志,权贵翻云,一言一语一循环,可笑吗?真他么的可笑。 自幼跟在张霹雳屁股后头摇旗呐喊,岂能不知道这位主儿起了惜才之心? 张百川动如脱兔,一溜烟儿跑到海中瑞身旁,亲热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逐颜开道:“海巡捕,不,海督察,从现在起你就是稽查司第七位督察了。哈哈!以后咱兄弟俩同朝为官,当相互扶持,携手共进哟,哈哈!” 默默看着这张如花老脸,海中瑞伸手掸了掸肩膀,沉声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不与宵小同流,海某人一心只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巡捕,属下告退。” 说罢,他转身昂首阔步而去。 闻言,张百川老脸臊成了猪肝。 张霹雳爆炸了,有如泼妇骂大街般蹦着高破口大骂:“哇呀呀!哇呀呀!一个破巡捕威风个什么劲儿啊?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混账东西,王八蛋,你不要太得意,老子是在试探你,老子是在戏弄你……” 骂了一炷香时间,人早就没影了,张霹雳依旧未解气,虎目瞪着厅内众人,拉风箱般喘了几口粗气,他咆哮道:“滚蛋,都给老子滚蛋,谁敢赖着不走,就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赵广年讪笑着正要拱手告辞,就见全场人影缭乱,眨眼成空。老人家不敢怠慢,急忙运起神功,一跺脚没有了影子。 白,黑二老对视一眼,齐齐运起吃奶的功力,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眨眼间,大厅内空空如也。 转眼看到张百川脸上挂满了谄笑和汗珠子,战战兢兢站于原地。 张霹雳咆哮道:“你还在等什么?是不是要老子摆桌子酒肉犒劳犒劳你?你竟敢公然向老子索贿?” “动……动手!” 张百川结结巴巴大喝一声,身先士卒扑上前去,伸指如风点了王猛超全身要穴,探爪卸下其四肢关节,然后像老鹰抓着小鸡般逃命而去。 大批稽察如狼似虎,像洪水般涌进了龙凤居,刹那间掩埋了那些公子哥和护卫们…… (笔者突发奇想,如果将海中瑞和张成凤撮合撮合,将会是何番光景?海中瑞是个有故事的人,难度非常大,结局是喜剧呢?还是悲剧?请读者朋友帮忙琢磨琢磨,拜谢。) 一百五十七章 虎女岂能下嫁犬屎? 屋顶窟窿似网,星光灿烂,四壁破如蜂巢,清风徐徐,龙凤居内断瓦残垣,桌椅成渣,风景好不凄美。 张霹雳睥睨四顾,目光落地张成凤身上,脸蛋子绽放笑开了花。 “哈哈!好女儿,乖女儿,干得漂亮,这才像老子的种,哈哈!走,跟爹回府。” 张成凤瞥了眼韩江,俏脸红晕,扭扭捏捏不愿意离去。 张成彪始终拉着父亲的衣襟,崇拜之情有如滔滔长江,得意洋洋好似金榜及第,此时适时地插了一句话,再起风云。 他朝张成凤做了个鬼脸,说道:“爹,咱们先回家,让姐同姐夫多呆会儿……” “姐夫?姐夫!哇呀呀!哇呀呀!”张霹雳霍地扭转头,仿佛洪荒猛兽遇见了不共戴天的死敌,恶狠狠盯着叶传奇等人,咆哮道:“哪个王八蛋胆敢勾引老子的女儿?狗胆包天,狗胆包天,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自从张霹雳现身发飙,小书童就吓得捂着眼睛瑟瑟发抖。 韩江和杨湘二人则被震撼得花容失色,心跳如鼓,此时再看到这种凶残模样,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齐齐地仰头遥望星空开始数星星。 唯独可怜了叶传奇。 “脸皮厚如城墙睥睨天下,胡搅蛮缠大小通吃,如此境界方为成功人士的极致,真是羡慕死人了……” 他始终崇拜而羡慕地注视着那尊高大的身影,心潮澎拜,难以自持。 异变突起,猝不及防之下,他当即吓得肝胆俱裂,身子一栽歪跌下了椅子。 身子还未着地,一只大手探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身子猛地被提了起来,眼前出现了那张恐怖的大脸,发丝和虬髯仿佛刺猬爬满了脑袋,眼似铜铃喷着怒火,嘴如狮口阔张意欲择人而噬…… 太骇人了!太骇人了!! 在无上悬殊实力面前,保命**灰飞烟灭,叶传奇浑身抽搐,结结巴巴道:“大……大爷……不……不是……是小……小人……” “放屁!不是你你心虚什么?怎地?吃完了抹抹嘴还想不认账?” 虎目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猎物,张霹雳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笑死老子了,笑死老子了,凭你这个孬种也敢勾引老子的女儿,真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哈哈!” 回头看着张成凤,他接着说道:“闺女,你的眼光可比你娘差远了,干脆老子掐死他算了,省得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爹,他……” 张成彪刚说到半截儿,张成凤一把捂住他的嘴,厉声道:“爹,不许你伤害他,你要是伤害他,我就……我也就不活了。” 巨掌掐着脖子,盈盈一握,心中杀机旺盛,痒痒难耐,虎女岂能下嫁犬屎?必须将这荒唐的小火苗掐死在萌芽状态…… 看着闺女神情凄婉,态度坚决,张霹雳转动着大眼珠子想了想,随后笑眯眯地将叶传奇安置在椅子上,一边帮着他捋平胸襟上的皱褶,一边说道:“好!你们郎有情妾有意,老子甚为感动,所以呢,老子就不棒打鸳鸯了。” “不过呢,老子有一个条件,一个很简单的条件,只要你们修炼得成金丹大道,那么老子就允许你们成亲。” “呵呵,因此呢,年轻人你得刻苦修炼,勇攀高峰,呵呵,老子看好你哟。” 说话间,张霹雳和蔼地拍了拍叶传奇的肩头以示鼓励,暗地里却使出了传音入密之术。 旁人虽然什么都听不到,叶传奇耳边却炸响了一声霹雳:“孬种!废物!老子看见你就讨厌!你马上给老子滚出朝天宗,倘若胆敢再让老子看见,老子就一巴掌把你拍成大饼。听明白没有?滚---滚---滚蛋!!” 叶传奇被震得头晕目眩,身子有如烂泥般顺着椅子滑溜到了地上。 “什么玩意?哼!” 鄙夷的忍无可忍,粗大的鼻孔有如马嘶般冷哼一声,张霹雳拽着张成凤如飞而去。 “这条件还简单?完了,完了,全都打光棍吧,老张家算是要绝后了。”张成彪嘴里嘟囔着,紧紧追赶而去。 张成凤回首望着韩江,眼神依恋,凄楚,能够撕裂天下所有有情人的心肺。 不过现场这几位则完全免疫。 韩江正在心虚地抹着冷汗,杨湘横眉冷对报以冷哼,叶传奇则瘫卧于地,满脑子闪耀着一个念头:今晚马上逃离朝天城,从此跑路江湖…… 众人默默无语,大厅内寂静无声。 过了良久良久,杨湘脸色渐渐好转,犹心有余悸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张疯子,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哼!无非撒泼耍横,胡搅蛮缠罢了,若是……若是……” 韩江冷哼一声,不服气地想说一些豪迈的话,不过想起那张面孔,心里着实惊悚,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 “哈切,韩兄,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休息了。”叶传奇强打精神,佯装着打了个哈欠,双目则警惕地注视着杨湘的一举一动。 好像看到了老鼠般厌恶,可憎,韩江粉面狰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待到扭回了螓首,粉面转瞬笑靥如花,她朝着杨湘一抱拳,柔声道:“今日承蒙杨兄施以援手,小弟十分感激。” “韩兄客气了,你我一见如故,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杨湘笑吟吟道。 小书童嬉皮笑脸地插言道:“公子,您和韩公子人才武功世间罕见,不如义结金兰算了,将来携手叱咤江湖,必将成就一段佳话。” 杨湘面色微红,含笑注视着韩江微微颔首。 韩江稍加犹豫,随即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 心思活泛起来,叶传奇眨巴眨巴眼睛,兴奋地一拍桌面,欢呼道:“妙哉!妙哉!今日有缘相遇,相处又如此投缘,这必定是上天的安排。”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结拜为异性兄弟,小弟今生无憾矣!呵呵,呵呵……” 笑容好不银荡,叶传奇接着说道:“在下今年二十岁,年纪应该最大,这个大哥是跑不了了,韩兄,你呢?杨兄,你呢?” “咦?你们发什么愣?怎么不说话?” (本章埋下两大伏笔,将来很多情节将围绕产生,期待吗?) 一百五十八章 御人之术养狗道 (上) 经不起叶传奇恬不知耻地死缠烂打,韩,杨二人无奈只好屈尊同其结为了异姓兄弟。 同许多狗血桥段一样,此次义结金兰可谓阴阳交融,不,更贴切地说应该是阴盛阳衰。 叶传奇哪里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他声称自己年方二十,胡乱说了个日子,如愿以偿成为了大哥。 一报生辰八字,韩,杨二人竟然乃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所生,如此巧合令二人又惊又喜,一时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仿佛凝固住了…… 叶传奇妒火中烧,有如打铁般拍击着桌面,再三追问道:“哪个是老二,哪儿是老二……” 最后,杨湘谦让一步作了三弟,韩江则像守财奴占了大便宜似地笑得贼甜贼甜。 撮土为香,义结金兰后,叶传奇再次打着哈气催促二弟该回家休息了,韩江全然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无奈,他只好转移了目标,对杨湘不用客气:“小三啊!你是老幺,今天这顿饭就由你请了,哈哈!没意见吧?” 杨湘没有意见,朝着小书童挥了挥手。 韩江则很有意见,她恼怒道:“岂有让三弟请客的道理?别打扰我们说话,你去把帐结了。” 有些话不能明讲,叶传奇只好挤挤眼睛频使眼色。韩江直接忽视,眼睛一瞪,喝道:“磨唧什么?还不快去!” 古语云长兄如父,岂能依旧喝斥如狗?虽然心中憋屈,却不敢违抗,叶传奇急忙起身避开,含泪大呼店小二。 好半晌,一位店小二抹着眼泪,踉跄而来,哽咽道:“毁了,全毁了,掌柜的想不开,跳了井,刚救上来……” 叶传奇深表同情,全额付了帐,表示无需找零。 杨湘未加犹豫,吩咐小书童出资三万两以作酒楼修缮之资。 看到小书童取出厚厚一沓银票,叶传奇惊讶地大张开嘴巴,好似要囫囵着吞下那张桌面。 店小二手捧银票,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掌柜的,你着什么急啊?跳井没死了,你干嘛要一掌击碎了自己的天灵盖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夜半子时,阴风煞煞,叶传奇咬牙切齿地走在冷寂的大街上,心中像待宰的猪猡般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同杨湘主仆二人分手后,他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诋毁小三杨湘,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贼眉鼠眼,包藏祸心…… “别胡说,三弟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眼睛清澈平和,专注而炙热……” 好似沉醉于梦幻之中,韩江说着说着,含羞箭逝而去。 事情再明白不过了,杨湘已经钻进了她的心扉,像王八钟情绿豆,像苍蝇怀春臭鸡蛋。叶传奇一头杵在地上嚎啕大哭了一个时辰,方夹着尾巴打道回窝。 “事已至此,哪怕丧尽天良,也要不择手段将其铲除……” 绞尽脑汁地谋划着毒计,叶传奇神情恍惚地拐进了天闲门前那条巷子里。 忽然,一群黑影围上前来,他吓了一跳,待得看清了是稽察司人马,这才松了口气儿。 仿佛人熊般雄壮的叶胖子上前一把掐住叶传奇的脖领子,狰狞道:“今天晚上把朝天城搅得鸡犬不宁,你这个惹事的根苗,哪儿都少不了你。” “督察大哥,不关小人的事儿,小人路过,路过……”叶传奇急忙强挤出满面的谄笑。 天闲门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圈护卫林立,他们神情冷峻,笔直伫立着一动不动。叶胖子拎着叶传奇来到马车旁,毕恭毕敬道:“叶老,卑职把叶传奇带来了。” “让他进来。”车厢内传出了低沉的身音。 叶胖子轻轻地拉开车门,轻轻地将叶传奇塞了进去。 光线微弱,车厢内端坐着一人,朦朦胧胧可以看清其五官端正,仪表不俗,深刻体味到其浑身上下无不彰显着身为人上之人的高贵和威严。 叶老?哪个叶老?这也不是很老啊? 啊!难道是他? 吾命休矣!!! 心念转换间,一个名字映入脑海,叶传奇惊得魂飞天外,急忙脚下用力一蹬,仰头撞开车门跌出了车厢。 叶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随后卸下四肢关节,方再次轻轻地塞了回去。 叶传奇瘫坐地板上,眼露惊恐和绝望,牙关咔哒作响,浑身瑟瑟发抖。 叶绍施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他,好像神灵冷眼旁观蝼蚁,虽不屑一顾,却洞悉一切。 心底冰寒,血液冻结,思维混乱如坠云里雾里,灵魂战栗着意欲脱体而出。这是一种极度的恐惧,往往能令人精神崩溃,呓语着把曾经罪孽尽数供述出来。 牙齿咬破了嘴唇,叶传奇心头仅仅捍卫着一个坚定的信念,绝对不能将自己的女人供述出来。 时间漫漫仿佛永生,生命实在难以承受如此重负,当他终于无法承受煎熬,打算招认自己才是杀害马蜂凶手的时候,叶绍施忽然展颜微微一笑,伸手将其关节一一接好,和蔼地说道:“小友,可是叶氏子孙?” 惊喜的泪水夺眶而出,叶传奇咧嘴嚎啕大哭,跪倒磕着响头,他拿定主意要保守住那个秘密,千刀万剐也不说出来。 “小友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二少一时意气用事,方做出此等荒唐事情,老夫对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身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无论说话,放屁,吃饭,出恭……任何细微之处都要有上位者的风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低贱之人第一时间知道他们自己有多低有多贱。 缓缓安抚了两句,叶绍施高深莫测地望着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透,惊恐得像掐掉脑袋的苍蝇,卑微得像脚丫缝里搓下来的泥一般的小人物,心里微微有些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降尊来这儿。 是因为稽查司发生了惊天血案?是因为稽查司从叶氏兄弟身上搜出了腰牌?还是因为这个小人物作了不利于叶氏家族的口供? 不,都不是。 这些对于庞大的叶氏家族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唯一的原因是因为作为维护家族利益免遭明枪暗箭侵袭的关键人物,他一眼就看穿了此次事件的阴谋意味。 这个小人物暂时不能死,因为朝天宗的敌人必定是叶氏家族的敌人,敌人想要达到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实现,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职责。 想到这个小人物因为自己的英明才能够多活上一段日子,心中感怀着上天之好生之德,叶绍施愉悦地点了点头。 身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自然要针对不同身份之人施以不同的脸色,对方身份越卑微,则越要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因此,叶绍施慈爱地同叶传奇唠起了家常: “今年多大了?哦,还很年轻吗,年轻好啊!年轻就是本钱……” “……看你的长相,依稀很像老夫的一位故友,你爹叫什么?叶老实?嗯,没有印象……” …… 就这样,叶绍施把唯一一次可以轻而易举将仇敌挫骨扬灰的机会,轻而易举地葬送掉了。 (作为本书前两卷中第一大反派——叶绍施,以后出场将越来越多,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可以参看第二十七章。) 一百五十九章 御人之术养狗道 (下) 看着这个小人物一副受宠若惊,意欲抱着自己的鞋底子溜舔干净的谄媚模样,叶绍施面色阴沉下来,抬手将一份卷宗抛到了地板上。 叶传奇畏缩地捡起来,车厢内光线太暗,他凑到鼻头前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这正是他今天在稽察司所作的笔供,却不知道如何到了叶绍施的手里。 叶传奇紧张地咽了口吐沫,吧嗒吧嗒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一种饱含着迷茫不解,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叶绍施,当然,其中参杂的仰慕之情炙热到了极点。 小人物装傻充愣的小伎俩着实可笑,叶绍施强忍住心头的笑意,严肃道:“你清楚你做了什么,老夫也清楚你的打算。对于叶氏家族来说,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鸟雀尚且惜羽,在家族利益和声誉这些问题上,每一个家族子孙都会誓死捍卫。” “误会……误会……” “不错,昨天晚上确实发生了一些误会。”说罢,叶绍施又拿起一份卷宗和一支笔抛到了地板上,说道:“把上面的每个字都记在脑子里。” 叶传奇急忙捧起卷宗,擦擦眼睛,细细背读。 这份卷宗同前一份只有一点不同,前一份他供述同时遭到了三个杀手的围杀,这一份则供述遭到了一个杀手的刺杀,而在逃命过程中,发现不知为何多出了二个杀手。 瑟瑟缩缩地提笔在卷宗上签字画押后,叶传奇痛苦地揪着头发,痛不欲生道:“两位大哥侠肝义胆搭救于我,我却恩将仇报冤枉了他们。我……我罪孽深重啊!我……我,呜呜……” “不,你始终认为他们就是杀手。”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孺子可教。好,很好。” 脸色缓和了下来,叶绍施凝视着叶传奇,意味深长道:“传奇,你也是叶氏子弟,老夫有些心里话想问你。” “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有的人追求地位,有的人追求金钱,有的人追求美女,不一而同,老夫想知道你的追求是什么?” 叶传奇斩钉截铁道:“卑职别无所求,只望能为家族奉献一切,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叶绍施颔首道:“好!很好,想要为家族舍身取义的机会有很多,老夫可以给你。” 叶传奇急忙咬着舌头补充道:“……卑职还想要金钱……美女……” “这些老夫都可以给你。”稍加停顿,叶绍施接着说道:“这世上很多人辛苦操劳一辈子,最终却一无所有。差的是机会?勤奋?运气?还是所谓的命?不,这些都不是。” “人生成败的关键是要挖空心思充分利用自身一切资源去贪婪地攫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传奇,你的运气不错,年轻,虽然身份卑微,却已经拥有了可以攫取的资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要有饕餮吞食天下的勇气和决心……” 这话的意味太明显了,明显到叶传奇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条毒计。 心情过于激动,过于迫不及待,他顺口套用了大黑驴那一套恬不知耻的称谓:“主子,主子,奴才有天大的秘密要向您禀报。” “讲。”叶绍施抚摸着短髯,心中甚感欣慰。 小人物的作用不能忽视,他们和英雄同样在左右着历史滚滚前进的车轮,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若能将其调教成一枚锲在张氏家族和韩江之间的钉子,关键时刻也许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这才是他来此真正的目的。 这二十年来,叶绍施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惊肉跳寝食难安,完全因为一个人----叶巧巧。 只有同她博弈过的人才能知道其有多高,多狠,多恐怖,因此他从来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主子,奴才认为一个人很可能就是神丐……”叶传奇急迫道。 “什么?”叶绍施更加急迫,他腾地站起身来,一头撞破了车厢顶棚。 兵器齐齐出鞘,护卫们闪动身形团团围住马车,叶传奇哭爹喊娘地扑过来要帮着揉揉…… “肃静!”叶绍施暴喝一声,顿时稳住了场面。 面色不善地盯着有如弹簧般缩回去跪倒在地的叶传奇,叶绍施暗暗叹息了一声。 身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绝不能像平常人那样失态出丑,几十年来,他早已经修炼得古井无波,深晦如海。 不过,自从波儿被神丐杀害以来,心情始终难以平静,他已经不止一次丧失了理智。 唉!波儿,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为父将神丐千刀万剐,为你报仇雪恨! 叶绍施狠狠握紧拳头,随之送开,叹息道:“唉!老了,身上暗疾发作起来痛彻心肺……哦,对了,你接着说,接着说。” “今天,朝天城内忽然出现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少年,他叫杨湘,岳州人士……”叶传奇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他的武功那么高,出现的那么突然,奴才觉得此人用心险恶,绝非善类,可能正是那神丐乔装易容……” “你不去向稽查司检举,却来告诉老夫,这是为何?” “奴才别无他求,只望主子能手刃神丐,以泄心头……” 话说到半截子,看着叶绍施那张面无表情,眼神阴寒的面孔,叶传奇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头跪倒于地,忙不迭地磕头不止。 马蜂同叶绍施的关系乃江湖隐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下场一般都会很惨,很惨。 丧尽天良陷害他人的人皆会得到报应,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接着说,接着说。”叶绍施淡淡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张大少说的,奴才不小心就听见了,饶命,饶命。” 这个秘密从来都没有指望能瞒过那叶巧巧,心中再次叹息了一声,叶绍施冷冰冰道:“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它裹携带臣服,或是毁灭,告诉老夫你的选择。” “奴才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好,很好。”叶绍施拉开座位下的一个暗格,里面装满了银票,随手取出几张抛到地板上。 “你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这是你应得的。不过,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也要记住老夫说过的话。” 龙凤居发生的事情,叶绍施第一时间就知晓了,而且已经派易容鉴定宗师神眼金雕岳斗鸡去看过,可以肯定那个年轻人并不是神丐。 不过他没有点破,因为御人之术其实就是养狗之道,开始要没有理由地施以恩惠,然后再循序渐进地加以调教,最终方能死心塌地地为己所用。 (叶巧巧:此书前两卷第二大反派,不熟悉情节的朋友请参看六十一章---六十三章,七十八章。) 一百六十章 冤家路窄 天上人间生意火爆,客满为患,前来寻欢的人们排起了人龙,一出一进。 叶传奇手搭凉棚没有看见队尾,遂往前头挤去,打算钻空子混进去。 脑袋已经消了肿,不过眼圈发黑,神情略显憔悴,没办法,昨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昨夜,以舌头能够舔着脚面子的礼数恭送走叶大主管后,同叶胖子套了一个时辰交情,随即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摸排演练。 不论沈清和查明如何渎职枉法,他们的工作态度绝对值得肯定。 依照叶传奇的描述,摸排分段逐次进行,稍有差池则重新演练,最终还要串起来统一摸排一番。 累死了,叶传奇有些不乐意。 沈清解释的时候面色悲戚:“杀手没有吐一个字,就被烧成了黑炭。对其画影图形进行排查,结果是查无此人。所以此次摸排不能有丝毫差错,为了那八位好兄弟……” 提起那八位英灵,叶传奇浑身是劲,极力配合,逃命逃了半夜,未再说半个“累”字。 待到摸排结束,已经天光大亮了。 辛苦付出总会有所回报,昨夜可谓硕果累累。 其一:那把匕首失而复得了。 其二:叶大主管出手阔错,随手就赏赐了五千两银票。 发达了,发达了,兴奋得叶传奇臆想至今:“若能将那辆马车占为己有,那该有多好……” 最大的收获当属那一手驱虎吞狼之计,漂亮,完美。 “该死的小三杨湘,你就等着作为神丐的替死鬼枉死在这朝天城吧,哈哈!哈哈!” 回到天闲门,藏好了银票,叶传奇本打算睡上一觉,可是脑子里塞满了清涟的明眸皓齿,一颦一笑……一遍一遍回味着当时的情景,如醉如痴,难以入睡。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思及于此,时不我待,他立即爬起来,打扮一新,匆匆而来。 叶传奇挤到队伍前头,看见嘎子一身富家小少爷打扮,排在人龙内不时地东张西望。 “嗯?毛还没长齐呢,小色鬼!” 叶传奇心中腹诽着,环视四周,轻易就发现了赵虎。 “今儿改成卖咸鸭蛋了?有创意,哥哥尝一个。”叶传奇蹲在赵虎身旁,伸手拿起一个咸鸭蛋。 赵虎劈手抢过去,吹胡子瞪眼喝道:“滚蛋!” “哥哥看你混得太惨,本想抬举抬举你。算了,算了,你就永远当小贩吧,哼!” 叶传奇绷着脸起身要走,赵虎伸手擒住了他的小腿肚子,豆大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你,啥意思?” “昨天晚上,哥哥同叶胖子相谈甚欢,胖哥非要请哥哥去下馆子,哥哥有事拒绝了。”叶传奇爱理不理道。 赵虎目光闪烁,满面狐疑。 “不信?哼!你可以去问问沈清和查明,他们可都看见了。”. “哥,大爷,只要能让小弟脱离苦海,以后您就小弟的亲大爷。” 胖脸蛋子堆满了谄笑,赵虎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叶传奇手里塞咸鸭蛋。 尽管早饭吃的撑得慌,但是白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叶传奇接连吃了八颗,方才作罢。咸鸭蛋的味道着实不错,他决定送一些给清涟尝尝,于是一口气儿往怀里揣了很多很多。 叶传奇所言非虚。 昨夜,他眉飞色舞地给叶胖子编了一个故事,说没想到叶伯伯居然是老爹光屁股长大的发小,老人家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还说叶伯伯已经任命他为叶氏密探,负责打探朝天宗隐秘,因此这一层关系暂时要保密。他还说叶伯伯说胖哥对家族赤胆忠心,命他以后要以你为榜样,尽力为家族出力…… 想要蒙骗叶胖子比较困难,不过当他拿出那五千两银票清点清点,亲了两口,告诉叶胖子,说这是叶伯伯送给晚辈儿的见面礼的时候,叶胖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亲热似火:“好兄弟,哥哥真替你高兴啊!” 态度转变之快令人类咋舌,凶神恶煞的兽中之王瞬间变成了温柔可爱的小猫咪,战战兢兢的小老鼠瞬间变成了洋洋得意的大公鸡,二人搂肩搭背亲密交谈了一个时辰,方才洒泪而别。 因为赵虎在治安府人头熟络,叶传奇说起了张大少答应帮忙搭救孙二娘的事情,想让其帮着到鸣冤司了解一下,看看有什么进展。 “啧啧,啧啧……”赵虎惊愕地瞪大豆眼,啧啧不已。 “搞什么怪?像耗子似的。”叶传奇不悦道。 “您老真是太执拗,不,是太执着了,您老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小弟身上。”赵虎拍着胸脯打了保票。 看着这货满面谄笑,恨不得趴下舔自己的脚趾头,回想起昨夜面对叶大主管的自己,叶传奇解气地笑了。 赵虎嘿嘿笑着讨好道:“嘿嘿,奇哥,您老是不是急着想进去耍耍?” “怎么?你有法子?” “您看见那个小乞丐没有?” “哪个?” “就那个。”赵虎伸手指着嘎子说道:“那小家伙打昨日起不乞讨了,像个阔少爷似的泡在这儿看热闹。后来你猜怎么着?他竟然当起了黄牛党。奇哥,您只要给他一两银子,就可以顶替他的位置,靠这个他昨天就赚了三两银子。” 叶传奇乐了,赶忙起身而去,身后传来了赵虎甜甜的,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恭送声:“奇哥,您老慢走,请您老别忘了小弟那事儿。” “嗯,很好,聪明伶俐颇有为师风范。你以后天天都来这儿排队,因为为师以后天天都要来同你师娘相会……” 佯装讨价还价一番,叶传奇塞给嘎子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然后插进了人龙里。 嘎子乐得嘴巴裂到了耳朵根,深施一礼后,一溜烟儿来到队尾,接着排队。 无巧不成书,冤家聚首向来如此。 当终于轮到了叶传奇,当他大摇大摆刚刚踏上台阶,大批护卫簇拥着叶二少出现了。 风雪门的龟奴和护卫们点头哈腰相迎,百姓们愤愤以对,叶二少面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只胳膊包扎着纱布吊在脖子上,一只手潇洒地呼扇着折扇,仅带着亲随叶小狗和一位护卫抱着一个琴匣拾阶而上。 拉屎都能碰上,真他娘的倒霉! 叶传奇急忙低下脑袋,躲到了一旁。 一百六十一章 非礼了非礼了 待到叶二少没有了影子,叶传奇方进入天上人间。 一位迎宾女迎上来,叶传奇直截了当说求见清涟仙子。 迎宾女打量他两眼,抿嘴笑了。 没有吃过猪肉,没少见过猪跑,常年于妓院门口乞讨,佯装风流自然不在话下。 叶传奇伸手抹抹脸蛋子,笑嘻嘻道:“脸上的唇膏擦干净了吗?姐姐你笑起来真美。” 迎宾女手捂樱桃小口笑了,嗤嗤问道:“公子,您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前来求见我家少宗主吗?” “多少?”叶传奇满怀醋意问道。 “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迎宾女接着问道:“您知道迄今为止,有几人有幸见过少宗主吗?” “几人?”叶传奇很想知道。 “一人也没有。”迎宾女得意洋洋道。 “不能吧?” “是的,我家少宗主每天忙于宗门事物,谁也不见,就是我们舵主也仅仅有幸见过一面,就一面哟。” “那叶二少呢?” “二少好痴情哟,天天都来拜望,可是始终都未能如愿。” “好!太好了,速速带我去见清涟。”叶传奇开心地笑道。 “公子您真幽默,嘻嘻。”迎宾女笑得更欢畅了。 穿过大厅,途经两道庭院,三条长廊,来到一座别院前,迎宾女恭请叶传奇入内。 叶传奇伸脑袋朝院子里看了看,庭院深深,或坐或立不下千余人,服饰各异,胖瘦不一。正房门口搭着一座凉棚,摆着桌案,其后,一位女子和叶二少等几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并排而坐,正在饮茶聊天。叶小狗和那位的护卫伫立身后。 叶传奇疑惑道:“这是……” “想要拜见少宗主,必须得经过乳姐这一关。”迎宾女解释道:“乳姐既是一个传声筒,也是一道挡箭牌。为了抵挡你们这些千军万马,她老人家把压箱子底绝活都使出来了,天天开场子讲评书《三国演义》,今儿说到了《望梅止渴》这一出。” “找她就能见到清涟,是吧?” “迄今为止,只有客官身份尊贵,比如叶二少之流,乳姐才会向内院传个话。至于其他人,嘻嘻,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迎宾女说罢,作揖告退而去。 乳姐浓妆艳抹,看不出真实年纪,身子丰腴,两个雪白的ru房大如蒲团露出宫装外大半。她咯咯地娇笑的时候,胸前波涛汹涌,着实勾魂。 叶传奇手搭凉棚贪婪地望了两眼,吞咽下一大口口水,然后闪身躲到了门旁。 虽然叶大主管打了保票,但是这些贵人们向来说话有如放屁,谁知道叶二少看见自己,会不会醋意大发再加谋害,能不碰面尽量两不相见…… 吃一堑长一智,叶传奇决定待叶二少滚蛋了,再去求见清涟。 过了一阵子,一位少女容貌清秀,十二三岁,青涩未开的年纪,有如小鹿般蹦蹦跳跳而来,身后一位婢女捧着一个琴匣紧紧相随。 来到近前,少女注意到叶传奇,神色一愣,呢喃道:“是你?” 小脸儿随即阴云密布,双手掐腰,少女呵斥道:“大坏蛋,狗胆包天,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眼露喜色,扭动小脑袋瓜四下里看了看,眼神随即暗淡下去,失望地问道:“就你一个人?” 这一系列言行举动不亚于武林绝学长江三叠浪,一浪高过一浪,轰击得叶传奇昏头转向,他左右看了看,茫然道:“姐姐,您认识在下?您是……” “你等着,一会儿有你好看,哼!”秀目恶狠狠剜了叶传奇一眼,冷哼一声,小脑袋瓜一甩,少女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昂首挺胸进了院子。 徒留下叶传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 来到桌案前,少女朝着叶二少盈盈作揖,嫣然笑道:“叶公子,少宗主见了玉琴十分喜欢,不过此物过于贵重,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少宗主万不敢受。”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叶二少欢喜得眼圈发红,恳求道:“还请姑娘劝劝清涟仙子务必收下,才不枉本少这一片真情。” “少宗主说了,如果叶公子执意相赠,可以将此宝作为音律大赛的彩头,到时候能者得之,这样才不会有人乱嚼舌头。” “哈哈!清涟仙子兰心慧质,在下明白她的意思,哈哈!”心照不宣地挤挤眼睛,叶二少问道:“姑娘,清涟仙子是否答应相见?” “少宗主正在练琴以应对后天的音律大赛,不便分心。她吩咐奴婢转告叶公子,到时候必将赴约。” 说罢,少女作揖告退。 “也好……也好……”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叶二少神情恍惚望着少女渐渐远去,好像魂儿跟着去了。 偷偷潜入院子里,听得这一番谈话,叶传奇恍然大悟。 有情人眼界狭窄,果然只能容得下一道身影。直到此时,他才恍然记起柳清涟身旁立着一位婢女,当时并没有注意长的什么样子,现在可以肯定应该就是她。 灵机一动,他急忙闪身追出了院子。 叶小狗眼神尖,一眼看到了叶传奇,急忙俯身低声禀告了主子。 叶二少勃然大怒,起身拔腿就追…… 叶传奇一溜烟儿追上少女,深施一礼,笑吟吟道:“姐姐,在下姓叶名传奇,乃清涟仙子的知交好友,今日特来探望,还请姐姐通禀一声。” 这位少女正是柳清涟的贴身侍女露儿。 看着眼前这位这幅人模狗样,再对照对照那两天晚上的种种丑态,露儿漆黑的瞳孔转了转,嘴角翘起诡秘地一笑,突然扯破喉咙尖叫道:“非礼了,非礼了……” 叶传奇懵了,仓惶哀求不止:“姐姐,勿叫,姐姐,勿叫。” 露儿“噗嗤”一声笑了,叫喊声却更凶了。 庭院内宾朋众多,目光如雨倾注而至。 这段日子加强安保,护卫和供奉们三三两两四处寻值,闻讯蜂拥而至。 叶二少也如风赶至,其面色狰狞,恨不得一口吞了叶传奇。 心儿悬到了嗓子眼,冷汗兜头瓢泼,叶传奇上前一把捂住露儿的樱桃小口,哀求道:“小姑奶奶,别叫了,别叫了,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心儿像百灵鸟一样欢快,肚子笑得都疼了,露儿未加犹豫,张嘴“咔嚓”就是一口…… (露儿:为情,不惜与天下决裂,可怜红颜薄命,最终落得个魂归故里。本书一位非常重要的女配角,请读者朋友们多加关注。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一百二十九章,一百四十五章,一百四十六章,一百五十章。) 一百六十二章 露儿 中指疼痛刺骨,叶传奇挣脱两下,可是露儿仿佛嗜血的恶狼死活不撒口。 心中火起,叶传奇另一只手一把掐住露儿两腮,这才挣脱开来。 吹吹手指缓解疼痛,看到上面镶嵌着两排齿痕,纤细精美,深浅有致,叶传奇大怒,手上加大了力道。 双颊上留下五点腊梅的同时,露儿痛得shen吟起来。 呵斥声四起,风雪门护卫和供奉们身影闪现,团团围住了叶传奇。 叶传奇惊慌失措,手掌下移,一把掐住露儿咽喉要穴,大喝道:“别过来,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 威胁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明白。风雪门门人投鼠忌器,纷纷蹦后一步,严阵以待。 少宗主一向仙踪难觅,不过其这位贴身小侍女则有如垃圾堆里的绿头苍蝇,每天有事儿没事儿都在天上人间里转悠,哥哥姐姐叫唤,小嘴倍儿甜,因此这里每个人都认识她。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位可远远不仅七品,“贴身”二字除了香艳,还代表着亲密无间。 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调戏于她,自当奋勇争先群起殴之。可是现在涉及到了挟持,情况就复杂了。 万一不小心令其受到伤害,少宗主怪罪下来,那就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该如何是好? 不过,有一人可没有这么多顾忌。 “大胆淫贼,竟然连如此幼女都不放过,丧尽天良,十恶不赦。”大喝声中,叶二少分开人群,大义凛然走进圈子中,振臂高呼道:“弟兄们,上,还不将此贼乱刀分尸为露儿姑娘报仇雪恨,等待何时?” 风雪门门人天天迎来送来,个个都是人精,遂纷纷振臂相合和,却无人上前。 感觉到手中的小丫头挣扎了两下,叶传奇遂加大了手劲儿。 ……又挣扎两下,他遂又加大了些,此时形式紧急,不能等闲视之啊! 叶传奇佯装镇定说道:“俗话说顾客就是玉皇大帝,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吗?嗯,那个,那个,本少乃清涟仙子知交好友,尔等不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哈!哈哈!哈哈哈!”叶二少嫉妒至极狂笑一气儿,连呼放屁,放屁。 怒视叶二少一眼,畏缩地躲闪开目光,叶传奇接着打屁拖延时间:“不相信?不相信可请清涟仙子前来当面对质,嗯,届时自然水落石出……” 这时,一位道行高深的供奉看出了苗头,急忙大喊道:“淫贼快快松手,露儿姑娘快被你掐死了。” 叶传奇急忙探脑袋一看,只见小丫头小脸儿红中透紫,紫中透黑,白眼上翻,舌头小荷露出尖尖角…… 娘啊! 叶传奇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松开手,露儿身子软塌塌倒下,他急忙伸臂抱在了怀里。 肺部像燃烧的火炭,剧烈地咳嗽,满脸鼻涕眼泪,泪眼朦胧中看到那张脸遍布惊恐,像供桌上的贡品---猪头。 混蛋!真下得去狠手。 若不是身子酥软如泥,露儿早就扑上去将他挠成丝儿,咬成块儿。 有高手趁机偷袭,轻易控制住叶传奇,三拳两腿打倒,一脚将他的脸蛋子踩进了泥里。 叶二少兴奋得脸膛通红,双眼发光,连连喝道:“杀了他!杀了他……” 风雪门门人一拥而上,奋勇争先,正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淫贼折磨得不敢投胎转世,以邀功请赏的时候,突然响起娇弱的声音:“住手,我们在闹着玩,你们打他干什么?” 不亚于一声惊雷,众人齐齐地住手,扣扣耳朵眼,追问一声:“啥?你说啥?” 真想看到他被揍成一滩稀屎,听到他有如杀猪般惨叫,这样方能解了心头这口恶气。 心头涌上阵阵悔意,露儿非常纳闷,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生不由己地替他解围。 神情恍惚,思绪飞回了那条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小巷子里,那低矮的土坯房,阴暗,潮湿,那些佝偻的身影,麻木的眼神…… 那里的人们虽然有的也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但是他们是真实的,真实到臭狗屎就是臭狗屎。不像这些贵公子们,一个个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流淌着肮脏和龌龊,虚伪得令人恶心…… ……发誓永远都不会原谅,为什么还要想起从前?讨厌!讨厌!! 露儿轻咬银牙,恶狠狠抹去眼角的泪珠儿,爬起来转身就走。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老成持重者问道:“露儿姑娘,这位……这位该如何处置?” “谁让你们插手的?讨厌!讨厌!!”声音尖利,露儿没有回头。 原来是小露儿在同情郎打情骂俏,这回可唐突娇客了。 无数只手齐齐地将叶传奇扶起来,齐齐地抹去他脸蛋子上的泥垢,衣袍上的折褶,齐齐地谢了罪,风雪门门人一窝蜂溃散而去。 奇了怪了,这位露儿姑娘莫不是脑筋不正常? 如堕云里雾里,叶传奇快步追上露儿,低三下四地赔罪谢恩后,再次提出想要拜见柳清涟的打算。 露儿斜着眼睛瞅着他,撇撇嘴挖苦道:“想见我家小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哼!叶二少要送给我家小姐一把玉琴作见面礼,玉琴由整块儿蓝田美玉仿造绿绮的尺寸和样式雕刻打磨而成,可谓价值连城。你打算送何等重礼啊?不会是两手空空吧?” “这个……这个……”叶传奇探手入怀,摩挲着咸鸭蛋,一时间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嗯?你真有东西要送给我家小姐?拿出来看看。” 露儿非常好奇,叶传奇捂着怀,连连摇头。 露儿更加好奇,遂上前伸手去掏,二人撕扯在一起,一个咸鸭蛋应声落地。 仿佛吃屎的狗儿,叶二少主仆们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看到原来是咸鸭蛋,他们指着咸鸭蛋捧腹大笑,声音刺耳之极, 低脑袋看着咸鸭蛋愣了半晌,童心又起,露儿屈膝拿起,欢快地问道:“叶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家少宗主喜欢吃咸鸭蛋?” “是吗?我这儿有好多好多呢。”叶传奇又惊又喜,欢快地从怀里掏出咸鸭蛋,一股脑儿往露儿手里放。 露儿的手太小,一捧盛不下。 叶传奇过于兴奋,过于急迫,看到露儿的胸襟不知何时撕扯开了,他想也未想,伸手将剩下的咸鸭蛋一股脑儿赛进了露儿的怀里。 看着这个登徒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感觉着咸鸭蛋咯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胸脯,露儿后悔死了,后悔刚才没有将这个讨厌鬼打个半身不遂。 小嘴一扁,她哭了…… (露儿:为情,不惜与天下决裂,可怜红颜薄命,最终落得个魂归故里。本书一位非常重要的女配角,请读者朋友们多加关注。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一百二十九章,一百四十五章,一百四十六章,一百五十章和上一章。) 一百六十三章 杀猪?谋杀亲夫? 天上人间后花园最深处矗立着一座别院,高墙碧瓦,飞檐凌空,气势恢宏。 院门时刻紧闭,门前始终伫立着八位护卫,个个神色肃穆,一动不动,有如石像一般。 后花园内人头攒动,不下数千人,皆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里,仿佛娃儿垂涎乳汁,土匪青睐大户。 露儿面无表情,昂首挺胸手捧着咸鸭蛋,莲步如风,身后叶传奇紧紧跟随。 这位姑奶奶不知道哪根弦又抽抽了,小脸儿一下子就拉耷下来冷若冰霜。 开始的时候,叶传奇还挖空心思说了几个笑话,可是她宁可辛苦地憋着,也不吐露一丝笑容。后来思及那句老话“宁同聪明人打一架,不同糊涂人说句话”,遂引以为戒,未敢再多言。 来到院门前,一名护卫打开院门。 “候着。”露儿冷冰冰丢下一句,箭步进了院子。 乐观的人永远不会一无所有,因为世界这么大,可供臆想的素材无处不在。 那一张芙蓉面眉目含情,笑靥如花,相携朝看水东流,暮观夕阳坠,螓首相拥燕语呢喃,素手相执终老此生。更有那,绣床斜凭较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心花怒放,不知今夕何夕,忘却颠簸尘事,叶传奇揉搓着双手,迈着小碎步踱来踱去,仿佛一只土鸡撒着欢翩翩起舞。 一旁,叶二少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口中喃喃念道:“臭虫……臭虫……” 稽查司血案发生后,叶大主管叶绍即刻拜访了叶二少。说明厉害关系后,叶绍施打了保票,保证一待此案水落石出,即刻动手除掉这只臭虫。 虽然心中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但是考虑到家族大业,叶二少还是勉强同意了。熟料今天又与这只臭虫不期而遇,令其还能看到晚上的月亮,好不甘心啊! 后花园内,除去大批清涟仙子的仰慕者,还参杂有诸多各大势力眼线,江湖风媒,以及各大周刊,报纸杂志的撰稿人。 这些人消息灵通,知道有位名叫叶传奇的神秘人同叶二少曾经争风吃醋互扇耳光。此时看到叶二少又同人掐起来了,猜测那位很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他们不由得精神大振,皆巴不得上演一出双双毙命的血腥事件。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二柱香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露儿始终没有出来回话。 嗯?怎么回事儿?难道……难道清涟忙于宗门事物一夜未眠,如今正在晨睡? 臆想着衣衫半掩,玉体横陈的旖旎情se,叶传奇耐心大增的同时,涎水淋漓而下。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王母划银河拆散了牛郎和织女,祝员外老顽固逼迫得梁祝双双化蝶,王婆教唆潘金莲毒死了武大郎,黄毛丫头心如蛇蝎心竟敢欺主冷落有情人,呀乎嗨嗨噫吱呀乎嗨!可恼哇!可恨!! 怒发冲冠来句唱腔,叶传奇气势汹汹拾阶而上,喝道:“本少乃清涟仙子的知交好友,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尔等速速去通禀一声。” 护卫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尔等如此怠慢贵客,清涟必定将重重责罚你们。”叶传奇大步往院内闯去。 “嘡啷!”一声,护卫们齐齐地拔剑出鞘,杀气直冲霄汉,惊得叶传奇一招旱地拔葱,远远地跳了出去。 叶二少捧腹大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心中执念有如大火燎原,横冲直撞粉身碎骨谓之匹夫之勇,进退有据百折不挠方为智者良策。 叶传奇瞅了眼墙头,心中有了主意,遂沿着围墙一边溜达,一边仰头打量着高墙。 突然,隐隐约约听到琴音若有若无,他急忙竖起耳朵寻音而去。 走了几十丈,声音更加清晰了,他倾听半晌,确定琴音正是由墙内传来。 如此仙音必是清涟所奏,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刻骨相思汹涌涌上心头,叶传奇浑身热血沸腾,一跃而起扒着墙头翻进了墙内。 叶二少始终跟坠于叶传奇身后,看到这只臭虫竟然进了院子,他妒火中烧,慌忙飞身跃起朝墙头上扒去。 叶小狗大吃一惊,急忙飞身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二人身子一凝,双双滚落于地。 陷入了疯癫,叶二少反肘击断了叶小狗的鼻梁骨。 叶小狗鲜血满面,依旧死死地抱住他,疾呼道:“公子万万不可造次,此乃风雪门禁地,擅入者杀剐存留任由风雪门处置。” 神志恢复了清明,叶二少面目狰狞地大笑起来…… 身子落在地上,接着来个前滚翻趴伏于一丛花草后,叶传奇探头放目观察动静。 院子琼楼玉宇,楼台叠嶂,四下里看不到一个人影,琴音萦绕下倍显静寂。 不过常年逃亡生涯生成的警觉令其心头惊悸不已,他稍加寻思,遂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循着琴音而去。 果不其然,未行进几丈,几道身影从石后,树上现出身形,团团围住了他。 叶传奇正要摆谱儿训斥几句,几根手指已经闪电般点在了身上,他登时全身僵死动弹不得。 紧接着四肢剧痛,被卸下了关节,叶传奇吓得魂飞天外,急忙扯嗓子大喊:“清涟,救命,清涟,救命……” 下巴骨被卸了下来,后脑上一阵剧痛,在陷入幽深的黑暗之际,他恍恍惚惚看到一株琼花旁站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拍手雀跃……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昏昏沉沉睁开双眼,感觉着头痛越裂,四肢关节痛彻心肺,浑身僵死动弹不得, 叶传奇转动眼珠子,发现身处于一间简陋的柴房内,自己呈大字仰面朝天,四肢被天蚕丝捆缚在一张破床上。 嗯?这个姿势怎么有些熟悉,杀猪?谋杀亲夫? 头脑还有些晕晕乎乎,他苦思冥想:“村里杀猪的时候一般将猪儿捆缚在长板凳,或者门板上,不对,那是趴着的……哦,想起来了,是谋杀亲夫的现场……” 这时,房门打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前出现了一张脸。 那是怎样骇人的一张脸啊!尖锐的枣核脸上涂抹着浓厚的胭脂,两只小眼睛滚圆活像一只老母鸡…… 叶传奇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吞咽吐沫,他急忙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凝视着对方…… (不了解男主角同叶二少恩怨的读者们,可以参考第一百三十章《生命至上的理念颠覆了》) 一百六十四章 不要啊!不要太监 “小家伙,今年多大了?哦,才二十岁,唉!太年轻了……成家了吗?生娃了吗?哦,没有,唉!太可惜了……” 这位老人家虽然长的怪异瘆人,却非常和蔼可亲,她一指头解开了叶传奇的哑穴,坐在床边唠起嗑来。 这丝毫没有缓解叶传奇心头的惊悸,他知道在双方实力过于悬殊的情况下,往往会发生一些异于常情,甚至耸人听闻的情况。 比如妖怪蛊惑苍生,猫儿戏耍老鼠,关塔纳摩监狱虐待战俘…… 不!不仅仅是知道,还有一种感觉,身心,苦胆,乃至灵魂都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战栗的寒意。 这种感觉令他想起了小时候,当时被绑在板凳上,要被装进罐子里制成人偶以供巡回演出,那位马戏团团长那张慈眉善目的面孔,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他想挣扎,他想反抗,可是小手指头都不能动弹分毫。 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能一边用讨人怜悯的表情和言辞来打动对方,一边见机行事以待脱身之法。 “小家伙,竟敢擅闯风雪门禁地,嘿嘿,胆子真不小。好了,不说了,开工,开工。” 说罢,老妪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好家伙,脖子扭动咔吧咔吧响,脚尖踢着了天灵盖,一字马霸占了整间屋子(鸡婆腿长) 示威!这是在示威! 心儿提到了嗓子眼,叶传奇接连吞咽着唾沫。 接下来,老妪撸胳膊挽袖子,伸手解开叶传奇全身的穴道,接上了四肢关节。她脸上的脂粉纷纷扬扬洒落了叶传奇一脸,呛得他连连打着喷嚏,双眼泪水滂沱。 “小家伙,现在知道后悔了?咯咯,晚了。咯咯,老娘这辈子共计处置了九百九十九个淫贼,现在终于可以凑个整了。”老妪娇笑道。 “奶奶,亲奶奶,小人怎么会是淫贼呢?误会,误会,小人是清涟仙子知心好友,今天前来拜会她,误入此地。” 抛了个白眼,老妪撇了撇猩红的嘴唇,不屑道:“你们这帮子淫贼啊!编的瞎话就只有这么一句,太没有创意了,难道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奶奶,亲奶奶,小人确实不是淫贼,您老可以去问问清涟仙子,一问便知,一问便知。” “你知道老娘为什么要解开你的穴道吗?因为一块儿木头死僵僵地杵在这儿,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老娘喜欢看到你们一边享受着,一边求饶,尖叫,痛哭流涕,咯咯,咯咯。” 老妪一边咯咯大笑,一边一把拽下了叶传奇的裤子。 感觉得下体一凉,叶传奇惊慌尖叫道:“不要!不要!!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请您老自重。” “自重个屁,男人的东西老娘什么没有见过?小家伙,老娘问你,你这一条要不要了?” “一条?要不要了?” 此界盛行麻将之风,叶传奇知道一条又名幺鸡,一副麻将里面有四张,二为对儿,三为刻,四为杠。难道这位是麻将爱好者? 他不明所以,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个问题对自己至关重要。 “多数人都会选择留下,他们会把它装在瓶子里,泡上酒,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回忆回忆过去。小家伙,快作决定,你到底要不要啊?” 说话间,老妪伸手从腰后拽出了一把匕首,寒光闪闪。 天啊!娘啊!什么都明白了。。 “不要啊!不要,不要……” 魂儿唰地飞到了房梁上,惨叫凄厉惨绝人寰,叶传奇四肢拼命挣扎,天蚕丝勒进皮肉里,鲜血淋漓。 “不要好,老娘正好拿回去给老头子泡酒喝。”灵舌舔了舔匕首,老妪满面狞笑,缓缓举起…… “不要,不要,要,要,要……” “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真麻烦。知道了,老娘一会儿拿个夜壶给你装着,你抱着回家就是了。” “奶奶,亲奶奶,孙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老手下留情,求你老手下留情。” “不过少了二两肉而已,有什么害怕的?咯咯,很快的,就这么一刀,一下子就结束了,咯咯,咯咯。” 挥舞匕首比划一下,老妪双手掐腰,撒着欢地咯咯大笑,仿佛一只刚刚下过蛋的老母鸡。 “亲奶奶,亲祖宗,不要啊!不要太监,不要太监……” 冰冷的刀锋贴着肌肤滑过,缓缓抵达大腿根部,一阵剧痛传来,却远远抵不上心中的痛苦和绝望。韩江和柳清涟那两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的脸庞,宛如闪电般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辈子险象环生,步步惊魂,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曾经臆想过无数种悲惨的死法,却从未料到落得这个下场---生不如死! 这辈子努力了吗?竭尽全力努力了吗?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视挫折于无物,愈战愈勇,百折不挠。 可是,现在……俱往矣! 嘛也别说了,还是再用一次留个念想吧! 一股热流喷溅而出,叶传奇惨叫一声,白眼上翻昏死过去。 “娘的,兔崽子尿了老娘一手。”老妪惊叫一声,恨恨地甩了甩手上的尿液。 “噗嗤!咯咯……”门外突然噗嗤一笑,笑声抑制不住越来越大…… “小丫头,看够了吧?” “鸡婆婆不要胡说,人家始终捂着眼睛,什么都没有看见。”门外的人儿脆声道。 “虽然捂着眼睛,指缝儿却比开着的窗户都大,你以为老娘没有看见?” “您老胡说,我没有看,就是没有看。咯咯,总算替小姐出了一口恶气,露儿复命去了, 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荷叶居外。 “去,将城内所有咸鸭蛋全都送来。” 护卫领命而去,叶二少扫视全场一眼,信步踱到一丛美人蕉旁。 未受伤的手负在背后,玉树而立,他沉吟少许吟诵道:“带雨红妆湿,迎风翠袖翻,周公吐哺矣,天下归心乎?” 有阿谀奉承之辈纷纷惊叹道:“好湿!好湿!!” “如此心胸抱负,不愧朝天赛孟尝也!” …… 叶二少淡淡一笑,谦逊地连连摆手……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二柱香时间过去了…… 院门终于打开了,叶传奇瘫软如泥,两个护卫架着他出来,抛掷下台阶。 众人纷纷上前围观,叶二少抢先扑上前去,急迫地伸手探了探叶传奇的鼻息。 “嗯?” 叶二少眼露迷茫,随之醒悟,马上化掌为爪,三两下撕碎了叶传奇的裤子。 “啊!” 定睛一看,叶二少难以置信地抹抹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愤怒决堤倾泻千里,他陷入了疯癫的境界,面容扭曲,眼露凶光,使了招猴子偷桃伸爪抓向叶传奇的小弟弟…… 值此危急关头,有如神助,叶传奇蓦然醒转,下意识使了一招海底捞针,于叶二少将将染指之际,双手紧紧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腕子。 二者僵持不下…… 神志恢复了清明,绝境赋予其神奇的力量,叶传奇甩头使了一招头槌,中的。 “砰!”鼻梁骨断了,眼泪和鲜血汩汩而出,叶二少痛得撒手仰面摔了个跟头。 叶传奇坐起身来,忙不迭地低脑袋一看,欣喜若狂之际,忘形地探脑袋想亲亲,可惜没有探着。 此次事件一出,风媒和眼线们迅速将这个消息散播开去,各大周刊和报纸杂志的撰稿人纷纷妙笔生花出版了一篇篇报道。 第二天,诸葛传媒,朝天日报,旁门左道期刊等朝天城大小媒体纷纷以“神秘人偷香无恙,叶二少偷桃喋血”作为头版头条进行相关报道。 对于神秘人叶传奇的身份,鉴于他屡次同叶二少争宠而平安无事,因此风闻他是一名看门卒的说法未被采信,而统一冠名以某位长老的私生子。 至此,原本辉映于韩江身后,有如皓月下一点荧光的传奇巨侠,终于身挟着香艳和口诛笔伐展现于世人面前…… (受《烈焰红颜》的作者邻居家的超超诱惑,特写了一篇纯白话文。可是写完一看,依旧不伦不类。罢了,谨以此章送给邻居家的超超和所有依旧在坚持的作者朋友们,祝您们“不要啊!不要太监!”) 一百六十五章 鲜花插在****上 庄园良田骏马,娇妻美妾娃娃,珍馐绫罗银票,阳光明媚,得意人在抠脚丫。 值此良辰美景,突然间狂风大作,黑云罩天,一群妖魔鬼怪腾云驾雾而来。 为首者正是那位老母鸡般的老妪,她面生尖喙,肋插双翅,凌空盘旋三匝,干枯的手爪一挥,光电闪耀,一道五行惊雷从天而降 身子被劈成了两段,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低头一看小弟弟,竟然烧成了焦炭。 庄园在燃烧,妖魔挟持着娇妻冲天而去,那两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泪水涟涟,好不凄美。 心好痛,宛如被剜下来剁成了肉泥,失去了挚爱,今生将魂无所依,生无可恋。 没有牛哥相助,没有喜鹊架桥,双手抓爬着追啊追,追啊追…… 整个世界一片昏暗,四周光影凌乱好似群魔乱舞,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无所畏惧。坚贞胜过牛郎织女,决心胜过夸父精卫,倘若不能遂心愿,从此共工不丈夫! 前面出现星点红光,好似暗夜里的明灯,拼命爬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间婚房,红烛闪耀,两位头蒙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分坐八仙桌两旁。 这幅场景好熟悉,欣喜若狂,伸手去掀红盖头,距离若远若近,始终探不着。心急如焚,拼命伸长胳膊,越伸越长,有如藤蔓。 终于探到了盖头,盖头飘落,露出了叶二少那张布满血迹狰狞的面孔…… 惊叫一声,叶传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恐地四下里望了望,原来是一场噩梦。他长吁口气,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吱嘎!” 房门打开,黑叔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揉搓着手掌憨笑道:“呵呵,奇哥,你醒了?我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心情非常糟糕,真想尥蹶子发发脾气,不过看着面前这个老实人的窝囊模样,叶传奇心生恻隐,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模样,说道:“你放心,就准备好大花轿等着往家里抬人吧。”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黑叔臊得心神涣散,老脸黑紫,嗫嘘半晌,方接着说道:“不是这事儿,还有件别的事情想同你说说……” “没看见人家正在考虑大事儿吗?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小事儿。” 忍耐是有限度滴,老实人不当撒气筒,谁当? 叶传奇勃然变色,呵斥一声,然后一头扑倒,掀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神情惶恐,黑叔蹑手蹑脚地退到门口,迟疑着没有推开房门。呆立半晌,好似鼓起了无上的勇气,他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奇哥,呵呵,我想了想,觉着还是应该说说。呵呵,奇哥,你别生气,你看啊,二娘八月十四就要那啥了,你说她没事儿,那么她就肯定没事儿。呵呵” “呵呵,前阵子愣子一直嚷嚷着要去看看二娘,直到鹤儿姑娘来了才消停下来。这两个孩子这几天相处的很那个啥,呵呵,所以呢,我就想,这马上就要过八月十五了,应该领鹤儿去让二娘见一见,二娘保证会欢喜的不得了。呵呵,奇哥,你看你……” 叶传奇一把掀开被子,呲牙乐了:“很那个啥是什么意思?他们私定终身了吗?生米做成熟饭了吗?” “没有,没有,呵呵,鹤儿可是个好姑娘……” 老脸笑开了花,黑叔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鹤儿姑娘模样长得俊俏,心地善良,性子温柔,勤快利索,可以说一点儿缺点都没有。尤其对愣子非常体贴,平时知冷知热好得不得了,他们有事儿没事儿就头碰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感情好得不得了。 接连说了两个不得了,黑叔下了定论,说他看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等二娘一出来就给他们办了,来年就能抱上孙子。 叶传奇坐在床上,拍着大腿嘎嘎地笑得特别欢畅。 上午逃出天上人间后,他置办了一身锦袍,随后一头钻进脂粉店,正撞在饭碗上。 老神棍诸葛铁口午饭交钱入伙了,二人对坐正欲撕咬一番的时候,鹤儿端着饭菜出现了,色香味俱全,人间难得几回吃。 舌战随即无疾而终,二人你争我夺,战斗极其惨烈,仿佛一口食槽子上拴着两头猪。 鹤儿厨艺这么好,真是个好姑娘,以后成了她的大伯子,还能少得了口福? 叶传奇吞咽着口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凭愣子那智商,能有鲜花愿意插在****上吗?这个世界诱惑无处不在,逃荒的小姑娘见识浅薄,倒还糊弄得了一时,可是时间长了,只怕就会鸡飞蛋打……不行,得想个办法……” 沉思中,他喃喃自语道:“得想个法子生米做成熟饭才成,哎呀!也不知道我爱一条柴这东西效果怎么样?” “不行!不行!!”黑叔面如泼墨,额头上青筋贲张,气愤道:“我们都是清白人家,做不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 “去,去,去,你们就打一辈子光棍吧!”叶传奇恼火地摆摆手,黑叔马上跺脚消失不见。 睡意全无,叶传奇扭头看看窗外,窗外已经暮色苍茫,他急忙起身穿戴整齐,快步出了房间。 脂粉店门口,老神棍诸葛铁口收了摊子,正在同楞子和鹤儿打屁: “愣子,鹤儿可是个好丫头,聪明伶俐,一手好厨艺,老夫这辈子阅人无数,眼光绝对错不了。愣子,你打算给人家多少工钱?告诉你,少了可不行,少了老夫就让鹤儿跟着老夫帮忙,学上几手绝活……” 每次见着这个老骗子,叶传奇就感觉着牙口痒痒,止不住地想对咬两口。他马上出言讽刺道:“什么绝活?是骗人的伎俩吧?你还是把你的绝活带进棺材里吧,免得害了人家。” 诸葛铁口瞪眼骂道:“小王八蛋,你插什么嘴?” 叶传奇眼睛瞪得更大:“老不死的,老子我愿意。” 楞子急忙挡在二人中间,说道:“五两,我给鹤儿五两工钱。怎么样?怎么样?鹤儿,你高不高兴?” 好像到了生死关头,他神情紧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鹤儿。 鹤儿含羞低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声若蚊蝇道:“太多了……有吃有住就行……” 叶传奇惊叫道:“同吃同睡就行?天啊!这发展的也太快了吧?” 鹤儿捂着小脸逃掉了。 楞子茫然挠着脑袋,片刻后,脸面刹那间红成了鸡冠子,一头扎进叶传奇怀里。 这一撞不知轻重,登时将叶传奇撞了个四脚朝天。 (男主角的观点并不能称之为错,愣子和鹤儿这一段姻缘有如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暂不透露。不熟悉鹤儿的读者朋友们请参看八十八章和一百三十二章。) 一百六十六章 欺驴 来到翠竹居大门口,恰巧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张成凤抢先跃下,焦急地催促道:“快些,快些。” 二位侍女慌慌张张下了马车,一位拎着一个提盒,一位抱着一只琴匣。 叶传奇急忙上前打招呼,张成凤羞涩地含笑点点头。 看着眼前这位可人儿,回想起昨天晚上她的泼辣和彪悍,他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子负罪感。 叶传奇殷勤地陪着张成凤走进翠竹居,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怀里变得热乎乎的,像极了寒冬腊月尿了裤子。 他急忙伸手入怀一摸,原来是那张大黑驴的剪纸,不知为何像刚煮熟的鸡蛋一样滚烫。 从白石滩回到朝天城后,叶传奇就将大黑驴吹成剪纸揣在怀里,这种废物还不如手纸能发挥点儿作用呢,早已经忘到了脑后。 娘的,蠢货要干什么? 他狠狠捏了捏,掐了掐,没起什么作用。 来到韩江院门前,叶传奇上前敲门。 院门打开,一位年轻人傲然而立,鼻孔朝天,又冷又酷道:“少主外出,概不接待。” “是你?”叶传奇讶然道。 年轻人瞅都没有瞅他一眼,抬手关上了院门。 叶传奇勃然大怒,重重捶打着门扇。院门再次打开,寒光乍闪,冰冷的剑刃已经架在了脖颈上。 叶传奇吓得肝胆俱裂,颤声道:“在下是内务省密探,你可还记得?” 年轻人满面杀气,低喝了一个字“滚!”寒光一闪归剑入鞘,再次关上了院门。 眼中满含着失望,张成凤低声说道:“他是江哥的护卫无涯,冷冰冰的就像一块石头。” 这不是那个来朝天城撞大运,被诈唬的一愣一愣的赏金猎人吗?什么时候变成韩江的护卫了? 费解,牵挂参杂着嫉妒,叶传奇焦灼不安地转了会儿磨磨,然后毅然飞身跃起,扒着墙头往院子中看去。不看则已,一看当即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手腕子一使劲儿,翻身进了院子。 韩江和杨湘对坐于石桌旁,正在品茶谈天,那眉儿,那眼儿,好似粉蝶相伴相飞,翩翩起舞。看到叶传奇突然从天而降,二人齐齐地峨眉紧蹙,厌恶之情难以描述。 小书童立于杨湘身后,捂嘴噗嗤笑了。 恨意刻骨,想装装样子都办不到,面容像糊了锅的红烧肉,叶传奇咬着牙根笑道:“哈!哈哈!小三啊!你什么时间来的?怎么也不告诉大哥我一声?” “路过,顺便拜访拜访二哥。”冷冷一语,杨湘低头细细地品着茶。 韩江峨眉挑起,凤眼圆睁,凶蛮蛮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跳进来的?” “我……愚兄我也是路过,顺便来拜访拜访二弟。” 长兄如父,叶传奇特意搬出了自己现如今高端的身份,孰料韩江鸟都不鸟他,她厌恶地一挥手,说道:“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同三弟商量重要的事情。” “是,是,好,好……嗯……” 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传奇心中大喜,急忙狂奔似狗前去开门。 抢在护卫无涯身前的时候,叶传奇故意朝着对方脚掌狠狠踩去,孰料一脚踩空,反被对方狠狠踩了一脚。 吃了暗亏没敢声张,叶传奇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去打开了院门。 眼眸褶褶生辉,神色温柔似水,张成凤进了院子,袅袅走到石桌旁,吩咐侍女取出参汤,让江哥趁热喝。 侍女打开提盒,取出一只琉璃汤钵和一个金边白瓷汤碗,张成凤亲手倒了一碗参汤,奉于韩江面前。 香气扑鼻,叶传奇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这时,感觉到怀里好似着火了一般炙热难挡,心中骂着娘,他急忙一溜烟儿钻进了院落一角的茅厕里。 取出剪纸,吹了口气,大黑驴跃然出现在眼前。 它晃悠晃悠脑袋,鼻子一嗅一嗅地,涎水流出三尺来长,撒欢地传音道:“千年人参的味道,在哪里?在哪里?我要吃,我要吃。” 参汤竟然乃千年人参熬制?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惊诧之余,叶传奇伸手揪住驴耳朵,装糊涂说道:“蠢货,哪里有什么千年人参?你是不是在做梦?” “主子,奴才鼻子灵得很,千年人参就在附近。主子,奴才只能靠吃灵草才能提升法力,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叶传奇突发奇想,急忙问道:“蠢货,如果你吃了千年人参,法力能够有多大?也就是说有多厉害?” 大黑驴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主子,奴才可是神驴!神---驴!!什么移山倒海,呼风唤雨,全都不在话下。” 心中一阵狂喜,叶传奇拍着胸脯打了保票:“别急,主子我想办法帮你弄到嘴就是了。” “奴才等不及了,我要吃,我要吃……” 大黑驴撒蹄子向外面冲去,叶传奇眼疾手快揪住驴尾巴,张嘴吹了口气,大黑驴“唰”地变成剪纸,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顺手捡块儿茅厕里的石头镇压住剪纸,叶传奇冲出了茅厕。 院子里,韩江苦着脸捧着汤碗,好似服食毒药般小口抿着,她有意无意地扫了叶传奇一眼,眼神如刀。 叶传奇没有注意到,他死死地盯着琉璃汤钵,吧嗒吧嗒嘴说道:“哎啊!参汤,有些日子没喝了,炖的火候怎么样?咸不咸?” 终于注意到人世间还有旁人的存在,张成凤客气道:“叶大哥,这是我给江哥炖的人参乌鸡汤,你也尝一尝吧。” “尝尝,呵呵,那就尝尝,看看成凤姑娘的手艺怎么样。”叶传奇欢快道。 韩江白了他一眼,说道:“给三弟也来一碗。” 神色非常古怪,好似狭路相逢天敌,憎恨而深怀戒备,杨湘冷冰冰道:“味道太腻了,我喝不惯。” 张成凤瞅了杨湘一眼,没说话,随即倒了两碗。 叶传奇急忙端起一碗,凑到鼻端闻了闻,好香啊!真香啊! 原本打算找个借口去喂驴,可是口中涎水汹涌,实在忍受不住,于是他小小地抿了一口。 味道好极了,他又小小地抿了一口,而后一口气儿喝了个精光。 韩江含笑举碗相敬,杨湘举碗抿了一口,神色怪异地瞅着张成凤,阴阳怪气道:“哎呦!千年人参,成凤姑娘对二哥的情意可真不浅啊!” 韩江尴尬地笑了笑,张成凤含羞低下了头。 意犹未尽,叶传奇伸脑袋看了看琉璃汤钵已经见了底,他索性抱起汤钵,仰头喝了个一滴不剩。 吧嗒吧嗒嘴,他灵机一动,抱起汤钵一溜烟儿来到水井旁。 打上一桶井水将汤钵装满,伸指头搅和搅和,然后一头扎进了茅厕里。 眼波始终关注着叶传奇,看到这一幕,小书童手捂小嘴又嗤嗤笑了。 茅厕里。 吹出了大黑驴,叶传奇端着汤钵送到驴嘴边,欢快地说道:“看,这么多,快喝,一口气儿都喝光。” 大黑驴欢喜异常,张开大嘴咕噜咕噜喝了二口。蓦地抬起头,它吧嗒吧嗒嘴,纳闷道:“不对啊!味道怎么这么淡?” 叶传奇敷衍道:“这可是千年人参,金贵着呢,谁舍得多放?指甲盖儿那么一丁点就要熬一大锅,能有什么味道?是吧?” 大黑驴耸动鼻子嗅着,驴头缓缓凑了过来。 叶传奇心虚地紧紧地闭住嘴。 嗅着嗅着,大黑驴猛地伸出舌头,贪婪地允吸他的嘴唇。 恶心死了,叶传奇一巴掌扇开驴头,抹去嘴边的涎水,训斥道:“蠢货,你干什么?” “你喝了我的参汤,还给我,还给我……” 大黑驴再次探过脑袋,叶传奇急忙抱住驴头,恼羞成怒道:“混账,我是你的主人,我喝了不就等于你喝了。” “不一样,不一样。完了,完了,跟上你这样的主子,让我怎么活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悲痛欲绝,驴性发作,大黑驴仆倒地上,开始打滚耍泼。 心中稍稍有星点儿小愧疚,叶传奇一边顺毛捋着驴背,一边编瞎话安慰大黑驴:“主子我刚才实在太渴了,于是就那啥了。别生气,别生气,不就是千年人参吗,过两天主子我让你痛痛快快吃个够。” 这一招真管用,大黑驴扬起驴头,满眼星光,问道:“真的?什么时候?” “嗯,过个三两天。” “三两天是哪天?” “嗯,就是明天的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是吗?太好了。”大黑驴欢天喜地道。 “嗯。”叶传奇心虚地端起汤钵,说道:“快喝吧,浪费可耻。” “哦。”大黑驴爬起来,伸脖子将汤钵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伸长舌头将汤钵里外外舔了个干干净净。 将大黑驴吹成剪纸揣进怀里,叶传奇端起汤钵看了看,赞曰:“啧啧,比新钵都干净。” 懒得再洗,于是他捧着就回去了。 (一般网文都像说相声一样,男主角身旁总会有个捧哏,一般情况下都是胖子,本书则是一头驴。本阶段暂时限于都市生活驴步维艰,待到闯荡江湖时将大书特书。不熟悉情节的读者们请参看第一章《天上篇》,滴水世界那一段《一百零七章——一百二十五章》。 一百六十七章 争风吃醋 石桌旁诸人相顾无言,气氛十分冷清。 看见杨湘面前的汤碗里基本没喝多少,叶传奇吧嗒吧嗒嘴,问道:“小三啊,怎么不喝了?是不是不可口?” 杨湘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别浪费了。”说着,叶传奇端起汤碗一口喝干。可能是受到了大黑驴的影响,仰脖子控得一滴不剩后,他伸舌头把汤碗舔干净了。 这一幕太震撼了,震撼得杨湘和小书童二人目瞪口呆。 猎食行动在继续,叶传奇扭头看着韩江面前的汤碗,问道:“二弟,你也不爱喝?别……” “爱喝,爱喝。”韩江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运起玄功端起汤碗,一口鲸吸而空。 世上有很多事情值得一辈子去回味,比如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舔碗。 垂涎欲滴地盯着那个汤碗,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叶传奇一头就扑上去了。 “江哥,你喜欢喝就好,明儿我多给你炖一些。”张成凤甜甜地笑着招招手。 捧着琴匣的侍女将琴匣置于石桌上,打开匣盖。 神情窘迫,脸色通红,杨湘依旧抢先瞅了一眼琴匣,仅仅一眼…… “焦尾!”他惊呼一声,就一头就趴在了琴匣上。 韩江一惊,也急忙探过脑袋趴在琴匣上细眼观瞧。 看到那二个脑袋快贴到一块儿了,叶传奇醋意大发,急忙一头拱进去,当即将那二人撞了个劳燕分飞。 张成凤柔声说道:“这正是古琴焦尾,江哥,你马上就要参加音律大赛了,小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把它送给你吧。” 韩江揉着脑袋,连连摆手:“太贵重了,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杨湘揉着脑袋,冷哼道:“哼!好大的手笔。” 看着那把毫不起眼,尚布有焦痕的弦琴,叶传奇抱着怀疑态度问道:“这……很值钱吗?” 得到了四副大大的白眼后,他讪讪地说道:“嗯,那个,二弟,来,弹一曲听听。” 韩江没好气道:“对牛弹琴,不弹也罢。” 目含杀气,揉着脑袋,杨湘重重地点点头深表赞同。 张成凤倒是非常赞同叶传奇的建议,看到韩江没有弹奏的兴趣,心中有些遗憾,小脸儿泛起愁云,她说道:“江哥,小妹听说那个清涟仙子琴技高超,还听说叶二少挖空心思想要看你的笑话,到时候只怕……只怕……” “有什么好担心的?”韩江傲然道:“武道,本少设擂百日,打的朝天宗无人胆敢登门。琴道,亦要如此,到时候本少要让那个清涟仙子输的心服口服,狠狠扇叶二少的耳光。” 因为钟情,因此情不自禁。 眼神醉意陶陶,小脸情意荡漾,张成凤勇敢地吐露心扉道:“小妹这就放心了……江哥,你真棒!” 韩江有些得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杨湘怒视着二人,妒意愈燃愈烈,突然问道:“成凤姑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我没有担心什么。”粉面通红,张成凤羞答答地低垂下螓首。 杨湘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说什么这就放心了?你放什么心了?” 玉指纠缠着衣角,恨不得钻进桌子下面,张成凤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表情非常尴尬,韩江呵斥道:“三弟,勿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转目瞪着韩江,声音刺耳,杨湘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凭什么有把握能赢了清涟仙子?你知不知道朝天宗世家子弟已经联合起来要对付你?到时候你……” “啪!”一掌在石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韩江梗梗着脖子,气呼呼道:“我就不可能输,那个清涟仙子徒有虚名,根本不足为惧。” “你……你……”杨湘瞠目结舌愣住了。 好半晌,他狠狠剜了张成凤一眼,嘲讽道:“看来二哥已经被迷了心窍,眼中再也容不下天下间任何女子了。” 韩江怒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杨湘怒喝道:“我说的是事实!” “你……你……” 二人置气地怒目相向,一时无言。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人头打成猪头,彻底撕破脸…… 叶传奇努力地板着脸,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心里面乐开了花。 这时,小书童探过脑袋,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去下馆子了。小人来的路上看见一家酒楼名叫斗嘴轩,您二位不如到那里一边斗嘴,一边斗酒,岂不是好?” 目光错开,韩,杨二人低头噗嗤笑了,待到再抬起头来,雨过天晴,阳光好不明媚。 心中电闪雷鸣,怒火翻江倒海,叶传奇伸手恶狠狠捏了捏小书童的鼻子,哈哈笑道:“好,就听你的。小三啊!咱们走,去下馆子去,就不要打搅二弟同成凤姑娘说悄悄话了,哈哈!走,快走。” 身子微微颤抖,张成凤脸若红布,低着头一动不动。韩江眼神凶狠,仿佛要扑上来咬人。杨湘满面黑线,小书童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 “二弟早就恨不得赶咱们走了,哈哈!快走,快走……小三啊!等将来你有了红颜知己,就知道二人世界的妙处了,哈哈!快走,快走……” 像驱赶牲口一般,叶传奇伸开双臂一鼓作气将杨湘主仆二人赶出了院子。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 如坐针毡,唯唯诺诺,好不容易将张成凤打发走了,韩江的心情糟透了,黑着脸转身进了屋子。 老杀手铁裂天打屋里出来,迈着八字步来到围墙边,仰头捻须盯着墙头沉吟半晌,喊道:“没牙,过来,过来。” 护卫无涯一步跨到老杀手身旁,躬身领命道:“卑职在,请老祖示下。” 这两天来,獠牙的心情始终处于亢奋之中。 谁能这么幸运竟然接到了刺杀少宗主的刺杀令?谁能这么幸运竟然被老祖宗垂青修理一番?谁能这么幸运竟然被老祖宗委以重任成为了少宗主的护卫? 更幸运的是竟然分别被老,少两位宗主赐予了名号。 少宗主嫌獠牙这个名字太恶心,遂赐名叫无涯。老宗主嫌无涯不顺口,遂赐名叫没牙。 啊!太幸运了,太太幸运了。 这些天来,獠牙除去吃饭,出恭,旁的时间皆直愣愣地杵在院门旁。 当有人来敲门的时候,他就去打开院门。除了遵从少宗主吩咐,放那个叫杨湘的少年进来,其他人等则一概拒之门外。 当没有人来敲门的时候,他就像狗等着****般等待着,等待老祖宗出房来教授少宗主武技,这个时候是他这辈子最兴奋的时刻。 老祖宗是踏到那道门坎前的高人,他老人家说句话,做个动作,哪怕挠挠痒痒,都能令人醍醐灌顶功夫猛进。 獠牙能够感觉到自身的武学修为就像年三十的炮仗蹦上了天。 啊!太幸运了,太太幸运了。 老杀手依旧盯着墙头,轻声说道:“没牙啊!这院子的安保工作还有待加强啊!” “嗯?”无涯闻言一愣,心中暗自纳闷:“有老祖宗在此,不亚于藏兵百万,为何还要加强安保工作?” 转念一想,正因为老祖宗和少宗主隐居于此,才正要如此。他马上谢罪道:“卑职失职,卑职失职,卑职这就去给联络暗桩,命他们即刻给总舵飞鸽传书,尽遣高手赶赴朝天。” “不用,不用,没牙啊!你将墙头插上毒蒺藜即可……” 好像憧憬着看到了什么,老脸笑容满面,老杀手喃喃自语道:“小王八羔子,让你再趴墙头,让你再趴墙头……” (獠牙的描述请参看:一百二十九章,一百三十章,一百三十六章,一百三十七章。) 一百六十七章 争风吃醋 石桌旁诸人相顾无言,气氛十分冷清。 看见杨湘面前的汤碗里基本没喝多少,叶传奇吧嗒吧嗒嘴,问道:“小三啊,怎么不喝了?是不是不可口?” 杨湘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别浪费了。”说着,叶传奇端起汤碗一口喝干。可能是受到了大黑驴的影响,仰脖子控得一滴不剩后,他伸舌头把汤碗舔干净了。 这一幕太震撼了,震撼得杨湘和小书童二人目瞪口呆。 猎食行动在继续,叶传奇扭头看着韩江面前的汤碗,问道:“二弟,你也不爱喝?别……” “爱喝,爱喝。”韩江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运起玄功端起汤碗,一口鲸吸而空。 世上有很多事情值得一辈子去回味,比如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舔碗。 垂涎欲滴地盯着那个汤碗,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叶传奇一头就扑上去了。 “江哥,你喜欢喝就好,明儿我多给你炖一些。”张成凤甜甜地笑着招招手。 捧着琴匣的侍女将琴匣置于石桌上,打开匣盖。 神情窘迫,脸色通红,杨湘依旧抢先瞅了一眼琴匣,仅仅一眼…… “焦尾!”他惊呼一声,就一头就趴在了琴匣上。 韩江一惊,也急忙探过脑袋趴在琴匣上细眼观瞧。 看到那二个脑袋快贴到一块儿了,叶传奇醋意大发,急忙一头拱进去,当即将那二人撞了个劳燕分飞。 张成凤柔声说道:“这正是古琴焦尾,江哥,你马上就要参加音律大赛了,小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把它送给你吧。” 韩江揉着脑袋,连连摆手:“太贵重了,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杨湘揉着脑袋,冷哼道:“哼!好大的手笔。” 看着那把毫不起眼,尚布有焦痕的弦琴,叶传奇抱着怀疑态度问道:“这……很值钱吗?” 得到了四副大大的白眼后,他讪讪地说道:“嗯,那个,二弟,来,弹一曲听听。” 韩江没好气道:“对牛弹琴,不弹也罢。” 目含杀气,揉着脑袋,杨湘重重地点点头深表赞同。 张成凤倒是非常赞同叶传奇的建议,看到韩江没有弹奏的兴趣,心中有些遗憾,小脸儿泛起愁云,她说道:“江哥,小妹听说那个清涟仙子琴技高超,还听说叶二少挖空心思想要看你的笑话,到时候只怕……只怕……” “有什么好担心的?”韩江傲然道:“武道,本少设擂百日,打的朝天宗无人胆敢登门。琴道,亦要如此,到时候本少要让那个清涟仙子输的心服口服,狠狠扇叶二少的耳光。” 因为钟情,因此情不自禁。 眼神醉意陶陶,小脸情意荡漾,张成凤勇敢地吐露心扉道:“小妹这就放心了……江哥,你真棒!” 韩江有些得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杨湘怒视着二人,妒意愈燃愈烈,突然问道:“成凤姑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我没有担心什么。”粉面通红,张成凤羞答答地低垂下螓首。 杨湘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说什么这就放心了?你放什么心了?” 玉指纠缠着衣角,恨不得钻进桌子下面,张成凤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表情非常尴尬,韩江呵斥道:“三弟,勿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转目瞪着韩江,声音刺耳,杨湘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凭什么有把握能赢了清涟仙子?你知不知道朝天宗世家子弟已经联合起来要对付你?到时候你……” “啪!”一掌在石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韩江梗梗着脖子,气呼呼道:“我就不可能输,那个清涟仙子徒有虚名,根本不足为惧。” “你……你……”杨湘瞠目结舌愣住了。 好半晌,他狠狠剜了张成凤一眼,嘲讽道:“看来二哥已经被迷了心窍,眼中再也容不下天下间任何女子了。” 韩江怒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杨湘怒喝道:“我说的是事实!” “你……你……” 二人置气地怒目相向,一时无言。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人头打成猪头,彻底撕破脸…… 叶传奇努力地板着脸,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心里面乐开了花。 这时,小书童探过脑袋,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去下馆子了。小人来的路上看见一家酒楼名叫斗嘴轩,您二位不如到那里一边斗嘴,一边斗酒,岂不是好?” 目光错开,韩,杨二人低头噗嗤笑了,待到再抬起头来,雨过天晴,阳光好不明媚。 心中电闪雷鸣,怒火翻江倒海,叶传奇伸手恶狠狠捏了捏小书童的鼻子,哈哈笑道:“好,就听你的。小三啊!咱们走,去下馆子去,就不要打搅二弟同成凤姑娘说悄悄话了,哈哈!走,快走。” 身子微微颤抖,张成凤脸若红布,低着头一动不动。韩江眼神凶狠,仿佛要扑上来咬人。杨湘满面黑线,小书童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 “二弟早就恨不得赶咱们走了,哈哈!快走,快走……小三啊!等将来你有了红颜知己,就知道二人世界的妙处了,哈哈!快走,快走……” 像驱赶牲口一般,叶传奇伸开双臂一鼓作气将杨湘主仆二人赶出了院子。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 如坐针毡,唯唯诺诺,好不容易将张成凤打发走了,韩江的心情糟透了,黑着脸转身进了屋子。 老杀手铁裂天打屋里出来,迈着八字步来到围墙边,仰头捻须盯着墙头沉吟半晌,喊道:“没牙,过来,过来。” 护卫无涯一步跨到老杀手身旁,躬身领命道:“卑职在,请老祖示下。” 这两天来,獠牙的心情始终处于亢奋之中。 谁能这么幸运竟然接到了刺杀少宗主的刺杀令?谁能这么幸运竟然被老祖宗垂青修理一番?谁能这么幸运竟然被老祖宗委以重任成为了少宗主的护卫? 更幸运的是竟然分别被老,少两位宗主赐予了名号。 少宗主嫌獠牙这个名字太恶心,遂赐名叫无涯。老宗主嫌无涯不顺口,遂赐名叫没牙。 啊!太幸运了,太太幸运了。 这些天来,獠牙除去吃饭,出恭,旁的时间皆直愣愣地杵在院门旁。 当有人来敲门的时候,他就去打开院门。除了遵从少宗主吩咐,放那个叫杨湘的少年进来,其他人等则一概拒之门外。 当没有人来敲门的时候,他就像狗等着****般等待着,等待老祖宗出房来教授少宗主武技,这个时候是他这辈子最兴奋的时刻。 老祖宗是踏到那道门坎前的高人,他老人家说句话,做个动作,哪怕挠挠痒痒,都能令人醍醐灌顶功夫猛进。 獠牙能够感觉到自身的武学修为就像年三十的炮仗蹦上了天。 啊!太幸运了,太太幸运了。 老杀手依旧盯着墙头,轻声说道:“没牙啊!这院子的安保工作还有待加强啊!” “嗯?”无涯闻言一愣,心中暗自纳闷:“有老祖宗在此,不亚于藏兵百万,为何还要加强安保工作?” 转念一想,正因为老祖宗和少宗主隐居于此,才正要如此。他马上谢罪道:“卑职失职,卑职失职,卑职这就去给联络暗桩,命他们即刻给总舵飞鸽传书,尽遣高手赶赴朝天。” “不用,不用,没牙啊!你将墙头插上毒蒺藜即可……” 好像憧憬着看到了什么,老脸笑容满面,老杀手喃喃自语道:“小王八羔子,让你再趴墙头,让你再趴墙头……” (獠牙的描述请参看:一百二十九章,一百三十章,一百三十六章,一百三十七章。) 一百六十八章 一夜风流 月儿丰满了许多,云纱半掩,斜挂树梢。月光柔柔地普照着朝天城大街小巷,晚归的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杨湘满面黑线,气鼓鼓暴走如风,小书童后面紧紧追赶,不时出言规劝。 走了半个时辰,杨湘方顺了气,放缓脚步。主仆二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痛骂那个王八蛋…… 远处,时而闪身躲到树后,时而跟坠路人屁股后面,始终偷偷摸摸尾随二人的叶传奇接连打起了喷嚏,耳朵感觉着好似笼蒸火烤一般。 擤擤鼻涕,揉揉耳朵,叶传奇细细地观察着身前身后的路人们。 那个扛着扁担买菜的小贩,应该是叶氏家族派来的杀手,看那一身腱子肉……那个赏金猎人应该也是,看背后那把大刀,分量绝不下于青龙偃月……还有那个遛弯的老太太,看那干枯的手掌像猫爪子似的,绝对是位暗器高手…… 昨夜施毒计陷害韩江就是神丐,想那叶大主管必定会报仇雪恨,怎么还不一起动手将小三剁成肉馅? 心中着急啊,急得叶传奇抽空子尿了一泡。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因此他今夜避免又尿了裤子。 巷子越走越窄,来往路人愈渐稀少,跟着,跟着,叶传奇终于发现了异常。 身前身后约莫有十余人,穿着各异,时快时慢,始终不漏形迹地跟踪在杨湘主仆二人身后。 很遗憾,其中没有那位小贩,那位赏金猎人,以及那位老太太。 至此,跟踪者相互之间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人们排成一条人龙,悄无声息地相互跟坠着,其中有不少相互认识的还挤挤眼,点点头。 杨湘主仆二人江湖经验不足,竟然从来没有留意后面的状况。 一拍脑袋,叶传奇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各大势力的眼线,以及江湖上的风媒。 他曾经同这类人打过交道,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个同叶胖子相互勾结,险些害得他陷入万劫不复,被称作老三的诸葛门眼线。 娘的,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个混蛋。 叶传奇偷眼打量着这帮子人,恨得牙根儿生疼。 杨湘主仆二人拐进了一条巷子里,领头的眼线趴在巷子口察看了半晌,然后闪动身形进了巷子,叶传奇混杂在众人中间跟着鱼贯而入。 巷子丈余宽,两边的高墙隔绝了月华,巷子内倍显幽暗,过堂风有如阴风飒飒,吹得人遍体生寒。 “真恐怖,娘的,怎么这么像西归巷呢?” 想到这儿的时候,一股惊悸涌上心头,叶传奇暗叫了一声:“不好!” “嗤嗤”暗器破空声骤然响起,他只感觉到胸口一痛,当即一头趴在了地上。 有暗器高手使用满天星手法打出了暗器,巷子内狭小避无可避,众人纷纷穴道被制,或立或蹲,或坐或躺,形象各异,无一人幸免。 叶传奇感觉到怀里骤然变得滚烫,随后缓缓冷却下去。他暗暗运转内息,发现自己没有被点住穴道。 身边跌落着一枚铜钱,这应该就是暗器。 他稍加思索,随即明白了。原本那张剪纸恰巧挡住了这枚铜钱,因此得以幸免。 心中暗自窃喜,叶传奇偷眼望向前方,看到前面巷子口不知道何时横着一辆马车。 朦朦胧胧中可以看到车夫侧影如桩,一动不动。马车样式普通,同穿梭于大街小巷载人拉货,招手即停的出租马车一般无二。 叶传奇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奇了怪了,马车好像生了根,也一动不动。 时间缓缓流淌,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突然,两道黑影冲进巷子,有如鬼魅般一掠而过,一高一低,高的如长鹰击空,低的如燕子抄水,足尖几个起落就到了马车近前。 就在他们的利爪将将要插入车厢壁板的时候,快如电光火石,一根手指伸出车窗凌空点了二指。那两道黑影当下身子一滞,随即跌落尘埃不动了。 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那二道黑影你压着我,我驮着你,姿势暧,昧的模样,叶传奇偷偷抿嘴笑了。 俗话说乐极生悲,果然不假。 突然,接连响起了两声暗器破空声,同刚才相比,内力浑厚了许多,准确度却极差,一枚铜钱正中叶传奇脚丫子上。 心中还未来得及鄙夷一下,叶传奇就感觉到一股力劲瞬间侵入全身经脉,身子仿佛冰冻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悲愤地想道:“娘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样也行?” 马车徐徐而去,巷子内死寂无声。 另一端巷子口处,两个汉子探脑袋看了看,正是乔装易容的稽查司稽查张龙和那位少年搭档。 少年低声问道:“龙哥,对方是什么人?” 张龙面色凝重,低声说道:“高手,绝世高手。” 闻言,少年腿肚子一颤,坐了个屁股蹲。 少年爬起身来,满面羞愧道:“龙哥,我不是害怕,就是……没站稳……” 张龙笑了笑,说道:“遇到绝世高手站不稳,这种情况很正常。” 少年讪讪地笑了。 这位少年名叫李豹,年方十六,刚刚加入稽查司不久。由于赵虎得罪了叶胖子,被排挤蹲路边监视小乞丐嘎子去了,因此李豹得以成为了张龙的搭档。 稽查司血案发生后,稽查司派遣他们这对搭档易容乔装暗中保护叶传奇,希望能够通过这个鱼饵钓上大鱼---缥缈宗的细作。 “龙哥,小弟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李豹挠挠脑袋,问道;“假如绝世高手要伤害那个叶传奇,咱们该怎么办? 看了巷子内一眼,张龙缓缓说道:“当年我刚入行的时候,曾经问过类似的问题。耿督察对我说,虽然咱们稽查司弘扬的精神是奋勇向前,不畏生死,不过有人说过,生命是最宝贵的,其实这二者并不矛盾。关键时候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心,你认为应该怎么去做那就怎么去做。我认为他说的非常正确。” 李豹灿烂地笑了,说道:“小弟明白了,龙哥你怎么做,小弟就怎么做。龙哥,下一步咱 们该怎么办?” 张龙再次看了一眼巷子里,说道:“豹子,你回家休息吧,今晚上我一个人盯着就行了。” “龙哥,我还是陪着你吧,咱们俩倒替着休息。”李豹也往巷子内看了一眼,感慨万千道:“哎呀!那小子真能瞎折腾,跟着他算是倒了血霉了。” 张龙毅然点点头,他认为李豹说的非常正确。 过堂风吹过,身上凉飕飕的,叶传奇趴在地上,感觉着肚皮上结了一层冰,他心中好不懊悔:“唉!不回家睡觉,却趴在这儿一夜风流,真他娘的失策……” 转动眼珠子看了看身旁众人,皆是如此,心中遂感觉着舒服多了,困意随之袭来,他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几道黑影进了巷子,四散开翻查众人。 “靠!这小子也在这儿,奇了怪了。”有人翻过叶传奇的身子看了看,纳闷地嘀咕一声,然后非常职业地又翻了回去。 一道黑影惊呼道:“啊!雕老,鹰老在这儿,他们被点住了。” 黑影们立即围上前去,花费不少力气却解不开穴道。有人提议将二老抬回去救治,于是黑影们抬起那二人匆匆离去了。 经过身旁的时候,叶传奇定睛看了看,看到那微微发亮的秃脑壳,他认出那二人正是护卫叶二少前去棒槌山打秋围的供奉殿高手---座山雕和扑天鹰二老。 “娘的,一指头都承受不住,这也配称得上高手?”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道。 这一夜接连来了好几帮人马,各自把自己人抬走了,身子像烙饼般翻腾了十来遍,害得叶传奇一宿未睡好…… 一百六十九章 找虐(相伴而眠) 巷子内最终遗留下二位,一位是叶传奇,趴着;另一位也趴着,离得二丈来远,三十来岁,身材敦实,赏金猎人打扮。 这条巷子太偏僻了,一上午仅仅路过零星几位路人和一条土狗。 朝天城居民向来遵纪守法,若是暴尸于此,必将会去报官。至于被点了穴道,在当今这个世道则有如醉酒般无需大惊小怪。 有人鄙夷地瞅瞅,垫着脚尖绕行而过;有人不知深浅运起功力帮着解穴,解不开后悻悻而去。 朝天城的土狗也非常懂得礼法,它在这位身上嗅嗅,又到那位身上嗅嗅,最终喜欢那位身上的味道,于是撩起后腿尿了一泡,径直而去。 当时开心得叶传奇险些一口气儿没有上来交代于此。 晌午时分,穴道过了对时自解,二人身子一颤,双双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呲牙咧嘴地揉搓肉戳四肢关节和肌肉,展臂踢腿做做运动,好半晌方恢复了过来。 那人干笑着一抱拳,转身要走,叶传奇心中一动,急忙喊道:“这位大哥,请留步。” 那人警惕地后退两步,干笑道:“小兄弟,你有何事?” “小弟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二,大哥,你可是风媒中人?你暗中跟踪那个杨湘,可曾查出些什么?” 那人目光闪烁地盯着叶传奇,半晌后嘿嘿笑道:“嘿嘿,既然同小兄弟如此投缘,那么哥哥我就指点指点老弟。嘿嘿,小兄弟,雕,鹰二位供奉一招之内就吃了大亏,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哥哥劝你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叶传奇“噗嗤”一声笑了,问道:“他们很厉害吗?” “岂止很厉害?嘿嘿,他们是供奉殿一流高手,武功盖世。” 叶传奇再次“噗嗤”一声笑了,质问道:“那他们怎么一下子就着了道?姿势还那么不堪入目,呵呵。” “无知者无畏啊,嘿嘿。”那人干笑着摇摇头,随之卖关子不言语了。 叶传奇陪着笑脸说起了奉承话,那人则顺杆爬套起了交情。二人有如**,很快就有如亲兄弟一般亲密。 叶传奇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人客气地寒暄道:“久仰,久仰,哥哥我是诸葛门的,以后你就叫我一声三哥吧。” 叶传奇动容惊呼道:“啊!是你!”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鼠窜而起翻过高墙,手趴着墙头仅露出脑袋警觉地盯着叶传奇。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又道是天为被,地为床,冤家路窄相伴同眠,真他娘的有缘。 叶传奇生出急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己人了。哈哈!三哥,小弟我见过你,哈哈!叶逍遥是小弟的好朋友。哈哈!那一次他算计了那个慕荣康,哈哈!一大群诸葛门的朋友帮着说好话,那其中就有你吧?” “哈哈!你们把责任都推到了慕荣康身上,差点儿没有把那个混蛋气死,哈哈!逗死我了,逗死我了,哈哈!哈哈!” “哦,哥哥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是叶公子的朋友,怪不得这么眼熟呢,嘿嘿。” 那人细细地观察着叶传奇的神情,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遂一个跟头蹦了回来,亲密如初。 苟德贤生性谨慎,由此可以略见一斑。 他自然认识这个看门卒,当初西归巷血案发生时,他就在治安府门前广场上,并且第一时间赶到了案发现场。 当时他根本没有将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可是没想到这小子长袖善舞,不仅同纨绔子弟叶逍遥关系莫逆,而且还搭救了张府的乘龙快婿韩江的性命,考虑到以后也许用得上,因此,苟德贤决定结交一番。 “小兄弟,叶氏和张氏两大家族之争可谓朝天宗的焦点,看来这种势头必将代代延续下去,杨湘之所以为各大势力所关注,正是因为他同韩江扯上了关系。” “不瞒老弟,前天晚上,哥哥我就曾经跟踪过那个杨湘,也是走进了一条巷子里,随后被暗器点住了穴道。” “唉!哥哥我向来独来独往,而且易容之术超群,可谓神形百变,哪怕同门中人也难以识得哥哥的真面目,所以前天晚上哥哥我就已经趴了一宿了,唉!好不痛苦。” “昨天,哥哥我特意穿上了这套亲手制作的护身衣……” 说话间,苟德贤解开外袍,露出了一身劲装,上面遍布着用天蚕丝勾连的鸡蛋大小的铁木,仿佛一件护甲。 “老弟,你看,这些铁木护住了哥哥上半身穴道,哥哥我本以为能够蒙混过去,可是未料到,嘿嘿,嘿嘿,未料到那杨湘身后竟然有位绝世高手暗中保护……” “嘿嘿,绝世高手果然是绝世高手,不知他如何知道哥哥我没有被点住,随手一枚铜板打在我屁股上,嘿嘿,哥哥我就又趴了一宿。” “小兄弟,你明白了吧?那杨湘来头大的能够吓死人,哥哥我已经决定再不去招惹他了,你也安生些吧。” 听闻这一席话,叶传奇又惊又妒又气又恨,一个想法随之萌生; “……那杨湘必是豪门子弟,因为垂涎美色,因此特来引诱韩江……他怎么知道韩江是女儿身?娘啊!一定是他已经得到了韩江家族的默许和认可,只待两情相悦后,即豪门联姻……共入洞房……娘啊!娘啊!” 陷身绝境逮住什么抓什么,叶传奇崩溃了,他一把抱住苟德贤,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三哥,亲哥,你有没有对付杨湘的办法?小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眼露鄙夷之色,苟德贤推开叶传奇,整整衣冠,叹息道:“唉!小兄弟执迷不悟,哥哥我就帮你想想办法,谁让咱们一见如故呢。小兄弟,行有行规,哥哥我就不问你为何如此仇视杨湘了,我只问你,你打算怎样对付杨湘?” “要他死!千刀万剐!!”叶传奇呐喊道。 “好,那么你有多少银子?” “一万六千两,够不够?够不够?”为了心上人,败尽家财也再所不惜,叶传奇豪言道。 “嘿嘿,老弟,想杀老怪物保护的人,世上鲜有人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胆子。看来你只有去找索命门了,嘿嘿,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九次类似事件,代价最低的那一次是一千万两……” “啊!啊!!那么多?”叶传奇惊呼道。 “老弟,请绝世高手出手,这代价可一点儿也不算多。” “大哥,有没有便宜些的办法?你再想想,再想想。”叶传奇抹起了眼泪。 苟德贤断然摇摇头。 绝望中,叶传奇不甘地追问道:“废只胳膊卸条腿,弄瞎,毁容,这些能便宜些吧?” 苟德贤眨巴着三角眼,沉吟半晌,奸笑道:“小兄弟,哥哥我是个小人物,大的本事没有,不过倒有法子能令杨湘不敢公然在朝天宗露面,哪怕出了朝天宗,也会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难以过上安生日子。” “三哥啊!亲哥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嘿嘿,否则传到杨湘的耳朵里,你我二人都会死得很惨很惨很惨。” “三哥啊!亲哥啊!你就放心吧。” “而且,这事儿的花费不小,需要二万两。” “三哥啊!亲哥啊!能不能打打折?” “唉!看在同老弟一见如故的情分上,那就一万六吧,不能再少了。” “三哥啊!亲哥啊,能不能再便宜些,三千?” “三哥啊!亲哥啊,五千?” …… 叶传奇费尽口舌也未能再砍下一个铜板,最终只好答应了下来。 二人谈妥了细节问题,苟德贤说按江湖规矩,需先付一半儿定金,等事情办妥之后,再全额付款。 叶传奇吱吱唔唔说:“这个……咱们初次见面……这个……” 苟德贤说:“怎么?老弟不相信哥哥我?江湖上闯生活的最讲究信用,你可以到江湖上打听打听我苟三的名声,要是因为你这点儿银子就失信于人,那哥哥以后还混个屁啊?” 叶传奇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得找个保人……” 苟德贤脸一绷,转身要走,叶传奇急忙拉住他,眨巴眨巴眼睛说:“三哥,这可是小弟全部的积蓄,不能不慎重,是吧?三哥,小弟同叶逍遥,赵虎稽查,耿清明督察,叶胖子叶督察都很惯熟,若找一人作个见证,小弟才能放心。” 苟德贤眨巴眨巴三角眼,说道:“老弟你可真麻烦,算了,就依你,晚上你到迎春街上的那家喜迎茶馆来找哥哥,记住,带足了银子。” 头一次花银子比捡银子还高兴,叶传奇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是叶传奇和苟德贤第二次正面交锋,他们洽谈的这笔买卖对传奇巨侠日后的影响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找虐。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苟得贤:本书前两卷中一位非常重要的反派人物,后续着墨较多,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十五章,十六章,二十四章和七十三章。) (昨天的章节名吸引来很多读者,因此再给今天这一章起个名字,见上括弧内,呵呵。) 一百七十章 综艺门(你懂的) 张府门房,叶传奇求见张大少。 门房小厮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叶传奇遂黑着脸痛斥了两句。 小厮懵了,随即变换成了笑模样,门房管事扬起那张胖脸看了他一眼,则当即面沉如水,呵斥道:“放肆!张府岂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快快滚将出去。” 叶传奇急忙掀开脸上的膏药,陪笑道:“老伯,是我,认出来没有?” 管事冷哼道:“怎么不认识?哼!化成灰老夫也认的。” 那个老刺猬太恐怖了,若不是为了搭救那位娘不来不行,撑破他的狗胆,他也不敢踏进张府半步,因此叶传奇今天刻意在面门上糊了三块儿膏药。 原本照镜子感觉着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孰料依旧无法逃过同行前辈高人一瞥,由衷钦佩之余,叶传奇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管事的手里。 脸色阴云转晴,管事吩咐小厮上了茶,然后关心地询问起他脸上贴着膏药怎么回事儿? “唉!旧伤,一变天就酸痛难忍。”叶传奇一边将膏药贴好,一边信口胡诌道。 闲聊了两句,叶传奇提出想要拜见张大少,麻烦通禀一声。 管事笑眯眯道:“大少忙于家族事物,早早就出门了。” 叶传奇问:“张小猫在吗?” 管事说:“也跟着去了。” “不见银子不放屁,真他娘是个老狐狸。”叶传奇心里咒骂着,脸上却笑眯眯道:“呵呵,老伯,在下能不能在这儿等一等?” “可以,可以。” “呵呵,多谢,多谢,呵呵,您老贵姓?” “免贵姓张,人送绰号神眼张三。” 叶传奇坐到墙边的凳子上,笑容可掬望着这位神眼张三,心中暗自骂娘:“张三,苟三,焦三,还有那小三杨湘,娘的,老子记住了,排行老三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多时,张小猫端着一个大木盆,兴冲冲进了门房,“爹,大少刚钓到一条十来斤重的锦鲤,赏赐给了孩儿。爹,你晚上拿回家,同娘炖着吃吧!” 叶传奇愤愤瞪着张三,张三神色未起一丝波澜,抬手指指他,“回来了?喏,有人找你。” “哈哈!奇哥。” “哈哈!猫兄。” …… 亲密地拉着手互道一番衷肠后,叶传奇打问起孙二娘的事情,张小猫眉头紧皱,连连叹息道:“唉!唉!不好办啊,大少已经把宗门上上下下打点个遍,可是没有任何进展。唉!唉!难为得大少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好几斤。” “猫兄,小弟有一些想法,想拜见大公子当面陈述……” “奇哥,大少正在养伤,万一见着你再大发雷霆,只怕反而不美。” “也是,也是……就请猫兄转告大少,看看如此……如此……能不能行得通。”叶传奇当下就把自己幻想搭救孙二娘的想法一一讲了出来。 “啧啧!不愧为擎天之才,真乃神鬼奇谋。奇哥放心,一会儿小弟就将你的想法转告给大少,你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叶传奇盯着张小猫,心里实在信不过这货,他于是咬牙从怀里掏出二千两银票,挣命般往张小猫手中塞: “猫哥,一点心意,别嫌少,这件事情就麻烦猫哥您帮忙了。” 张小猫拼死推却不收,言情感人肺腑: “奇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把不把我当成兄弟了?亲兄弟还来这一套?” “奇哥,你放心吧,兄弟就是泼出性命不要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 “奇哥,我家家主的盖世风采你也见识了,世上还有人敢违拗他的意思?你就放宽心回去等消息吧。” 听见张小猫如此一说,叶传奇大惊失色,银票失手坠地,他马上弯腰捡起,道声告辞一溜烟儿而没。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晦莫测,张小猫嘴角上翘笑了,好似猫儿凝视着老鼠,不知死活的老鼠…… 喜迎茶馆位于老城区,经营年头久远,外观古朴陈旧,暮色中好似沐浴着一层烟熏火燎之色。 叶传奇摸了摸怀中的银票,神情毅然,箭步走进了茶馆。 茶馆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上到富翁商贾,下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汇聚一堂,时而品茶听曲儿,时而交头接耳。 鸡有鸡窝,猪有猪圈,各有各的圈子,这里果然是风媒闻风嗅气的好所在。 叶传奇同一位小二打问诸葛门的苟三,小二伶牙俐齿道:“客官,苟爷易容的手段那可谓出神入化,慧眼难辨,比作孙猴子七十二变,一点儿也不为过。话说到这儿,就会有人问了,你说的这么邪乎,到底真的假的?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正应了那句绕口令,墙上挂面鼓,鼓上画老虎,老虎抓破鼓,拿块布来补,不知是布补鼓,还是布补虎?” “停,苟三他来了没有?” “客官这个问题问得好,正好问到了点子上,话说从南面来了个喇嘛,提拉着五斤塔嘛,从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 叶传奇愤愤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你是综艺门的吧?” “客官好眼光,我们这茶馆正是综艺门朝天城分舵……” “哼!果然都是些卖嘴的货色。”叶传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风雪门和综艺门当世并称为以娱悦天下百姓,性福芸芸众生为宗旨之两大巨擎。 风雪门自不必说,你懂的。 由于当世没有发明影音图像,综艺门传播的相声,评书,小品荤段子,艳曲二人转等等民间流行艺术,只能依靠百姓口笔相传,道听途说,因此无论财富,地位和实力,其远远无法同风雪门相提并论。 综艺门严格地说并不是什么宗门派别,只不过是一帮子吹拉弹唱演的艺人们组成的一个松散组织,覆盖了华夏九州,垄断了茶社,戏园子等行业。 当初老猴子每每提及综艺门,皆以这句评语一带而过,此时叶传奇深有体会,自然大为赞同。 后世传奇巨侠的名声之所以有如三伏天臭水沟上空的蚊子漫天飞舞,可以说综艺门功不可没。不过,开始的时候并不融洽,不虐不相识,哎呀!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你懂的——好诱惑的三个字啊。) 一百七十一章 洗澡十八mo (每天有空儿都会将前一章润色一下,请看过的朋友再看一遍,里面有猛料哟!) 茶馆占地宽敞,计有三层,中间为宽阔的楼梯天井,木质楼梯围栏古香古色,每一层区域划分了相声,评书,唱曲,胡琴等各类娱乐表演场子。 叶传奇逐层逐桌一边寻觅苟得贤,一边细细听了听。虽然从老猴子那里没有正经学到什么,不过几年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有了些许见识,他喃喃自语道:“嗯,有些味道,有些味道。” 前两层没有找到,刚上了三楼,就听见一阵熟悉的曲调声传来: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好像那月亮少半边。哎哎哟,好像那月亮少半边……” 楼梯天井旁的一个场子里,一位老叟正在拉三弦哼唱《******》,周圈围满了听众,一个个嘴脸像撕扯开一般,神情好不银荡。 好像被无形的绳索拉拽着,叶传奇神情恍惚,腿脚不受控制地来到场子边,听着听着,眼泪雨泼而下…… 老猴子生性诙谐,以前二人到河里洗澡的时候,总爱一边帮着叶传奇搓泥,一边哼唱着这支小曲儿。 开始的时候,叶传奇不明白曲儿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着很好听,还有就是浑身痒痒,嘎嘎地笑个不停。 长大些明白后,除了依旧浑身痒痒得嘎嘎地笑个不停之外,他常常笑骂老猴子是个老se鬼,不着调。 老猴子每每正色告诉他,说这些民间艺术也是一种文化,是华夏文明的瑰宝,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自从老猴子死后,有几年没有听到这个曲调了,心灵中的那道伤疤永远不会痊愈,此刻有如撕开后鲜血淋漓,好不痛入心扉…… 一曲终了,喝彩声口哨声四起,叶传奇回过神来,抹干眼泪,继续逐桌溜达。 三层溜达了一圈,依旧无人上前搭讪,看来苟德贤还没有来,叶传奇寻思着去门口等着,刚刚走到楼梯口,身后有人喊道:“小兄弟,来了。” 叶传奇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富商打扮的中年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油光发亮的脸膛,臃肿的体型,以及凸起的肚腩,叶传奇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三哥?” 那人面露得色,笑嘻嘻道:“如假包换。” “天啊!三哥,你易容术太高明了。” 叶传奇上前拉着苟德贤细细打量,眼角眉梢,身形体态,无不发生了变化,真是神乎其神。 “嘿嘿,小把戏,小把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苟德贤谦逊地摆摆手,然后领着叶传奇左拐右绕进了一间包间。 宾主落了座,小二跟着进来,沏了茶,上了几盘糕点和干果。 二人一边品着茶,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房门打开,一个大胖子挤了进来,果然正是那叶胖子。 “哎呦!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叶胖子愕然问道。 “哎呦!胖哥,你怎么来了?”叶传奇急忙起身,欢天喜地道。 二人装模作样亲密寒暄一番,该走的过场走完了,分别落了座,叶胖子扭头问苟德贤:“老三,你找哥哥我什么事儿?” “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兄弟我就直说了,传奇老弟想请我帮个忙,事情颇为棘手,苦于我二人以前没有打过交道,因此想请老大做个见证。” 叶胖子一挥巨掌,倍儿干脆:“没问题,老三是哥哥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素来一言九鼎,传奇小兄弟为人仗义,绝对信得过。你们的事情就是哥哥我的事情,不管什么,这个见证我都作定了。” “多谢老大。”苟德贤道了谢,扭头问叶传奇:“小兄弟,你看如何?” 叶传奇想了想,问事情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办妥。 苟德贤竖起三指,说三日之内。 “这么快?好,太好了。” 银子是自己的命,女人则是命根子,叶传奇欢天喜地地取出定金递了过去。 苟德贤点了点,纳入怀中,举起茶杯,三个人笑逐颜开举杯同饮,互诉衷肠道不尽兄弟情深,胜却综艺门压轴大戏《桃园三结义》,场面好不温馨感人。 末了,苟德贤打发走了叶传奇,同叶胖子商量起来:“老大,有没有兴趣同小弟联手做了这笔买卖?” “哈哈!老三你生性谨慎,哥哥向来信得过,你说吧,什么买卖?”叶胖子揉搓着胖脸蛋子,非常感兴趣。 苟德贤道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叶胖子惊得站起身来,惊呼道:“我靠!那杨湘是什么人?背景竟然这么大?老三,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出了差错,只怕你我二人的脑袋不保。” “其中的风险,小弟又何尝不知道?嘿嘿,大哥你尽放宽心。”苟德贤面带奸笑,低声说道:“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咱们这边,小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失行事。” “老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杨湘身后的势力并非扎根于朝天宗,他们不了解朝天城黑白两道的情况,而且小弟计划颇为周密,嘿嘿,他们即使想查也很难查的出来。同时……” 苟德贤俯身凑到叶胖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对于他们那样的大人物来说,根本不会注意到是咱们这些小虾米做的手脚,因为会有人给咱们顶雷……” 叶胖子神色一亮,苟德贤低声将昨天晚上雕,鹰二老的情形讲了一遍,接着说道:“假如杨湘那方势力侥幸查出了什么,他们必定会以为是因为杨湘同韩江交好,因此遭受牵连迫害。同时,咱们耍的手段不痛不痒,他们也不好同叶氏家族交恶,因此绝对不会接着详查下去,这件事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嘿嘿,嘿嘿。” 说罢,苟德贤得意地嘿嘿奸笑起来。 “说说你的计划。”叶胖子容光焕发道。 “小弟的计划是这样……这样的……”苟德贤俯到叶胖子耳边,低声嘀咕了很长时间。 “我靠!”叶胖子再次跳了起来,惊呼道:“老三,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稍有不慎,你我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老大,你是官府中人,循规蹈矩惯了,而小弟我,则行走于白道边缘,擅长钻律法的空子。嘿嘿,老大,这件事情的风险可以说极低,你听小弟慢慢道来。” 苟德贤饮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小弟闲来无事的时候,曾经认真调查过死囚牢的情况,虽然其制度完善,戒备森严,但是正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样,它还是有漏洞可钻。” “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这是句屁话,谁愿意死了死了,却连个全尸都落不下?正因为如此,每年死囚牢内人犯自戕事件屡有发生。” “这里面有犯人施展奇功自解化功散自断心脉,自点死穴,自己拍碎自己天灵盖的,有依靠亲属们想尽办法携带进去的剧毒,聚功散,刀具等达到目的的……尽管死囚牢严防死守,惩治严厉,但是黎民百姓的智慧是无限的,结果往往防不胜防。” “正因为如此,于是漏洞便出现了。死囚牢牢规规定,但凡出现人犯自戕事件,所有相关责任人皆罚俸一年,记过留职查看。” “这处罚轻吧?嘿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只要人犯偿了命,管它有没有那一刀,有什么可深究的?老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大,这事儿不需要你露面,只要你同你那个在死囚牢里的亲戚沟通好了,再加上小弟这一手易容绝技,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闪失。” “好你个老三,什么事儿都知道,哈哈!”叶胖子大笑道:“我那个亲戚口风一向很严,应该不会有问题。好,看你成竹在胸,哥哥我就同你干上一票,你说,何时动手?” “那杨湘这两天都是傍晚时分光临翠竹居,避免夜长梦多,老大你今晚就去找你亲戚活动一下,咱们争取明天就了结了此事。” “好!” 回到了天闲门,叶传奇一头扑倒在床上,像吃饱了的猪儿舒服得直哼哼。 平安跟着进来,坐在床边,戏谑道:“奇哥,连着几个晚上未归,是不是有了相好?你老实交代。” “有个屁的相好?哥哥我忙着请客送礼,累得连爬回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在街上将就了将就,唉!真他娘的招老罪了。”叶传奇深有感触道。 神色黯淡了下来,平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说道:“孙姨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我父子俩的积蓄有三百多两,爹爹让我给你送来。” 叶传奇贪婪地看了那个小包一眼,心念转了几转,鄙夷道:“三百两?还不够请贵人们喝碗参汤呢,你还是留着娶媳妇用吧。” “我有银子。” 响起了一声猫儿叫,叶传奇扭头一看,看到狗子趴在床上,正扭着脑袋看着自己。 鄙夷之情更甚,叶传奇哈哈笑道:“狗哥,你有几两银子啊?够不够买根猪大肠尝尝鲜?” 狗子不辞辛苦道:“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狗哥,你做梦还没醒呢吧?哈哈!哈哈哈!”叶传奇乐的在床上打起滚来。 平安笑道:“奇哥,狗子哥和我父子俩的意思一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凑些银子表表心意。奇哥,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你给我们透个底。” 叶传奇依旧笑个不停,幽默道:“哈哈!你猜呢。” 平安说道:“看你这么得意,孙姨肯定没事儿了。” 叶传奇非常得意,大嘴一裂,说道:“那当然,哥哥我认识的那都是大人物,这点事儿还不是毛毛雨。” 闻言,狗子“吧嗒!”闭上了眼睛。 多年以后,当传奇巨侠每每回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总会悔恨交加地吟唱道:“曾经,有花不完的财富摆在我面前,可怜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只会说四个字:“我要!我要!!”如果还不够热烈,我希望说……一万句!” (1:本章之所以提到十八mo,是为了影射老猴子同综艺门之间的关系,不熟悉情况的朋友们请参看二十章《身世》) (2:关于狗子这位未来第一高手的描述,请参看三十章,四十一章,五十四章和一百五十一章。) 一百七十二章 又见逍遥 镜心湖位于朝天城心腹地带,状如心形,幅员辽阔,烟波浩荡。 溢香花苑仿佛镶嵌在湖畔的一颗明珠,里面种满了名花异草,景色怡人,这里是叶氏家族名下的产业。 叶小狗捧着琴匣,恭领着韩江,叶传奇二人走进花苑。 满目姹紫嫣红,清香迎面袭来,“阿嚏!”叶传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哇!绿牡丹?好漂亮啊!”韩江惊叫一声,闪身来到一株青翠欲滴的鲜花旁,踮起脚尖,轻嗅花蕾。 深情凝视着那道倩影,粉面娇花,婀娜玉立,叶传奇身心皆醉,脱口吟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 享受视觉盛宴的时候,脑子同涎水一样失去了控制,他一时间想不起后半句,只好住口抹抹嘴角,掩饰地呼扇起折扇,好似一只老鸹扇动翅膀。 韩江瞥了他一眼,鄙夷轻唾道:“呸!不学无术,这是菊花。” “菊花?嘿嘿,都一样,都一样,嘿嘿,嘿嘿。” “哇!墨菊哎!”韩江再次惊叫一声,闪身又来到一株深紫色的菊花旁,叶传奇急忙跟了过去…… 今天是叶二少举办音律大赛的好日子,恶奴挡关,老妖肆虐,同清涟相见一面不亚于鹊桥相会,叶传奇倍加珍惜这个机会,今儿特意打扮了一番。 头上抹了油,脸上涂了粉,束发冠,锦绣袍,紫云靴一应俱全,再手舞一把新置办的大折扇,自我感觉比二少赛孟尝还要潇洒,他认为清涟一定会喜欢的。 花苑内百花争奇斗艳,蝴蝶缤纷,这二人一人观花,一人观人,走走停停,沿着通幽曲径,一路来到了花苑内苑。 内苑里花前树下摆满了桌椅,上千靓男俊女围坐桌旁,正在笑逐颜开地谈天说笑。看到叶传奇二人露了面,那一张张笑脸蓦然化作狰狞,咒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好像一竿子捅了马蜂窝。 叶传奇挺身挡在韩江身前,仰起鼻孔大喝道:“乱叫唤什么?莫不是进了狗窝?” 这一嗓子无异于火上浇油,全场为之沸腾,叶传奇抹抹嘴角,正准备满嘴喷粪以对,张成凤箭步冲到韩江身旁,掐腰怒目扫视全场。目光所到之处,人们无不惊悚地目光闪烁,闭嘴低头,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龙凤居搏命弹事件发生后,张成凤身携其父张疯子的威能,一举成为了朝天宗不可招惹的存在。 今天前来参加音律大赛的大多数宾朋暗中受命于叶二少,原本计划要给韩江来个下马威,可是在更为凶悍的气焰面前,一切化为泡影。如有不服,请参看那大小两霸王现如今还在稽查司天牢里关着呢。 内苑紧靠着镜心湖,湖水涟漪轻荡,日光下闪烁着万千道金链。 湖畔一座八角观湖亭内,叶娇娇手捂樱桃小口嗤嗤笑着,对身旁的诸葛英说道:“英姐,你看成凤那丫头,平时一副小女儿模样,现在为了情郎,好凶哦!” 诸葛英笑吟吟颔首道:“你还没有看见她前两天的那副模样呢,哎啊!好像要吃人一样。” 二女捂嘴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观众席第一排,张大少朗声长笑,起身相迎。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几天功夫,腿上的夹板已经取了,其伤势已经痊愈。 韩江绷着脸没有说话,叶传奇快步上前,责问道:“大少,本少那件事情,你到底办的怎么样了?” 张大少勃然变色,仿佛猫儿被一刀砍掉了尾巴。 张小猫急忙上前拦下叶传奇,低声说道:“奇哥,事情马上就有眉目了,你再等等。” “还等?再等人头就落地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叶传奇脸色很难看,语气不善:“到底哪天能给办妥了?给个准话。” 张小猫敷衍道:“明天,明天。” “真的?假的?” “奇哥,小弟还能骗你?明天绝对没有问题,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多谢啊,多谢啊。”叶传奇眉开眼笑地拍了拍张小猫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朝着张大少抱拳施了一礼。 张大少仿佛看到了大便,始终扭转脑袋望着旁处。 “哈哈!韩兄,叶兄,小弟等候多时了,哈哈!”叶二少哈哈大笑着迎了过来。 叶传奇纳闷地扭脑袋四处看了看,没看见身旁站着哪位叶兄啊? 鼻梁骨已经接好,挺拔如初,伤患处的青紫痕迹为胭脂水粉敷掩,细看好似京剧脸谱丑角的扮相,叶二少优雅地做着有请的手势,哈哈大笑道:“哈哈!韩兄,请,哈哈!叶兄,请。” 韩江冷哼一声,昂首前行。 叶传奇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叶二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哈哈!叶兄,你真顽皮,哈哈!请,请。” 叶传奇笑了,腾出一只手搂住了叶二少的腰…… 观湖亭内,叶娇娇问道:“英姐,那位公子是谁?我哥如此器重,想必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诸葛英抿嘴一笑,说道:“嗯,他是一位能代表内务省的大人物。” 观众席前,背对着观众并排摆放着六张靠椅,已经就坐了三位选手,韩江扫了一眼,坐在了最靠边的一把靠椅上。 叶小狗将琴匣放在她身旁的案几上。 “慢着。” 吆喝了一声,叶传奇上前打开匣子,细细将焦尾检查一番,没有发现损坏,方摆了摆手。 叶小狗咬着嘴唇退到了一旁。 “叶兄,请先入座,等清涟仙子一到,盛会马上就开始。”叶二少恭请叶传奇就坐。 叶传奇再次指着自己的鼻子,讶然问道:“我?” 叶二少硬生生将他按在靠椅上,哈哈笑道:“哈哈!叶兄那日答应小弟要参赛,难道忘记了?哈哈!” 参不参赛无所谓,丢人现眼不在乎,叶传奇看了看身旁的韩江,再扭头看了看另一侧的空座,“左拥右抱”四个字浮现在脑海中,他欢畅地笑了。 看见没有达到期待的反应,叶二少脸色一变,掉转屁股而去。 选手席位前方正对着八角观湖亭,亭内端坐着六位嘉宾。 叶娇娇和诸葛英一直在窃窃私语,慕容康始终乐不知疲地瞅着叶娇娇的后脑勺。 二位老叟头戴逍遥巾,身穿儒服,一人着白袍,一人着黑袍,正在道貌岸然地品茶闲聊。 还有一位,下巴颏担在桌面上,脚丫子离得地面一尺,两个圆溜溜的眼珠子炙热地追逐着叶二少的身影,好像盯着自己的婆姨以免红杏出墙,正是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 送给这个挨千刀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叶传奇扭头打量着身旁的选手席,最远处边上坐着一位少年,身着粗布衣衫,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正在闭目养神。 接下来是一位少女,模样千娇百媚,看服饰是诸葛门门人。 再过来,这位扭着脑袋,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 叶传奇细细一看,顿时乐了,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戏谑道:“逍遥老弟,你怎么了?莫不是脑袋落了枕?” 扭回头来,如花粉面裂成了苦瓜,叶逍遥叹了口气,说道:“唉!传奇兄,你行行好,积积德,能不能假装不认识在下?” “为何?” “身处绝境还有胆子同叶二少争风吃醋,啧啧,以后还不得捅破天?本少害怕惹火烧身。” 叶传奇嬉皮笑脸道:“晚了,咱们俩是一条绳子上栓的两只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二人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叶传奇问,你来凑什么热闹?叶逍遥不无得意地说,朝天宗内,要论起琴棋书画来,本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所以叶二少让本少来争个榜眼,嘿嘿,打打你和你那位朋友的脸。 叶逍遥朝着韩江努努嘴,接着说道:“你和你那位朋友的功夫,本少自叹不如,不过若说起音律来,本少除了佩服清涟仙子,别人一概不看在眼里。” 叶传奇挖苦道:“传奇老弟,哥哥我真为你感到悲哀,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了。” 叶逍遥笑了,说道:“传奇兄,你那位朋友可能还有两把刷子,至于你,嘿嘿,玩去!” 观湖亭内,美目不时偷窥着那位如花美男,因为情深似海因此倍加关注,叶娇娇问道:“英姐,那个人是逍遥哥哥的好朋友吗?” 诸葛英眉头微皱,点点头没有说话。 好像脖颈后生了虱子,韩江不时回头探视,看着满目白眼,她气鼓鼓地瞪视了好半晌,方回转头喊叶传奇。 叶传奇急忙赶过来,韩江问道:“你看见三弟没有?” “三弟?”有如嗑瓜子嗑出个臭虫,喝汤吞了一颗老鼠屎,表情愤愤,叶传奇说道:“他来这儿干什么?” 韩江气愤地翻了个白眼,撒气道:“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是你朋友?” 这句评价转进耳朵里,叶逍遥当即满脸黑线。 对于任何潜在的威胁皆抱以敌视心理,叶传奇警惕地瞅了一眼叶逍遥,然后趴到韩江耳边,轻声说道:“看着眼熟打打屁罢了,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是大哥我的朋友?” 韩江一把推开他,冷哼道:“哼!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传奇嘿嘿笑了,满面幸福感。 这句评价转进耳朵里,叶逍遥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叶娇娇:请参看八十四章) 一百七十三章 仙子猫步 “仙子来了,仙子来了。” “哇!好美啊!” …… 全场再次沸腾了…… 秀发绾成飞仙髻,斜插紫玉凤钗,玉容薄施粉黛,耳畔水晶耳坠摇曳生辉,螓首微颔,美目流盼,柳清涟身席一身粉色宫装,皓腕轻执裙摆,袅袅走进内苑。 只见她纤腰微扭,莲足轮番踩着两跨中线前行,步履优雅,轻俏,好不惊艳。 这种步法乃风雪门匠心研发,因为创意来源于猫儿,因此称作猫步。 岳州作为当今华夏的中心,因为引领时尚潮流的风雪门总舵设立于此,因此自然而然成为了时尚潮流的中心。 猫步刚刚流行不久,还没有传入朝天宗,柳清涟今日于万众瞩目之下施为,当即令全场热血少年魂飞魄散,怀春少女称羡不已。 这个世界虽然一夫多妻制大行其道,不过柳清涟始终却认为爱是专注,爱是唯一,她不能容忍那个他的心中藏有其他女子的影子。 每每回想起前天晚上翠竹居发生的那一幕,柳清涟心中就涌动着滔天的恨意,诅咒那个讨厌的狐狸精张成凤破相毁容,诅咒那个可恶的讨厌鬼不得好死。 现如今已经晚了,这该怎么办?难道只能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吗? 不!这不是她柳清涟的性格。 她相信,坚信凭借自己的魅力可以轻易扭转战局。 今天,她就要把最美的自己展现给那个他,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彻底击败那个狐狸精,彻底侵占那个他的心扉。 这一战无异于生死之搏,不!每一战都无异于生死之搏!! 欧耶!你是最棒的!!那个他在哪里? 为自己鼓了鼓劲儿,内心迫切地期盼尽快看到他,柳清涟美目流盼望向前方,却看到那个讨厌鬼一溜烟儿而至,失魂落魄地挡住去路,深情地凝视着自己,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哎呀!若不是看他搭救了那个他,才不会吩咐鸡婆婆不要伤害他呢……” 回想起那天露儿笑岔了气,吱吱唔唔地说出了鸡婆婆吓唬要yan了他,吓得他昏死过去的惨状,柳清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失态了,失态了,在公众视野里永远不能剥离伪装。 柳清涟强忍住笑意,柔声说道:“叶公子,幸会,幸会。” 相思和委屈有如潮水涌上心头,叶传奇的眼圈红了,嘴角抽搐着嗫嘘道:“清涟,清涟……” “瞧这幅鬼样子,没有yan掉他可能是个错误。” 心中厌烦极了,柳清涟移莲步侧身避过叶传奇,步伐加快前行。 耳畔生风,叶传奇跟在身旁,脸上神情痴迷,口中依旧贱兮兮地在念叨:“清涟,清涟……” 强忍住报以粉拳绣腿的冲动,柳清涟面带迷人的微笑直视前方,却看见叶二少迎了过来,表情一般无二…… 对于容貌,每一个女子心中都会有个刻度,对于那些刻度之上,众人瞩目的焦点报以敌意是她们的天性,容貌越出众者越甚。 张成凤瞥了柳清涟一眼,撇撇嘴,然后扭转头,依旧凝视着正在望着湖水出神的韩江,甜甜地笑了。 观湖亭内,诸葛英冷哼道:“哼!这位清涟仙子好大的架子,让大家等了这么久。” “她走路的样子好美哟,就是笑起来太假了。”批判后,叶娇娇扫了眼正襟危坐,不时朝这个方向张望的叶逍遥,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暗自悲叹了一声。 柳清涟来到选手席,看到了韩江的后脑勺。 绝代风华却难入其目,失望之余,争雄之心奋起,她袅袅挨着韩江坐下,正要开口搭话,韩江扭过头来,盯着她说道:“主角儿来了,这鸿门宴就要上演了吧?” 心中欢喜甜如蜜,粉面上铺满清纯而又微微诧异的神情,柳清涟柔声问道:“韩公子,何来的鸿门宴?哪位又是主角儿?” 韩江直接无视,冷冰冰道:“本少对这种比赛没有兴趣,不过本少可以给你弹奏一曲,只要你能够模仿弹奏,技法和意境达到本少五成,那么就算本少输了。” 柳清涟娇笑道:“韩公子如此自信,看来必有绝技傍身,清涟心中好害怕啊,咯咯,咯咯。” “这是本少抄录的琴谱,你可以先看一看,敢不敢应战,你痛痛快快回个话就是。”说罢,韩江从袖袋里取出几页宣纸,手腕一抖,宣纸则有如闪电般直奔柳清涟粉面而去。 素手化作掠影一闪,纤纤玉指拿捏着兰花指停滞于粉面前,指端夹着那几页宣纸,柳清涟姿势优雅美妙,有如佛主信手拈花。 高手!我去了!! 韩江心中暗吃了一惊。 柳清涟进场的时候,韩江回头瞥了一眼,仅仅一眼,嫉妒就如火山般喷发了。 让你发骚,让你****,让你美得冒泡,韩江向来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从不考虑后果,她一抖手腕即使用了八成内力,目的就是要将这所谓的仙子破相。 孰料人家云淡风轻地接下了,武功深不可测,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容貌完美无瑕,武功还这么高,老天爷真是瞎了眼,韩江的心情好不郁闷。 并不知道心上人的真实想法,否则仙子只怕郁闷的要上吊抹脖子了。 因为显露了一手高绝武学而沾沾自喜,柳清涟朝着韩江嫣然一笑,然后手持宣纸,垂目阅览起来。 这窈窕侧影,美不胜收,这两扇睫毛忽闪,有如粉蝶振翅,这么美妙的姿势还不能迷死你? 自幼作为风雪门少宗主培养,一眸一笑都经过无数次演练,柳清涟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将最美的自己展现给他,她心中不由得窃喜不已。 叶传奇和叶二少有如两头宠物争宠般围在仙子身旁,叶二少醒过味来,瞪着眼睛怒斥道:“韩兄,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多精英翘楚汇聚一堂,你岂能扫了诸位的雅兴?” 叶传奇则打着哈哈和着稀泥:“哈哈!二弟,哈哈!今儿风和日丽的,哈哈!不要伤了和气,哈哈!” “滚蛋!”韩江怒斥一声,顿时吓得这两头宠物齐齐地跃出了三丈之外。 一百七十四章 仙子属狗 叶二少之所以举办此次音律大赛,目的就是为了狠狠羞辱韩江一番,顺带还有那只可憎的臭虫。为此,他制定了完善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 孰料韩江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如果因此而前功尽弃,岂能心甘? 叶二少稍加思索,遂偷偷给那两位儒家打扮的老叟递了个眼色。 若想成为朝天宗砖家级别的人物,必须要成为权贵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哪里需要哪里补。 那二位儒服老叟对视一眼,白袍老叟冷哼道:“哼!你这个娃娃好不张狂,竟敢向名震天下的清涟仙子挑战,哼!不自量力,徒增笑柄耳。” 黑袍老叟不客气道:“乳臭未干不知道天高地厚,哼!” 心中不爽,无处发泄邪火,韩江满面阴寒,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位乃浸淫音律五十多年的音律大家仲嵇康。”介绍完黑袍老叟,白袍老叟介绍自己道:“老夫乃伯阮籍是也。” “音律大家?没听说过。”韩江鄙夷地摇摇头,接着说道:“是骡子是马还是出来遛遛吧,你们哪个不服气也可以来试试。” “放肆!” “混账!” 砖家权威岂容布衣小视?二老满面威仪,大声呵斥道。 韩江嘲讽道:“音律之道讲究心性平和,你们火气怎么这么大?想来必是徒有虚名之辈,哼!什么阮籍?什么嵇康?简直有辱先贤。” “就是,就是,什么狗pi音律大家?脾气比铁匠和屠夫都大,一点火就上房子了,哎呀!你们是骗子砖家吧?”叶传奇帮腔嚷嚷道。 “放肆!” “混账!” 这二老还是有些文化底蕴的,虽然气得胡子飘扬,却骂不出什么脏话。 “老梆子……老牲口……” 叶传奇可是什么脏话都能骂的出口,为了替爱人出气,更为了博得爱人的好感,他蹦高跳骂,着实卖力。 现场随之沸腾了,为了避免张成凤误会,嘉宾们纷纷指着叶传奇的鼻子破口大骂。叶传奇毫不畏惧,越骂越勇,很快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叫骂声愈加不堪入耳…… 张成凤没有出面制止。 叶二少悠哉悠哉地呼扇着折扇,好似看戏听曲儿般置身事外。 柳清涟则忍受不住了,回想起龙凤居那一夜,惨绝人寰那一战,粉面煞白,她尖叫道:“闭嘴!闭嘴!!” 仿佛时间突然静止了,所有人皆停滞在那一瞬间,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好像害怕惊吓了世间最美丽的精灵,除了他们那一双双灼灼的眼神…… 又失态了,又失态了,这一次想要恢复应有的风姿比较困难,柳清涟掩饰地抬起素手轻轻抚过发丝,眼眸眨动眨动,方嫣然笑了。 这个无心之举依旧极具美感,仿佛舌尖抚摸心弦,所有男人们皆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诸位,音律大赛盛况空前,清涟领教了,告辞。” 说罢,柳清涟起身欲走,慌得叶二少和叶传奇齐齐地伸开双臂拦住了去路:“仙子留步,仙子留步……” 柳清涟停下脚步,板着脸把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伯阮籍和仲嵇康二老。 她说举办如此盛大的音律大赛,岂能请一些籍籍无名之辈前来滥竽充数?这将严重降低大赛的影响和公正性,哼!还没有开赛,就狗咬狗一嘴毛,这成何体统? 未料到仙子属狗,竟然反咬一口,伯,仲二老诧异地对视一眼,随后面带云淡风轻的笑意,捻须微微摆弄头颅,似颔首又似摇头,以一种模棱两可的姿态来应对这种尴尬的场合。 此法,既不会得罪权贵,又可以将自身宽阔的胸怀展现给世人,摇尾得法,左右逢源,正乃砖家生存之道也。 “在下考虑不周,在下考虑不周,这该如何是好?”叶二少慌了神。 柳清涟嫣然一笑,说道:“二少不要担心,本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派人请来了艳阳天和五更寒二位真正的音律大家,他们已经到了朝天城,即刻就会赶来。” 她说到“真正的音律大家”的时候,刻意提高了音调,同时还不屑地扫了伯,仲二老一眼。 伯,仲二老依旧如故,脸皮都未加红润丝毫。 虽然当世崇尚武力,但是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领域之翘楚依旧具有极高的声誉和地位。 不同于这些所谓的砖家,江湖上广为称颂的音律大家共计八位,艳阳天和五更寒位列其中。柳清涟此次为了情郎,竟然请了这两位赶来助拳,足见其情深似海。 “天啊!艳阳天和五更寒哎!不可能吧?” “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 柳清涟的推崇极度助长了宾朋们的热情,虽然很多纨绔子弟和武夫们并没有听过这二老的名号,全场再次沸腾了…… 柳清涟扭转螓首凝视着韩江娇媚一笑。 韩江嘴角上翘,报以一笑。 心儿高兴得翻了个个儿,眼前直冒小星星,柳清涟莺歌燕语道:“韩公子,第一次看见你笑哎!” 韩江又笑了笑,没有吭声,心中却暗道:“什么破仙子,哼!还不是属狗的,谁强势就朝着谁摇尾巴。这就是诱,惑男人的手段吧?哼!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呢,看你还能使什么鬼花招,哼!” 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柳清涟继续套亲近:“韩公子,你这首琴曲技法跌宕工奇,意境豪气凌云,果真举世罕见,请问此曲为何无名?” “不过一时感慨而发,何需有名?你看完了没有?怎么样?接受不接受本少的挑战?”韩江不耐烦了。 柳清涟莞尔一笑,问道:“韩公子,当初你修习此曲耗时几许? “嗯……三天。” “意境呢?” “嗯……一个月吧。” “嘻嘻,看来公子的琴艺同清涟不相伯仲……” “嗯?噗嗤!”韩江噗嗤笑了。 这首曲子是风叔参悟华山天险奇景,有感而发编排的乐曲。其指法艰涩沉滞,运指若负鼎扛山,行指如行云流水,尤其其藐视天下,谁与争锋的张扬意境,任何人短时间内皆难以领会。 当年韩江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掌握此曲儿,至于意境,则足足体会了半年。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这那么有信心放出大话挑战柳清涟的关键。 怎么也未想到为了面子信口胡诌两句,这位仙子竟敢顺杆爬,吹牛三日即可掌握此曲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杀了韩江她都不相信。 “公子不信?”柳清涟娇笑道:“这样吧,三日后请公子到天上人间荷叶居一会,清涟为你弹奏此曲。至于意境,清涟可能需要领会月余,还需请韩公子多多指教一二。” “好啊!到时候我和二弟同去,咱们抚琴饮酒,岂不快哉?”叶传奇欢天喜地地插话道。 没有人搭理他,生怕情郎不入网,柳清涟心情急迫,追问道:“韩公子,你意下如何?” “好!如果届时你失误连连,难以成曲,又该如何?”韩江森然问道。 “清涟自会俯首认输,并昭告天下。” “好!咱们一言为定。”韩江裂开小嘴,真正开心地笑了。 “嘻嘻,一言为定,嘻嘻,嘻嘻……” 柳清涟乐得盈盈媚眼眯成了缝儿,樱桃小口裂成了瓢儿,什么仪表,风姿,统统给老娘玩去! 一百七十四章 仙子属狗 叶二少之所以举办此次音律大赛,目的就是为了狠狠羞辱韩江一番,顺带还有那只可憎的臭虫。为此,他制定了完善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 孰料韩江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如果因此而前功尽弃,岂能心甘? 叶二少稍加思索,遂偷偷给那两位儒家打扮的老叟递了个眼色。 若想成为朝天宗砖家级别的人物,必须要成为权贵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哪里需要哪里补。 那二位儒服老叟对视一眼,白袍老叟冷哼道:“哼!你这个娃娃好不张狂,竟敢向名震天下的清涟仙子挑战,哼!不自量力,徒增笑柄耳。” 黑袍老叟不客气道:“乳臭未干不知道天高地厚,哼!” 心中不爽,无处发泄邪火,韩江满面阴寒,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位乃浸淫音律五十多年的音律大家仲嵇康。”介绍完黑袍老叟,白袍老叟介绍自己道:“老夫乃伯阮籍是也。” “音律大家?没听说过。”韩江鄙夷地摇摇头,接着说道:“是骡子是马还是出来遛遛吧,你们哪个不服气也可以来试试。” “放肆!” “混账!” 砖家权威岂容布衣小视?二老满面威仪,大声呵斥道。 韩江嘲讽道:“音律之道讲究心性平和,你们火气怎么这么大?想来必是徒有虚名之辈,哼!什么阮籍?什么嵇康?简直有辱先贤。” “就是,就是,什么狗pi音律大家?脾气比铁匠和屠夫都大,一点火就上房子了,哎呀!你们是骗子砖家吧?”叶传奇帮腔嚷嚷道。 “放肆!” “混账!” 这二老还是有些文化底蕴的,虽然气得胡子飘扬,却骂不出什么脏话。 “老梆子……老牲口……” 叶传奇可是什么脏话都能骂的出口,为了替爱人出气,更为了博得爱人的好感,他蹦高跳骂,着实卖力。 现场随之沸腾了,为了避免张成凤误会,嘉宾们纷纷指着叶传奇的鼻子破口大骂。叶传奇毫不畏惧,越骂越勇,很快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叫骂声愈加不堪入耳…… 张成凤没有出面制止。 叶二少悠哉悠哉地呼扇着折扇,好似看戏听曲儿般置身事外。 柳清涟则忍受不住了,回想起龙凤居那一夜,惨绝人寰那一战,粉面煞白,她尖叫道:“闭嘴!闭嘴!!” 仿佛时间突然静止了,所有人皆停滞在那一瞬间,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好像害怕惊吓了世间最美丽的精灵,除了他们那一双双灼灼的眼神…… 又失态了,又失态了,这一次想要恢复应有的风姿比较困难,柳清涟掩饰地抬起素手轻轻抚过发丝,眼眸眨动眨动,方嫣然笑了。 这个无心之举依旧极具美感,仿佛舌尖抚摸心弦,所有男人们皆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诸位,音律大赛盛况空前,清涟领教了,告辞。” 说罢,柳清涟起身欲走,慌得叶二少和叶传奇齐齐地伸开双臂拦住了去路:“仙子留步,仙子留步……” 柳清涟停下脚步,板着脸把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伯阮籍和仲嵇康二老。 她说举办如此盛大的音律大赛,岂能请一些籍籍无名之辈前来滥竽充数?这将严重降低大赛的影响和公正性,哼!还没有开赛,就狗咬狗一嘴毛,这成何体统? 未料到仙子属狗,竟然反咬一口,伯,仲二老诧异地对视一眼,随后面带云淡风轻的笑意,捻须微微摆弄头颅,似颔首又似摇头,以一种模棱两可的姿态来应对这种尴尬的场合。 此法,既不会得罪权贵,又可以将自身宽阔的胸怀展现给世人,摇尾得法,左右逢源,正乃砖家生存之道也。 “在下考虑不周,在下考虑不周,这该如何是好?”叶二少慌了神。 柳清涟嫣然一笑,说道:“二少不要担心,本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派人请来了艳阳天和五更寒二位真正的音律大家,他们已经到了朝天城,即刻就会赶来。” 她说到“真正的音律大家”的时候,刻意提高了音调,同时还不屑地扫了伯,仲二老一眼。 伯,仲二老依旧如故,脸皮都未加红润丝毫。 虽然当世崇尚武力,但是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领域之翘楚依旧具有极高的声誉和地位。 不同于这些所谓的砖家,江湖上广为称颂的音律大家共计八位,艳阳天和五更寒位列其中。柳清涟此次为了情郎,竟然请了这两位赶来助拳,足见其情深似海。 “天啊!艳阳天和五更寒哎!不可能吧?” “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 柳清涟的推崇极度助长了宾朋们的热情,虽然很多纨绔子弟和武夫们并没有听过这二老的名号,全场再次沸腾了…… 柳清涟扭转螓首凝视着韩江娇媚一笑。 韩江嘴角上翘,报以一笑。 心儿高兴得翻了个个儿,眼前直冒小星星,柳清涟莺歌燕语道:“韩公子,第一次看见你笑哎!” 韩江又笑了笑,没有吭声,心中却暗道:“什么破仙子,哼!还不是属狗的,谁强势就朝着谁摇尾巴。这就是诱,惑男人的手段吧?哼!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呢,看你还能使什么鬼花招,哼!” 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柳清涟继续套亲近:“韩公子,你这首琴曲技法跌宕工奇,意境豪气凌云,果真举世罕见,请问此曲为何无名?” “不过一时感慨而发,何需有名?你看完了没有?怎么样?接受不接受本少的挑战?”韩江不耐烦了。 柳清涟莞尔一笑,问道:“韩公子,当初你修习此曲耗时几许? “嗯……三天。” “意境呢?” “嗯……一个月吧。” “嘻嘻,看来公子的琴艺同清涟不相伯仲……” “嗯?噗嗤!”韩江噗嗤笑了。 这首曲子是风叔参悟华山天险奇景,有感而发编排的乐曲。其指法艰涩沉滞,运指若负鼎扛山,行指如行云流水,尤其其藐视天下,谁与争锋的张扬意境,任何人短时间内皆难以领会。 当年韩江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掌握此曲儿,至于意境,则足足体会了半年。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这那么有信心放出大话挑战柳清涟的关键。 怎么也未想到为了面子信口胡诌两句,这位仙子竟敢顺杆爬,吹牛三日即可掌握此曲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杀了韩江她都不相信。 “公子不信?”柳清涟娇笑道:“这样吧,三日后请公子到天上人间荷叶居一会,清涟为你弹奏此曲。至于意境,清涟可能需要领会月余,还需请韩公子多多指教一二。” “好啊!到时候我和二弟同去,咱们抚琴饮酒,岂不快哉?”叶传奇欢天喜地地插话道。 没有人搭理他,生怕情郎不入网,柳清涟心情急迫,追问道:“韩公子,你意下如何?” “好!如果届时你失误连连,难以成曲,又该如何?”韩江森然问道。 “清涟自会俯首认输,并昭告天下。” “好!咱们一言为定。”韩江裂开小嘴,真正开心地笑了。 “嘻嘻,一言为定,嘻嘻,嘻嘻……” 柳清涟乐得盈盈媚眼眯成了缝儿,樱桃小口裂成了瓢儿,什么仪表,风姿,统统给老娘玩去! 一百七十五章 口吐莲花 “艳阳天和五更寒二位大家品行高洁,享誉四海,由他们二人作评委,绝不会有所偏袒。韩兄文采武功当世无双,何不趁此机会扬名天下?” 心气儿顺了,感觉着这位仙子顺眼了许多,韩江对那两大家早有耳闻,经不住柳清涟蛊惑,她起了争雄之心,遂点点头同意参赛。 眉儿飞,眼儿媚,粉面绽放,华彩流溢,柳清涟开心地笑了。 同叶二少一样,为了此次音律大赛,她也煞费心机,计划一环扣着一环。目的却正好相反,她要借此机会将他和她比翼双飞的画面展现于世人面前,永世成为江湖上一段佳话。 目光落在琴匣上,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柳清涟说道:“韩兄,这只琴匣造型古朴,想必是一代名琴,能否给小妹一观?” 韩江还未来得及作声,叶传奇已经扑过去取过琴匣,搁置于柳清涟身旁的桌案上,打开琴匣,殷勤地请柳清涟过目。 纤纤玉指柔柔地将琴弦抚摸个遍,柳清涟施皓腕拨动指尖,琴音响起,悦耳仿佛山泉叮咚。 她由衷赞道:“朴实无华,音如天籁,不愧为四大名琴。” “当然,这是成凤姑娘送给二弟的礼物,清涟,你认识成凤姑娘吗?她可是四长老的千金……”叶传奇得意洋洋地介绍道。 这货要说傻也不是很傻,可是言行不知为何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乃奇葩也! 柳清涟勃然变色,怒视奇葩一眼,扬声喊道:“二少,比赛何时开始?本宗事物繁杂,本宗主原本无暇分身前来……” “开始,现在就开始。”叶二少一步蹦到席前宽敞地上,朗声宣布第一届清涟杯音律大赛现在开始。 “哗!哗!” 内苑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赵光腚尤为卖力,使出师门绝学摧心掌,掌声仿佛洪钟般响彻云霄。 叶二少神采飞扬,打着手势止住掌声,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很多。 他道出了为何将大赛命名为清涟杯的原因,表达了对清涟仙子的仰慕,点明了举办大赛的重要意义,指出了如此盛会必将成为江湖一大佳话。 末了,他大喊一声:“有请司仪口吐莲花出场!” 一位二十多岁,细皮嫩肉的小胖子连蹦带跳地登场了,他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大家都好吗?我想死你们了,哦耶!” “轰隆!轰隆!” 内苑响起了震天的哄笑声。 口吐莲花是朝天城最有名的司仪,权贵们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今天他卯足了劲儿要露一鼻子,只见他做着滑稽的动作,妙趣横生地说着俏皮话,会场气氛热烈无比,好似柴房失了火…… “……下面,在下为大家介绍参赛选手,首先请惊艳绝世的清涟仙子闪亮亮相。” 有如屎壳郎滚粪球,小胖子一个滑跪滑到柳清涟身前,在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中,柳清涟起身回首,含笑招手致谢…… “这位,就是胆敢羞辱清涟仙子和朝天群英,不知道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驴踢了的全民公敌,韩江韩公子。” 有如被打瘸了一条腿,小胖子兔儿蹦蹦到韩江身旁,在震耳欲聋的嘘声中,韩江满面怒容,恨恨将桌案拍了个窟窿。 小胖子表演夸张,抱头鼠窜绕过了叶传奇,来到叶逍遥身旁,高呼道:“这位,是朝天宗美貌与温柔并存,能够迷倒天下间所有女子的大帅哥,叶逍遥叶公子。” 声浪直线下坠,只余下靓女们的惊声尖叫,叶逍遥翘着二郎腿,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 “这位,是诸葛门选送的选手,妩媚动人的小昭君姑娘……这位,是丐帮选送的选手,身残志坚的瞎子阿炳。” 小胖子翻着跟头来到了那位千娇百媚的少女和那位粗布衣衫少年中间。 掌声稀稀落落,少女俏生生地起身作揖,少年起身淡然一抱拳。 “怎么缺了一位选手,哈!在这儿藏着呢,他是何方神圣呢?哈!在下也不知道。” 小手指佯装挖着鼻孔,小胖子一步三晃来到叶传奇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皮开肉不笑道:“朋友,你是谁?介绍一下自己。” 心中眼中只有她,纷杂尘事耳边风,不受任何干扰,叶传奇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柳清涟,情深意切表露无遗…… 看到没有反应,小胖子伸手在叶传奇眼前晃了晃,又问了一声。 叶传奇下意思答道:“本少姓叶名传奇。” 小胖子手笼着耳朵,大喊道:“你叫什么?本少听不见,你再大声些。” 全场哄堂大笑,叶传奇茫然看了一眼,大声道:“本少叶传奇,你别来烦我。” 小胖子依旧笼着耳朵,喊道:“你再大声些,再大声些。” 嘲笑声更响亮了,叶传奇回过味儿来,一看小胖子那股得瑟劲儿,就知道是综艺门出身。 娘的,卖嘴的货色也敢消遣老子,“大你娘!”暴喝一声,叶传奇踢出了一记断子绝根脚…… 几名护卫抱着奖品来到八角亭前,一只琴匣和一只玉盒放置于亭前的一张案几上,另外四个大大的奖品则直接墩在了地上。 之所以称作大大的奖品,是因为它们真的好大啊!半人多高,伸臂一匝,仿造饭桶的样式,陶瓷胚体内外镀金,上书一行大字“第一届清涟杯音律大赛纪念奖”。 小胖子捂着裤裆挪过去,接着耍宝: “这是本次大赛一等奖奖品。” 他打开琴匣,手捧起一把玉琴,向众人一边展示着,一边嚎叫道:“天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在下是不是在做梦?哦!不要醒,不要醒……” 玉琴纯净如雪,日光下晶莹剔透,由一整块蓝田美玉仿造名琴绿绮的尺寸和样式雕刻打磨而成,端得可谓价值连城。 “这是本次大赛的二等奖。” 小胖子打开玉盒,一边呈现给大众,一边鬼叫道:“地啊!在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是千年天山雪莲吧?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本次大赛的纪念奖,娘啊!难道是传说中的金饭桶?太珍贵了!太珍贵了!” 小胖子飞身跃到缸上,一边沿着缸沿游走,一边打起了八卦掌…… 叶传奇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柳清,始终如坠梦幻之中,直到怀里有如着了火般炙热难挡。 娘的,蠢货又要干什么? 他暗暗骂着娘,急忙起身离开坐席,瞅瞅内苑里垃圾遍地,他快步走出内苑,躲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东张西望看了看四下无人,他吹出了大黑驴。 “我闻到了千年天山雪莲的味道,在哪里?在哪里?我要吃!我要吃!” 大黑驴仰起头,撒欢地耸动鼻子四下里嗅啊嗅…… 叶传奇放眼扫视着花苑内的奇花异草,心中乐开了花:“哇噻!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千年的天山雪莲,太棒了!太棒了!” 他急忙问道:“还有别的宝贝没有?你好好闻闻。” 大黑驴嗅了嗅,摇摇头,纳闷道:“刚才闻着很近,现在怎么闻着若有若无?我要吃!我要吃!” “主子我没有骗你吧?说让你吃个痛快就叫你吃个痛快,去吃吧!快去吃!”叶传奇心急火燎地催促道。 “谢主隆恩。”大黑驴眉开眼笑地打了个响鼻,一头钻进了茂密的花丛中。 “小心些,被抓住了千万别把主子我招供出来。” “这个世界太血腥了,是得小心些……” (一般网文都像说相声一样,男主角身旁总会有个捧哏,一般情况下都是胖子,本书则是一头驴。本阶段暂时限于都市生活驴步维艰,待到闯荡江湖时将大书特书。不熟悉情节的读者们请参看第一章《天上篇》,滴水世界那一段《一百零七章——一百二十五章》和一百六十六章。) 一百七十六章 驴之劫 露儿蹦蹦跳跳领着两位老人家进了内苑。 二老一男一女,皆已过花甲之年,鹤发童颜,举止出尘,不过脸上汗渍斑斑,身上风尘仆仆,好似锄作归家的农夫。 但是全场嘉宾们一眼就忽略表象看到了本质,交口称赞声沸沸扬扬: “哇!大家风范,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哇!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 柳清涟满面春风迎上前去,挽着二老的胳膊一边窃窃私语,一同缓缓前行。 人如其名,老妪艳阳天慈眉善目,一脸喜庆模样,老叟五更寒横眉冷眼,一脸苦大仇深。相同之处是二老眼神中皆蕴含着浓浓的慈爱。 赞美之词倾泻一空,嘉宾们慧眼又有新的发现: “哇!老神仙骑着驴来的,你们看那头驴,好好不同凡响哟!” “我敢打赌,这头驴绝对也精通音律,难道是要来表演一曲助助兴?” “没错!没错!” …… 陪同柳清涟迎上前来的叶传奇急忙回头看去,看见大黑驴迈着小碎步,垂眉顺眼地跟随在二老身后。 “蠢货,你不去找宝贝吃,跟着进来干什么?”叶传奇用意念问道。 脑海中响起了一声“嘘!”大黑驴抬眼诡秘地瞟了他一眼,再未有任何表示。 一行人恭领着二位大家和一头驴穿过坐席,来到观湖亭前。 亭内诸人迎了出来,相互间施礼拜见,盛情寒暄……场面较为热烈而纷杂。 四蹄轻卷,大黑驴磨磨蹭蹭靠近案几前,突然,它动了…… 可谓静如处子动若惊龟,它猛地张开大嘴,探脑袋叼起案几上那只装着天山雪莲的玉盒,然后奋起四蹄,朝着一旁的镜心湖狂奔而去。 何以谓之惊龟?因为这一段距离不过十余丈,按说事发突然,诸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它本应该可以轻易脱险,可是其速度实在太慢了…… 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年少时小偷小摸惯了,因此极具警觉性,看到此情此景,当即反应了过来。 此驴竟敢抢劫叶二少? 苍天啊!大地啊!天赐巴结权贵良机,错过其罪当诛。 “哇咔咔!孽畜,休走!” 赵光腚欣喜若狂,当即断喝一声,有如土鸡般飞腾而起,使出师门绝学摧心掌重重于驴腚上拍了一掌。 相比于其师魏宏江,他掌力雄厚,足以拍碎一个核桃。 孰料大黑驴浑若无事,狂奔如故,赵光腚急了,急忙鼠窜上前,双手揪住驴尾巴,使了一招百斤坠奋力回拽。 何以谓之百斤坠?因为赵光腚身材过于矮小,体重刚好百斤。 这点儿分量如何坠得住?因此他悬挂于驴尾巴上,好似一个硕大的驴粪蛋。 大黑驴感觉到了,它最懒得驮东西,于是顺势尥蹶子后踢,正中赵光腚额头,他当即惨叫一声,倒飞而出。 大黑驴一头扑进了镜心湖,水花飞溅中,叶传奇和慕容康双双最先赶到了湖边,只见湖内一道水线迅捷远去,哪里还有大黑驴的影子? 叶传奇抿嘴笑了。 慕容康“嘡啷!”拔出宝剑,大喝道:“混账,竟敢打劫二哥,不要走!纳命来!” “不好了,不好了,叶二少被驴抢劫了。” “驴胆包天,留下驴命来。” …… 全场炸了窝,嘉宾们奋勇争先一窝蜂朝着湖边扑去,只听见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追随着叶传奇和慕容康二人,几十号人有如下饺子般挤进了湖里…… 湖面离得坝沿落差足有三丈,堤坝由大青石堆积得严丝合缝,无处着力难以上去。 湖水荡漾,身子起伏,嘉宾们拉拉扯扯簇拥一堆儿,有头脑敏锐者按住旁人的肩膀,运起神功腾空而起跃了上去,于是人们纷纷效仿,抓去抓来乱作了一锅粥。 慕容康伸掌按住叶传奇肩头,借力高高跃起,身子刚刚脱离水面,却被叶传奇伸臂抱住双腿,又跌回了水里。 慕荣康大怒,伸爪揪住叶传奇的头发往水里按,叶传奇伸臂搂着他的腰,二人撕扯于一团,沉入了水中。 一场水战随之展开,你掐我的脖子,我抓你的胸,你脱掉我的靴子,我拽掉你的袜子…… 慕容康生长于岳州,水性着实不错,不过同备受洪水青睐的叶传奇相比,依旧差距不小,来来往往交手十几个回合,就被叶传奇脱掉了裤子…… 叶传奇拎着灌了一肚子湖水,迷迷糊糊的慕容康浮出水面,看到护卫们正在用竹竿搭救众位嘉宾。 一根竹竿探过来,他将慕容康搭上面拽了上去。 竹竿好似藏猫猫般躲避着叶传奇,等到湖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竹竿全都被收走了。 叶传奇抬脑袋一看,看到叶小狗灿烂地笑着招了招手,随即消失不见。 大批护卫赶到,气势汹汹团团围住了艳阳天和五更寒二老。 叶二少面沉如水,语气不善道:“两位大家,不知本少何处得罪了两位,你们竟然如此戏弄本少?” 艳阳天笑眯眯道:“呵呵,这位公子误会了,那头驴不是我们二人的。呵呵,我们刚才进了园子,那头驴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以为是园子里放养的,因此就没有理会,呵呵。” “如此高档花苑怎么会放养蠢驴?哈哈!真是笑话!”叶二少朗声大笑道。 五更寒冷峻寡语,冷哼道:“哼!你要怎地?” 瞅了一眼柳清涟,声音温柔了许多,叶二少满面和气道:“在下乃豁达之人,这样吧,只要两位大家想法子将那株天山雪莲还回来,在下可以既往不咎。” 冷若冰霜,柳清涟说道:“可以,只要叶二少能叫那头驴指认乃两位大家指使,那么天山雪莲本宗出了。” “仙子误会了,仙子误会了,哈哈!在下不过同二位大家开个玩笑而已,哈哈!两位大家请入座,请!请!” 公子如玉,温良豁达的叶二少哈哈大笑着恭请两位大家进入凉亭就坐。 二老进了观湖亭,齐齐放下身段,端起茶杯一干而尽,然后抱起茶壶对嘴一气儿牛饮,慌得一旁伺候着的婢女手足无措。 下体遮着护卫的袍子,口中细水长流,慕荣康被护卫们抬进了湖边的一处别院内。 叶二少正在纳闷,叶小狗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二少惊喜地望向湖面,那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救我,救我,二弟……清涟……叶逍遥,救我,叶逍遥,你个混蛋,快来救老子……” 一百七十七章 一曲悲歌《凤求凰》 “……为了杜绝了徇私弄巧现象,充分体现本次大赛的公平,公正,公开性,本次大赛采取满分十分制,评委们将身处于封闭的别院内评判,选手们采取抽签顺序进行演奏,评委根据选手的造诣水平加以打分,依照最终总分数高低排列名次……” “……赛场秩序由大会公证严加监督,严禁交头接耳,高声喧哗,随意走动,一旦发现即刻逐出门去……” 小胖子口吐莲花宣读完大赛规则后,有婢女恭引着艳阳天,五更寒,伯阮籍和仲嵇康四位评委离开观湖亭,鱼贯进入了一处别院内, 诸葛英笑嫣如花,赵光腚揉着脑门上鹅蛋大小的大包,慕容康吐着亮晶晶的水花儿,三位公证分散坐于席前维持秩序。⊥頂點小說, 观湖亭内清理了出来,仅留了一张案几和一把椅子。 叶小狗拿着一个签壶,逐个请在座的选手们抽签。 签壶里最后剩下了一根签儿,小胖子取出来看了看,诡笑着夹在耳朵上,扬声喊道:“大赛开始,有请第一位选手登场。” 丐帮选手阿炳摸了摸签儿,起身执着一根竹竿,不断敲击着地面缓缓走向观湖亭。 “瞎子,他是个瞎子。” “瞎子,一个小瞎子。” …… 在四下里那些炫耀自个心瞎眼不瞎的尖叫声中,阿炳神色从容地进了亭子,摸索着坐在椅子上,摸索着打开背着的匣子,摸索着取出一把二胡。 琴筒放在大腿根上,他左手持琴、右手持弓,弓弦轻轻扯动,仿佛一声幽幽的叹息,如泣如诉的悲凄之音弥漫开来,仿佛涟漪般扩散出去,缓缓将会场笼罩在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愁云里…… 为了公平,公正,公开地羞辱韩江,除去那个神秘,从不在阳光下显形的索命门,此次叶二少可谓将四大门派一网打尽。 接到大赛邀请函后,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兴奋地烧了一宿高香,随后费尽心思准备了一番。 首先为恭祝叶家小姐华诞准备了一份儿超豪华大礼,随后不惜屈尊拜访了分舵的音律天才阿炳。 赵光腚下定决心要借助此次天赐良机,一举成为叶二少的知心好友。 阿炳年方十六,因为天生目盲,出生后不久即被遗弃于丐帮驻地门口。苦难从来无法阻止天才的崛起,阿炳音律天赋超群,吃着百家饭一点一点长大,一手二胡已经炉火纯青。 赵光腚说明了来意,阿炳一口就拒绝了。 不擅长女se交易难以称之为杰出的生意人,赵光腚随即提到了清涟仙子,果不其然,阿炳当即答应参赛。 小瞎子都垂涎仙子美色,以此累推,当今世上又有何人能够抵御杰出生意人的侵蚀? 揉着额头上的大包,赵光腚心中好不得意。这时,悲音响起,他身子一颤,险些滚下座椅。 日!岂能用一曲悲歌来给叶家小姐祝寿? 该死的小瞎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弹奏《百鸟朝凤》,你竟然当成耳旁风,可恶,混账…… 心中咒骂着阿炳,赵光腚心虚地看了一眼叶二少,看到对方满面喜庆盯着湖水,好似在意yin着新婚入洞房一般。 心中稍安,受到悲音影响,一股子悲伤缓缓于心田中流淌,回想起自己身为侏儒,打小备受欺凌,所幸心中志向不衰,坚忍卓绝几十载,这一路走来所受的苦,遭的罪…… 好似辣椒面迷了眼,赵光腚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悲音随风缓缓散去,竹竿敲击地面,阿炳走出观湖亭,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此时,小胖子才从忧伤中挣脱出来,他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宣布有请第二位选手登场。 诸葛门的小昭君抱着一个琵琶,千娇百媚地走进了观湖亭。 清脆明快的旋律骤然响起,仿佛一阵春风刮散了依旧弥漫在嘉宾们心田中的忧伤,人们恢复了勃勃生机,眉梢嘴角留露出欢快的笑意。 好不容易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弄花了脸上的脂粉,庆幸之余,诸葛英不无得意地笑了。 这曲《麻姑贺寿》是她特意安排小昭君弹奏的。 作为朝天城有名的交际花,她同朝天宗四大家族年轻一代素来交好,她知道一个女人想要达到某种高度,必须充分利用自身的头脑和资源,这些年她始终都做的非常好。 诸葛门消息灵通,她非常清楚叶二少举办此次音律大赛的目的和其中的猫腻,掺乎门阀之间的勾心斗角实乃最愚蠢的行为,她此次纯属抱着为叶娇娇贺寿的目的而来。 凭借女人敏锐的直觉,诸葛英知道始终都有一道炙热的眼神在偷窥自己,而当自己回望过去的时候,则一切无波无痕。 每每看到,想起这个小男孩的时候,从前的她心中总是柔柔的,甜甜的,仿佛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 不过这两年来,那种感觉中已经渐渐注入了越来越多的苦涩,是的,苦涩。 在迈向成功之巅的路途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美妙的风景,你能够因此而裹足不前吗? 答案非常明显。 第三位选手是叶逍遥,他捧起一把古琴春雷,缓步走进了观湖亭。 暗恋的人儿同小偷十分相似,忍受着诱惑的煎熬,却要佯装作浑然无事,哪怕偷窥一眼,也会心跳如鼓。 手指轻抚琴弦,叶传奇抬头看了一眼诸葛英,看到对方正在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他慌乱地躲开了目光。 缠绵的曲调响起,仿佛一双伸展开来的玉臂,紧紧将嘉宾们揽入了怀中。 那股热烈的旖旎绵邈仿佛燃烧的火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沐浴其中,心儿酥了,身子火热,眼波中贮满了柔情蜜意。 炙烈的旋律赋予无上的勇气,星眸散发着浓浓的爱意,叶逍遥神情凝视着诸葛英,他在用心来弹奏,他在用情来演绎,他把自己所有的渴望,柔情,乃至生命全都倾述在琴弦上,大胆地表露着心扉。 十年的眷恋已胜却天长地久,似火浓情只为了今生这片刻的专注…… 《凤求凰》,好一曲《凤求凰》。 凝视着那张精美的脸庞,心儿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睛潮湿了,诸葛英感觉到一阵阵幸福的昏眩。 她真想扑进他的怀里,从此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只要彼此拥有彼此。可是,神志如铁,时时冷冰冰地提醒她---不能感情用事。 诸葛英握紧拳头,指甲掐进了手掌里,刺痛终于令心儿停止了悸动,泪光一闪即逝…… 一百七十八章 化蝶是一种奢望 韩江站起身来,回首张望两眼,并没有看见杨湘的影子。 “答应人家说会来,临了却食言,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哼!” 眼眸中满含着失望之色,愤愤一跺脚,她气鼓鼓地携着古琴焦尾,箭步冲进了观湖亭。 有如神剑出鞘,铿锵之音突兀地响起,气势磅礴横扫全场,瞬间惊醒了依旧沉迷于靡靡之音中的嘉宾们。 琴音时而激昂宛若龙吟虎啸,时而凄厉仿佛鬼哭狼嚎,心灵为之震颤,灵魂为之燃烧,每个人胸怀中无不升腾起一股欲于苍天试比高的万丈豪气,抑制不住地想要振臂仰天长啸。 美目褶褶生辉,樱桃小嘴大张,柳清涟的表情非常丰富。 傻哥哥啊,傻哥哥,怪不得那么自信,原来琴艺果真不同凡响。 同他相会那一幕一幕浮现于眼前,粉面上肆意流淌着柔情蜜意,柳清涟醉了,痴了…… 自从有了变形戒以后,她常常幻化作男子模样,偷偷溜出去玩耍。 这一次来到朝天城,即刻意为之,没有想到略施小计竟然顺利就结交下他,并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能够从他的眼神中,话语中体味那种浓浓的情谊,就像……就像那祝英台和梁山伯一样,不对,不对,呸!呸!呸!下场才不会那么凄惨呢。 故事的开头像,至于结局…… 故事的结局,柳清涟早已经计划好了: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 等到那个时候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三弟。 这个惊喜是不是很大很大呢?他将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来必定非常精彩! 幻想到妙处,柳清涟急忙端起茶杯,以袖遮面佯装着饮茶,实则笑得五官挪位,涎水长垂。 可怜的仙子,她连故事的开头都没有猜对。届时她将明白,沉沦孽缘之中,化蝶其实是一种奢望。 “你们看!你们看!你们看!” 张成凤突然跳起来,指着韩江兴奋地高声呐喊,许多人相跟着惊叫起来。 观湖亭内,已经聚集了十多只彩蝶,它们环绕着韩江,循着旋律上下盘旋,翩翩起舞,更多的彩蝶缤纷而至…… 叶逍遥猛地站起身来,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骏马直立而起一声长嘶,余音驰骋不绝,韩江罢了手,迷惑地看着空中纷飞的彩蝶,心中纳闷不已:“怎么回事儿?琴艺什么时候达到了萧史弄玉的境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弹了,不可能吧?何以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如斯?” 转念又一想:“事实摆在眼前,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呵呵,真好玩,以后有机会再试试,呵呵,呵呵。” 小嘴撕裂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韩江高兴得眉开眼笑。 看着韩江样子,柳清涟“噗嗤”一声笑了。 “傻哥哥啊,傻哥哥,太可爱了。” 难掩心头的兴奋和柔情,她一溜烟儿进了观湖亭,嫣然笑道:“韩公子琴技神乎其神,小妹甚是钦佩。” “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哈哈!”韩江炫耀地指着彩蝶,哈哈笑道:“你看,你看,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吗?如果你也能做到这一点,本少即刻认输,终生封琴,哈哈!哈哈!” 柳清涟忍不住“噗嗤”又笑了一声。 全场除了她和侍女露儿,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柳清涟年幼之时,曾于宗门绝密典籍中发现了一种可以招蜂惹蝶的药膏配方。好奇之下,她调配做过试验,效果很不错。 这些年来,生性高傲的她始终不屑为之,此次为了防止韩江受辱,这才故弄玄虚施展这一手。 刚才她借着鉴赏古琴焦尾的机会,不露声色地将手上的药膏涂抹于琴弦之上,待到韩江拂动琴弦所产生的热量融化了药膏,彩蝶们自然而然闻香而至。 这时,观众席上兴起了一阵骚乱。 琴音散去,嘉宾们回过神来,纷纷急忙弯腰脱下了鞋子。不过刚刚举起来,却见仙子竟然钻进了凉亭内,动作凝滞住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气运使然,机缘巧合之下,韩江躲过了这次遭受羞辱的机会。 自从鸣冤司发生了司长叶青山遭受鞋打脸事件,这个笑料在宗门上层社会广为流传,豪门弟子们纷纷效仿取乐。 此次为了对付韩江,叶二少刻意制定了这个环节,准备好好羞辱韩江一番。 孰料临时生变,至此,计划宣告破产。 面色铁青,叶二少恨恨地把折扇扯成了碎片。 嘉宾们悻悻地穿好了鞋子。 韩江得意洋洋而去,露儿将绿绮摆在案几上,柳清涟妩媚地环视全场一眼,弦音虽然未起,却把众人的心弦悬了起来。 潺潺之音不绝如缕,细微,轻柔,仿佛一掬清冽的山泉漫过心坎,令人们止不住地打开心扉,回忆起自己最宝贵的珍藏,无邪的童年和未来的憧憬…… 彩蝶汇集而来,团绕于仙子身边,它们缓缓煽动着翅膀,仿佛也在回忆着往昔。 ……琴音渐渐欢快起来,仿佛跳动的火焰,风中的欢笑,飞扬的青春岁月,甜蜜的相恋时光…… ……仿佛长空淡淡鸟飞没,仿佛知天命后的淡然一笑,琴音淡淡地消散,而人们心头的颤动还在久久持续,良久,良久…… 当柳清涟回到坐席前,韩江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当场,嘴巴张开能够塞进去一颗鸡蛋。 嘴角含笑,柳清涟柔声问道:“韩兄,小妹这一曲可否令你满意?韩兄……韩兄……韩兄……” “嗯?”眼眸恢复了清明,韩江满面潮红,嗫嚅道:“不错,不错……不错,不错。” 柳清涟忍不住“噗嗤”再笑了一声。 “有请最后一位选手上场,最后一位呢?最后一位呢?跑哪儿去了?莫不是掉进湖里淹死了?” 正当小胖子亢奋地嚎叫的时候,叶传奇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内苑。 现在的他好不狼狈,披头散发滴答着水珠儿,浑身上下**,锦绣袍缺了一只袖子,多了两个大口子,仅余一只靴子,光着脚丫子…… (鞋打脸事件,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九十四章---九十八章。) 一百七十八章 化蝶是一种奢望 韩江站起身来,回首张望两眼,并没有看见杨湘的影子。~頂點小說, “答应人家说会来,临了却食言,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哼!” 眼眸中满含着失望之色,愤愤一跺脚,她气鼓鼓地携着古琴焦尾,箭步冲进了观湖亭。 有如神剑出鞘,铿锵之音突兀地响起,气势磅礴横扫全场,瞬间惊醒了依旧沉迷于靡靡之音中的嘉宾们。 琴音时而激昂宛若龙吟虎啸,时而凄厉仿佛鬼哭狼嚎,心灵为之震颤,灵魂为之燃烧,每个人胸怀中无不升腾起一股欲于苍天试比高的万丈豪气,抑制不住地想要振臂仰天长啸。 美目褶褶生辉,樱桃小嘴大张,柳清涟的表情非常丰富。 傻哥哥啊,傻哥哥,怪不得那么自信,原来琴艺果真不同凡响。 同他相会那一幕一幕浮现于眼前,粉面上肆意流淌着柔情蜜意,柳清涟醉了,痴了…… 自从有了变形戒以后,她常常幻化作男子模样,偷偷溜出去玩耍。 这一次来到朝天城,即刻意为之,没有想到略施小计竟然顺利就结交下他,并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能够从他的眼神中,话语中体味那种浓浓的情谊,就像……就像那祝英台和梁山伯一样,不对,不对,呸!呸!呸!下场才不会那么凄惨呢。 故事的开头像,至于结局…… 故事的结局,柳清涟早已经计划好了: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 等到那个时候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三弟。 这个惊喜是不是很大很大呢?他将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来必定非常精彩! 幻想到妙处,柳清涟急忙端起茶杯,以袖遮面佯装着饮茶,实则笑得五官挪位,涎水长垂。 可怜的仙子,连故事的开头都没有猜对,不幸堕入孽缘之中,注定化蝶都将是一种奢望。 “你们看!你们看!你们看!” 张成凤突然跳起来,指着韩江兴奋地高声呐喊,许多人相跟着惊叫起来。 观湖亭内,已经聚集了十多只彩蝶,它们环绕着韩江,循着旋律上下盘旋,翩翩起舞,更多的彩蝶缤纷而至…… 叶逍遥猛地站起身来,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骏马直立而起一声长嘶,余音驰骋不绝,韩江罢了手,迷惑地看着空中纷飞的彩蝶,心中纳闷不已:“怎么回事儿?琴艺什么时候达到了萧史弄玉的境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弹了,不可能吧?何以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如斯?” 转念又一想:“事实摆在眼前,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呵呵,真好玩,以后有机会再试试,呵呵,呵呵。” 小嘴撕裂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韩江高兴得眉开眼笑。 看着韩江样子,柳清涟“噗嗤”一声笑了。 “傻哥哥啊,傻哥哥,太可爱了。” 难掩心头的兴奋和柔情,她一溜烟儿进了观湖亭,嫣然笑道:“韩公子琴技神乎其神,小妹甚是钦佩。” “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哈哈!”韩江炫耀地指着彩蝶,哈哈笑道:“你看,你看,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吗?如果你也能做到这一点,本少即刻认输,终生封琴,哈哈!哈哈!” 柳清涟忍不住“噗嗤”又笑了一声。 全场除了她和侍女露儿,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柳清涟年幼之时,曾于宗门绝密典籍中发现了一种可以招蜂惹蝶的药膏配方。好奇之下,她调配做过试验,效果很不错。 这些年来,生性高傲的她始终不屑为之,此次为了防止韩江受辱,这才故弄玄虚施展这一手。 刚才她借着鉴赏古琴焦尾的机会,不露声色地将手上的药膏涂抹于琴弦之上,待到韩江拂动琴弦所产生的热量融化了药膏,彩蝶们自然而然闻香而至。 这时,观众席上兴起了一阵骚乱。 琴音散去,嘉宾们回过神来,纷纷急忙弯腰脱下了鞋子。不过刚刚举起来,却见仙子竟然钻进了凉亭内,动作凝滞住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气运使然,机缘巧合之下,韩江躲过了这次遭受羞辱的机会。 自从鸣冤司发生了司长叶青山遭受鞋打脸事件,这个笑料在宗门上层社会广为流传,豪门弟子们纷纷效仿取乐。 此次为了对付韩江,叶二少刻意制定了这个环节,准备好好羞辱韩江一番。 孰料临时生变,至此,计划宣告破产。 面色铁青,叶二少恨恨地把折扇扯成了碎片。 嘉宾们悻悻地穿好了鞋子。 韩江得意洋洋而去,露儿将绿绮摆在案几上,柳清涟妩媚地环视全场一眼,弦音虽然未起,却把众人的心弦悬了起来。 潺潺之音不绝如缕,细微,轻柔,仿佛一掬清冽的山泉漫过心坎,令人们止不住地打开心扉,回忆起自己最宝贵的珍藏,无邪的童年和未来的憧憬…… 彩蝶汇集而来,团绕于仙子身边,它们缓缓煽动着翅膀,仿佛也在回忆着往昔。 ……琴音渐渐欢快起来,仿佛跳动的火焰,风中的欢笑,飞扬的青春岁月,甜蜜的相恋时光…… ……仿佛长空淡淡鸟飞没,仿佛知天命后的淡然一笑,琴音淡淡地消散,而人们心头的颤动还在久久持续,良久,良久…… 当柳清涟回到坐席前,韩江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当场,嘴巴张开能够塞进去一颗鸡蛋。 嘴角含笑,柳清涟柔声问道:“韩兄,小妹这一曲可否令你满意?韩兄……韩兄……韩兄……” “嗯?”眼眸恢复了清明,韩江满面潮红,嗫嚅道:“不错,不错……不错,不错。” 柳清涟忍不住“噗嗤”再笑了一声。 “有请最后一位选手上场,最后一位呢?最后一位呢?跑哪儿去了?莫不是掉进湖里淹死了?” 正当小胖子亢奋地嚎叫的时候,叶传奇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内苑。 现在的他好不狼狈,披头散发滴答着水珠儿,浑身上下**,锦绣袍缺了一只袖子,多了两个大口子,仅余一只靴子,一只脚光着脚丫子…… (鞋打脸事件,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九十四章---九十八章。) 一百七十九章 剜心噬肠曲 视线中清涟回首关切地凝视着自己,原来她这么在意自己,叶传奇感动得鼻子抽动鼓起个鼻涕泡,撒欢地朝着柳清涟跑去。▲∴, 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柳清涟忙不迭地扭回了头。 失望满腹,恨意难平,叶二少盯着叶传奇,面黑如墨。 还未来得及表述衷肠,叶传奇就在柳清涟好言相劝,以及小胖子连拉带拽之下,稀里糊涂进了观湖亭。 “该你了,该你献丑了,利索些,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小胖子恶声道。 “干什么?干什么?” “我靠!连干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参加音律大赛?” “哦,对,对对,嗯,我该表演什么呢?” “我靠!你问我?你是不是有病?我靠!你连乐器都没带,你不是打算学猪哼哼两句应付差事吧?” “还需要乐器?”叶传奇挠着脑袋四下里看了看,猛地眼睛一亮,他蹦到一颗树下,摘下一片树叶含在了嘴里。 “我靠!你要耍这一手?”小胖子的眼睛直了。 一声清丽的天籁之音悠长地响起,辽远,飘渺,仿佛一阵清风拂过大地,隔绝了世间尘嚣,不含万物杂音,恍惚中仿佛飘然出世,又仿佛步入梦乡…… 从前同老猴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常常并排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老猴子口含树叶吹出优美的音调,叶传奇跟着一块儿吹。 那时呼吸着青草清新的味道,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世界寂寥无声,只剩下这种旋律在空中飘荡飘荡…… 老猴子肚子里装了九百九十九种调调,叶传奇最喜欢听他吹这一曲。因为听着听着,思绪和身子好像随同旋律一起在空中飘啊飘,眼皮子会沉重地抬不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自从老猴子死后,因为不堪承受那种心痛的感觉,潜意识中始终紧紧地关闭着这段回忆的闸门。此刻口含树叶,心弦触动,他不知不觉地吹奏起来,思绪和身子好像真地飞起来了,穿梭时空回到了从前…… 不过同从前不一样,此时的他泪流满面…… 一曲终了,叶传奇依旧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砸他!” 忽然,响起一阵呐喊声,叶传奇神情恍惚抬眼一看,就看见鞋子漫天而来…… 不愧是以武为尊的世界,纵使那些纨绔么子弟们手底下也有些真功夫,上千只鞋子无一旁落,观湖亭顿时被填的满满的,叶传奇湮没于鞋海之中没了影子。 会场哄笑声响彻云霄,每一张脸庞上都洋溢着喜悦,韩江,柳清涟,叶逍遥,露儿皆不例外。 叶二少高兴得心花怒放,从椅子里一跃而起,大力鼓掌。 全场登时掌声雷动。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如此受侮,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如何才能找回场子找呢?如何呢?如何呢…… 叶传奇趴伏在鞋海中,没有急着爬出去,而是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 良久之后,猛地眼前一亮,他手足并用扒拉着鞋子,终于找到了一双崭新,华贵,适合自己的靴子,急忙穿在了脚上。 “哈哈!多谢诸位赐鞋,看,多漂亮,看,正合适。哈哈!多谢,多谢。” 爬出鞋海,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叶传奇一边左右高踢着连环脚,一边向全场嘉宾道了谢。 孙子们,都给老子光脚回家吧。 随后,他不辞辛苦,哈哈大笑着抱着鞋子,运起轻功,一趟又一趟地抛进了镜心湖里。 评委们鱼贯出了别院,下人们将评判席布置于观湖亭前三丈开外。 一干人等入了座,伯阮籍和仲嵇康二人恭请艳阳天和五更寒二老先发言。 艳阳天笑呵呵地推辞,五更寒冷冰冰道:“抛砖引玉,你们先来。” 话已至此,不好再推却了。 伯阮籍正襟威坐,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老朽先讲两句,本次大赛六位选手,都很年轻,但是技艺高超,举世罕见。正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音律之道涌现出如此多俊才,老朽甚感欣慰啊。” “长话不多说了,今日大赛有两位选手给老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位是五号选手,其指法,技艺,意境皆已经达到了琴人合一的境界,称之为宗师毫不为过。一曲《似水流年》展现了溪流东奔入海,恍如人生年华老去,心境由纯真,喧嚣,最后皈依坦然,精彩,精彩,老朽评判满分十分。” “另一位是三号选手,一曲凤求凰,可谓用情之至,直追先贤,老朽评判九分。至于最后一位选手,哼!老朽就不说难听的了,零分。其他人等就判为八分吧。” 仲嵇康没有多说,同样评判五号选手为满分,三号选手为九分,最后一位为零分,其余人为八分。 接下来轮到了艳阳天,老人家笑眯眯道:“呵呵,此次有幸参加盛会,领略到不同风格的天籁之音,实在不虚此行。六位选手技艺相差甚微,难分伯仲,呵呵,因此呢,老身想从曲谱方面浅谈一二。” “呵呵,今日大赛带给了老身两个惊喜:头一位是四号选手,如果老身没有说错的话,此曲乃有感于华山之雄奇险峻所创,意境可谓豪迈深远,更加难得的是对技法的运用,虽同常理逆反而行,却别具匠心浑然天成。呵呵,弹指犁得沟壑纵横,仰首啸撼风云变幻,此曲必将为后世广为流传,因此老身评判四号选手满分。” “还有最后一位选手,呵呵,虽然演奏方式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其音符转换了然无痕,旋律衔接巧夺天工,更加难得的是其创作手法,可谓融汇古今,贯通八方。此曲之风格必将在音律史上占得一席之地,因此老身同样评判其为满分。其余人等就评判为八分吧。” 轮到了五更寒,老人家冷冷盯着叶传奇,问道:“这首曲子你同谁学的?” 停止了运鞋,叶传奇抹抹汗珠子,答道:“我娘,小时候我娘哄我睡觉……” “你娘又同谁学的?” “嗯,我娘的娘。” “你姥姥!”五更寒咬牙切次地作出了评判:“你,零分。四号,十分。其他人,八分。” 叶传奇斜着眼睛盯着五更寒,心里暗自骂娘:“娘的,仲嵇康和伯阮籍那两个老东西被老子骂成了臭狗shi,判老子零分倒还有情可原。你个老不死的,老子又没招你惹你,何以如此憎恨老子?” 此次音律大赛造就了诸多曲目流芳后世,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当时被称作笑谈的这一曲竟然流传最广,可谓广植华夏,家喻户晓。 每每孩童嬉戏不睡之时,良母们总会先喊一声:“你再不睡觉,灭世邪魔就要抓你来了!’孩童往往骇得温顺如羊,随后轻哼此曲,即酣然入睡。 据诸葛门史料记载:传奇巨侠臭名昭著之后,曾有新闻传媒采访他,问起此曲何名。传奇巨侠当即露出青面獠牙,阴森道:“桀桀桀,剜心噬肠曲,桀桀桀。”一曲催眠曲何以冠之以恶毒之名?其与天下为敌之险恶用心,昭然若揭矣! (传奇巨侠同诸葛门的恩怨,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这两段: 一:二十二章《纨绔子弟》:世上关于传奇巨侠的这个嗜好,有两大主流思想相驳相斥:作为消息传媒权威的诸葛门,其相关记载,传记,以及娱乐周刊,皆批判说他生性贪婪,爱占便宜,像饿狗一样,丢块儿骨头跟着就走; 作为民间流行艺术传媒的综艺门,其相关的相声,评书,以及小品段子,则高度颂扬他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巨侠的架子,同百姓同吃喝共命运,体察百姓疾苦,维护人间正道。 实际上,只有那些吃了上顿,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下顿,动不动就险象环生成为饿死鬼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传奇巨侠此举的真正含义。 二:八十三章《人定胜天》:当今世界打架向来没有拉架的,食客们纷纷拍巴掌起哄,叫好,老杀手和老乞丐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仰后合,就在这个时候,愣侠横空出世了…… 在诸葛门所有文字记载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将传奇巨侠贬低得一无是处,却将他的兄弟愣侠推崇得完美无缺。究其根源,正因为这一次施以援手。 不仅如此,诸葛铁口日后还送给了愣子一个天大的造化,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一百八十章 痴男怨女总关情 “本次大赛盛况空前,成为江湖佳话那是必须的。↖,临近末了,小子我也心痒难耐,现狗尾续貂给诸位来上一段助助兴。话说:板凳宽,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在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扁担绑在板凳上……” 小胖子口吐莲花一边卖嘴拖延时间,一边朝着叶二少使起了眼色。 依照吩咐,小胖子准备了一箩筐屁嗑,准备于公布大赛排名后,将那两个目标埋汰得体无完肤,然后再给他们一人发一个大饭桶,当众好好羞辱一番。 孰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态发展超出了预期,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都多少分?谁排第一?”叶二少问叶小狗。 叶小狗扳着指头数了数,哭丧着脸道:“清涟仙子和韩公子并列第一,都是三十六分。” 到了现在,傻子都回过味儿来了。 四位评委,两位听命自己,另两位是清涟仙子请来的,他们不但不推崇仙子,反而助纣为虐,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仙子必定同其中某个人关系不明不白,是谁?是哪个混账? 妒火焚心,几欲疯狂,叶二少残暴地扫了韩江和叶传奇一眼。 对于仙子,他无法聚敛一丝恨意,对于这二人,则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回想起仙子初来朝天献艺,再到这只臭虫私闯风雪门禁地而平安无事,一幕一幕涌入脑海,叶二少非常肯定地将叶传奇确立为了作恶对象。 说其庸人自扰也好,阴错阳差也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正因为这个念头,这位未来的叶氏家族家主于尚未展翅之际,即葬送于传奇巨侠之手。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不愧绰号叫做口吐莲花,小胖子上下两片嘴唇开开合合化作掠影,一鼓作气念叨了一百单八遍,叶二少终于传达了指令,朝着妹子叶娇娇努了努嘴。 小胖子心神领会,当即兔蹦到叶娇娇身前,双手捂着耳朵高呼道:“诸位,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猜猜是什么日子?” 全场雷动:“叶小姐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胖子打着拍子统领雷声为叶娇娇献了一曲祝寿歌,接着说道:“叶小姐自幼爱好音律,造诣非凡,而且今日正值华诞,小子建议增设一位评委沾沾喜气,请她为各位参赛选手评判一下,大家说好不好?” 不同意者寥寥,全场目光皆聚集在叶娇娇身上。 不知何时起始终低垂着螓首,有如枯萎的花儿般无精打采,叶娇娇抬起头来,神情郁郁寡欢,目光定定地落在叶逍遥身上,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神色,半晌,她一咬樱唇,决然道:“凤求凰十分,其余人零分。” “啊!” 小胖子惊叫一声,嘴巴张成了海碗。出道这么多年,凭着这一张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应对过,可是这一次,这也太……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他彻底卡壳了。 全场一片哗然,原本瘫坐在椅子里,同样有如枯萎的花儿般垂头丧气的叶逍遥大吃一惊,随即身子一软,杵溜滑坐到了地上。 素手捂着樱桃小口,眼神慌乱,神情惶恐,叶娇娇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想说些什么补救,可是心慌,脑子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六神无主之下依旧选择逃避,她起身仓惶逃离而去。 《凤求凰》,当听到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心儿剧颤,欢喜得险些跳起来。不过只过了一个心跳的间隔,她就意识到这首曲子不是为自己而弹,而是为了她。 心儿当即裂成碎片。 他对诸葛英情有独钟,她知道。 虽然她时常告诉自己要替二哥哥高兴,要替二哥哥祝福,可是每每心痛的感觉追随而至,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自我欺骗,自己麻醉,在真情面前有如泡沫轻易就会被揭穿,这种痛苦生命根本无法承受。 当她抬起头看到了他的模样,心痛的感觉顿时被一股柔柔的怜爱包裹住了:“二哥哥除了琴棋书画,别无所好,别无所长。难道在这方面也要输给别人吗?不,我不让二哥哥输,他是最优秀的,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她后悔参加这个音律大赛,她只想马上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只保留思念…… 慕容康箭步追上叶娇娇,讶然道:“娇娇,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叶娇娇眼眸中噙着泪花,好像小孩子迷失路途般孤立无助。 “我陪你。”眼神坚定,哪怕慷慨赴死也不会眨动一下,在第一眼见到叶娇娇的时候,慕容康就许下了这样的誓言。 “好……” 泪水终于流出来了…… “诸位,请静一静,哈哈!请静一静,哈哈!哈哈……”小胖子一边大声维持秩序,一边又朝着叶二少使起了眼色。 怒火攻心,叶二少拿起一个茶杯劈手砸了过去。 小胖子抱头躲过,随后脸上铺满喜庆模样,宣读了各位选手获奖名单。没啥好说的了,叶逍遥出其不意排名第一,柳清涟和韩江并列第二,其他人等获得了纪念奖。 接着,小胖子讲了两个笑话将会场气氛抬到**,省略掉隆重的颁奖仪式,直接宣布本次音律大赛圆满结束。 神情非常不自然,仿佛憋了一泡尿如坐针毡,终于解脱了,韩江跳起身来,谁也不搭理,夹着尾巴正要开溜,张成凤兴冲冲地赶了过来,“江哥,我大哥晚上想给你开个庆功会,你看咱们去哪里举办?” “在下忙于修炼没有功夫,告辞。”韩江勉强一笑,闪身晃过张成凤撒腿就跑。 “二弟,你不领奖了?二等奖可是千年天山雪莲哟!”叶传奇欢天喜地地喊道。 “哼!喂狗吧!” “喂狗?喂狗多可惜,喂驴行不行?二弟,二弟……” 韩江已经没有了影子。 (叶娇娇的描写请参看八十四章《少女情怀》) 一百八十一章 粉拳如雨 百战求欢 柳清涟陪同着艳阳天和五更寒两位大家起身告辞,叶二少拦住不让走,说中午于叶氏家族产业青云居大摆筵席为舍妹庆生,三位务必要去热闹热闹。 两位大家说山野之人,懒散惯了,见不得热闹。 柳清涟说本宗有要事处理,届时杨舵主将携重礼前去为娇娇小姐庆生。 叶二少苦劝无果,只得失望地相送而出。 时光如梭,相会苦短,眨眼间就要劳燕分飞,叶传奇满怀伤感,上前去一膀子撞开叶二少,陪在了柳清涟身旁。 叶二少大怒,反肘将叶传奇撞了个趔趄。 叶传奇火了,耸肩箭步上前撞向叶二少,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螓首微颔,粉面笑容可掬,柳清涟素手执着裙摆,迈着猫步袅袅前行,叶传奇上前来一脚正踏在了拖着地面的裙角上。 习武之人反应灵敏,柳清涟感觉到身子一滞,自然而然向前一挣。 人要倒霉任你武功盖世也在劫难逃,寸了,该着,叶传奇恰恰于此刻撒脚了。 这一来一往正合借力打力之要义,就听见“哎呦!”一声,柳清涟惨叫一声,一头仆倒跌了个狗吃屎。 清涟仙子艳名天下,向来以风华绝代展示于公众面前,不过今日,朝天城上千名嘉宾共同目瞪口呆地见证了一个神迹。 只见仙子虎跳而起,挥舞粉拳有如狂风骤雨,残暴地将那两位仰慕者打趴下后,恶狠狠地跳到这个身上踩啊跺啊,再跳到那个身上跺啊踩啊,直到怒火发泄一空,方挽着裙子大踏步而去。 这一顿胖揍着实不轻,身子骨都快散架子了,护卫们围过来架着叶二少急急追赶仙子而去,叶二少揉着腰眼挣扎着爬不起来。 突然,他看见地上有东西闪闪发光,急忙爬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水晶耳坠。 耳坠呈椭圆形,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着“清涟”两个字。 清涟的?天啊!信物!定情信物!娘啊!天意!天意如此!! 叶传奇欢喜得心花怒放,拿起耳坠嗅了嗅,随即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一阵风般追了出去。 待到追出溢香花苑,柳清涟的马车已经绝尘而没,叶传奇怅然望着远天,心有所感,喃喃颂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时,治安府部长叶无忧,稽查司司长张伯川,督察孙子孝,巡查司司长****凯,二品捕头庄英雄等高官率领着上万人马蜂拥而至。 叶二少铁青着脸,严厉谴责了朝天城当前混乱的治安状况,责成治安府务必三日内擒获匪驴以儆效尤。 他还说,匪驴驴胆包天,不千刀万剐难以泄心头之恨,到时候要给全场每位嘉宾一块儿驴肉尝尝鲜。 叶无忧满面悲愤,断喝道:“二少,匪驴祸乱朝天,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属下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一天之内破不了此案,属下愿提头来见。” 说罢,他振臂一挥,大队人马立刻有如水银泻地般撒将出去,围住镜心湖严密布控,兴风作浪好一番折腾,险些令朝天城黑驴绝了种。 这一桩令朝天宗为之震动的大案要案侦破的非常漂亮,当天下午,叶无忧就手托着一只玉盒,亲自牵着一头黑驴赶赴张府请功。 叶二少乃守诺之人,当下命人叫来朝天城最著名的刽子手将匪驴千刀万剐,随后给每位参会嘉宾送去了一块驴肉。 叶传奇那一份有些特殊,他收到了一条驴尾巴。 韩江走的匆忙,竟然连古琴焦尾都未带,叶传奇领了纪念奖奖杯---镀金大饭桶,把焦尾放于其内,然后它去找叶逍遥闲聊,一边等着张府的护卫取来天山雪莲。 “恭喜逍遥老弟技压清涟仙子一举夺魁,哈哈!今儿中午必须得到天上人间摆一桌请客,哈哈!哈哈” 粉面红成了熟透的柿子,叶逍遥斜着眼睛瞅着他,冷哼道:“哼!逮住机会就知道挖苦人,真乃心胸狭窄,无耻下作之徒。” “哈哈!逍遥老弟误会了,哥哥是真心替老弟你高兴啊!”叶传奇拿捏着嗓子学着叶娇娇的声调说道:“凤求凰十分,其他人零分。哈哈!逗死我了,逗死我了,哥哥我敢肯定,此次音律大赛必将成为江湖上一大笑话,哈哈!哈哈!” 叶逍遥气得粉面扭曲,凤眼含恨,磨牙好半晌,突然展颜笑道:“嘿嘿,传奇兄,小弟有一事倍感蹊跷,不知道你觉察到没有?” “何事?请讲。” “艳阳天和五更寒二位大家品行高洁,向来不做违心之事。嘿嘿,此言果然不假啊!此次音律大赛他二人不评判琴艺,反而评判起了琴谱的创作水平。嘿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嗯,为什么呢?” “嘿嘿,此次清涟仙子自作主张请他们前来,可是他们却对韩江韩公子极度推崇,嘿嘿,你想没想过,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嗯,说明了什么呢?” “哈哈!恭喜传奇兄,贺喜传奇兄,哈哈!梦中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弟媳妇,你还是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场吧!哈哈!”叶逍遥捂着肚子笑作了一团。 叶逍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不过根本用不着去想是对是错,清涟和二弟韩江她能在一起啪啪啪吗?真乃天大的笑话。 叶传奇也捂着肚子笑作了一团。 叶逍遥愣住了,他细细观察着叶传奇的表情,纳闷道:“奇了怪了,你不知死活地同叶二少争锋吃醋,难道并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难道本少看错了?” “哈哈!逍遥老弟,知道你为什么会看错吗?因为你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思,哈哈!” “说来听听。”叶逍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是弯弯绕,她们的言行举止不会像男人们那么浅显直白,她们喜欢蒙着面纱令人琢磨不透,她们擅长将男人们迷惑得陷入云里雾里。逍遥老弟,哥哥我点拨点拨你,记住喽,当女人们说“不要,不要”的时候,你得这么理解:“不要?不!要!”” “别扯这没用的,你说说清涟仙子此举何为?” “嘿嘿,她这是为了取悦哥哥我……” 叶逍遥满面鄙夷,竖起中指嘲讽道:“切!传奇兄,鼻血又流出来了,你快擦擦吧。哎呀!打情骂俏也不用下狠手吧?” 叶传奇摸摸鼻子,鼻血果然又流出来了,擦了擦,他美滋滋地抚摸着脸蛋子上的红掌印,甜蜜蜜道:“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致用脚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啊,这也算得上肌肤之亲,这女人啊,对于最先接触到的男人一般都会终生难忘滴。” “好贱哟!好贱哟!” “嘿嘿,追求真爱必须要心贱脸皮厚,意志坚如铁,百战求欢,万死不辞。逍遥老弟,你太嫩了,等将来有一天你深受爱情打击的时候,可以来求哥哥我帮你出谋划策。” “谢了,本少不是白痴。”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果然叫叶传奇一语成谶,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叶逍遥的感情创伤请参看二十二章《纨绔子弟》中这一段话: “这一天是诸葛英终生难忘的日子,正是在这一天,她第一次组织了宗门拍卖大会,标志着她得以登上宗门大舞台一展宏图抱负。 可是多年以后,当这个心比天高的女强人拼搏得累了,倦了,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时候,每当回首想起这一天,她却总会苦涩地沉溺于当时这个不过付之一笑的小插曲上。 她知道性情使然,纵使当时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两个人之间也是有缘无份,可是有一股子发至心底的企盼在不停地作祟,让她不能不去想。 当时若没有发现那个小秘密,或者自己心境淡泊一些,也许一切将如常地发展下去,也许可以和那个傻傻的,柔柔的,纯纯的小男孩牵手相濡以沫,一生平淡终老,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回忆像腐朽的尸骸,时光越久远,越让人体会到失去的何其珍贵,何其之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会越来越甚,直到沉沦于无觉无识的境界……”) 一百八十二章 江湖上一大笑话 “两位大哥,在下是丐帮弟子阿炳,今日盛会有幸聆听两位仙音,在下受益匪浅,深感荣幸。” 丐帮那位少年阿炳凑过来,抱拳寒暄道。 叶逍遥客客气气还了一礼。 恨屋及乌,听到丐帮两个字就心生厌恶,叶传奇斜眼瞅着阿炳,语气不善道:“没看见我二人正在说话吗?你们丐帮知道什么叫作礼数吗?” 阿炳又施一礼,歉意道:“抱歉,抱歉,在下心情过于急迫,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看到对方始终闭着眼睛,叶传奇挖苦道:“哎呀!现在的臭叫花子都拿鼻孔看人,唉!什么世道?” 阿炳淡然一笑,再施一礼道:“叶大哥误会了,在下天生目盲,并非有意轻视两位大哥。” 闻言,心中感觉着像茅坑掏空了一般解气,敞亮,叶传奇幸灾乐祸哈哈大笑道:“瞎子?哈哈!瞎子,哈哈!原来是个瞎子,哈哈哈哈!” 打瞎子骂聋子,这货真不是东西,叶逍遥看不下去,一膀子撞开他,对阿炳说道:“他脑子不太正常,朋友,你有何事,但讲无妨” “多谢叶大哥。” 表达了感激之情,阿炳说,可能是因为天生目盲的缘故,他自幼对声音非常敏感,大千世界中声音林林种种,无论不同之处如何细微,他都可以分辨出来,而且过耳不忘。 阿炳还说,他立志于音律之道有所建树,这些年刻苦专研之余,拜访过不少名师大家。此次听闻清涟仙子也参加这场音律大赛,遂报名参赛。 说起清涟仙子,阿炳不吝赞美之词,直言盛名之下无虚士,当世罕有其比肩者。 叶传奇嘻嘻哈哈地插言道:“嘻嘻,清涟仙子算什么?还不是逍遥兄的手下败将,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样子非常可憎?”叶逍遥满面通红,抬脚欲踹叶传奇的屁股,叶传奇嬉皮笑脸地跳得远远的。 接下来,阿炳说起了自己刚才弹奏的那一首曲子,他说那是在两年前,他途径无锡郡,夜宿二泉池,心有感悟创作而成,取名二泉映月…… “那首曲子是你自创的?怪不得头一次听闻,我正准备有空儿了去诸葛门查查其根源呢。”叶逍遥讶然打量着阿炳,满面羞愧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创作出如此佳作,可笑在下还坐井观天自命不凡。阿炳,你将来必将成为音律之道一代宗师。” “过奖,过奖。” 阿炳和叶逍遥二人惺惺相惜,相互交流一番心得体会后,阿炳扭头朝着叶传奇说道:“在下今日最大的收获,是有幸聆听了这位叶大哥吹奏的那一曲。那种感觉很奇妙,在下能够感觉到它蕴涵丰富,仿佛触手可及,可惜却虚无缥缈无从寻觅,可能是在下人生阅历不足,短时间还无法参透。叶大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阿炳这么一说,叶逍遥也想起来了,扭头问叶传奇:“对了,你那只曲子从哪里学来的,不会真是从你姥姥那儿传下来的吧? “哈欠!你姥姥!”叶传奇打了个哈欠骂道。 叶逍遥和阿炳二人非常赞同艳阳天大家的观点,皆认为此曲实乃近代了不起的佳作。 阿炳的心情尤为迫切,他乞求叶传奇再吹奏几首类似的曲调听听。 叶传奇上下打量着阿炳,这位少年十五六岁,容貌清秀,身上有着一种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淡泊从容,令人看起来就感觉着清新舒坦。 反正闲来无事,他遂答应道:“我爷爷……啊不,我姥姥肚子里装了九百九十九种调调,哥哥我都会。今天哥哥我高兴,就给你们来两段,都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 就在这时,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位丐帮弟子,每人怀里抱着一个奖杯---镀金大饭桶。 圆脸蛋子乐开了花,赵光腚垫着脚尖拍拍阿炳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哈哈!阿炳,好样的,好样的。你勇夺音律大赛纪念奖,为咱们丐帮争了光,本舵主不会亏待你的,给你记上十个功,怎么样?哈哈!” 阿炳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叶传奇指着那两个大饭桶,插言道:“咦?你怎么领了两个?我为什么只领了一个?” “哈哈!老夫看到奖杯多余下一个,就同叶二少商量商量买了下来。凑成一对儿,把它们往我们丐帮驻地业务室一摆,金灿灿的,多气派,必能给丐帮带来好运和财运,哈哈!” 叶传奇问道:“你多钱买的?” 满怀仰慕望了一眼正在同嘉宾们应酬的叶二少,赵光腚提高嗓门喊道:“二少英明神武,仗义疏财,竟要白送给我,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这么有象征意义的奖杯珍贵无比,价值万金,我花了一万两,这都占大便宜了……” 叶传奇腾地蹦到赵光腚身旁,拉着他的袖子,甜甜地喊道:“赵舵主,赵大伯,您把在下这个也买去算了,凑成三个岂不是更气派?在下给你打个折扣,九九九九折,您掏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就行,如何?如何?” “嗯……好事成双,两个就够了。”赵光腚摇摇脑袋,转身要走。叶传奇热情如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游说他将叶二少的退回去,低价买下自己的。 眉头皱成山,眼神像盯着屎,赵光腚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叶传奇淳淳诱惑,一路降价,八千两……五千两……一千两…… 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光腚忍无可忍,猛地手肘后撞挣脱了束缚,寒着脸拂袖而去。 “唉!不管多精明的生意人,一旦脑袋被驴踢了,果真就变成了白痴。唉!看来只能把这层镀金刮下来了……” 叶传奇瞅着一旁的镀金饭桶,问叶逍遥:“你说能刮下来几两金子?能换多少两银子?” “哈哈!”叶逍遥拍了拍叶传奇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传奇兄,你知道吗?小弟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这身装疯卖傻藐视权贵,嘲讽奸佞的风骨,哈哈!” “这么欣赏我,那我就吃些亏,一百两卖给你。” “玩去!” 张府护卫取来了天山雪莲,叶传奇帮着韩江领了,转头看到像狗儿般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阿炳,他气儿不打一处来,翻着白眼鄙夷地丢下了一句话:“去,本少讨厌臭要饭的。”然后抱着大饭桶昂首扬长而去。 一百八十二章 慧耳 “两位大哥,在下是丐帮弟子阿炳,今日盛会有幸聆听两位仙音,在下受益匪浅,深感荣幸。” 丐帮那位少年阿炳凑过来,抱拳寒暄道。 叶逍遥客客气气还了一礼。 恨屋及乌,听到丐帮两个字就心生厌恶,叶传奇斜眼瞅着阿炳,语气不善道:“没看见我二人正在说话吗?你们丐帮知道什么叫作礼数吗?” 阿炳又施一礼,歉意道:“抱歉,抱歉,在下心情过于急迫,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看到对方始终闭着眼睛,叶传奇挖苦道:“哎呀!现在的臭叫花子都拿鼻孔看人,唉!什么世道?” 阿炳淡然一笑,再施一礼道:“叶大哥误会了,在下天生目盲,并非有意轻视两位大哥。” 闻言,心中感觉着像茅坑掏空了一般解气,敞亮,叶传奇幸灾乐祸哈哈大笑道:“瞎子?哈哈!瞎子,哈哈!原来是个瞎子,哈哈哈哈!” 打瞎子骂聋子,这货真不是东西,叶逍遥看不下去,一膀子撞开他,对阿炳说道:“他脑子不太正常,朋友,你有何事,但讲无妨” “多谢叶大哥。” 表达了感激之情,阿炳说,可能是因为天生目盲的缘故,他自幼对声音非常敏感,大千世界中声音林林种种,无论不同之处如何细微,他都可以分辨出来,而且过耳不忘。 阿炳还说,他立志于音律之道有所建树,这些年刻苦专研之余,拜访过不少名师大家。此次听闻清涟仙子也参加这场音律大赛,遂报名参赛。 说起清涟仙子,阿炳不吝赞美之词,直言盛名之下无虚士,当世罕有其比肩者。 叶传奇嘻嘻哈哈地插言道:“嘻嘻,清涟仙子算什么?还不是逍遥兄的手下败将,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样子非常可憎?”叶逍遥满面通红,抬脚欲踹叶传奇的屁股,叶传奇嬉皮笑脸地跳得远远的。 接下来,阿炳说起了自己刚才弹奏的那一首曲子,他说那是在两年前,他途径无锡郡,夜宿二泉池,心有感悟创作而成,取名二泉映月…… “那首曲子是你自创的?怪不得头一次听闻,我正准备有空儿了去诸葛门查查其根源呢。”叶逍遥讶然打量着阿炳,满面羞愧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创作出如此佳作,可笑在下还坐井观天自命不凡。阿炳,你将来必将成为音律之道一代宗师。” “过奖,过奖。” 阿炳和叶逍遥二人惺惺相惜,相互交流一番心得体会后,阿炳扭头朝着叶传奇说道:“在下今日最大的收获,是有幸聆听了这位叶大哥吹奏的那一曲。那种感觉很奇妙,在下能够感觉到它蕴涵丰富,仿佛触手可及,可惜却虚无缥缈无从寻觅,可能是在下人生阅历不足,短时间还无法参透。叶大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阿炳这么一说,叶逍遥也想起来了,扭头问叶传奇:“对了,你那只曲子从哪里学来的,不会真是从你姥姥那儿传下来的吧? “哈欠!你姥姥!”叶传奇打着哈欠骂道。 叶逍遥和阿炳二人非常赞同艳阳天大家的观点,皆认为此曲实乃近代了不起的佳作。 阿炳的心情尤为迫切,他乞求叶传奇再吹奏几首类似的曲调听听。 叶传奇上下打量着阿炳,这位少年十五六岁,容貌清秀,身上有着一种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淡泊从容,令人看起来就感觉着清新舒坦。 反正闲来无事,他遂答应道:“我爷爷……啊不,我姥姥肚子里装了九百九十九种调调,哥哥我都会。今天哥哥我高兴,就给你们来两段,都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 就在这时,丐帮朝天城分舵舵主赵光腚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踱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位丐帮弟子,每人怀里抱着一个奖杯---镀金大饭桶。 圆脸蛋子乐开了花,赵光腚垫着脚尖拍拍阿炳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哈哈!阿炳,好样的,好样的。你勇夺音律大赛纪念奖,为咱们丐帮争了光,本舵主不会亏待你的,给你记上十个功,怎么样?哈哈!” 阿炳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叶传奇指着那两个大饭桶,愤愤不平道:“你怎么领了两个?为什么只发给我一个?” “哈哈!老夫看到奖杯多余下一个,就同叶二少商量商量买了下来。你们看,金灿灿的,多气派,这凑成一对儿,把它们往我们丐帮驻地业务室一摆,必能给丐帮带来好运和财运,哈哈!” 叶传奇问道:“你多钱买的?” 满怀仰慕望了一眼正在同嘉宾们应酬的叶二少,赵光腚提高嗓门喊道:“二少英明神武,仗义疏财,竟要白送给我,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这么有象征意义的奖杯珍贵无比,价值万金,我花了一万两,这都占大便宜了……” 叶传奇腾地蹦到赵光腚身旁,拉着他的袖子,甜甜地喊道:“赵舵主,赵大伯,您把在下这个也买去算了,凑成三个岂不是更气派?在下给你打个折扣,九九九九折,您掏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就行,如何?如何?” “嗯……好事成双,两个就够了。”赵光腚摇摇脑袋,转身要走。 叶传奇热情如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游说他将叶二少的退回去,低价买下自己的。 眉头皱成山峦,眼神像盯着屎,赵光腚踢踏着小腿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叶传奇淳淳诱惑,一路降价,八千两……五千两……一千两…… 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光腚忍无可忍,猛地手肘后撞挣脱了束缚,寒着脸拂袖而去。 “唉!不管多精明的生意人,一旦脑袋被驴踢了,果真就变成了白痴。唉!看来只能把这层镀金刮下来了……” 叶传奇瞅着一旁的镀金饭桶,问叶逍遥:“你说能刮下来几两金子?能换多少两银子?” “哈哈!”叶逍遥拍了拍叶传奇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传奇兄,你知道吗?小弟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这身装疯卖傻藐视权贵,嘲讽奸佞的风骨,哈哈!” “你这么欣赏我,那我就吃些亏,一百两卖给你吧。” “玩去!” 张府护卫取来了天山雪莲,叶传奇帮着韩江领了,转头看到阿炳像狗儿般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他气儿不打一处来,翻着白眼鄙夷地丢下了一句话:“玩去!本少最讨厌臭要饭的。”然后抱着大饭桶昂首扬长而去。 阿炳和传奇巨侠的第一次会晤可以说并不愉快,但是并不妨碍二者后来结成了深厚的友谊,用诸葛门的评价就是“狼狈为奸”。 同时,这也算埋下了一个伏笔,未来的传奇巨侠将会通过阿炳这双慧耳发现一个秘密,令其惊诧以至于吞舌的大秘密。 一百八十三章 扒墙头 “少主正在修炼,概不会客。…頂點小說,” 冷冰冰一言,护卫无涯“咣当”关上了院门。 “大哥,呵呵,在下来给二弟送琴,呵呵,二弟忘了拿了,呵呵,请大哥通融一下。”叶传奇客客气气地喊道。 片刻后,门内传来了无涯的声音:“少主命你将琴还给那张成凤。” “这……不好吧……” “滚!” 离开溢香花苑后,叶传奇就抱着大饭桶匆匆赶到了翠竹居。 不知道那小三杨湘为什么失约未去溢香花苑给二弟捧场,若是被叶大主管咔嚓了,那当然最好,若没有,那么他今日必定会来看望二弟…… 叶传奇盯着墙头,回想起那天所见他们二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心中妒火中烧,愈燃愈烈,遂放下大饭桶,一跃而起朝着墙头扒去。 无论无何都要看看那该死的小三在不在院子里,如果在,那就,哼哼!哼哼…… 刚扒到墙头上,就感觉到双掌刺痛,痛彻心扉,叶传奇当即惨叫一声,摔落地上。 坐起身来,颤悠悠地摊开双掌一看,只见每只手掌上都被扎破了两个伤口,小指宽窄,黑血淋漓。并感觉到双掌有些麻木,还伴着丝丝瘙痒。 我靠!中毒了! 叶传奇急忙张嘴吸允伤口,吐出一口口毒血。 从前于南疆山水间生活的时候,倒也常常为毒物咬噬,每每使用此法皆平安无事。身子贱,老天都不收,可能是这个理儿。 不过这一次可不一样。 土办法丝毫未起作用,仅仅过了十息,双掌已经漆黑如墨,一条黑线顺着筋脉蔓延到了胳膊弯。 哇咔咔!剧毒!剧毒!! 叶传奇吓得魂飞天外,急忙依照五心朝天的架势盘坐好,运功逼毒。 此刻,感觉着嘴巴麻木,好像不属于自己,舌头肿胀,好像变成了大萝卜。心脏砰砰跳动欲出,胸口添堵喘不过气儿来,冷汗下雨般滚落…… 逼,逼,逼个屁! 他知道自己内力飘渺如烟,也就能逼个屁出来,还是大呼救命吧:“救……命,二弟……救……命,救……” 呼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子酥软像滩屎铺在地上,正当叶传奇绝望的时候,韩江背着手,缓缓出得门来。 望了一眼他的鬼样子,韩江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小小的七星海棠之毒都解不了,哼!真是个废物。无涯,给他解药。” 护卫无涯跟随其后,伸手入怀正要取出解药,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没牙,别给他。毒死这个王八羔子!毒死这个王八羔子!!” 老宗主传音入密? 无涯四下里看了看,果然看见老杀手不知道何时溜了出来,正掩身于一簇竹林后偷窥。那老脸上笑意盎然,真像摔在地上裂成了花瓣的西红柿。 老少两位宗主意见相左,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少主稍候,属下这就回房去取。”无涯请示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这七星海棠剧毒无比,盖世高手想要运功逼出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至于这个狗屁不是的小混混,无涯敢打赌,一盏茶时间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他决定,先去茅厕里拉上一泡线屎,然后再回来复命。 这些小动作没有瞒过韩江的眼睛,她四下里瞅瞅看到了老杀手,当即素手掐腰,没鼻子没脸训斥道:“你也活了一百多岁了,还同一圾斗气儿,你要不要脸?丢不丢人?” 气消了,心情爽,老杀手朝着乖孙女做了个鬼脸,随后身子一晃,没有了影子。 遵从少宗主号令,无涯使了一招金龙摆尾,身影有如鬼魅般来到叶传奇身旁,取出一颗黑黝黝的药丸往他嘴里塞。舌头果真肿成了大萝卜,竟然塞不进去,无涯伸爪抓住舌头,拽出一尺来长,方将药丸喂服入肚。 当时叶传奇已经昏厥了过去。 感觉着灵魂好似脱体而出,轻飘飘地有如云间漫步。意识模糊,不甚清楚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于何时何地,就这样飘啊飘,飘啊飘…… 晕晕乎乎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叶传奇费力地睁开眼睛,阳光刺眼难耐,他伸手捂住眼睛。 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他偏脑袋看了看,没有看见韩江和那位护卫。 午后炎热的阳光炙烤着身体,感觉着口舌干渴有如火烧,胸腔仿佛要爆炸了。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渠,他想要爬起身来,双掌碰着地面,疼得他呲牙惨叫了一声。 他摊开双掌看了看,伤口已经止住血,这一挣又破了,鲜血滴答流出。 毒解了就好,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手足酥软无力爬起来,他只好手肘和双腿用力,奋力朝着水渠爬去。 这一段距离,若是放在平常,也就两蹦达就到了。可是现在,真有如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儿龟爬前往。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水渠前,他一头扎进水里,一顿鲸吸好不欢畅。 满满灌了一肚子水,精神好了许多,他扭头四下里看了看,稍做休息后,遂朝着大饭桶爬去。 蜷缩在大饭桶的阴凉里,所有力气消耗一空,叶传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如瞻仰先祖遗容般仰头盯着墙头,眼角泪花闪现,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打死也不再扒墙头了。 一阵困乏袭来,头脑昏涨,叶传奇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与天斗,命如草芥有何惧? 与人斗,狗咬狗其乐无穷。 天性使然,追求真爱永远记吃不记打。 睡梦中那两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交替着晃来晃去,他嘴角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算是前后呼应吧,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一百六十七章争风吃醋》: 老杀手依旧盯着墙头,轻声说道:“没牙啊!这院子的安保工作还有待加强啊!” “嗯?”无涯闻言一愣,心中暗自纳闷:“有老祖宗在此,不亚于藏兵百万,为何还要加强安保工作?” 转念一想,安全是最重要的,正因为老祖宗和少宗主隐居于此,才正应如此。他马上谢罪道:“卑职失职,卑职失职,卑职这就去给联络暗桩,命他们即刻给总舵飞鸽传书,尽遣高手赶赴朝天。” “不用,不用,没牙啊!你将墙头插上毒蒺藜即可……” 好像憧憬着看到了什么,老脸笑容满面,老杀手喃喃自语道:“小王八羔子,让你再趴墙头,让你再趴墙头……”) 一百八十四章 斗小三(上) 一觉醒来已经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叶传奇揉揉惺忪睡眼,伸个懒腰,爬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感觉到体力已经恢复了过来。 抬眼看看天色,揉揉肚子,他感觉到饿极了,一定能够吞得下一头猪。 同小三战斗艰苦卓绝,因此一定要善待自己,他想了想,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今天撞大运白得到一个镀金大饭桶,这可值不少银子,手掌依旧有些痛楚,他于是撕扯下两条衣襟包扎包扎,然后抱着大饭桶出了翠竹居。 离得翠竹居不远,有间小饭馆,进去对着窗户坐下,翠竹居大门正好暴露于视野里。 小三啊,小三,看你如何逃得出老子的五指山? 叶传奇非常满意,喊来店小二上菜。 自己花银子下馆子,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如此有纪念意义可不能小气了。 叶传奇拿着菜谱斟酌半晌,点了四个菜;炒猪脸,溜肥肠,炖排骨,烧猪蹄,算是正好凑齐了一头猪。 酒?茶水不花钱吧?好渴啊,酒免了,来一大壶上好的茉莉花茶。 小饭馆干净整洁,掌柜的兼大厨手脚麻利,叶传奇刚刚抱着茶壶喝了个底儿朝天,店小二就端着一盘子溜肥肠出来了。 叶传奇食指大动,心急火燎地刚刚执起筷子,就听见窗外传来杀猪般的叫嚷声:“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朝天城人口众多,每天不杀死几千口子如何称得上大都市?不过要想天天好运气能看到杀人,那就难了。 这种热闹必须要看,而且还不能误了,可是……叶传奇盯着溜肥肠,一时有些犹豫…… 肥肠:动物内脏,又名下水,称得上第一美味。要不然猛兽们捕获猎物后,总要率先撕咬开肚皮,饕餮而食。不过,因为屎尿穿肠过的缘故,并不为上等人青睐,多数人闻之捂鼻,见之干呕。 叶传奇不是上等人,他最爱吃这一口。 时不我待了,我去! 他吞咽着口水,端起盘子,一溜烟儿出了饭馆。 离得小饭馆没多远,大街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圈子人。 叶传奇奔到近前之际,正逢九州剑王郝剑,华夏刀圣柴刀,神州无敌李寻愁,赛咬金程点点等一群赏金猎人们豕突狼奔而至。 赛咬金程点点双眼冒光,挥舞起两柄巨斧,一边驱散人群,一边震天地嚎叫:“神丐?是不是在抓神丐?让开!让开!谁跟老子抢,老子劈了谁!” 人们畏其声势,纷纷让出了一条通道。 那帮子赏金猎人们蜂拥而入,叶传奇钻空子跟了进去。 圈子内,一个汉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二个汉子跪伏其身旁,正在歇斯底里地谴责着什么。三人都是赏金猎人打扮,看来应该是同行的好友。 顺着那二人的手指看去,叶传奇当即开心的魂飞魄散,因为他看见了神色慌张的杨湘和小书童主仆二人。 有很多路人见证了这起惨案的发生,他们纷纷谴责杨湘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杨湘主仆二人高声辩解,可惜湮没于一边倒的谴责声中荡不起星点儿涟漪。 看到有同行掺乎了进来,死者的一位朋友悲愤地道出了详情。 他说他们闲逛到此处,朋友断魂刀许还山不小心撞了此人一下,未料到此人二话不说就痛下杀手,一掌震断了许还山的心脉。大家都是赏金猎人,同吃一碗饭,一定要替惨死的兄弟报仇雪恨…… 杨湘还未来得及辩解,就听到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狗贼纳命来!” 赛咬金程点点脾气暴躁,点火就上房顶,他凶神恶煞地挥起两扇巨斧,携着风雷之势朝着杨湘兜头劈下。 杨湘急忙闪身躲到一旁,正要出言辩解,“混账东西,吃老子一刀。”华夏刀圣柴刀厉声呐喊着挥刀冲杀过来…… 赛咬金程点点身俱金钟罩铁布衫神功,擅长八卦宣花斧天罡三十六路斧,可谓钢筋铁骨,威猛无敌。 华夏刀圣柴刀擅长七十二狂风刀法,刀法凌厉,快捷如风。 二个愣头青围着杨湘好似剁饺子馅儿般猛砍猛剁,杨湘闪动身形,仿佛穿花蝴蝶般一一避将了过去。 自从天下间的赏金猎人齐聚朝天城搜捕神丐以来,九州剑王郝剑同外乡的赏金猎人们打过几次架以后,他深刻体会到了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于是振臂高呼,将这些要好的赏金猎人们联合起来结成了统战同盟。 “点子扎手,大家不要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啊!” 郝剑眼光老道,看出杨湘武功不凡,他怕兄弟们受了伤,于是急忙呐喊一声,使出辟邪剑法扑了上去。只见他身法有如鬼魅,剑法毒辣,招招不离杨湘的要害。 统战联盟诸君听从盟主号令,一窝蜂涌了上去,团团围住杨湘一顿痛殴…… “唉!又要以众欺寡,唉!这就是生活,有什么办法呢?” 飞刀无敌李寻愁哭丧着脸嘟囔一句,手指一抖,指缝间显现出一柄飞刀,三寸七分长,绝技蓄势待发…… 杨湘原本应对游刃有余,不过见到这些大汉们有如抢钱般一拥而上,他顿时来了气,遂拔剑出鞘,展神威绞飞了华夏刀圣柴刀的掌中刀,抽空子踹了赛咬金程点点坐了一个屁股蹲,连环三剑逼得九州剑王郝剑大踏步退了九步。 知道面前这位剑法出众的汉子是这些人的首领,杨湘正准备施展绝学,一举擒下此人的时候。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老李飞刀已经飞抵咽喉,杨湘吓得魂飞魄散,正要扭头躲闪的时候,一枚铜钱电射而来撞飞了那柄夺命的飞刀。 有暗器高手使出满天星手法打出一把铜钱,半数赏金猎人纷纷中招倒地。 赛咬金程点点身上中了二记,响声清脆,他一身钢筋铁骨,痛的伸掌揉了揉,叫了二声娘就没事了。 华夏刀圣柴刀正在猫着腰捡刀,听闻风声大叫一声不好,急忙使出一招恶狗吃屎躲闪了过去。 九州剑王郝剑挥剑绞飞了铜钱,为铜钱蕴含的深厚内力震得又大退了三步。 飞刀无敌李寻愁遭受特殊照顾,三枚铜板呈品字电射而来。老人家江湖经验丰富,顾不得哭丧着脸叹息一声就甩手打出三记飞刀,然后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将出去。 果不其然,虽然老李飞刀例无虚发一一正中铜钱,但是无不例外被铜钱一一撞飞了出去,铜板来势略滞,最终钉在了他原先的落脚点上。 杨湘趁乱逃出包围圈仓皇而逃,恰好朝着叶传奇这个方向而来。 “小三啊,小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哇咔咔!把小命留下来吧!” 面带诡异的笑容,叶传奇一手托举着溜肥肠,一手振臂喊道:“三弟,莫要惊慌害怕,大哥在此。” 惊慌失措中看到了熟人,杨湘神色一喜,果然一溜烟而来…… (一:赏金猎人这个群体,请参看二十五章: “…… 一楼消息买卖大厅是赏金猎人的天堂,他们大多劲装打扮,或身后背着,或腰间挎着,或手里拎着形形色色的各种武器,一个个精神劲儿十足,仿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老猴子把他们形象地比喻成麻雀,说天上的麻雀有多少,地上的赏金猎人就有多少。 他们桀骜不驯,不愿卖身宗派和门阀,喜欢独来独往过活,相对于笼中鸟雀,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他们坚忍卓绝,不辞餐风露宿,不惧风刀霜剑,身影遍布五湖四海,如风般不作任何停留;他们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搏命赚取人生的未来,每年不知有多人客死异乡,荒草笼坟茔,不过其种群生生不息,永不灭绝。 对于他们来说,诸葛门有如粮仓谷场,只要围绕着它就不会缺食儿吃,它为他们提供了生存的养分,而他们则将其转化为银两,共同瓜分挥霍,二者唇齿相依,构成了江湖上一道缤纷的风景。”) (二:如此可爱的一个群体,本书怎么能不多加描写呢?以后着墨将陆续增多,一定会给朋友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三:关于九州剑王郝剑,华夏刀圣柴刀,神州无敌李寻愁,赛咬金程点点这些赏金猎人们的描写,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见十二章,二十五章和二十六章) 一百八十四章 狙击小三(上) 一觉醒来已经夕阳西下,红霞满天。⊙頂點小說, 叶传奇揉揉惺忪睡眼,伸个懒腰,爬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感觉到体力已经恢复了过来。 抬眼看看天色,揉揉肚子,他感觉到饿极了,想必能够吞得下一头猪。 同小三战斗艰苦卓绝,一定要善待自己,而且今天撞大运白捡了一个镀金大饭桶,这可值不少银子,想起这美事儿心里就乐开了花,叶传奇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手掌依旧有些痛楚,他撕扯下两条衣襟包扎包扎,然后抱着大饭桶出了翠竹居。 离得翠竹居不远,有间小饭馆,进去对着窗户坐下,翠竹居大门正好暴露于视野里。 小三啊,小三,看你如何逃得出老子的五指山? 叶传奇非常满意,喊来店小二上菜。 自己花银子下馆子,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如此有纪念意义可不能小气了。 叶传奇拿着菜谱斟酌半晌,点了四个菜;炒猪脸,溜肥肠,炖排骨,烧猪蹄,算是正好凑齐了一头猪。 酒?茶水不花钱吧?好渴啊,酒免了,来一大壶上好的茉莉花茶。 小饭馆干净整洁,掌柜的兼大厨手脚麻利,叶传奇刚刚抱着茶壶喝了个底儿朝天,店小二就端着一盘子溜肥肠出来了。 叶传奇食指大动,心急火燎地刚刚执起筷子,就听见窗外传来杀猪般的叫嚷声:“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朝天城人口众多,每天不杀死几百口子如何称得上大都市?不过要想天天好运气能看到杀人,那就难了。 这种热闹必须要看,而且还不能误了,可是……叶传奇盯着溜肥肠,一时有些犹豫…… 肥肠:动物内脏,又名下水,称得上第一美味。要不然猛兽们为何捕获猎物后,总要率先撕咬开肚皮,饕餮而食。不过,因为屎尿穿肠过的缘故,并不为上等人青睐,多数人闻之捂鼻,见之干呕。 叶传奇不是上等人,他最爱吃这一口。 时不我待了,我去! 他吞咽着口水,端起盘子,一溜烟儿出了饭馆。 离得小饭馆没多远,大街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圈子人。 叶传奇奔到近前之际,正逢九州剑王郝剑,华夏刀圣柴刀,神州无敌李寻愁,赛咬金程点点等一群赏金猎人们豕突狼奔而至。 赛咬金程点点双眼冒光,挥舞起两柄巨斧,一边驱散人群,一边震天地嚎叫:“神丐?是不是在抓神丐?让开!让开!谁跟老子抢,老子劈了谁!” 人们畏其声势,纷纷让出了一条通道。 那帮子赏金猎人们蜂拥而入,叶传奇钻空子跟了进去。 圈子内,一个汉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二个汉子跪伏其身旁,正在歇斯底里地谴责着什么。三人都是赏金猎人打扮,看来应该是同行的好友。 顺着那二人的手指看去,叶传奇当即开心的魂飞魄散,因为他看见了神色慌张的杨湘和小书童主仆二人。 有很多路人见证了这起惨案的发生,他们纷纷谴责杨湘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杨湘主仆二人高声辩解,可惜湮没于一边倒的谴责声中荡不起星点儿涟漪。 看到有同行掺乎了进来,死者的一位朋友悲愤地道出了详情。 他说他们闲逛到此处,朋友断魂刀许还山不小心撞了此人一下,未料到此人二话不说就痛下杀手,一掌震断了许还山的心脉。大家都是赏金猎人,同吃一碗饭,一定要替惨死的兄弟报仇雪恨…… 杨湘还未来得及辩解,就听到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狗贼纳命来!” 赛咬金程点点脾气暴躁,点火就上房顶,他凶神恶煞地挥起两扇巨斧,携着风雷之势朝着杨湘兜头劈下。 杨湘急忙闪身躲到一旁,正要出言辩解,“混账东西,吃老子一刀。”华夏刀圣柴刀厉声呐喊着挥刀冲杀过来…… 赛咬金程点点身俱金钟罩铁布衫神功,擅长八卦宣花斧天罡三十六路斧,可谓钢筋铁骨,威猛无敌。 华夏刀圣柴刀擅长七十二狂风刀法,刀法凌厉,快捷如风。 二个愣头青围着杨湘好似剁饺子馅儿般猛砍猛剁,杨湘闪动身形,仿佛穿花蝴蝶般一一避将了过去。 自从天下间的赏金猎人齐聚朝天城搜捕神丐以来,九州剑王郝剑同外乡的赏金猎人们打过几次架以后,他深刻体会到了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于是振臂高呼,将这些要好的赏金猎人们联合起来结成了统战同盟。 “点子扎手,大家不要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啊!” 郝剑眼光老道,看出杨湘武功不凡,他怕兄弟们受了伤,于是急忙呐喊一声,使出辟邪剑法扑了上去。只见他身法有如鬼魅,剑法毒辣,招招不离杨湘的要害。 统战联盟诸君听从盟主号令,一窝蜂涌了上去,团团围住杨湘一顿痛殴…… “唉!又要以众欺寡,唉!这就是生活,有什么办法呢?” 飞刀无敌李寻愁哭丧着脸嘟囔一句,手指一抖,指缝间显现出一柄飞刀,三寸七分长,绝技蓄势待发…… 杨湘原本应对游刃有余,不过见到这些大汉们有如抢钱般一拥而上,他顿时来了气,遂拔剑出鞘,展神威绞飞了华夏刀圣柴刀的掌中刀,抽空子踹了赛咬金程点点坐了一个屁股蹲,连环三剑逼得九州剑王郝剑大踏步退了九步。 知道面前这位剑法出众的汉子是这些人的首领,杨湘正准备施展绝学,一举擒下此人的时候。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老李飞刀已经飞抵咽喉,杨湘吓得魂飞魄散,正要扭头躲闪的时候,一枚铜钱电射而来撞飞了那柄夺命的飞刀。 有暗器高手使出满天星手法打出一把铜钱,半数赏金猎人纷纷中招倒地。 赛咬金程点点身上中了二记,响声清脆,他一身钢筋铁骨,痛的伸掌揉了揉,叫了二声娘就没事了。 华夏刀圣柴刀正在猫着腰捡刀,听闻风声大叫一声不好,急忙使出一招恶狗吃屎躲闪了过去。 九州剑王郝剑挥剑绞飞了铜钱,为铜钱蕴含的深厚内力震得又大退了三步。 飞刀无敌李寻愁遭受特殊照顾,三枚铜板呈品字电射而来。老人家江湖经验丰富,顾不得哭丧着脸叹息一声就甩手打出三记飞刀,然后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将出去。 果不其然,虽然老李飞刀例无虚发一一正中铜钱,但是无不例外被铜钱一一撞飞了出去,铜板来势略滞,最终钉在了他原先的落脚点上。 杨湘趁乱逃出包围圈仓皇而逃,恰好朝着叶传奇这个方向而来。 “小三啊,小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哇咔咔!把小命留下来吧!” 面带诡异的笑容,叶传奇一手托举着溜肥肠,一手振臂喊道:“三弟,莫要惊慌害怕,大哥在此。” 惊慌失措中看到了熟人,杨湘神色一喜,果然一溜烟而来…… (一:赏金猎人这个群体,请参看二十五章: “…… 一楼消息买卖大厅是赏金猎人的天堂,他们大多劲装打扮,或身后背着,或腰间挎着,或手里拎着形形色色的各种武器,一个个精神劲儿十足,仿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老猴子把他们形象地比喻成麻雀,说天上的麻雀有多少,地上的赏金猎人就有多少。 他们桀骜不驯,不愿卖身宗派和门阀,喜欢独来独往过活,相对于笼中鸟雀,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他们坚忍卓绝,不辞餐风露宿,不惧风刀霜剑,身影遍布五湖四海,如风般不作任何停留;他们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搏命赚取人生的未来,每年不知有多人客死异乡,荒草笼坟茔,不过其种群生生不息,永不灭绝。 对于他们来说,诸葛门有如粮仓谷场,只要围绕着它就不会缺食儿吃,它为他们提供了生存的养分,而他们则将其转化为银两,共同瓜分挥霍,二者唇齿相依,构成了江湖上一道缤纷的风景。”) (二:如此可爱的一个群体,本书怎么能不多加描写呢?以后着墨将陆续增多,一定会给朋友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三:关于九州剑王郝剑,华夏刀圣柴刀,神州无敌李寻愁,赛咬金程点点这些赏金猎人们的描写,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见十二章,二十五章和二十六章) 一百八十五章 狙击小三 (下) 小三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轻快的足音仿佛踩踏在心尖子上,心情即紧张又兴奋,好似chun心荡漾去偷腥,叶传奇不停地暗自提醒自己:“淡定,淡定,要淡定……” 他知道这位小三武功深不可测,若想一举斩于马下,必须得耍些小手段。∈♀頂點小說, 因此,当杨湘跑到近前,粉面离得盘子仅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叶传奇突然满面惊容,大喝一声:“小心身后!” 初出江湖阅历不足,杨湘微愣,下意识回首看了一眼,并没有险情啊,怎么回事儿? 不过,待他飞快地扭回头来,视野已经被一盘子菜肴填的满满的。 仅仅来得及惊恐地张开樱桃小口,盘子就平拍在了粉面上。鼻头酸楚眼泪汩汩而出,掺和着流淌的汤汁搅扰得视线一片模糊,嘴里还被不知名的菜肴填满了,味道好恶心。 杨湘惊叫一声,正要挥舞衣袖擦拭脸面,一个身子扑过来死死地抱住他,一起滚落尘埃。 一举将小三仆倒,双手死死按住对方的双臂,双腿死死地夹住对方的双腿,身子死死地压在对方身上,叶传奇高兴得心花怒放,大喊道:“在下擒住了恶贼,诸位好汉速来助我!速来助我!!” 这副小身板还没有自己壮实,既然展开了肉搏,任你武功再高也给老子乖乖地束手就擒…… 感受着身子下玉暖温香,心跳怦怦,还有两处凸起微微发硌,叶传奇正在暗自得意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下的猎物奋力一挣,险些挣脱。他急忙使了招缠字诀,双腿有如麻花般缠住了对方双腿。 这个姿势令他回想起那一年,他流浪到一个小村庄里,帮着一家农户杀猪。猪儿挣脱开绳子要跑,于是他一个虎扑上去使用了这一招。 效果如何? 呵呵,为了感谢他,农户赏了一碗溜肥肠…… 想到这儿的时候,叶传奇涎水淋漓,流了杨湘一脸。 强忍住干呕,杨湘剧烈挣扎了两下未起作用,猛地甩头使了一招头槌,正中叶传奇面门。 鼻血和眼泪瞬间满面,眼前晃动着金星,叶传奇不敢怠慢,当即见招拆招,身子奋力下压,脑袋斜探死死地抵住了猎物的脖子。 感觉到肠子要被挤出来了,杨湘痛苦地shen吟一声,困兽犹斗之际哪里还顾得上风华和形象,他扭头张嘴咬住了叶传奇脖侧。 好痛啊,叶传奇挣了一下没有挣脱,遂一摆头,张嘴咬住了猎物的耳朵。 含在嘴里小巧玲珑,温滑如玉,这种感觉真美妙,好耳朵,好耳朵。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咬别人的耳朵了,回想起刚到朝天城的时候,就曾经路见不平咬掉了内务省高官的耳朵…… 忆起往昔,歹意心头起,恶念胆边生,叶传奇狰狞一笑,他要故伎重施将这该死的小三变成一只耳。 觉察出对方的意图,杨湘登时吓得魂飞天外,慌忙松开了嘴。 不要啊!不要!不要!! 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比生命都重要,自然也包括耳朵。世人心目的仙子若是变成了一只耳,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四肢酥软放弃了反抗,浑身瑟瑟发抖,杨湘脸色惨白,樱唇颤抖,眼神中饱含着惊恐和哀求之色注视着叶传奇,此心别无所求,只求嘴下留情。 笑话!谁会对小三萌生怜香惜玉之心? 叶传奇丝毫没有犹豫,他面带残酷的笑意,运起吃奶的功力汇聚于上下牙口,正准备咔嚓来上一口。值此危急关头,一枚铜钱电射而来,正中其背心要穴。 身子顿时僵死如木头,他一头杵倒在杨湘身上。 这时,九州剑王郝剑一马当先而至,掌中宝剑流淌着霞光,闪电般直奔杨湘脖颈削来。 叶传奇眼前恍惚浮现出钻云燕郭本昌那颗狰狞的首级,他欣喜若狂,眼角流出了喜悦的泪花…… 电光火石间,又飞来一枚铜钱,正撞击在剑刃上,郝剑一个趔趄退后一大步。 铜钱纷扬接连而至,诸位赏金猎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这时候,杨湘终于还了阳,伸手扒开叶传奇的嘴,挣脱出耳朵,一把将其推开。他一跃而起如飞逃窜,只见那道身影急急如惊弓之鸟,惶惶如漏网之鱼,好不狼狈。 望着那道背影,叶传奇心中涌动着不甘和懊悔,泪如泉涌,好不悲伤。 残存的赏金猎人们最终没有追上杨湘,只好原路返回。 郝剑解开了叶传奇的穴道,拍着他的肩膀,赞叹道:“小兄弟,你为了正义而奋不顾身,我们赏金猎人这个群体永远都会记住你的恩情。啧!啧!小兄弟,说真的,像你这样英勇无畏的年轻人,当今世上实在少见。” “大哥过奖了,小弟生性嫉恶如仇,唉!可恨啊!”叶传奇抹着眼泪,咬着牙根喃喃道:“可恨让他跑了,可恨让他跑了……” “好兄弟,哥哥我最佩服打架不要命的,因为哥哥我打架就不要命,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永永远远都是亲兄弟。” 赛咬金程点点尤其稀罕叶传奇,高兴得手舞足蹈之余,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如熊掌一击,叶传奇当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恶贼有个同伙,有个小书童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这一下反而令叶传奇清醒了过来,他一跃而起,一边嚎叫着,一边有如猫儿被剁了尾巴般狂暴地四处搜寻起来。 混杂于人群中,柳清涟的贴身侍女露儿身着一身并不合身的花布衫,偷偷朝着叶传奇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叶传奇同郝剑诸人互道了姓名和身份,叶传奇这个在朝天城内已经被叫烂了的名字第一次被这帮子赏金猎人们郑重地记在了脑子里。 后来,这些刀口舔血的热血汉子们搏命帮着传奇巨侠抵挡下一次杀劫,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大批巡捕赶到案发现场,勘察案情,验尸,维护治安。叶传奇极其热心,竭尽所能地将杨湘的底细揭发了出来。 仵作验尸后开具了死亡文书,死者的两个朋友签名画押后,领走了许还山的尸体下葬。离去的时候,其中一位叫作追魂剑杨林的络腮胡子,诡异地朝着叶传奇挤了挤眼睛。 以为脸上的血迹没有擦干净,叶传奇挥袖子擦了擦脸蛋子。 这个消息有如飓风瞬息席卷朝天城大街小巷,不下十万赏金猎人随即包围了治安府,人声鼎沸一宿未散。 不管平时如何动不动就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此时此刻他们手拉手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 统一立场一致对外,振臂盟誓要将杨湘碎尸万段,以慰同行在天之灵。 第二天一大早,治安府发布了通缉告示,悬赏一万两缉拿杨湘。 随后,赏金猎人工会悬赏三万,诸葛门友情支持一万,再加上赏金猎人们踊跃捐款,一朝一夕之间,杨湘的人头直达三十万两之巨,直追神丐。 185章 狙击小三(下) 小三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轻快的足音仿佛踩踏在心尖子上,心情即紧张又兴奋,好似chun心荡漾去偷腥,叶传奇不停地暗自提醒自己:“淡定,淡定,要淡定……” 他知道这位小三武功深不可测,若想一举斩于马下,必须得耍些小手段。△頂點小說, 因此,当杨湘跑到近前,粉面离得盘子仅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叶传奇突然满面惊容,大喝一声:“小心身后!” 初出江湖阅历不足,杨湘微愣,下意识回首看了一眼,并没有险情啊,怎么回事儿? 不过,待他飞快地扭回头来,视野已经被一盘子菜肴填的满满的。 仅仅来得及惊恐地张开樱桃小口,盘子就平拍在了粉面上。鼻头酸楚眼泪汩汩而出,掺和着流淌的汤汁搅扰得视线一片模糊,嘴里还被不知名的菜肴填满了,味道好恶心。 杨湘惊叫一声,正要挥舞衣袖擦拭脸面,一个身子扑过来死死地抱住他,一起滚落尘埃。 一举将小三仆倒,双手死死按住对方的双臂,双腿死死地夹住对方的双腿,身子死死地压在对方身上,叶传奇高兴得心花怒放,大喊道:“在下擒住了恶贼,诸位好汉速来助我!速来助我!!” 这副小身板还没有自己壮实,既然展开了肉搏,任你武功再高也给老子乖乖地束手就擒…… 感受着身子下玉暖温香,心跳怦怦,还有两处凸起微微发硌,叶传奇正在暗自得意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下的猎物奋力一挣,险些挣脱。他急忙使了招缠字诀,双腿有如麻花般缠住了对方双腿。 这个姿势令他回想起那一年,他流浪到一个小村庄里,帮着一家农户杀猪。猪儿挣脱开绳子要跑,于是他一个虎扑上去使用了这一招。 效果如何? 呵呵,为了感谢他,农户赏了一碗溜肥肠…… 想到这儿的时候,叶传奇涎水淋漓,流了杨湘一脸。 强忍住干呕,杨湘剧烈挣扎了两下未起作用,猛地甩头使了一招头槌,正中叶传奇面门。 鼻血和眼泪瞬间满面,眼前晃动着金星,叶传奇不敢怠慢,当即见招拆招,身子奋力下压,脑袋斜探死死地抵住了猎物的脖子。 感觉到肠子要被挤出来了,杨湘痛苦地shen吟一声,困兽犹斗之际哪里还顾得上风华和形象,他扭头张嘴咬住了叶传奇脖侧。 好痛啊,叶传奇挣了一下没有挣脱,遂一摆头,张嘴咬住了猎物的耳朵。 含在嘴里小巧玲珑,温滑如玉,这种感觉真美妙,好耳朵,好耳朵。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咬别人的耳朵了,回想起刚到朝天城的时候,就曾经路见不平咬掉了内务省高官的耳朵…… 忆起往昔,歹意心头起,恶念胆边生,叶传奇狰狞一笑,他要故伎重施将这该死的小三变成一只耳。 觉察出对方的意图,杨湘登时吓得魂飞天外,慌忙松开了嘴。 不要啊!不要!不要!! 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比生命都重要,自然也包括耳朵。世人心目的仙子若是变成了一只耳,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四肢酥软放弃了反抗,浑身瑟瑟发抖,杨湘脸色惨白,樱唇颤抖,眼神中饱含着惊恐和哀求之色注视着叶传奇,此心别无所求,只求嘴下留情。 笑话!谁会对小三萌生怜香惜玉之心? 叶传奇丝毫没有犹豫,他面带残酷的笑意,运起吃奶的功力汇聚于上下牙口,正准备咔嚓来上一口。值此危急关头,一枚铜钱电射而来,正中其背心要穴。 身子顿时僵死如木头,他一头杵倒在杨湘身上。 这时,九州剑王郝剑一马当先而至,掌中宝剑流淌着霞光,闪电般直奔杨湘脖颈削来。 叶传奇眼前恍惚浮现出钻云燕郭本昌那颗狰狞的首级,他欣喜若狂,眼角流出了喜悦的泪花…… 电光火石间,又飞来一枚铜钱,正撞击在剑刃上,郝剑一个趔趄退后一大步。 铜钱纷扬接连而至,诸位赏金猎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这时候,杨湘终于还了阳,伸手扒开叶传奇的嘴,挣脱出耳朵,一把将其推开。他一跃而起如飞逃窜,只见那道身影急急如惊弓之鸟,惶惶如漏网之鱼,好不狼狈。 望着那道背影,叶传奇心中涌动着不甘和懊悔,泪如泉涌,好不悲伤。 残存的赏金猎人们最终没有追上杨湘,只好原路返回。 郝剑解开了叶传奇的穴道,拍着他的肩膀,赞叹道:“小兄弟,你为了正义而奋不顾身,我们赏金猎人这个群体永远都会记住你的恩情。啧!啧!小兄弟,说真的,像你这样英勇无畏的年轻人,当今世上实在少见。” “大哥过奖了,小弟生性嫉恶如仇,唉!可恨啊!”叶传奇抹着眼泪,咬着牙根喃喃道:“可恨让他跑了,可恨让他跑了……” “好兄弟,哥哥我最佩服打架不要命的,因为哥哥我打架就不要命,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永永远远都是亲兄弟。” 赛咬金程点点尤其稀罕叶传奇,高兴得手舞足蹈之余,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如熊掌一击,叶传奇当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恶贼有个同伙,有个小书童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这一下反而令叶传奇清醒了过来,他一跃而起,一边嚎叫着,一边有如猫儿被剁了尾巴般狂暴地四处搜寻起来。 混杂于人群中,柳清涟的贴身侍女露儿身着一身并不合身的花布衫,偷偷朝着叶传奇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叶传奇同郝剑诸人互道了姓名和身份,叶传奇这个在朝天城内已经被叫烂了的名字第一次被这帮子赏金猎人们郑重地记在了脑子里。 后来,这些刀口舔血的热血汉子们搏命帮着传奇巨侠抵挡下一次杀劫,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大批巡捕赶到案发现场,勘察案情,验尸,维护治安。叶传奇极其热心,竭尽所能地将杨湘的底细揭发了出来。 仵作验尸后开具了死亡文书,死者的两个朋友签名画押后,领走了许还山的尸体下葬。离去的时候,其中一位叫作追魂剑杨林的络腮胡子,诡异地朝着叶传奇挤了挤眼睛。 以为脸上的血迹没有擦干净,叶传奇挥袖子擦了擦脸蛋子。 这个消息有如飓风瞬息席卷朝天城大街小巷,不下十万赏金猎人随即包围了治安府,人声鼎沸一宿未散。 不管平时如何动不动就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此时此刻他们手拉手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 统一立场一致对外,振臂盟誓要将杨湘碎尸万段,以慰同行在天之灵。 第二天一大早,治安府发布了通缉告示,悬赏一万两缉拿杨湘。 随后,赏金猎人工会悬赏三万,诸葛门友情支持一万,再加上赏金猎人们踊跃捐款,一朝一夕之间,杨湘的人头直达三十万两之巨,直追神丐。 一百八十六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这个钟点儿前来拜访少主不外乎那么三位:少主结拜兄弟杨湘,成凤姑娘和那个小混混。少主有命,除了杨湘,其他人等一概拒之门外。 会是谁呢?那个小混混今儿被修理惨了,应该不会是他…… 护卫无涯打开房门,看到是张成凤,遂冷冰冰道:“少主正在修炼,概不会客。” 张成凤含笑坚持道:“无涯大哥,麻烦你转告江哥一声,就说小妹特意命名厨烧了几道名菜,还带来了一坛子百年茅台酒……” 无涯未加理睬,“咣当!”关上了院门,耳朵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让她进来,让她进来。茅台酒若是洒了一滴,小心老子揪掉你的脑袋。” 无涯赶忙打开院门,彬彬有礼道:“请进!” 张成凤领着两个侍女进了门,叶传奇身影一闪也混了进来。 没工夫搭理他,无涯的注意力全都关注在侍女手中拎着的酒坛子上,只要出现哪怕一点点儿意外,他都会舍命保护好。 酒坛子放在了石桌上,无涯刚松了口气儿,耳朵里就响起了一声呵斥:“混账,谁让你放她进来的?你,你,本少不出去,你想办法把她赶走。” 无涯正准备赶人,耳朵里突然又响起了一声炸雷。这此的动静比开始那一声还要响,震得他脑仁都晃了三晃:“王八羔子,还敢来?看到他老子喝酒都不尽兴,给老子狠狠打,打出翠竹居去。” 遵从老宗主号令,无涯飞身上去,甩手就给了叶传奇一记大耳光。 这一巴掌疾,准,狠,叶传奇踉踉跄跄退后好几步方站稳身形。他倒也滑溜,二话不说掉转屁股撒腿就逃,无涯身影闪动,追上去一脚将他踹到了院子外。 叶传奇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了立于院门旁的大饭桶后面,无涯飞起一脚将大饭桶踢成了碎片,然后抡圆了巴掌一顿胖揍。 叶传奇运起轻功抱头鼠窜,无涯闲庭信步紧紧追随,一路“噼里啪啦”地直接揍出了翠竹居。 天上人间荷叶居,室内灯火通明,柳清涟身着男装,发髻散乱,粉面铁青,气鼓鼓地在房间内来回地暴走。 鸡婆坐在椅子上,满面愁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紧紧跟随着柳清涟,好似生怕少宗主跳楼寻了短见。 龟gong坐在鸡婆身旁,在这节骨眼上,老人家没敢睡觉,眼睛半睁半闭,还辛苦地皱起了眉头。 “老娘根本没有杀人!”柳清涟猛地定住身子,嚷嚷道:“那个混蛋走到老娘身前,猛地扑过来同老娘撞了个满怀。老娘虽然恨不得一掌劈了他,可是推在他胸口的那一掌根本没有使出全部功力,顶多令他受伤吐几口血,至多令他身受重伤,但是绝对不会震断了心脉。他怎么就死了呢?他为什么就死了呢?鸡婆婆,你说,他怎么就死了呢?他为什么就死了呢?” “咯咯!咯咯!他怎么会死呢?”鸡婆突兀地笑着说道:“咯咯!咯咯!他一定还有气儿,咯咯!咯咯!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小涟儿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睡的太晚眼圈儿会发黑……” “停!”柳清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头问龟gong:“龟爷爷,你说。” 龟gong马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吱吱唔唔地说道:“嗯,按理说不会死,不过呢,嗯,也许,嗯,可能,嗯,老太婆说的对,还是……睡觉吧。” 柳清涟怒目指着门口,喝道:“出去!都出去!!” 这时,露儿气喘吁吁进了房间。 柳清涟急迫地问道:“人死了没有?” 露儿低声说道:“死了。” 身子一闪,柳清涟斜坐于案几后,喝道:“讲,细细讲来。” “小姐,那个死鬼是个赏金猎人,叫做断魂刀许还山。巡捕们赶到现场后,仵作验尸证明他确实是被掌力震断心脉而亡,开具了死亡文书,尸体也被他的朋友们领走下葬……” 露儿偷偷打量着柳清涟的神色,声音越来越低:“小姐,朝天城内的赏金猎人们已经炸了营,他们满大街嚷嚷着抓捕凶手,为兄弟报仇……小姐你千万不敢再化作杨湘的模样出门,否则很麻烦……说完了。” 粉面黑成了锅底,柳清涟沉吟半晌,猛地一拍案几,说道:“此事有两种可能:一是本宗临敌经验不足,暴怒之下失手杀了人;其二是有人刻意派出死侍陷害老娘……” 鸡婆突兀地跳起来,蹦高跳骂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陷害我家小涟儿?老娘我要同他们拼了老命。” “前天晚上有两位盖世高手跟踪本宗,被龟爷爷出手收拾了,眼线回报说是依附于叶氏家族的那两只鸟供奉……” “没错,是叶氏家族之人见本宗同二哥交往甚密,并且结为了异姓兄弟,他们查不出本宗的底细,又恐本宗同二哥将来联手对付他们,因此就快刀斩乱麻,使出卑鄙手段迫使本宗尽快离开朝天宗……” “没错,一定是这样……” 条理理顺了,柳清涟再次一拍案几,喝道:“卑鄙!无耻!下一步该怎么办?鸡婆婆,你先说,想好了再说。” 鸡婆咯咯笑道:“咯咯!多大的事儿啊!这还不好办?咯咯!让老身和老头子杀进叶府,把那几个小辈擒下,逼着他们给小涟儿平反也就是了,咯咯!咯咯!” “叶氏家族谋划的事情,不会留下证据和把柄,他们也不会承认这起丑闻,到时候两宗之间大动干戈,不好收场……” 柳清涟心有不甘地摇摇头,接着说道:“叶氏家族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说说我二哥韩江的事情吧。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结识下一位英才,若就这样弃之不顾,岂不是宗门的损失,是吧?” “咯咯咯咯!这就更好办了,老身现在就去把韩江抓来,今天晚上你们就拜堂成亲,不就全结了。咯咯!咯咯!” 柳清涟愤愤道:“鸡婆婆,你老脸上的脂粉全都笑花了,快去补补吧,就不用回来捣乱了。” “唉!你这孩子,对自己的终生大事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鸡婆还想再劝劝,柳清涟不耐烦地连连摆手。 “好,好,好,老身不说了,不说了,这就走,这就走。” 鸡婆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嘱咐道:“小涟儿,你啥时候想开了就告诉老身,老身立马就去抓人……” 柳清涟翻着白眼捂住了耳朵。 龟gong耷拉着脑袋,快步跟在鸡婆屁股后面,好似生怕被人掳了去。 看着这位绝世高手的鬼样子,柳清涟气儿不打一处来,抬手拿起一只茶杯砸了过去。 龟gong嘿嘿一笑,没有理会,茶杯砸在光脑壳上碎成了碎片。 “露儿,我要沐浴更衣。对了,那个王八蛋手里端着的是什么东西?油腻腻的,好难闻啊。” “我认识,我认识,小姐,是溜肥肠,就是猪大肠……” “呕……呕……叶传奇!王八蛋!老娘饶不了你!!呕……呕……” 一百八十七章 今夜俱无眠 夜色已森,听雨轩养晦堂内,叶氏家族大主管叶绍施依旧在阅览最新的消息情报。↑頂點小說, 肩头担负着整个家族安危的重任,历代家族大主管皆如此殚精竭虑,日复一日。尤其这一代,张氏家族迅速崛起,其统帅叶巧巧神鬼奇谋,屡屡抢得先机占尽上风,这种打击和压力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是的,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曾经的壮志雄心早已经被打击的千疮百孔,如今的他内心深处只深藏着一个期盼,一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期盼。 他期盼着能够将这个重担尽快顺利地移交到下一代的手里,让时间去扭转现状。 可惜天不遂人愿,叶绍施并不知道这个期盼最终将成奢望。当叶巧巧的接班人---那位狠人横空出世后,冷血辣手血洗朝天,一族惨遭罢黜,一族三损其一,而他则成为了叶氏家族历史上头一位未得善终的家族大主管。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情报工作对于家族兴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每天汇聚于此的情报成千上万,从其细微关联之处洞悉玄机,是叶绍施最大的乐趣。 看着手中关于神秘人杨湘杀害赏金猎人的情报,他轻抚短髯笑了。 杨湘是什么人?当雕,鹰二老栽了大跟头后,他就已经猜出来了, 当今世上能够劳凡二位高手,尤其一位还是绝顶高手暗中保护的人并不多,眼下恰好就有那么一位刚刚来到了朝天城。 目前看来这个内幕并没有多大价值,因为世间还没有任何势力有能力威胁那个门派,除非华夏九州一统。 不过,并不妨碍珍藏起来,叶绍施刻骨铭心地记着一件事情,那是叶巧巧曾经利用一件跨度长达十年的琐事,为张氏家族争取到了大把的利益。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这个内幕某一天必定会派上大用场。 亲随叶长庚进了书房,轻手轻脚呈上来一杯参汤,然后悄然退下。 叶绍施品了口参汤,伸个懒腰,起身缓缓踱到窗前。 天空乌云遮月,整个世界一片黑暗,风吹树梢暗影寥落,簌簌作响。 思绪轻飘飘地飞回了过去,叶绍施眼前恍惚出现了那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心如刀绞般痛苦…… 在儿子身死这件事情上,有三个人必须得付出代价,他们是神丐,韩江和耿清明。从情报分析来看,可以肯定这三个人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了儿子的惨状。 对于神丐,叶绍施有个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卑贱的要饭的,已经被陷害成了朝天宗天字第一号案犯,何以到现在还没有落网?他到底藏身于何处? 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心情急不可耐有如猛兽撕咬一般,夜夜无眠。 至于耿清明,以前从宗门利益出发,认为宗门内还是需要几个耿直无畏之人维持法纪,因此一直豁达地赦免了他的无礼和冒犯,可是这次他触犯了自己的禁脔,那么他就必须得死。 鉴于张氏家族在一旁虎视眈眈,以及耿清明特殊的身份,想要达到目的只能捏造罪证编织成一张天衣无缝的网,令其插翅难逃。现如今已经找到了突破口,相信很快就可以实现。 最难办的是韩江,原本顾忌他的神秘,想等摸清了身份再动手,可是没想到张氏家族掺乎了进来。 唉!可恨沈铁军这个废物棒槌山之行没有除掉他,现在他身后有张氏家族和杀鸡侠神做后盾,只怕短时间内难以如愿了…… 韩江……杨湘……杨湘……韩江……不对,不对劲儿…… 叶绍施猛地返身回到书案旁,拿起那份情报又细细地看了一遍。 随后,他即可下令命叶氏家族情报机构将这件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小案件秘密地详察一番。 至此,叶传奇的天敌---苟德贤正式纳入了叶绍施的视野。 耗子一般于夜间活动,是因为被猫儿吓破了胆。 今夜注定无眠。 夜半三更时分,叶传奇返回了翠竹居。 他蹑手蹑脚来到大饭桶那堆儿碎片前,摸摸索索取出琴匣和玉盒,抱着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翠竹居大门口,两侧的风灯随风拂动,光亮昏暗摇曳,他细细检查了一番,琴匣很结实,焦尾丝毫无损,不过装着天上雪莲的玉盒则破碎了一角。 “哎呀!只能当废品卖了,损失大发了。” 他心疼地呲了呲牙,嘴角抽动带动着两个肿胀的脸蛋子有如刀削一般,痛得他揉了好半晌。 接下来,叶传奇蹑手蹑脚跑了好几个来回,将大饭桶的大小碎片都搜集堆放在大门外。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取出匕首开始将碎片上的镀金刮下来。 这可是镀金的,金子可比银子值老钱了,里里外外都要刮干净了,一点儿渣渣都不能糟蹋。 手上的伤口迸裂开鲜血淋漓,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这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他乐而不疲…… 距离翠竹居百丈外,一条小巷子拐弯处,稽查司稽查李豹趴在墙角监视着叶传奇的一举一动,张龙于一旁靠在墙上正在闭目休息。 李豹咬着牙根嘀咕道:“这小子真能瞎折腾,哎呀,我真想劈头盖脸揍他一顿……” 张龙呵呵笑了,说道:“呵呵,这算什么?以前我和赵虎监视一个嫌疑人,由于环境所限,我们只能轮班在臭水沟趴了三天三夜,当时天气还始终下着连阴雨。 想起了老搭档,张龙喃喃道:“赵虎这小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豹刚当差没多久,同赵虎并不熟悉,有些好奇,问道;“龙哥,虎哥这个人怎么样?” “他这个人虽然有些滑头,不过心眼还不坏,关键时刻能吃苦,敢拼命,算得上一位优秀的稽查。” “龙哥,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弟会像虎哥一样优秀的。” 乌云散去,月光柔柔,脸上铺着淡淡一层月华,李豹灿烂地笑着,牙间一抹银白…… 日后,张龙每每追忆起李豹,眼前总会浮现出这一幕,难以抑制地泪流满面……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完工了,叶传奇将金渣渣用牛皮纸包着贴着心口放好。为了避免出现纰漏,他撅着屁股又将那些碎片细细翻看了一遍。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破锣般的欢叫声:“主子!主子!奴才嗅着你的味儿找了一晚上,总算找到你了。” 好似同暗夜融为了一体,直到大黑驴撒欢跑到近前,才看清了那张满是谄笑的驴脸。 突然,它陷入了疯狂:“天啊!千年天山雪莲的味道,在哪里?在哪里?我要吃!我要吃!” 大黑驴泼命般冲撞而来,一头将叶传奇撞了个仰八叉,有陶瓷碎片扎进了屁股蛋子里。 叶传奇火冒三丈,当即朝着大黑驴唾弃了一口,大黑驴立马化作一张剪纸飘落在地上。 此时负责监视叶传奇已经换为了张龙,纵使他身经百战,神经坚韧,此刻也不由得轻咦一声,伸手抹了抹眼睛…… (叶绍施的描写请参看二十七章七十八章一百五十八章和一百五十九章 可以用下面这一段话来概括他: “微风拂面,涟漪荡漾,鱼漂好似在条条金光中乘风破浪飞速行驶,目光空洞迷离,脑海古井无波,身心沉浸在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里,安泰而平和。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这是执掌决断大权的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在这方面叶绍施并不欠火候,不过自从三十多年前立志为家族奉献一切开始,同以往那种荒唐无忌的生活彻底分手之后,垂钓却成为了他唯一的爱好。 其原因只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情最真最烈,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化作最凄美的画面,被刻刀雕刻在记忆深处。岁月更迭,年华老去,心日渐硬如铁石,血日渐冷似寒冰,唯有那些刻痕依旧如昨,炙热燎天,痛楚刻骨,癫狂有如走火入魔……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自己当初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个伪善的问题他始终回避去想,因为只有在梅儿身死的时候,他才流着眼泪,惟一一次短暂地做出了不同于现实生活的抉择。 荒谬吗?企盼和抉择总是背道而驰,这就是身为上位者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百八十八章 还不如喂了驴呢 昨天挨了一顿胖揍,又忙活了半宿,全身关节和肌肉又酸又痛,叶传奇进了宿舍,一头平铺在床上,感觉着舒服极了。∈↗頂點小說, 不过,这丝毫无法平息心头的怨恨,他面目狰狞,牙关咬得嘎吱嘎吱响,不时地抹把眼泪。 “你抢走的天山雪莲吃了吗?感觉怎么样?” 涎水淋漓三尺多长,大黑驴摇头晃脑地答道:“吃了,吃了,味道好极了。” “蠢货,我是问你的法力提升了多少?” “提升了很高很高。” “是吗?有多高了?” “嗯,要多高有多高。” “真的吗?能打得过杀鸡侠吗?” “还差点儿,还得再吃点儿。” 当时的大黑驴脸上铺满谄笑,前蹄子绷直,后蹄子蜷曲,屁股蛋子耷拉地面上,飞快地摇动着驴尾巴,活脱一副狗儿献媚模样。 唉!原本以为从此后有个绝世大妖当保镖,可以疯狂敛财横行无忌,孰料经过一番严刑逼供,蠢驴坦白从宽说感觉着浑身充满了力气,应该同马跑的一样快了。 悲愤欲绝之余还有些不甘心,遂问它再吃多少宝贝,法力才可以达到呼风唤雨的地步。 蠢驴说九驴一毛。 “何谓九驴一毛?” “嗯,就是已经吃了一根毛,还差很多很多根毛……” “哇呀呀!骗子,王八蛋,老子掐死你……” 唉!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还不如喂了狗呢!”怎么就忘了那句俗语呢?最终价值几万两的宝贝平白喂了蠢驴,唉!真还不如喂了狗呢! 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越想越来气,叶传奇爬起来气冲冲出了宿舍。进了茅厕,掏出大黑驴剪纸唾弃一口,然后抛进了茅坑里,顺便再浇上一泡尿。 蠢货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刀剑不侵,那就只好使用此法令其永世不得超生,方出得了心头这口恶气。 叶传奇系好裤带,出了茅厕,背着手来回在院子里溜达了八圈。 气儿顺了些,再想想毕竟已经在它身上投资了几万两银子,虽然还是头驴,不过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啊。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还是想开点儿算了。 拿定了主意,他回身又进了茅厕,用竹竿将剪纸勾上来,随便洗吧洗吧擦干净后,又揣回了怀里。 叶传奇刚出了茅厕,就看见愣子一阵风进了天闲门,一头扎进门房里,“哥,我来看望你了,我哥呢?我哥呢?” 叶传奇眼尖,看到愣子手里拎着东西,他大喜过望,急忙大声吆喝着冲进了门房。 愣子美滋滋地递过一个牛皮纸包儿:“哥,这是我给你买的符家集烧鸡,可好吃了。” 叶传奇一把抢过来,打开纸包,烧鸡香气扑鼻,他恶狠狠朝着鸡屁股就是一口。 叶老实从内室里出来,脸上挂着笑模样:“愣子怎么来了?这两天生意怎么样?” 愣子说道:“大伯,我来同我哥借银子,这两天生意好的不得了。” 险些被鸡尾骨噎死,叶传奇满脸阴云密布,愤愤道:“咱娘把全部财产都给了你,你咋还要借银子?” “那些银子全都花完了,哥,你快借给我吧。” “全都花完了?那可是五千两……” “买店铺的时候就都给人家了。” “啊!那破店花了五千两?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你记不记得咱娘说过三千两就足够了,你为什么要掏五千两?”叶传奇急了。 愣子挠挠脑袋,说道:“没有被驴踢呀,人家要五千两,否则就不买。大伯说不贵,不贵,于是就买下了。” “他说不贵就不贵?他!他……”叶传奇指着叶老实的鼻子,结结巴巴卡壳了。 “五千两贵吗?五千两贵吗?”叶老实怒发冲冠。 “不贵,不贵。”叶传奇低下脑袋不吱声了。 愣子好像很着急,或者害怕叶传奇不借,急迫地催促道:“哥,你快借给我吧,将来我会还你的。” 喉咙耸动,叶传奇艰难地问道:“借多少?” “一万两。” “啊!”叶传奇“噔!噔!噔!”倒退了三步,使了招千斤坠的功夫才站稳了脚跟:“你借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愣子答道:“朝阳街上还有两个脂粉店要卖,我想都盘下来搞连锁经营。” “就凭你,还搞连锁经营?哎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叶传奇捂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气而来。 “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愣子说,现在铺子的生意可好了,每天能挣很多钱。而且晚上铺子关门后,他还和鹤儿一起去天上人间门口摆地摊。 说到摆地摊,愣子不无得意地说这是他想到的好点子,就像上茅厕没带手纸,当然是逮什么就用什么擦屁股。前去寻欢的人们都抢着买胭脂水粉,生意老火了,比开店铺都赚钱。 愣子还给叶传奇算了一笔账,说昨天赚了二十八两六,前天赚了二十七两八,大前天赚了二十六两五,生意芝麻开花节节高。 末了,愣子语气不无诱惑地说道:“哥,你算算,我这一年能挣多少银子,若是再扩大经营,那又能多挣多少银子,是不是很快就能把钱还给你?” “哇!哇!!这么挣钱!!!” 往日说话颠三倒四的愣子此刻为何说的头头是道,有如背书一般,财迷了心窍,叶传奇没有觉察出不对劲地地方。 惊诧之余,他掰着手指头细细算了一笔账,然后灵机一动,痛下决心作出了一个肠子都悔青了的决定。 这个打击无比沉重,每每追忆起此事,传奇巨侠总会拍着大腿叹息曰:“唉!还不如喂了驴呢!” 从那时起,狗儿彻底改了****,他再未有过踏足商场的杂念。 “愣子,哥哥我可以给你钱,听清楚了,是给你,不用你还。不过哥哥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一半的股份,这不过分吧?你想想,你才出资五千两,哥哥我出资,嗯,八千两,比你多很多,是吧?却只要一半的股份,怎么样?哥哥我大方吧?” 愣子挠挠头,迷茫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哼!”叶老实冷哼道:“你哥在同你谋夺产业,他只给你八千两,够不够用?” “愣子,哥哥我全部家当就八千两了,这下子全都给了你,哥哥可就背了一屁股外帐了,你答应不答应?”叶传奇眼巴巴地望着愣子,乞求的意味非常明显。 愣子憨笑道:“我说哥你没有一万两吗,鹤儿还不信,呵呵,这次我猜对了。哥,行,八千两就八千两,你只要现在就给我,那就怎么都行。” 哪还有功夫琢磨愣子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叶传奇马上执笔写了一份股权证明文书,为了防止愣子发大财后反悔,他特意请叶老实当个证人。 叶老实看了眼文书,捻须别有深意地笑了:“某人贪财如命,吃亏长长记性也好。这个证人老子作了,小子你记住喽,以后你胆敢同愣子讨要银子,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叶传奇乐得合不上嘴,娇嗔道:“爹,愣子很有做生意的头脑,简直是个天才,怎么会赔钱呢?您老就不能说些吉利话?” 三个人签了名儿,按了手印,叶传奇回到宿舍,先把文书收藏好,然后把七十二疑冢里的银票全取出来交给了愣子, 愣子数都没有数,往怀里一揣,兴高采烈地跑了。 一百八十九章 赏金猎人的宿命(上) 自从愣子经商,叶传奇脱岗,天闲门白班就仅剩下了叶老实和狗子这一老一少。 狗子自然而然担负起看门狗的职责,这位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身子铺在临窗的办公桌上,双掌撑着双颊以确保脑袋不倒,眼睛微闭,嘴角涎水滴答。 叶传奇探脑袋看看他,说道:“狗哥,但凡有人来找小弟,麻烦你马上相告一声,可不要耽误了大事儿。” 狗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勉强眨巴了一下。 这同立个稻草人有什么区别?哎呀!看来这天闲门早晚大门难保。 叶传奇不放心,叮嘱道:“狗哥,这可事关愣子他娘的脑袋,你得当些心。” 狗子神情一振,重重地点点头。 张小猫说孙二娘的事情今天就会有个准话,叶传奇决定今天哪儿都不去了,就呆在天闲门等着。 他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感觉到睡意如乌云压城,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剧烈地摇晃自己,叶传奇睁开睡眼一看,视野被狗子那张枣核脸填得满满的。 鼻头兴奋得发红,五官肆意宣泄着欢喜的神彩,狗子撒欢地喊道:“奇哥,快醒醒,快醒醒,有人找你,有人找你。” 破天荒头一次见到这位主儿如此生机勃勃,心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感觉到些许惊悚,叶传奇惊慌地一把推开了狗子。 张小猫来了!那位娘有救了!! 这个念头随之涌上心头,叶传奇惊喜万分,他光着膀子,没来得及趿拉鞋就一溜烟儿出了宿舍。 一位老叟白发苍苍,精神矍铄,负手立于门外,看到他的样子,干笑道:“嘿嘿,老弟,你这唱的是哪一出?莫不是猜到了哥哥要来?” “你是?三哥?” 叶传奇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打着哈哈说道:“哈哈!三哥,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哈哈!三哥,屋里请,屋里请。” 苟德贤四下里打量打量,摆摆手,说道:“这里倒还僻静,就在这儿唠扯唠扯吧。” “三哥,你稍候,小弟去去就来。” 叶传奇转身回了宿舍,一边穿衣裳,一边喃喃自语道:“他来干什么?哎呀!黄鼠狼给鸡拜年,必定没安好心。哎呀!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穿着利索,他磨磨唧唧出了大门。 苟德贤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拍拍台阶:“老弟,坐,咱们坐下说话。” 叶传奇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苟德贤笑嘻嘻地问道:“老弟,哥哥把事情给你办妥了,你可还满意?” “我的事情?呵呵,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呵呵,呵呵。”叶传奇明知故问道。 苟德贤盯着叶传奇,淡淡地说道:“老弟,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呢?” “哈哈!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弟都被你说糊涂了。三哥,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咱兄弟俩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没有表情的老脸展颜一笑,点点头,苟德贤说道:“好,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哥哥我为什么找你,昨天晚上,翠竹居旁,老弟你不是在现场全看见了吗?” 说罢,他朝叶传奇挤了挤眼睛。 “哦……” 脑海中浮现出死者断魂刀许还山的朋友,那位叫作追魂剑杨林的络腮胡子,离去的时候诡异地朝着自己挤了挤眼睛,叶传奇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本以为小三杨湘作恶多端遭了天谴,孰料竟是中了这位主儿的套子,坏了,银子已经投资做生意了,哪里还有钱?这该如何是好? 稍加迟疑,叶传奇拿定主意胡搅蛮缠不认账:“哦,是那事儿啊。哎呀!那个杨湘的脾气也太暴了,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一掌就把人打死了呢?这是他咎由自取,三哥,你说是吧?” 苟德贤呲牙嘿嘿笑道:“嘿嘿,老弟,你的意思是想赖账,是不是?” “哎!三哥你可不要乱说话,小弟像是赖账的人吗?小弟只是想不明白,昨夜那事儿怎么会同三哥你扯上关系呢?”叶传奇准备撕破脸皮,直接将军道:“三哥,你有证据吗?” “好,好。对于耍赖之人,我苟三有很多种办法,管保让他在朝天城混不下去。今儿就同你把话挑明白了,省得以后怪哥哥心狠手辣。” 面色阴寒一语后,苟德贤开颜干笑道:“嘿嘿,老弟,昨夜那个赏金猎人断魂刀许还山你可看见了?” “嗯。”叶传奇绷着脸嗯了一声。 “真正的许还山二年前就死在长白雪域了,昨夜那人的扮相不过是哥哥我施就的妙手。” “嗯?”叶传奇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许还山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说起朋友来,我苟三有很多朋友,可说起真正的朋友来,嘿嘿,可能只有这么二三个。” “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就是哪怕平时交往很少,没事儿的时候甚至忘到了九霄云外,可是受了委屈,遭了磨难,寂寞难耐,满腹困惑,需要人倾听却又羞于启齿的时候,最先想起来的那个人……” 双眼盯着路边的一株小草,目光发散空洞无物,苟德贤陷入悠远的回忆中,缓缓讲述道: ……许还山家同我家是街坊,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玩耍,后来长大了些,我厮混于市井,他则闷头习武,于是就鲜有往来了。 不过,每当我烦闷的时候,都会去看看他,哪怕两个人对坐无言,或者看着他练刀,心情都会得到极大的放松和满足,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们也一天一天地长大,后来我成为了诸葛门的一名风媒,他则成为了一个赏金猎人…… ……他这个人不善言谈,朋友也不多,除去满世界餐风露宿地挣取赏金,其他时候,他就呆在自家的院子里练刀。 他的武学天赋并不高,我曾经劝过他:“你再练也就这三脚猫功夫,何苦到处冒险?万一哪一天把性命丢掉了怎么办? 他说:“谁说武功低就不能当赏金猎人?为了追求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需要付出任何风险和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这一番言论,我自然是嗤之以鼻。 不过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人活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像我这样每日穷于算计,蝇营狗苟终其一生就是正确的吗? 人就是这么矛盾,实际上很多大道理都明白,可是受限于纷杂的现实生活,好像皮影被无数根线拉扯着,你根本身不由己。 因此从那以后我再也未劝过他。 有一天,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临街的二妮长大了,笑起来挺好看的。 我说,动心了?用不用我去给你做个媒? 开个玩笑,他说罢接着练刀。 当时正值初秋季节,黄昏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躺在他家院子里的一张旧藤椅上摇啊摇,摇啊摇。 我对他太了解了,于是我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就看见他脸色慢慢慢慢红成了红布,刀法越来越凌乱,险些一刀砍伤了自己的大腿根。 “你完蛋了!”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欢快,我笑嘻嘻丢下这么一句,就起身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月,他突然来我家找我,我们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几杯。 当时能够看出来他心事重重,好像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悬而未决。我知道他既然来找我,那就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因此我没有催促他。 我们二人默默地喝着酒,酒喝完了,他说他决定放弃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准备找个女人成家。 我问,二妮?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说在成家之前,得先到北方闯荡一番,待挣下可保一生衣食无忧的家当再回来。 我问,准备去哪儿? 他说,长白雪域。 长白雪域是人世间恶人的流放地,实乃天下间最凶险的地方之一。 我大惊失色,跳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你不要命了。 他说,富贵险中求,否则很难尽快实现人生的目标。 我又坐回到椅子上,待到心境平和下来,劝说他,可以去当个店伙计,或者做点儿小买卖,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 他笑道,你不懂赏金猎人的骄傲和尊严,若不是因为二妮,我是不会放弃这种生活的,你不要再劝了。 我问,去多长时间? 他说,最长三年……如果到时候还没回来,就永远都不回来了。 我想再劝劝,他摆了摆手。 沉默半晌,我问他,你告诉了二妮没有? 他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她? 我说,三年时间不短了,如果到时候你回来了,她却已经嫁了人,或者虽然没嫁人,却不愿意嫁给你,你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牵挂是一种折磨,还是留给我自己承受吧,你不要告诉二妮。 我追问道,你准备怎么承受? 他笑了笑,说如果我回不来了,那告诉她还有何用?如果我回来了,却无法遂了心愿,那就说明我是天生的赏金猎人命。没有赏金猎人愿意老死于床榻之上,当提不动手中刀剑的时候,他们实际上已经死了。我将会执著而平静地去迎接赏金猎人的宿命---死于刀剑之下。” 一百九十章 赏金猎人的宿命(下) 他走了,三年后没有回来。 后来二妮嫁了人,婆家是城东开杂货铺子的老赵家。一年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小两口夫唱妇随,日子过的挺滋润。 二妮嫁人的前一天,我的心情很烦闷,像揣了一只耗子般坐卧不宁。 朋友一场,算是帮他了了心中的夙愿吧,于是,我乔装成许环山的模样,去她家上了一份厚礼。 我瞅机会见到了二妮,二妮见到我,又惊又喜失声道,山叔,你回来了? (当世以武位尊,为了不影响修炼,男人成家晚很正常,原因你懂的。) 心中颇为伤感,我顺口说道,回来了,可惜回来晚了。 小丫头当即粉面通红,羞答答低垂下螓首,扭捏中声若蚊蝇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脑海中“轰隆!”响起了一声炸雷,我当时彻底傻了,好像一点儿自我意识都不存在了,就像个死人似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小丫头抬起头,美目凝视着我,因为激动胸脯剧烈起伏,好半晌心境平静下来,噙着樱唇说道,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家中的小猫爬到了门口的那颗梧桐树上。我怎么喊,它都不下来。喊着喊着,我的眼泪流下来了。 接着,你出现了,你像只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爬到树上,捉住小猫跳了下来。你把小猫交给我,揉揉我的脑袋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泪眼朦胧中,我看着你的背影,感觉着好威武,好高大,同我心目的英雄一个样子。 长大了一些,我常常跑到你家门口外玩耍,目的其实是想看你一眼。可惜你常年漂泊在外,很少在家,无数次我满怀着失落和思念离去。 当发现你从外面的世界回来了,我的心情像小鸟快乐得上蹦下跳,我常常趴在你家大门门缝上偷看你练刀,可是当见到你望向我这个方向,心好慌,无数次我慌慌张张地逃掉了。 我娘说的对,你们赏金猎人是天上的云朵,断线的风筝,你们无根无凭,永远不会安定下来。我是个小女人,只想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逃离了二妮家,当我清醒过来,我已经躺在了许环山家院子里的那张破藤椅上。 院子里野草遍布,厢房坍塌了一角,我躺在藤椅上过了一夜,后半夜下起了小雨…… 第四个年头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我知道他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极力不去想起他,或者一想起来就马上转开念头,不过有一个**一直在撕咬着我的心脏,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是的,真正的朋友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连个死法都不知道,那绝对是一种折磨。 于是,我利用我诸葛门风媒的特殊身份,想方设法搜集长白雪域的消息情报。可惜长白雪域消息闭塞,自从他进入后,就有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始终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 后来,我灵机一动,就给我在诸葛门总舵工作的朋友去信,让他帮着收集那些殒命在长白雪域的无名尸体的信息。 朋友给我收集了厚厚一沓资料,我细细查找,终于得到了他的下落…… 他死了,残尸一具。 因为天寒地冻靴子冻在脚上,因此双足没有被野兽吞食掉……他左脚天生六指…… 我相信他圆了自己的宿命,死于了刀剑之下,野兽撕咬的不过是那冰冷的尸体…… 长长出了口气,抹抹眼角,沉寂半晌,苟德贤干笑道:“老弟,明白了吧?不是那杨湘一时震怒失手杀了人,而是哥哥我想法设法让他背上了一条人命。嘿嘿,这笔买卖你一点儿也不吃亏。” “嗯……”叶传奇瞠目结舌望着苟德贤,结结巴巴地问道:“许还山……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那这次……死的又是谁?” “行有行规,话已至此,哥哥再不能深说了,老弟,你给个明白话吧,剩下的银子打算怎么办?” “三哥,不是小弟想耍赖,只是……万一……万一那杨湘神通广大,过两天就没事了,哦,小弟那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这个世界的律法就是以命抵命,赏金猎人的血性也是以命抵命,任他杨湘再神通广大,天下间的赏金猎人们也不会饶过他的。” “那也不用这么急吧?那也得经得起时间的验证,是吧?” “对,是得经过时间的验证。”苟德贤冷冷盯着叶传奇,问道:“你说,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嘿嘿,谁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嘿嘿,等等看呗,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叶传奇使泼死守最后的防线,其脸皮之厚令久经市井厮混的老手也不由得怒火上涌,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好!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老子明天就把你陷害韩江的消息散播出去。”目光阴森,苟德贤咬牙切齿地威胁道:“那杨湘身后的势力通天,老子大不了逃到穷乡僻壤,凭借这手神行百变易容绝技躲上三五年。小子,你呢,你就等着被那杨湘大卸八块吧!哼!” 叶传奇闻听此言,冷汗顺着鬓角就下来了。 同手中的变形戒相比,苟德贤那手神行百变算个屁啊!叶传奇并不怕杨湘打击报复,哪怕真被杨湘逮住大卸八块了,他也不会因此而后悔。 他是害怕韩江。 韩江那性子,娘啊,正值同小三chun心萌动**之际,若知道是自己背后捅刀子,那就不仅仅是大卸八块了,只怕破碎成渣渣了…… 心虚地抹抹冷汗,叶传奇马上服了软:“三哥,三哥,别生气,别生气,小弟就是开个玩笑,你怎地当真了?” “没啥好说的了,你给个准话吧,多长时间?” “三&,行吗?” “什么?你能不能说人话。” “三哥,三年行吗?小弟刚把那笔钱作了投资……可以付给你利息,三哥,行行好,行行好。” “一个月,一个月后,这个时辰哥哥我会来找你,到时候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嘿嘿,告辞。”苟德贤起身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静静地看着苟德贤拐出了巷子,叶传奇噗嗤笑了,喃喃自语道:“一个月,一个月,呵呵,一个月老子早跑得没影子了。小样儿,叶大主管恨不得吃老子的肉,叶二少做梦都想扒老子的皮,张霹雳恐吓要把老子拍成大饼,飘渺宗追杀老子满街逃命。稽查,巡查,赏金猎人,贪心的老百姓,不下千万人都拿老子没辙,哼!老子还怕你?” 一百九十一章 青天白日梦黄粱 被苟德贤这么一搅合,叶传奇再也睡不着了。吃过午饭后,他溜达出天闲门,坐在台阶上,一边等着张小猫前来报喜讯,一边默默想着心事。 稽查司血案发生后,耿清明耿督察曾经提醒他,一旦血案告破,要他即刻逃出朝天宗,从此隐姓埋名过日子,以逃避叶二少和飘渺宗的报复。 叶传奇对耿清明非常信任,因此从那一刻起,他就拿定了主意:务必于稽查司血案侦破前就逃离朝天宗。 后来又发生了搏命弹事件,四长老张霹雳威胁他,要是再看见他就一巴掌将其拍成大饼。 现如今苟德贤又定下了一月之期,叶传奇盘算再三,决定将自己消失的日子定在一个月之前一天。 到那时候,想那苟德贤满世界找不到自己,他值当为了几千两银子拼个鱼死网破,而抛家舍业逃亡江湖吗?这种可能很小很小,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想通了这个环节,叶传奇心中无比得意。 至于他自己,则早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白眼狼也终究会有喂熟了的那一天,自从孙二娘出事儿以后,叶传奇能够感觉到那位爹目光和蔼了许多,言语温和了许多。 从小到大久经苦难摔打,懵懂孩子早就被折磨成了滚刀肉,因为心中对那位爹的恐惧日渐淡薄,因此他决定到了日子就携宝而逃,从此凭借变形戒的神奇幸福快乐地生活。 至于那位爹,鉴于这几天对自己还不错,还是应该报答报答滴。叶传奇决定等自己安定下来了,就想办法或者接过去给他养老送终,或者给笔银子完事儿,二选一了。 至于银子,从今以后还缺得了银子? 呵呵,真是笑话! 感观大扭转,现在的叶传奇认为自己来到朝天城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幸结识了愣了。 愣子是什么人? 傻子?谁这么认为谁他娘的就是傻子! 愣子是个天才,注定为后世顶礼膜拜的商业天才! 自己英明神武入股拥有了一半股份,这样一年怎么地也能分红一万两,有了这座金库,以后跑路江湖哪里还缺得了银子? 再说了,凭借愣子的本事,等再发展几年,成为朝天宗首富也未必没有可能,是吧? 等到那时候,哎呀!那该是何番光景…… 巷子内,阳光透过枝叶寥落满地,过堂风习习倍感凉爽,叶传奇手支下巴盯着地面,眉开眼笑地傻笑了一下午。 到了下班时分,依旧没有看见张小猫的影子,叶传奇心中犯了半天嘀咕,自我安慰道:“事情肯定办妥了,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为了表达谢意,张大少肯定要请人家下馆子了,同女人睡觉了,等等了,保不准晚上还得请,来的晚很正常吗……” 虽然是这么想的,叶传奇还是感觉着有些心神不宁,他胡乱吃了晚饭,就又坐回到台阶上,耐心地等待张小猫…… ……月亮慢慢爬上了树梢,望眼欲穿,急不可耐,终于看见一道黑影进了巷子。 叶传奇大喜过望,蹦起来箭步如飞迎了上去。 来人手拎肩扛着大包小包的,好像是举家逃荒的,正是稽查司稽查赵虎。抬眼看到叶传奇,他欢快地喊道:“奇哥,小弟下了班就去给您置办礼物,您看买了这么多,哎啊!累死小弟了。” “是你啊,送到屋里去吧。” 若是放在平时,叶传奇早就欢天喜地地接过来了,可是此时心情太失望了,他冷冰冰丢下一句话,就调转屁股往回走。 看到这位爷神情冷漠,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赵虎急忙进入了正题:“奇哥,小弟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陪笑陪到脸抽筋,终于将您老吩咐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怎么样?怎么样?” “奇哥,说实话,有幸为您办事儿,这真是小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别说废话,捞干的说。” “是,是,这两天晚上,小弟旁的什么都没干,就拎着重礼将焦三和鸣冤司的几个朋友都拜访了个遍……” “焦三?找他有个屁用!娘的,他正是这事儿的罪魁祸首。” “奇哥,这你就不懂了。焦三在治安府看了一辈子大门,道行高深,什么都别想逃得过他的法眼。他说这几天来,除了张大少的亲随张小猫来过一趟治安府,张府再未有其他人去过……” “张小猫?光他去管用吗?” “管用个屁!小弟从鸣冤司一个文书那里打探到,那天张小猫去鸣冤司找其一个发小喝茶聊天呆了一上午。他问了问孙二娘的情况,然后就给大家说了个笑话,关于奇哥您,说您的脑袋被驴踢了,竟然想从鬼门关里抢人……” 果真有如脑袋被驴踢了一般,叶传奇感觉着天旋地转,左晃了三圈,右晃了三圈。赵虎赶紧把东西放下,搀着他在台阶上坐下来。 一边揉着迸涨的太阳穴,叶传奇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张大少他打赌输了,答应要帮着救人,怎么能言而无信……” “奇哥,你醒醒吧。焦三说了,人没救了,他敢拿脑袋打赌……您老还是准备后事吧。”说话间,赵虎一头趴在叶传奇肩头,哽咽道:“奇哥,您别伤心,您娘就是我娘。咱娘走了,小弟也要为她老人家披麻戴孝送最后一程……” “放屁!”叶传奇厉喝一声,一肘子将赵虎推了个屁股墩儿。 赵虎真是个好演员,他惊诧地看了叶传奇一眼,就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泪珠儿四溅,辉映着月华晶莹剔透,好不凄惨。 叶传奇定定地瞅着他半晌,突然问道:“你不去监视那个小乞丐,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你的责任心都让狗吃了?” 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么一句,令赵虎一时间摸不清头脑。他抹着眼泪偷偷观察着叶传奇的表情,那张脸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好如实解释道:“奇哥,您误会了小弟了。我们稽查司监视等级分为六级,监视小乞丐属于最低等级,就小弟一个人负责,朝九晚五即可。唉!小弟遭叶胖子排挤,已经沦落为闲人了……” 叶传奇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废物!” 赵虎讪讪地陪着笑脸。 “饭桶!” 赵虎依旧讪讪地陪着笑脸 气儿顺了些,叶传奇一股脑儿将台阶上的东西抱在怀里,昂首转身进了大门。 “奇哥,您看小弟那事儿……”赵虎谄笑着喊道。 “等把人救出来了,老子就帮你办。” “谢谢奇哥,啊?” 冲着叶传奇屁股深鞠了一躬,赵虎醒悟过来,惊叫一声失足跌下了台阶。 一百九十二章 柳暗花明又一坑 天刚蒙蒙亮,叶传奇就急匆匆离开了天闲门。 万物笼罩着昏暗的面纱,整个世界还没有苏醒过来,大街上路人零星,非常冷清。 一个汉子迎面而来,步履蹒跚,一看就是喝多了。快要临近的时候,那汉子靠到一颗树后,颤歪歪解开裤带尿了一泡。 都市卫生脏乱差,皆因这些渣渣毫无社会公德心,“呸!”叶传奇唾弃一口以示谴责,方箭步而去。 那汉子缓缓系上裤带,扭头瞥了叶传奇背影一眼,他正是乔装改扮的稽查司稽查张龙。 稽查司血案发生后,上峰命令他和搭档李豹负责暗中保护叶传奇。孰料这货白天晚上不消停,折腾得二人疲惫不堪,直到昨天总算歇下来喘了口气。 张龙工作认真负责,今儿又比约定碰头的时间早来了半个时辰,孰料正巧撞见了。他没有等候李豹,遂闪动身形偷偷跟踪了下去。 镜心湖水雾弥漫,涟漪荡漾。 神色冷若寒冰,眼中布满血丝,头发散乱随风拂动,有如古代恶徒梅超风般诡异,叶传奇立于岸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水面愣愣地出神。 昨天晚上,他盯着房梁一宿没睡,脑子里空空如也,生理机能好像丧失怡尽,唯有心头憋着的那口恶气像气球般膨胀,膨胀,膨胀愈爆……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哪怕是对生活逆来顺受的骡子也有自己的逆鳞,犯逆的时候将会是不计后果地爆发和毁灭! 湖面辽阔,烟波浩荡,此情此景激荡胸中豪迈万丈,叶传奇脑海中升腾起一个念头,他决定要那么去做。 心结解开,有如草木恢复了生机,他解开裤带,只见那飞流直下十来尺,疑是泥浆落碧波。 爽!超爽!! 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嘎子和那群小乞丐们嬉戏着出现了,同往常不一样,今天这些小鬼们个个穿着着绫罗绸缎,打扮得溜光水滑。 嘎子看到叶传奇一愣,随后借口说拉屎,钻进了草丛中。待到小乞丐们没有了影子,他钻出来,打量打量四下无人,然后一溜烟跑到叶传奇身旁,深施一礼道;“徒儿参见师父。” “说,张大少这几天的行踪。”叶传奇冷若冰霜道。 看到师父神情不善,嘎子急忙掏出一个小本子,念道:“昨个,张大少巳时出门,戌时归家。前个,张大少辰时出门,戌时归家。大前个……” “他都干什么去了?” “嗯……师父,竹竿反映张大少的马车太快,追不上……” 叶传奇冷哼道:“哼!每天两个功,看来都喂了狗。” “不,不,师父,你看石头记的多多,多全……” 嘎子翻动小本子,正要念,叶传奇劈手夺过来,定睛一看,本子上果然写得满满的: “……黑虎帮帮主大狗子,三十三岁,属狗,未婚。有个姘头是花满楼的妓女叫玲珑,每三天留宿一晚……” “大狗子上没有八十岁老娘,下没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弟弟前不久被一个叫孙二娘的ji女咬死了……” “……大狗子最近高攀上了四长老的三公子,天天中午请三公子下馆子……” “……大狗子在鸣冤司里有关系,他是鸣冤司司长叶青山的小舅子……” “咦?”看到最后这一条,叶传奇重咦一声,揉揉眼睛定睛再一看,没有看错。 所有烦恼顿时间灰飞烟灭,他仰天大笑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逢春,哈哈!好!很好!这笔银子没有白花,哈哈!这个石头是个人才,真是个人才啊!” 看到师父高兴了,嘎子那张小脸乐开了花:“嘿嘿,师父满意就好,嘿嘿,石头的脑袋就像石头一样笨,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可比其他人好使唤多了,嘿嘿。” “是啊!掌柜的必须得头脑精明,至于手下的伙计吗,呵呵,雇佣些笨人和傻子足以,足以。哈哈!哈哈……哐呔哐呔哐呔呔,哐呔哐呔哐呔呔,举神斧劈华山地动山摇,看母子重相会,神灯高照映朝晖,哈哈哈哈!” 不知道前方挖了好大一个坑,叶传奇欣喜若狂,唱了一段《沉香劈山救母》,嘎子欢快得上蹦下跳,师徒二人尽情嬉戏一番方分道而别。 张府门前街道宽阔,行人稀少,叶传奇左瞧瞧右看看,纳闷地摸摸鼻子,然后顺着街道溜达前行。 走了老远,他看到路旁一个小卖铺门口坐着一个小孩子,瘦高挑,印象中正是那个叫竹竿的小乞丐。 竹竿认出了叶传奇,笑眯眯道:“你就是那位赏给我们十两银子的客官吧?” “你在这儿干什么?” “哦,顺便谋个兼职挣几个钱,客官,你想买什么,里面请。” “唉!不出意料,果然喂了狗。” 叶传奇叹息一声,掉转屁股走了。 回到张府大门口,他想了想没有进去,于门口旁蹲了下来,摸摸怀里的板砖,嘴角挂着残酷的笑意,他笑了…… 日头升到半空中,张府侧门洞开,一辆马车飞驰而出,大批护卫纵马相随。 叶传奇认出是张大少的马车,急忙冲过去挡住了去路。 嘶叫声中马车停下了下来,张小猫从车窗中伸出脑袋,看到他脸色一变,呵斥道:“好狗不挡道,走,别理他,撞死他个孙子。” 叶传奇厉声喊道:“张大少,你要是个男人就说句痛快话,你答应老子的事情到底给办不给办?” 张小猫面色狰狞,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竟敢辱骂公子,拿下,把他拿下。” 护卫们纷纷下马,一窝蜂围住了叶传奇。 “且慢,退下。” 张大少下了马车,悠然踱到叶传奇身前,上下打量他两眼,不紧不慢道: “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你这种死钻牛角尖儿的奴才,也罢,本少今儿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的事儿不是本少办不了,而是你根本没有资格劳动本少全力去办。” “你看看你自己,一个贱民,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民,有资格吗?你不要跟本少谈什么一言九鼎,什么驷马难追,这些不过都是愚民的宣传,或者一场作秀表演。” “本少不多说了,看在韩江的面子上,本少一直没有为难你,不过现在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了,你若是胆敢再败坏本少的名声,哼!本少捏死你就像捏死个臭虫,你听明白了吗?” “哈哈哈!”叶传奇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明白了,明白了,啥也不说了,那啥,让我拍一板砖解解气呗!哈哈!这种感觉就像拉稀,不拉个痛快就憋得难受。” 张大少一愣,随后仰天大笑:“哈哈!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哈哈!好,你们退下,你们都退下,本少倒要看看,这个奴才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面容扭曲,眼神阴狠,叶传奇掏出板砖,抡起了胳膊…… 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张大少伸手抱住了脑袋…… 张小猫伸开双臂,惊声尖叫着挡在了张大少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砰!”一声闷响,板砖拍在了张小猫面门上。他顿时血流满面,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叶传奇随手抛掉板砖,唾弃道:“呸!王八蛋,还想躲?打的就是你。” “小猫啊!你忠心护主,真乃忠仆之楷模也。” “公子,公子,小人哪怕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公子的恩情……” “……得此忠勇之才真乃上苍的恩惠,本少决不会亏待你的……” “……小人只要追随在公子身边,此心足矣!” 叶传奇哼着小曲儿,穿过目瞪口呆的护卫们扬长而去,耳朵中隐隐约约听到这些台词,他突然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怎么回事儿?以前怎么就没感觉着恶心? 他纳闷地反思起来,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鬼迷了心窍…… 每个人成长经历中都会出现灵魂迷失的情况,只有随着阅历的增长找到正确的方向,才会发现当初是何等肮脏,何等可笑。不过无妨,因为只有经过这个阶段,丑小鸭才能蜕变成美丽的天鹅。 一百九十三章 受虐鸣冤司 治安府大门口,树荫下,门房管事焦三叼着烟袋锅子,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蚂蚁被踩成了肉酱。 老人家抬眼睛一看,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口浓烟呛进肺管里,呛得他咳嗽作一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叶传奇蹲下身子,一边帮老人家捶背,一边亲切问候道:“亲大伯,遇见啥开心事儿了?看把您老乐的,就不怕一口气儿上不来进了棺材?” 喘了两口粗气,抹抹脸面,焦三挤出满脸谄笑:“大侄子……有事儿?” “您老不是万事通吗?猜!” 焦三愁眉苦脸道:“唉!大侄子,这天下间就没人能救得了你娘,我不是让赵虎给你传话了吗?唉!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放屁!老子就不相信这朝天宗里就没有人能治得了叶青山?别跟我说叶老宗主出面也不管用。” “大侄子,我说了你别不信。”焦三手捻山羊胡子,神情凝重道:“叶青天德行高洁彪炳日月,爱惜名节不惜玉碎,除了正义和真理,他绝不会再向其他任何一方低头,因此哪怕叶老宗主出面也是无用。” 叶传奇瞠目结舌道:“怎么可能?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司长而已,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罢了官不就行了?” “大侄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叶青天本身就象征着正义和真理,谁敢动他?难道就不怕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因此,你娘……唉!不用想了。” 定定地瞅着焦三半晌,叶传奇突然呲牙笑了:“呵呵,话可不能说死了,要是小子有办法能救下俺那位娘,咋办?” “你?”焦三斜着眼睛瞅着他,鄙夷的意味极其明显。 “不信?”叶传奇笑嘻嘻道:“如果小子想办法救出来了咋办?呵呵,亲大伯,别再拿你这双招子说事儿了,下一次小子就真扣出来当泡儿踩了。” 焦三想都未想,坚定地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就凭你?打死老子都不信。” 狗肚子里盛不下二两香油,叶传奇得意洋洋呵呵笑道:“呵呵,亲大伯,你蹲稳了,听好了,呵呵。” 他趴到焦三耳朵根,低声道:“我打探到一个重要情报,那黑虎帮帮主大狗子啊!他是叶青 山的小舅子,呵呵,呵呵。” “嗯?不可能!绝对不了可能!!”焦三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叶青天根本就没有成过家,何来小舅子一说?荒谬!” 恶狗咬住就不撒嘴了,叶传奇梗梗着脖子,说道:“那就是他有相好,事实婚姻。” “大侄子,话可不能胡说,你有证据吗?” “有,当然有……不过需要时间……”叶传奇嗫嚅之余,突然反问道:“你不是万事通吗?你就不知道这事儿?” “大狗子不可能是叶青天的小舅子,否则老夫不可能不知道。大侄子,你知道叶青天执掌鸣冤司这七年来,有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吗?嘿嘿,那么你想想,他还会有秘密能不让旁人知道吗?” 三角眼中满含着崇敬,焦三讲述道:“七年前,叶青天双亲已殁,尚有一位兄长。他出任鸣冤司司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同所有三亲六眷断绝了亲情关系,并许下重诺,终身不娶,子嗣不留。” “叶青天了不起啊!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心无旁骛地匡扶天地正道,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不令人仰慕?” 叶传奇嚎叫道:“娘的!他做的也太绝了!!” 那叶青山清誉甚佳,焦三这老鬼应该所言非虚。这是怎么回事儿?小乞丐石头从哪里打探来的情报?难道是假的?虽然心中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理智告诉他恐怕又空欢喜一场了,这该如何是好?……看来只能如此这般……这般,然后再想办法…… 叶传奇眉头紧锁,暗自盘算一番,最后拿定主意,问道:“亲大伯,司法上是不是有这么一条:如果涉案人员同办案人员是亲属关系,那么办案人员应该自行回避?” 焦三点点头:“是有这么一条,不过,大侄子……” 叶传奇接着问道:“叶青山现在在不在鸣冤司?” “在,正在断案,不过,大侄子……” “告辞。”叶传奇起身就走。 焦三喊道:“大侄子,你小心些,千万不敢引起百姓公愤。” 叶传奇没有回头,随便摆了摆手,步伐坚定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焦三点头赞曰:“好小子,有股子闯劲儿,叶老实那蔫货生了个好儿子啊!” 鸣冤司大堂外围聚了诸多朝天百姓,叶传奇挤进去,左右看了看,遂蹑手蹑脚来到廊庑深处。 慑于大堂威仪,这里没什么人,他躲于一根廊柱后,探出脑袋踮着脚尖观瞧。 叶青山刚刚断了一个邻里两家狗配种,生娃五只咋分派的大案,正站在椅子上抒发感情,说着什么体恤民间疾苦,秉承天地正道的大道理…… 觅得合适时机,叶传奇捂着半边脸,扬声喊道:“叶青天廉洁奉公,万民景仰,好!好!!” 百姓们跟风而起,一时间掌声震天。 叶青山淡然摆摆手安抚安抚振奋的百姓,刚刚坐回到椅子上,正准备接着审案的时候,叶传奇又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叶青天在审理自家亲属的时候,会不会掺杂私情?” 眼睛一亮,叶青山瞟了一眼廊柱处,说道:“本官早已绝情脱俗,无羁无碍,何来私情?” “那谁知道哟!在下认为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叶青天应该明哲回避,以正视听。” “本官执法无愧天地,胸口冰心一片,为民伸冤从不惧流言蜚语,从不计个人得失,为何要回避?” “哈!说的好听,你又不是圣人,谁能保证你不会徇私枉法?” 盛大演出的**来了,叶青山腾地蹦到公案上,双手高举张开,仿佛拥抱苍穹一般,铿锵有声道:“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本官心中装着天下百姓,相信天下百姓自有公断。” “我们信得过叶青天,哪个王八蛋胆敢污蔑叶青天?” “柱子后面那个,抓住他,打死他……” “混蛋往哪里跑,吃老子一拳……” “啊!啊!饶命!饶命!不敢了,不敢了,啊!啊……” 堂下百姓们沸腾了,纷纷振臂团聚到廊柱旁,只听得一阵掌拍肉的声音参杂着惨叫,有如炮仗般响了起来…… “勿要动手,勿要动手……” 叶青山一边像蚊子哼哼似地嚷嚷着,一边不慌不忙蹦下公案,巍然坐好。 “……饶命,饶命……哎呦,哎呦……” 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听动静快没气儿了,叶青山方一拍惊堂木,喝道:“呔!公堂之上严禁大打出手,尔等还不住手等待何时?” (鸣冤司的描写比较集中,为了方便读者粘贴于此,熟悉本书的朋友可以不看。) 九十四章三尺神明(上) 只见一位官员身高三尺状若孩童,头戴乌纱身着蟒袍,龙行虎步来到公案前,腾地蹦起坐于案椅上,抓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啊堂!” 若非抹抹眼睛,叶传奇还以为是那丐帮舵主赵光腚登台唱大戏。难怪被称作三尺神明,他捂嘴笑了,心中暗道:“又一个盖世大才,非正常人类。” 叶青山,朝天宗鸣冤司司长,现年三十六岁。其父乃治安府成名仵作,已殁,其子承父业,成年后即加入了治安府。十二年前,朝天宗成立了鸣冤司,其踊跃加入,逐渐崭露头角。鸣冤司成立伊始,因为包庇权贵八位司长接连被杀鸡侠摘了脑袋,司长之位遂成为了烫手山芋,其遂毛遂自荐,一举荣登高位。七年来,其铁面无私,断案如神,博得美名三尺神明,深受朝天百姓爱戴。 叶青山取过笔录卷宗,吩咐衙役带控诉双方上堂。 两位老叟上得堂来,一位尖脸高瘦,一位圆脸矮胖,皆年过六旬,白发苍苍,一身小贩打扮。 二老礼毕站定,叶青山问道:“哪位是原告?” “我是。”“我是。”二老争先恐后地说罢,遂吹胡子瞪眼相互怒视,好似斗鸡一般。 ,“看来二位老丈都是牛脾气,也罢,咱们按着规矩来,二位贵姓啊?”叶青山笑道。 “小人姓赵。”“小人姓王。”二老齐声答道。 “百家姓中赵字打头,赵老丈你先讲。” 尖脸高瘦的老叟咧嘴乐了,他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瞅了矮胖老叟一眼,然后絮絮叨叨地陈述起来。圆脸矮胖老叟气得揪着胡子直跺脚。 待赵老丈讲完了,叶青山命王老丈讲,待到王老丈也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叶青山哈哈笑道:“二位老丈,你们来错地方了。本司名为鸣冤司,顾名思义乃为天下含冤之人洗涮冤屈之所在,你们这种日常纠纷,自有巡查司负责审理协调……” “小人信不过什么巡查司,稽查司,就信得过大人,今日无论如何还请大人为我们公断。”二老异口同声地说道。 叶青山非常满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身为侏儒,从小饱受冷落,倍遭欺凌,他也曾同普通人一般,迷茫而又绝望地看不清人生的方向,陷身沉沦,麻木度日,直到鸣冤司成立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找到了人生的追求和梦想,名垂青史成为其执着的信念。 他知道想要在这污浊世上刚直抗拒权贵,铁面维持法纪,其风险不亚于闯刀山赴火海,可谓九死一生,哪怕身后有杀鸡侠震慑****,依旧难免会遭受狡黠小人算计,从而蒙受不白之冤,遗臭万年。 他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保自己虽如临深渊,却安稳如山,从而一展心中的抱负和夙愿,那就是建立赫赫威名,成为正义的化身,令那些奸佞之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轻举妄动。因此这些年来,他苦于谋划,穷与算计,刻意为之,最终一步一步做到了,虽然权贵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全天下都在颂扬着他的美名,从而无人敢动其一指。 “天下苍生苦难深重,冤屈似海,本官体恤民间疾苦,秉承天地正道,终日疲于奔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叶青山王婆卖瓜洋洋洒洒弘扬万言后,一拍惊堂木,说道:“罢了,看在二老年迈高龄,本官今日就破例为你们断上一断。” 这个案子很简单,二位老叟皆是市场上贩卖鸡蛋的小贩,摊子离的不远,因为同行是冤家,更因为二老都是毛驴倔脾气,因此彼此看着不顺眼。今天早上,市场里摊点众多,场地狭窄,二人推着拉货的独轮车顶牛了。本来只要一方退让一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二老都犯了驴脾气,不仅互不相让,而且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火气越吵越大,最后干脆推着车顶牛较起劲来,结果车倒了,蛋打了,于是二人就拉扯着前来鸣冤司打官司。 下午过堂的这些案情笔录十分详细,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叶青山已经了然于心,百忙之中还曾去停尸房查验了那具叫二狗子的尸首。每次过堂之前,他皆如此地兢兢业业,凭其过目不忘之才,神机妙算之智,案情往往于未审理之前已经成竹在胸。 不过,他依旧要让控告双方当堂陈述一番,然后一步一步将案子断得明明白白,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将每一个案件,每一个环节都铭刻于天下人心里,成就自己万世美名。 小案子就不能博得万世美名吗?错,大错特错,纵观历史长河中,不知有多少人只因为一句豪言壮语从而名留青史,谁知道那句话是不是违心之语,或者酒后失言,有谁会去计较? “二位老丈,本官问你们,你们谁的损失大?”叶青山问道。 “我的。”“我的。”二老异口同声道。 “你们都认为自己的损失大,对方占了便宜,是不是?” “对。”“对。” “那么这样吧,赵老丈你把你这车鸡蛋赔给王老丈,王老丈你把你那车鸡蛋赔给赵老丈,这样双方可否满意?” “啊?”“啊?”二老皆傻了眼。 赵老丈先反应过来,梗梗着脖子,说道:“叶青天,小人不在乎鸡蛋的损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告诉小人,这场官司到底谁赢谁输了?” “小人也是这么想的。”王老丈也梗梗着脖子说道。 两位老丈没有让自己失望,叶青山淡然笑了。 审理任何一个案子都应该是一场完美展现自我的盛大演出,如果如此就草草收场,岂能令天下人尽兴? “二位老丈皆乃心地淳朴,性情耿直之人,本官一时间难以决断,这样吧,让本官考验考验你们。” “如何考验?”“如何考验?” “本官命你们二人每晚同去酒馆共饮几杯,时限七日,其间谁先发脾气,谁发脾气次数多,本官依此自有公断。” “同他喝酒?没门。”“同他喝酒?想得美。” “啪!”叶青山一拍惊堂木,沉下脸喝道:“本官断案向来说一不二,难道要本官派衙役押着你们去不成?” 二老惶恐地俯首谢罪,领命。 “姓王的,你说去哪个酒馆喝酒?”赵老丈瞪着眼睛问道。 王老丈的眼睛瞪得更大,“姓赵的,凭什么我说?你说。” “你说。”“你说。”二老又顶牛了。 “意见无法统一之时,可以抛铜板决定。”叶青山取出一枚铜钱,抛到了赵老丈手里,“单日子,赵老丈抛,王老丈先猜,双日子,反之。” “好主意,好主意。”好似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笑意撑开了老脸上的皱纹,二老兴高采烈地施礼告退。 堂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叶青山吩咐带下一批控诉双方上堂…… 每一场盛大演出的重中之重正是这意想不到的点睛之笔,这枚铜板的作用正在于此,叶青山相信不出明日,这个小案子必将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一位四十余岁商人模样的汉子上得堂来,控诉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恶意拖欠装修款,申请鸣冤司强制执行。 这又哪般?且听下回书分解。 九十五章三尺神明(中) 三个月前,这位商人承揽了一笔业务,为权势熏天的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装修豪华会客厅。完工验收之日,张铁砧醉酒飘摇而至,不知何处犯其忌讳,他大发雷霆,挥起六十四斤八卦宣花斧将客厅砸了个稀巴烂。 随后,商人被抓进了巡查司,屈打成招招认施工中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诸多问题,巡查司判决其赔偿张铁砧经济,精神等各类损失费高达三万两银子。 商人愤愤难平,遂不管不顾控诉到了鸣冤司。堂审下来,胜诉,剧情大反转,鸣冤司判决张铁砧赔偿商人各类损失三万两,限期一个月内赔付。张铁砧闹了个灰头土脸,遂以各种借口搪塞拒不支付,迄今已过期限,商人讨要无果,无奈只好来鸣冤司申请强制执行。 商人陈词罢了,叶青山腾地跳起立于案椅之上,怒目圆睁,须发倒竖,戟指房梁喝道:“古语有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万古颠仆不破之真理。欠债不还者,其心丧尽天良,其行猪狗不如,此等歪风邪气绝不可姑息,否则长久以往民风败坏,道德沦丧,我朝天宗败亡不远矣……” 大道理讲了一大套,叶青山一拍惊堂木,喝道:“王朝,马汉,听啊令!” 两位彪悍的衙役出班施礼。 抛出一根火签,叶青山腾地蹦到公案上,手臂大回旋一周,取下头顶乌纱帽丢于二位衙役,“汝二人携本官乌纱速速去张府催债,但有搪塞,即将这顶乌纱悬于其门首,即刻回来复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本官明日即辞官不做……” 前来听审者有安分守己的朝天百姓,听闻此言,有如世界崩溃天塌地陷,他们痛哭流涕,哀嚎四起;有诸多桀骜不驯的老侠客们,他们老之将至,吃饱了没事儿干天天待在鸣冤司听审,如同住旅店一般,作为叶青山最为狂热的信徒,他们怒气冲冲,振臂咆哮着要踏平张府,生啖张铁砧…… 堂下顿时间有如乱民暴动般沸腾了…… 眼泪飘飞,抱拳谢礼,互道珍重,就差大喊一声“十六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戏份演得足足的,叶青山方安抚百姓恢复秩序,继续审理案件。 数名巡捕护佑着一位手执青幡的算命老叟来到堂下,算命老叟眯眼捻须翘首而立,仿佛观花赏月般悠然自得。叶青山上下打量其两眼,心中暗暗吃惊,“此老气势隐而不发,举手投足已趋返璞归真的境界,必非常人也。” 一位锦袍年轻人跟着上了堂,乖巧地躬身施礼,低头束手而立。从笔录中叶青山对其已经有了大致了解,知道他不过一个耍小聪明吃大亏,头脑一发热就像疯狗般乱咬的小人物,因此瞟了一眼未再理会。 “哪位是原告?”叶青山和蔼地问道。 “老朽。”算命老朽答道。 “老丈,你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 “嗟夫!奸邪小人肆虐,天下苍生涂炭……”算命老叟悲天悯人长叹一声,然后一一道出了满腹的冤屈…… 叶青山细细观察老叟的言谈举止,更加肯定了刚才的判断,不过有一点令他倍感觉奇怪,能够看出老叟眼角眉峰蕴含着厌恶和憎恨,尤其瞥向那锦袍年轻人之际情绪愈烈…… 能够被如此高人如此记恨,想必绝非凡品,难道自己分析错了?叶青山心中暗暗纳闷,遂细细观察那个年轻人,只见他低着脑袋,无法看清其容貌和脸色,手掌紧握,微微发抖…… 老叟陈述完,叶青山命年轻人陈词。 “呜呼!冤枉啊!冤枉……”年轻人扯着嗓子喊出了开场白,接着说道:“大人,小人稀里糊涂就当了被告,真是冤枉死小人了。昨天,稽查司稽查登门了解案情。协助稽查司办案乃宗门百姓的光荣职责,身为内务省一员,小人自然责无旁贷,因此就说出了心中的一些疑惑,仅此而已。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小人一概不知,哪里想到今天却被人告下了……大人,小人的疑惑是这样,这样的……” 年轻人满面恭维,依照笔录上的观点一一道来,其言词犀利,饱含着刻骨的仇恨,恨不得蛊惑天下众生一举将那三老撕成碎片。 “好个滑不溜手的小子,事到临头却想脱身事外,而且三言两句就让人抓不住把柄,怪不得能将那位高人气成这个样子。”叶青山心中暗道。 叶青山博览群书,融汇古今,旁门左道也多有涉猎,他喜欢研究人,以及世间众生百态,这正是其断案如神的真正原因。 ……此人伶牙俐齿,可能在说学逗唱上下过功夫,五官极不协调,这种面相实在罕见,两个乌黑的瞳孔叽里咕噜乱转,不时偷眼观瞧旁人的反应……叶青山打量着年轻人,心头突升警兆,“这个年轻人很像一种动物,一种总是竖着耳朵聆听风吹草动,随时准备逃之夭夭的受惊的兔子……嗯?难道此人是通缉重犯?” 叶青山马上定睛细细打量着年轻人…… 江湖三大易容鉴定宗师之下,若论执牛耳者,若不是身居庙堂,只怕就要轮到这叶青山。他已将通缉榜上所有画影图形,以及所有疑犯的面目特征全都记于脑海里,纵使疑犯易容术通神,也难逃其法眼。 细细看了半晌,确定此人没有前科,叶青山也就未再多想,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叶传奇因为变形戒又躲过了一劫。 年轻人陈述完,叶青山微微一笑,对算命老叟说道:“老丈,对于被告的这些疑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疑惑?纯属放屁。”算命老叟恶狠狠地爆了句粗口,随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色,“老朽闲云野鹤自在惯了,不喜阿堵物傍身,不过老朽的老友家境富裕,每个月登天台摆擂这一天,他都要请我们老哥几个去那青云居饮酒观武,店小二皆认识我等,大人派人一问便知。至于老朽为什么要赌和?哈哈!你们看!” 一抖手中的青幡,老叟指着上面“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八个字,说道:“老朽自幼研习周易八卦,断吉凶卜祸福手捏把抓。昨日老朽赌斗前掐指一算,卦象显示中正平和之象,因此大胆赌和,哈哈!结果果然未出老朽所料。” 老叟昂首挺胸,神采奕奕,那股世外高人的风采顿时折服得堂外百姓惊呼声四起。 “周易八卦乃华夏神州古老而神奇的文化瑰宝,法天法地法自然,本官也多有研究。”叶青山笑吟吟道:“今天得遇高人,本官心痒难耐,想同老丈切磋一番,不知老丈你意下如何?” “哈哈!有何不可?”老叟笑道。 光怪离奇方能演绎传奇故事,这个案子的点睛之笔正在此处。 叶青山佯装着思索片刻,随即翻开下一个案子的笔录,扫了两眼,说道:“老丈,下一个案子事关一位卖笑女子咬死了嫖客,其亲属来本司申诉其为正当防卫,咱们就以此案为例推衍一番,测测其是输是赢,如何?” 对于世外高人来说,这种事儿实属小菜一碟。 这二人随即掐算起来,只见他们白眼上翻,双唇如念经般飞速翕张,手指如犯了鸡爪疯般抽搐…… 十息后,恢复了常态,二人各自执笔于纸上写了一个字,然后将纸张分别置于公案左右一角,取镇纸镇之,待下个案子审结后再查看决出高下。 九十六章三尺神明(下) 三位巡捕皆乃招摇过市的老油条,不过来到这鸣冤司堂上,则个个弓腰俯首,神情恭敬中参杂着些许拘谨。 为首的巡捕未敢隐瞒案情,如实禀告。 昨夜他三人夜值,黎明时分,稽查司赵虎押解着两位疑犯来到巡查司。平日里大家关系不错,赵虎嘱托他们帮忙审理此案。那两位疑犯随后供出了同伙,说其字号唤作含冤老鬼,犯案累累,十恶不赦。于是,他们循着地址扑了空,最后在大街上将其擒获。 “字号含冤老鬼者上得通缉榜共计五人,并没有这位老丈。什么含冤老鬼?不过清白百姓摄于官府淫威,施计自救罢了,唉!”叶青山悲天悯人叹息一声,方接着说道:“本官对通缉榜了若指掌,可以肯定这位老丈没有任何犯罪前科。” 巡捕们诚惶诚恐连连俯首称是。 “诸位职权所在,并无过错,夜值一夜辛苦了。”叶青山说道。 这短短一句话有如梵音入耳,胜过了部长当众授勋嘉奖,胜过了收受百两贿赂,三位巡捕感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宣稽查司赵虎赵稽查上堂。”叶青山吩咐道。 赵虎分开众人,三步二步上得堂来,毕恭毕敬深施一礼。 叶青山命其陈述案情,赵虎陈述道:“……小人表弟被骗子诈骗了两千两银子,他找到小人,一同去当事人叶传奇处了解情况。叶传奇指证那两位老人家是骗子的同伙,以及其巢穴,由于案情紧急,小人因此连夜将他们擒下……” 盯着这个猥琐的小胖子,叶青山问道:“指证?可是被告人阐述的那些观点?” “……不是……是……”赵虎平时脑子活鬼主意多,可是此时摄于鸣冤司威严和正气,竟然丧失了扯谎的勇气,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叶传奇当时言之凿凿……小人想既然有了人证……害怕案犯逃遁,因此才出此下策……” “本官有两个问题问问你们,其一:昨日登天台下百姓上百万,三位老丈为何偏偏诈骗知道自己底细的熟人?其二:如果他们是骗子,那么他们为何要作算命,乞丐打扮进出青云居,难道就不怕受害者生疑?”叶青山质问道。 赵虎抹着冷汗,叶传奇转动着眼珠子,二人皆结舌无言辩解。 “无话可说了?”叶青山满面阴沉,一拍惊堂木喝道:“一个奸邪小人挟怨血口诬陷,一个污吏枉法徇私,致使无辜百姓遭受牢狱之灾,就凭你们这点儿小伎俩还想瞒得过本官,荒唐!可笑!” 老底被揭了出来,叶,赵二人惶恐将脑袋低垂到裤裆下,连连告罪不已。 叶青山没有吝惜唾沫星子,恩威并重教导了一番,说年轻人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千万要把良心摆正,好好做人,否则害人害己,后患无穷……以后胆敢再犯,定要重重责罚……随后当堂宣判,判被告叶传奇补偿受害人每人十两银钱以示惩戒;判稽查赵虎重责十大板,并通报稽查司自行处置。 责罚如此之轻,叶,赵二人闻之均面露喜色。 衙役如狼似虎将赵虎按翻在地,赏赐了十大板。惨叫声中,叶传奇战战兢兢上交了三十两银子。 叶青山拿起下一份案件卷宗,看了两眼,捻须笑道:“鸣冤鼓破了?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吾鸣冤司……” 有如掐住脖子的鸭子,话语戛然而止,叶青山眉头微皱,一时间发了愁。 这面鸣冤鼓乃鸣冤司设立伊始,据说用传说中的神兽夔之皮所制,结实耐用,千年不损。熟料今日竟然击破,叶青山原本计划借此话题,大加宣扬鸣冤司日理万机劳苦功高,为了纪念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时刻,不妨请当事人演讲作报告,骑马游街以作宣传。 方才用心表演忘了一个环节,如此盛况岂能用一个奸邪小人形象代言?这该如何是好?抬眼看了看满面谄笑立于堂下的叶传奇,叶青山心中更加厌恶,遂冷哼道:“毁坏公务,按价赔偿。” 一旁的文书心中没底儿,遂请示鸣冤鼓估价几何? 叶青山心中也没底儿,寻思狮子大开口有损于鸣冤司名声,遂定价一百两。 原本喜上眉梢的叶传奇闻言面色愤愤,眼珠子转了转,大呼道:“青天大人,小人愿意双倍赔偿,一会儿小人就去买两面鼓回来,可好?” 心中怒火中烧,叶青山淡淡一笑,点头应允。 “怎么又是你?”叶青山明知故问道。 “凑巧,凑巧了……昨天小人从酒楼出来就去了她……她家,结果两件事儿都赶上了……” “心术不正,祸事相随,你说说吧。”诅咒了一句,叶青山感觉着气顺了许多。 “是。”叶传奇一五一十道来,说那三千两银子乃自己所有,打算伙同伯母孙二娘作生意之用。至于上午发生的血案,他吃一堑长一智没敢妄下定论,而是溜着边儿提了个醒儿,顺便给叶青山带了顶高帽。 他说:“巡捕,仵作,还有坊间的百姓都说孙二娘乃是自卫杀人,不过小人思来想去还是信得过青天大老爷,因此就告到了鸣冤司。望司长大人明察秋毫,给清白百姓一个公道。” “放心,本官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给死者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面露残酷的微笑,叶青山手指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朗声连着说了三个公道。 待得余音绕梁十息之后,叶青山命大狗子陈述。 大狗子满面悲愤,说小人的弟弟二狗子是娼妓孙二娘的常客,在她身上花费了大把金钱,想不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弟弟生性胆小,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但是绝没有杀人的胆子,想来必是他携带巨款前去piao妓,chang妓孙二娘劫财杀人。恳请叶司长务必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放心,本官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给死者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又连着说了三个公道,叶青山问叶传奇,“你说那三千两银票是你所有,可有证据?” “有,当然有……”叶传奇娓娓道出了银票的来历,他还耍小聪明抬出了叶娇娇,慕荣康,叶逍遥的字号,以及明天要陪着张大少去打猎的事情…… 叶青山不听他说废话,一拍惊堂木,喝道:“将其他银票呈上堂来。” “你要干什么?”叶传奇大惊,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胸口。 气得胡子拂起遮住了眼睛,叶青山再次一拍惊堂木,结结巴巴道:“你……本官……本官要验看。” “小人没有带……”叶传奇眨巴眨巴眼睛补充道:“那个老鬼,不,老丈,他赢了小人两千两,大人可以……” 气得魂飞魄散,叶司长一举将惊堂木拍得粉碎,“取来,马上全给老子取来。” 二位衙役押解着叶传奇急冲冲赶回了天闲门。 叶传奇请衙役到门房喝茶稍候,衙役板着脸摇摇头,说公务在身,不用客气了。 愣子听到动静,从内室里出来,刚问了一句“哥,咱娘咋样了?”,就被叶老实拎回内室,接着唠嗑去了。 对那位爹佩服的五体投地,叶传奇吐了吐舌头。他请衙役稍坐片刻,自己这就去取银票,未料到衙役又摇摇头,说公务在身,不能离开当事人半步。 叶传奇未敢掏银子贿赂,遂扯谎去趟茅厕,熟料衙役依旧紧紧相随,毫不避讳。无奈之下,他只好领着衙役进了宿舍,运起虎爪神功从墙上拆下了五块儿砖头…… 看着这一幕,两位衙役默默互视一眼,微微摇了摇脑袋…… 九十七章冤魂 “证物同这些银票一样,皆乃诸葛门岳州分舵开具,同时其折痕一致,可以证明证物是原告所有,给被告看看,有无异议?”比对过银票,叶青山说道。 衙役将银票给大狗子传看,大狗子看了看,俯首施礼没有异议。 随后,叶青山提审命案疑犯孙二娘。 不一会儿,肩上扛着枷锁,粉面上泪痕纵横,娇滴滴好似春花摇曳,怯生生仿佛落叶瑟瑟,孙二娘袅袅挪挪来到堂上。躬身施礼时,柔弱的身子无法承受住枷锁的重负,她趴伏到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挣扎不起,她无助地哭啼起来,一时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叶司长命人卸去枷锁,和颜悦色道:“孙二娘,你有何冤屈,从实讲来。” “大人,小女子生来命苦……丈夫十余年前下世,小女子一直寡居抚养幼子凄苦度日,为生活所迫无奈只得……呜呜……”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孙二娘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一时间没有了止尽…… 堂下众人无不心酸落泪,叶青山叹息一声,安抚道:“本司既然名为鸣冤司,自然要为天下百姓洗刷冤屈,声张正义,你接着讲,接着讲。” 终于,孙二娘止住哭泣,哽咽道:“昨天,小女子喜获麟儿,实乃上苍对小女子最大的恩惠。麟儿拿出三千两银票,让小女子盘下一间脂粉店,从此走上正路,摆脱这肮脏的生意……小女子将银票暂时放于了枕下,可是哪里想到,却被二狗子发现了……呜呜……”泪珠儿又汨汨而落,身子一软,叶二娘趴伏到了地板上,肩头耸动,乌云铺地,好不凄惨。 叶青山连连规劝,毫无作用,转眼看到叶传奇,问道:“你是她的儿子?为什么不叫娘亲,而称呼作伯母?” 叶传奇解释说昨天方才认了亲,一时间还未改得过口来。叶青山不听他多解释,马上说:“去,去喊娘,别让你娘哭坏了身子。 叶传奇艰难地挪到孙二娘身旁,声若蚊蝇般喊了一声娘,孙二娘抬起头,伸臂抱住他痛哭流涕,他浑身打着摆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抹了抹眼角,感叹了两句“感人啊!感人!”,叶大人道:“孙二娘,你接着讲,接着讲。”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孙二娘哽咽着开口道:“……二狗子发现了银票,小女子同他抢夺,哪知他……他突然眼露凶光,凶狠地掐住小女子的脖子……小女子用力挣扎,始终挣脱不开,眼看着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一股求生的**令小女子奋力一挣,终于挣脱开,然后不知怎地就……当时小女子呼吸困难,眼冒金星,脑子里晕眩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怎地就……就……”泪花四溅,孙二娘又已经泣不成声…… 叶大人追问道:“孙二娘,你说二狗子图财害命想要掐死你,你奋力挣扎,最后挣脱开咬死了他,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女子敢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谎言甘愿天打雷劈。”孙二娘信誓旦旦道。 “好,很好,宣办案巡捕和仵作上堂。”叶青山吩咐道。 二位巡捕和仵作老许头上了堂,礼罢。 巡捕陈述案件经过同治安府万事通焦三所说一般无二,随后叶大人讯问仵作老许头, 老许头年已六旬,精神矍铄,他禀告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为喉管碎裂,伤口撕咬痕迹同疑犯的齿痕判断,两相吻合,可以证明正是孙二娘咬死了被害人二狗子。疑犯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掐痕,可以证实的确有人掐住她的脖子意欲行凶……” 就在这时,叶青山猛地蹦到公案上,仰头盯着房梁,大喝道:“呔!你是何方孤魂野鬼,竟敢来本官大堂上撒野?” 这一出戏过于突兀,骇得堂下惊叫声四起,人人神色惊恐。 叶青山面色严峻,侧耳倾听,“什么?你说你是二狗子……有天大的冤情容禀。好,你讲……哦,你可有证据?哦……哦……好,如果一切属实,本官必会为你伸张正义。” 孙二娘吓得匍匐于地瑟瑟发抖,原本神情自若的老许头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如捣蒜般不停地磕头。 “看来这里面果真藏着猫腻。”叶大人蹦坐到了靠椅上,一拍惊堂木,喝道:“仵作,你做下了何等亏心之事,给本官从实道来。” “小人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开恩。”老许头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实交代了。原来,他年久鳏居,平日里正是孙二娘的常客。今日,他赶到案发现场,查验了二狗子的尸体,尸身上的新伤唯有咽喉处的咬痕,其手背,胳膊和胸口皆无抓痕,挠痕。随后,他查验了孙二娘的伤势,发现她脖子上的掐痕指印纤细,很明显为女子所为。当时他心生疑窦,遂抓住孙二娘的手掌查验,这时她偷偷挠了挠他的掌心,他抬头一看,看到她泪光闪闪,楚楚可怜的模样,遂一时间心智被迷,隐瞒了实情。 “你是说疑犯脖子上的掐痕乃是自己所为?”叶青山问道。 “是,小人查看过疑犯的手掌,可认定十有**是她自己所为,只要做指模比对,真伪立判。”老许头答道。 叶青山命鸣冤司仵作取来粘土土坯为孙二娘拓印指模。 “大人,勿要听信这老贼胡说,二狗子的哥哥是个帮主,是个大人物,必是他买通了这个老贼,翻供陷害小女子,小女子冤枉啊!冤枉……”孙二娘一边高声喊冤,一边连抓带挠死活不让仵作拓印指模。 叶青山面色阴沉,使了个眼色,有衙役上前制服住了孙二娘,仵作擒拿住她双手拓下了指印,然后掐住她的下巴,对着指印细细比对了一番,禀告道:“启禀大人,疑犯脖颈上的掐痕正是疑犯自己所为。” “孙二娘,你脖子上的掐痕乃你自己所为,证明被害人并未有劫财杀人之心,再者,被害人尸体身上没有抓挠的痕迹,证明你们二人之间没有激烈的厮打,是你猝不及防之下咬住了被害人的要害,他重伤之下垂死推开你逃了出去,最终倒毙于街头。”叶司长面色阴寒,一拍惊堂木,喝道:“孙二娘,你并非正当防卫,而是行凶杀人,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你怎可妄下结论?若非二狗子抢夺小女子的银票,意欲谋财害命,小女子为何要咬死他?”孙二娘大声责问道。 “孙二娘,你卖笑多年,心中怨气郁结,转化为戾气而不自知。昨日喜得巨款,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今日看见二狗子发现了银票,心中戾气骤然发作,神经失常,张口就咬死了他……” “昏官,贪官,你胡说八道,想必也被大狗子买通了,血口诬陷老娘,冤枉啊!冤枉……”孙二娘歇斯底里地叫骂着,伸手脱下一只绣花鞋抛了过来。 叶青山身子小巧,一低头躲到文案后,绣花鞋落了空。他勃然大怒,抬头正要大声呵斥,却见另一只绣花鞋凌空飞渡而来,已经近在咫尺,躲闪不及之下,他只好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九十八章鞋打脸 孙二娘以往撒泼骂大街,抛臭鸡蛋菜叶子练就了一手俊俏的暗器功夫,这一只绣花鞋鞋底准准地拍到了叶清山鼻头上。 鼻子酸楚难当,眼泪盈框而出,怒火填胸哪里还顾及得了自身形象?叶青山捂着鼻子咆哮道:“泼妇,泼妇,竟敢在公堂之上撒野?来人,拿下,拿下。” 司长大人公堂遇袭,这还了得?衙役们惊慌之余一拥而上,纷纷使出大擒拿手,小擒拿手卸下孙二娘四肢关节,随后所有手掌一举覆盖其全身上下,将她牢牢控制住了。 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孙二娘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她粉面扭曲,眼中喷射着怒火,奋力摆头挣扎,骂不绝口。 脸面臊成了猪肝,叶青山恨恨举起惊堂木,迟疑片刻,却缓缓放下了。 世人的追求林林种种,其中就属名声最为艰辛,打击常伴左右,诱惑无处不在,信念稍有萌动则前功尽弃,这么多年坚忍至今所付出的代价非常人可以想象,岂会因为这小小的羞辱而改变初衷? “今朝遭逢鞋打脸,茶余饭后笑料传,为官清正浑无惧,公理在天在心间。”叶青山捻须吟诗一首,心平气和道:“孙二娘,你一介女流,戾气填胸,本官不怪罪于你,不过行凶杀人之事断不可饶,现铁证如山,你还不低头认罪?” 孙二娘置若罔闻,依旧歇斯底里地叫骂不止。 中午时分,叶青山检验了二狗子的尸体,发现一个情况倍感蹊跷,当世崇尚武道,世人皆武艺傍身,颌下咽喉要害向来严加保护,死者浑身无抓挠掐痕,何以竟被咬住了喉咙?因此他心生一计,自以为装神弄鬼以震慑疑犯心神,即可令其低头认罪。 熟料这个女子竟然如此难缠,为了顾及名声,七年来鸣冤司从未对疑犯刑讯逼供过,难道要破了先例?叶青山眉头紧皱,一时间没有了主意,转眼看到如泥般瘫软地上的叶传奇,他顿时眉峰舒展,猛地又蹦到公案上,仰头同冤魂说道起来,“二狗子,本官已经为你洗刷了冤屈,你早早投胎转世去吧……什么?你要亲眼看着她认罪伏法……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什么?你愤恨难当,要报复她……不可,万万不可……什么?你要报复她的儿子,要害得他生不如死,永世不得安宁。” “咦?人呢?被告呢?叶传奇呢?”叶青山扭脑袋找寻叶传奇,竟然不知所踪。 有呢喃声从公案下传出,“大人……小人在这儿……您老有何吩咐?” “娘的,你钻到底下干什么?”叶青山情急之下,一个跟头跃下公案,伸手打里面拖出叶传奇,揪着他的脖领子,喊道:“哎呀!孙二娘,大事不好了,二狗子的冤魂要迫害你儿子生不如死,永世不得安宁,你还是快快招认了吧。” 孙二娘身子一震,转头看了看叶传奇,双眼没有恢复清明,依旧挣扎着叫骂不止…… 看到这一幕,叶大人心思斗转,马上问叶传奇,“她亲生儿子叫什么?” “愣……愣子……”叶传奇嗫嚅答道。 他这一生遇到过诸多诡异,无法解释的事件,因此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想不到二狗子的冤魂竟然出现在公堂上,他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待到听说叶大人大喊冤魂要复仇,保命**自主护体,他一个懒驴打滚就滚到了公案之下。 “孙二娘,二狗子的冤魂是要迫害你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愣子!愣子!!”叶大人这一声大吼,仿佛晴天霹雳般将孙二娘震住了,表情,语言,动作统统都凝滞住了……半响后,神情惊恐而绝望,癫疯似地摇动着脑袋,她尖叫着喊道:“不要,不要,老娘认了,什么都认了……” 抓住案犯心理防线崩溃之良机,叶青山马上命孙二娘在供词上签字画押,马上当堂作出了判决……当衙役押解走了孙二娘,他长出一口气,瘫坐在靠椅上。 鸣冤司司长叶青山一生断案无数,令其最为印象深刻的,令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正是今天判决的这个小案子。也正是从这时起,抛鞋渐渐成为了一种时尚,无论黎民百姓,还是江湖豪杰,但凡有人心存不满,发泄抗议,皆会如此而为之。 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传奇巨侠屡屡被鞋海掩埋的故事,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适时地,诸葛铁口上了堂来。看到这位高人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叶青山心中了然,遂哈哈大笑道:“哈哈!老丈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果然是位盖世高人,哈哈!” 乖巧的文书上前,相续取出二人墨宝,当堂展示于众人,只见两张纸上皆龙飞凤舞写着一个“输”字,堂下百姓们顿时惊叫声四起…… “……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当世崇尚武道,更应施重典加以惩治,因此本官宣判:孙二娘杀人害命,判斩立决,即刻押入死囚牢,八月十四行刑。补偿害被人家属一千两作为伤葬,善后之资,银钱从涉案银钱中支出,涉案银钱余款待凶犯行刑后返还凶犯家属。仵作老许头重责五十大板,并通报巡查司自行处置……” 判词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反复地响起,叶传奇失魂落魄地挤出堂口,结局虽然并不出乎意料,但是当它真正成为事实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残酷得难以承受。 黑叔满面老泪,踉踉跄跄过来揪住了叶传奇的脖领子,哽咽道:“你,你不是说二娘没事儿吗?咋就判了斩立决了呢?这咋回事儿啊?” 揉着太阳穴,叶传奇打着哈哈安慰道:“哈哈!黑叔,不过屁大点儿事儿,你急什么?哈哈!这不是时间太紧,小侄儿还没来得及去找大人物疏通疏通吗?哈哈!没事儿,没事儿,你还是回家等着好消息吧,哈哈!” 黑叔死脑筋,寻死觅活地打问什么大人物。 叶传奇无奈,只好低声抬出了张大少,生怕安抚不住黑叔,他索性将四长老张霹雳的大名也抬了出来。 黑叔被震撼得踉跄退了三步,方才站稳脚跟,老脸上喜不自胜,随即喜极而泣。 叶传奇赶忙挥挥手,打发这位主儿欢天喜地运起轻功回家修鞋去了。 百姓们像小鸡仔儿围着老母鸡般簇拥在诸葛铁口身旁,争相恐后地要问卦占卜,乐得老神棍合不上嘴,“别挤,别挤,哎呦!谁踩掉了老朽的鞋?哎呦!哪个拽老朽的裤子?哈哈!大家排好队,慢慢来,慢慢来……” 叶传奇怒火中烧,遂生出龌蹉念头,他从人丛裆下钻进去,伸手撕下老神棍半扇裤子…… 无论生活如何艰辛凶险,皆要坚强地面对,叶传奇小跑着出了鸣冤司,准备去买两面鼓。 路过治安府门房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冲了进去。焦三不在,门房小厮一指大门,说焦老刚走了。 叶传奇赶紧追出门去,远远看见焦三背影如风,一闪而没。 当夜,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双手高举乌纱帽,拜访了鸣冤司司长叶青山,并馈赠豪华庄园一套。 叶青山没有拒绝,不过隔日即委托诸葛门加以拍卖,所得款项皆捐赠兰心堂以救济天下孤儿。兰心堂之渊源事关本书一位女主,此处稍加点墨,详情留待后文分解。 当夜,无数朝天百姓提篮推车,满载着臭鸡蛋,菜叶子,烂鞋破裤……浩浩荡荡包围了三十六门提督府,一个时辰将之填满…… 一百九十四章 美髯公铁嘴周三 身后血痕蜿蜒,眼前的路途仿佛赶赴天边般遥不可及,只因胸怀着一个坚定的信念---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因此执着地踽踽独爬。 脸面青紫肿胀,五官溢出鲜血,不时口喷上一大口,感觉着筋骨好似被拆分成了碎片,叶传奇手肘交替用力,拖着沉重的身躯,挣扎着朝鸣冤司外爬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悔不当初未听焦三之言。 原本以为这些清官爱惜名声有如鸟雀惜羽,自己胡搅蛮缠抓住话把,就能逼得他下令对那位娘暂缓行刑,彻查一番以捍卫清誉。 孰料这一位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仅赠言一句:“哦,原来是你。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下去吧,如有不服欢迎随时来辩。” 呜呼哉!以后借个胆子也不敢再来鸣冤司了。 这辈子从小到大挨揍无数,就数这一顿最惨,最重。经过这个教训,传奇巨侠从中总结出一条真理,那就是千万不要引发公愤,如果引发了那就马上逃之夭夭,这可真往死里打啊。 终于爬出鸣冤司,一个葫芦滚落台阶。 叶传奇趴在地上,进气儿少,出气儿多,腿儿抽搐了两下,正当意识渐渐离体而去的时候,浴血的眼帘中突然看到叶胖子低着斗大的脑袋缓缓而来。 救星来了,叶传奇急忙呻yin道:“胖……胖哥,救……救命……” “啊!鸣冤司也遭血洗了!!” 叶胖子抬眼一看,当即惊叫一身,展臂拔出了腰畔的钢刀…… 神目如电,不愧为稽查司稽察,叶胖子捏起叶传奇的下巴,观摩三十息当即认出他,急忙取出治伤良药,大把大把地往他嘴里塞,还不惜浪费真气为他疗伤。 历时一个时辰,伤势大为好转,叶传奇热泪如雨,拉着叶胖子的胖手,衷心地表达了救命之情。 抹了把胖脸蛋子上的汗珠子,叶胖子颇有感触叹息道:“唉!老弟,咱兄弟俩也算同命相怜了。” 当初正是这个可怕的大胖子将自己陷害成了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案犯,现在反倒救了自己的性命,唉!世事无常,恩仇纠缠乱如麻,叶传奇也感触颇深。 兄弟二人互诉了一番衷肠,叶传奇想起了正事儿,问道:“三哥在哪里?我要找三哥。” 叶胖子眼光闪烁,反问道:“你找他干什么?怎么?他替你办的事儿还没有办好?” 叶传奇说:“不是,小弟还要请三哥帮个忙,一笔大买卖。” 叶胖子精神一震,问道:“什么大买卖?” 叶传奇欲言又止:“这事儿吧,胖哥你不是外人,原本不该瞒你。不过呢,呵呵,这事儿有些违法,呵呵,胖哥你还是不要问了。” 叶胖子挤挤眼睛,说道:“老三经常去喜迎茶馆,你可以到那里去找找他。” 惜别的时候,叶传奇想起了赵虎的事情,就提了出来:“胖哥,你手下赵虎同小弟交往甚密,亲如兄弟,听说他这阵子混的不如意,不知胖哥能不能关照一二?小弟必定不会忘了胖哥的恩情。” “原来赵虎是老弟的兄弟,哈哈!这小子头脑活络,是个可造之材。这样吧!明天哥哥我就把他调回来委以重任,老弟你就放心吧。”叶胖子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至此,赵虎的仕途注定将会更加曲折和艰险。 叶传奇蹒跚出了治安府,先找了个水渠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了,然后去衣帽店花银子穿了身新衣袍,最后杀奔喜迎茶馆。 进了茶馆,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同店伙计绕嘴,叶传奇一边逐层逐桌溜达,一边点头哈腰嘟囔个不停:“三哥在吗?小弟叶传奇。”“三哥在吗?小弟叶传奇。”…… 搭救那位娘性命已经穷途末路,只能不计前嫌来找这位谈笑间即令杨湘灰飞烟灭的神奇的三哥,不过三哥神形百变,而且自己面目全非,只怕面对面也难以相识,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上下三层溜达完了,叶传奇逐一又将各个包间梳理了一遍:“客官,续茶吗?您是三哥吧?小弟叶传奇啊,您不认识了?哦,您不是啊?对不住,对不住,在下这就去通知店伙计。” 始终没有找到苟德贤,难道三哥没有来? 叶传奇心里嘀咕着,猛地一拍脑袋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急忙去搜查茅厕。 茅厕内小解池前没有人,叶传奇蹑手蹑脚地来到蹲坑区,轻轻地逐一推开门查看。 头一间,没人,第二间,也没人,第三间,有人。 一位中年人五十多岁,满面红光,体型富态,颌下两尺长髯黑亮,有如关羽关云长一般,正蹲在蹲坑上,一边轻捋长髯,一边眯缝着眼睛享受着释放的乐趣。 叶传奇细细地打量着此人,拿不准是不是三哥乔装的,遂轻轻喊了一声:“三哥?” 中年人睁开眼,微笑着点点了头。 “三哥,你让小弟找的好苦,快点儿拉,小弟找你有急事儿。” “你是?” “我啊,叶传奇,哎呀!受点儿伤你就不认识了?” 中年人细细打量叶传奇半晌,摇摇头说道:“客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苟三哥啊?” “呵呵,在下免贵姓周,排行第三,人送绰号美髯公铁嘴周三。呵呵,承蒙江湖朋友错爱,在这喜迎茶馆一亩三分地里都尊称在下一声三哥。” “周三?” 失望,烦心,焦虑等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叶传奇爆炸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事儿你点什么头?没事儿你笑个什么劲儿?尽耽误大爷的时间。娘的,看来没错,排行老三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以后别叫周三了,改名吧,叫周四得了,娘的。” 叶传奇骂骂咧咧地转身要走,却被周三叫住了:“别走,年轻人嘴皮子还挺溜,不过说的话却毫无道理,今儿就让在下好好说道说你。” “你?就你还想说道老子我?”叶传奇不屑地摇摇头,说道;“省省吧你,你去打听打听,老子曾经舌战群儒,将整个朝天宗那些能说会道之士辩驳的哑口无言,你有这功夫吗?去去去,老子没空同你嚼舌头。” 说罢,他转身摔门走了出去。 “噌”的一声响,周三提着裤子追了出来:“别走,在下活了大半辈子,就练就了这张铁嘴,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在下更能说的呢。年轻人,来,今儿咱们切磋切磋。” 茅厕大门打开,二个店伙计相跟着进来,看到周三,皆恭敬地叫了声掌柜的。 此人竟然是茶馆的掌柜的,叶传奇看了看那两个店伙计的虎背熊腰,马上陪着笑脸说道:“三哥,呵呵,在下不过开个玩笑,您看您,您老发什么火啊?呵呵,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客官,你听在下说的对不对。在下在这里出恭,即没招你也没惹你,是你自己推门进来的,这与在下无关,是你的问题,是不是?你喊三哥,在下正好排行老三,而且年纪比你大,这里每天不下百余人都喊在下三哥,因此在下客气地点点头打个招呼,这有什么错?你怎么能责怪在下呢?这些问题暂时先放到一旁,等等再深说,你为什么说排行老三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道理何在?请客官你说道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不愧是耍嘴皮子的,周三上下嘴皮子快速交合,似连非连,仿佛名厨切菜,嘁哩喀喳倍脆。 叶传奇点头哈腰赔不是道:“是,是,都是在下的不是,打扰您老了,您老接着拉,接着拉……” “不行,咱们既然说道起来了,那么就要辩个曲直,说个长短,至于拉不拉的问题……”周三勃然变色,转身跑进了蹲坑:“该死,该死,不要放他走了……今儿老子说不死他就没完……” 两个店伙计对视一眼,这个说了:“掌柜的命令咱们不要放他走了,这个走字用的好。” 那个说了:“兄台此话怎讲?” 这个说了:“我考考你,跑算不算走?爬算不算走?蹦达算不算走?” 那个说了:“走是走,跑是跑,爬是爬,蹦达是蹦达,这一码是一码,当然不能混为一谈。” 这个说了:“错了,你认识上有错误。” 那个说了:“哦,怎么错了?” 这个说了:“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里面是不是有个走字?” 那个说了:“有哇!” 这个说了:“对吗,这两个走字有异曲同工之妙,意思是说别管是走,是跑,是爬,还是蹦达,只要逃出生天了,那就是一等一的妙计。” 那个说了:“依兄台这么说,那就是无论他是走,是跑,是爬,还是蹦达,都不能让这小子逃掉了。” 这个说了:“对头。” 那个说了:“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说了:“别说废话了,使出看门的手段吧!” 那个唱起来了:“叮呲哐呲,叮呲哐呲,吾使出神功九阴白骨爪。” 这个和道:“叮呲哐呲,叮呲哐呲,吾使出绝技化骨绵掌。” 二人齐声喝道:“哇呀呀呀!无知小儿,谅你插翅难逃,哦哇哈哈哈!” 看到这二位神情自若,犹有心情耍贫嘴,叶传奇有些心虚,没敢正面迎敌,遂使出擒贼先擒王的手段,一脚踹飞了周三那间蹲坑的房门。门板倒扣回去,正好将正在低头拾掇裤裆的周三砸的顺势前冲一头扎进了蹲坑里。 叶传奇箭步上前,掐住周三的脖子拽出蹲坑,拔出匕首押在其脖颈子上,喝道:“都别动,别逼的大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只见那两个店伙计已经高举双手,瞠目结舌地站到了墙根,叶传奇拖着周三挪到门旁,一把将他推向店伙计,拔腿逃出了茅厕。 一声惊叫响彻喜迎茶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掌柜的被屎抹成铜锤花脸了,不能让那个小子跑了啊!” (请参看一百七十章,综艺门) 一百九十五章 老少tongchi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哪个贼子肆虐我综艺门?可恼啊!可恨!”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定睛看去心了然,哇呀呀!贼子休走,贼子休走。” “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不战屈人之兵乃上上之策,缴剑哇不杀,缴剑哇不杀。” …… 今儿算是见识综艺门的战斗力了,哎呀!不愧是以娱悦天下百姓,性福芸芸众生为宗旨的一大宗门,真他娘的逗。 内伤未愈,难以剧烈运动,叶传奇一边快步逃遁,一边回首欣赏着那群乌合之众的精彩表演,忍俊不禁。 眼看着茶馆大门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能逃出生天,就打这个节骨眼上,打门外进来了一位,二人撞个满怀,双双化作了滚地葫芦。 这一撞过于猛烈,伤势复发叶传奇仰头喷了一口鲜血,双腿抽搐两下,再次昏死了过去。 综艺门门人追赶而至,前面数人嘎然止住脚步,后面众人蜂拥向前,一干人众当即人仰马翻叠成了罗汉,惨叫声四起,胳膊腿乱舞。 店伙计搀扶着周三匆匆而至,周三已经卸了妆,头发和胡子**滴答着水珠儿,上面隐约还能看见零星黄色粘着物,一股子恶臭弥漫开来,围观人群纷纷捂着鼻子,跳到了一旁。 门人们纷纷爬起来围成个圈子,看到叶传奇保持着一个不雅的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旁鲜血一滩,周三惊呼道:“呜呼啊!谁打死的?” 一个店伙计说了:“掌柜的,此言差矣,其一不能说谁,应该说谁们;其二不能说打,应该说压;其三,不能说死,应该说昏死。” 另一个店伙计说了:“兄台的说法有一点小弟不敢苟同,为什么说压呢?也可能是被这位客官撞的。” 那位同叶传奇撞作满地葫芦的客官是一位学究打扮的中年人,他揉着腰眼盯着叶传奇轻咦一声,随后上前掐着叶传奇的下巴细眼观瞧…… 叶传奇的匕首遗落地上,周三立马飞身扑上来,捡起来细细观瞧。 时而刀刃紧贴着咽喉,时而刃尖几乎要戳进圆鼓鼓的眼珠上,周三眼中金光闪闪,嘴皮子瑟瑟发抖,喃喃自语道:“好物件,好物件。” 学究打扮的中年人凑到周三身旁,干笑道:“三哥,可是看中了这把匕首?” “嗯。”周三连连点头:“嗯,嗯。嗯?你是何人?” 中年人满面赔笑道:“三哥,小弟苟三。” “原来是你小子,有一套。” “过奖,过奖。三哥,你若是看中了这把匕首,小弟就帮你说和说和。” 周三瞥了眼叶传奇,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不,不是,见过两面认识而已。” “苟三,这小子可把老夫害惨了。这样吧,你同他说说,只要他把这匕首送给老夫作补偿,这个梁子就算掀过去了,怎么样?” 综艺门朝天城分舵舵主周三有一个爱好,喜欢老物件。他拿着匕首就舍不得撒手了,遂鬼迷心窍得罪了一位不该得罪的人物。 苟德贤嘿嘿笑道:“三哥,嘿嘿,这把匕首若是放到市面上,咋地也值几万两吧。” 周三老脸一红,习惯地捋了捋长髯,感觉到手上粘糊糊的,他顿时脸色漆黑如墨,咬牙切齿道:“不能轻饶了这个兔崽子,老子要把他……绑去送官。” 苟德贤干笑着没吭声,周三斜着眼睛瞅了瞅,随即展颜笑了,伸手搂住苟德贤的肩膀,凑到耳边低声道:“老弟,帮哥哥想想办法,事成后,哥哥必有重谢。” 苟德贤砸吧砸吧嘴,没有说话。 周三一咬牙:“哥哥出一万两答谢你,怎么样?” “三哥,咱们亲如兄弟,还客气什么?这事儿就包在小弟身上了。” 叶传奇缓缓睁开双眼,眼前这张脸上充满了关切:“老弟,你总算醒了,急死哥哥我了。” “你是……” “哥哥我,苟三。” 叶传奇惊喜得泪水涟涟,哽咽道:“三哥……三哥,小弟……总算找到你了。” 苟德贤满怀忧虑,叹息道:“唉!老弟,你可闯下大祸了。” “三哥,怎么了?” “唉!老弟,你为什么要跑到综艺门来砸场子?唉!朝天宗律法明文规定,不论宗门大小,各自宗门的堂口皆被视为各自宗门的领地,擅入者可由其宗门任意处置。老弟,你的麻烦大了。” “三哥,我没有来砸场子。” “你说没有,谁信呢?唉!老弟,哥哥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才算劝说周老消了气儿。你也知道,在道上混,脸面很重要,因此周老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交出凶器匕首以示惩戒:其二,赔偿损失一千两。老弟,你看怎么样?” 头脑恢复了清明,叶传奇愤愤道:“他想讹老子,老王八蛋……” 苟德贤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老弟,这周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得罪了他,你以后想要在这下三行道里面混,那可就难了。” 看到叶传奇神情迷惑,苟德贤解释道:“这周三是综艺门侯老宗主的三徒弟,因此叫周三。他秉承了综艺门中八大行道之一的说之道,那嘴皮子耍起来,嘿嘿,能把长江说决了口,能把死人说得满地走。” “综艺门这个组织覆盖了整个华夏,垄断了茶社,戏园子等行业,而这些地方恰好又是消息汇集中转传播的最佳场所。可以这么说,如果把诸葛门比作风媒行道中的一颗参天大树,那么这综艺门就是此行道的沃土肥壤。这二者的关系,老弟你可明白?” 叶传奇点点头,又茫然摇摇头。 苟德贤不管他明白不明白,接着说道:“老弟,周老说了,你要是不答应,他就要开香堂,九刀插身,开膛剜心。唉!老弟,你自己拿主意吧。” “千刀万剐老子也不同意。” “哎!老弟,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何必看的这么重呢?” 叶传奇抹着眼泪说道:“不是,三哥,小弟现在穷得叮当响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 “那你有多少?” 叶传奇颤悠悠从怀里取出全部家当数了数:“还有一百三十多两……” “拿来吧你。” “三哥,三哥,三哥……” 叫声凄厉,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苟三搀扶着叶传奇出了喜迎茶馆,叶传奇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苟德贤挨着他坐下,问道:“老弟,你来这喜迎茶馆,可是找哥哥我有事儿?” “三哥,我有个大买卖,你得想办法帮帮忙。” “什么大买卖说来听听,合适了,哥哥我就和老弟合伙做一笔。” “三哥,你帮我救一个人出来,时间很急,过几天八月十四就要开刀问斩了……” “打住,原来是这事儿啊。” 眼中贪婪的火花黯淡下去,苟德贤起身一抱拳:“老弟,那事儿哥哥我可无能为力,告辞,告辞。” 叶传奇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道:“三哥,你这么大的本事,一定有办法……小弟愿意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苟德贤拉扯了两下没有挣脱,无奈道:“老弟,不是哥哥不帮你,而是哥哥真的没办法。” 叶传奇抱住不撒手,苟德贤无可奈何只好又坐下,耐心解释道:“算了,哥哥正好闲来无事,今儿就好好同你讲讲,省得你瞎忙乎。” “老弟,你这件事儿,从官面上来说,理论上只有一线生机,那就是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出现了冤假错案,才可能刀下留人,重新审理。不过你娘这个案子,那可是叶青天断的,嘿嘿,老弟,叶青天这个人你也知道,他不会断错案子,更不会站出来推翻自己的案子,所以官面上你就不要想了。” “咱们再说说这阴暗面,不瞒老弟,哥哥曾经费尽心思琢磨过此中的漏洞。嘿嘿,什么瞒天过海,李代桃僵,金蝉脱壳……这些歪招邪道统统没用,最终都会被验明正身这道关卡卡得死死地。” 苟德贤连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死囚押赴刑场后,会有十位品行高洁,神目如电的老家伙逐一对死囚们验明正身。他们皆是从宗门稽查司退下来的稽查和仵作,其日常生活直接纳于内务省宗安部直接监督和审查,但凡发现有人行为不法,那么等待他的将是诛灭九族之罪。” “嘿嘿,老弟,没有任何势力能够同时买通这么多人,他们查的那个叫细啊!脸上有多少道皱纹,脑袋上有多少根头发,皆会查的清清楚楚,想要蒙混过关,那比登天还难。所以,老弟,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哎呀!那可咋办啊?” “老弟,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 “劫牢反狱和劫法场。”苟德贤神情凝重,好似凝视着末日缓缓从天而降…… 叶传奇惊呼道:“劫牢反狱劫法场?哎呀!三哥,这可是抄家灭族掉脑袋的事情。” “是啊!老弟,即使你把人救出来了,你有办法能够逃出朝天城吗?即使逃出了朝天城,你又有把握能够逃出朝天宗吗?这事儿可谓九死一生,你还是不要想了。” “三哥,求求你,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小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老弟,你怎么非要钻牛角尖呢?你啊你,哎呦!周老你怎么来了?”苟德贤突然满面谄笑,站起身来。 叶传奇慌忙回头一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待到回过头来,苟德贤已经成为了一个小黑点儿…… 196 世界这么大,真想回家睡一觉 繁星伴月,夜色深沉,叶传奇垂头丧气地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消沉有如一条臭水沟。 今儿东奔西走好不忙活,挨了顿胖揍险些归天,全部家产折腾一空,最终找到了搭救那位娘的答案---劫牢反狱劫法场。 唉!这要是回去回禀那位爹:“爹,有办法了,咱们准备劫牢反狱劫法场吧。” 哎呀!还不得被那位爹一顿耳光扇死? 还有面子,不知道那位爹,愣子,黑叔和平安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不!不能回天闲门……如果不能把人捞出来……那就没脸回去了…… 一阵寒风乍起,身上感觉着凉飕飕的,叶传奇缩起脖子抱着膀子抬眼看了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天闲门的巷子口。 几片落叶随风打着旋儿,轻飘飘地消失于夜色中,静静地伫立着,目光始终追随着,好似穿透黑暗看到了它们的流离和归宿…… 良久良久,仰天叹息一声,他掉转身子往回走。 ……天气凉了,树叶落了,它们脱离了母体,从此后将无根无凭,有如丧家之犬般凄惨。家,是精神的寄托,心灵的依恋,失去它面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彷徨。 搁在从前四海漂泊感受不到,可是自从落户天闲门后,其已经根植于心,梦系魂牵…… ……世界这么大,真想回家睡一觉…… 心情凄苦,神情恍惚,不知道走了多远,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一个云吞摊。 煤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线,叶传奇四下里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当初那个杀手和叶千里兄弟追杀自己当众被擒的地方。 回想起那一夜那么多稽查司稽查席地而坐手捧着海碗的情景,他吞咽口口水,马上坐到摊子上,拍案大喝道:“来五碗!” 云吞馅大皮薄,味道着实不错,没有感觉到烫嘴,没有感觉到咬着了舌头,叶传奇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抹抹嘴,喊了声掌柜的,然后伸手入怀,然后呆住了…… 掌柜的是位六旬老叟,白发苍苍,满面沟壑,伸过来的手掌青筋涨鼓,老茧丛生,一看就练过铁砂掌,而且功底不浅。 不过注意到他瘸着一条腿,叶传奇仰头瞥了眼身旁的高墙,说道:“掌柜的,来碗面汤。” 老叟应声倒了一碗面汤。 叶传奇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同老叟唠起了家常: 老人家何方人氏?手艺真不赖,生意一定很火吧? 人多的时候是不是坐不下?忙不过来?都席地而坐?呵呵,对,对,那天晚上稽查司就是在你这儿擒下了三位宗门要犯,老人家你为宗门立下了不世之功啊!哈哈! 我怎么知道?呵呵,就是在下将他们引进了包围圈…… “哦,原来是你小子。” 老叟一听,当即拎起了擀面杖。 “三十六个青花白瓷海碗啊!一股脑全都给砸了。那个什么耿督察倒是答应赔偿,还给老夫开了证明,可是老子跑了五趟治安府财务科,他们始终推三阻四找理由拖着,到现在都没有拿上赔偿金。王八蛋!什么东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太官僚了,太不像话了。”叶传奇义愤填膺道:“老人家您放心,本官明儿就督办此事,不狠狠惩治这些害群之马,实在天理难容。” 有客人光顾,老叟忙活了起来,叶传奇瞅了个空子,飞身扒上墙头,一闪而没。 暗夜中渺渺飘来琴音,凄切哀怨,叶传奇闻声而去。 十字路口一角围着一小圈子人,人们满面凄然,不时擦拭着眼角。叶传奇挤进圈子里,看见丐帮弟子瞎子阿炳端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正在抑扬顿挫地拉着二胡。 回想起当初的所作所为,叶传奇转身想走,不过乐曲的旋律仿佛蕴含着魔力,一把就摄住他的心拖进了忧伤的境界里。 想起阿炳是个瞎子,叶传奇放下心来,遂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地聆听起来。 这一生凄苦的际遇化作泪水汇聚成湖泊,酸楚而苦涩,心儿沉浸其中缓缓地腐蚀,消融,这种感觉很淡很淡,有如蚁噬,但是全部身心,乃至灵魂都为之震颤,他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叶大哥,你好,这一曲《二泉映月》能够博取你的共鸣,小弟真是太高兴了。” 耳边传来了一声问候声,叶传奇抬头一看,泪眼朦胧中看见阿炳站在身前,身边众人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 他急忙捏着嗓子改变口音说道:“小兄弟,俺姓李,不姓叶,你认错人了。” “叶大哥,你骗不了我。”阿炳笑道:“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声音,小弟对声音十分敏感,但凡听过就能分辨出来。” “哈哈!没事儿,路过,路过,哈哈!告辞,告辞。” 叶传奇讪讪地想要一走了之,阿炳却拉住他不让走,好说歹说,最终说对了一句:“叶大哥,今儿有缘相会,小弟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叶大哥,走,咱们找个酒馆好好喝两杯,你千万要给个面子。” “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让老弟颇费呢?来,我帮你拿着马扎。” 叶传奇急忙拎起马扎,一手牵着阿炳的竹竿,大步流星地找了一家小酒馆。 阿炳吩咐店小二炒几个拿手菜,上了一壶好酒,摸索着为叶传奇斟满酒,对饮了一杯,他殷切地问道:“叶大哥,刚才那一曲乃小弟自创,取名二泉映月,有何不足之处还请大哥多多指点。” “嗯,这个……” 叶传奇跟在老猴子身边耳熏目染了好几年,胡说两句蒙人还是没问题的,他沉吟片刻,说道:“你这曲儿哀怨悲凉,可断愁肠,伤肺腑,完全有资格在华夏音律史上占得一席之地。不过,你不妨在意境上再拓展得高远些,情感上升华些,那样必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哥哥送你八个字,悲而不哀,怨而不颓,你自己多琢磨琢磨。” “悲而不哀,怨而不颓,怪不得叶大哥刚才哭得昏天黑地……”阿炳沉吟问道:“这界限该如何掌握?” “今儿同老弟一见如故,哥哥我就把从我爷爷,不,从我姥姥那儿学来的小曲儿哼给你听听,你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二。” 店小二上菜了,叶传奇心里一高兴,遂张嘴哼唱了起来。 老猴子创作的那些小曲儿,对于叶传奇来说,排除掉感情因素,同猪哼哼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听到阿炳的耳朵里,则好似喝了美酒般陶醉了,他激动得眼睛眨巴有如翻书,手指不停地跟着节拍敲击着桌面…… 这一次邂逅,可以说在华夏音律史上书写下了浓重的一笔: 其一,综艺门侯老宗主晚年融汇华夏民间文化的创造精髓得到了一位不世出的音律天才传承,相信他老人家必定会含笑九泉。 其二,这些音律瑰宝赐予了阿炳一个广阔的世界,不亚于武者打通了任督二脉,对其日后成为一代音律宗师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其三,神曲《传奇》因此而诞生,从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华夏儿女盲目地崇拜传奇巨侠,令其威名像早市上的吆喝声一般永远地传唱下去。 对于最后这一点,出于愤慨不得不披露一下:后来感觉到自己的名声太臭了,因此传奇巨侠找到阿炳,厚颜无耻地提出了一个欺世盗名的计划。正是考虑到这一番恩情,阿炳因此昧着良心,通过大篇幅的修辞和改头换面的造假,最后创作出了名震华夏的神曲---《传奇》。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哼唱了十几首小曲儿,叶传奇揉揉腮帮子,举起筷子,连连道:“先吃,先吃,菜都凉了。” 阿炳依旧深陷于亢奋之中难以自拔,叶传奇遂不再客气,虽然并不饿,不过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他搏命狼吞虎咽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阿炳猛地拍案大喊道,吓得叶传奇筷子失手落地。 “小弟从前一直感伤身世,心生哀怨,创作的这首曲子同那些无病呻吟的靡靡之音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意境高远,情感升华,叶大哥,你说的太对了。音律之道应该表达人生的态度和感知,而人生则是一种挑战!” “啊!哪怕苦难再多,也要满怀希望去抗争,即使失败了也要越挫越勇,百战求生。叶大哥,你是高人,你姥姥更是高人,告辞,告辞。” 说罢,阿炳起身就走。 “哎呦!” 当时叶传奇正趴在桌子底下捡筷子,听的稀里糊涂,不过最后二个字听明白了,他大惊之下起身一头撞在了桌底板。 叶传奇连滚带爬拦下了阿炳,劝阻道:“老弟,老弟,别急,别急,吃了饭再走,可别饿坏了身子。” “不了,叶大哥,小弟现在心潮澎湃,要马上回去把这些曲谱抄录下来,以备慢慢体会,告辞。” “哦。”叶传奇瞄了一眼门口,悄悄迈了二步,喊道:“小二,结账。” 阿炳如梦方醒,赶紧掏出一捧铜板碎银子结了饭钱。 松了口气,叶传奇反而不急着走了,他送走了阿炳,拦下拾掇桌子的店小二,接着吃喝起来。 店小二可怜巴巴道:“客官,快三更天了……” “别急,马上就吃光了。” 盘子都见了底儿,叶传奇打了个饱嗝,脑子活泛起来,然后升华了。 “啪!”他狠狠地一拍桌面,嚎叫道:“老子要越挫越勇,老子要百战求生。” 正在拾掇桌子的店小二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中的盘子跌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叶传奇马上像耗子般“吱溜”一声窜出了小酒馆…… (关于阿炳,不熟悉情节的朋友们请参看《一百八十二章慧耳》) 197 心中不能钻进蛤蟆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叶传奇从一堆柴草垛里钻出来,柔柔惺忪睡眼,伸个懒腰。 “越挫越勇,百战求生。” 暴喝一声,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浑身上下立马像初生的朝阳般精神抖擞。 一路飞奔来到诸葛门朝天城分舵门口,时间还早,分舵还未开门,叶传奇看了看日头,遂蹲于门旁,静静地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虽然同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深交,一见面就相互挖苦,好像狗见了猫。不过今晨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突然想到他,于是立即就酣然入睡了。 正如苟得贤所言,因为他是自己真正的朋友,朝天城内唯一真正的朋友。有困难就得找朋友帮忙,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逼着他上,要不然要朋友干嘛? 眼眸生辉,莲步摇曳,太阳仿佛都失去了光芒,风华绝代的叶逍遥来了。 叶传奇嫉妒地朝地上唾弃了一口,起身相迎。 “哪里来的疯子,竟敢到诸葛门撒野?还不拖出去痛打八十大板。” 看到这位主儿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夹杂着几根稻草,叶逍遥开心地笑了。 叶传奇负手傲然问道:“你不是说要跟着哥哥我做些行侠的义举吗,话还算不算数?” 叶逍遥精神一振,点头答道:“算数,当然算数,咱们要做什么?” 叶传奇甩甩脑袋,调转屁股就走,叶逍遥像抢食儿的狗儿紧紧追随。 来到僻静地方,叶传奇四下里看了看,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讲究心诚则灵,你的心诚不诚?可别等哥哥说出来了,你却反悔不干。” “小弟心意已决,绝无反悔,你说,咱们干什么?” “好,咱们君子一言,可就说定了。” 叶传奇呲牙笑了笑,然后斟词酌句地说起了孙二娘的事情,未料到刚起了个头儿,叶逍遥就蹦起来了:“我靠!搭救自己老娘也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行侠义举?你还要不要脸?” “这叫做举贤不避亲,有错吗?”叶传奇感觉到很没面子,遂也蹦起来喝道:“我靠!你咋知道她是我老娘?” “哼!本少天天在诸葛门呆着,什么事儿不知道?” 叶逍遥轻摇螓首,挖苦道:“哎呀!当完了被告当原告,害得叶青山鞋打脸,朝天宗内叫作叶传奇的,还有哪个能如此瞎折腾?” “哈哈!遥哥神机妙算,小弟深感钦佩,哈哈!”叶传奇狗脸一翻,满面谄笑道:“遥哥,大丈夫吐口吐沫是个钉子,咱老娘的事儿就拜托你了。” “哈!本少可没有那个本事,不过,倒是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同苟德贤一样,叶逍遥也认为当今之际,能够搭救孙二娘的法子只有劫牢反狱劫法场。 叶传奇绷起面孔,质问道:“这损主意还用你出?只怕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吧?” 叶逍遥讪讪道:“那就没办法了。” 叶传奇逼问道:“真的没办法了?” 叶逍遥点点头。 叶传奇再次追问道:“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叶逍遥再次点点头。 脸色凝重地盯了对方半晌,叶传奇说道:“好吧,那就劫牢反狱劫法场吧。” 虽然还抱着些许幻想,但是叶传奇昨夜已经深刻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拿定了主意。 劫牢反狱劫法场的后果太严重了,到时候不仅愣子母子俩,他,哪怕那位爹,都会受到牵连遭到朝天宗通缉抓捕,从此后过不上安生日子了。尤其那刚投资的八千两银子,一想起来,他心里就心疼得滴血。 因此开始的时候,他坚决地认为自己已经竭尽所能了,已经仁至义尽了,天要下雨娘要送命,由她去吧。 可是愣子那张痛哭流涕的脸,那位爹气急败坏的巴掌,无时不刻不在脑海中反复变换,折腾得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躺在草堆里,仰望着那一轮皓月和满天星光,眼前恍惚出现了老猴子那张苍老的面孔。 他难以抉择,就问老猴子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老猴子不说话,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贱样子,模样一点儿没有变。 如果当时有机会救得了老猴子,需要考虑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不,不需要。 哪怕泼出性命也不会犹豫,虽然自己的性命比那叶二少,张大少,叶绍施,比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都要金贵……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明白了,人活这一辈子,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不计后果地去做,否则心里面就会钻进一只蛤蟆,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对于你来说,想要救个人太简单了。”叶逍遥挖苦地挤了挤眼睛,说道:“你只要去找两个人求助,那就妥了。你听好了,头一位,去找你二弟;第二位呢,去找你的相好,嘻嘻。” “此话怎讲?”叶传奇不是没有想过去找韩江和柳清涟帮忙,而是一想到就马上扭转了念头。如此危险的事情岂能令自己的女人牵扯之中? 叶逍遥精明如斯,此时他既然提了出来,叶传奇相信他必有深意。 叶逍遥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当初你们在白石滩遇到了杀鸡侠,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传奇淡然道:“小弟同他大战了三百个回合,直到二弟脱离了险境,小弟才从容而去。” “胡扯,普通盖世高手绝难抵挡住绝世高手一招一式,哪怕逃也逃不掉。”叶逍遥盯着叶传奇的眼睛说道:“这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否则你的事情本少不管了。” “嘿嘿,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遥哥慧眼,小弟真是佩服死你了。”叶传奇佯装着沮丧地说:“当时小弟施展平生所学走了二招,随后中招昏死过去了。唉!绝世高手果然是绝世高手,小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叶逍遥不信地撇撇嘴,问道:“那韩江呢?” “二弟她身负重伤,杀鸡侠不屑动手,因此没有为难她。” “你当时已经昏死过去了,因此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韩江告诉你的,是吧?” 叶传奇点点头。 “哼!武功越是高绝,越喜欢遮遮掩掩,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去找你二弟吧,只要把他说动了,那么杀鸡侠一定会出手搭救你娘的。”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脑子?全朝天宗的人都看出来了,怎么就你蒙在鼓里?” 叶逍遥解释道:“杀鸡侠但凡出手,惩治的必是穷凶极恶之徒,此次他老人家在白石滩苦候三天三夜,二话不说就斩了笑面弥勒沈铁军,废了剑痴荣东海。这二人一个身为供奉殿副殿主,一个乃供奉殿有名的高手,皆未身负累累恶行,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究其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那韩江必是杀鸡侠的禁脔。哼!三位供奉殿高手臭不要脸围杀一个后辈,因此杀鸡侠他老人家动了真怒。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天宗高层自知理亏,未再追究此事。” 回忆起白石滩那天发生的一幕一幕,是有一些蹊跷的地方,叶传奇认为这个伪娘说的有一定道理。 可是韩江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嘿嘿,她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正确无误,叶传奇甩甩头暂时不去想,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再说说我的相好,嘻嘻。” “脸皮够厚。”叶逍遥竖起大拇指,说道:“你那位相好贵为风雪门少宗主,想要救个人易如反掌。哎呀!旁人的事儿不一定管,自己的婆婆还不得倾力搭救?你快去找她吧!本少正好要看看你们是否真有jian情,嘻嘻。” “哈哈!”叶传奇诡笑道:“不急,不急,你的相好乃四大门派之首诸葛门的,咱们先去找她试一试。” 叶逍遥大惊失色道:“啊!你怎么看出来了?” “我靠!不是吧?” 叶传奇对其在感情方面展现出来的低智商感到无比地震惊。 198 深陷感情魔障 见到了诸葛英,寒暄两句,宾主落了座,叶传奇开门见山道:“诸葛姑娘,在下是逍遥的好朋友,你是逍遥的红颜知己,凭着这种关系,在下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叶逍遥神情扭捏,偷偷瞥了诸葛英一眼,狠狠剜了叶传奇一眼。 诸葛英风情万种含笑道:“叶公子,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我的一个朋友,他娘亲出了事情,因此委托在下帮忙,事情是这样……这样的……” 叶传奇一五一十道出了孙二娘事件的来龙去脉,见到诸葛英神情关切,美目流淌着同情,不时轻摇螓首叹息一声,他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期待,迫切地说道:“诸葛姑娘,你们诸葛门手眼通天,想必一定有搭救的法子,还请姑娘赐教。” 让他失望了。 诸葛英推心置腹道:“叶公子是逍遥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小妹实言相告,此案若非鸣冤司裁决,那么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既然经过了鸣冤司,那就毫无任何希望了。” “诸葛姑娘,你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诸葛英黯然摇摇头。 “罢了,诸葛姑娘,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在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说需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叶公子,很多事情并不是银子就能解决的。” 叶传奇直视着诸葛英,声音低沉道:“我的意思是劫牢反狱劫法场。” 诸葛英深表歉意:“抱歉,本舵乃宗门朝天城分舵,有一条规矩必须要遵守,那就是遵守朝天宗法纪,因此还请叶公子恕罪。” “哼!诸葛门乃四大门派之首,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朝天宗。” 原本以为傍着叶逍遥这个小鲜肉可以无往不利,孰料屁用不顶,最可气的是诸葛英这种的职业化态度,貌似亲近,实则拒之千里,叶传奇有些恼火,愤愤瞪了叶逍遥一眼。 叶逍遥尴尬地瞟了一眼诸葛英,张张嘴没有发出动静,缓缓低下了脑袋。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诸葛英的眼睛,她暗自叹息了一声。 叶传奇这个名号现如今已经在朝天宗上层圈子里流传开了,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他同叶二少互扇耳光,但是通过音律大赛事件,她猜想这个内务省的看门卒必定就是那一位叶传奇。 是该说他追求爱情无所畏惧呢?还是应该说他垂涎美色愚不可及? 女子一般会赞同第一种观点,诸葛英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她赞同第二种。原因无他,因为她做事素来着眼于大局。 这个不知深浅的小人物最终的归宿是什么,诸葛英非常清楚,她原本打算客客气气地将他打发走也就是了,可是注意到叶逍遥的神色,她的心儿不由得悬了起来。 小男孩同他在一起很随便,由此可以看出他们交情不浅,可不要一时义气用事而闯下弥天大祸,诸葛英心神斗转遂改变了主意,决定劝说叶传奇放弃那个荒唐的念头。 “叶公子,劫牢反狱劫法场的风险你也知道,小妹就不多言了。看在你是逍遥朋友的情面上,小妹就再说些不该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再做打算。” “此事绝非儿戏,首先从时间上来讲,不要以为招募上一帮子亡命之徒,救出人后豕突狼奔就可以逃出生天,这样即使侥幸逃得出这朝天城,又哪里能够逃得出朝天宗?” “不瞒叶公子,在商言商,我们诸葛门历史上曾经接受过多起类似的暗赏生意。此类生意分舵需飞鸽传书上报上去,统一由总舵裁定和实施。” “飞鸽传书需要时间,总舵评估裁定需要时间,联络赏金猎人组织需要时间。赏金猎人组织还需要时间组织人手,行动策划,安排逃亡路线,接应,掩护等等。据小妹研究,最短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距离八月十四仅有三天,时间远远不够。” “其次从代价上来讲,此类事件江湖上的行情一般是三百万两。如果有绝世高手出手,风险降低,价格则要翻倍。” “现如今这个节骨眼有些特殊,因为神丐的缘故,朝天宗境内已经草木皆兵,各大重镇要塞,水陆码头等咽喉要道皆有供奉严加把手,这大大增加了逃出朝天宗的难度,因此代价恐怕要再翻上一倍……” 叶传奇的脑袋大了,赶紧起身告辞而别。 叶逍遥起身相送,诸葛英道了声慢走,扭转螓首对叶逍遥说道:“逍遥,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你今儿有空吗?” 叶逍遥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二人出了办公室,叶传奇嘲讽他见色忘义,叶逍遥笑嘻嘻道:“主意已经帮你出了,你还想怎地?” 叶传奇沉吟问道:“那丐帮人多势众,你说若采取人海战术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叶逍遥笑道:“不管你付出多大代价,那赵光腚都会绑了你去治安府请赏,你敢不敢同本少打一赌?” 叶传奇想了想,黯然点了点头。 出了分舵大门,叶逍遥心急火燎地道了一声珍重,转身就走。 叶传奇叫住他,说道:“逍遥老弟,俗话说旁观者清,听哥哥一句劝,这个诸葛英配不上你,你还是尽早另结新欢吧。” 粉面一沉,叶逍遥勃然翻脸:“讨厌!讨厌!!本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叶传奇苦口婆心道:“听人劝吃饱饭,老弟,你已经深陷感情魔障之中,双眼为之蒙蔽,心窍为之迷失,智商等于鸭蛋,悲欢不由己,不辨香臭好赖,唯有早日回头,方不会沉沦万劫不复……” “老子愿意!滚蛋!!”叶逍遥愤愤一跺足,掉头而去。 进了办公室,叶逍遥含笑问道:“英姐,什么事儿需要小弟效劳?” 诸葛英绷着脸问道:“你同这个叶传奇还挺熟络?你们怎么认识的?” “不熟,不熟……他这个人善于钻营,像狗皮膏药黏上了就甩不脱,所以稀里糊涂就认识了。” “他这个人脑子缺根弦,不知道天高地厚胡折腾,哼!到时候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你以后不要同他来往。” “好滴,好滴,多谢英姐关心。” 199章 刀口舔血的汉子们 离开诸葛门没走多远,迎头撞见了九州剑王郝剑那一帮子赏金猎人们。 作为一名合格的赏金猎人,首先要有识形辨貌的好眼力,郝剑细细打量两眼即认出了叶传奇,遂爽朗大笑道:“哈哈!小兄弟,你到诸葛门来干什么?可是打算送给哥哥们一笔生意?哈哈!” “是有一笔大买卖……唉!一言难尽啊!”叶传奇叹息着摇了摇头。 虽然还没有透过肿胀认出是哪一位,却不妨碍亲热一番。华夏刀圣柴刀和赛咬金程点点这两个愣头青眼冒绿光,齐齐地伸手挽住了叶传奇的胳膊,齐齐地问道:“什么大买卖?” “唉!”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兴奋得通红的面孔,回想起他们被一把铜钱打得丢盔卸甲的壮观场面,劳动这帮子乌合之众救人无异于引颈待屠,叶传奇算是把他们看扁了,因此又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柴刀和程点点心情急迫,手上加大了力道,疼得叶传奇惨叫一声,赶紧交代了。不过他耍了个小心眼,打了个折扣:“啊!轻些,轻些,是一笔二百万两的大买卖。” 郝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声问道:“小兄弟,真的?假的?” 叶传奇点点头。 “小兄弟不要声张,以免被耳尖的野狗听了去。”郝建鬼鬼祟祟地四下里看了看,低声说:“小兄弟,咱们找上一间酒馆,一边把酒言欢,一边详谈,如何?” 再有三天那位娘就要人头落地了,哪有功夫把酒言欢?把酒?把酒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吗…… 叶传奇抬眼看看日头,吞咽着口水说道:“时间还有些早吧?不如中午吧,待小弟先去处理些事情……” “走你。”未等叶传奇把话说完,程点点使了一招霸王举鼎,扛起他撒腿就跑。 一行人穿街过巷,不多时来到一家小酒馆前。 时间果真还早,酒馆还未开门。可以看出这帮子赏金猎人们同这家小酒馆很熟络,拍打两下没人开门,程点点两膀子一较劲儿就拆下了门板。店小二提着裤子迎了出来,见怪不怪打了个哈气,转身回房接着休息去了。 一行人进了一个包间还未落座,柴刀已经拎来了两坛子烧酒。众人热热闹闹连干了三大碗,程点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大买卖的情况。 劫牢反狱劫法场是掉脑袋的买卖,岂能随意入他人之耳?叶传奇面露难色,吱吱唔唔未敢明言。 柴刀和程点点互视一眼,双双趴伏在叶传奇肩头嚎啕诉苦。 看样子应该排练过,他们齐声说,为了抓住神丐发大财,他们天天像驴拉磨般于朝天城街头转悠,为此还推却了很多挣钱的大买卖。可是这都过去二十多天了,却连根神丐的毫毛都没有逮到,现在穷得叮当响,饿毙街头只在朝夕。好兄弟,可怜可怜帮帮忙,无论无何都要介绍一笔买卖,否则就别想走出这个小酒馆…… 郝剑头脑敞亮,稍加寻思即明白过来,遂打了保票:“小兄弟,无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都大胆地说。这些兄弟们都是生死之交,绝对信得过,如有闪失你就把哥哥的脑袋拿去。” 赏金猎人们乱哄哄嚎叫起来,争着抢着表示要献上自己的脑袋。 虽然饱受苦难摧残心性猥琐,但是因为梦想始终存在,因此胸怀中始终残存着些许豪气,叶传奇没有再犹豫,遂说出了试图搭救孙二娘的打算。 话音未落,程点点一拍桌子,咆哮道:“啥都别说了,这笔买卖我们接下了。” 柴刀鬼叫道:“发财了,发财了,二百万两啊!哇!哇!这辈子使劲儿糟都糟不完啊!” 飞刀无敌李寻愁却哭丧着脸叹息道:“唉!就是这价码有些低吧?” 程点点又一拍桌子,咆哮道:“二百万两还嫌少?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肥的买卖。” 李寻愁叹息道:“唉!我这辈子也没有遇到过,不过市场行情应该不低于三百万两,这确实低了些。” 意见出现了分歧,众人的目光落在郝剑身上,郝剑揉搓揉搓下巴想了想,说道:“就冲着小兄弟那天舍身忘死帮助咱们,哪怕没有赏金这个忙也是要帮的。这样吧,我那份不要了,大家均分了吧。” 赏金猎人们纷纷表示自己那份儿不要了,李寻愁终于不愁了,他眉开眼笑地嘟囔道:“嘿嘿,那哪儿成?那哪儿成?” 热血混着酒气上涌,头脑发热发昏,叶传奇一拍桌子,喊道:“不能亏待了诸位哥哥,三百万两,我出三百万两。” “轰隆隆!”赏金猎人们交口称颂,房顶险些掀了去。 虽然银子还没有到手,赏金猎人们却已经开始畅想着三百万两银子到手后的光景,有人说要买下一间酒楼一个劲儿地喝酒,有人说要买下一间赌场一个劲儿地赌钱,有人说要买下一间妓院一个劲儿地睡觉…… 全场气氛异常活跃,郝剑意气风发,起身盛邀诸人再共饮一碗。 又喝了一碗酒,叶传奇吧嗒吧嗒嘴,低声嘟囔道:“哎呀!这不吃菜广喝酒,感觉着有些烧心。” 话音未落,地面晃动起来,程点点起身大步流星去了厨房。 李寻愁又恢复了愁云罩面,说道:“唉!事成后就再也不能回朝天宗了,你们想过没有?” 那怕啥? 赏金猎人们纷纷拍起了桌子,有人说去岳州三不管的地方大展手脚,有人说到缥缈宗境内创立伟业…… 李寻愁哭丧着脸叹息道:“唉!黄土都已经埋到脖颈子了,还得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悲哉苦哉。” 有人调侃道:“你要是有顾虑,就安心在朝天城养老就是了。” 李寻愁梗梗着脖子说道:“那哪儿成?那哪儿成?” 众人嘻嘻哈哈笑作了一团。 “你们说,劫牢容易得手呢?还是劫法场容易?”叶传奇心中有个疑问,遂提了出来。 一半人异口同声说劫牢,一半人异口同声说劫法场,叶传奇清点了一下,票数一般多,于是他撇撇嘴,不吭声了。 郝剑讪讪地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死囚牢位于黑岩岭上,不仅戒备森严,而且易守难攻,尤其已经没有时间打探孙二娘的关押地址了,所以还是劫法场吧。 他的建议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于是大家又共饮了一碗。 李寻愁抹去胡子上的酒水,哭丧着脸叹息道:“唉!劫法场也不容易啊!负责警卫的几百名巡捕倒在其次,可是那一队十二名供奉就难对付了。” 程点点押解着店小二上菜来了,他一拍胸脯说道:“我可以对付一个供奉,只要让我抱住他,我就不撒手,晾他拿我也没办法。” 柴刀一拍桌子喊道:“我,剑哥和老李可以对付一个,剩下的你们对付。” 其余赏金猎人们互视一眼,齐齐地咧开了嘴。 李寻愁叹息道:“唉!这头一关就闯不过去,汝之奈何?” 郝剑想了想,说有办法。 他拿起一把筷子,为众人透彻地分析了一根筷子呀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啊牢牢抱成团的道理,提出了大力发展下线,通过人海战术一战功成的崭新思路。 至此,chuan销理念开始在神州大地上崭露头角,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会场气氛再次掀起一个**,赏金猎人们纷纷展开热烈地讨论,有人说要拉拢三百个同行,有人说必须得拉拢五百个,有人说不能少于一千个…… 期间,叶传奇只顾得山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时间像流水般“哗哗”地流逝着…… 终于吃饱了,叶传奇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打量着这些像烧旺的炭火般兴奋的群体。 这帮子乌合之众人都不错,蛮有血性,蛮有意思,出于慈悲为怀的心理,他说了几句,一举浇灭了这团炭火。 “诸位,小弟有一个疑问。现如今朝天宗正在举宗缉拿神丐,不要说各大重镇要塞,水陆码头等咽喉要道皆有供奉严加把手,就单单说这朝天城内,稽查司精兵乔装私访,有如蚁群般遍布大街小巷,供奉驻扎于重要地段布控,光城门口,小弟估摸着就不下五十名。请问,这需要组织多少人手才能杀出这朝天城?即使侥幸杀出了朝天城,到时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请问,又需要多少人手才能逃出这朝天宗?”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李寻愁叹息道:“唉!不好办啊!没有几万人可拿不下啊!” 柴刀和程点点齐齐地一拍桌子,异口同声道:“拼了,咱们马上招募人手,两天内争取招募五万人,怎么样?够不够?够不够?” 叶传奇嘿嘿笑道:“赏金三百万两,人手就按一万考虑,那么事成后每人能分得三百两。哎呀!三百两啊!诸位,请问,谁愿意为了三百两去冒掉脑袋的风险?” 柴刀和程点点大眼瞪着小眼傻了,李寻愁满面悲容抹起了老泪,饭馆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吃饱喝足该办正事儿了,叶传奇起身告辞,柴刀和程点点抱住他不撒手:“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帮粗野汉子,见笑了,见笑了。” 郝剑出面解了围,一路将叶传奇送出小酒馆,一路信誓旦旦地请他放心,说他们一定会商量出办法的,一定会的。 叶传奇表达了谢意,撒腿就往赛桃红脂粉店跑去。 已经时不我待了。 既然已经定下了要劫牢反狱劫法场,那就得马上做好准备工作,首先要把前天借给愣子的那八千两银子要回来。 天地良心,那是借的,不是给的,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银子啊!银子,还是揣在自己怀里最保险。这个世界太险恶了,只要往外一掏就有可能打了水漂。 )赏金猎人的描写请参看一百八十四章和一百八十五章 200章 高仿鲁智深拳打镇关西 赛桃红脂粉店内,愣子和黑叔正在忙着接待顾客,叶传奇一头扎进门来,气喘吁吁地吆喝道:“今日东主有喜,打烊了,打烊了。” 愣子大喜问道:“哥,什么喜事儿?” 把顾客都赶走后,叶传奇问道:“你的那份股权证明文书呢?” 愣子翻找半晌,最后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邹巴巴的纸团,叶传奇劈手夺过去,展开看看,随即撕成了碎片,问道:“哥哥我借给你的那八千两银子在哪儿?快还给我。” 愣子神色一变,嗫嘘道:“没……没了……” “哎呀!” 叶传奇痛苦地一拍大腿,说道:“你快去把那两个铺子退了,哪怕补偿人家几个钱也马上退了。还有这间铺子,马上盘出去,哪怕半价也要盘出去……” 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愣子拒绝道:“不行,不行。” 叶传奇凶神恶煞地吼叫道:“听老子的,马上去联系买主!马上!!” 头一次看见叶传奇发这么大火儿,愣子胆怯地低下脑袋,可怜巴巴地问道:“哥……为什么啊?这生意做得好好的……” “别跟老子废话,快去,快去。” “哦。”委屈得眼泪流出来了,愣子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管家打扮的汉子陪着一位长相富态的富家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脂粉店,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富家翁环视着店铺,频频颔首道:“不错,不错。” 管家吹捧道:“这铺子地理位置极佳,价钱便宜,老爷做了笔好买卖。” “您老是不是想盘下这间铺子?” 叶传奇箭步跳到富家翁身旁,使出一身说学逗唱的本事,狠狠地把铺子吹上了天,然后张开巴掌,要价四千九百两。 富家翁赞赏地打量他两眼,说道:“不错,不错,这个店伙计口齿伶俐,就留下赏他口饭吃吧。” 叶传奇追问道:“四千八百两,怎么样?这可是跳楼大出血了,您老就不要再讨价还价了。”富家翁负手昂首而立,淡笑着没有说话。 管家扬起脑袋问道:“你们掌柜的呢?叫他出来答话。” 愣子应声道:“我是。” “你是什么你是?”叶传奇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转脸笑容可掬地对管家说道:“鄙人是这里的掌柜的,一口价,四千五百两,不能再低了。” “你?开什么玩笑?”管家上下打量他两眼,问道:“你们掌柜的不是那位姓赵的年轻人吗?他在不在?” 叶传奇纳闷地说道:“姓赵的?这里没有姓赵的啊。” “嗯?”管家纳闷地瞅了眼富家翁,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张文书,说道:“不同你们废话了,你们看,这些是这间铺子的地契房契,以及买卖协议。你们赵掌柜已经把铺子卖给我家老爷了,说好了今天就搬干净。你们可不能不讲信用,快,马上把东西搬走。哼!若是赖着不走,小心吃官司。” 有如五雷轰顶炸了个踉跄,若不是愣子一把扶住,叶传奇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脑子里好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了起来,心脏忽悠沉到了腚眼,出于泼皮本能,叶传奇状若疯癫地扑上去劈手抢夺文书。 管家眼疾手快将文书揣进了怀里,家丁们一股脑儿围上来,个个满怀着敌意。 头脑清醒了,叶传奇反身一把揪住愣子的脖领子,嚎叫道:“地契!地契在哪里?快拿给我。” 愣子撒腿跑进后院,冲进卧室,一头钻到了床底下,鼓捣半天抱出了娘亲留给他的那个小檀木箱。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那两件首饰,空空如也。 “哎呀!就在这里啊!跑哪儿去了?”愣了懵了,挠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道:“哥,没了……地契没了,没了……” “没了……没了……” 心中哇凉哇凉的,全身乏力,叶传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急忙问道:“鹤儿在哪里?鹤儿在哪里?” “鹤儿回家了。”愣子甜蜜地笑了,说道:“鹤儿的家人找到她了,说家乡的洪水退了,要回去盖房子。鹤儿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回来,然后同我一起好好做生意,偿还哥哥你的银子……” “啊!”叶传奇惨叫了一声,当即泪流满面,无限凄惨地问道:“我那八千两……你不是给鹤儿了吧?” “给了。鹤儿发愁了,说老家盖房子需要一万两银子,这到哪里去借呢?我说我哥有钱,可是可能不够一万两了。鹤儿说,奇哥是个有办法的人,一定有一万两,不过若是不足一万两也能救急,就是害怕他不借。我说我去说,我哥肯定会借给你的。鹤儿说,不行,得编个理由让奇哥高兴,他一高兴了才会借。她想了想,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还嘱咐我千万不要说漏了……” 愣子神色陶醉,好似深陷于最美最美的梦幻里。 叶传奇恶毒地盯着愣子,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死他:“鹤儿知不知道地契在这个箱子里?” “知道啊!我想把这两件首饰送给她,她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就红着脸跑掉了。” “你个傻子,笨蛋,大白痴,被人家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怒火终于爆发了,叶传奇面容扭曲,神色凶残,唾沫星子四溅,歇斯底里地痛骂起来。 “我不傻,我不傻。”愣子气呼呼地反驳道。不过看到叶传奇满脸凶相,愣子被吓坏了,赶紧松开拳头,胆怯地低下了脑袋。 骂的口干舌燥,叶传奇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愣子弱弱地问道:“哥,是谁骗了我?” “谁?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骗了你?你个傻子,笨蛋,大白痴……” 叶传奇再次爆炸了:“是鹤儿,她是个骗子,贱人,她骗走了老子全部财产,还把地契偷走变卖了……” “鹤儿不是骗子,鹤儿不是骗子。” 眼珠子瞬间变得通红,愣子恶狠狠地瞪着叶传奇喊叫道:“不允许你骂鹤儿,不许你骂鹤儿,你要再骂她,我……我就揍你!” “哈!你敢揍老子?老子骂她不对吗?她就是个骗子,大骗子,贱人,大贱人……” 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叶传奇突然看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拳头,拳头越来越大,最后有如沙包一样大,然后砸在了自己的面门上…… 愣子双拳有如暴风骤雨般倾泻,好残暴啊! 头一拳砸在了鼻子上,当即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再一拳砸在了眼眶际眉梢,只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了出来。 又一拳砸在了太阳穴上,又好似做了一全堂水陆的道场…… 叶传奇被揍得天昏地暗,旧伤当即复发了,他仰头喷着鲜血,摇摇倒地。 200章 高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赛桃红脂粉店内,愣子和黑叔正在忙着接待顾客,叶传奇一头扎进门来,气喘吁吁地吆喝道:“今日东主有喜,打烊了,打烊了。” 愣子大喜问道:“哥,什么喜事儿?” 把顾客都赶走后,叶传奇问道:“你的那份股权证明文书呢?” 愣子翻找半晌,最后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邹巴巴的纸团,叶传奇劈手夺过去,展开看看,随即撕成了碎片,问道:“哥哥我借给你的那八千两银子在哪儿?快还给我。” 愣子神色一变,嗫嘘道:“没……没了……” “哎呀!” 叶传奇痛苦地一拍大腿,说道:“你快去把那两个铺子退了,哪怕补偿人家几个钱也马上退了。还有这间铺子,马上盘出去,哪怕半价也要盘出去……” 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愣子拒绝道:“不行,不行。” 叶传奇凶神恶煞地吼叫道:“听老子的,马上去联系买主!马上!!” 头一次看见叶传奇发这么大火儿,愣子胆怯地低下脑袋,可怜巴巴地问道:“哥……为什么啊?这生意做得好好的……” “别跟老子废话,快去,快去。” “哦。”委屈得眼泪流出来了,愣子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管家打扮的汉子陪着一位长相富态的富家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脂粉店,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富家翁环视着店铺,频频颔首道:“不错,不错。” 管家吹捧道:“这铺子地理位置极佳,价钱便宜,老爷做了笔好买卖。” “您老是不是想盘下这间铺子?” 叶传奇箭步跳到富家翁身旁,使出一身说学逗唱的本事,狠狠地把铺子吹上了天,然后张开巴掌,要价四千九百两。 富家翁赞赏地打量他两眼,说道:“不错,不错,这个店伙计口齿伶俐,就留下赏他口饭吃吧。” 叶传奇追问道:“四千八百两,怎么样?这可是跳楼大出血了,您老就不要再讨价还价了。”富家翁负手昂首而立,淡笑着没有说话。 管家扬起脑袋问道:“你们掌柜的呢?叫他出来答话。” 愣子应声道:“我是。” “你是什么你是?”叶传奇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转脸笑容可掬地对管家说道:“鄙人是这里的掌柜的,一口价,四千五百两,不能再低了。” “你?开什么玩笑?”管家上下打量他两眼,问道:“你们掌柜的不是那位姓赵的年轻人吗?他在不在?” 叶传奇纳闷地说道:“姓赵的?这里没有姓赵的啊。” “嗯?”管家纳闷地瞅了眼富家翁,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张文书,说道:“不同你们废话了,你们看,这些是这间铺子的地契房契,以及买卖协议。你们赵掌柜已经把铺子卖给我家老爷了,说好了今天就搬干净。你们可不能不讲信用,快,马上把东西搬走。哼!若是赖着不走,小心吃官司。” 有如五雷轰顶炸了个踉跄,若不是愣子一把扶住,叶传奇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脑子里好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了起来,心脏忽悠沉到了腚眼,出于泼皮本能,叶传奇状若疯癫地扑上去劈手抢夺文书。 管家眼疾手快将文书揣进了怀里,家丁们一股脑儿围上来,个个满怀着敌意。 头脑清醒了,叶传奇反身一把揪住愣子的脖领子,嚎叫道:“地契!地契在哪里?快拿给我。” 愣子撒腿跑进后院,冲进卧室,一头钻到了床底下,鼓捣半天抱出了娘亲留给他的那个小檀木箱。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那两件首饰,空空如也。 “哎呀!就在这里啊!跑哪儿去了?”愣了懵了,挠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道:“哥,没了……地契没了,没了……” “没了……没了……” 心中哇凉哇凉的,全身乏力,叶传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急忙问道:“鹤儿在哪里?鹤儿在哪里?” “鹤儿回家了。”愣子甜蜜地笑了,说道:“鹤儿的家人找到她了,说家乡的洪水退了,要回去盖房子。鹤儿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回来,然后同我一起好好做生意,偿还哥哥你的银子……” “啊!”叶传奇惨叫了一声,当即泪流满面,无限凄惨地问道:“我那八千两……你不是给鹤儿了吧?” “给了。鹤儿发愁了,说老家盖房子需要一万两银子,这到哪里去借呢?我说我哥有钱,可是可能不够一万两了。鹤儿说,奇哥是个有办法的人,一定有一万两,不过若是不足一万两也能救急,就是害怕他不借。我说我去说,我哥肯定会借给你的。鹤儿说,不行,得编个理由让奇哥高兴,他一高兴了才会借。她想了想,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还嘱咐我千万不要说漏了……” 愣子神色陶醉,好似深陷于最美最美的梦幻里。 叶传奇恶毒地盯着愣子,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死他:“鹤儿知不知道地契在这个箱子里?” “知道啊!我想把这两件首饰送给她,她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就红着脸跑掉了。” “你个傻子,笨蛋,大白痴,被人家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怒火终于爆发了,叶传奇面容扭曲,神色凶残,唾沫星子四溅,歇斯底里地痛骂起来。 “我不傻,我不傻。”愣子气呼呼地反驳道。不过看到叶传奇满脸凶相,愣子被吓坏了,赶紧松开拳头,胆怯地低下了脑袋。 骂的口干舌燥,叶传奇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愣子弱弱地问道:“哥,是谁骗了我?” “谁?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骗了你?你个傻子,笨蛋,大白痴……” 叶传奇再次爆炸了:“是鹤儿,她是个骗子,贱人,她骗走了老子全部财产,还把地契偷走变卖了……” “鹤儿不是骗子,鹤儿不是骗子。” 眼珠子瞬间变得通红,愣子恶狠狠地瞪着叶传奇喊叫道:“不允许你骂鹤儿,不许你骂鹤儿,你要再骂她,我……我就揍你!” “哈!你敢揍老子?老子骂她不对吗?她就是个骗子,大骗子,贱人,大贱人……” 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叶传奇突然看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拳头,拳头越来越大,最后有如沙包一样大,然后砸在了自己的面门上…… 愣子双拳有如暴风骤雨般倾泻,好残暴啊! 头一拳砸在了鼻子上,当即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再一拳砸在了眼眶际眉梢,只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了出来。 又一拳砸在了太阳穴上,又好似做了一全堂水陆的道场…… 叶传奇被揍得天昏地暗,旧伤当即复发了,他仰头喷着鲜血,摇摇倒地。 201章 何苦强求自虐心 昏昏沉沉睁开双眼,叶传奇茫然看着黑叔那张黑脸,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夕何地。【, 黑叔唉声叹气道:“唉!愣子你啊,怎么能下狠手呢?唉!看把人打的,唉!都不成人样了。”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愣子跪在身旁哭的一塌糊涂。 回想起来险些暴毙于这个傻子之手,怒火攻心之下,叶传奇仰头又吐了一口鲜血。 黑叔急忙运起内力给他疗伤。愣子吓得嚎啕大哭,一边摇晃着叶传奇,一边凄厉地嚎叫:“哥,你不能死,哥,你不能死……” 黑叔内力深厚,施为了一炷香时间,叶传奇再次清醒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唉!黄粱美梦本虚妄,何苦强求自虐心,罢了,罢了,扶我去铺子里面。” 黑叔和愣子搀扶着叶传奇进了铺子,管家小心翼翼地给他们看了房地契,经愣子和黑叔确认属实后,叶传奇一闭眼,咬牙说:“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一根毛都不要留下。” 愣子气鼓鼓地握紧了拳头,不过瞥了一眼叶传奇那张有如烂柿子般的脸面,胆气顿时没了踪影,他一边伤心地抹着眼泪,一边去收拾东西。 黑叔壮着胆子问道:“奇哥,你看用不用到治安府报个案?” 眼神冷峭望着门框外苍穹一角,叶传奇冷冷道:“没必要了。” 黑叔没敢再问下去,转身伙同着愣子收拾东西去了。 突然看到门框边探出了一张老脸,鬼鬼祟祟地朝着铺子里窥探,叶传奇当即气冲斗牛,精神大振,戟指骂道:“老不死的,你这辈子不是阅人无数,眼光绝对错不了吗?还“鹤儿可是个好丫头”,好你娘的头……” 老神棍嗖地一声缩回脑袋,转身扛起书案,一手提着幌子,撒腿就跑。 叶传奇无力追赶,只好靠着门框狂暴地骂娘不止。今日的老神棍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头没敢回,屁没敢放,有如丧家犬落荒而没。 跑了两里路,诸葛铁口停下脚步,放下书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唉!常年打雁,这回可真算被雁啄了眼喽。唉!想不到我堂堂诸葛铁口,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蒙骗了。唉!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这个黄毛丫头倒底是什么来头?得去查一查……” 诸葛铁口抓着桌子角站起身来,想了想,他犹豫着摇摇头,喃喃道:“不行,老朽现如今是个普通人,可不能坏了规矩……唉!太对不起愣子这娃娃了……不行,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愧为当代第一半仙,诸葛铁口蹲在路边,捻须苦思冥想了八个时辰,终于想出一条妙计,一举造就了日后闻名遐迩的一代愣侠。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黑叔不愧是黑叔,关键时候总能派上大用场。平日里他有事儿没事儿就帮着隔壁的寡妇扛东西,因此今儿借来了一辆大平板推车。 出了一身热汗,伙同着愣子将所有东西满满装了一车,黑叔去后院叫醒了叶传奇。 睡了一大觉,精气神好了许多,叶传奇背着手满铺子溜达了一圈,发现果真一根毛都没有留下,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愣子和黑叔一边抹着汗水,一边欣喜地笑了。 叶传奇梳洗一番,打扮一番,换上了愣子最漂亮的新衣裳,然后坐在车上,振臂高呼道:“兵发天上人间,不把这车脂粉卖光誓不罢休!” 愣子和黑叔听从号令,大发神威,一口气儿将平板车推到了天上人间门口,然后摆开摊子吆喝起来。 此时已值日落时分,天上人间门口,寻欢的人们蜂拥而至。 可算开眼见识什么叫作买卖红火了,只见人们仿佛猪油蒙了心,又仿佛憋着一泡屎,纷纷丢下银子,不用找零,抓起胭脂就心急火燎地排人龙去了。 悲伤已经属于过去,叶传奇手捧着挣来的银子,咧开嘴开心地笑个没完没了。 看到他这么高兴,愣子也乐得合不上嘴,兴冲冲道:“哥,你说我的办法好不好?嘿嘿,用不了两天就能把这些货都卖光。” “好!很好!!有了这个铁饭碗,以后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可以丰衣足食矣,哈哈哈哈!” 这一次虽得意却未敢忘形,叶传奇细细叮嘱愣子道:“愣子,你记住喽,这卖下的所有的银子都是哥哥我的,每一个铜板都是哥哥我的。你就在这儿卖货,哪儿都不许去,货物卖光了也要在这里等着,等着哥哥我来找你,咱们一起逃出朝天宗……” 叮嘱完愣子,将银子揣进怀里,叶传奇取出那个水晶耳坠,深情地凝视半晌,送于嘴边亲了亲。 黄粱美梦本虚妄,何苦强求自虐心。 银子,刚堪破了,性命,曾认命过,可是这个情字,他自始至终执迷不悟。 天上人间荷叶居,房间内再次响起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柳清涟头不梳脸不洗练了三天琴,今天下午穿着一新,打扮漂亮,命令厨房准备了一桌子珍馐美味。可是孰料前去恭请韩江来赴三日之约的周文昭却吃了个闭门羹。 韩江的护卫鼻孔朝天,说少主封琴了,休要骚扰。周文昭游说了两句,谁知那护卫突然发怒,拔剑就砍,所幸周文昭脾气很好,武功不弱,这才没有生出事端。 于是,柳清涟又发飙了…… 房门外,鸡婆忧心忡忡,一边蹑手蹑脚地转着圈子,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那个韩江怎么会不来呢?难道他没有被小涟儿迷住?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小涟儿长的漂亮,性子温柔,一点儿不比老娘年轻的时候差,他怎么会看不上呢?” “叭嗒!”盘坐在门旁打瞌睡的****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惊悚,须臾后方“叭嗒!”闭上了。 “大坏蛋来了,大坏蛋来了。”露儿急冲冲跑了过来。 鸡婆纳闷地问道:“大坏蛋?什么大坏蛋?” “就是那个叶传奇,前面来人禀告说有个叫作叶传奇的拿着小姐的耳坠求见小姐……” “混账!” 鸡婆一声尖叫吓的露儿伸手捂住了耳朵。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混账东西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找死?老娘今儿非生吞活剥了他不可。” “砰!”房门打开,露出了柳清涟那张惊喜的粉面:“去,快去,速速请叶公子前来相会,记住,要盛情相待。” “盛情相待?”露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废话什么?指望不上你们,本宗只能另辟捷径。哼!还不快去!!” 柳清涟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随后恶狠狠关上了房门。 露儿问鸡婆:“啥叫盛情相待?” “老身知道,你附耳过来……” 202章 蓬men今始为犬开 丰腴的身子趴伏对方怀里,媚眼儿有如涟漪荡漾,能够察觉到他呼吸急促,小心肝像受惊的蚂蚱般挣命狂蹦。》頂點小說, 乳姐表面上风情万种地调着情,心中则鄙夷不止:“什么世家子弟,什么风月老手,哼!不过一个未尝过女人滋味的雏儿罢了。” 乳姐在风雪门朝天城分舵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不过这里每个人对她都非常恭谨,纵使舵主杨玉书见了也得尊称一声乳姐。 她平日里养尊处优无所事事,只有当荷叶居启用的时候才会操劳几天。她是一个挡箭牌,也是一个传声筒,任何人想要拜见宗主,或者宗主有什么指令,都得经过她这一关。 少宗主来到分舵有几天了,每日前来拜见的人络绎不绝,除了一些身份尊贵的贵宾,比如叶二少之流,乳姐才会通禀一声,其余人等则一概直接挡了驾。 不过今日这位有些特殊,他说他是少宗主的知交好友,两情相悦的知交好友。 暧昧地挤挤熊猫眼后,他说今早同少宗主惜别后,在床上发现了这个耳坠,因此特来送还。 “在床上”这三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说完后,他再次暧昧地挤了挤熊猫眼。 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编排各种理由试图得见少宗主一面的登徒子,乳姐见的太多太多了,不过正当她寒下脸,准备叫来护卫将其打出去的时候,那人适时地拿出了一个水晶耳坠。 不看则已,一看乳姐大吃一惊,不会错的,这正是少宗主的东西。于是,她马上派婢女去荷叶居通禀了一声。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有少宗主的贴身物件? 看那做派摇头尾巴晃,言谈油腔滑调,应该是个市井上的小瘪三。 看那两只熊猫眼黑肿如墨涂,发丝般的缝隙中溢彩流光,绝对是个小se狼。 再看着那张脸面肿胀有如猪头,保不准已经破了相,最后乳姐肯定地认为他是个妙手空空的偷儿,失手后被不下一百人痛殴了一顿。 因此她一边极度热情地贴在他身上防止他跑了,一边使出手段旁敲侧击打探底细。 不过,令她恼火和抓狂的是对方说话有如蜻蜓点水一闪即逝,而且虽然模棱两可,但是其中暗示的暧昧意味则深远而绵长,总会令人不由自主地展开一番遐想,这就好像轻轻地抓痒痒,结果全身都搔痒难耐。 “叶公子,你好坏啊!” 乳姐娇笑着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戳点了一下,趁着他痛得呲牙揉脑门的空子,乳姐偷偷看了看院门口。 时间有一阵子了,怎么还没有指令传达? 难道……难道此人是个高手,需要纠集高手合力擒拿? 想到这儿,乳姐娇笑着伸展玉臂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指尖若即若离地贴在他咽喉要穴上…… 仙乐骤然响起,一席红毡铺地,满目落英缤纷,悦耳环佩叮咚,一群盛装女子仿佛天仙般迈着猫步袅娜走进了院子。 露儿走在最前头,那小脸抹的,该白的地方惨白,该红的地方血红。好家伙,幸亏乳姐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险些没认出来。 乳姐定睛看了看露儿身后的那些女子们,顿时惊悚地捂住了嘴巴。 天啊!朝天十二金钗? 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们容貌惊艳卖艺不卖身,她们是天上人间的摇钱树,她们是权贵争相追逐的娇子,她们一眸一笑价值千金…… 怎么可能?她们竟然凑齐全来了! 露儿一行人来到叶传奇身前,齐齐地作揖施礼,异口同声道:“少宗主命奴婢们恭请尊贵的客人移驾荷叶居,叶公子请。” 叶传奇惊喜异常,好似提线木偶般手舞足蹈,朝天十二钗一拥而上用胸部裹挟着娇客,莺歌燕舞款款而去。 院子内一片死寂,一盏茶时间后,爆炸了! 柳清涟笑语嫣然出门相迎,看到叶传奇的样子,她眼眸褶褶生辉,素手捂着樱桃小口嗤嗤笑道:“叶公子,你怎地被打的这么惨?” “嗯呐……惭愧,惭愧。”从飘飘然的仙境大头朝下拍下来脸面着地,叶传奇羞愧地挥起衣袖捂住了脸。 “咯咯,这才是江湖男儿英雄本色,清涟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真心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咯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尽情地发泄着大仇得报的喜悦,柳清涟笑得好不幸灾乐祸。 进了室内,宾主落了座,露儿殷勤地上了茶。 柳清涟举杯相敬,叶传奇受宠若惊地张嘴就喝,结果烫得跳起来,整杯热茶失手倒在了裤裆上。 “咯咯,咯咯……”柳清涟主仆二人有如下了蛋的母鸡,前仰后合地笑了一盏茶时间, 脸面滚烫有如被鞋底子抽了一顿,叶传奇取出耳坠,问道:“在下前两天捡了一枚耳坠,不知是不是清涟遗失的?” “咦?正是清涟之物,叶公子于哪里捡到的?” 被这个混蛋摸过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再要了,柳清涟打算一会儿就把耳坠砸成齑粉,深埋于地下。 她努努嘴,命露儿上前去取,叶传奇却一把将耳坠攥住了,咧嘴有如蛤蟆,得意地笑道:“这就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呵呵,呵呵,清涟,你我一见如故,互为知己,是吧?不如你把它赠与在下,好不好?” 柳清涟盯着那双吐露着真挚和灼热的眼睛,强忍着唾他满脸花的**,含笑坚决地摇了摇头。 露儿伸手索要,叶传奇耍赖皮握紧拳头不给。 露儿攥住他的拳头使劲儿掰,可是力气太小掰不开,于是她恶狠狠地在他手腕子上咬了一口,这才夺下了耳坠。 “露儿不得无礼。” 柳清涟绷着脸训斥了一声,随后展颜同叶传奇扯了两句闲话,没耐心绕多大的圈子,她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韩江的身上:“韩江韩公子这两天在忙些什么?他琴技高超,清涟十分钦佩,只可惜无缘结识一番,遗憾啊,遗憾。” “恭喜传奇兄,贺喜传奇兄,梦中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弟媳妇,你还是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场吧!” 叶逍遥的话语在脑海间浮现,叶传奇一下子就明白了,嘴角弯曲成豆芽,笑容诡异,他说道:“这好办,等哪天有时间了,大家一同坐坐,交个朋友也就是了。” “好主意……哪一天呢?” “嗯,有道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八月十五晚上如何?到时候咱们一起把酒赏月,共度中秋,岂不是好?” “好啊,好啊。” 心儿像林中树杈上的百灵鸟般欢快,柳清涟一高兴,遂吩咐设宴款待叶公子。 203 yan舞迷魂伴轮回 餐厅金碧辉煌,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鸡婆已经揪着龟gong的耳朵抢先入了座。+◆,柳清涟作了介绍,叶传奇低垂着脑袋,声音甜甜地叫了声鸡奶奶,龟爷爷。 鸡婆面无表情,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酆都阴司殿上的泥胎判官。龟gong则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肚子里痛骂着老妖婆,叶传奇抬眼瞅了眼桌面,涎水顿时就流淌下来了。 这也太丰盛了,龙虾有三尺来长,鲍鱼有海碗那么大,哇!那是熊掌吧,曾经被熊瞎子撵的满山跑,今儿总算有机会报仇了…… 目不暇接,他一屁股没坐稳坐在了地上。 柳清涟举杯敬酒,叶传奇一口喝干。 抓紧时间狼吞虎咽个鲍鱼,他举杯敬酒,柳清涟轻舞柔荑,优雅地共饮了一杯。 抓紧时间吃了节龙虾,叶传奇又端起酒杯敬酒,柳清涟酒量颇豪,当下又饮了一杯。 接着啃了熊掌一根小指…… 在佳人和佳肴之间,叶传奇本着鱼与熊掌二者兼得的原则,忙的不亦乐乎。 看着他挥筷如影,油水四溅,柳清涟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但是并不妨碍饮酒。她的心情很好,因此左一杯右一杯不停地敬酒…… 酒过八巡,露儿进来禀告说叶二少前来拜会少宗主。 酒气上涌,柳清涟一挥手说:“不见,就说本宗歇息了。” 鉴于叶二少身份尊贵,露儿当即跟随着前来禀报的婢女匆匆赶到了乳姐那里。 叶二少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心中有如飓风般狂暴。 他得到线报说有个叫做叶传奇的被隆重地接进了荷叶居,于是就慌忙赶来了。 清涟仙子来到朝天城这些天里,无人有幸踏入荷叶居。自己贵为龙种,相中的东西就必须属于自己,任何人休想染指。那个贱民安能?安敢?而且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她和他会不会那个啥,那个啥…… 龌龊之人的心理同正常人不一样,这同血统身份地位毫无关系,假如换做叶传奇,必将英雄所见略同。这个念头有如涨潮一浪一浪冲击着神经,叶二少即将陷入疯癫魔障之中。 露儿上前作揖,莺语道:“还请叶公子恕罪,少宗主已经歇息了。” “什么?歇息了?”叶二少面目狰狞,伸爪掐住露儿的脖子,暴喝道:“那叶传奇呢?他在哪里?” “叶公子……他同少宗主在一起……”露儿吓得魂飞魄散,嗫嚅道:“他……哦,不是,不是……” 感觉着眼前一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世界瞬间远去,叶二少一头扎倒于地。 眼前的心上人儿,脸颊比龙虾壳还要娇艳欲滴,眼波比燕窝白玉汤还要妩媚,醉意簇拥着心儿飞上了云霄,叶传奇转动鬼心思打算把她哄的高兴些,再高兴些。 “清涟,我二弟那最听我的话,那句话咋说来着?马首是瞻,对!就是马首是瞻。以后我没事儿就领着他来找你,咱们一起抚琴赏月,饮酒谈心,啊!那该何等快活……” “清涟,以后我和二弟一起陪着你仗剑闯江湖,兴之所至任意遨游,啊!那该何等逍遥……” “好啊!好啊!叶公子,清涟敬你一杯……清涟再敬你一杯……清涟还要敬你一杯……” 头脑昏沉如棒揍,眼眸迷离似繁星,舌头大,身子轻,醉意有如一江春水缓缓漫过堤岸,这二人言谈举止越来越放纵无忌: “清涟,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千万不要对旁人讲。” “你说,快说,我绝对对谁都不说。” “二弟他啊,唉!他同成凤姑娘闹别扭了……” “太好了,太好了,哼!那张成凤同她老子一样骄横,她一点儿也配不上韩公子。”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劝二弟的。嘿嘿,二弟被我说动了,我跟你说,他们俩啊,呃!呃!” “关键时刻打什么饱嗝啊你?你快说啊。” “呃!呃!我跟你说,他们啊,他们绝对成不了。要是成了,我就是小狗。” “真的吗?哦耶!” 心儿险些蹦出嗓子眼,柳清涟欢喜若狂,当即一跃而起,振玉璧,跺莲足,欢呼雀跃转了三圈。 随后醒悟过来,粉面臊得通红,她性子敢恨敢爱,不拘凡俗,于是索性伸了个懒腰,说道:“坐的身子乏了,活动活动。” 说罢,她尽情释放着喜悦,翩翩一舞……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亦生。烟娥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白居易这首诗《霓裳羽衣歌和微之》描述形象唯美之极,柳清涟能歌善舞,艳绝天下,其舞姿轻盈婀娜,此处引用毫不夸张。 情操和眼光自然无法同白老人家相比,叶传奇此时的感受是在欣赏yan舞:“哎呀!那小蛮腰扭的,哎呀呀!那修长**一字马,哎呀呀呀!那胸,哎呀呀呀呀!那屁股…… yan舞**,足以蛊惑世间任何雄性兽xing大发,原形毕露,可怜,可叹,未来的传奇巨侠幸运地而又不幸地看到了。 幸运之说是指这一记忆片段温馨如春,香甜如蜜,可遮挡岁月之凄风苦雨,抵御遭遇之惨绝人寰,将始终珍藏于心灵最柔软之处,相伴挣命三界,共度生死轮回,只要魂魄不灭,时刻回味不止。 在那段被整个华夏武林追杀仓惶逃窜的日子里,每每苟延残喘之际,他总会一边抚摸着伤口,一边品味着它,随后满血复活,yin笑着迎接挑战---逃窜,玩命逃窜。可以这么说,正因为此次柳清涟酒后任性,才使得未来的传奇巨侠没有半途夭折。 不幸之说是指这一舞蛊惑意味太厉害了,圣人云:“食色性也。”其人性最原始的一面被彻底暴露了出来。视觉遭受到毁灭性的冲击,只见他双目圆睁,眼角欲裂,上嘴唇撩起糊住了鼻子,下嘴唇耷拉掩住了下巴,涎水拉成银线嘀嗒在一盘子烤乳猪的猪头上…… 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上苍并未厚己薄彼,同韩江的待遇一致,这一幕给柳清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令她每每回想起就吃不下饭,终生耿耿于怀。 一舞作罢,柳清涟含笑楚楚而立,不过当目光落在叶传奇身上的时候,她勃然色变,马上弯腰呕吐起来。 叶传奇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想要帮着捶捶背。 有如猫爪下逃生的耗子,柳清涟吱溜一声钻到鸡婆身后,探出粉面定定地瞅着他,目光中跳动着憎恨,愤怒和慌恐的火苗。 为了心中的那个他,必须忍受常人之不能忍,神情平静下来,她背过身子,哽咽道:“本宗,醉了,送客!哇!哇哇!!” 204章 痴情绝恋晨曦露 眼神中饱含着深情和不舍,被露儿拉扯着一步三回头渐行渐远,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叶传奇突然想起了此次第二个目的,急忙喊道:“清涟,在下还有件要事相求” 柳清涟没有回头,檀口中蹦出了一个字:“说。△頂點小說,” 叶传奇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出了孙二娘的悲惨遭遇,提出想请柳清涟援手相助。 “可以,将人救出来后可以暂且安置在这儿,待过些日子本宗回转岳州的时候,顺便将其护送出朝天宗也就是了。” “好啊,好啊。”叶传奇推开露儿,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欢天喜地地说道:“以后我们一家就在岳州生活了,在下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清涟谈心唠嗑。” 弯腰欲吐前,柳清涟偷偷掐了鸡婆一把。 鸡婆腾地跳起身来,一拍桌案尖声喝道:“混账!你以为风雪门是你家开的,可以任你胡作非为?劫牢反狱那可是重罪,这要是让朝天宗知道了,风雪门还如何在朝天宗立足?这样的损失你可承担的起?哼!只怕把你千刀万剐了都于事无补。” “是,是,在下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叶传奇惊惧万分,唯唯诺诺连连俯首告罪。 露儿上前连推带攘,待到又将他推攘到门槛前的时候,他身子一晃又回来了。 满面谄笑,叶传奇可怜兮兮地说道:“清涟,在下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而且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让在下暂且在这里休息一宿,可好?” 鸡婆瞪眼训斥道:“不行,这里从来不留男人过夜,你马上给老娘滚蛋。” 手指颤抖着一指龟gong,叶传奇结结巴巴地说道:“龟爷爷……不是男人吗?在下同龟爷爷……住在一块儿……就行。” “吧嗒!”龟gong睁开眼睛看着他,目光惊慌,好似小动物受到伤害一般。 “鸡婆婆,你看着安排吧。” 林中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个奇葩天生欠收拾,哎呀,不服都不行,活该!真活该!! 心中填满了大仇得报的喜悦和痛快,生怕夹在中间为难,柳清涟一跺莲足嗖地一声没了影子。 “咯咯,竟敢同老娘抢男人,咯咯,混账东西好大的胆子,咯咯,咯咯。” 鸡婆双手掐腰,仰天狂笑,笑容好不残暴。 “清涟救我,清涟救我。” 惊声尖叫中,叶传奇运转吃奶的功力朝着屋外逃去。 身影一闪,鸡婆挥指如风点了他周身大穴的同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有如老鹰抓小鸡仔般拎着出了餐厅。 “……敢同老娘抢男人,老娘饶不了你……” 嘴里恨恨念叨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鸡婆迈着长腿满院子溜达。看到院子角落里的马厩,她嘿嘿笑着走过去,抬手将叶传奇扔进了马厩里。 马匹受惊躲到了一旁,叶传奇趴在地中央,面孔掩埋在草料里,浑身僵死一动不能动。 嗅着草料芬芳和马粪的异味,感觉着肠胃里的食物被挤压得逆流蠕动,他无声地呐喊道:“鸡奶奶,行行好,给翻个身子呗,千万不要糟蹋了粮食。” 这幅身子骨饱受摧残,爬雪山过草地向来随遇而安,睡马厩这才那到哪儿?不一会儿睡意袭来,叶传奇闭上眼睛,正当迷迷糊糊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阵阵稻草的瑟索声…… 有老鼠? 脑海中刚刚闪现出这个念头,鼻端突然嗅到一股幽香,他急忙睁大了眼睛。 马厩内光线昏暗,眼角的余光透过茅草间隙看到身旁站立着一道黑影。 黑影个子不高,身形纤细,是个女子……难道是清涟? 叶传奇大喜,急忙使劲地眨巴眼睛,心中疯狂地呐喊道:“清涟,救命,清涟,救命……” 黑影静静地伫立良久,方有所行动,伴随着火石的撞击声,马厩内光亮了起来。 橘红色烛光摇曳,映照着一张俏脸忽明忽暗,原来是柳清涟的婢女露儿,叶传奇心中大失所望。 露儿手执蜡烛,咯咯笑道:“咯咯!大坏蛋,你趴在这里干什么?咯咯!” 叶传奇眨巴眨巴眼睛。 “咯咯!大坏蛋,你怎么不说话?咯咯!” 露儿把蜡烛固定在地上,吃力地将叶传奇翻了过来。 叶传奇长长地喘了口气,感觉着舒服极了。 “睡不着觉,出来透透气。” 露儿拢拢草料聚作一堆儿,随后坐了下来,手笼着双膝,定定地注视着叶传奇,突然,她金花乱颤地笑了:“大坏蛋,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咯咯,咯咯。” “大坏蛋,你知道你有多坏吗?嗯,你卑鄙无耻,下流好色……嗯,你阴险狡诈,无情无义……嗯,你很坏,很坏,说都说不完。不过呢,你不虚伪……不,是真实,你是一个真实的大坏蛋,一个有意思的真实的大坏蛋,同其他人都不一样……” 暗夜深沉寂静,烛花啵啵作响,蜡油滴滴垂落,仿佛有情人伤心的眼泪。露儿那张小脸上流淌着流光溢彩,眼睛明亮灿若星辰,眼波流转,娇艳不可名状。 “……我跟随在小姐身边,见过很多人,他们皆出身高贵,有的温文尔雅,有的英雄豪迈,有的洒脱出尘。不过小姐却评价他们虚伪,说他们光鲜的外衣下面,骨子里却流淌着肮脏和龌龊。” “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于是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收集他们的情报了解了解。果然同小姐说的一样,很多人都好肮脏,好龌龊哟!大坏蛋,你也很肮脏,很龌龊,不过你从来都不藏着掖着……” “小姐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只要是男人就会被迷住的,就像你一样。咯咯,咯咯,大坏蛋,你就是一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哼!根本没有一点儿可能。小姐是天上的仙女,你是地上的土坷垃,你们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其实我挺同情你的,真的,因为我也是在市井里长大的……” “小姐是个好人,对我非常好,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快乐,无论是在总舵,还是来到分舵,贵人们咱高攀不起,下人们又对我毕恭毕敬,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这种生活就像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好闷哟!” “因此每当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一排排土胚房,门前的绿树荫,流淌着污水的街道,街坊张婶动不动就撒泼骂大街,吴叔动不动就同人比武切磋被打得鼻青脸肿,酒鬼肖伯动不动就躺在污水沟里过夜,还有村旁的小河,麦田,谷场,每一个地方都留有我欢快的笑声……” “……我的故乡在洞庭湖畔的米家庄,我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你想不想知道我原来的名字?” “不想?” “你眨眼睛了,那就是想,是吧?” “让我想一想要不要告诉你,嗯,好吧!我就告诉你。我姓米,叫米小蝶,你会不会记住我的名字?记不记住也无所谓,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同旁人讲过……” “……我八岁那年,村子发洪水招了灾,于是爹娘带着我们逃荒到了岳州。我们没有住的地方,就靠着大树搭了个棚子,没有吃的,只能仰仗大户们开设的粥棚艰难度日,爹爹整天苦着脸唉声叹气。” “有一天,爹爹让我打扮打扮,穿上了一身新衣裳。我注意到爹爹脸色阴沉,目光中蕴藏着痛苦和悲伤,见到我看着他,他扭过脸去再也不看我。我知道不对了,就哭着喊着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二话不说,伸胳膊夹住我就往外走。娘亲,哥哥和弟弟哭着喊着拦住不让走,可是没有用。” “……我永远都记得当时的情景,我爹一把推到了我娘,娘亲额头上血流如注,伸着双手好像要将我摄入怀中。哥哥被踢了个跟头,挣扎着爬不起来,弟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五十两银子,我被卖进了风雪门…… “……我没有哭,迷眼了……” “……爹爹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领了银子转身就走。我拼命地喊他,他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也没有。我又哭又闹,老鸨就打我,我就抓她,咬她,那时恰好小姐路过看到了,她就拿来很多好吃的给我吃,后来我就成为了她的婢女……” “小姐曾经问过我的家乡在哪里,要去玩耍,我说我不记得了。实际上我怎么能忘得了呢?我早就派人私下里打探过,他们又回到了米家庄。我曾经多次派人偷偷给他们送给钱,可是我不能回去,不能去看他们。” “因为我恨我爹,恨他为什么那么绝情,恨他为什么要卖了我,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可是我又常常会想起我娘,我哥,我弟弟,想起从前的家,从前的日子。我真想回家去看一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在听我说吗?” “喂,你怎么闭上眼睛了?” “你竟然睡着了?讨厌,讨厌,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可叹,情比金坚,不惜与天下决裂;可怜,遇人不淑,落得个魂归故里。 从那时起,一句口头禅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痴情绝恋晨曦露,传奇巨侠你姥姥。” 205章 人间正道蓬蒿没 早早起了床,刷了牙,洗了脸,花了一个时辰描眉擦胭脂描眉涂口红,练了一个时辰太极拳,吃完了早点,鸡婆就迈着长腿满院子溜达。≧頂點小說, 总感觉着有什么事情没办,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老了,记性就差了,唉!要是能够回到小姑娘时代重新活过一回那该有多好啊,唉!可惜这世上没有卖返老还童药的,唉! 溜达到马厩前,两个圆滚滚的眼珠子转了转,鸡婆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她探脑袋一看,那个混蛋还老老实实地在里面躺着呢,老人家解气地唾弃了一口,然后进去掐着叶传奇的脖子,大踏步来到围墙前,随手解开穴道,甩手丢到了墙外。 这一跌摔得七荤八素,一边数着星星,叶传奇先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然后揉了揉两个脸蛋子。 后半夜不知道露儿那个小丫头为何大发神经,胸脯被掐成了星空,原本已经消了肿的脸蛋子也未幸免,一面分布着一个掐痕,艳若朱砂,形若唇印。哎呀!这一夜风流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叶传奇抬头一看,发现身前围了上百号人,个个目光喷着火,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 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灵魂都为之战栗,“不好!”暗叫了一声,叶传奇闪电般分析了当前的形式,保命**随之启动。他当即使了一招旱地拔葱往围墙上蹦去,未料到刚跳到半空中就被人抱住双腿跌落在地。 人群爆炸了, “王八蛋,竟敢睡了清涟仙子,打死他!打死他!!” “不活了我,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 嘈杂的叫骂声中,人群一拥而上,蚁附蝇集拥作一团。更多的人们闻讯狂奔而来,飞身扑上叠起了罗汉…… 头发被揪成了板寸,袍子被撕成了碎片,幸好紧靠围墙,叶传奇借助着弯角缝隙,使出蚯蚓掘土神功,身子蠕动一点儿一点儿爬出了肉堆。 随手撕下半扇袍子罩住下体,看到人们状若疯癫前仆后继,肉山越积越高漫过了围墙,叶传奇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撒丫子就跑。 此次骚乱,纵使风雪门护卫一经发现及时制止,依旧有二十八人惨死当场。 至此,“太阳晒着屁股时分,叶传奇赤身**从仙子闺房越墙而出”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朝天城。人物,时间和地点三大要素俱全,更有口贱笔yin者效仿jin瓶梅之创作手法将此事大加润色了一番。 人间正道蓬蒿没,香艳狗血蚁附膻,人情世故尽皆如此,试问天下,犹有何人不信? 因此,叶传奇之名得以朝夕间昭著天下,从此开始真正以主角的身姿走进了世人的视野,走进了华夏的历史…… 一阵风般逃出了天上人间,叶传奇来到平板推车旁,瞧瞧无人注意,他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到了车底下。 愣子一头扎进车底下,惊讶道:“哥,你光着脊梁干什么?” “内裤,先给哥哥来条内裤。” 里里外外穿着上愣子的衣裤,命他跑到药店买来几副贴膏药全都糊在脸上,叶传奇又把挣来的银子全部收刮干净,慌乱的心神才安定了下来。 眼前无数条人腿步履匆匆,刀剑晃动触目惊心,“砍下叶传奇的狗头!”“……剁成肉泥!”“……暴尸千年!”歇斯底里的叫嚣声不绝于耳。 叶传奇趴在板车底下,双手支撑着下巴,心中好不恼火,恨恨自语道:“娘的,都骂老子,都要砍老子,老子就不说是在马厩里过的夜,打死老子都不说,嫉妒死你们。” 关于这段绯闻的秘密,叶传奇果然恪守了一辈子,哪怕钢刀加颈,他也总是yin笑着保持沉默,因此,后世得以荣登风花雪月榜十大不解之谜。 翠竹居,离得院子围墙三丈远,叶传奇盯着墙头默哀半晌,然后吐口吐沫抹抹眼角,面现悲容,悲怆地大喊道:“二弟,二弟,大事不好了,三弟他……他,呜呜,呜呜……” “三弟怎么了?三弟怎么了?” 伴随着焦急的娇喝声,那道倩影出现在墙头上空。 由于过于慌乱,袍角被插在墙头的毒蒺藜挂住了,韩江顿时倒栽葱朝着地面扎去。幸好武功高强,就在粉面将将要拍到地面上的时候,她伸掌在地上一按,身子风车般转了一个圈子站立当场,惊声继续问道:“三弟怎么了?三弟怎么了?” 看着这张脸颊上铺满了惊慌和关切,叶传奇嫉妒得心中滴血,咬着牙根诅咒道:“三弟杀人了,不出三两日就会被赏金猎人乱刀分尸。” “放屁!”韩江厉声骂道:“不就杀了个赏金猎人吗?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去把三弟找来,看在这翠竹居内,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二弟,你不知道哇,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饿虎还怕群狼。这赏金猎人多如蝗虫已经炸了窝,到时候群起围攻,咱兄弟三人混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叶传奇将现如今的严峻形式描述了一番,然后抹着眼泪表功一场:“自从三弟出了事儿,我就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急的我睡觉睡不好,吃饭吃不香,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全部财产还被综艺门霸占了去……” 他把这两天的行动目标篡改为小三杨湘,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出了满腹辛酸,讲到伤心处,不由得泪如泉涌 “综艺门这帮子戏子竟敢如此猖狂,本少今儿就灭了它。” 韩江愤愤跺跺脚,安抚道:“对三弟如此有情有义,说明你这个人本质还不坏。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遇到挫折不能气馁,咱们还得想办法搭救三弟,是不是?” 搭救他娘个脚,心中暗自腹诽着,叶传奇说道:“二弟,大哥我想到一条妙计……” 韩江迫不及待道;“讲。” “只需请一个人出手,三弟的麻烦即可迎刃而解。” “谁?” “杀鸡侠。” 韩江噗嗤一声笑了,正要开口答话,突然,耳朵里响起了一声炸雷:“别告诉这王八羔子,别告诉这王八羔子。” 韩江伸小指抠抠耳朵眼,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杀鸡侠?哼!还杀狗侠呢,好吧,你去请他吧。” 叶传奇附耳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他是谁?住在哪儿?大哥我现在就去请他老人家。” “你问我,我问谁去?” 叶传奇愣住了:“你不知道?” “废话,我怎么知道?” “嗯?” 叶传奇顿时懵了:“难道叶逍遥猜错了?不可能啊,只要不为女色昏了头,那个伪娘还是蛮聪慧的……难道二弟骗自己?这就更不可能了……” 韩江面色阴沉下来,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不请杀鸡侠出面,三弟只怕……” 韩江满面杀气道:“什么事儿都指望别人,真是废物一个。我不管,如果三弟少了一根汗毛,小心你的脑袋。” 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绝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比母老虎还要可怕。叶传奇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心中哇凉哇凉的…… 205 人间正道草萋萋 早早起了床,刷了牙,洗了脸,花了一个时辰描眉擦胭脂描眉涂口红,练了一个时辰太极拳,吃完了早,鸡婆就迈着长腿满院子溜达。 总感觉着有什么事情没办,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老了,记性就差了,唉!要是能够回到姑娘时代重新活过一回那该有多好啊,唉!可惜这世上没有卖返老还童药的,唉! 溜达到马厩前,两个圆滚滚的眼珠子转了转,鸡婆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她探脑袋一看,那个混蛋还老老实实地在里面躺着呢,老人家解气地唾弃了一口,然后进去掐着叶传奇的脖子,大踏步来到围墙前,随手解开穴道,甩手丢到了墙外。 这一跌摔得七荤八素,一边数着星星,叶传奇先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然后揉了揉两个脸蛋子。 后半夜不知道露儿那个丫头为何大发神经,胸脯被掐成了星空,原本已经消了肿的脸蛋子也未幸免,一面分布着一个掐痕,艳若朱砂,形若唇印。哎呀!这一夜风流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叶传奇抬头一看,发现身前围了上百号人,个个目光喷着火,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 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灵魂都为之战栗,“不好!”暗叫了一声,叶传奇闪电般分析了当前的形式,保命**随之启动。他当即使了一招旱地拔葱往围墙上蹦去,未料到刚跳到半空中就被人抱住双腿跌落在地。 人群爆炸了, “王八蛋,竟敢睡了清涟仙子,打死他!打死他!!” “不活了我,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 嘈杂的叫骂声中,人群一拥而上,蚁附蝇集拥作一团。更多的人们闻讯狂奔而来,飞身扑上叠起了罗汉…… 头发被揪成了板寸,袍子被撕成了碎片,幸好紧靠围墙,叶传奇借助着弯角缝隙,使出蚯蚓掘土神功,身子蠕动一儿一儿爬出了肉堆。 随手撕下半扇袍子罩住下体,看到人们状若疯癫前仆后继,肉山越3333,积越高漫过了围墙,叶传奇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撒丫子就跑。 此次骚乱,纵使风雪门护卫一经发现及时制止,依旧有二十八人惨死当场。 至此,“太阳晒着屁股时分,叶传奇赤身**从仙子闺房越墙而出”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朝天城。人物,时间和地三大要素俱全,更有口贱笔yin者效仿jin瓶梅之创作手法将此事大加润色了一番。 人间正道草萋萋,香艳狗血蝇逐臭,人心世故尽皆如此,试问天下,犹有何人不信? 因此,叶传奇之名得以朝夕间昭著天下,从此开始真正以主角的身姿走进了世人的视野,走进了华夏的历史…… 一阵风般逃出了天上人间,叶传奇来到平板推车旁,瞧瞧无人注意,他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到了车底下。 愣子一头扎进车底下,惊讶道:“哥,你光着脊梁干什么?” “内裤,先给哥哥来条内裤。” 里里外外穿着上愣子的衣裤,命他跑到药店买来几副贴膏药全都糊在脸上,叶传奇又把挣来的银子全部收刮干净,慌乱的心神才安定了下来。 眼前无数条人腿步履匆匆,刀剑晃动触目惊心,“砍下叶传奇的狗头!”“……剁成肉泥!”“……暴尸千年!”歇斯底里的叫嚣声不绝于耳。 叶传奇趴在板车底下,双手支撑着下巴,心中好不恼火,恨恨自语道:“娘的,都骂老子,都要砍老子,老子就不是在马厩里过的夜,打死老子都不,嫉妒死你们。” 关于这段绯闻的秘密,叶传奇果然恪守了一辈子,哪怕钢刀加颈,他也总是yin笑着保持沉默,因此,后世得以荣登风花雪月榜十大不解之谜。 翠竹居,离得院子围墙三丈远,叶传奇盯着墙头默哀半晌,然后吐口吐沫抹抹眼角,面现悲容,悲怆地大喊道:“二弟,二弟,大事不好了,三弟他……他,呜呜,呜呜……” “三弟怎么了?三弟怎么了?” 伴随着焦急的娇喝声,那道倩影出现在墙头上空。 由于过于慌乱,袍角被插在墙头的毒蒺藜挂住了,韩江顿时倒栽葱朝着地面扎去。幸好武功高强,就在粉面将将要拍到地面上的时候,她伸掌在地上一按,身子风车般转了一个圈子站立当场,惊声继续问道:“三弟怎么了?三弟怎么了?” 看着这张脸颊上铺满了惊慌和关切,叶传奇嫉妒得心中滴血,咬着牙根诅咒道:“三弟杀人了,不出三两日就会被赏金猎人乱刀分尸。” “放屁!”韩江厉声骂道:“不就杀了个赏金猎人吗?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去把三弟找来,看在这翠竹居内,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二弟,你不知道哇,俗话好汉难敌四手,饿虎还怕群狼。这赏金猎人多如蝗虫已经炸了窝,到时候群起围攻,咱兄弟三人混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叶传奇将现如今的严峻形式描述了一番,然后抹着眼泪表功一场:“自从三弟出了事儿,我就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急的我睡觉睡不好,吃饭吃不香,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全部财产还被综艺门霸占了去……” 他把这两天的行动目标篡改为三杨湘,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出了满腹辛酸,讲到伤心处,不由得泪如泉涌 “综艺门这帮子戏子竟敢如此猖狂,本少今儿就灭了它。” 韩江愤愤跺跺脚,安抚道:“对三弟如此有情有义,明你这个人本质还不坏。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遇到挫折不能气馁,咱们还得想办法搭救三弟,是不是?” 搭救他娘个脚,心中暗自腹诽着,叶传奇道:“二弟,大哥我想到一条妙计……” 韩江迫不及待道;“讲。” “只需请一个人出手,三弟的麻烦即可迎刃而解。” “谁?” “杀鸡侠。” 韩江噗嗤一声笑了,正要开口答话,突然,耳朵里响起了一声炸雷:“别告诉这王八羔子,别告诉这王八羔子。” 韩江伸指抠抠耳朵眼,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杀鸡侠?哼!还杀狗侠呢,好吧,你去请他吧。” 叶传奇附耳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他是谁?住在哪儿?大哥我现在就去请他老人家。” “你问我,我问谁去?” 叶传奇愣住了:“你不知道?” “废话,我怎么知道?” “嗯?” 叶传奇顿时懵了:“难道叶逍遥猜错了?不可能啊,只要不为女色昏了头,那个伪娘还是蛮聪慧的……难道二弟骗自己?这就更不可能了……” 韩江面色阴沉下来,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不请杀鸡侠出面,三弟只怕……” 韩江满面杀气道:“什么事儿都指望别人,真是废物一个。我不管,如果三弟少了一根汗毛,心你的脑袋。” 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绝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比母老虎还要可怕。叶传奇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心中哇凉哇凉的…… 206章 山穷水尽黔驴计 请杀鸡侠出马搭救那位娘已经是唯一的办法,现在也泡了汤,那就彻底没辙了。叶传奇愁眉苦脸地来回踱了八十个圈子,始终再想不出任何办法。 看着他有如驴拉磨般转个没完没了,韩江厌烦了,训斥道:“别转了,想出好办法没有?” 叶传奇敷衍道:“办法有是有,嗯,还不太成熟,还得再想一想……嗯,可能需要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本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需要多少?” “三……六百万两左右吧。” “你等着。” 韩江飞身跃进院子里,看见老杀手正贴着围墙偷听。她正要开口,老杀手身影一闪拉着她进了屋内。 “丫头,这王八羔子是老子的死对头,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你千万不敢泄了爷爷的老底。”老杀手道。 “不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眉眼绽放,韩江诡笑道:“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老杀手干笑道:“嘿嘿,杨湘那娃娃要是连这儿麻烦都对付不了,那他就不配当老子的孙女婿。” “讨厌,讨厌,不理你了。” 满面娇羞,艳若桃花,韩江拎起一个包裹,轻跺莲足一闪没了影子。 “王八羔子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劫牢反狱都够用了,不对头,不对头……” 老杀手捻须沉吟半晌,突然大悟道:“好子,竟敢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手。” 眼露凶光,牙根咬得嘎巴响,老人家喃喃道:“王八羔子,老子现在就去死囚牢门口蹲着,哼!只要老子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让你得逞喽!” 突然,他神色大变,惊呼道:“哎呀!不好,这子身后有绝世高手撑腰,绝不能大意。不行,得去找老乞丐合计合计。” 天下本无事,冤家互撕逼,老人家马上推开后窗,一闪而没。 “给你。” 韩江把包裹丢进叶传奇怀里。 叶传∴□∴□∴□∴□,奇打开包裹一看,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 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何止六百万两,一千万两都有了。手指颤抖地摩挲着银票,泪珠儿嘀嗒在上面,他泣不成声…… 看着他的鬼样子,韩江气儿不打一处来,厌恶道:“看你这儿出息?滚蛋!” 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可不能抱着银票满街跑,万一被歹人抢去了怎么办?抹干了眼泪,叶传奇依依不舍地把包裹还给韩江,等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再来取。 韩江很不耐烦,喊了一声“无涯”,随手把包裹抛进了院子里。 随后,叶传奇提出了八月十五请韩江和清涟仙子以琴会友,把酒赏月的打算,未料到韩江当下就爆炸了:“混蛋,柳清涟那贱婢屡次三番羞辱本少,你竟敢向着她?你……你……” 看到韩江气得粉面扭曲,浑身发抖,叶传奇掉头撒腿就跑。 想要韩江消气儿,必须得有撒气的地方。 当夜,一位蒙着面罩,穿着夜行衣,没有佩戴玉佩的神秘人气冲冲离开了翠竹居,一路上打伤二十八位赏金猎人,闯进了喜迎茶馆。 茶馆夜间看门的两个店伙计被住穴道抛进了太平缸里,神秘人原本计划在茶馆里放把火,可惜没有经验,鼓捣半晌被烟熏得眼泪横流,最后只烧毁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和一副麻将。 随后,神秘人闯进了综艺门朝天城分舵舵主周三的卧室,仅一招就将宝剑架在了周三的脖子上。 当时周三激动得眼冒金光,浑身颤抖,只了一句话:“天啊!湛卢!!死在湛卢之下,老朽此生足矣!” 神秘人并没有杀周三,湛卢宝剑舞作剑雨将其脑袋周圈毛发剃得干干净净,然后绑住吊在房梁上,搜出一把匕首扬长而去。 第二天大清早,周三去诸葛门调查了一番,随后仰天叹息道:“唉!酸秀才一头误入了土匪窝,媳妇光身子就遇见了大色狼啊,叫花子低头看见了看门狗,同狠角色哪有理的地方啊?呀呼嘿嘿咦吱呀呼黑,罢了,罢了。” 此事当然并未就此作罢,全部罪责自然而然落在了叶传奇的脑袋上,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离开了翠竹居,叶传奇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垂头丧气好似斗败的公鸡。 心里面堵得慌,像三个月没疏通的下水道。 唉!这三天来不可谓不拼命,可是白折腾屁用不。那位娘后天就要掉脑袋了,现如今看来只能游郝剑那帮子赏金猎人们铤而走险了,银子倒是有了着落,可是后果…… 叶传奇心中清楚那同绝路没什么区别,正值愁肠百转之际,突然,耳边有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天闲门怎么走?” 叶传奇抬头一看,只见身旁站着两个年轻人,皆歪着脑袋,神色古怪,四只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研究未知生物。 这二位不是旁人,正是那天性淳朴的愣头青钟良勇和马升宇。 叶传奇唾弃道:“靠,你两个子连救命恩人都不认识了?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两个愣头青大喜过望,一边一个齐齐地伸手抱住了叶传奇的膀子。 马升宇:“怎么样?我他是奇哥吧,你还不相信,现在证明我的对吧?” 钟良勇:“你的是他像奇哥好不好?奇哥满脸伤痕累累,还贴着膏药,要不是我用这个方法试了试,你敢相认吗?” 叶传奇喊道:“放手,放手,哥哥我有要事要办……” “上次让你尿遁了,这次你哪儿都别想去。走,去我家,我爹娘要杀猪宰羊答谢你。” 钟,马二人再不多,架起叶传奇撒腿就跑。 看看日头,快到晌午了,感觉到前胸都快贴着后背了,叶传奇遂没有再挣扎。 高门阔院,碧瓦朱檐,老钟家果然变成了钟府。叶传奇想起嘎子收集的情报,心中一动,急忙问钟良勇道:“三公子经常来你家吗?” 钟良勇道:“三公子每天都来我家教授大狗子武功,我二人就跟着一块儿学,三公子武功老高了,我们学了很多手绝学。” 马升宇插话道:“奇哥,你不知道,那大狗子不仅将良勇家翻盖一新,还把他家邻居的房产买下来转增给了良勇家,两家打通后,大狗子把那儿修建成了练武场……” 钟良勇讪讪地道:“大狗子他强买强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心肝呼之欲出,叶传奇急迫地问道:“三公子每天什么钟儿来?” 钟良勇答道:“大狗子拜了三公子为师,他每天中午都去接三公子下学,然后请三公子下完馆子,就来我家习武。” 叶传奇仰头望着太阳,哈哈大笑吟唱道:“人生百年孝为先,俺娘的脑袋怎能当球踢?想当年匹马单枪任纵横,血染征袍透甲红,朝天丑何足论,吾一计能挡百万兵。哇咔咔!今儿绑定他了。” 207章 心牵意绊莲并蒂 院子内雕栏玉砌,凉亭假山俱全,钟良勇扯开嗓门高呼:“爹娘妹子,恩人来了,恩人来了。” 钟父钟母迎了出来,神色激动,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该些什么。 “叶大哥,您来了。” 钟玉兰从闺房里迎了出来,那如水双眸比晌午的日头还要明亮。 看来张府的灵丹妙药果然不同凡响,她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只是右腿微跛,仿佛一头受伤的鹿。 “唉!”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成为了瘸子,叶传奇盯着那条伤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双眸暗淡了下来,身子微微一滞,钟玉兰放缓了脚步…… 钟家全体忙活了起来,钟父进厨房拽出了******,钟母闪动身形撵得老母鸡飞到了树杈上,钟良勇同马升宇合力扑倒了一头猪……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有感于民间百姓的淳朴热情,叶传奇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哽咽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在下有要事要办,晚饭就不用准备了。” 钟玉兰恭请叶传奇进屋喝茶,叶传奇摆摆手道:“在下就在凉亭里等着。” 罢,他走进凉亭内,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目光定定地瞅着大门口不撒眼。 感谢上苍恩惠,不仅赐予了一顿免费的午餐,还赐予了一条妙计---绑票。 相比于劫牢反狱,绑票的风险可就低得多的多的多的多。 叶传奇谋划着等一会儿见着了三公子张成彪,就想方设法将其哄骗着去找到郝剑。然后号令那帮子乌合之众一拥而上,将张成彪四蹄一捆,破袜子堵嘴,往马车暗格里一丢。再拉上愣子和那位爹,快马加鞭逃出这朝天宗。 待到后天再给张府传个话,知道宝贝疙瘩被绑了票,那张疯子撒泼打滚一闹腾,必能迫使朝天宗对孙二娘停止行刑。 事态发展也许会同经典演义桥段一样,只见刑场上,那位娘脖颈低垂珍珠断线,鬼头刀寒光一闪犹如银河九天坠,≈≈≈≈,正待一腔碧血桃花万朵之际,时迟那时快,一声大吼传来:“刀下留人!”钦差手捧着尚方宝剑,一骑绝尘而至。刽子手手腕一抖,一缕乌发随风舞,犹如柳絮又似雪…… 最后呢,当然是乖乖地恭送那位娘去一个朝天宗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走马换将…… 臆想到妙处,叶传奇咧嘴嘎嘎地笑了起来,涎水淋漓。 钟玉兰端着茶水来了,受惊手一哆嗦,险些一股脑儿倾覆他脑袋上。 “叶大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心牵意绊莲并蒂,喜怒哀乐随他人,看到他撒欢地笑个不停,感同身受,钟玉兰开心地问道。 叶传奇抹抹嘴巴头子,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 钟玉兰奉上一杯香茶,叶传奇一饮而尽。 钟玉兰又给倒了一杯,真有些渴了,叶传奇连饮了三杯,方抹抹嘴:“痛快,痛快,妹子,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去吧。” 斟满了茶水,钟玉兰袅袅坐于一旁,燕语道:“叶大哥,你有些日子没来我家了。” 叶传奇随口敷衍道:“忙啊!这些日子忙的不行。” “叶大哥,孙姨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呵呵。”叶传奇呲牙乐呵呵道:“佛云:不可,不可。呵呵,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神情诧异地观察着叶传奇的神色,半晌,钟玉兰道:“叶大哥,那大狗子在治安府和鸣冤司都有亲戚撑腰,孙姨的事情恐怕非常棘手吧?” 听钟玉兰这么一,叶传奇想起那码子事儿了,忙打听道:“我听到一个传闻,那大狗子是叶司长叶青山的舅子,你听过吗?” 钟玉兰愣愣地盯着他,粉面上涌现着激动和惊喜,好似怀春少女望着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前来迎娶自己。 嗯?美少女对自己不是横眉冷对,就是白眼相加,这种眼神可是头一次见到,叶传奇倍感纳闷,伸手于钟玉兰眼前摆了摆,问道:“妹子,你怎么了?” 蓦然惊醒,粉面刹那间羞得通红,钟玉兰慌乱地垂下脑袋,待到心境平和下来,声若蚊蝇道:“叶大哥,妹若是了,你可不要生气……” “我生哪门子气啊?你,你。” “那是一个诱饵……妹撒的诱饵。” “诱饵?什么意思?” “嗯……嗯,就是妹耍了一个花招。妹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人,因此就特意编排了这个谣言,试试能不能传到你的耳朵里……” “谣言?你编排的谣言?” 叶传奇双目圆睁,面容扭曲,神情凶恶似乎要吃人,幸好钟玉兰始终低垂着螓首没有看见。 神情扭捏,螓首轻,芊芊玉指卷着衣角,钟玉兰答道:“嗯,这个谣言必须要编排的离奇,市井中闻所未闻,否则就不能证明是通过那个渠道传播的,因此妹就……就……叶大哥,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不生气,呜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个花招,哥哥我险些在鸣冤司被人家打死,呜呜,呜呜……” 讲述起鸣冤司的遭遇,憋屈得泪如泉涌,叶传奇越哭越伤心…… 满面戚容,眼眸中噙满了泪水,怜爱和倾慕蕴含其中,相互辉映有如水晶般晶莹剔透,心中的情感好似燎原之火越燃越烈,理智终于失去了,她扑过去抱住叶传奇的头,哽咽道:“叶大哥,你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是妹错了,妹错了。本以为你会来找妹核实情况,没想到你不管不顾就去了鸣冤司,你这么这么冒失呢……” 激情一旦迸发就将泛滥成灾吗? 错!别的女子会,钟玉兰绝对不会! 待到情绪缓和了些,嘴角突然挂着诡异的微笑,钟玉兰惊声道:“叶大哥,你行事太冒失了,稽查司已经调查出你就是神丐,你快逃命去吧!” “啊!” 正在享受着温香暖玉的感觉,魂儿轻飘飘好似飞上了天,惊变乍现!太突兀了!! 感觉到一股寒气直透肺腑,全身毛孔腾地一下炸开,三魂六魄噌的一声炸飞了,叶传奇惊叫一声,一把推开钟玉兰,飞身翻上墙头,一闪而没。 钟玉兰踉踉跄跄站稳身子,仰头望着高墙和一抹蓝天,她嘴角含笑,喃喃自语道:“没错,果真是他……傻哥哥,你能逃到哪里去呢?还是乖乖地回来吧。” 208章 心生七窍智近妖 三十息后,高墙上露出了一张笑脸。 “嘿嘿,妹子,你看哥哥的轻功还不错吧?嘿嘿,这么高的墙,哥哥我一下子就翻过去了。嘿嘿,对了,妹子,你刚才的话,啥意思?” 那笑容仿佛早春三月的阳光般灿烂,眼神则不经意地于院子里游移了一圈,看来傻哥哥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钟玉兰急忙一抱拳,神色凝重,毅然决然道: “叶大哥,为了素不相识之人,你能不畏权贵挺身而出,哪怕身处险境,也不惜甘冒奇险济困扶危。孙姨孤儿寡母,迫于生计陷身污垢,你不嫌不弃,不仅认作干娘,还赠银资助其脱离苦海。” “叶大哥,你秉承人间正气,维护世间公道,妹永远铭记你的恩情,绝不会出卖你。如果哪一天有用得着妹的地方,妹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笑眯眯地观察着她的神色,没有看出异样,长长地喘了口气,松开藏于身后的板砖,叶传奇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费解道:“妹子,你是如何知道的?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钟玉兰也长长地喘了口气,袅袅坐下,陷入回忆中缓缓道:“那天出事后,我感觉着好痛好痛,我想喊救命,可是痛得发不出声音。黑暗飞速笼罩而来,眼前模模糊糊有很多黑影在晃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害怕,好害怕,我多么希望能够有人拉着我冲破黑暗的封锁,可是没有,最终黑暗一口吞噬了我……” “我醒过来以后,邻居街坊们到我家看望我,起了当时的情况。我了解这些淳朴怯懦的人们,知道当时若没有人挺身而出,他们根本没有胆量做出出格的事情,因此我对一个人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他替我讨还了公道。” “我很好奇,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我就一一滴地收集他的资料,关注着他一步一步成为了宗门天字第一号通缉犯。也许别人会相信,但是我绝对不相信,我不相信一个不惧强权,满腔正义的人会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躺在床上养病3333,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始终都琢磨不透,直到后来你同三公子出现了,你了那番话。是的,真正的侠客不会计较个人得失,不会贪图恩惠和虚名,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绝美的风景,不朽的传奇。当然,当时我并没有想到你可能就是他……” 感觉着脸发烧,叶传奇急忙打断道:“妹子,你别卖关子了,直接捞干的好不好?” 钟玉兰莞尔一笑,正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钟良勇蹦蹦跳跳地出了厨房,一看大惊失色吼叫道:“啊!不好!!叶大哥翻墙要跑!!!” “啊!” 一声惨叫,叶传奇身子一栽歪跌下了墙头。 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叶传奇被强制按在主位上落了座,钟父钟母忙不迭地给他夹菜,钟良勇和马升宇一个劲儿地同他敬酒,钟玉兰灿烂地笑着,好似被了笑穴。 今天的遭遇令叶传奇深刻体会到巴结富贵在所不惜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结交贫贱。前者可以赐予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后者却可以在你落魄潦倒的时候,为你奉上一个馒头,一碗热汤。 可以正是这个觉悟造就了传奇巨侠矛盾的分裂的人格,他一生趋炎附势,猥琐无耻,同时又乐于扶持弱,解危济困,其目的无非是为了锦衣玉食和馒头热汤兼而得之罢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马升宇突然咋咋呼呼地提起了清涟仙子的绯闻,这个消息绝对具有震撼力,纵使老实巴交的钟父也惊诧地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马升宇非常亢奋,吐沫星子四溅:“昨夜有个偷儿潜进了天上人间,正好偷窥到清涟仙子和那个叫叶传奇的王八蛋在一起亲热。哎呀娘啊!都没穿衣裳,哎呀娘啊!我都不好意思往下讲……” “唉!”钟父痛苦地拍了下大腿,低头不吭声了。 马升宇扭头问叶传奇:“奇哥,这个叶传奇不会就是你吧?” “别胡,宗门内叫作叶传奇有上千人,怎么可能是奇哥?”一语否决后,钟良勇斩钉截铁地道:“据可靠消息,那个王八蛋是宗门七长老的私生子。” 叶传奇嘿嘿笑着抹了抹嘴巴头子,没有话,众人皆不以为意,谈兴甚浓。唯独钟玉兰是个例外,她凝视着叶传奇,峨眉渐渐蹙起,脸色变得惨白,随后低垂下螓首,再未抬起来过。 酒足饭饱后,叶传奇马上又回到了凉亭中,钟良勇和马升宇凑过来,三个人喝茶打屁,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钟玉兰洗涮完锅碗瓢盆,也来到了凉亭内。她三言两语支走了那两个愣头青,粉面一沉埋怨道: “叶大哥,你太任性了。既然已经获得了一个崭新的身份,你就应该隐匿形迹,低调行事,只要不被人注意上,就可以安然度过此次危机。可是你偏偏要置身于公众瞩目的漩涡之中,先是同韩江韩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同宗门权贵交恶,此次又同清涟仙子扯上了关系……唉!” “叶大哥,妹敢断定必有人已经开始详查所有名叫叶传奇之人的底细,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查到你头上,但凡有明眼人关注上你,相信很快就会败露。叶大哥,请听妹一言,你还是马上逃出朝天宗吧,永远……都不要回来。” 俏脸上充满了焦急和关切,到最后那五个字的时候,不舍之情怀撕咬着芳心痛如刀绞,伤感的寒流冻结着身子瑟瑟发抖,尽管如此,钟玉兰虽稍有迟疑,但还是一咬银牙决然了出来。 这位奇女子心生七窍智近妖,行事果敢断如流,此刻算得上萌芽初现,待到日后绝情凤临天下,天下群雄无不授首。 叶传奇笑道:“妹子放心,如果顺利的话,哥哥我今晚就会逃出这朝天城。” 钟玉兰讶然道:“今天晚上就走?” 神情非常得意,叶传奇翘起二郎腿,道:“应该用不了些许时日,等将事情办妥了,哥哥我就换个身份再偷偷地潜回来。” 凤眼迷惑地注视着他,心机斗转之际,注意到他再次瞅了眼大门口,钟玉兰恍然大悟,吓得粉面惨白,颤声道:“叶大哥万万不可,绑架三公子无异于自寻死路。” “啊!” 叶传奇惊叫一声,身子一栽歪坐在了地上。 (明天赶赴京城,停更一天,道声抱歉,请关注此书的书友们见谅。) 209章 他她打架谁厉害 整个朝天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抱着自己的脑袋去官府领功请赏,不过都瞎折腾徒劳无功。 而她,迄今为止仅仅见过三面,除了打打屁再未有任何交集,她怎么可能猜到自己就是神丐? 还有绑架张成彪的计划,这可是到了老钟家才一拍脑袋想到的,而且一儿口风都未泄露,她怎么可能知道?难道她是妖怪,能够看透人的心思? 神色震惊,眼神惊悚,叶传奇呆坐地上,不可思议地盯着钟玉兰。 “叶大哥,你没事儿吧?” 钟玉兰上前搀扶,叶传奇双腿乱蹬,仓皇后退,身子撞在凉亭的柱子上才消停下来。 “叶大哥,你不要慌,你听妹解释。”钟玉兰哭笑不得,急忙解释了一番。 原来因为叶传奇的缘故,钟玉兰始终在密切关注孙二娘的情况。她曾细细琢磨过搭救之法,清楚除非使用一些极端手段,否则再没有任何办法。 孙二娘后天行刑,他要在今晚出逃,钟玉兰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坚信这位叶大哥侠义无双,绝不会置之不顾独自逃亡。如果不是劫牢反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注意到他看了一眼大门口,联想到张成彪每天午饭过后都来传授武功,她当即就猜出来了。 听完了解释,叶传奇爬起身来,拍拍屁股,讪讪道:“妹子,你以后话能不能有个过度,这样太突兀是能吓死人滴。” “叶大哥,请你千万听妹一言。”钟玉兰正色道:“劫牢反狱虽危险重重,可谓九死一生,然只要逃出宗门势力范围,掩行匿迹于江湖,倒可终老一生。” “同其相比,绑架世家子弟则可谓十死无生。张氏家族称雄上年年,家族脸面和荣耀使然,必将视作奇耻大辱,必会派出死士追查到底,不死不休,任你逃得了一时,却又如何逃得了一世?” 叶传奇抹着冷汗,结结巴巴道:“那该……咋办?那就……没有办法了。” “妹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通……” , “妹子快?” “可能有一个人能够救得了孙姨……” “谁?” 看到叶传奇眼中神采绽放,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钟玉兰粉面一红,垂首细语道:“市井中罕有她的传闻,因此妹去诸葛门调查了一番,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她智计过人,手腕通天……” “妹子,别绕圈子,哥哥我快急死了,你快他(她)是谁?” 钟玉兰启檀口正要道出名姓的时候,院门打开,黑虎帮帮主大狗子伙同着手下们簇拥着张成彪走了进来。 钟玉兰急忙使了个眼色,住口不谈了。 张成彪大摇大摆进了凉亭,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笑嘻嘻道:“兰姐,你们在聊什么呢?给我听听呗。” 转眼看了看叶传奇,张成彪挠挠脑袋,迟疑道:“你是那个谁……那个那谁吧?” 突然,他捂着肚子狂笑起来:“哈哈!你就是我姐夫的那个朋友吧?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那天我爹把你当成了我姐夫,我想,可是我姐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为了不让老钟家人诧异,进门前就揭下了膏药,叶传奇急忙从怀里取出来又糊在了脸上。 “狗大哥,你同三公子学艺有阵子了,武学必定精进很多吧?” 钟玉兰笑着问大狗子,大狗子正要答话,张成彪一拍石桌,训斥道:“废物,有个屁的长进,去,先去蹲半天马步,谁敢偷懒,爷打断他的狗腿。” 目送着大狗子领着手下一窝蜂去了练武场,钟玉兰面现忧愁,道:“三公子,叶大哥有一件天大的难题解决不了,我们正在发愁呢。” 张成彪精神一振,道:“天大的难题?嗯,一定很有意思,讲来听听。” “这事儿很棘手,三公子你……唉!你肯定也解决不了,算了,还是不要了。”钟玉兰欲言又止道。 果不其然,张成彪一下子蹦了起来,嚎叫道:“什么事儿能难得住我?爷我就不信了,兰姐,你,究竟是什么难题?” 愁容惨淡,螓首轻摇,钟玉兰沉吟道:“宗门第一大家族乃是叶氏,我看只有叶氏家族才能解决的了……” “胡八道,宗门第一大家族是我们张氏家族,天下间任何事儿都难不倒我们。” 白了张成彪一眼,钟玉兰不屑道:“吹牛皮,我想要天上的太阳,你能办到吗?” “我……我……” 脸儿胀得通红,嗫嘘两声,张成彪吼叫道:“能!我能!!我娘能帮我办到!!!” “你娘?”了一下,钟玉兰朝叶传奇使了个眼色。 张成彪斩钉截铁道:“对,天下间任何事情都难不住我娘。” 叶传奇大惊失色,心中暗道:“天啊!张霹雳武功已经高的离谱,难道他老婆更厉害?不可能吧?” 抱着怀疑态度,他急忙问道:“三公子,你爹和你娘打架谁厉害?” 张成彪瞪了他一眼,骂道:“混账话,我爹和我娘为什么要打架?” “口误,口误,我是问他们武功孰高孰低?” “废话,我娘的武功怎么能赶得上我爹?” 叶传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钟玉兰含笑拨道:“叶大哥,世上很多事情并不能仰仗武力解决,而是依靠精明的头脑。” 叶传奇大悟,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张成彪,哀求道:“三公子,我娘后天就要人头落地了,求求你带我去见你娘。” “哦,想从鬼门关里救人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你啊!” 张成彪挣脱开,打量着叶传奇鄙夷道:“凭你还想劳烦我娘出手相助?哼!你想都甭想。” 钟玉兰插话道:“恐怕你娘也无能为力吧?” “嘻嘻,我不傻,兰姐,你这招激将法没有用。”张成彪呲牙笑了:“兰姐,我同你明讲吧。我娘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没有价值和利益她才不会出手呢,任何人任何好话都不会管用,否则我大哥那帮子狐朋狗友早就把我家门槛踩烂了。喔!练武去喽!” 罢,张成彪蹦蹦跳跳撒腿就跑。 “站住,别跑。”叶传奇拔脚就追。 “叶大哥,不用追了,三公子少年心性,绝难成事,妹认为你应该去找另外一个人帮忙。” “谁?” “韩江韩公子的红颜知己。” 209章 点迷津羊入虎口 整个朝天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抱着自己的脑袋去官府领功请赏,不过都瞎折腾徒劳无功。 而她,迄今为止仅仅见过三面,除了打打屁再未有任何交集,她怎么可能猜到自己就是神丐? 还有绑架张成彪的计划,这可是到了老钟家才一拍脑袋想到的,而且一点儿口风都未泄露,她怎么可能知道?难道她是妖怪,能够看透人的心思? 神色震惊,眼神惊悚,叶传奇呆坐地上,不可思议地盯着钟玉兰。 “叶大哥,你没事儿吧?” 钟玉兰上前搀扶,叶传奇双腿乱蹬,仓皇后退,身子撞在凉亭的柱子上才消停下来。 “叶大哥,你不要慌,你听小妹解释。”钟玉兰哭笑不得,急忙解释了一番。 原来因为叶传奇的缘故,钟玉兰始终在密切关注孙二娘的情况。她曾细细琢磨过搭救之法,清楚除非使用一些极端手段,否则再没有任何办法。 孙二娘后天行刑,他要在今晚出逃,钟玉兰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坚信这位叶大哥侠义无双,绝不会置之不顾独自逃亡。如果不是劫牢反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注意到他看了一眼大门口,联想到张成彪每天午饭过后都来传授武功,她当即就猜出来了。 听完了解释,叶传奇爬起身来,拍拍屁股,讪讪道:“妹子,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有个过度,这样太突兀是能吓死人滴。” “叶大哥,请你千万听小妹一言。”钟玉兰正色道:“劫牢反狱虽危险重重,可谓九死一生,然只要逃出宗门势力范围,掩行匿迹于江湖,倒可终老一生。” “同其相比,绑架世家子弟则可谓十死无生。张氏家族称雄上年年,家族脸面和荣耀使然,必将视作奇耻大辱,必会派出死士追查到底,不死不休,任你逃得了一时,却又如何逃得了一世?” 叶传奇抹着冷汗,结结巴巴道:“那该……咋办?那就……没有办法了。” “小妹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通……” “妹子快说?” “可能有一个人能够救得了孙姨……” “谁?” 看到叶传奇眼中神采绽放,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钟玉兰粉面一红,垂首细语道:“市井中罕有她的传闻,因此小妹去诸葛门调查了一番,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她智计过人,手腕通天……” “妹子,别绕圈子,哥哥我快急死了,你快说他(她)是谁?” 钟玉兰启檀口正要道出名姓的时候,院门打开,黑虎帮帮主大狗子伙同着手下们簇拥着张成彪走了进来。 钟玉兰急忙使了个眼色,住口不谈了。 张成彪大摇大摆进了凉亭,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笑嘻嘻道:“兰姐,你们在聊什么呢?说给我听听呗。” 转眼看了看叶传奇,张成彪挠挠脑袋,迟疑道:“你是那个谁……那个那谁吧?” 突然,他捂着肚子狂笑起来:“哈哈!你就是我姐夫的那个朋友吧?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那天我爹把你当成了我姐夫,我想说,可是我姐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为了不让老钟家人诧异,进门前就揭下了膏药,叶传奇急忙从怀里取出来又糊在了脸上。 “狗大哥,你同三公子学艺有阵子了,武学必定精进很多吧?” 钟玉兰笑着问大狗子,大狗子正要答话,张成彪一拍石桌,训斥道:“废物,有个屁的长进,去,先去蹲半天马步,谁敢偷懒,小爷打断他的狗腿。” 目送着大狗子领着手下一窝蜂去了练武场,钟玉兰面现忧愁,说道:“三公子,叶大哥有一件天大的难题解决不了,我们正在发愁呢。” 张成彪精神一振,说道:“天大的难题?嗯,一定很有意思,讲来听听。” “这事儿很棘手,三公子你……唉!你肯定也解决不了,算了,还是不要说了。”钟玉兰欲言又止道。 果不其然,张成彪一下子蹦了起来,嚎叫道:“什么事儿能难得住我?小爷我就不信了,兰姐,你说,究竟是什么难题?” 愁容惨淡,螓首轻摇,钟玉兰沉吟道:“宗门第一大家族乃是叶氏,我看只有叶氏家族才能解决的了……” “胡说八道,宗门第一大家族是我们张氏家族,天下间任何事儿都难不倒我们。” 白了张成彪一眼,钟玉兰不屑道:“吹牛皮,我想要天上的太阳,你能办到吗?” “我……我……” 小脸儿胀得通红,嗫嘘两声,张成彪吼叫道:“能!我能!!我娘能帮我办到!!!” “你娘?”点了一下,钟玉兰朝叶传奇使了个眼色。 张成彪斩钉截铁道:“对,天下间任何事情都难不住我娘。” 叶传奇大惊失色,心中暗道:“天啊!张霹雳武功已经高的离谱,难道他老婆更厉害?不可能吧?” 抱着怀疑态度,他急忙问道:“三公子,你爹和你娘打架谁厉害?” 张成彪瞪了他一眼,骂道:“混账话,我爹和我娘为什么要打架?” “口误,口误,我是问他们武功孰高孰低?” “废话,我娘的武功怎么能赶得上我爹?” 叶传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钟玉兰含笑点拨道:“叶大哥,世上很多事情并不能仰仗武力解决,而是依靠精明的头脑。” 叶传奇大悟,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张成彪,哀求道:“三公子,我娘后天就要人头落地了,求求你带我去见你娘。” “哦,想从鬼门关里救人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你啊!” 张成彪挣脱开,打量着叶传奇鄙夷道:“凭你还想劳烦我娘出手相助?哼!你想都甭想。” 钟玉兰插话道:“恐怕你娘也无能为力吧?” “嘻嘻,我不傻,兰姐,你这招激将法没有用。”张成彪呲牙笑了:“兰姐,我同你明讲吧。我娘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没有价值和利益她才不会出手呢,任何人说任何好话都不会管用,否则我大哥那帮子狐朋狗友早就把我家门槛踩烂了。喔!练武去喽!” 说罢,张成彪蹦蹦跳跳撒腿就跑。 “站住,别跑。”叶传奇拔脚就追。 “叶大哥,不用追了,三公子少年心性,绝难成事,小妹认为你应该去找另外一个人帮忙。” “谁?” “韩江韩公子的红颜知己。” 210章 恐惧刻骨铭心 这一次接触,钟玉兰给叶传奇心中留下的印象惊为天人,印象镌刻之深,万古难以消磨。↖,因此,后来当他每每遇到棘手无法解决的难题,就会像****的狗儿摇头摆尾前来向她求助。 她,从来不会令他失望。 而他,难题解决后抹抹嘴就走。 二人之间交往仅限于此, 可怜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可叹情感玄妙胜却造化弄人。 能说他是天下第一负心人吗? 若能,那就唾弃他一口:“呸!” 即使不能,也要唾弃一口:“呸!” 临走的时候,叶传奇如是说:“妹子,妹子,你说说你是如何猜透哥哥的身份的呗,哥哥好奇的不得了。” 钟玉兰莞尔一笑,娓娓道来…… 原来令钟玉兰产生猜疑的原因正是负责监视大狗子的小乞丐---石头,她对他的评价是脑袋像石头一样的小傻蛋。 钟玉兰注意到,每当大狗子陪着三公子光临钟家的时候,门外总会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十分忙碌,除了同过往的路人乞讨,还会四处打探大狗子的情况,然后在小本子上记下来。 有一天,石头拦下钟玉兰,乞讨了二个铜板后,神秘兮兮地问,黑虎帮的大狗子天天到你家都做些什么? 钟玉兰三言两语就博取了他的信任,他一股脑儿就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石头说,俺们头儿嘎子哥派我监视这个大狗子,一天给我六十个铜板,比一个功还多十文…… 说到这儿的时候,叶传奇忍不住嚷嚷道:“什么六十文?老子答应给他们每人二个功,一百文。娘的,嘎子这小混蛋竟敢克扣粮饷。” 钟玉兰噗嗤捂嘴笑了,十息后方止住笑容接着讲述…… 她问石头,你的嘎子哥为什么要监视大狗子啊? 石头神秘兮兮地问,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孙二娘的咬死了大狗子的亲弟弟? 钟玉兰说,都是街坊,怎么会不知道呢?唉!一个可怜的女人。 石头得意地笑了,说,她不会有事儿的,因为我们要救她。 她问道,你们都有谁? 石头说,我们好多人呢,我监视大狗子,猴子监视叶青天,竹竿监视张大少…… 她追问道,谁叫你们这么做的? 石头说,嘎子哥不告诉我们,他只说对方是一位神功盖世,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说到这儿的时候,叶传奇忍不住仰天悲叹道:“唉!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此话果然不假,以后再也不敢用这些小笨蛋办事了。” 钟玉兰又噗嗤捂嘴笑了,二十息后方接着说道:“小妹出事那一天,神丐正是同一个叫作嘎子的小乞丐在一起。诸葛门资料暗示神丐身属一股极大的势力,仇视朝天宗因而制造矛盾,这些同神丐有过接触的人不过是利用的棋子罢了。” “这个观点小妹不敢苟同。四大门派实力雄厚,刺杀舵主,砸毁招牌,肆虐分舵,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引起四大门派同朝天宗同仇敌忾?因此小妹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于是,小妹先去了愣子的脂粉店买了些脂粉。呵呵,愣子比石头还要好糊弄,我从他口中打听到了你去天闲门当差的时间,以及你同他打保票保证孙姨三个月就能平安回家等许多有用的情况,至此你的嫌疑就更大了。” “为了稳妥起见,小妹又想法子撒了个诱饵,以确定你就是小乞丐口中的那个大英雄……” 说到这儿的时候,叶传奇忍不住赞叹道:“娘啊!妹子你太神了,你要是到稽查司当差,哥哥我早就落网了。” 爱情是**药,纵使心智如妖,也会被迷得如痴如醉如呆如傻,钟玉兰眉开眼笑好不甜蜜,叶传奇走后,笑容依旧在粉面上荡漾,久久无法散去。 叶传奇刚出了钟府,一个小乞丐拦住了去路:“大爷,可怜可怜施舍两个。” 腿上帮着血染的纱布,一看就是狗血,小脸黝黑,一看就是抹的炭灰,两条清鼻涕提拉,印象中依稀正是那个叫石头的小乞丐,叶传奇心中那个气啊,遂掀开膏药,说道:“你看我是谁?” 小乞丐口含手指,一脸痴像看了半天,欢快地喊叫道:“咦?你就是那位赏给我们十两银子的客官吧?爹,爹,施舍几个,施舍几个。” “龟儿子,老子就想让你白喊两声爹。” 叶传奇糊上膏药,撒腿一溜烟儿而没。 张府内,湖畔,一座庭院外,叶传奇心急如焚地来回转着圈子。 张成凤已经进去很久很久了,怎么还不命进去觐见?难道事情果真很棘手,连她娘也无能为力?还是因为像张成彪所说的那样,她娘死活都不答应出手相助?女儿苦苦相求有两个时辰了,这当娘的怎么还能硬得起心肠?哼!真是个冷血动物!! 想到动物这个词的时候,叶传奇一下子联想到了四长老张霹雳。 心儿惊慌,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摸了摸脸上的膏药,惊悚地环视着四周,然后飞身扑到湖边,抓起一把淤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书房内,书案上摆着棋局,叶巧巧笑眯眯地品着香茗,张成凤峨眉紧蹙,盯着大势已去的棋局一筹莫展。 猛地,张成凤将棋子狠狠摔到地上,气呼呼道:“不和你下了,你到底帮不帮,直接说实话吧。” 叶巧巧笑道:“你这孩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赢了为娘,为娘就会帮你。让了你三子,你输了,你要让五子,为娘依了你。现在已经让了十子,你还是赢不了,这怪得了谁?” “你让我三十子,咱们接着再下。” “最多十子,嘿嘿,再多就要输给你了。” 张成凤怒气冲冲道:“你耍赖。” “此话怎讲?” “你算计我,你根本不想让我赢,你根本不打算帮忙。” 叶巧巧含笑颔首道:“不错,答对了。” 张成凤愤愤地一拍书案,质问道:“到底如何你才肯帮忙?你说。” “嘿嘿,求人帮忙竟然有如讨账一般气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娘啊!您是世上最好的娘亲,孩儿求您了,您就帮孩儿一次吧。”小脸上堆满了谄笑,张成凤上前一边殷勤地给叶巧巧捶着背,一边乞求道。 “舒服,舒服,接着求,接着求。” “娘啊!孩儿以后会听您的话,什么事儿都遂您的意,永远都不惹您生气,永远都爱戴您,孝顺您。” “嗯,这才像话。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叶巧巧话音未落,张成凤已经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飞了出去。 叶传奇跟随着张成凤进了书房,恭敬地深施一礼,叶巧巧打量他两眼,说道:“凤儿,去把你大哥叫来。” 张成凤作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而去。 脑袋低过了膝盖,叶传奇始终未敢起身。 好半晌,叶巧巧始终未开口说话,叶传奇沉不住气了,遂噗通跪倒请安道:“小人叩见张夫人。” 他趁机偷瞥了一眼,当即大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能看上张霹雳的女人还不得粗犷到斧砍锤砸的地步,未料到竟然是个标致的大美人,这夫妻俩也太不协调了吧? 就在此时,叶巧巧突然一拍书案,呵斥道:“孽障好大的胆子,竟敢屡次三番施诡计利用本宫子女,你可是不想活了?” 叶传奇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辩解道:“没有,没有,冤枉,冤枉。” “你还敢狡辩?孽障,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豪门的底蕴。我张氏家族传承上千年,若是连你这一点儿小伎俩都识破不了,那不是笑话?” 叶巧巧巍然而坐,满面威仪,眉目含煞,好似地府的判官般冷酷地宣读着叶传奇的罪状,从方平安献殷勤被殴,到怂恿韩江纠缠张成凤,再到蛊惑张成彪大闹稽查司,所有情况都仿佛亲眼目睹一般…… 恐惧有如雨水冲刷着神经,脑海中一片空白,狡辩的勇气丧失殆尽,叶传奇只能一边有如小鸡啄米般磕着头,一边泪如雨下乞求饶命…… 这是叶传奇头一次见到叶巧巧,仅此一次就令他领教了恐惧也可以刻骨铭心,这种情结将像狗儿身上的虱子始终伴随着传奇巨侠传奇的一生。 211章 这一点毋庸置疑 张大少兄妹相跟着进了书房,一见屋内情形,张成凤凤目圆睁,责问道:“娘,你这是干什么?” 张大少并没有认出叶传奇,他知道娘亲叫自己来是为了教授处理事物的手腕,因此进了门就正襟危坐,有如三好学生般聚精会神。 叶巧巧品了口香茗,说道:“本宫向来不愿欠下人情,也向来不愿让别人欠下,不过这次听凤儿的。凤儿,你说为娘帮不帮他?” “帮,帮,帮。”张成凤谄笑着扑过去继续给叶巧巧捶背。 叶巧巧点点头,说道:“你说吧,什么事情?” “是。”叶传奇急忙收敛心神,一五一十地把孙二娘的事情讲了出来。 “啪!”叶巧巧重重一拍书案,满面怒容道:“孽障好大的胆子,安敢消遣本宫?” 怎么同张大少的口气一样?完了,完了,不仅白来一趟,恐怕又免不了一顿胖揍。 恐惧和失望混杂填满了心胸,叶传奇一边磕着响头,一边慌不择言哀求道:“夫人,小人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小人也是没有办法,求夫人大发慈悲,再想想办法……” 张大少幸灾乐祸地笑了。从他听明白了这就是那个不知道尊卑贵贱的奴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否则岂不是枉费娘亲苦心教诲这么多年? 可是,叶巧巧接下来的话,却有如五雷轰顶般一下子将他震撼得目瞪口呆。 叶巧巧怒气冲冲道:“哼!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劳烦本宫,你敢说不是在消遣 本宫?来人,掌嘴十记。” “不劳夫人费心,小人自己动手。” 叶传奇石化半晌,方转动脑筋明白了过来,他惊喜若狂地自扇着耳光,一口气儿加倍扇了二十记。 “罢了,看在凤儿份儿上,本宫就不同你计较了,说,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六百万两……嗯,不知道够不够?” 面对这个可怕的女人,叶传奇没有打折扣的勇气,他喉咙蠕动直接封了顶,还留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叶巧巧冷冷地摇摇头:“本宫打小儿就对银子没有什么概念。” 娘啊!对银子没有概念是什么意思?这可能还是人吗? 叶传奇慌了神,哀求道:“夫人,小人除了银子,就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只求夫人发发慈悲,小人以后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 “做牛做马?哼!朝天宗内里抱着你这种心思的人数不胜数,本宫根本不稀罕。你再想想,若是拿不出能令本宫满意的代价,那就退下吧。” 张成凤猛地扳过叶巧巧的肩膀,气呼呼地说道:“不过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为什么要难为他?你想要什么?你说,我给你。” 正在磕头不止的叶传奇当即热泪满面,发至肺腑地热泪满面。 刚才他在下学的路上堵到了张成凤,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情况和打算。他没有编织悲惨的谎言来讨可怜,也没有搬出韩江来打动佳人芳心,不知道为什么,打从人流中第一眼看到张成凤的时候,他心里就感觉到安稳和坦然。 他知道,他相信,只要自己提出请求,她就会帮助自己。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她想也没有想,毅然道:“走,我领你去找我娘。” 打从那一刻开始,张成凤就成为了传奇巨侠心中的女神,终生顶礼膜拜之女神。 叶巧巧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轻声道:“为娘想让韩江成为张家的女婿,你能给为娘办到吗?” 檀口微张,凤眼瞪得溜圆,红霞随即罩面,张成凤一头扎进叶巧巧怀里,再也不露头了。 素手轻轻抚摸着张成凤的发丝,叶巧巧缓缓说道:“只要是凤儿看上的人,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张家的女婿,这一点毋庸置疑……” 眼角的余光始终在观察叶传奇的神色,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好像放了屁怕被人发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叶巧巧满腹狐疑,遂目露杀气,喝道:“大胆孽障,竟敢心怀不轨!你还不给本宫从实招来!!” 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竟然不比杀鸡侠那一剑弱上半分,叶传奇险些吓尿了。多少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只要稍有不慎说错一个字,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 所幸保命**有如罡气般自主护体,他赶忙一拍胸脯,结结巴巴道:“夫人……夫人有所不知,二弟他……韩江他生性好武,有断绝儿女之情投身武道的念头,小人实在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当然,既然夫人吩咐了,小人自当泼出性命不要也要照办……只是需要时间开导……” “嗯,是这样……” 叶巧巧细细观察着叶传奇的神色,并没有看出什么纰漏。回想起当年张霹雳也是抱着这个蠢念头,她频频施展妙计方才遂了心愿的往事,叶巧巧也就没有多想,接着说道: “本宫可以先帮你把人救下来,不过人就在死囚牢里呆着吧,等什么时候韩江成为了张家的女婿,才能获得自由。本宫的性子很急,就给你半年时间。到时候你若做不到,那么那个月的十四号就是她的死期,不会早一天,不会迟一天,你可要记住了。下去吧。” “夫人,后天可就行刑了……时间很紧……”叶传奇有些不放心,遂叮嘱道。 叶巧巧冷哼道:“本宫想要一个人活着,那么他必定会活着;本宫想要一个人死,那么他必定会死,哼!你可是不相信本宫的手段?” 叶传奇再不敢多说,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掉头跑出了书房。 夕阳西下,湖面上闪烁着条条金光,叶传奇出了院落,遥望着天际的余辉,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位张夫人在赐予他滔天恐惧的同时,也赐予了他无上的信心,他知道那位娘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忧的是这仅仅是暂时的,他有一种感觉,感觉落在这个女人手里当人质,还不如去面对刽子手引颈待毙,这一点毋庸置疑。 对比而言,四长老张霹雳不过是一条嗷嗷乱叫的狂犬,只能令人害怕地捂住眼睛;这个女人则是一条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饿狼,能令人五脏六腑都散发出惊悚的寒气。 唉!想让韩江和张成凤鸳鸯成双,那怎么可能?叶传奇的心情无比沉重。 沿着湖畔的长廊走了没多远,迎头看见张霹雳低着脑袋,背着手缓缓而来。 娘啊!心中惨叫一声,叶传奇伸巴掌将手心里的淤泥抹在了脸上,这丝毫不能缓解心头的恐惧,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 212章 凭空消失的尸体 叶传奇跳湖的时候,叶氏家族大主管叶绍施正盘坐在听雨轩湖边的大青石上钓鱼。 微风拂面,涟漪荡漾,鱼漂好似在条条金光中乘风破浪飞速行驶,目光空洞迷离,脑海古井无波,身心沉浸在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里,安泰而平和。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这是执掌决断大权的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在这方面叶绍施并不欠火候,不过自从三十多年前立志为家族奉献一切开始,同以往那种荒唐无忌的生活彻底分手之后,垂钓却成为了他唯一的爱好。 其原因只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情最真最烈,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化作最凄美的画面,被刻刀雕刻在记忆深处。岁月更迭,年华老去,心日渐硬如铁石,血日渐冷似寒冰,唯有那些刻痕依旧如昨,炙热燎天,痛楚刻骨,癫狂有如走火入魔…… 梅儿是他一生的挚爱。当年,他青春年少,她豆蔻年华,一个是叶氏家族的嫡系子弟,一个是命比草贱的小丫鬟,命运的天堑虽然可以阻止他们得成比翼,却无法阻止他们相知相爱。最终的结局同诸多世家子弟一样,他把怀有身孕的梅儿悄悄送出了朝天城,没过多久迎娶了叶氏家族要人的女儿。随后,他一步一步执掌了叶氏家族的大权,而她则再未露出过小丫鬟时候快乐的笑容,直到郁郁而终。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自己当初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个伪善的问题他始终回避去想,因为只有在梅儿身死的时候,他才流着眼泪,惟一一次短暂地做出了不同于现实生活的抉择。 荒谬吗?企盼和抉择总是背道而驰,这就是身为上位者必须付出的代价。 …… (这一小段前文写的,自认为写的挺好,摘抄于此。) “老爷,夜狼黄留香落网了,夜狼黄留香落网了。”亲随叶长庚领着家族情报署署长叶思源匆匆赶来。 叶胖子兄弟擒获神丐那一晚,叶猴子殒命,神丐被人就走,通过遗落案发现场的蝴蝶镖,最终确定乃采花贼夜狼黄留香所为。心神巨震,叶绍施一跃而起,厉声问道:“神丐呢?神丐落网了没有?” 叶长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神丐……神丐暂时还没有……” 目光如炬转移到叶思源身上,叶思源施礼沉声道:“九江城叶城主飞鸽传书,夜狼黄留香易容乔装试图偷渡逃亡剑仙宗,叶城主不辱使命已将其擒获。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请叶老定夺。” 神智恢复了清明,叶绍施即刻下令:“即刻密令稽查司督察叶胖子即刻向稽查司司长张百川请命,即刻组织人手奔赴九江城,一经接手人犯即刻突审,供状即刻飞鸽传书传回朝天城。” 短短一条指令接连出现了五个“即刻”,叶长庚不敢怠慢,即刻运起轻功如飞而没。 进了书房,叶绍施和蔼地吩咐叶思源坐下谈话,叶思源躬身施了一礼,坐下腰杆笔直。 婢女上了茶,叶绍施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叶思源适时地启禀道:“叶老,属下按约定前去拜见了宗安部叶部长,他让属下转达对您老的敬意和问候。” 叶绍施颔首道:“卓群是个有心人。” “叶部长说飘渺宗的细作将于今夜招供出潜伏于宗门内的卧底,明日即可展开抓捕。他请叶老您放心,说网已经张开,只要人进了宗安部,那就休想活着出来。” “唉!”叶绍施仰天叹息道:“耿清明是个人才,只可惜不识时务处处与咱们叶氏为敌,罢了,不说他了。” 恢复了满面和气,他问道:“思源,赏金猎人被杀一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叶氏家族情报署署长叶思源年近四十,心思缜密,精明干练,深受叶绍施器重。 接到彻查杨湘杀死赏金猎人事件的命令后,叶思源丝毫不敢怠慢,发动全部人手详加调查了一番。原本以为不过一件普通的偶发事件,未料到调查了几天,不但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反而发现了诸多的疑点。 心情忐忑,叶思源抱拳禀报道:“回禀叶老,您老目光如炬,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此事果然十分蹊跷……” “据调查,被杀的赏金猎人名叫断魂刀许还山,朝天城人氏,父母早亡,其祖屋已经荒废,没有新近入住的痕迹。五年前,他离开朝天城,进入了长白雪域,随后下落不明,对于这种小角色,诸葛门并没有详细的资料。” “属下派人四处打探,许还山的亲戚,街坊,以及认识他的人都称五年来从未见过他,更不知道他何时返回了朝天城。城门哨岗也没有他的入城记录,属下估计他应该是近期内用假身份混进了城里。” “仵作验尸开具了死亡文书后,许还山的尸体被他的朋友领走下葬,属下派人去许家祖坟查看过,没有丝毫入土的迹象。于是,属下广派人手对城中所有棺材铺,以及当日丧葬出殡人家逐一进行了排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很蹊跷,许还山的尸体凭空消失了。” “当时同许还山在一起的是两个赏金猎人,领走了许还山的尸体后,二人随即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他们在刑讯笔录上留下的签名,一个叫追魂剑杨林,一个叫绝命刀郭海,属下发动家族遍布各地的情报网彻查,确定这二人案发时并不在朝天城。” “有一个情况非常棘手,办案巡捕,仵作以及诸多现场目击证人对照杨林和郭海的画影图形,皆指认正是他们。这说明那二人不是普通的易容高手,而是高手中高手。属下已经派出家族所有眼线进行地毯上搜查,迄今没有任何线索。朝天城人口不下千万,想要追查到两个易容高手,难度非常大……属下失职,还请叶老再宽限几日……” “一具尸体凭空消失,二个神秘人下落不明,嗯,有意思,有意思。” 叶绍施闭目沉吟半晌,开口道:“思源,你心思缜密,行事有条不紊,很好。不过你的思维方式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古语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身陷迷局之中,你不妨跳出圈子,静心换个角度思考思考,答案自然一目了然。” “跳出圈子?换个角度?”叶思源心中一动,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头绪飘来飘去,却无从捕捉。 “天下间每天发生的事情,老夫相信你同老夫一样必定已经了如指掌,但是你无法参透其中的细微关联从而洞察玄机,记住:凡事俱有关联,一切皆有可能,。” 说罢,叶绍施起身从书柜中取出一份情报,叶思源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当即满面羞愧,俯首请罪道:“属下愚钝,属下这就去查。” 叶氏家族情报署每日收集的情报涵盖各行各业,数以万计,作为署长叶思源无不铭记于胸。同为掌力震断心脉而亡,死亡时间相差不过三个时辰,这么明显的关联自己怎么就始终没有注意到? 叶绍施抚须意味深长道:“此事你要秘密进行,老夫对这幕后之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希望他不要让老夫失望。” 212章 凭空消失的尸体 叶传奇跳湖的时候,叶氏家族大主管叶绍施正盘坐在听雨轩湖边的大青石上钓鱼。 微风拂面,涟漪荡漾,鱼漂好似在条条金光中乘风破浪飞速行驶,目光空洞迷离,脑海古井无波,身心沉浸在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里,安泰而平和。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这是执掌决断大权的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在这方面叶绍施并不欠火候,不过自从三十多年前立志为家族奉献一切开始,同以往那种荒唐无忌的生活彻底分手之后,垂钓却成为了他唯一的爱好。 其原因只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情最真最烈,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化作最凄美的画面,被刻刀雕刻在记忆深处。岁月更迭,年华老去,心日渐硬如铁石,血日渐冷似寒冰,唯有那些刻痕依旧如昨,炙热燎天,痛楚刻骨,癫狂有如走火入魔…… 梅儿是他一生的挚爱。当年,他青春年少,她豆蔻年华,一个是叶氏家族的嫡系子弟,一个是命比草贱的小丫鬟,命运的天堑虽然可以阻止他们得成比翼,却无法阻止他们相知相爱。最终的结局同诸多世家子弟一样,他把怀有身孕的梅儿悄悄送出了朝天城,没过多久迎娶了叶氏家族要人的女儿。随后,他一步一步执掌了叶氏家族的大权,而她则再未露出过小丫鬟时候快乐的笑容,直到郁郁而终。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自己当初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个伪善的问题他始终回避去想,因为只有在梅儿身死的时候,他才流着眼泪,惟一一次短暂地做出了不同于现实生活的抉择。 荒谬吗?企盼和抉择总是背道而驰,这就是身为上位者必须付出的代价。 …… (这一小段前文写的,自认为写的挺好,摘抄于此。) “老爷,夜狼黄留香落网了,夜狼黄留香落网了。”亲随叶长庚领着家族情报署署长叶思源匆匆赶来。 叶胖子兄弟擒获神丐那一晚,叶猴子殒命,神丐被人就走,通过遗落案发现场的蝴蝶镖,最终确定乃采花贼夜狼黄留香所为。心神巨震,叶绍施一跃而起,厉声问道:“神丐呢?神丐落网了没有?” 叶长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神丐……神丐暂时还没有……” 目光如炬转移到叶思源身上,叶思源施礼沉声道:“九江城叶城主飞鸽传书,夜狼黄留香易容乔装试图偷渡逃亡剑仙宗,叶城主不辱使命已将其擒获。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请叶老定夺。” 神智恢复了清明,叶绍施即刻下令:“即刻密令稽查司督察叶胖子即刻向稽查司司长张百川请命,即刻组织人手奔赴九江城,一经接手人犯即刻突审,供状即刻飞鸽传书传回朝天城。” 短短一条指令接连出现了五个“即刻”,叶长庚不敢怠慢,即刻运起轻功如飞而没。 进了书房,叶绍施和蔼地吩咐叶思源坐下谈话,叶思源躬身施了一礼,坐下腰杆笔直。 婢女上了茶,叶绍施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叶思源适时地启禀道:“叶老,属下按约定前去拜见了宗安部叶部长,他让属下转达对您老的敬意和问候。” 叶绍施颔首道:“卓群是个有心人。” “叶部长说飘渺宗的细作将于今夜招供出潜伏于宗门内的卧底,明日即可展开抓捕。他请叶老您放心,说网已经张开,只要人进了宗安部,那就休想活着出来。” “唉!”叶绍施仰天叹息道:“耿清明是个人才,只可惜不识时务处处与咱们叶氏为敌,罢了,不说他了。” 恢复了满面和气,他问道:“思源,赏金猎人被杀一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叶氏家族情报署署长叶思源年近四十,心思缜密,精明干练,深受叶绍施器重。 接到彻查杨湘杀死赏金猎人事件的命令后,叶思源丝毫不敢怠慢,发动全部人手详加调查了一番。原本以为不过一件普通的偶发事件,未料到调查了几天,不但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反而发现了诸多的疑点。 心情忐忑,叶思源抱拳禀报道:“回禀叶老,您老目光如炬,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此事果然十分蹊跷……” “据调查,被杀的赏金猎人名叫断魂刀许还山,朝天城人氏,父母早亡,其祖屋已经荒废,没有新近入住的痕迹。五年前,他离开朝天城,进入了长白雪域,随后下落不明,对于这种小角色,诸葛门并没有详细的资料。” “属下派人四处打探,许还山的亲戚,街坊,以及认识他的人都称五年来从未见过他,更不知道他何时返回了朝天城。城门哨岗也没有他的入城记录,属下估计他应该是近期内用假身份混进了城里。” “仵作验尸开具了死亡文书后,许还山的尸体被他的朋友领走下葬,属下派人去许家祖坟查看过,没有丝毫入土的迹象。于是,属下广派人手对城中所有棺材铺,以及当日丧葬出殡人家逐一进行了排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很蹊跷,许还山的尸体凭空消失了。” “当时同许还山在一起的是两个赏金猎人,领走了许还山的尸体后,二人随即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他们在刑讯笔录上留下的签名,一个叫追魂剑杨林,一个叫绝命刀郭海,属下发动家族遍布各地的情报网彻查,确定这二人案发时并不在朝天城。” “有一个情况非常棘手,办案巡捕,仵作以及诸多现场目击证人对照杨林和郭海的画影图形,皆指认正是他们。这说明那二人不是普通的易容高手,而是高手中高手。属下已经派出家族所有眼线进行地毯上搜查,迄今没有任何线索。朝天城人口不下千万,想要追查到两个易容高手,难度非常大……属下失职,还请叶老再宽限几日……” “一具尸体凭空消失,二个神秘人下落不明,嗯,有意思,有意思。” 叶绍施闭目沉吟半晌,开口道:“思源,你心思缜密,行事有条不紊,很好。不过你的思维方式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古语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身陷迷局之中,你不妨跳出圈子,静心换个角度思考思考,答案自然一目了然。” “跳出圈子?换个角度?”叶思源心中一动,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头绪飘来飘去,却无从捕捉。 “天下间每天发生的事情,老夫相信你同老夫一样必定已经了如指掌,但是你无法参透其中的细微关联从而洞察玄机,记住:凡事俱有关联,一切皆有可能,。” 说罢,叶绍施起身从书柜中取出一份情报,叶思源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当即满面羞愧,俯首请罪道:“属下愚钝,属下这就去查。” 叶氏家族情报署每日收集的情报涵盖各行各业,数以万计,作为署长叶思源无不铭记于胸。同为掌力震断心脉而亡,死亡时间相差不过三个时辰,这么明显的关联自己怎么就始终没有注意到? 叶绍施抚须意味深长道:“此事你要秘密进行,老夫对这幕后之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希望他不要让老夫失望。” 213章 注定要女人当家 三言两语羞得张成凤落荒而逃,叶巧巧脸上和蔼的笑容随之消失不见。 自从韩江出现后,她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预感这个女儿将会令自己操碎心,因此当韩江活着从白石滩回来后,她心中同叶绍施一样,充满了遗憾和懊恼:“他为什么没有死?叶氏家族那帮子废物们怎么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 对于叶巧巧来说,张氏家族夺得了一个同济会席位的战果远远无法同女儿的终生幸福相比。下一步该怎么做?从事态上,理智上,方方面面来讲,让韩江成为张氏家族的乘龙快婿实乃最佳的选择,可是心头始终萦绕着那种不安的感觉,她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今天这个看门卒子出现了。 是的,不能再犹豫了。六个月时间,这是给他的,也是给她自己的。如果到时候还不能将韩江攥在手心里,那么就快刀斩乱麻除掉这个祸害,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无论做什么事情,叶巧巧都要做到掌控每一方走向,每一个环节,每一条脉络。可是对于韩江,她不得不承认,他好比那断了线儿的风筝,实际上已经失控了。 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去拉扯有可能牵绊风筝的线头,哪怕线头纤细无比,一扯就断,就像这个看门卒子。叶巧巧认为这个小人物还是能起到作用的,哪怕微乎其微,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只要存在可能性就不能放过,这正是她这些年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关键,也正是她此次之所以援手相助叶传奇真正的原因。 韩江之所以被称为失控,是因为叶巧巧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 闪电客虽然神功绝世,但是其门派代代单传,没有雄厚的根基,说实话叶巧巧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直到当杀鸡侠掺和进来以后,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杀鸡侠是什么人? 张霹雳除了告诉过大长老叶不凡,再未向旁人透露过,连她叶巧巧也不例外,不过她只问了二个问题就猜出来了。 当年张霹雳安然无恙回来后,她问他,杀鸡侠神功通天彻地,看来宗主他老人家也不是对手,是不是? 张霹雳没有回答,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起来。 她接着问道,宗主千年以来天下第一人的尊号看来是保不住了,对不对? 张霹雳哈哈大笑说道,你想打探杀鸡侠的底细?嘿嘿,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发过誓。不过你放心,师父他老人家还是天下第一,永远都是天下第一。 剑术出神入化,内力威猛无敌,身怀这两项绝技的绝世高手,叶巧巧想破脑袋都猜不出来,但是如果杀鸡侠是两个人,那就太好猜了。怪不得一提起杀鸡侠,张霹雳就像吃饱了的小猪崽儿般乖顺,原来那两位老人家竟然都隐居在这朝天城内。 杀鸡侠于白石滩露面搭救了韩江之后,叶巧巧敏锐地将杀鸡侠同闪电客联系到了一块儿。通过翻查大量的资料,她发现闪电客酿造的诸多辣手喋血事件背后都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索命门,由此她可以断定闪电客必然是索命门的暗子儿。 对于这个秘密,她相信世上知道者必定寥寥。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不好办了,叶巧巧没有把握在同叶氏家族争斗正酣的同时,还能应付得了索命门疯狂的报复,不过事态发展瞬息万变,只要能够洞察先机,借势而为,那么还是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不能再犹豫了,六个月,就六个月时间,到时候必须要做个了断…… 看到娘亲盯着茶杯默默地出神,张大少没敢出言惊扰,不过随着时间缓缓流淌,他渐渐沉不住气了。 今晚要给天上人间的花魁小凤仙摆宴庆寿,可不能去晚喽,这个念头像猫儿挠心越挠越痒,最后张大少鼓起勇气问道:“娘,您在想什么?” 收回思绪,笑容绽放,叶巧巧说道:“龙儿,谈谈你的体会。” “娘,您老太厉害了,这事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难题,可是对于您,却不过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娘啊!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您---无所不能,孩儿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张大少精神焕发,口若悬河地倾述着赞美之词,仿佛没有穷尽一般。 除了说奉承话,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难道他的脑袋是石头蛋子,木头疙瘩? 粉面上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叶巧巧终于按耐不住打断道:“彪儿这段日子在外面同黑道帮派搅合到了一起,为娘想了想没有管,他那小脑袋瓜活络活络也好,省得将来像你们老子一样修炼成白痴。龙儿,你应该向彪儿学学,多到民间走一走,见见世面明白事理,这将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张大少撒娇道:“孩儿明白,娘,您看孩儿哪天在府里呆着了,是吧?” 虎儿和彪儿武学天赋过人,将来前途光明不用操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给凤儿找个如意郎君,只要张氏家族不倒,那么凤儿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唯独这个儿子是块儿心病,多么希望他将来能够执掌张氏家族大权,统领家族走向昌盛,可是他……他真不是那块儿料啊!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这一点,却始终都在自欺欺人,谁让他是自己的儿子,这有什么办法呢? 唉! 叶巧巧心中叹息了一声,强颜欢笑道:“龙儿,为娘同你讲,身为上位者施以援手,同说话,做事一样,要针对不同之人报以不同的对待方式。” “比如对于那些有利用价值,或者打算拉拢结纳之人,你要爽快而坚决,让他们认为自身受到了重视,从而心存感激;对于那些利用价值不大之人,则要犹豫迟疑,让他们认为事情很棘手,很难办,从而感恩戴德。” “至于像刚才那种心术不正的小混混,上述两种方法则收效甚微。因为他们那种人会认为事情之所以能够得到解决,完全是因为他们自身的精明,他们不知道感恩,也永远都喂不熟。对于这种白眼狼,只有用雷霆手段给予恐惧和震慑,才能令他们永远不敢同张氏为敌。为娘的话你明白吗?” 张大少连连颔首道:“孩儿受教,孩儿受教。” 叶巧巧稍感欣慰,起身从书柜暗匣里取出了一个小玉盒,里面装着一颗樱桃大小的蜡丸。 “这还是为娘未嫁入张府的时候,有一次乔装出去玩耍,在诸葛门花费十万两拍来的。当时只是觉得很好玩,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龙儿,你去把这颗蜡丸交给大主管,命他明儿派两个心腹去趟死囚牢,将它给孙二娘服下。你别忘了提醒他一声,死囚牢里几日前刚刚发生了人犯自戕事件。” “是。” 张大少接过蜡丸看了看,讶然道:“娘,这是什么?竟然值十万两?娘啊!出手就是十万两,这哪里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叶巧巧原本想要解释一下,可是听到这席话,顿时有如霜打的茄子---蔫了,沮丧撕扯着神经,她振作精神,勉强抖动嘴角蹦出了一个字:“猜。” 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八圈,张大少欢呼雀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假死的药物。只要把它给孙二娘服下,她就会陷入假死的境地,然后咱们就派人打着下葬的幌子将她接出死囚牢,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救下了。娘啊!您老神机妙算,真是太厉害了。” 叶巧巧呆坐在椅子上,茫然看着儿子,好像在打量着陌生人。 那可是死囚牢,如果如此轻易就能够逃脱升天,那还要死囚牢何用?死囚牢内但凡出现了人犯自戕的事件,必将会严加审查,层层验尸,钢针扎涌泉穴,解剖查明死因,暴尸三日……尸体不有了味儿,休想抬得出来。 他是自己的儿子吗?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轻信传奇演义中的桥段,这不是傻子是什么?苍天啊!大地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我? 张大少沾沾自喜地问道:“娘,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没想到孩儿能够猜得出来?” “想什么想?老娘还用想吗?你能猜出什么?你能猜出个屁!你……你……” 气得粉面扭曲,浑身颤抖,跳起来蹦高训斥,耗费苦心淳淳教导儿子这么多年,叶巧巧第一次失去了自身的控制力。 眼睛瞪得大大的,注满了恐慌,嘴巴微张,好似惊悚掐住了喉管,张大少骇然注视着娘亲,有如雕塑一般。 看到他这个样子,叶巧巧心中一软,身子颓废地坐回到椅子上,深深叹息了一声,她说道:“罢了,为娘不强求你了。龙儿,你说,你的追求是什么?” “我……我……” 张大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有的人追求地位,有的人追求金钱……” 用上位者蛊惑世人的口吻说了一大套,叶巧巧最后说道:“为娘追求的是家庭安康美满,是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衣食无忧,永远不会受到伤害。龙儿,你说说你的追求是什么?不要怕,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觉着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嗯,不愁吃不愁穿,整天无忧无虑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还有吗?” “嗯……没了。” 叶巧巧斩钉截铁道:“好,为娘答应你,保证让你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整天无忧无虑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三言两语将儿子哄得眉开眼笑,打发走后,叶巧巧铺开宣纸,磨好墨,开始作画。 清明上河图画面繁杂,线条细致入微,每当遇到犹豫不决的难题,她都喜欢沉浸其中,一边一笔一笔勾勒着,一边用心去寻找问题的答案。 寥寥勾勒了几笔,她就驻了笔,缓缓将宣纸撕作一条一条,喃喃自语道:“看来老张家注定要女人当家,罢了,就这么定了。” 既然叶巧巧拿定了主意,那么很多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无法更改,比如张大少,钟玉兰,还有那个叶银发…… 214章 风雨至铁骨铮铮(上)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张龙立于一家店铺的遮雨棚下,透过雨帘望着迷蒙的街道,默默地出神。 这几日来有个问题一直在困惑着他。作为一名优秀的稽查,当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乞丐是什么人,同神丐有什么关系,只凭二者偷偷摸摸地会面,就可以将其作为重大嫌疑人当场擒获。 不过,那人的面目特征同神丐相差极大,武功也差劲之极,尤其还是天字第一号大案的目击证人,从这些方面来说,他又不可能是神丐。 那人究竟是不是神丐?这个问题原本不是问题,只要向上司如实禀告就是了,不过对于张龙来说,则颇为踌躇。 首先,他知道上司叶胖子好大喜功,必定会马上抓捕严刑逼供,仅仅因为怀疑就令一个可能无辜之人惨遭荼毒,张龙从内心并不赞同这种做法。 其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段时间他受命暗中保护那人,以希望追查到残害几十条性命,包括那八位兄弟们的凶手,宗门的死敌。擒获神丐的荣光远远不及心中的信念和肩头的职责,张龙认为不能冒失行事而令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到底该怎么办? 一旁的李豹瑟瑟发抖抱着膀子,没话找话说道:“天儿好冷啊!龙哥,你说那小子瞎折腾了好几天,今儿该消停了吧?” 张龙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小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遂说道,“豹子,你盯着,我去司里办点儿事儿,办完了马上回来。” “龙哥,你放心去吧,我保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条巷子口。” 张龙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直奔治安府而去。 雨丝飘洒在脸上,凉意袭人,眼前恍惚出现了那张刚毅的脸庞,心中所有疑虑顿时一扫而空。 九年前,张龙刚加入稽查司的时候,耿清明还是个稽查,二人搭档了四年,直到耿清明升职为督察后才分开。那四年中,张龙学到了很多东西,并深深为耿清明的正直和坦荡所折服,他相信这些疑问一会儿必定会得到圆满的解答。 张龙刚进了治安府大门,听见有人喊他,一回头,看到门房管事焦三小跑着来到了眼前。 “张稽查,赵虎半夜在门房给你留了个条子。” 说话间,焦三递过来一张神丐的画影图形。 张龙接过来一看,画像背面七扭八拐写着一行爬爬字儿:“龙哥,小弟将即刻动身赶往九江城,请你务必安排叶传奇于八月十五去死囚牢看望他娘孙二娘。大恩不言谢,待小弟归来,咱们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哇哈哈!” 瘦脸上皱纹弯曲,焦三干笑道:“嘿嘿,赵虎成为了叶督查的心腹,这两天可威风了。嘿嘿,那胸脯子挺挺着,同凯旋得胜的大将军似的。” 张龙纳闷地问道:“赵虎去九江城干什么?” “这个消息暂时保密,老朽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旁人。”三角眼鬼鬼祟祟地四下里打量两眼,焦三神秘兮兮道:“夜狼黄留香于九江城落网了,叶督察领着人马披星戴月就出发了。” 对于焦三这种人没有一点儿好感,张龙笑了笑,转身要走。 焦三急忙拦住他,干笑着问道:“张稽查,同你打听点儿事儿。这孙二娘明天可就要开刀问斩了,嘿嘿,那八月十五还去死囚牢干什么?能看望上吗?” “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张龙敷衍一句,转身又要走,焦三伸胳膊拉住他,笑嘻嘻道:“张稽查,叶传奇是老朽的大侄子,他娘的事儿老朽自然要关心。再说,赵虎同老朽关系可不寻常,张稽查你就不要敷衍老朽了。你每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你能不知道?说说,你说说。” 张龙斜着眼睛瞅着焦三,鄙夷道:“你知道那么多秘密干什么?就不怕知道的太多哪一天被大人物灭了口?” 挣胳膊挣脱开焦三,他箭步而去。 焦三呆呆地伫立在雨幕中,喃喃自语道:“难道大侄子果真攀附上了大人物?会是谁呢?谁能有这种通天彻地的本事?” 一辆马车滚滚而来,后面紧紧跟随着八位骑士。车轮,马蹄飞溅起水花,张龙闪身避到了路旁。 什么人竟敢在治安府如此嚣张?他不悦地打量了这一行人马一眼,心中猛地一动,他急忙箭步跟了上去。 马车没有任何标志,窗纱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骑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动作整齐,身手干练。 一行人马来到治安府办公楼前停下,三位骑士抢先下马来到车前,分别撑开了身负背后的油纸伞。三个人鱼贯下了车,头两位岁数都不大,一位三十多岁,一位二十七八岁,皆神情倨傲,一副浑然不将红尘世事放在眼中的模样。第三位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他神情谦卑,躬身引领着那二位进了办公楼。 宗安部是宗门内最神秘的部门,负责维护宗门统治和保障宗门安全。这两项职能涵盖意义之广,作用影响之重,注定赋予其极高的权力和地位。那个中年人名叫叶宏伟,在宗安部职务很高,每当需要稽查司执行维稳防安,剿灭叛匪等任务时,都由他出面协调,因此张龙认得。 作为武者向来骑马,罕有乘车。今天叶宏伟既然乘车而来,还如此兴师动众,说明他是为了抓人而来……抓什么人竟然需要宗安部动手?还有那两个能令叶宏伟卑躬屈膝,一看就是高手的年轻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心神斗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张龙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看到张龙来了,耿清明非常高兴。 二人落了座,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张龙直接进入了主题:“大哥,小弟这段日子一直在暗中保护那个人证叶传奇,发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因此特来讨教。” 耿清明笑道:“讨教不敢当,咱们俩倒是有段日子没有好好聊聊了。” “大前天清早,小弟发现叶传奇早早溜出了天闲门,在半路上截住那个叫作嘎子的小乞丐,二人鬼鬼祟祟嘀咕了好半晌……” 张龙未加隐瞒,把满腹疑问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注意到同神丐有过接触的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同叶传奇扯上了关系:嘎子不必说了;叶逍遥是一个纨绔子弟,竟然同其相交莫逆;那个被户部部长叶银发马车轧断腿的女孩子,其兄长当初正是叶传奇领着张家三少爷大闹稽查司救走的;还有性子倨傲的韩江韩公子,身份尊贵的清涟仙子,整个朝天城都没有看上眼的,竟然一个同其结为了异姓兄弟,一个青睐上了这个猥琐的小人物…… 说到这儿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张龙脸一红,讪讪笑道:“小弟向来鄙视这种无聊的行径,没想到心头竟然也隐藏着些许嫉妒,让大哥见笑了。” 耿清明朗声笑道:“人之常情,不瞒老弟,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哥哥我心中好似打翻了醋坛子,哈哈!”· 张龙笑了笑,接着说起了那天晚上看到叶传奇同大黑驴在一起的情况:“他既然拥有这种传说中的法宝,那就说明他必定不是普通人,因此小弟就设想,他会不会还有什么能够易容的法宝,可以蒙骗世人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他即是西归巷惨案的目击证人,还帮助咱们抓住了缥缈宗的细作,按理说又不应该怀疑他,现在小弟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还请大哥指点迷津。” 耿清明注视着张龙,半晌,点点头说道:“传说中是有这样一种易容法宝,叫做变形戒。小龙,你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他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不过,大哥我有几句话想说,至于决定如何去做,你自己拿主意。” 身子靠到椅子靠背上,耿清明缓缓说道:“神丐刚到朝天城的时候,大哥我就结识了他。当时钻云燕郭本昌和马蜂二匪设下陷阱算计于我,多亏他和韩江韩公子施以援手,才除掉了马蜂。马蜂身后的靠山是叶大主管叶绍施,当时我不想令他和韩江韩公子因此遭到报复,所以事实经过我对谁都没有讲过,只打算自己扛下来。” “可是神丐随后来稽查司找我,想要领取击杀马蜂的悬赏花红。我劝过他,他不听,没办法只好依了他。未料到从那以后,神丐事件越演越烈,所有屎盆子都扣在了他脑袋上,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乞丐硬生生被塑造成了宗门天字第一号案犯。” “对于神丐所有的指控,我都报以怀疑态度,因此曾询问过这个叶传奇,正如我的判断,是有人胁迫他指认神丐做了伪证。小龙,你心中的疑问全解开了吧?朝天宗天字第一号大案不过是权贵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伎俩,哈哈!真乃天下最大的笑话,你说,这荒唐不荒唐?” 长吁口气,压抑下激荡的心情,虎眸黯淡了下来,耿清明接着说道:“我十六岁成年后即加入了稽查司,当时我怀着一腔热血,满腹豪情,立志舍命捍卫宗门安危,护卫黎民安宁。可是十九年过去了,我感觉到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困惑,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义。” “前几天发生的那起所谓黑驴祸乱朝天大案,不过一头驴啃了个烂白菜而已,治安府一窝蜂出动也就罢了,可笑咱们张司长统帅一万精兵也跟着去凑热闹。” “还有昨天发生的****女行刺宗门精英案,因为死的是豪门子弟,因此咱们张司长亲自挂帅审理督办……” (请注意,挖了个大坑) “唉!权贵枉法妄为,百姓忍辱含冤,堂堂稽查司沦为了鹰犬和爪牙,整个宗门有如一滩臭水。我真的累了,倦了,我真想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哪怕做个赏金猎人也好,无拘无束随心而为……” 215 风雨至铁骨铮铮(中) 张龙变色道:“大哥,你不能走。” 眼中闪过一片痛苦之色,嘴角抽动,耿清明决然道:“我立下过誓言,此生必要为那些死去的好兄弟们报仇雪恨,做不到,我绝不会走的。” 张龙痛苦地握紧了拳头,说道:“血债必要血偿,有大哥在,小弟相信他们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 剑眉紧皱,耿清明沉声道:“宗门和缥缈宗仇恨延续千年,在咱们治安府,甚至稽查司里安插几个卧底,并不是什么难事,稽查司血案十有**乃内奸所为。那天晚上治安府值班人员合计有二千五百八十二人,我已经排查了大半儿,迄今还没有眉目,唉!” 二人愁绪满腹,又对坐了半晌,张龙起身告辞,问道:“大哥,那个叶传奇该如何处理?” 耿清明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倒霉蛋罢了,如果你希望博得一个大好前程,去检举揭发他就是了。”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这个功劳就送给大哥了,小弟现在要回去保护那个猥琐的小人物了,告辞。” 张龙嬉笑着转身就走,耿清明相送而出。 走到门口,张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身形一震,神色惊慌,问道:“大哥,你说那叶大主管会不会报复你?” 耿清明当即心中了然,叹息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唉!可惜,可惜我还没有揪出飘渺宗的奸细。” “大哥,有两个人相跟着宗安部一起前来,小弟猜测他们是宗门核心弟子。大哥,你必须马上走,马上逃离朝天城。” “我不能逃。” 耿清明反身踱到窗前,望着迷蒙的雨幕,淡淡道:“我若逃了,这个奸细的罪名就落实了,宗安部和稽查司的侦破方向皆会随之改变,这是那些细作们乐于见到的,八位好兄弟的血仇也就很难报了。” “大哥,宗安部有如龙潭虎穴,只怕你有进无出……” “只要我不认罪,那么侦破方向就不会变,我会为兄弟们拖延时间,直到揪出奸细的那一天,我想我能撑得住。” “大哥!”眼角湿了,张龙上前一把拽住耿清明的胳膊,大喊道:“大哥,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应该为你老娘想一想,为嫂子,孩子想一想……” “西归巷血案发生后,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因此我已经派人将家眷送出了朝天宗。”耿清明微微一笑:“小龙,大哥我早就拿定了主意,你不要劝了。” 张龙忍不住泪如雨下。 敲了敲门,督察孙子孝推开房门,恭引着那两位倨傲的高手和八位骑士鱼贯进了室内。 护卫们分列门口两侧,两位高手一左一右立于距离耿清明三尺的地方,孙子孝清清嗓子,笑呵呵道:“耿督察,叶部长和张司长二位大人请你现在去一趟。呵呵,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天赐叶大人,这位是叶空群叶大人,皆是宗门核心弟子,这八位兄弟是宗安部的,呵呵,大家都不是外人。” 这位树叶落下来都怕砸破脑袋的乖巧人物竟然能够出言示警,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耿清明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正了正衣冠,淡然道:“走吧!” 扫了一眼那两位高手,耿清明昂首阔步而行。 作为宗门骄子,走到哪里都面对着恭维和谄笑,一个小小的官吏竟敢如此轻视自己,实在罪不可恕。感觉到被冒犯了,眼中涌动着恼怒,年长的那位核心弟子叶天赐伸指点了耿清明上半身几处要穴,喝道:“抓起来,带走。” “你干什么?”张龙大吼一声,身子上扑,孙子孝赶忙一把抱住了他。 叶天赐眼中凶光一闪,身影一动来到张龙身旁,狠狠扇了两记耳光,满面鄙夷道:“卑贱的东西,本尊赏给你点儿教训,记住喽,面对强者的时候必须要俯首帖耳,哼!” 嘴角流淌着鲜血,眼中喷射出怒火,张龙张嘴欲骂,孙子孝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张龙奋力挣扎挣脱不了,待到那一行人押着耿清明出了办公室,孙子孝这才松开手,叹息道:“唉!胳膊扭不过大腿,还能有什么办法?唉!” 憋屈的泪水四溅,张龙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身上还有没有稽查司的血性,稽查司的硬骨头?“奋勇向前,不畏生死。”这些口号难道是糊弄人的吗?耿大哥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他铁骨铮铮,不愿意逃走。你不配当一名稽查司督察,你根本一点儿也不配……” 面如土灰,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孙子孝嘴角蠕动,痛苦地说道:“拼了……拼了……不能让他们把清明带走,去通知兄弟们……去通知所有的兄弟们。” 当宗安部一行人押着耿清明来到治安府办公楼前的时候,伴随着雨声,脚步声,呐喊声,大批稽查司人马蜂拥而至,团团围住了他们。 冰凉的雨水丝毫难以冷却胸中的热血和愤怒,这些好男儿们个个眼神坚决,神情激昂,身携着以死抗争的勇气和斗志。张龙和王精卫,张仲达,李伯通三位督察挺身站在队伍最前面,原本畏缩于后的孙子孝被这股子气势感召,当下一咬钢牙,也挺身站了出来。 早早就撑着一把油纸伞,撒丫子跑到办公楼前等着看热闹的焦三揉搓着三角眼,嘴皮子哆哆嗦嗦喃喃道:“有尿性,有尿性,魂儿回来了,稽查司的魂儿回来了。” 说罢,老人家甩手丢掉油纸伞,毅然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闻讯而来的人们越聚越多,其他部门的官吏们听说耿清明督察遭陷害被抓,出于钦佩耿清明人格刚正和耿直,也纷纷愤愤地加入其中。 巡捕海中瑞也赶来了。 搏命弹事件后,巡查司司长王海波一个命令剥夺了海中瑞巡街的职权,他这些天天天呆在巡查司无所事事。问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笑呵呵摇了摇头,看到地上有一把油纸伞,他捡起来撑在头上,缓缓踱到一颗树下,悠闲地看起了热闹。 两位核心弟子气得浑身发抖,面目铁青,叶天赐暴喝道:“混账,尔等难道想谋反不成?三息之内都给老子滚蛋,如有滞留者,杀无赦。” 人群有如磬石般巍然不动,奚落声,嘲笑声,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张龙上前一步,断喝道:“耿大哥为官清廉公正,必定是受到了无耻小人的陷害,你们不能带走耿大哥,我们要公开,公正的审理……” “找死!” 叶天赐怒喝一声,挥剑而上。 张龙一动不动,坦然注视着剑刃一闪而至…… 当年耿清明曾经教导过他,说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这同稽查司精神并不矛盾,关键时候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心,你认为应该怎么去做,那就怎么去做。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热血才能找回稽查司失去的荣誉和尊严,燃起燎天火焰救下耿清明,心中的答案异常清晰,张龙决定这么去做。 215 风雨中铁骨铮铮(中) 张龙变色道:“大哥,你不能走。” 眼中闪过一片痛苦之色,嘴角抽动,耿清明决然道:“我立下过誓言,此生必要为那些死去的好兄弟们报仇雪恨,做不到,我绝不会走的。” 张龙痛苦地握紧了拳头,说道:“血债必要血偿,有大哥在,小弟相信他们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 剑眉紧皱,耿清明沉声道:“宗门和缥缈宗仇恨延续千年,在咱们治安府,甚至稽查司里安插几个卧底,并不是什么难事,稽查司血案十有**乃内奸所为。那天晚上治安府值班人员合计有二千五百八十二人,我已经排查了大半儿,迄今还没有眉目,唉!” 二人愁绪满腹,又对坐了半晌,张龙起身告辞,问道:“大哥,那个叶传奇该如何处理?” 耿清明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倒霉蛋罢了,如果你希望博得一个大好前程,去检举揭发他就是了。”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这个功劳就送给大哥了,小弟现在要回去保护那个猥琐的小人物了,告辞。” 张龙嬉笑着转身就走,耿清明相送而出。 走到门口,张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身形一震,神色惊慌,问道:“大哥,你说那叶大主管会不会报复你?” 耿清明当即心中了然,叹息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唉!可惜,可惜我还没有揪出飘渺宗的奸细。” “大哥,有两个人相跟着宗安部一起前来,小弟猜测他们是宗门核心弟子。大哥,你必须马上走,马上逃离朝天城。” “我不能逃。” 耿清明反身踱到窗前,望着迷蒙的雨幕,淡淡道:“我若逃了,这个奸细的罪名就落实了,宗安部和稽查司的侦破方向皆会随之改变,这是那些细作们乐于见到的,八位好兄弟的血仇也就很难报了。” “大哥,宗安部有如龙潭虎穴,只怕你有进无出……” “只要我不认罪,那么侦破方向就不会变,我会为兄弟们拖延时间,直到揪出奸细的那一天,我想我能撑得住。” “大哥!”眼角湿了,张龙上前一把拽住耿清明的胳膊,大喊道:“大哥,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应该为你老娘想一想,为嫂子,孩子想一想……” “西归巷血案发生后,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因此我已经派人将家眷送出了朝天宗。”耿清明微微一笑:“小龙,大哥我早就拿定了主意,你不要劝了。” 张龙忍不住泪如雨下。 敲了敲门,督察孙子孝推开房门,恭引着那两位倨傲的高手和八位骑士鱼贯进了室内。 护卫们分列门口两侧,两位高手一左一右立于距离耿清明三尺的地方,孙子孝清清嗓子,笑呵呵道:“耿督察,叶部长和张司长二位大人请你现在去一趟。呵呵,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天赐叶大人,这位是叶空群叶大人,皆是宗门核心弟子,这八位兄弟是宗安部的,呵呵,大家都不是外人。” 这位树叶落下来都怕砸破脑袋的乖巧人物竟然能够出言示警,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耿清明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正了正衣冠,淡然道:“走吧!” 扫了一眼那两位高手,耿清明昂首阔步而行。 作为宗门骄子,走到哪里都面对着恭维和谄笑,一个小小的官吏竟敢如此轻视自己,实在罪不可恕。感觉到被冒犯了,眼中涌动着恼怒,年长的那位核心弟子叶天赐伸指点了耿清明上半身几处要穴,喝道:“抓起来,带走。” “你干什么?”张龙大吼一声,身子上扑,孙子孝赶忙一把抱住了他。 叶天赐眼中凶光一闪,身影一动来到张龙身旁,狠狠扇了两记耳光,满面鄙夷道:“卑贱的东西,本尊赏给你点儿教训,记住喽,面对强者的时候必须要俯首帖耳,哼!” 嘴角流淌着鲜血,眼中喷射出怒火,张龙张嘴欲骂,孙子孝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张龙奋力挣扎挣脱不了,待到那一行人押着耿清明出了办公室,孙子孝这才松开手,叹息道:“唉!胳膊扭不过大腿,还能有什么办法?唉!” 憋屈的泪水四溅,张龙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身上还有没有稽查司的血性,稽查司的硬骨头?“奋勇向前,不畏生死。”这些口号难道是糊弄人的吗?耿大哥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他铁骨铮铮,不愿意逃走。你不配当一名稽查司督察,你根本一点儿也不配……” 面如土灰,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孙子孝嘴角蠕动,痛苦地说道:“拼了……拼了……不能让他们把清明带走,去通知兄弟们……去通知所有的兄弟们。” 当宗安部一行人押着耿清明来到治安府办公楼前的时候,伴随着雨声,脚步声,呐喊声,大批稽查司人马蜂拥而至,团团围住了他们。 冰凉的雨水丝毫难以冷却胸中的热血和愤怒,这些好男儿们个个眼神坚决,神情激昂,身携着以死抗争的勇气和斗志。张龙和王精卫,张仲达,李伯通三位督察挺身站在队伍最前面,原本畏缩于后的孙子孝被这股子气势感召,当下一咬钢牙,也挺身站了出来。 早早就撑着一把油纸伞,撒丫子跑到办公楼前等着看热闹的焦三揉搓着三角眼,嘴皮子哆哆嗦嗦喃喃道:“有尿性,有尿性,魂儿回来了,稽查司的魂儿回来了。” 说罢,老人家甩手丢掉油纸伞,毅然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闻讯而来的人们越聚越多,其他部门的官吏们听说耿清明督察遭陷害被抓,出于钦佩耿清明人格刚正和耿直,也纷纷愤愤地加入其中。 巡捕海中瑞也赶来了。 搏命弹事件后,巡查司司长王海波一个命令剥夺了海中瑞巡街的职权,他这些天天天呆在巡查司无所事事。问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笑呵呵摇了摇头,看到地上有一把油纸伞,他捡起来撑在头上,缓缓踱到一颗树下,悠闲地看起了热闹。 两位核心弟子气得浑身发抖,面目铁青,叶天赐暴喝道:“混账,尔等难道想谋反不成?三息之内都给老子滚蛋,如有滞留者,杀无赦。” 人群有如磬石般巍然不动,奚落声,嘲笑声,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张龙上前一步,断喝道:“耿大哥为官清廉公正,必定是受到了无耻小人的陷害,你们不能带走耿大哥,我们要公开,公正的审理……” “找死!” 叶天赐怒喝一声,挥剑而上。 张龙一动不动,坦然注视着剑刃一闪而至…… 当年耿清明曾经教导过他,说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这同稽查司精神并不矛盾,关键时候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心,你认为应该怎么去做,那就怎么去做。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热血才能找回稽查司失去的荣誉和尊严,燃起燎天火焰救下耿清明,心中的答案异常清晰,张龙决定这么去做。 216章 风雨中铁骨铮铮(下) “当!” 刀剑相撞,王精卫督察挥刀挡下那致命一剑,同叶天赐战作了一团。 另一位核心弟子叶空群冲了过来,张仲达和李伯通两位督察互不相让,索性一起上前围攻。 孙子孝督察上前一步,并肩立于张龙身旁,其昂首挺胸,满面决然,仿佛回到了浴血平叛的年轻岁月。 “奋勇向前,不畏生死,奋勇向前,不畏生死……” 人群沸腾了,人们振臂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稽查司冲锋陷阵的口号,声势浩浩荡荡,响彻云霄…… 激情就像火药的引线,只需要一泡尿就能浇灭。 稽查司司长张百川现身了,身后跟着治安府部长叶无忧,宗安部叶宏伟等人。 “住手!” 张百川咆哮一声,交手诸人纷纷跳出了战团,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张百川大步流星进了圈子里,看了看耿清明的情形,他面如锅底,断喝道:“把耿督察的穴道给老子解开。” 叶天赐闪身挡在耿清明身前,鼻孔朝天冷哼道:“哼!屁大点儿的芝麻官也敢在本尊面前吆五喝六,本尊今儿就看看谁敢解开他的穴道。” “没有老子的同意,别想带走老子的人,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 张百川须发倒竖,虎目圆睁,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似雄狮动了雷霆之怒。 人群中,焦三激动地抹着老泪,喃喃道:“狮子王复活了,狮子王复活了……” 两位核心弟子虽然天赋过人,武功高强,但是面对着张百川这股子尸山血海中搏杀而来的气势,二人感觉着胆战心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叶宏伟急忙上前解了围,他陪着笑脸在二人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亲自动手解开了耿清明的穴道。 虎目扫视全场,张百川振臂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通。 他首先对耿清明的人品和工作成绩大加赞赏了一番,称之为楷模,典范。接着,他解释说宗安部不过听闻到一些风言风语,请耿督察回去协助调查罢了,只是工作方法有些不对头,在这一点儿,他张百川一定要向长老堂反应,讨回公道。 随后,他大巴掌一挥,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稽查司的好儿郎们连掉脑袋都不怕,还怕协助调查吗?请大家放心,老夫必定会随时关注耿督察的情况,但凡发现有任何不公的地方,老夫必会控诉到长老堂,哪怕辞官不做,老夫也在所不惜。” 最后,他再次一挥大巴掌,高声喊道:“稽查司的好儿郎们,现在,让咱们一起热烈地将耿督察送出治安府,离别是为了相聚,老夫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掌声有如雷鸣般响起,人们兴冲冲地让开了去路。 张龙呆立当场,脸色有如尸体般惨白,他狠狠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自己的指骨捏碎。 焦三沮丧地摇摇头,然后一边低着脑袋找那把油纸伞,一边叹息道:“唉!狮子王已经变成摇尾巴狗喽。” 远处树下,海中瑞咧嘴笑了笑,撑着油纸伞转身而去。 张百川伸手拍拍耿清明的肩头,正准备帮其抚平衣领,这样的做戏在这种场合是必不可少的,可是看到对方神情坦然,眼神清洌,一副一切了然于胸而淡定从容的样子,羞愧顿时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张百川无地自容地低下了狮子头。 作为稽查司司长,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会不了解幕后黑手的实力和手段?怎么会不知道耿清明必将有去无回? 开始的时候,他愤怒,他痛心,他想拍案而起,他想浴血而战,可是当部长叶无忧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了句“要以大局为重”,他就像早,泄般怂了。 他明白叶无忧的意思,所谓的大局是指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唉!自己已经老了,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一切的打击,已经没有时间和勇气去重新奋斗,唉!只能把脑袋缩进龟壳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十九年前,有个人说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你反驳道,死的有价值方不枉热血男儿一生。这两个观点其实并不矛盾,可惜这些年来,你一条都没有做到。耿某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让这帮子弟兄们活的有价值,死的也有价值。” 知道自己从此将与稽查司再无瓜葛,耿清明这一番话中没有使用官场称谓,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页文书递给张百川,平静地说道: “飘渺宗当代宗主凌云致野心勃勃,掌权十年来一直养精蓄锐意欲图谋我宗湘赣之地,因此前些日子,我将近十年来融入朝天城的大小势力逐一排查了一番,将十二股势力确定为怀疑目标,并派人手严加监视。这是那些势力和负责监视弟兄们的名单。” 望着手中的名单,张百川神情恍惚,仿佛瞬间回到了十九年前。 那时候他刚刚荣升为稽查司司长,可谓春风得意,就是在那一年,他作为主考官第一次见到了稚嫩的耿清明和那个没长卵蛋的孬种。 “回禀司长,狮吼峡一役英勇惨烈,荡气回肠,稽查司威名得以一战扬名天下。不过在下认为其并不可取,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在下认为当时应该采取游击战术,纠缠游斗盯死乱党,待三面援军赶到,合围一举歼之” 虽然张百川早已经忘记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但是却始终记得他说的这番话。 狮吼峡战役是张百川的成名之战,当年他率领稽查司稽查一百二十六骑,于狮吼峡设下埋伏,一举将三百零八名叛党全部斩杀。那一役,稽查司仅仅幸存了十三骑,张百川负伤过百,险些见了阎王,谓之惨烈毫不为过。 张百川荣升司长以后,即大肆弘扬这种奋勇向前,不畏生死精神,一心要将稽查司打造成一支亡命之师。因此,在召见考核成绩优秀的新员之际,他不无得意地提起了狮吼峡战役,让他们谈谈自己的看法,未料到那个头脑和武功皆出类拔萃,考核排名独占鳌头的武状元却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当下老脸变成了猪肝,张百川一拍公案吼叫道:“生命可贵个屁,死的有价值方不枉热血男儿一生。” 那位人才吓得面无血色,惊慌后退了两步。 见到这一幕,张百川仰天哈哈大笑,斩钉截铁道:“没长卵蛋的孬种休想加入稽查司。” 往事如烟,十九载岁月一晃而过,虽然直到今天,张百川依旧鄙视那个没长卵蛋的人才,依旧不认可那个观点,但是其有如黄钟大吕时时回荡在耳畔,有如泰山压顶始终碾压在心头。尤其当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从眼前一一划过的时候,他的心头就滴血,痛不欲生…… 不,绝不,绝不会承认那个事实,永远都不会。尊严可以抛弃,生命可以抹杀,信念可以崩塌,但是袍泽们用生命和鲜血铸就的荣耀绝不容玷污…… 突然,叶天赐闪身从张百川手中夺下了那份名单,张百川清醒过来,勃然大怒,咆哮道:“混账,还给老子,不然老子揪下你的脑袋。” 叶天赐外强中干,梗梗着脖子说道:“与逆贼相关的东西首先要经过宗安部审查,你还是到一边凉快去吧。” “你……你……” 满腔怒火有如放个屁转眼成空,张百川颔首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也罢,老夫就跟着你们去趟宗安部。” 眼神中闪过浓重的失望之色,耿清明突然闪动身形,伸爪抓向叶天赐的咽喉。 叶天赐早有戒备,手掌上翻,闪电般在耿清明胸口印了一掌。 看出对方搏杀经验不足,抓住这个弱点速战速决,耿清明不惜硬挨一掌,口喷鲜血的同时,他顺势扣住了对方的脉门。叶天赐当下浑身酥软,无力反抗。 “事关弟兄们的血海深仇,名单绝不能落入鼠辈之手。” 细雨霏霏之中,鲜血在积水中蔓延,仿佛盛开着簇簇亮艳的花丛,耿清明手拎着好似死狗般的宗门核心弟子,仰头将名单吞咽进腹中…… 十九载英勇无畏最终定格在这一瞬间,威武而悲壮,耿清明稽查司生涯至此宣告结束。 217章 天下第一巡捕传(1) 马蹄声急促如雨,马车平稳地奔驰着,叶宏伟稍稍挪动挪动屁股,偷偷瞟了眼叶天赐,看到其脸面铁青,眼神恶毒,有如针扎了一下,他慌忙收回了目光。 这位可是宗门核心弟子,宗门任意挥霍资源培养的天之骄子,想不到耿清明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地加以羞辱…… 叶宏伟钦佩地看了一眼耿清明,心中发至肺腑地赞叹道:“好一条铮铮铁汉,无愧于稽查司前辈英烈。” 刚才出了治安府,上了马车,叶天赐不仅点了耿清明周身要穴,还赏赐了一招噬心指。 噬心指乃天下有名的酷刑,身受有如撕心裂肺,忍者寥寥。可是已经一炷香了,耿清明却始终一声未吭。 对于耿清明,叶宏伟颇为了解,以前二人曾经数次并肩参与过平叛行动,对于其如今的下场,他并不感觉到意外。 如今的朝天宗已经容不下这种耿直之人了,唉!置身官场却不懂得摇尾巴,只能落得这个下场,唉!可惜,可叹…… 突然,叶宏伟听到几声重物坠地的响动,马蹄声随即变得稀稀落落,马车速度放缓了下来。他江湖经验丰富,马上大喊示警道:“不好!” 两位核心弟子茫然问道:“什么事情?” 唉!这种蜜罐里培养的所谓精英,同厅堂里摆置的花瓶儿有什么两样?叶宏伟暗自叹息一声,喊道:“不好,有人劫囚。” 马车缓缓停下了,两位核心弟子对视一眼,双双拔剑出鞘,相继冲出了车厢。 须臾,“砰!”“砰!”响了两声,随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叶宏伟大吃一惊:“没有交手的声音,两人仆倒,难道是那两位核心弟子?不可能,不可能,宗门核心弟子乃万中挑一的练武奇才,怎么可能未及出招就相续被制?难道……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那种可能,他顿时吓得魂儿飞上了九霄,心中嚎叫连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遇到绝世高手怎么办?呵呵,谁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想那没用的干什么?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个经典答案,乃供奉殿殿主赵广年针对杀鸡侠掳走四长老张霹雳事件有感而发,并迅速广为流传,成为了天下人的共识。 不愧为宗安部干员,叶宏伟当机立断,马上遵照不成文的规定执行---抱头投降。 刀光闪过,车厢门一分为二的同时,冰冷的刀锋已经押在了脖颈上,感受着刀锋只要再挺进一毫即将割破肌肤奇妙的境界,叶宏伟心中发至肺腑地赞叹道:“好……好刀法,不愧乃……绝世高手也。” 绝世高手头戴斗笠,面笼黑纱,身着蓑衣,目光落在耿清明那张青紫,扭曲,滚满了汗珠子的脸上,不由得一滞。 “哼!”绝世高手愤愤冷哼一声,抬指凌空解了噬心指,刀尖点动点了叶宏伟周身要穴,然后一刀将其拍出了马车。 趴在冰冷的积水中,瞟了一眼躺在身旁的那二位核心弟子,叶宏伟心中忍不住地开始骂娘:“娘的,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唉!跟着你们老子可算倒了血霉了……” 果不其然,绝世高手抬脚逐一一顿猛踹,仿佛鞋底上踩到了臭gou屎…… 一间雅室,干净整洁,耿清明盘坐床上,海中瑞正在为他运功疗伤。 良久,海中瑞收了功,喘着粗气起身来到桌子旁,端起一盏茶一饮而尽。 耿清明睁开双眼,叹息道:“唉!你不该救我的。”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海中瑞挨着桌子坐下,出言讥讽道:“你想过没有,当你在宗安部刑房里被折磨成一堆烂肉的时候,你那些同僚们会做些什么?又能够做些什么?哼!不是我贬低他们,他们只会捧着权贵们的臭脚献媚,根本指望不上。” 耿清明苦涩地摇了摇头,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不是我的武功有多高,而是那两个核心弟子全是笨蛋。”海中瑞笑嘻嘻道:“我无非就是戴上斗笠,穿上蓑衣,潜伏在折返内务省宗安部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等你们来了,我先出其不意点住那八个跟班和车夫,然后俯身蹲下装作受了重伤。可笑那两个笨蛋不但毫无戒备,反而上前来查看我的伤势,于是我两指头就解决了。” “你的心机武功远胜于我,不愧为当年排名第一的武状元,佩服,佩服。”耿清明由衷地点点头,又问道:“海兄,咱们共计打过多少回交道?” “算上十九年前那抱拳一笑,共计六回。” “说过多少句话?” “你在难为我,”海中瑞想了想,说道:“不足三十句。” “称之为萍水相逢也不为过。”耿清明笑了笑,说道:“海兄,我知道你为人中正,向来遵章守纪,秉公执法,因此我有一个问题十分费解,你为什么要相救一个宗安部的重犯?” “因为我刚才已经回部门请了假,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介平民。” 耿清明一愣,问道:“这是理由吗?” “你想要我怎么说?说您耿大督察侠肝义胆,当世无双,小人对你的敬仰之情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今日见你惨遭奸人陷害,心中不忿,故舍身相救,是不是?” 耿清明笑道:“我不该多有一问,挨刺实属咎由自取。” 海中瑞问道:“想不想喝酒?” 耿清明点点头。 海中瑞取来一坛子老酒,一人倒了一碗,二人一干而尽。 海中瑞问道:“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耿清明笑道:“现如今我成了宗门重犯重犯,因此你无所顾忌,打算坦白从宽了?” “不错,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海中瑞斟满酒,二人痛饮了一碗,他接着说道:“当年你荣升督察后,曾经负责督办过宗门悬案,不知道为何怀疑上了我,那天盘问我之后,你说:“贼子祸国殃民,杀之大快人心。”从那时起,我就把你当成了朋友,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事实真相。呵呵,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 “康都,宁武二位城主被杀案恰好发生在你离开朝天城期间,一个怯懦的年轻人失踪一年多,回来后即成为了果敢刚毅的铮铮铁汉,正是这一点令我起疑。可是我只能查到你流浪进了湘赣之地,随后再无从查起。盘问你的时候,你对答如流,毫无破绽,我黔驴技穷,为了保全脸面,无奈只得那么一说。” “哈哈!” 二人哈哈大笑又干了一碗酒,随后,海中瑞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218章 天下第一巡捕(2) 海中瑞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家世代于朝天城以贩菜为生,我的故事得首先从我爷爷说起。¢£,如同所有贫苦百姓一样,他老实巴交,胆小甚微,早早就被生活折磨得锐气全失而安于现状,早早就把光宗耀祖的信念和责任传达给了下一代。 我爹是家里的独苗,如同许多出生于贫苦家庭的有志青年一样,他性格坚忍,信念执着,对成功充满着渴望和痴迷,唯一可惜的是他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建立在了虚无缥缈的归元功上。 对于这一点,我始终都想不明白,直到我经历了湘赣之地发生的那些事情。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它们有如美焕绝伦的梦境,令人身陷其中不愿醒来,哪怕清醒过来也不会接受晓风残月的现实,因为未知的未来可能冰冷而残酷,而那正是获得无上信心和勇气的源泉。 在我爹痴迷于研究归元功的那段岁月里,我爷爷沉浸于望子成龙的盲目的信任和喜悦之中,他精神抖擞并快乐地承担下了养家的重负,并给我爹娶了我娘,接着有了我哥和我……直到我爹比武身死,我娘改嫁,他老人家才终于被现实击垮,未及半年就亡故了。 那一年我八岁了,我哥十岁。 我哥老实巴交,武学天赋极差,活脱同我爷爷一样,因此,他当下就秉承了我爷爷的事业---贩菜,并同时把光宗耀祖的信念和责任传递到了我的肩膀上。 看到他天不亮就起床,做好了饭,然后用稚嫩的肩膀扛着菜篮子,摇摇晃晃地出门而去。我追上他要帮他一起扛,我哭着喊着不去上学,要同他一起去贩菜。他劝我,劝说不了就打我,直到把我一路踢进了学堂。 后来,我早起帮他运菜去市场,一放学就去市场帮他卖菜。那一段时间,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有许多心酸,也有很多欢乐…… 我哥和我的武学功底皆为归元功,说到这儿,我还得提及一下我爹。 我六岁的时候,正值我爹将归元功修炼到了六层巅峰。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好不得意,他将归元功的法门传给了我,并对我说他要开创武学奇迹,要引领我们两兄弟登上武道高峰,无敌于天下。 他没有说到做到,他始终停滞于六层巅峰,心情急躁之下想通过比武切磋来提升境界,最终不幸殒命。 世上罕有人修炼归元功,年幼的我也不知道我爹年近三十方取得了那样的成就意味着什么,因此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个高手,是个英雄,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那一年我将归元功修炼到了六层巅峰…… 我爹的武学天赋很普通,这注定了他将是一个悲剧角色。不过还有我,每年清明给他扫墓的时候,我都要将我在归元功上的心得和感悟告诉他,我会帮他继续那个美焕绝伦的梦…… 十六岁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随即报考了稽查司。经过文策武功六场选拔,我力挫群雄夺得了第一名。 成为稽查司一员,不仅是我童年的梦想,也是我爷爷和我哥对我的期望,我当时的兴奋劲儿可想而知,可是没想到却发生了后来那一幕…… 除了帮我哥贩菜,我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和武学,我没有朋友,没有爱好,我从来不会惹事生非,面对挑衅向来都是淡然一笑。我的生活就像一沓白纸,平静而重复地翻过了一页又一页,直到一声震天霹雳无情地震垮了我的信心和尊严。 没长卵蛋的孬种,哈哈!当年的张百川脑子还没有进水,他看的非常准。他这番话给予我的打击异常沉重,进而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失魂落魄地出了治安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我不敢回家,因为我哥那天特意歇业一天,备好了酒菜要好好庆祝一番。令关爱自己,并满怀期望的人期望成空,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种羞愧难耐的折磨,它们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我的心智,令我几欲崩溃。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往哪里去,仿佛丧家之犬般彷徨无助,最终我还是乖乖地回到了家中。 家中清炉灶冷,我哥正躺在床上休息,他脸色惨白,一看就是身受了重伤。我当下怒不可遏,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哥吱吱唔唔地说他在买了酒肉归来的途中,没留神冲撞了正在纵马驰骋的吴三狗,于是挨了一掌受了重伤。 “我要杀了他。”一股怒气冲天而起,我暴喝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我哥抱住我,说他皮糙肉厚的,养几天就没事儿了,而且吴老太爷也出面调解了,说会想办法帮他进内务省谋个差事,以后大哥也是公家人了。 看着我哥欢喜的神情,耳边响起了张百川的讽刺,我爆炸了,我点了我哥的穴道,怒气冲冲地出了家门。 吴三狗是我家的街坊,岁数同我一般大,我们曾经同学四年,曾经一起手拉着手上学下学。他十岁的时候通过选拔成为了宗门的核心弟子,于是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家的宅院被扩充成了吴府,他爹由吴大胯子变成了吴老太爷,他从天真少年化身为了眼高于顶,飞扬跋扈的棒槌。 核心弟子很了不起吗?哼!就拿刚才那两个笨蛋来说,若不是我懒得动手,他们两个一起上也休想在我手下走上十招。 “怒火在心头燃烧,愈燃愈烈,可焚天融地,只有毁灭才能将之熄灭,我手按钢刀,大步流星来到了吴府。 吴府大门紧闭,我抬腿正准备一脚踢个稀烂,可是理智及时制止了我,于是我叩打着门环,轻轻地叩打着门环,同以前帮我哥给吴府送菜的时候一样。 院门打开,是看门的赵伯,看到是我,他问,二毛,你小子来干什么? 我说,我来找三狗子比武。吞咽了一口吐沫,我接着说,不死不休。 赵伯脸色一变,说你小子不想活了。说着,他挥动手里的烟袋锅子狠狠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 我一把夺下烟袋锅子,嚷嚷道,你别管,你躲开。 赵伯夺了两下没有夺过去,于是他就脱下鞋,一边劈头盖脸地打我,一边气呼呼地嘟囔道,小兔崽子,莫不是患了失心疯?看老子打不醒你,看老子打不醒你…… 我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想一脚将他踢个跟头,可是我犹豫半晌始终下不了手,最后只好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抱进门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219章 天下第一巡捕传(3) 海中瑞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刚从门房出来,正好迎头遇到了打外面回来的吴三狗。我拔出钢刀,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三狗子,我要同你比武,咱们不死不休。” 吴三狗一愣,随即仰天大笑道:“二毛,你何时变得这般硬气?好,我给你一个机会,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胆量。来,我不动,你往这儿砍。” 说罢,他歪着脖子,伸手拍了拍。 看着他鄙夷的神情,不屑的眼神,愤怒之火再一次填满了胸膛,我的脑子里嗡嗡地响,能够感觉到太阳穴上的经脉在剧烈地跳动。我狠狠地攥紧刀把,能够感觉到手指锥心的疼痛,我想要一刀砍了他,可是胳膊却不听使唤,使出浑身的力气都不能挪动分毫,仿佛根本不属于自己…… 可能过去了很长时间,也可能很短,“哼!废物一个。”吴三狗冷哼一声径直进了院子。 他就从我身旁走过,嘲讽声撕裂了我的耳膜,我的心房。我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抛下刀夺路而逃。 我逃出了朝天城,不分方向一路狂奔,直到累得筋疲力竭,一头扎倒在地上…… 我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不知道躺了多久,我终于拿定了主意,我要去挑战高手,我要去行侠仗义,我之所以这么多的目的就是要学会杀人。 可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打击接踵而至,一下子将我打落悬崖,几近万劫不复。 我遇到了几个劫匪,当我终于被对方的钢刀威逼得大发神威,一掌将其中一人打得口吐鲜血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头脑一片昏眩,当下栽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原来我晕血,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那些劫匪围住我一阵拳打脚踢,在我昏死过去之前,我心中因为绝望只残存着一个念头,我希望他们把我杀了。 所幸当时离得朝天城并不远,或者他们嫌弃杀了我会污了他们的手,当我醒过来之后,我痛苦地发现自己的伤势虽然很重,却远远到不了一命呜呼的程度。 痛苦的最高境界是身心麻木,没有了思想和感觉,仿佛形似走肉,那正是我那段日子里的真实写照。 我浑浑噩噩地一路西行,下意识里只有一个打算,那就是远远地离开朝天城,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去自生自灭。 我曾经饿昏过,被丐帮弟子救了下来,同他们一起晒了一个月的太阳;我曾经大病了一场,被心善的百姓救活后,在他家干了一个月的农活作为回报…… 最后,我流浪到了湘赣之地。 动荡无序,民不聊生,匪盗成群,劫掠成风,命如草芥,十室九空,那一片千年来屡遭战火洗礼,苦难深重的大地无异于人间地狱,这就是我初到那里的深刻感受。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责任?是桀骜不驯的百姓吗?是残暴不良的城主吗? 不,不是。 回想八十年前,宗门上一代宗主叶无波将湘赣之地从缥缈宗手里夺回来之后,重典惩恶,仁政惠民,黎民百姓得享了三十年太平。 可是他老人家仙去后发生了什么?宗门内再次掀起了修炼之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狗屁得道飞升,宗主和长老们一个个置衣食父母于不顾,高居洞府之内有如木雕石刻般等着发臭,等着生蛆,他们同死人又有何异?他们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说他们了,说起来老子就一肚子牢骚。 后来,我流浪到了翠屏山脉,见其山势巍峨,郁葱苍翠,我遂生出了隐居于斯,埋骨于此的念头。 有一日,我不留神被眼镜蛇咬了一口,虽然死亡是我一直寻找的归宿,可是当感觉到它迫近的脚步,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求生的意念。 我马上运功排毒,可是眼镜蛇毒性太强,我当时功力太低无法将毒素逼出体外。 心悸如鼓浑身无力,胸口闷胀喘不过气来,我抚摸着肿胀麻木的小腿,想起了我爷爷,我爹,我娘和我哥,于是我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视线模糊中,我看到眼前有几个黑影在晃动,我心中大喊了一声“救命”,就昏迷了过去。 娘的!最愚蠢的人才会去寻死,老子当初不知道怎地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生出了如此荒谬的念头。 当我醒过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阳光从茅草的缝隙中透过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醒了,他醒了。”耳畔响起了一声尖叫,伴随着脚步声瞬间远去。 我费劲地转动脖子,看清了四周的情况,这是一间简单搭建的茅草屋,用作支柱的树干还泛着绿意,看来新搭建不久,室内除了摆着几张树干和树枝钉接的床铺,再空无一物。 脚步声响了起来,两个人相跟着进了屋子,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右臂齐根而断,跟在后面的是一位女子。 断臂人巍然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面色严肃地打量着我。女子年近二十,笑眯眯地挨着他坐下。 我嗫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断臂人开口道:“小子,老子我是巡捕,你不要想花言巧语蒙骗过关,说,你是什么人?来此地干什么?” 已经死过了一次,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我就把我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听完了我的故事,断臂人问了几个关于朝天城的问题,我如实作了回答。 他神色诡异,眼睛定定地注视我,就好像老狐狸在盘算着要将爪牙下的小鸡蒸着吃还是炖着吃。 随后,他咧嘴笑了,说道:“你小子没说谎,老子以前就在朝天城当巡捕,呵呵。” 可以说一瞬间,他就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拉近到了亲如父子的地步。他介绍自己姓孙,让我以后就叫他孙老爹,那位女子是他的女儿,叫孙小红,让我以后就叫她红姐。 “是你红姐救了你的命。”他不吝惜吐沫星子接连说了三遍,然后一拍胸脯说道:“你既然没地方去,干脆以后跟着我们就是了。你不要担心,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父子俩会罩着你的。” 我问:“这是哪儿?你们又是什么人?” 红姐插嘴说:“这儿是翠屏山,我们是土匪。” 孙老爹脸一绷,训斥道:“别胡说,咱们是起义军。” 220章 天下第一巡捕传(4)胭脂虎 海中瑞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那里是翠屏山脉中一条隐蔽的峡谷,一条清澈的小溪旁,散乱草草搭建了二十多间茅草屋。几位老年人负责生火做饭,十几个孩童一心习武练拳,除去这些人,听红姐说他们还有六十多人,二十多人负责打猎,采集野果野菜,其余的则奔波在山外,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红姐以前从事打猎工作,不过自从救了我以后,孙老爹说她厨艺好,把她安排在了伙房。所有人都说红姐的厨艺好,每当她把那两口直径五尺,半人多高的大铁锅墩在伙房门口,大喊一声“开饭了”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端着饭碗跑过去排队。 我也认为她的厨艺好,自从我娘改嫁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可口的饭菜。 孙老爹年轻的时候当过巡捕,在那些乡里乡亲中算得上见多识广,自然就成为了这个群体的首领。我的伤势好了以后,他把我安排在伙房打杂。 虽然已经打消了死志,不过我意志消沉,甘于堕落,每天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溯着小溪而上,来到一处深潭旁,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一边倾听着溪水潺潺,一边默默地发呆。 红姐经常到这里来,坐在我身旁同我唠嗑。出于对朝天城所有的一切都抱着好奇和向往,她有数不清的或者幼稚或者无聊的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同时,一股思乡的愁绪似有似无地弥漫在心头,我会想起家,我哥和很多往事…… 红姐心直口快,不用我问就会说起自己的遭遇。 她说她出生以后没有见过爹爹,由于路途盗匪横行,她娘也没有带她去过朝天城。直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爹才晃悠着一只膀子,拿着一笔抚恤金,落叶归根回到了故乡。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爹爹讲朝天城的故事,因为对于一个从小到大始终生活在偏僻的小山村里的她来说,她非常惊讶,并且难以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幸福的生活? 她问过她爹,她爹告诉她答案是法纪,说一个社会需要健全的法纪,还需要所有人去维护,只有这样人们才能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她不明白爹爹这句话的意思,也听不懂爹爹的解释,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做梦的时候,常常梦想着过上那种的幸福的生活,常常笑着醒来…… 不过现世是残酷的,残酷的令人意想不到。 她生活的那个小山村名叫孙家寨,位于康都和宁武二城交界处,虽然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但是因为背靠着翠屏山脉,村民们往往能以狩猎来弥补苛苛捐杂税的不足,因此倒也能勉强度日。 可是有一日,康都城城主的二公子进翠屏山打猎,途经孙家寨的时候不小心坠崖身亡。康都城城主迁怒于人,当下派了一队衙役前往孙家寨收税。 孙家寨归属于宁武城管辖,税负向来交于宁武城,而且当年的税负已经交过了,可是那些衙役们说康都和宁武二城城主结成了儿女亲家,宁武城城主答应将孙家寨三年的税负赠与康都城当嫁妆,因此尔等必须得交。 村民心有不忿,双方遂发生了争执,熟料就在那个时候,大批官兵高喊着平叛的口号冲进了孙家寨,逢人就杀,肆意放火。仓猝之中,红姐她爹带领村民杀出重围,一头扎进了翠屏山里。 那一场劫难,可怜孙家寨全村三百五十六口,仅仅幸存了一百零八人,老弱病残所剩无几,红姐她娘和她哥也不幸惨死。 从那一刻起,残存的孙家寨之人皆成为了土匪,这三年来,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人丧命,不过人们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为冤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虽然那些日子里我已经耳闻目睹过很多凄惨不平的事情,可是听了红姐的讲诉,我还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惊。宗门派驻的城主无不是名门望族子弟,其名声和考核无不光鲜亮丽,谁能想到他们竟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是谁纵容他们如此狗胆包天? 不过义愤填膺的同时,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听着…… 红姐对我很好,始终像一只老母鸡般伸开翅膀罩着我。 那些孩童们看到我这个成年男人整日躲在伙房里打杂,他们看不起我,嘲笑我。有一个小名叫牛犄角的娃娃当面质问我是不是男人,还要同我比武切磋。我低头而去,他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大声取笑。 红姐听到了,就挥舞着两柄大铁锤冲了过来,呐喊道:“你们哪一个是英雄?哪一个又是好汉?有本事来同姑奶奶大战三百个回合。” 小鬼们吓得一哄而散,从此后再也未敢欺负我。 红姐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姑娘,圆脸盘,腰粗脚大,双臂力大无穷。 孙老爹回到家乡后,曾经组织人手成立乡勇以护卫村庄免收土匪流寇的搅扰,当时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因此给她制备了一对儿重达八十斤的大铁锤当武器。说实话,她挥将起来,真可谓挨着死碰着亡,确有万夫不挡之勇。 那路打家劫舍的人马间隔几天就会带着战利品回转驻地,每当这个时候,人们就会围坐在篝火旁,一边饮着美酒,一边开着粗俗的玩笑,欢声笑语像火光般笼罩着整个山谷。 有一次,一位对红姐有意思的汉子喝醉了酒,突然向我发难。他摔碎酒碗,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骂我是个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窝囊废,他一只手就能掐断我的脖子。 我倒无所谓,当做没有听见。不过红姐却不干了,她扑过去扑倒了那个汉子,然后骑在他身上一顿暴打。 当时我非常震惊,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女子如何可以那么凶残,那么暴力,以至于那一幕深刻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后来每当我面对女人执法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些发毛。 同红姐相比,孙老爹则是一位监视犯罪嫌疑人的捕快。我时常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不怀好意地窥视着我,而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总是一张慈祥,和蔼的笑脸。 221章天下第一巡捕传 (5) 海中瑞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有一天晚饭后,红姐同几个女伴商量好去水潭洗澡,她吩咐我去看着,以免不要脸的臭男人偷看。 在男人们的哄笑声中,红姐她们挽着胳膊,叽叽喳喳窃语着走在前面,我低着脑袋在后面跟着。离得水潭远远的,我背靠着一颗树坐下来,仰头望着月亮发呆。 没过多长时间,我突然听见一阵瑟索声。难道真有人不要脸来偷窥女人洗澡?可能忠于职守是我的天性,于是我闪动身形,悄悄地迂回到了来人的身后。 看到那人的背影,我不由得一愣。 “那小子躲哪儿去了?” 孙老爹掩身在一颗歪脖树后面,一边探着脑袋鬼鬼祟祟地张望,一边喃喃自语道。 他一转身看到我,马上绷起脸,严肃地说道:“老子是个巡捕,眼光毒的很,你小子别想动我丫头的歪脑筋。” 说罢,他细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情,好像猎犬在搜寻猎物,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虽然我每天都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但是毕竟我并不傻,我瞬间就洞悉了他的企图,于是急忙把说说明白了:“我一直都把红姐当亲姐姐看待,您老别想多了。” “嗯,好好看着。” 眼神中掠过浓重的失望之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从那天起,红姐穿上了漂亮的新衣裳,开始擦胭脂抹粉,开始拿捏着嗓子说话,开始扭起了腰肢,我知道这都是孙老爹淳淳教导的结果。 孙老爹说他们是起义军,这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湘赣之地,有一位名叫陈自成的起义军领袖,他提倡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号召劳苦百姓举起铁拳将残暴的旧制度砸个稀巴烂,建立一个由百姓当家做主的太平盛世。其信徒颇众,其中就包括孙老爹,用他的话来讲,那就是“真龙现世,乾坤一统岂会远乎?” 有一日,这位领袖来到了这个山谷,孙老爹率全族热烈相迎。 一下马,领袖首先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段演讲,他的笑容有春风般和煦,他的笑声有如惊雷般豪迈,一举将众人的激情推到了极致。 孙老爹一边热烈地鼓掌,一边抹着老泪;红姐振臂跺脚欢呼,好像攻城拔寨的勇士。 对于这位领袖,我并没有什么好感。我能感觉到他的神情和举止有些做作,好像带着一张精致的面具,我能感觉到他的心里和骨子里都流淌着冷酷和残忍。 历朝历代有很多类似于他这样的人,他们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去开创一个时代,在这一点上我原本无可厚非。可是他们为了目的,不惜蛊惑天下苍生失去理智有如献祭般争相赴死,不惜踏着尸山血海去登上王的宝座,在这一点上我绝不认同。 领袖走了以后,所有人依旧沉浸在狂热之中,天天磨刀擦枪,准备大干一场。 红姐像一只欢快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半会儿都不消停。她偷偷告诉我,说领袖来这儿串联,计划半月后发动起义,她爹同村民骨干们积极响应。领袖的计划是首先攻克康都城,然后竖起起义大旗,到时候四方响应,逐步实现湘赣之地的统一。 我本想告诉她,相比于朝天宗的实力,以及湘赣之地的兵力部署,这种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是看着她兴奋得通红的脸颊,我未忍心打击她。 有一个人依旧保持着清醒。 一天晚上,孙老爹来到水潭旁,挨着我坐下,陪着我看了一会儿月亮,他说:“在朝天城的时候,我有一个外号,叫孙大胆。这并不是说我多有尿性,什么人都敢得罪,什么事儿都敢管,而是说我在捕凶缉盗的时候敢拼命,只有在这一点上,我才算得上一个合格的捕快。” “造成这样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我是从这一方水土走出去的,我见识过太多的****,太多的悲剧,这些经历令我深刻体会到良好的社会治安对于百姓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一直都有一种渴望,渴望我们村也能得到同样的护佑,没有杀戮,没有抢掠,后代子孙可以幸福地成长;” “第二个原因,俗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就是这个理儿。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始终将自己定位于一个小捕快,我尽我所能地去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旁的,它爱咋咋地。”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说人不能好高骛远,有什么本事干什么事儿,你不适合在这个乱世里厮混,不如早点儿回朝天城去吧。当然,你也有很多优点,比如说老实,本分,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嗯,不如这样吧,你把我丫头也带走,你们一起回朝天城去好好地过日子。” “我丫头做的一手好饭菜,奶圆屁股大,保证能生一群娃,腰腿胳膊都有劲儿,什么活儿都能干,而且还不用你掏彩礼,这种好事儿到哪儿找去?对不对?” 我回答道:“好啊,如果红姐同意,我想明天就带她走。” 听到我答应的如此爽快,他不由得愣住了,他狐疑地打量着我,看到我眼神清澈,神色安详,他明白了。 难以抑制住心头的激动,他哽咽着只说了一句话:“我……我没有看错你……” 孙老爹走了以后,我静静地等待着红姐出现。 对于男女之情,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正确,将会出现什么后果,因此我有些紧张,感觉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红姐心直性子急,向来沉不住气,不出我所料,未及十息她就从那棵树后走了出来。 她脸如红布,浑身颤抖,扭扭捏捏像个新媳妇。踏上大石头的时候,她身子一栽歪滑落水潭,我急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她吓得尖叫一声,伸臂抱住了我。 从小到大,除了我娘,我从来没有同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子钻进了怀里,我心神巨震,脚下一滑,我们一起跌进了水潭里…… 222章天下第一巡捕传(6) 海中瑞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举动,因为心境不同,那一夜的感觉远远不同于往日。 我和红姐并肩坐在石头上,盯着潭水默默无言。夜风吹过,湿漉漉的身子瑟瑟发抖,心头却热乎乎的,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能够聆听到她的心跳声,能够体味到她情愫浓浓,那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无法形容的美妙。 如果说答应孙老爹的时候,我的想法主要是为了让红姐可以活下去,但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感情已经不知不觉于心中生了根,只待春风拂过,即可发芽抽枝。 后来的日子里,我时常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始终都是柔柔的,暖暖的,一直到现在,这种感觉就叫魂牵梦系。 红姐最先开了口,她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刚才你对我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心里很欢喜,不知道有多欢喜……小时候,我娘教导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条扁担抱着走。我爹回来后,他教导我女子要遵循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 “那天救了你以后,我爹对我说,说你是他给我选中的夫婿,保证错不了,让我好好地对你。我爹什么事儿都知道,村里人都叫他万事通,我自然相信他的话,不过当时我有些不愿意。因为你胡子拉碴,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于是我就想了个好主意,第二天找借口帮你梳洗打扮了一番,你还记得不记得?当时我瞪着你,失态地说,咦?你长得还挺英俊的吗。” “你知道吗?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好好地待你,以后你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不过,我不能跟你走,不,不,我不是说我不想跟你走,我是说我暂时不能跟你走。因为我要跟着我爹替我娘和我哥报仇,我要跟着我爹将这儿建成一个由我们可以当家做主的太平盛世……” 我粗暴地打断了她:“不行,你明天必须跟我走。” 第一次见到我发火,有如小鸟受到了惊吓,她惊慌地看着我,饱含着委屈问道:“为什么要急着走?就不能再多呆几天……” 我跳起来,咆哮道:“你不要做梦了,你根本不知道实现那个想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那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舍生忘死,需要数以万计的人流血丧命。你爹已经萌生了死志,他不希望你跟着去送死,你明白不明白?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明天你必须跟我走……” 红姐定定地望着我,眼神中满含着柔情,两行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她突然扑上来抱住我亲了一口。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认为那么做是值得的。不管怎样,我生是你海家的人,死是你海家的鬼,如果到时候我能活着,我必定会去朝天城找你。” 轻轻一吻,寥寥数语,红姐满面羞涩一纵而逝,独留下我伫立在潭边,宛如雕塑般凝固了。 那一吻有如蜻蜓点水,令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它的甜美就翩然而逝;那一吻有如惊鸿一现,令我仿佛置身于虚无缥缈的境地,久久不敢相信它的真实。 我知道,它已经有如烙印铭刻在我的唇上,我的心上,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上苍是残酷的,它常常会剥夺你实现梦想的机会,不过,这也许正它的仁慈之处,因为它不忍心看到你梦想成空之后的感伤。 深夜,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惨叫声,火光出现了,映照得驻地一片光明,我从空白的思绪当中清醒过来,箭步赶回了驻地。 房屋在燃烧,鲜血在飞溅,无数道人影在火光掠影中拼死搏杀。 敌人是一大队官兵,训练有素,而且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溪流。 怒火在心头燃烧,我攥紧拳头,一步一步靠近了过去。 一个魁梧大汉一刀砍掉了一位乡亲的头颅,那颗头颅挟着血和风,迎面向我飞来。思维告诉我闪身躲开,可是身子有如背负千钧,竟然难以动弹分毫。头颅正好砸在我胸口上,血水溅了我一脸,我脑海中一阵眩晕,当下一头倒在了地上。 魁梧大汉狞笑着扑了过来,刀光一闪兜头就砍,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该来的终于来了,我苦笑了一下,决定不白费力气了。 这时,伴随着一声怒吼,红姐有如猛虎下山冲了过来,挥动大铁锤将大汉砸了个骨断筋折。她丢掉一柄铁锤,弯腰将我抱在了怀里,我注视着她的眼睛,看见里面全都是我的身影…… “来!喝酒!!” 海中瑞大喝一声,举起海碗一饮而尽,眼角闪现的泪光同时消失。耿清明默默喝干了碗中酒,接着又倒了两碗,海中瑞再次一口喝干,接着讲述: 拥有回忆是上苍对人类的一种惩罚,越不愿意回想的事情越像附骨之疽般追随着你,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的情景始终有如眼前正在发生…… 红姐胸口透体露出了一截刀尖,她身子一滞,张嘴吐了口鲜血。我感觉到心房一阵剧痛,随即没有了感觉,我知道那是因为痛苦到了极致。 时间好像缓慢了无数倍,我们相拥着一起缓缓地朝着地上倒去,缓缓地,缓缓地,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我感觉到红姐的身子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柔软,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面除了我,还有浓重的悲伤和眷恋。 一股怜爱涌上心头,它强烈,狂暴,有如猛兽冲击着樊笼,我突然能动了,身子一扭坐在地上。我轻轻地将红姐抱在了怀里,脑海中只闪现着一念头,不能让她再受到丝毫的伤害。 刀锋映照着火光斜砍而来,我不慌不忙伸指一点,凌空点中了对方的死穴。 一道风声响起,背后有人偷袭于我,不用回头看,我回指一点解决了来敌。 眼中的惊喜难以掩饰生命的消逝,红姐又吐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救……我爹……” 我说:“我发誓,我要将你的仇人全部杀光。” 神情舒展开来,仿佛沐浴着朝阳的向日葵,红姐最后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223章天下第一巡捕传(7) 我将红姐的身子靠在一棵树干上,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履行誓言。 我一个箭步来到孙老爹身旁,夺下一把砍来的钢刀,手腕抖动结果了那两名围杀他的官兵。闪动身形,我从正在狼狈不堪满地打滚的那个叫做牛犄角的娃娃身旁掠过,待到追杀他的官兵手捂喉咙轰然倒地,在牛犄角惊异的眼神中,我已经又斩杀了六位敌兵。 是红姐用爱和生命帮助我挣脱了桎梏和枷锁,我终于一举突破了归元功六层瓶颈。在我眼中,对手动作缓慢,招式破绽百出,我仿佛游走于花丛中轻歌曼舞,所经之处一刀一命,绝无例外。 我心中平静无波,完全沉浸于那种奇妙的境界里,我终于知道归元功为什么仅仅流传下来六层功法的原因了。因为那是一道门坎,介于平庸和神奇之间的门坎,踏上了第七层意味着质的飞跃,意味着开辟了一个崭新的天地,意味着真正踏入了武道之中,这种玄功原本就属于不传之秘。 一战终了,我放眼望去,只见山谷中尸横遍野,满目血腥,孙老爹和那些残存的乡亲们无不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形同看见了鬼魅。 此役,康都城二百多名官兵无一幸免,孙家寨百姓幸存了二十六人。 当夜,乡亲们放火焚烧了那个山谷,搬进了另一个隐秘的山谷中。亲人们的遗体都被埋葬在了那里,我守在红姐坟墓前打坐,片刻都不离开。 孙老爹每天都会来坟前呆坐上很长时间,他很少说话,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精气神已经遗失殆尽。不过我知道当拿起刀枪以后,他将会化身为复仇的死神,直至灭亡。 世上有很多事情根本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因此我没有阻止他。 起义的前一天,孙老爹领着全体乡亲们来到墓地,齐齐地跪倒在我面前。 我知道他们的意图,因此没有犹豫,点头应承了下来。 孙家寨的血脉将会仅剩下一女四男,而我将成为他们的庇护者。 孙老爹当众宣布了二条祖训:一,孙家寨的子孙世世代代严禁迁徙出朝天城。二,孙家寨的子孙世世代代严禁习武。 牛犄角的娃娃跳起来,高喊要参加起义,要为死去的爹娘报仇。 孙老爹满面怒容,厉声喝道,废他一条腿。 那位对红姐有意思的汉子双眼注血,扑过去抬手就是一刀…… 为红姐守坟百日后,我一个人出山打探消息。 那时的康都城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秩序。我潜入城中打探到,起义军攻克康都城后,城主领着残兵逃到了宁武城,随即纠集附近几座城池的官兵大举反扑,起义军遭受重创,未及一个月起义即宣告失败。 我没有再接着打探下去,既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既然没有一人回归驻地,那么也就没有打探的必要了。 当夜,我潜进了康都城主府,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随后,我马不停蹄赶到了宁武城…… 我带着孩童们回到了朝天城,我哥见着我就抱住不撒手。他说吴三狗家说到做到,他如今已经成为了公家人,在内务省里当一名花匠。他还说以后我什么也不用干,他会养我。 经过了湘赣之地的遭遇,还能有什么事情心里装不下,看不淡?把孩童们安排好后,我即报名加入了巡察使,成为了一名巡捕。 故事讲完了,二人又干了一碗酒,海中瑞笑道:“我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你竟然不觉着厌烦,耿兄,好涵养。” “我不插话,是因为怕你刺我。”耿清明笑着说道:“不过,有些话不能不问,这就是你至今未成家的原因吗?” “谁说我没有成家?十八年前我就结束了单身汉的生活。” “像你这样的人杰,甭想守身如玉,等到某一天桃花运来了,只怕你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仿佛造化安排的一个恶作剧,耿清明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竟然一语成谶。待到后来他被那两个天下间最聪明的女人捉回朝天城,迫其充当月老配鸳鸯的时候,他恍然想起今天这番话,不由得懊恼地扇了自己几记耳光。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耿清明问起了那几个孩子的情况,海中瑞答道: “我哥将我们老海家的衣钵传给了他们,真没想到他们很有做生意的头脑,现在已经开了好几个大蔬菜批发行。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要是我爷爷泉下有知,只怕会臊得在棺材里翻个身子趴着睡。” “孙家的子孙如今已经繁衍超过了二十人。牛犄角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是脑袋灵光了,他现在是孙家家主。那个女孩子则成为了我嫂子,呵呵,如果没有她,我哥可能得打一辈子光棍。” “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二人哈哈大笑,又共饮了一碗。 “丈夫行事无憾无悔,有一件事情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你为好。”耿清明盯着海中瑞的双眼说道:“你知道那个起义军领袖陈自成的真实身份吗?” 海中瑞神色一凌,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什么身份?” “这原本是宗门的一个秘密,今日我已身为重犯,可不用遵守缄默条例。”耿清明讲述道:“缥缈宗当代宗主凌云致出自缥缈宗第一大势力凌氏家族,凌氏家族中人皆乃叫嚣收复湘赣之地的狂热份子。那凌云致有一个弟弟名叫凌云霄,成年后即不知所踪。” “谜团直到五年前才解开,宗门渗透进缥缈宗的情报人员打探到,那个凌云霄化名陈自成,一直潜伏于湘赣之地发动武装起义,其信徒成千上万,已经形成了一股很大的势力。” “宗门宗安部遂搜集情报,于三年前进行了一次秘密抓捕工作。当时,抓捕行动由供奉殿近百名供奉,以及我们稽查司一千名精锐联合展开。我们调动了当地驻军五万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团团包围了其藏身之处---湘阴地界的牛头山,随后划分为二十个小队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那天深夜,一支搜索小队遇袭发出了信号钻云箭,我急忙赶到了事发地点,不过间隔了一盏茶时间,敌人已经冲破封锁不知所踪。据目击者说,敌人来势如风,未出十息就将五名供奉和五十名稽查斩落马下,上千名兵丁随即溃败,而敌人不过仅仅二十余骑。从那以后,凌云霄行踪神龙不见首尾,宗安部始终拿他没有办法。” 海中瑞拍案道:“我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没有杀他的理由。如今终于如愿了,我必要找到他作个了断。” 耿清明面现忧虑道:“牛头山一役可知那凌云霄身边必定追随了不少凌氏家族的高手,想要对付他绝非易事,你计划何时动身?” “我感觉着武学瓶颈有所松动,待到再上一层境界再去寻他。” “希望届时我已经为弟兄们报了仇,正可助你一臂之力。” 二人相视一笑,两只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 224章 法场生变笑惊魂(1)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八月十四,日值岁破,诸事不宜。 乱石滩位于朝天城东北角,地势低洼,遍地堆叠着武夷山脉山洪爆发淤积下来的山石,有如犬牙般参差,因此而得名。这里荒凉冷寂,仿佛诅咒之地,故朝天宗建都后即将刑场设在于此。 千年来沧海桑田,乱石滩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今,刑场周圈旗帜飘扬,酒家林立,商业气息竟然不弱于繁华的朝阳街。不过同旁处不同,平日这里并不开门做生意,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仿佛鬼市般透露着阴森和诡异。 唯独到了每个月十四号宗门行刑的日子,这里仿佛从酣睡中醒来尽情狂欢。为了一声惊悚的尖叫,一阵窒息的心悸,追求感官刺激的人们蜂拥而至,场面好似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般火爆。 日头刚刚露出了半张脸,老乞丐洪二十一手心攥着一张千两银票,一路小跑来到了乱石滩。 扫视两眼,找到了最佳狙击地点,他上前推门进了一间酒楼,抬手将银票拍在店小二脑门上,大喊道:“把最好,最贵的菜肴给老子满满摆一桌子,再来上五坛子最好,最贵的美酒。记着,巳时三刻前上桌子,别耽误老子办正事。” 店小二捧着银票,双腿打着哆嗦找掌柜的去了。老乞丐抬腿上了二楼,在临窗的桌子旁坐下,瞅了瞅楼外,点了点头。这里离行刑之地距离仅有十来丈,而且视野宽阔便于出手,绝对是防止他人劫法场,又方便自己劫法场的最佳位置。 “叶传奇你个小兔崽子,今儿定要让你栽个大跟头,以泄老子心头这口鸟气,呵呵!” 低声嘀咕着,老乞丐心情大好,一拍桌子喊道:“小二,先给老子来一坛子最好,最贵的美酒,再上一碟子鸡屁股。” 前天,老杀手铁裂天找到他,刚刚揭穿了叶传奇的企图,老乞丐就蹦起来了,二人二话不说,一口气撒丫子跑到黑岩岭,于草窝里蹲了两天两夜。今儿一大早,老杀手给他张银票,让他先来占据有利地形,老杀手则负责将囚车安全地护送到法场。 这两天来,虽然日晒雨淋非常辛苦,但是两位老人家斗志昂扬,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动不动就相对咧嘴傻笑个没完没了,好像返老还童回到了当年懵懂未经事的傻小子时光。 时辰刚到巳时,乱石滩里已经人头涌动,挤得满腾腾的。 脸上糊着膏药,叶传奇顺着人流缓缓朝前挪动,他左手握着一把水晶瓜子,右手拿着一块儿桂花糕,不时交叉着磕磕,啃啃。 不过,物质生活的充足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他愁眉不展,始终在思考着一个比活着还是死去更重要的难题。自从那位娘的脑袋暂时保住了,叶传奇就开始孜孜不倦地研究之,脑袋从来未曾闲歇下来,已经吃得饱睡不好两天了,可是始终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唉!可咋办啊?今儿已经十四了,明儿就八月十五了,清涟还在等着回信儿呢,可是韩江脾气大性子拗,纵使将她骗去了,只怕一见面就会掉头走掉……唉!如何才能左拥右抱二婵娟,和谐共享一家亲呢?这可真是个问题 神情恍惚中,不小心被瓜子皮卡住了嗓子,叶传奇急忙弯腰折腾半晌方才没事了。他又从袖袋里取出两个咸鸭蛋,剥开吃了。味道好极了,舔了舔手指上黄澄澄的的蛋油,他喃喃道,“赵虎这狗东西其实人还蛮不赖的。” 挨一巴掌仇人不共戴天,吃个甜枣亲爹大爱无疆,前天晚上,叶传奇**地回到了天闲门,赵虎已经恭候多时了,并带来了好多好多的礼物。 赵虎一改往日的颓废,神情振奋仿佛发了情的小老虎。他说他如今已经成为了叶胖子叶督察的心腹,青云直上只在朝夕。他还说他对叶传奇的感激之情有如长江泛滥,这辈子和下辈子衔草结环都报答不完。 不过吧嗒吧嗒嘴,就接一连二地送礼,这人也太客气了,叶传奇对赵虎的印象大为改观。二人推心置腹地套了一番交情后,叶传奇提出请赵虎帮个忙,安排一下八月十五去死囚牢里看望看望孙二娘。 赵虎一拍胸脯答应了下来,不过随即醒悟,怪叫一声埋怨道;“啊!奇哥!!你不要戏耍小弟了,这人十四就没了,你让小弟到哪里给你找活人去?” 叶传奇咧嘴笑了,轻松说:“你去安排就是了,呵呵,别人办不成的大事儿,在哥哥我眼里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已。” 赵虎惊悚地注视着他,突然跪倒在地高呼大哥,死皮赖脸结为了异姓兄弟…… 恍惚间感觉到眼前有几张脸晃动,叶传奇还未来得及定睛看清,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原来是赏金猎人郝剑和柴刀,叶传奇大吃一惊,摸了摸脸上的膏药,心虚地问道:“二位哥哥,你们咋就认出小弟了?” 柴刀笑嘻嘻道:“若是连你这简单的障眼法都看不透,我们还当个屁的赏金猎人啊。” 郝剑说道:“小兄弟,我们正在分头找你呢。” 叶传奇结结巴巴道:“郝大哥,那事儿……那事儿我已经另请高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郝剑和柴刀长出了一口气,郝剑说道:“小兄弟,说来惭愧,我们商量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好办法。不过,小兄弟你的事儿不能不管,我们达成了共识,等一会儿我们会尽所能地制造些混乱,以帮助小兄弟脱险。” 看那二人面容憔悴,眼珠子通红,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叶传奇非常感动。三人打了一会儿屁,叶传奇请教起关于易容的问题。 郝剑说道:“当世易容鉴定之术已趋完善,最佳易容方式还得是笨办法---当属蒙面。” 柴刀说:“就是,就是,你知道朝天城里有这么一位破烂王吗?某一天他突然现身,每天蒙面捉刀收废品,引起好奇无数。诸葛门严查半年才搞到了他的画影图形,你猜怎么回事儿?嘿嘿,他长了一脸麻子。” 郝剑道:“小兄弟别听他胡说,那不过赏金猎人们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对于那些成了精的易容鉴定专家来说,纵使你蒙着面也会从你的眼睛,眉毛,额头皱纹等细节认出你是何人。因此此次逃出朝天城后,最好还是隐姓埋名避于偏僻地方为好。” 对于叶巧巧究竟如何搭救那位娘,叶传奇并不知道底细,因此只好含含糊糊地表达了谢意。闲聊了几句,郝,柴二人告辞而去联络其他人去了。 酒楼内,老乞丐盯着叶传奇眼神如刀,嘴里恨恨地嘀咕道:“小兔崽子,果真是要劫法场。哼!今儿要是让你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得逞了,老子索性就一头撞死在这乱石滩里得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225章 法场生变笑惊魂(2) 辰时,大队巡捕押着囚车,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乱石滩。 人马分散开来保持警戒,巡查司二品捕头庄英雄陪同着监斩官阎罗和判观恭领着一队供奉鱼贯进入了监斩棚。 每到每个月行刑的日子,为了防止有人劫法场,供奉殿都会抽调十二位供奉前来负责安保工作。今儿领头的这两位叶传奇并不陌生,正是在龙凤居同韩江耍盘子的黑白二老。 供奉们落了座,齐齐地闭目养神,以此来证明身份的高贵和神秘。阎罗于公案后坐下,开始闭目念经,副监斩官判观和庄英雄分坐于两旁。 法场上,一队巡捕打开囚车,如狼似虎般将死囚们拽将出来,一字排开杵倒于地。 为了便于管理和防止死囚越狱,死囚牢定期要给死囚们喂食化功丹,对于武功高强者则还要挑断筋脉废其武功。如今的他们一个个五花大绑,要穴被制,好像树墩子一样跪在地上难以动弹分毫。 十位皓首老叟走上前去,排着队逐一对囚犯们验明正身。果然同苟德贤说的一样,他们检查的异常仔细:揪揪头发掐掐脸皮,看看牙口把把脉门,抓抓裤裆挠挠脚心……每检查完一个,诸老纷纷在一份文书上署名为证,然后接着检查下一位。 孙二娘混杂其中,眼泪和鼻涕已经糊了一脸,娇柔的身子虽然难以动弹分毫,但是她的眼珠子始终在奋力地叽哩咕噜地乱转,期盼能够在人群中最后再看一眼那个牵挂的人…… 老杀手上了酒楼,一屁股坐在老乞丐身旁,拈掉几片粘在身上的草叶子,鲸吞了一碗酒,问道:“看见那个王八羔子没有?” “喏!脸上糊着两块儿****的那个。”老乞丐用手指了指,说道:“这小兔崽子刚才同两个赏金猎人鬼鬼祟祟嘀咕了一阵子,看来他叫了不少帮手。” “无妨。”老杀手坚决地一挥手,说道:“一会儿你听我号令,待他们动手后,你负责缠住那个绝世高手,我来对付那个王八羔子和赏金猎人们。等把他们制住了,我再去助你,哈哈!把他们都擒下后,咱们救起孙二娘就走,让朝天宗去收拾他们,哈哈!哈哈!” 老杀手向来面冷寡言,今日则兴奋地像是刚刚报了杀父夺妻的血海深仇。 “没问题。”老乞丐磨拳擦掌道:“上次让那小子钻进朝天城里追丢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同他较量一番。” 当美味佳肴刚刚端上桌子的时候,老神棍诸葛铁口手持着幌子,不紧不慢地登上了酒楼。 老乞丐讽刺道:“这老鬼掐着点儿就来了,莫不是真的能掐会算?” “铁大哥,您好,洪大哥,您好。”老神棍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恭恭敬敬地给二老每人孝敬了一只鸡大腿。 老乞丐狐疑地问道:“这老鬼今儿怎么转性了?” 老神棍笑眯眯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这半月来,小弟同愣子择邻而居,深受其影响,可谓受益不浅啊。” 铁,洪二老问起了愣子的境况,老神棍显然已经做好了功课,他将愣子的遭遇加以一番恰到好处的润色后讲了出来,最后感叹道:“呜呼哉!愣子这娃娃如此至情至性,至真至善,令小弟不由得想起了那位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郭靖郭大侠……” 老神棍没有吝惜吐沫星子,一举将郭靖郭大侠吹捧到了天上,立马将老乞丐哄得心花怒放。郭靖郭大侠的英雄事迹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流传甚广,其师正是丐帮历史上的一位帮主洪七公。洪七公一生行侠仗义,铲奸除恶,甚为老乞丐崇拜,因此他小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洪二十一。老神棍知道这个典故,故有此一说。 “不过,愣子的造化却远远不及矣!唉!”话峰一转,老神棍满面黯然,问道:“两位老哥,您们把愣子娘俩救出去后,准备如何安置?” “嗯,这个……”这几日一直在沉浸在复仇的喜悦中,并没有去想这种小事儿,老乞丐不由得语塞住了。 老杀手沉吟道:“把他们安置在岳州,给上几十万两银子做些小生意,如何?” “不妥,不妥。俗话说“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傍身”,小弟认为这事儿还得多合计合计……”老神棍捻须思索半晌,说道:“有了,不如老朽收他作关门弟子,教他些卜卦算命的本事,以后也能吃穿不愁……” “收他作关门弟子?”铁,洪二老大吃了一惊。 老神棍诸葛铁口在江湖上辈分之高,可谓身居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同其并肩者无不是这些老而不死的老怪物。愣子若是真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一个弱智少年,朝天宗的看门卒,他娘还是个ji女,杀人犯,正跪在那个等着身首异处呢,然后,蹭地一下子就同各大门派宗主辈分平起平坐了,这样的事情有人敢相信吗? “可是愣子没有那股子机灵劲儿,只怕他学不来,这该如何是好?”老神棍满面愁云,半晌猛地云开雾散,击掌道:“哎,有了,铁大哥,不如你收做他作关门弟子算了,到时候一剑在手,看谁还敢欺负他?” “嘿嘿,嘿嘿。”老杀手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老乞丐,嘿嘿笑着摇头道:“杀手之道更不适合愣子,你还是找别人吧。” “也是,也是,”老神棍扭头对老乞丐道:“洪大哥……” “我呸!你个老不死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为了哄老子往里跳,老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做梦都别想。”眼珠子瞪得像酒盅一般大,老乞丐好像要吃人。 “嘿嘿,别把话说死,您再想想。”抹把老脸,老神棍陪笑道:“您想啊,若是您能再培养出一个郭大侠来,那江湖上一提起您,那不得都挑起大拇指……” “就凭愣子那脑袋,还想再培养一个郭大侠?嘿嘿,你不要蛊惑老子,老子送你两个字---休想。” “这样吧,”老神棍老脸一绷,肃穆道:“老朽也不置身事外,只要你收下愣子,老朽承诺诸葛门将会倾宗之力相助愣子一次,如何?” 此言一出,铁,洪二老再次大吃了一惊。诸葛门位列天下四大派之首,财力和实力仅弱于三大统治宗门,若是让老神棍这个承诺流传到江湖上,愣子必将成为无人敢惹的存在。 “老鬼你真大方。”老杀手摇头叹息道:“唉!罢了,老子也不能小气。老子答应了,承诺索命门也将以倾宗之力相助愣子一次,老叫花子,你好好想一想吧。” “够狠,够绝。”老乞丐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想了想,斩钉截铁地摇摇脑袋:“老子早就退出江湖了,受不了那份儿罪,更丢不起这张老脸。你们想让老子答应也可以,除非朽木发芽,铁树开花。” 226 刑场生变笑惊魂(3) 酒楼斜对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鸡婆趴在车窗上,望着监斩棚愤愤道:“又是白神掌,黑铁拳这二个死鬼,老娘对付不了,供奉们都交给你了,其他人老娘对付。” 龟gong没有睁眼,微微颔首一下。 转眼望着叶传奇,鸡婆恨恨道:“混账东西,放个屁就没影子了,害得小涟儿这两天急的像火烧屁股似的……” “娘了个脚,这两天谣言传的满天飞,小涟儿的清誉算是毁在这混账手里了。娘的,老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他扔在马厩里,唉!老娘当初真该一把拧断他的脖子……” “咯咯,咯咯,小涟儿这一手漂亮,帮他救了他娘,变相地等于有了一个人质,看这混账以后还敢不老实……” 鸡婆碎碎叨叨过着嘴瘾,龟gong早已经习惯了,好像睡得很香很香。 监斩官阎罗今年五十有九,他加入内务省的第一天,上峰看到他的名字展颜一笑,当即将他分配到了刑部监斩科。仅仅用了五年时间,他就成为了监斩科的头儿,一直至今。 阎罗明白其中的缘由,监斩科只有五人,除去副监斩官判观,还有三个科员,一个叫牛涛,一个叫马冕,一个叫吴常。 人若是一辈子只干一件事情,那么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干,最终总会干出些名堂来。阎罗监斩了一辈子,自然干出了名堂。他坐到公案后就开始闭目念经,先默念了《往生咒》二十一遍,接着开始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当念到“若未来世中,有男子女人至生死时,汝莫退是愿,总令解脱,永得安乐”这一句时,他睁开了眼睛。 今儿生意冷清,不过才砍三十八个脑袋,凭阎罗的经验判断,此时睁开眼睛将恰好看到科员牛涛将验明正身文书搁置在公案上,这是几十年练就的本事,以前无数次都没有出现过差错。 不过今儿错了,验明正身竟然还没有验完,看来此次必有异常情况发生,阎罗肯定地告诉自己。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牛涛方将把文书呈报上来,阎罗急忙接过来逐一翻看。这些文书上著有死囚的资料,验明正身的结论,以及公证人的签名,翻看过半,他突然停下了,细细地看了看,然后嘎嘎地笑了。 副手判观不明所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阎罗诡秘道:“先卖个关子,一会儿给你个惊喜。” “乓,乓,乓。”追魂炮响了,阎罗正襟端坐,运气从钩笔架上取下一只朱笔沾上朱砂,按顺序取过一块儿勾魂牌,将其上囚犯的名字一勾,左手将其交给牛涛,右手将朱笔信手抛于地上。接着是第二块儿,第三块儿…… 这个程序已经执行了几十年,哪怕把脑袋忘带了也不会出错,阎罗一口气勾决了三十七块儿,唯独剩下一块儿之时,蓦然罢手。 牛涛捧着勾魂牌,马冕核查情况,一经核清,吴常即抽出缚于死囚身后的亡命牌弃于一旁。刽子手手执着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小徒弟紧紧跟随于后。小徒弟伸手揪住死囚的发髻一拽,刀光闪过,鲜血喷溅,人头落地……这五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端的是干净利索。 紧张的吁气声,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看着身旁那些人一张张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面孔,叶传奇不屑地笑了,对于死人堆里睡过觉,血泡子里洗过澡的他来说,这不过吓唬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突然,他心中一动,猛地想到了一个奇思妙想:“对啊!恐惧,恐惧能令人六神无主,乖乖地束手就擒。韩江啊!韩江,小宝贝看你如何逃得出为夫的魔爪?” 困扰自己的难题终于解开了,叶传奇兴奋异常,忍不住地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惊叫声密布的刑场中突然响起了痛快淋漓的哈哈大笑,这个突兀的,反常的,诡异的现象顿时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正在抡圆了胳膊挥刀的刽子手心头一哆嗦,鬼头刀当下脱手而去,呼啸声中扎在了一家酒楼的牌匾上嗡嗡作响; 正在举杯饮酒的老杀手手一哆嗦将杯中酒倒在了脸上,顾不得擦把脸,老人家就弹簧般跃到了窗户旁,兴奋道:“放信号了,王八羔子要动手了。”老乞丐如影随至,二人齐齐地释放出咄咄杀气直逼刑场; 正在酣睡的****猛地睁开眼睛,一股雄浑的气势透出车厢直逼刑场; 感应到杀气重重,正在巍然伫立于围观百姓身前保持警戒的巡捕海中瑞腰畔钢刀骤然出鞘,身影伴随着刀光一闪,就已经将刀锋押在了罪魁祸首叶传奇的脖颈子上; 正在闭眼养神的白,黑二老齐齐地睁开双眼,大喝一声“有杀气”,就有如鹰隼般飞身而起,分头扑向酒楼和马车。其余的供奉们纷纷飞身而起,分作两队紧紧跟随…… 当时,叶逍遥和韩江二人皆身处于乱石滩,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二人的反应并不相同。 看到飞向酒楼的那六道身影还在半空中就有如雏鸟折翅瞬间一起跌落尘埃,看到飞向马车的那六道人影已经贴到了车厢上,才有如排队领赏般逐一仆倒,叶逍遥跳起身来,惊叫道:“我靠!难道他们俩真有一腿?” 至于韩江则将樱桃小嘴咧成了血盆大口,久久难以闭合。她知道那白,黑二老的功夫并不在自己之下,却居然连绝世高手一指头都接不下来,心高气傲的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斤两,心里顿时变得哇凉哇凉的。 酒楼内和马车中的反应也不一样。 酒楼内,铁,洪二老齐声道:“王八羔子(小兔崽子)的帮手藏在马车里。” 老神棍则摇摇头,不紧不慢道:“都快被分尸了才出手,世上除了老乌龟,还会有何人?” “他来掺和什么?难道他也是王八羔子(小兔崽子)请来的帮手?”铁,洪二老对视一眼,齐齐地变了脸色。 马车内,鸡婆扑进****怀里,惊慌失措地问道:“居然还有两位绝世高手?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秃顶冒冷汗了,龟gong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别怕,别怕……敌我不明,以不变应万变。” 227 刑场生变笑惊魂(4) 第一波反应快如电光火石,巡捕和黎民百姓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皆呆立当场望着那堆成了两堆的供奉们发傻。 这时,混杂于人群中的郝剑,柴刀等那帮子赏金猎人们开始嚎叫起来:“不好了,供奉大人都被杀了,快快逃命啊!” “不好了,绝世高手杀人像杀鸡一样,想活命的快跑啊!” …… 于是,第二波反应来了:巡捕们纷纷使出泥鳅功钻进了人群中;百姓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呼啦!”一声四散奔逃;工作至今大大小小共计遭遇六次劫法场事件,知道有一个地方最安全,监斩官阎罗低脑袋就钻进了公案底下,副监斩官判观追随领导随后而至…… 捕头庄英雄虎跳而起,拔刀出鞘,使了招金鸡独立站于当场,高声大喝了一声“呔!”,然后就有如磬石般巍然不动了。他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有如竖起了一面大旗,诸多有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往何处逃命的巡捕们纷纷围聚过来,有如蚁聚蜂攒般叠成了罗汉; 十息后,空旷的法场上,除去有如树墩子一般的死囚们,密集散落一地的鞋袜,帽子,以及几十条裤子,就仅残存着有如青松般挺拔的海中瑞和有如打摆子般瑟索的叶传奇。 “收拾供奉像碾死蚂蚁般一指头一个,傻子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从刚才的感应判断竟然有三位,娘的,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绝世高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手中钢刀稳如山,心中骂娘发牢骚,海中瑞静静地立于当场,等待着事态进一步发展。可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法场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嗯?怎么回事儿?” 纵使海中瑞精明睿智,一时间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他注视着叶传奇,冷冷道:“说,怎么回事儿?” 叶传奇战战兢兢道:“我……我不知……知道,我……” “你为何大笑?” “我……我做白日梦……梦见……娶媳妇了……” “在这种场合,你怎么笑得出来?” “我……我一时间……猪油蒙了心……” 对于这种无耻小人,海中瑞当然不会忘记,可是细细地观察对方的神色,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种人怎么可能同三位高人扯上关系?谁又规定了刑场上不能开怀大笑?没有证据自然不能恣意抓人,但是又不能不防……” 思及于此,向来秉公执法的海中瑞收刀入鞘的同时,伸手扣住了叶传奇的脉门。 “走。” 海中瑞拽着叶传奇来到了一堆供奉前,静候片刻,依旧没有异常情况发生。海中瑞果断出手,接连击出了六拳。六位供奉各自身受一拳,当即吐了口血,纷纷爬了起来。 酒楼内,老神棍点头赞道:“有见识,有魄力,功夫也不弱,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巡捕吧?” 老杀手冷哼一声未答话。 老乞丐盯着海中瑞,眼睛像烈日一样灼热。 老神棍笑呵呵道:“呵呵,朝天宗明珠蒙尘,呵呵,铁大哥向来一击不中即羞于出手,呵呵,他是我诸葛门的了。” 老乞丐嚷嚷道:“凭什么就是你诸葛门的人了?” 老神棍笑道:“凭我们诸葛门的财力,嘿嘿,谁愿意去当叫花子?” “嘿嘿。”老杀手呲牙乐了:“这小子又臭又硬,只怕你狗咬刺猬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老神棍也呲牙笑了:“除去财力,我们诸葛门最不缺的还有谋略,嘿嘿。” 当夜,他老人家就责令诸葛门详查海中瑞的身份背景,制定完善计划,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其转投诸葛门。 海中瑞依葫芦画瓢,又将另一堆儿供奉们解开了穴道。 被绝世高手制住穴道,想要解穴绝非易事,而且值此危机时刻,果断施重手,以轻微的伤势为代价得以摆脱困境,这一点原本无可厚非。可是,谁愿意直面绝世高手?那同送死有区别吗?还不如继续在地上趴着呢,多事啊!多事。 白,黑二老目光幽怨地看了海中瑞一眼,然后对视了一眼。两位老人家交情不浅,心意相通,当下达成统一意见,遂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转身就走。其余的供奉们心知肚明,纷纷效仿。 一行人垂死挣扎回到了监斩棚,然后齐齐地盘坐闭目养伤。他们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立场:已经身负重伤,无力再战了,绝世高手你们爱救谁救谁,爱杀谁杀谁,就当我们是空气。 看着这些无赖如此做戏,知道此次事件的罪名最终很可能会落到自己的脑袋上,海中瑞淡然一笑。自从当初立下捍卫朝天法纪,维护百姓安宁这一宏志,他就早已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仕途轻如羽,人情薄如纱,不会因为打击而退缩,不会因为挫折而沉沦,奸邪小丑不足以乱心,富贵强权绝难以夺志,绝世高手又何妨?又何惧?”心中充满了斗志,海中瑞高声喝道:“监斩官大人,行刑继续否?请指示。” 正趴在公案底下,竖着耳朵倾听的阎罗嘿嘿笑了笑,低声对身旁的判观说:“别吭声,别吭声。嘿嘿,世上还真有这种不怕死的二不愣,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 判观频频颔首表示赞同。 接连喊了几嗓子,未得不到答复,海中瑞只得向庄英雄请示。庄英雄武学基本功扎实,始终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纹丝不动,他暴喝一声答复道:“你说呢?” 不愧为巡查司精英,这句话回答的确实漂亮。其中一层意思是说给海中瑞和其他同仁听的,意思是:“那还用说吗?” 还有一层意思是说给绝世高手听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是他的决定,冤有头债有主,勿要怪罪小人则个。” 海中瑞没有计较,凛然道:“属下认为应该继续行刑。” “咳!”庄英雄咳嗽一声权当答复。 海中瑞鄙夷地摇摇头,放眼寻找刽子手没有找到,放嗓子喊了几声也无人回答。无奈,他只得又请示道:“庄捕头,刽子手下落不明,这该如何是好?” 脑海中迸发出智慧的火花,庄英雄喝道:“你!” “遵命。” 海中瑞拽着叶传奇大步来到酒楼前,飞身从牌匾上拔下了鬼头刀。仿佛惨遭狂风蹂躏的一束茅草,叶传奇逆来顺受之。 228章刑场生变笑惊魂(5) 回到法场中间,海中瑞高声求援:“哪位同仁助我一臂之力?” 耿直之人的人缘如何,至此一目了然,所有巡捕齐齐地开始蹲下身子系鞋带儿。 海中瑞叹息一声,扭头对叶传奇道:“你来助我执首。” 叶传奇瞠目结舌道:“我?” 海中瑞客气道:“协助执法人员执法是每一个朝天百姓的光荣职责,多谢。” 执首就是拽住死囚的发髻以便于斩首,正常人谁会做这种事情?叶传奇原本不想答应,不过看到海中瑞面容平静,眼神诚挚,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无法拒绝,犹豫半晌只好颔首道:“好吧。” 凝神运起全身功力,步伐坚定地踱到那个死囚身后,海中瑞转头望了望那间酒楼和那辆马车,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 刚才就是在斩杀这个死囚的时候发生了骚乱,是因为这个叶传奇突然大笑引得绝世高手一时紧张?不,不会,那可是绝世高手哟!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绝世高手打算搭救的就是这个死囚……可是为什么随后却没有动静了呢? 海中瑞百思不得其解。 刽子手行刑一般都是双手执刀,海中瑞则是单手执刀,而且还是左手,他的右手则自然地垂于腰畔。捍卫朝天法纪和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两点并不矛盾,当绝世高手冒然发难的时候,这只右手就将派上用场。 鬼头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斩落下来,因为过于专注,太阳穴怦怦直跳,因为有些紧张,手心里攥满了冷汗……并没有发难……依旧没有发难……现在发难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并不是要搭救这个死囚…… 正当海中瑞心神放松下来的时候,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突然,正在执首的叶传奇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分两头,卖个关子。 天闲门,叶老实吃饱喝足了,背着手踱回了门房。狗子趴在从前属于愣子的工作岗位上睡得正香,叶老实问道,狗子,你咋不去吃饭?狗子哼哼道,不饿。叶老实说,年轻人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饿坏了。狗子哼了一声,就再没有了动静。 这孩子,连饭都懒得吃,也就只能看个门了,唉!叶老实黯然摇摇头,转身进了内室。 沏了一杯茶,叶老实取出手抄本《红楼梦》翻看起来。 这本书的作者名叫曹雪芹,天谴之后不务正业,写什么劳什子的书啊!乱世文章不值钱,据说其贫困潦倒,晚景凄惨,不过这本书写的确实很好,叶老实百读不厌。 当翻看到“中乡魁宝玉却尘缘”这段时,叶老实一改往日眼角含泪,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逆子奸懒馋华,一身毛病,以前咋看咋觉得不顺眼,不过近些日子来,印象已经改观了不少。尤其在孙二娘这件事情上,混小子做的不错,非常不错,希望他以后能像贾宝玉一样,彻底同以前的陋习告别,改邪归正……” 叶老实抿了口茶,起身来到窗前,歪脖子看了看日头。 估摸行刑已经差不多了,孙二娘不会有事儿吧?想到这儿,他坚决地摇摇头。 在逆子说出叶巧巧名字的那一刹那,他就坚信孙二娘已经没事儿了。他知道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人能够救得了孙二娘,那么那个人必定就是叶巧巧,作为叶氏家族的一员,他深知叶巧巧的厉害…… 这时,敏锐的耳朵听到有人进了门房,问起了叶传奇的事情,叶老实急忙身子一闪来到门口,推开房门一看,只见狗子身前站着一位衣冠楚楚,年近三旬的汉子。 叶老实瞪眼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汉子点头哈腰道:“在下是诸葛门诸葛传媒的执笔,特来了解了解你们这儿叶传奇的情况。” 叶老实吹胡子问道:“了解他干什么?” “您老不知道?”汉子暧昧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您老听说没听说过叶传奇和清涟仙子的传闻?” 这两天大街小巷就流传着这两个名字,尤其老朱,每天都要流着哈喇子把听来的污浊不堪的传闻重复好几遍,磨得耳朵里都生出老茧了,叶老实抠着耳朵说道:“你脑袋是不是有病?他不过一个看大门的,你以为他是贾宝玉啊,有可能吗?” “嘿嘿,这种可能的确耸人听闻,不过您老别忘了,我可是诸葛门的。”汉子笑眯眯地取出一张画影图形送到叶老实眼前,说道:“您老看,他是不是就是你们这儿的这个叶传奇?” 叶老实不看则已,一看当下惊讶地抹了抹眼睛。 “叶传奇,男,二十二岁,在这儿工作两年了,已婚,有俩娃,一男娃,一女娃……”真难为他老人家了,叶老实口若悬河地说了很多很多,汉子执笔全都记在了小本本上。 待到送走了汉子,叶老实吩咐狗子道:“以后再有人来打听,你就这样说。” 狗子像猫叫似地说道:“写纸上,挂门口。” 叶老实气得胡子飘起来了。 法场上,在执首之前,叶传奇低头瞅了眼那个死囚,感觉着有些眼熟,于是他猫腰多看了一眼,他可以肯定以前绝对见过这个人。 虽然思维方式有些二百五,不过脑子还是很够用的。“这人是谁呢?”一张张面孔仿佛翻书似地从脑海中掠过,叶传奇努力回忆着,回忆着…… 虽然那身子消瘦了一半儿,虽然那白胖脸蛋子变作了瘪面袋子,虽然那欠揍的表情换作了恐惧和绝望,但还是让叶传奇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当初设计贪墨了诛杀马蜂赏金的那个治安府核查科的白胖文员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任你机关算尽,不过得意一时,到头来终究噩梦一场,报应啊!报应!!难以压抑住心头的惊喜,叶传奇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心神松懈之时,招式用老之际,突然又来了那么一出,海中瑞只觉着心头一紧,鬼头刀险些脱手而飞。所幸其反应神速,武功高绝,有如悬崖勒马般及时调正了刀锋,刀过头落,倒也干净利索。 “走神了!哈哈!抱歉,抱歉,哈哈!”尽管捂住了嘴,却依旧捂不住喜悦的大笑,叶传奇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海中瑞面无表情,冷冷道:“下一个。” 229章 刑场生变笑惊魂(6) 勾魂牌跌落了一地,牛涛和马冕已经杳如黄鹤,相比于正式的斩首程序,现在可谓嘎巴溜丢脆。叶传奇精神百倍,手脚麻利,蹦过去一手抽出亡命牌,一手揪住死囚的发髻一拽,海中瑞手起刀落,即完活一个,接着下一个…… 只见现场人头乱滚,鲜血四溅,二人闪动身形,有如砍瓜切菜般一路斩杀过去。见到此情此景,酒楼里和远处扒着墙角张望的人们皆忍不住地大声喝起彩来,郝剑和柴刀那一帮子赏金猎人们则混迹其中,皆莫名其妙地挠起了脑袋。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直到轮到了孙二娘…… 孙二娘跪坐于地,耷拉着脑袋,长发遮面,人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因为惯性手掌已经抓住了亡命牌,叶传奇惊叫一声,猛地撒开了手;因为惯性手中刀晃了一下,海中瑞收刀而立,狐疑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累得手腕子麻了,歇歇,暂且歇歇……” 一边揉着手腕子,叶传奇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传奇演绎中的桥段还不出现等待何时?,再不出现脑袋可就真就要落地了,落地可就长不回去了。人呢?人呢?难道塞马了?难道那些绝世高手就是叶巧巧派来的?娘的,不该出手的时候瞎掺乎,该出手的时候却没了影子,这也太没有责任心了吧?” 看着这货火烧屁股的模样,海中瑞心中疑窦突生,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刀下的这个死囚正是引起引起这场骚乱的关键。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海中瑞没有再犹豫,当下运起全身功力,鬼头刀化作一道寒光直斩而下…… 他这个举动突兀,迅捷,吓得叶传奇魂飞魄散,惊声大喊:“救命!救命!!” 绝世高手的眼光都不是白给的,没一位敢小瞧这个小巡捕。当时,老杀手手按着裂天剑,老乞丐拎着菜盘子,龟gong手中扣着三枚铜钱,三人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怠慢。 可是未料到连亡命牌都未拔,那个巡捕就蓦然出刀,三位老人家神色大变,也顾不得谁先动手,以不变应万变了,老杀手当下拔出裂天剑就要劈出,老乞丐当下抬手就要甩出菜盘子,龟gong当下甩手就要打出铜钱…… 说时迟那时快,一经感应到绝世高手的咄咄杀气,海中瑞那只垂于腰畔的右手突然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刀,顺势搭在了孙二娘的脖子上,左手的鬼头刀则摆头横削搭在了叶传奇的脖子上。 这一手大大地出乎了三老的意料,刀已经押在脖子上了,纵使神仙出手也相救不及了,投鼠忌器,还不收手等待何时?所幸三老神功通神,虽然有些狼狈:老杀手闪电般伸出另一只手,以双手握剑的姿势方止住了那裂天一剑;老乞丐鬼魅般前行二步,合身抱住了菜盘子;龟gong手指奋力下压,铜钱激射入地而没。 感应到三股霸道的气势一触及收,海中瑞暗暗松了口气。做到了,自己做到了,无人可以凌驾于法纪之上,哪怕是绝世高手那又如何?无论今后会遇到多少凄风苦雨,自己将永远恪守着心中的诺言,此生无憾无悔。 身子稳若泰山,信念坚如玄铁,他伫立当场,有如神祇般令人不敢直视。 酒楼内,老神棍啧啧赞道:“未动而先谋,谋夺先机,动挟风雷,一举令三大绝世高手吃瘪,真乃不世之才也,好娃娃,好娃娃。” 老杀手训斥道:“别说风凉话,快想个办法。”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老朽又不是神仙,难道喊一声刀下留人,就化解了不成?” 老神棍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尖厉的大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海中瑞回头一看,当即收刀退于一旁。 叶传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哽咽道:“娘的……怎么才来?” 阎罗扒拉开挡在身前的众巡捕,龙行虎步踱到了前排,稳稳站定,挺胸昂首,朗声颂曰:“诸位朝天百姓,诸位乡亲父老,上天有好生之德……” 说到这儿的时候,难以压抑激动的心情,他只好停下喘了几口粗气。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主角,除去两个场合,丧礼和刑场,阎罗监斩一生,其心境失落可想而知。不过今天则大为不同,万众瞩目集于一身,高光眩目一时无两,尤其还有绝世高手于一旁作陪衬,荣幸之至,此生无憾矣! “一生落寞静旁观,头落如雨十余万,今朝万众瞻吾首,不羡鸳鸯不羡仙。”阎罗感慨大发赋诗一首后,方道明了原委。 原来那十位专业人士在验明正身的过程中,发现孙二娘竟然怀有身孕四个月。朝天宗律法规定,死囚怀有身孕当暂缓行刑,待产后满百日再予以执行,因此当时阎罗只勾决了三十七人,唯独放过了孙二娘那块儿勾魂牌。 阎罗原本计划打造一个氛围:头如土豆乱滚加以点缀,血似泼墨飘飞予以烘托,一支娇柔的女人花独自绽放,万千狐疑的目光汇聚而来,自己挺身闪亮登场…… 可是没料到突生异变,他钻进公案下就把这码事儿忘到脑后了。待到海中瑞动手行刑,听着喝彩声如潮,好奇心作祟,阎罗按耐不住就悄悄地钻了出来,踮着脚尖这么一看,当下老泪横流,喃喃道:“余枉活一生,直至今日方体会到观斩的美感。” 待到海中瑞控制住局势,全场沉寂无声,阎罗纳闷之余,手搭凉棚这么一看,当下勃然变色,喃喃道:“吾才是主角,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阎罗急迫地问海中瑞:“哪个谁,你,想不想到刑部当一名刽子手?” 海中瑞断然摇摇头。 阎罗劝解道:“哎!你知不知你天赋异禀,乃万中无一的刽子手奇才?如果你不从事这个职业,实乃暴殄天物,你再考虑考虑,你再考虑考虑……” 海中瑞懒得废话,踹了一脚叶传奇的屁股,冷冷道:“下一个。” “是。”叶传奇欢快地答道。 马车缓缓而去,无人敢暗查其形迹。 酒楼内,老乞丐呆若木鸡,老杀手面色阴沉,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 老神棍风卷残云般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冷哼道:“哼!油水不进的东西,“想让老子答应也可以,除非朽木发芽,铁树开花。”怎么样?报应来了吧?呸!害得老子磨破了嘴皮子,装了半天孙子,呸!什么东西?” 说罢,他起身要走,老乞丐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子,瞪着眼睛恶狠狠道:“拿来,把紫金王八壳子给老子留下。还有你,玄铁破剑。哈哈哈哈!老子要把它们送给宝贝徒弟当见面礼。” 230章 水榭花都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叶传奇离开乱石滩的时候,顺手捡了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把腰刀,出了乱石滩,他已经化身为面蒙黑布,手捉腰刀的神秘人。 赶往水榭花都这一路上不太顺利,设立岗哨的巡捕们见着他如临大敌,赏金猎人们像苍蝇般围着他转圈儿,他动用了内务省腰牌方一一化解。 水榭花都在朝天城小有名气的原因,除了这里修建有凉亭,长廊,栈桥等景致,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游览镜心湖花船的集中地。宾客们可以呼朋引伴来在这里租上一艘花船,或者遨游于广阔的镜心湖上把酒言欢,或者蜿蜒于蛛网密布的水道内探幽访奇。 午后的水榭花都,几十条花船慵懒地趴伏于栈桥两侧,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叶传奇挨家拜访了几艘花船,船家无不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摇起了脑袋。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对酒荡波,赏月观星,何其舒畅,即使船家将当夜的花资提升到二十两银子,依然已经订满了。 叶传奇不死心,遂纠缠住一个看似面善的船家给想想办法。船家不厌其烦,指着远处的一艘花船道:“你去那儿问问吧,王老三酗酒好色,老婆跟人跑了,伙计也散了,几个月未做生意了。” 叶传奇谢过船家,一路狂奔来到那艘花船旁。花船系在一颗柳树上,船身破旧,雕栏斑驳,挂于船头的明角灯笼只剩下了一个,仿佛一位独眼乞丐趴在地上晒太阳。 登上了花船,叶传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花船厅内桌椅散乱,船板上一片狼藉,酒坛子碎片,剩饭渣滓掩埋在厚厚的尘土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头顶的遮雨棚还破了个大窟窿。 他犹豫半晌,还是喊了两嗓子:“王老三在吗?王老三,王老三。” “谁啊?” 舱尾的舱屋门打开了,一个光着膀子,尖嘴猴腮的汉子探出头来看了看。叶传奇正要答话,却见那汉子神色一变,飞身一个鱼跃扎进了湖里。 叶传奇赶到船尾,看见那汉子已经有如游鱼般游出了老远。这水性也就一般,若不是不愿湿了衣裳,叶传奇认为不出十息就能擒下他。 王老三游出十几丈远,脑袋探出水面朝着这个方向张望,叶传奇急忙扬声问道:“王三哥,你这船明晚上租出去了没有?” 王老三喊道:“你是什么人?” “小弟想租你这条船。” “娘的,你早说啊!”王老三骂了句娘,转身游了回来。爬上船,抹去脸上的水珠,他埋怨道:“瞧你这身打扮,跟讨账的似的,吓死老子了。” 叶传奇陪着笑脸说道:“王三哥,小弟明儿晚上想租下你这条船。” “不租,不租。”王老三说着返身进了舱屋,随即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张牛皮纸。来到船舷边,他脱下内裤,屁股探出船外蹲了下去。 叶传奇问道:“王三哥,你为啥不租呢?” 王老三一边努着劲儿,一边说道:“嗯……嗯,老子懒得伺候人,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看着一股混黄的尿液将船板上的尘土冲出了一道沟渠,叶传奇不由得咧了咧嘴。不过,想要达到左拥右抱两婵娟的目的只能寄希望于此,无奈,他只好挨着王老三蹲下,继续游说道:“王三哥,你只管开船就行,别的又不用你干。船闲着也是闲着,是吧?十两银子一晚上,多好的买卖……” “嗯……嗯……” 轻风打了个旋儿,一股恶臭混杂着酒气直扑鼻端,叶传奇灵机一动,接着说道:“这样,小弟再给王三哥奉上美酒一坛,到时候王三哥可以一边挣着银子,一边喝着美酒,多好。” 王老三眼睛一亮,喉咙耸动了两下,说道:“看朋友你这么上道,那就租给你了。不过咱们得说好了,我只管掌舵,别的人手你自己想办法。” “还需要什么人手?”叶传奇不明白。 王老三解释道:“这么大的船咋得有两个船工摇桨吧?斟酒布菜需要婢女伺候吧?若是再叫上几个歌姬就更好了,听听曲儿,调**,哥哥我还可以把那间小屋借给你们翻云覆雨,嘿嘿。” 这个可想都不敢去想,不过另外一个可能则必须盘算好,叶传奇问道:“你这船能开多快?” “开多快?老弟的问题可真怪,你要是急着赶路,还是雇匹马实在。” 王老三只是开个玩笑,可是叶传奇却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奇思妙想。当下谈妥了明日正午在这里会面,交了一两银子作定金,王老三把银子叼在嘴上,伸手用牛皮纸擦了擦屁股,随手丢进了湖里。 望着镜心湖,叶传奇再次咧了咧嘴。相比于石头,牛皮纸已经算是奢侈品了,他心中暗自拿定注意,以后再口渴,也不喝镜心湖里的水。 叶传奇下了花船,钻进一丛茂密的花丛里,取出剪纸,吹出了大黑驴。大黑驴现身后,一边用脑袋乖巧地摩挲着他的身子,一边偷眼察言观色。叶传奇摩挲着下巴说道,对于没用的废物,老子通常的做法是将它包块儿石头丢进茅厕里,让它永世不得超生。不过对于你这样的废物,老子想了好几天,认为你还能够有点儿用,因此老子决定栽培栽培你。老子已经派人北上南下去收罗千年,万年的宝贝了,用不了几天就可以让你吃个够,到时候你可不要让老子失望…… 话未说完,大黑驴就兴奋而欢快地将他扑倒在地,伸舌头为其脸上涂满了哈喇子。 叶传奇揪着驴耳朵,指着王老三的艘花船问道:“看见那条船没有?若是让你在水中推着船走,能走多快?” “主子想要多快,奴才就能推多快。” “最快能推多快?” “嗯,很快很快,比奴才在陆地上跑的还快。” “嗯?真的假的?”叶传奇诧异地问道。 “奴才刚到南海的时候,那只鱿鱼怪想体验体验坐驴车的感觉,于是就天天逼着奴才拉着它满南海闲逛,还不停地用触手打奴才的屁股,喊“快些,再快些。”那段时间,奴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黑驴抹着眼泪诉苦道。 “好!太棒了。”叶传奇兴高采烈地拍了下巴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停更通知 新书筹备到了节骨眼上,这一本只能停更了,感谢剑尘残香兄弟,獨孤玄葉大哥zza大哥,d-s大哥,桃花源庄主大哥,lyk大姐,八宝吕大米兄弟,一杯清茶a兄弟,山水云竹,晨光枫叶,从黑暗走向光明,白鹿上青天,逍行纪大哥,绝不戒烟,北极毒狼,正负,黝黑。百里冰云,老羊,不灭情火,心无天下,tatacoo.卷帘大将,魔蛋,胡杨林,洪三元,东邪,胖老鸭,刘郎,猴子,乐乐,饿了要吃肉,静泓,等等太多太多书友一直以来的陪伴,再次表示感谢。 新书不日即将同您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