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未之》 第1页 《君知未之》作者:大脑一片空白【完结+番外】 文案: 浮生石就这么裂了,失去了淡淡的亮光,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彼岸花褪去鲜红,枯萎。一时之间,人鬼两界掀起战火,而双方将领,又该如何进退? 一句话简介:化鬼再痛也比不过失去你时的心痛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武瞮,文诚 ┃ 配角:文瀚,陈芸瑶,武亦衡,孟姝,鬼炼 ┃ 其它: 第1章 初见 浮生碎,彼岸枯,奈何桥头,硝烟迷雾。人鬼开战,两军首帅对面而立,阴风吹起一角红衣,那人自嘲一笑:「你果然不待见我。」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 「那就带着你的废人们滚,告诉狗皇帝,人界我们收了。」 「未之。」 「别叫我。你,不,配。」 三十年前。 这是黎州最寒冷的一个冬天,瑟瑟的寒风就像一条冰蛇肆虐在城中。可尽管如此寒冷,却依旧不曾下雪。而那个小乞丐就缩在城隍庙门前一脚的稻草垛里,他是被城隍庙的看门人赶出来的,只能迎着身子撞上这寒风。三天了,因为挨了揍,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得不足够他御寒,就连食物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馒头。他为什么不走?他在等,等正月十五的施粥,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看着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小口馒头,权衡之下,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含了一会,连咬都捨不得咬就咽了进去。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活活冻死在这街头。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保持体力。 「诶哟。」小乞丐感觉到他的脚好像绊倒了什么人,那人惊唿一声,趴在地上。小乞丐用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只见那人一身华服趴在地上有点狼狈,不等他开口,那人便跐熘一下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一张娃娃脸可爱得精緻,脸颊上的灰尘并不能破坏他的贵气。「对,对不起。」小乞丐不敢再去看他,低着头向他道歉,那人回头看他,一下笑开了:「是我没有看路,你冷不冷啊衣服都破了。」他走过去,将自己的棉外套脱下披在小乞丐身上。小乞丐知道自己如果没有这件外套一定会死,他盯着身上的外套看了一会:「谢谢你。」随后将手在稻草上随意地搓了两下,小心地将这件外套裹在身上。 「少爷少爷!别跑了少爷!」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人带了一众小厮赶了过来,站在那个小男孩面前,毕恭毕敬,也没多看小乞丐,那男人将自己的外件脱了下来披在小男孩身上:「少爷,老爷见你乱跑,定要发脾气了,快些回去吧。」 小男孩突然对他笑着:「好啊,你抓到我,我就和你回去。」说完一熘烟蹿走了,留下一众人抹额。 小乞丐靠着棉衣好不容易撑到了正月十五却已是嘴唇发白,走不动路了。隐约之间,他觉着口边温热,像是粥,立马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然后就再无直觉。他好像又听见了父亲对他说:「文诚,你要成器!」「爹!不要丢下诚儿!」「你若不成大器,又怎成为我的儿子?」 惊醒,映入眼帘的却是罗帐而非天空。他慢慢起身,身上的破旧衣服已经被换掉,被子褥子都是新的,软的,暖的,他眼眶中泛起了泪花。他穿好新的棉鞋,想站起,却腿脚一软跌坐在床上。 「你醒了?」来人是一位面容温婉的女子,还牵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他! 小乞丐想着原来是他救了自己,心中不乏多了些欣喜,感激以及自卑。 「阿青,拿碗粥过来。」她笑着缓步走来坐在床边,轻轻地握起他的手:「好些了?」小乞丐不免侷促,只是胡乱点头。 「这是我阿娘,我叫武瞮,武功的武,武瞮的瞮。」他挠了挠头:「你叫什么呀?」 小乞丐红着一张脸,好似他的名字有多难听一样:「文...文诚。」 「阿娘,瞮儿想留下他,就留下他嘛。」他抓起女子的衣袖晃着。「好好好,我去寻你爹说去,好好照顾诚儿。」言罢摸了摸武瞮的头,便起身出去了。 「阿诚哥哥,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阿诚哥哥,我爹是将军,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 「阿诚哥哥,我来餵你喝粥! 「算了我够不着你,你自己喝! 「快点干了它!」 文诚:「我......」 第2章 童稚 转眼间,寒冬已过,春风吹落桃花,飘在地上。忽地,一小糰子滚了过来,捲起一地落花。 「不练了不练了,阿诚哥哥陪我玩!」小糰子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一下子跳到文诚面前,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文诚这会儿经过一季的休养,白嫩俊俏了不少,个子也是蹭蹭地往上又长了一长,他盯着眼前的小个子,拨开他发上的花瓣,復又向他行了个礼:「公子,将军吩咐过,您不练好这一式,便不能玩耍。」武瞮哪吃这一套,一下子便蹿到了文诚背上,趴在肩头:「那我就这样趴着睡一会休息一下总行吧。」 这一睡,却是直直到了太阳落山时分。 武瞮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却发现正身在自己的卧房,身旁不见文诚。「坏了。」他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沖向庭院,果不其然,文诚正在院内扎马步,看他额上的汗,想必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他刚准备过去扶他起身,后领便被一把拎住了,随即迎来的便是武将军的咆哮。
第2页 「终于肯醒了?不许去帮文诚!若有下一次,为父让他倒立三天三夜不许吃饭!」面对武将军的吹鬍子瞪眼,武瞮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亦衡,怎的生如此大的气?」武夫人闻声从内堂赶来,武瞮一听,有救!连忙在文诚身边扎了个马步,装出了一脸委屈:「娘,腿酸。」 「你!」武将军作势便要去拎他,却被武夫人拦下了:「亦衡,瞮儿只是个孩子,你生再大的气,也不能罚他呀!」说罢便泪从中来,武将军立马慌了神去扶她为她拭泪:「不罚不罚,夫人莫要为此伤了心神。」 见武将军与武夫人进了内堂后,武瞮又蹦又跳拉着文诚:「好啦你快点起来,别扎了,就那么一会我的腿都要断了。」文诚不语,也不做动作,武瞮还以为他生气了刚想和他道歉,只听文诚幽幽一句:「麻了。」...... 「你鞋呢?」文诚好不容易站稳,却是看见了武瞮只着袜未穿鞋的脚,也不管腿麻不麻了,直接背起往房间走,还一直嘚吧嘚吧:「天还凉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 「你身体弱还不知道要好好当持。 「生病了怎么办?」 「阿诚哥哥,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嘻嘻。」 穿戴整齐之后,僕人便来请吃饭了。文诚被武瞮拖着拽着走向旁厅。 「一起吃饭吧阿诚哥哥。」 「不要了,将军会生气的。」文诚脱开了他的手,站在廊上。 武瞮不开心了,小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双手腰上一插:「你若是不乐意,我就和你一块去吃!」这无赖耍的...... 「公子,我只是个下人,这不合规矩。」他明白自己的地位。「什么规矩!将军府我就是规矩!」 「你这个不孝子!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着这将军府了?看我不打死你!」只见武将军从廊上转角处走来,这会任武夫人怎么拦都拦不住。武瞮一下子跪在地上,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不敢言语了。 「将军,是,是小人的错。」文诚挡在武瞮身前跪了下来,这是身为下人的他该做的事。 这时,管家颤颤巍巍地捧着一把宝剑走过来,这给将军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他为难地看看夫人,又看看将军,随后只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 见将军一把拿过剑,武夫人急了:「亦衡,快把剑放下!你这是作甚!吓坏孩子了!」赶忙护住儿子,为他求情。 武将军这回确实气着了,即便武夫人护着也无济于事:「芸瑶你让开!文诚你也给我起来!你们两个谁都不许为他求情!平日里顽劣不思进取也就算了,如何能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今日若是不罚你,便涨不了记性!日后岂非无法无天!」言罢便拿剑鞘往武瞮身上抽,这会小少爷是真的怕了,连连求饶却也来不及了,他害怕地闭紧双眼,连气也不敢喘,只听一声沉重的打击声,他「诶哟」了一声,回过神,怎么不痛?睁开眼睛,原来是文诚护在了自己前头。 「阿诚哥哥!」武瞮抱住倒下的他,顿时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亦衡!你!」武夫人自是心疼两个孩子。武将军见自己打错了人自知理亏,可好歹也是一国大将,面子还是要的:「他自己挡的......」武夫人眼含泪光瞪了他一眼。面子是什么,不要了:「夫人息怒,息怒,来人快传大夫啊!」 鸡犬不宁的一日。 翌日。 武夫人特意过来看望他,看见他苍白的脸心中不是滋味,原本身子还未养好,这一下怕是新病旧疾一块发了。 「阿诚哥哥!诶娘也在啊!」武瞮端着一碗热粥小心地走了进来,生怕洒了。脸上还粘着些许煤灰。 「瞮儿长大了,会照顾人了。」武夫人欣慰一笑,多好的孩子啊。 「诚儿,这几日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我就先走了。」武夫人颳了一下武瞮的鼻子:「不许调皮。」 「多谢夫人。」「知道了娘。」 「来,阿诚哥哥,吃点东西。」武瞮本来想餵他,奈何自己就是矮,就是够不着,便把粥塞到文诚手里看着他喝。 文诚舀了一勺,入口......咽下。 「好喝吗?」 「好喝。」 一碗粥下肚,武瞮高兴地拿着空碗蹦哒地出去了,文诚摸了摸肚子,饱了,真的饱了。 「少爷。」阿青见少爷又在厨房捣鼓,便上前看看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 闻言,武瞮便将又一碗粥放入阿青手中:「阿青,把这碗粥给爹爹送去,记得告诉爹爹我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是,少爷。」 一路小跑。 「将军,这是少爷亲自煮的粥。 「少爷生怕您生气,不敢亲自来见您。 「还说他知道错了。」 武将军看着粥一会,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终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口中。 「阿青,这粥,还有谁喝过?」 阿青想了一下:「好像还有文诚。」 「他喝完了?」 「嗯嗯,一滴不剩。」 「唉,我一会也去看看他,想必伤得......」他搅了一下粥:「不轻。 「吩咐下去,厨房油烟气过重,别再让瞮儿去了。」 「是......是。」 第3章 长成 那年细风吹杨柳,黄沙遍关土。武大将军一战归来,正逢武瞮及冠生辰,皇帝龙颜大悦赐字武瞮:君知。
第3页 「瞮儿,花园中的花开得可好?」武夫人近来身体又弱了不少,找了好些郎中大夫都无能为力,这日惦记起了那些花,作为儿子当然要陪着娘亲去看看了,然后拖上文诚。 「阿娘你看,这树桃花今天格外好看,定是看见阿娘来了才会使出浑身解数逗阿娘开心!」武瞮扶着武夫人慢慢地走向那桃树,忽闻文诚一句:「当心!」两人均被一阵阴风扑倒在地,文诚拔出配剑一个飞身向前一砍,散了。什么东西?莫不是。鬼?可是刚刚那团黑气毫无形态。来不及多想,文诚赶紧去扶地上的人,武瞮还好只是摔了一跤,可怜了武夫人本身身体虚弱还被吓了一跳,这回怕是得几天下不来床。得知消息的武将军刚下早朝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看着武夫人的睡颜,一个刚毅的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男人居然就这么红了眼眶。 「那到底是什么?」武瞮坐在石阶上向湖里丢着小石子,一双秀眉紧蹙,文诚站着,看在眼里:「将军创下无数战绩,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却也双手沾满鲜血,刚刚那团怕是怨气吧。」 「我阿娘会不会有事。」文诚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武瞮也没打算让他接话,自顾自地嘆气,丢石头。 「很少见你喝酒。」 继续饮了一口:「什么事?」 「没什么。」夜色中,那个用黑布遮掩全身的人坐在了他的身侧:「喝酒可解决不了问题。」 「嗯。」可还是饮了一口。 「文诚啊文诚。」那个黑衣人轻笑一声:「你要走的路从来就不会是平坦的。何必装作平凡人呢?你看看这将军府吧!已经快消失在这完美的夜色里了!哈哈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远,黑衣人也消失不见,文诚勐灌一口酒,将手中空罐一砸,他蹲在屋顶上,抓着头髮,强忍着不哭,可眼泪就是往下面流。是的,自从他来到了将军府,战事频发,将军一年鲜少在家中,也就意味着他沾染的鲜血更多,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还受如此惊吓......可不都是因为他的到来?他越想就越生自己的气,他只是想要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仅此而已。 「阿诚哥哥,阿诚哥哥你在吗?」 「在上面。」 武瞮带着一坛酒爬上屋顶,坐在文诚身边:「你也睡不着啊!」 「嗯。」 「陪我喝点。」 「好。」 酒过三巡。 「未之你知不知道,你十岁那年,相府的那个,嗝~,那个二小姐,看上你,你呢,哈哈哈,整天给她甩脸子,嗝~,她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你猜猜,后来她为啥不理你了?」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来来来我告诉你,当时,我对她说...呕~」 文诚:「你。。。」文诚扶住睡着的武瞮,让他靠着自己,他轻笑出声:「也不知道是谁大肆宣扬我是龙阳,害我被将军罚了大半日的倒立。」 第4章 征战(上) 不过三日,皇上又下旨命将军出征边关,这回还封了武瞮为副将。听闻那些贼寇的头儿身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也是为何他们即便屡战屡败,也要屡败屡战。 文诚帮着武瞮穿好了战甲,手中捧着他的头盔迟迟不肯给他。 「我会没事的。」武瞮用手搭上了文诚的肩膀,虽然这么说,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难免心中没底,万一,回不来了呢...... 「我陪你去。」 「未之,别这样,如若我出了事,我娘还有你。」 「我陪你去,你不会有事的。夫人那边有阿青。」文诚很怕如果自己没有跟着去,这将会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他不愿。 过了许久,武瞮终于应下了。 那日,清晨的雾还未散去,武夫人在阿青的搀扶下为三人送行,孱弱的身子感觉风一吹便会倒,武将军红着眼眶看着她,又怕自己心性不定,勐的回头,一个翻身骑上战马:「阿青,好好照顾夫人!」 「是,老爷。」阿青已然是带着哭腔了。 「娘,儿子去了。」 「瞮儿......」 文诚和武瞮向武夫人行了个礼,亦是强忍心中酸楚上了马。随着马的嘶鸣,三人便赶去城门与军队汇合。 「将士们!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武将军举起手中那把与他并肩作战了大半辈子的剑,看着眼前的将士,心中亦是燃起熊熊战火,势要将边关贼寇打得如丧家之犬。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应和着将军:「只许胜不许败!只许胜不许败!」 「出发!」 这次武将军带兵三万,一行人浩浩荡荡得向边关进发,然后在边境处安营扎寨。 营帐内。 「文诚,此战圣上既派了我,又将瞮儿也一同派着,怕是兇险。你记住,无论如何,保护好瞮儿。」 「将军您放心,将军府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文诚定拼死护住公子。」 「阿诚,这么多年,我们也早已将你当作亲生孩子般看待,如若我,出了什么事,你与瞮儿要互相扶持,如果可以,便再也不要插手朝堂之事了。」 「将军放心,文诚谨记于心。」 「去吧,瞮儿该找你了。唉,从小他就离不得你。」 「是。」 从小,他就离不得他。 还记得十岁那年,十一皇子周岁宴,皇上在宫中大办酒席,宴请不少臣子,武将军与武夫人自然也将武瞮一同带了去,奈何文诚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年纪也小,便将他留在了将军府。起初武瞮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宫,哪怕只是去吃一顿饭,哭着喊着要把文诚带上,还是武夫人好说歹说才拖了去。进了宫,和其他公子哥不熟络的武瞮又开始念文诚,扯着武夫人的衣服站在那低着头也不说话,闷闷地吃完饭便急着回家,还被武将军训了一顿。
第4页 「未之,你去哪了,让我好找。」武瞮喘着大气,看来为了找他跑了不少地方吧。 「天黑了。」 文诚看向天空,他总觉得这天黑得让人心里发憷。 「走,睡觉去!」武瞮一把揽住文诚的肩膀,文诚看了看那不安分的爪子,忽然轻松地笑了:「走吧。」 边关的风沙让人惧怕,不过十天,空气中便散着沙土与血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这回合已经连续打了三天了,武将军面色极差,不仅是因为身体,还因为这战况。三天,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双方都死伤惨重,军医已经忙不过来了,就连粮草都不够了,最多再撑五天。 「这么打不是办法。」武将军的声音多了沙哑与沧桑。 「将士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必输。」林副将此时也是面显疲态。 文诚突然想到了这几天的天空,很怪异,黑得离谱,暗得压抑:「我觉得,这场仗,有蹊跷。」 「怎么说?」 「首先,这次贼寇将领与前几次的是同一人,但是,实力不同。 「其次,从我来这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奇怪,这天空的颜色,会不会太暗了?」 林副将打断了文诚:「天空暗应该只是天气原因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沙土的味道里混着其他的味道。」文诚从地上捏了一点沙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像是,腐尸。」 营帐里的人都慌了,纷纷捏了点沙土嗅,还真是! 「可是,这片土地沦为战场已久,有腐尸味不奇怪吧。」 「当然不奇怪,可是,你没感觉身体的变化吗?」文诚锤了锤胸口。对了,心悸 ,还有,睏乏。 「我们应该都中毒了,但是不致命。」文诚拍了拍手上的土:「然而,他们却没事,这就是我们这次打不过的原因之一。」 「说了这么多,方法呢?」林副将一拍桌吼道。他本来就是粗人一个,跟着武将军打胜仗打惯了,一时遇到难题只晓得拍桌大吼。 「我认为,不管怎样,先把精神养足吧,大家都三天没睡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战。」武瞮看了看几个打哈欠的小士兵,也觉得该休息一下了。 可此话一出,却无人回应。 许久,武将军打破了这沉寂:「只好这样了,都回去吧。」 第5章 征战(下) 「怎么了?」此时天微微亮,武瞮走到文诚身旁,看见他满怀心事的脸问道。 文诚摇了摇头,轻嘆了一口气:「要变天了。」 黄沙随着边关的大风在空中飞扬,带起一阵阵尸臭,不一会,只觉地面动盪,黄沙下陷。 「怎么回事?」武瞮边后退边问文诚。文诚皱着眉:「完了。」黄沙每下陷一处,就有一只红着眼的鬼爬上来,有的已经只剩白骨,有的还带点皮肉,但是外面都包裹着一层黑气,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营帐内休息的将士们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纷纷起来查看,虽说都身经百战,可是这种场面还是令他们心生恐惧,开始大喊着乱跑。 「瞮儿,阿诚,怎么回事,这,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将军,我们怕是被厉鬼包围了。」文诚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一时之间竟也被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鬼?这不可能!」 「爹,为什么不可能?」武瞮问着将军。 「我曾听祖辈说过,千年前的一场人鬼大战,天地为之失色,那一仗,不管是我们人,还是他们鬼,都死伤惨重,最后是一位能人出现,用一柄长剑将当时的鬼界反派首领镇压在了极地深渊,阎王见战事平息,亲自与国君签订永不相扰的契约!」 「怕是鬼界也乱了。」文诚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也没人听见。这时,前面一片鬼军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皮裘,满脸胡茬的男人,双眼无神,手中一柄大刀上全是黑气萦绕。 「拓拔焊?」武将军看着不远处的那人,有点不敢确定。 「应该已经死了。」文诚解开了武将军的疑惑。话语刚落,拓拔焊突然双眼泛出红光,看着武将军想要扯出一丝笑却无法牵动脸部已经僵硬的肌肉只好作罢:「武大将军,可还好啊!」 武将军将武瞮和文诚护在身后:「拓拔焊,你与异类为伍,终究不得好死!」 「呵呵,借你吉言!鬼士听令!杀无赦!」 人间安稳了千百年,大家都是普通人,怎敌得过这黑压压的一大片鬼军,再加上连日来中的毒以及颓疲的精神,根本就是任鬼宰割! 文诚也不管能不能砍死这些鬼士,拿着兵器就沖了上去,可根本杀不尽。 眼看着士兵越来越少,鬼士却不见消减,剩下的人都被包围住无法突破这道尸墙。 「文诚!带瞮儿走!」武将军此时已经快是气力用尽,仅凭最后的那点信念,提剑沖了出去,砍出一道路。 「走!」文诚一手抓住武瞮的手往那道路沖,一手提着长刀砍着正要来袭击他们的鬼士,武瞮的武功底子和身体素质都没文诚来的好,此时又受了伤,已经没力气反抗了,任文诚拉着自己冲出去。 「放开,未之,放开我!」武瞮的脸愈发苍白。 「不行,我答应了将军要护你周全。」 「救我爹,未之,去救我爹!我没事的!」武瞮停下了步子,拉住文诚的手,恳求地看着他,文诚迟疑了,可最终,他还是拿起了那把长刀。
第5页 「你在这等我。」 「好!」文诚看了他一眼便又回头沖回战斗中。 武瞮靠在巨石上,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他忍着痛,扯下一片衣角,做了简单的包扎。 「天,黑了。」他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给了自己一巴掌。 等待比战斗更煎熬。 「君知!」许久,武瞮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疲惫的喊声。 「未...之。」武瞮已经没有力气来回应了,只好喃喃地叫着文诚的字。 「君知,君知。」文诚看着脸色苍白的武瞮,用他已是沙哑的声音轻轻地叫着他,背上还背着满是伤痕的武将军。 文诚将武将军放在地上,自己也瘫坐在地上,看着重伤昏迷的武瞮和已经死去了的武将军,一时竟乱了心神,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哭了?」 「是你。你救救他,救救君知,好不好!」文诚站起来和那个黑衣人对视着,他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从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 「想救他?」黑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嗯!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没错!」 「跪下,磕头。」这话说得是多么高高在上。 文诚一秒都没有迟疑,直接跪在他面前,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现在有多窝囊。 「行了!你给我起来!」 文诚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磕头。因为沙子粗糙,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血流到了他的眼睛上,鼻樑上,落在地上。 「哼!朽木不可雕!想救他?你做梦!」说完便化为一团黑烟消失了。 文诚就这么跪趴在地上,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没有耻辱,只有绝望。 「水,水......」武瞮这时发起了高热,只觉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可这里黄沙遍布,哪里来的水?文诚来不及多想,拿起长刀便是往手腕上一割,将自己的血餵给他,他疼得额上青筋爆出却咬着牙没有喊出来,看着武瞮舒展的眉头,他笑了。 「快!那有人!将军!武大将军!」一批穿着盔甲的人沖了过来,是援军! 「这位小兄弟,其他的......将士呢?」领头的人问着文诚。 「死了。」 第6章 记得 「你为什么非要挑起战争?难道看到双方将士死伤惨重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很开心吗?文诚!」武瞮气得捏着战旗的手有些发抖,可这些在文诚听来如同废话一般的可笑的话早就不能动摇他一丝一毫。 「说够了?开始吧。」一身红袍在风中舞动,手中突现一柄长刀便向武瞮砍去,武瞮拔出那把当年他父亲留下的剑同时也刺向文诚,刀剑相向,势均力敌,文诚看着他,这个人,曾经将他无情的赶走,毫不信任,那么如今,便要他来还给自己,拿命来还! 只听得刀剑划破皮肤的声音,文诚看着手臂上那道口子,恶狠狠地看向武瞮,忽地大笑:「好啊!很好!」随之笑容又渐渐敛了下去:「武瞮!你看看我!即便穿了一身红袍,可是!我的血是什么颜色?是黑的!我这都是拜谁所赐?因为你!全是因为你!」武瞮一下子懵了,这位昔日的好友,如同家人一般的兄弟,竟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怨恨。 「撤军,我和你打。」 文诚像是听了笑话:「好啊。」他把刀往地上一扔,手中控了一团黑气趁武瞮一个不注意便向他砸去。武瞮见状一个滚地躲了过去,接着又是一团......文诚这明摆着就是在戏耍他,突然他眼中闪过狠戾,一下子就到了武瞮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真没用啊!君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面前被掐得红了脸的人突然眼眶红了。我这是在干什么?他突然松手,心口一阵疼痛,怎么回事?他问自己。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制止他的暴戾。他突然吐出一口黑气,昏了过去,留下一批失去了将领的鬼军,互相看了看,退了...... 武瞮看着地上的人,这个人曾经是自己除了父母外最依赖的人。 「醒了?」武瞮将文诚从床上扶起,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 「哼!要杀要剐,悉听......」猝不及防的一口粥把他要说的话给堵下去了,咽下:「你干嘛!」 「我记得你可喜欢喝我煮的粥了,来,再喝一点。」武瞮又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是吗?」鬼使神差地又吞了一口,这时走进来一个丫鬟,身穿青衣,端了一碗粥进来,看见武瞮正在餵文诚喝粥,连忙将手上的粥放在桌子上:「少爷,你......您怎能亲自下厨呢!」 「哦,没事,我就想着未之...文诚喜欢喝。」 阿青看看文诚,看看武瞮,又看看文诚:「文公子,你...原来好这口啊!」 「嗯?哦,其实我不用吃东西的,你们的食物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味道的。」咦?干嘛解释那么多! 阿青还记得当年文诚喝完了武瞮煮的粥之后拉了一宿,还是央着自己偷偷出府配药后吃了药才好的。 这时,文诚面色有些难看,阿青以为又是要闹肚子了,结果只见文诚捂着脑袋。莫不是少爷煮的粥又有新的副作用了?阿青迷惑。 「这一幕,我好像,在哪,见过。」 那年大战,武瞮重伤,武将军战死,三万将士全军覆没,就连文诚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援军把他们抬回武将军府时,着实把武夫人给吓着了,好在文诚比较幸运,伤口虽多却不深,修养不过一日便可下床了,武夫人拖着孱弱的身子白天照顾昏迷着的武瞮,到了晚上就靠在武将军的棺材旁边偷偷流泪。
第6页 「君知。」文诚看着这个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阿诚,咳咳,瞮儿怎么样了?」武夫人在阿青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才几日,她就像老了十岁一般。 「大夫说已经没事了,就是看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夫人,这里有我照看,您回去休息一下吧,在这么下去,会吃不消的。」 她强扯出一抹笑:「好。」 其实谁都知道,她出了这个房间,就会去灵堂看武将军。 第7章 偷丹(上) 「当今皇帝密练丹药,你可知? 「此丹服之,可得长生,强健体魄。」 「在哪?我去拿!」 「你先别急,听我讲完。此丹世间仅此一颗,是一位修道隐士所练,那道士心高气傲不服皇帝之威逼,你猜猜他,做了什么?」黑衣人轻笑一声,在文诚旁边坐下,折了一段柳枝,碾碎。 「他,多加了一味药。」黑衣人将手心的柳叶渣滓撒到地上,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凌厉:「看来,你也不是很被人信任啊!」随即消散。 「文诚。你在和谁说话?」武瞮从不远处的廊柱后走出,黑着一张脸,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也没人再开口。月被云遮了,一阵夜风吹来,武瞮轻咳两声,文诚终是先败下阵来,轻嘆了口气,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夜凉,进去吧。」 武瞮却不动,依旧看着他。 「你只要知道,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害你。」 偌大的将军府此时尽显空荡凄清,夜色沉沉也压住了文诚的心。 他换了套夜行衣,拿起长刀復又放下,换了柄不起眼的剑,从窗户一个翻身出去了。 文诚猫着身子在屋上行走,生怕吵醒屋中的人,忽然,他顿了下脚步,不多迟疑,又继续向皇宫方向进发。 武瞮看着屋上那抹远去的身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又自嘲一番自己的无用,转身回了房间。 皇宫夜内依旧有重兵把守,想进去绝对是妄想,文诚趴在树枝上向宫内望去,不仅有巡逻兵时时查看,这宫内角落的暗卫不知有多少,看来想要偷丹,得好好制定一下计划了。 文诚麻利地下树,原路返回。 回到房间,看来已有不速之客。 文诚也不介意,摘下面罩,放下剑,为自己斟了一盏茶,饮下。 「怎么样?」黑衣人轻轻笑着,似乎是在嘲笑。 「进不去。」 「就这样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文诚眉头微蹙,手捏着杯子微微颤抖。 「怎么?生气了?生气你也进不去。」 文诚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缓和一下神色:「那么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自古帝王,有哪个会嫌自己活得太长身体太好?」他从袖兜里掏出一只盒子:「千年雪参。」 「我凭什么信你?」 「你这问题太蠢了,不过我给你一个更蠢的回答,信不信由你。哈哈哈!」来无影去无踪,真是个怪人。 文诚看着桌上的盒子,思忖之下,收入袖中。 次日,武瞮又是一脸愁思看着树上的一窝鸟。 「未之,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一人自言自语倒也不觉奇怪。 「瞮儿。咳咳。」武夫人在阿青的搀扶下缓步走来,凹陷的眼睛,凸出的颧骨,消瘦的脸,整个人已经病得像是即将走进棺材的尸体。武瞮忙过去扶她:「娘,外头风大,怎的出来了?」 「今日难得有心思出来见见阳光,看看我的孩子身体是否好全。」她伸出瘦得皮包骨的手去抚摸武瞮的脸,露出意思笑容。 「儿子没事了,让娘担忧了。」不争气地泪从眼眶滑落,武夫人轻轻擦去武瞮脸上的泪:「诚儿呢?」 「他,许是在房里钻研武术之道吧。」 「好。都是好孩子。」 「未之!」武瞮推开文诚的房门,见里面空无一人,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失落。环顾四周,只见桌上放了一张纸,纸上有言: 君知: 夫人病重,药石不医,闻有奇丹,可保性命,此去,吉凶未料,祸福各半,望,好生珍重。 文诚字。 当即丢下信纸冲出府门,可哪里还能见得文诚身影。 第8章 偷丹(下) 夜色笼罩着偌大的皇宫,禁卫军一轮又一轮地在各个宫门口巡视,文诚猫着腰躲在书上,想着法子要熘进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文诚似是下定了决心,摸了摸腰间的长刀,脚尖轻轻一点,趁着守卫换班的时间,正好落到了皇宫屋上一瓦。他松了口气,猫着身子继续前行。 丹药必定是藏在皇上身旁,最安全的莫不过是......随身携带! 文诚摸进一间屋子,随即藏入衣柜,柜子有股清甜的香气,想必是个女子的房间,他灵机一动,要接近皇上,那还不简单!美人计! 他摸中一件衣服,迟疑了一下依旧换上。 他穿了半天,发现女子的衣衫他根本不会穿,当即重新换好自己的衣服,这时,忽闻门外有谈话声:「杜鹃,你说过几日父皇寿诞,我该送些什么?」 「公主,您送什么皇上都会龙颜大悦的。」那小婢女推开门,忽见一黑影从窗户闪出:「来人吶!抓刺客!有刺客啊!保护公主!」 文诚见自己暴露,用尽毕生轻功逃命,不曾想大内禁军也不是吃素的,禁军统领叶离是个难缠的主,尤其使得一手好剑,只见他提剑追来,直指文诚的喉结,叶离轻笑一声:「哼,还以为多大能耐的刺客。」
第7页 文诚不想与他缠斗,否则引来更多的人便是真真的无法逃了,于是翻起一脚踢开来剑,向叶离攻去,叶离侧身一闪,祭出七七四十九把剑,这四十九把剑皆形态不一,都乃上等宝剑! 「你以为我叶离为何被称作御剑第一人?同时御七七四十九把剑,普天之下,唯我一人!今日便宜你了,便让你,开开眼吧!」 怎么办!文诚虽练武天赋异禀,轻功也使得极好,可终归也只是略胜旁人罢了,更何况今日孑然而来,连个兵器都没有,除非...... 他想起黑衣人对他说的话:「如果你遇到了非保命不可的生死关头,也不愿意用我给你的东西?」 果然是,非保命不可的生死关头! 「叶离的大名我自然不陌生,只不过,你太心高气傲,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在你手下活命?」激怒他!文诚将黑衣人放在他腰间的三支毒针握在手中,只要叶离露出一点破绽,他就能趁机......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叶离御剑而起,四十九把剑直冲而来。文诚只能先躲避,躲避,躲避......破绽!文诚欣喜,将手中的三支毒针朝着叶离的胸□□了出去,趁着叶离躲避毒针之际,飞快地逃离皇宫,奈何速度再快,手臂上依旧给划破了一道口子,文诚靠在皇宫外的一处山顶的树后,看了眼自己的伤口,不愧是叶离,只是一时未防,轻轻擦过,竟也被割出了如此深的口子。 远处叶离收起剑,冷笑一声:「还真被逃掉了,有意思。」 文诚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将军府,倒在房间里,昏迷之际,听到武瞮开门走进,后面便是,无尽的昏暗。 「文诚!你太让爹失望了!」梦中迴荡着这一句话,文诚看不清父亲的面容,耳边只迴荡着这一句话,文诚终挣扎着醒来,第一眼见的便是趴在他床边熟睡的武瞮。 他抬手想去摸摸武瞮的头,终是无力的放下了。长大了,总归不一样了…… 第9章 贺寿(上) 「唔,你醒了。」武瞮揉了揉眼睛:「我去给你盛碗粥来。」文诚抬手拉住了他,扯动了伤口,他微微皱眉:「不必了,我想和你说说话。」其实,不想喝那个粥也是原因之一……「那好。」武瞮将文诚扶起来坐着:「你去偷盗丹药为救我娘性命,你为何不同我讲?」「我怕……」「你怕万一败露连累我?」见文诚不说话,他愈发气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这些!」「抱歉。」「你只单单二字便打发我了?」武瞮站起,往门外走去,背影不单单是落寞。文诚默默地攥起了拳头。没过一会,武瞮竟端了一碗粥走了进来,文诚先是觉着欣喜,待看到那碗粥时,笑容,便凝固了。「饿了吧,这都晌午了,吃点东西吧。」武瞮坐在床边,吹着碗里的白粥,舀了一勺送到文诚的嘴边,文诚抽了抽嘴角:「辛苦你了,君知。」「这有什么的,快吃吧,啊~」于是乎,文诚硬着头皮吃下了一整碗的「君知制作」……后果是可想而知了。「君知,对不起。」文诚想拉武瞮的袖子,却终是没有。「又道歉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武瞮转过身去,将碗放在桌上。「我没能拿到丹药。」他顿了一顿:「但是,我还有一个主意。」「未之,我不想你再去冒险了,娘也不会同意你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冒险!」武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毕竟,他已然失去了父亲,不想再失去文诚。文诚惊讶的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羽翼保护着的少年似是终于长大了,但是当初如果不是夫人将他从雪地里带回将军府,他早就死了。「君知,你可知十天后是皇上的寿辰,届时,定会邀请将军府出席。」文诚不打算再孤军奋战了。「到时,我们将军府便呈上千年雪参。」「千年雪参?可是将军府没有千年雪参啊!」「不,将军府,有。」十日后,皇宫举办皇上寿诞,武将军战死,封了将军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即将军府也在受邀之列。将军夫人难得气色好些,穿戴整齐,带着武瞮进宫贺寿。文诚低头跟于武瞮身后,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侍从。皇宫恢弘气派,受邀女眷公子等得先去大殿拜寿送礼,后前往偏殿与其他女眷公子们闲聊佳话。只见皇帝危坐在龙椅之上,左侧皇后亦是端坐于前,只闻得公公扯嗓子以后:「宣!一品诰命夫人将军府陈芸瑶携子武君知上殿!」武夫人提起裙摆缓缓上前,武瞮看了一眼文诚,文诚意会,将腰弯低了些,跟着进去了。大殿巍峨,两侧尽是朝臣,已坐于席中。「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武夫人带着武瞮和文诚一同向皇帝行了个大礼。「快快请起,听闻将军夫人自从亦衡走了之后身体就一直抱恙,如今看来还不曾大好。」皇帝正值壮年,吐气雄浑有力,只是说到武将军话语之中也尽是惋惜。许是皇帝的话触动了武夫人又想起伤心事,想起了那个抛下她撒手人寰的「负心人」,眼中又泛起泪光,她轻咳两声:「芸瑶劳烦皇上惦念,亦衡……为国效忠,我又怎敢拖他后腿。此次为皇上祝寿,身体已是好了大半,看来老天垂怜,不想我这久病之人扫了皇上的兴。」「无妨,你该好好养着才是。」「是。」 第10章 贺寿(下) 「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将军府特献千年雪参一支。」武瞮跪在地上让文诚上前将雪参送到公公手里。「千年雪参?好!好!哈哈哈!你便是亦衡的儿子君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皇上听闻千年雪参虽不能长生不老但能延年益寿却很是难寻,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使得龙颜大悦。「皇上谬赞,父亲走前嘱咐瞮儿要守护母亲,更要守护自己的君王,以国家道义为己任,抛头颅洒热水,在所不辞!」「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父亲走后将军一职便空虚至今,如今朕看吶,不若就,子承父业吧!」武瞮震惊了,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武夫人一听,可是吓坏了,若武瞮在战场上再出个意外,她还要不要活了。「皇上请三思啊,瞮儿还小,继任将军一职,恐有不服。」皇上自然是知道武夫人的担忧,近日也不想闹得不开心,于是点点头:「那么,将军的位子,朕先给你留着罢。行了,先下去吧。」「臣妇告退。」「微臣告退。」到达偏殿,坐于席中。「咳咳咳。」武夫人连忙用手帕捂着嘴,待咳之后,一看手帕,上面竟有一滩红得刺眼的血。「阿娘!可还好?」武瞮扶住了她,她摆摆手:「无妨。阿诚呢?」「阿娘你不用理他,你现在可还好,用不用喝水,瞮儿给您倒杯茶您润润嗓子……」其实文诚在出大殿的时候就悄悄地熘到了皇帝的寝宫边,他见来路的侍卫,趁其不备,打晕走在最末的一个,将他衣衫扒了去,五花大绑之后,自己换上了他的衣衫,拉低帽子,走进大殿。「你是哪个宫的侍卫?」一个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扯出一丝笑:「公公,我是御前的,皇上方才让我来取个东西。」这个太监像是新来的一样,竟也没看出破绽,反倒赔笑:「哟,原来是御前的,奴才刚来不懂规矩,还请赎罪。」「不妨事不妨事,只需我取了东西快回去,公公自便。」文诚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碰上个不知事的。今日人都忙活在皇帝寿诞,此时寝宫中并无一人,于是文诚很快便到了皇帝的床前,开始找机关。一般来说机关都在……被褥下面?嘿,还真是……掀起一层木板,里面有一个檀香制作的木盒,图案花纹及其精緻,文诚小心翼翼将其打开,果然!里面是一颗丹药。文诚将自己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之后,将里面的一颗补气血的药丸与皇帝的丹药一换,自己美滋滋地揣着这丹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好自己的衣衫佯装腹痛跑去茅房后回到偏殿。武瞮见文诚走来,见他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就知道事情成了,心中也松了口气。文诚站在武瞮身后同他讲:「少爷,这皇宫也太大了,奴才找个茅厕都找了许久,还差点迷路。」武瞮看着他,心想什么他时候也学坏了:「是啊,所以你要跟紧我!」
第8页 第11章 试药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黄昏时分,武夫人自下了马车便由阿青搀扶着回了房间,看其脸色极其苍白。她本不该如此劳累。武瞮拉住了文诚的袖子,文诚心中自然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可是,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文诚忽然想到那黑衣人对他说的话,那药里,多加了一味药。可是,加了什么呢?文诚将武瞮带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一脸凝重。「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文诚皱着眉,从怀中拿出了那个装有丹药的小木盒,端详着。武瞮一头雾水:「怎么?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吗?」文诚觉得,也没什么事情可以瞒着他,便道出了实情:「曾有人告诉过我,那道士给皇帝练得丹里,多加了一味药。但是……」「但是我们不知道,他加了什么。」「没错。」文诚盯着木盒,觉得自己如临大敌,该怎么办呢?「还有一个问题,这丹药既然早就练好了,皇帝为什么不吃?」「莫非……」武瞮若有所思:「他知道那道士做了手脚。」「毕竟那道士炼丹之后行踪全无。」文诚忽然觉得,这丹拿在手中犹如烈火灼烧,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毕竟武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未之,其实,我也不需要阿娘能够长生不老,我只希望她能够身体康健,这丹药不如我先试半粒,若是无事,你便将剩下半粒给阿娘服下,若是有什么不测……你替我,照顾好阿娘。」「君知!」文诚拉住他的手,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波澜,他惊慌了:「不可!」「未之,一直以来,你为了将军府,为了我,付出太多了,我也想为阿娘做点什么。」「那也不肖得你如此!」文诚,「我绝不会让你犯险!」「文诚!我不能一直被你保护下去!」武瞮甩开文诚的手,欲去夺他手中的丹药。文诚侧身一闪,将丹药一分为二,将其中半粒送入了嘴中。我愿意一直保护你!文诚将丹药咽下,无比坚定的看着他:「雪地知遇之恩,我文诚,此生难以为报!」武瞮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颤抖着手,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都护着他的人,他突然好怕有一天,这个人会离开他。「未之,谢谢你。」其实,我也想保护你一次。然而这后半句却依旧没能说出。文诚舒展了笑颜,他看着他,他亦看着他。突然文诚一口黑血吐出,捂胸倒地,只觉全身经脉之中血气游走,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黑气一般,原本苍白的脸上因全身的刺痛布满了冷汗。武瞮见他如此模样,吓得差点失了魂,赶紧去扶他,却被文诚阻止了:「别过来,这黑气能伤人!」他嘶哑着嗓子,即便疼痛的快失去意识了,也不愿令他受伤。「啧啧啧,你怎么如此狼狈。」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随之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脸上带着面具,背着手,见文诚如此,语气有些不快:「你倒是重情义。」「废话少说。」文诚已快没有了力气:「你来,干什么!」「干什么?你若想活命,就求求我救你,而不是依旧犟着脾气。」那黑衣人冷哼一声,看向了武瞮:「或者,你来求我也未不可。」「你是谁!」武瞮警惕的看着他,将文诚护在身后。「我?能救他的人。你求是不求?」黑衣人走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闻了一下:「茶不错。小子,你可想好了,再过一刻钟,他可就没命了。」「别,君知。」武瞮却不听他的,眼看就要跪下,那黑衣人眼光一转,将一枚石子飞了过去,武瞮一个闪躲,站稳,对他大吼:「你干什么!」「一个两个,都是傻子。」黑衣人站起身,推开武瞮,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文诚:「知道那臭道士多加了什么吗?」「若,猜的没错,咳咳,应当是道家精血。」「可若是道家精血,只是对长生的作用大打折扣,如何能将未之伤的如此之重?」武瞮倒是知道这道家精血溶于丹,不但无用还会起到一定反作用,但绝对不伤人!只见黑衣人冷笑一声,伸出一手向文诚渡气,那是源源不断的黑气,武瞮本想阻止,却见文诚逐渐舒展了眉头,自己也舒了一口气,可心底却总有不安。见黑衣人放下手,武瞮发现文诚周身的黑气已然尽数散去,便连忙过去将文诚扶到床上躺下,可他总觉得这黑衣人不对劲,转头问他:「你到底是谁?」「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黑衣人袖子一挥,扬长而去,房中余留一句话「他终究有自己的去处。」武瞮来不及辨析这话中意,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文诚额头的汗,听着文诚平稳的唿吸,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他看见桌上放着的木盒,里面还剩半粒丹药,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 第12章 疑虑 武夫人服下丹药之后气色愈发好了,就连心情似乎也开朗许多,常常让阿青陪着去花园散步。文诚经过那一番折磨,醒来之后虽说无大碍,可武瞮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了,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尤其是原本温柔平静的眼神,有时竟会变得如同刀刃般锋利。这日,武瞮欲邀文诚前往花园陪着武夫人一同赏花,刚踏进房间便看见他手中捏着一杯茶,眼看着那杯子逐渐碎裂,武瞮叫了他一声:「未之,你,还好吗?」文诚像是大梦初醒般回过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空洞迷茫,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粉碎。杯子破碎的声音拉回了文诚的思绪:「你怎么过来了?」武瞮走过去拿起他的手,看着他手上被杯子碎片划出的伤口,熟络的去找到医药箱给他包扎。「未之,你不觉得,你近来有些奇怪吗?」武瞮收拾好药箱,向文诚提出了自己最近的疑虑。「别想太多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文诚心虚的看着自己手上包的七扭八歪的蝴蝶结。武瞮摇了摇头:「你别瞒我了,我能看出来,你总是心不在焉的。」「君知。」「嗯?」「如果有一天,我终要站在你的对立面,你当如何?」文诚答非所问。「不会有那一天的。」人界,要变天了。文诚背对武瞮站立,看着窗外的艷阳:「你知道为何皇上不吃那颗丹药吗?或者是,他不敢吃。」武瞮对他突然来的提问有些答不上来,对啊,皇上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为何不敢吃那颗丹药?武瞮看向文诚,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想。「你可知,千年前的人鬼大战?当年鬼王被镇压,阎王一统冥界,与人间帝王签订和平契约。」武瞮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可是,人家阎王凭什么和我们签订和平协议呢。当初,契约中有一条,便是歷代帝王出生时,由无常勾去半数生气,渡入半数鬼气,如此便可以在必要时刻,掌控人界。比方说,鬼王冲出封印的时候。」「所以皇帝吃不得,他早就知道那丹药里多加了道家精血!」「还记得那次征战边关,我们对上的鬼兵吗?」武瞮攥紧了拳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猜测,是鬼王的封印,松动了。」相顾无言。武瞮提出了自己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文诚对上武瞮的目光,心里泛出了一丝心虚:「君知,你只需,相信我。」「好。」「从明日起,我会带你一同练武,练气,督促你。」文诚生怕自己哪天真的不能陪在他的身边,那他该怎么办呢。「嗯!我要变强,强到可以保护将军府,保护阿娘,保护你!」文诚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像个小孩子:「好。」
第9页 第13章 练气 文诚是自小勤加修炼的,而武瞮向来懒散惯了,活脱脱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说二人都是有天赋的,倒地还是相差了大截,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筋骨已然长成,练起来可就更加麻烦了。武瞮这回倒是下定了决心,不嬉笑玩闹,天天跟着文诚比划剑招,到了晚上两人还一同打坐练气。武夫人也常常端来糕点清茶,见武瞮如此上进,像是看见了当年的武将军,眼中泛起了泪花,可心中却是喜悦的。「阿青,若是亦衡还在,看到瞮儿如此用功,定也会欣慰的。」夫人用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当年他,也是如此英姿。」「夫人,老爷在天上定会为少爷感到骄傲的。」阿青扶着武夫人:「夫人身子弱,莫要再伤了心神,老爷若是看到,定会在梦中责骂阿青服侍不周。」武夫人被这小丫头逗笑了,用手指颳了刮她的鼻樑:「你啊。走吧,莫要打扰了他二人。」「夫人对文诚公子也是极好的呢!」阿青看了看正武剑与武瞮比划的文诚,脸咻地红了。武夫人看着文诚,仿佛当年从雪地里将他捡回来的日子还在眼前:「我早就将他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了。」武瞮与文诚几招对下来,已是落了下风,文诚的剑势如破竹,剑气凌厉,武瞮根本招架不住,若不是训练了几天,怕是练几招都接不下来。最终武瞮败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武瞮沮丧地坐在了地上:「不行啊!」「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文诚坐在石凳上,轻啄一口茶,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武瞮:「其实,你进步已经很快了。」「什么嘛,才接了你没几招。」武瞮嘟哝着,心里意见老大了,他甚至怀疑文诚放水他才能与他对上几招。文诚笑笑不说话,兀自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就在武瞮还在怨天尤人的时候,文诚手掌运气,将茶杯向武瞮那拍了过去,武瞮惊慌之中,连连运气将那杯茶接在手中。「洒了吗?」文诚问他。「好像……没有!」武瞮不可思议得看着文诚,露出了格外灿烂的笑容。「把好像去了,你真的一滴都没有洒!」武瞮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坐到了文诚对面的石凳上。「君知,你要擅长运用自己的优势。」「优势?」「没错,你练气的天赋远高于你练武,你何不试试看将气赋予你的武器中,让气游走你全身。」「你是说,将气……炼成我的武器?」武瞮感受着自己身体中的那股力量,如同熊熊火焰然之不尽,似乎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文诚不禁感应起自己的气来,可是每每感应,他只能感受到黑暗,沉静,那种深不见底的感觉有时甚至会让他觉得恐惧。「未之未之,那我们快去练气吧!」武瞮拉着文诚快步走向房间。两人坐于床上,面对着面,武瞮这会一下就将上衣脱了去。「你你你,这是作甚?」文诚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武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我其实每次练气的时候,都会觉得体内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热得很。」「咳咳,开,开始吧。」「嗯嗯!」 第14章 将军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际,武瞮与文诚这一年功力大大进步,尤其是武瞮将气使得出神入化,甚至可以化形,熊熊烈火化为雄狮,光是看着就能震慑住众人。而文诚,却难以突破瓶颈,这也是为何国人中少有人练气,以气作为武器的原因吧。像武瞮这种已属于奇才。文诚看着尽显风姿的武瞮,眼前的人无尽风华,他从没仔细端详过他,如此才发觉他与儿时那个小糰子已然不同了,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眨眼之间扑闪着长睫毛,像是个女孩子,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不变的便是那颗笑起来便会露出的小虎牙和嘴角的梨涡了,这样一个人,似乎与雄狮格格不入呢。而自己,只能在他身后的角落里,那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远远的看着闪着光芒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甘愿沦为他的影子,而他则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君知。」文诚叫了他一声,露出了笑容,情感百味,藏于其中。武瞮回过头,咧开了嘴:「我在。」此刻皇帝派人来传旨,召武瞮入宫。二人当然知道皇帝打得什么算盘。「你作何打算?」文诚问着武瞮,两人都猜得到皇帝这次召他进宫定是要武瞮继任将军之位。武瞮摊了摊手:「皇帝鸡贼的很,定是派人监视我练功进程,如今我练气到出神入化,他当然坐不住了,而我……也想为我父亲报仇,若是再遇上那拓跋焊,我定将他碎尸万段!」文诚拉住武瞮的袖子,停下脚步,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君知,我答应过将军,要保你周全,而且,他不希望你沾染朝堂之事。」武瞮摇了摇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我意已决。」文诚松开手,看着武瞮越走越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上终究将他推上了大将军之位。第二日一早,武夫人将朝服给武瞮穿戴好,想替他将帽子戴上,可终泪水从泛红的眼眶中夺眶而出:「瞮儿,长大了。」话中是欣慰,是酸楚,是不舍。「阿娘,从今,我就有能力来保护你了!」武瞮替武夫人擦去泪水,他看见了母亲头上的一根根白髮。自己长大了,她也老了。「阿诚呢?平时不都形影不离的吗?」「他……阿娘我来不及了,我先走了!」武瞮向门外跑着,武夫人在门内看着。武瞮跑到门外,早有马车等着,看清驾车人,竟是文诚:「你……」「新官上任,想迟到?」武瞮麻熘的坐在马车里,文诚嘆了口气:「毛躁。」朝堂之上,不少人来与他搭话,有恭贺,有拍马屁,也有冷嘲热讽,不过武瞮从不在意这些。皇上来了,看见武瞮一身朝服,欣慰的点点头,坐在龙椅上好生威严。「皇上,近日来匈奴猖獗,屡犯我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吶。」「皇上,永泉,阜门快被攻克了。」「皇上,匈奴不除,必有大患啊。」皇帝揉了揉眉心:「众爱卿可有对策。」户部侍郎看了看武瞮:「臣以为,不若让武将军带兵前往。」丞相此刻出来为武瞮说话:「皇上,将军新官上任,经验不足,还是去个有经验的好。」「丞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年武将军也是去过边关的,怎么就是没经验了。皇上,臣以为,武将军年轻有为,定能堪此大任!」「臣附议。」「臣附议。」「将军?你说。」皇帝让武瞮说自己的看法,武瞮向皇帝行了个礼,道:「臣无异议。」此时林副将站了出来:「皇上,臣空有一身本领,臣请出征,还望陛下成全。」「准奏。」早朝过后,武瞮看到靠在马车上看着天空出神的文诚,快步走了过去:「未之,我们回家吧。」「什么时候出征?」文诚看着武瞮,武瞮惊讶他居然猜到了皇帝的意图,苦笑一下说道:「就这两天的事吧。」「我陪……」武瞮打断了文诚的话:「未之,你帮我好好陪着阿娘,可好?」他,已经不需要我了吗?文诚仿佛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他。「好。」也许,这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第10页 第15章 包围 黄沙再起,这回武瞮再不会吃上会的亏,大家都带上了面具,带足了药材与粮食,再加上武瞮的雄狮助阵,此战如虎添翼,武瞮带领一众士兵奋起追杀,却被一条巨蛇挡住了去路,那蛇横在地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蛇信子呲呲得吐着,一双发红的双眼盯着他们。武瞮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让士兵们放轻动作,试图往后退,避开它,不曾想这蛇突然扭动起身子,掀起一阵黄沙,武瞮骑着马,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身后的士兵纷纷被蛇尾从马背上扫落,被一口吞入蛇腹。这哪是蛇尾!分明是另一个头!这条蛇,头尾全是头!那蛇突然围着他们卷了起来,想将他们勒死,武瞮跃上马背,轻点马鞍,向上一跃,却迎上那蛇的血盆大口,武瞮当即拔出随身宝剑,刺向它的上颚,那蛇吃痛,想将他甩出去,另一边的头也来相助,腹背夹击,武瞮运气于剑,勐地一刺,用剑勐力往下划,那蛇被噼开了一道长口子,冒出源源不断的黑气,倒在地上再无动弹。武瞮脱力单膝跪在地上,拿剑支撑起自己因气耗费过多而虚弱的身体。「将军!」此时林副将带领剩下的人赶到,发现地上尽是将士与马匹的死尸,还有一条巨大的蛇。林副将扶起武瞮:「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这双头蛇常年盘踞于冥界,以吸取鬼气为生,怎么会在这里?」武瞮自从父亲走后便各种钻研冥界事物以及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将军,将军!你看!」林副将突然惊恐地看着武瞮的身后,只见他身后黄沙塌陷竟陷出一道深渊,从中冒出源源不断的黑气。「撤!撤退!」武瞮率将士紧急后退,这种情况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应对,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不行,被包围了。」一众将士围成一个大圈,成为彼此的后盾,武瞮将剑握在手中,体内运气,将黑气暂时挡在了外面,林副将以习武为主,但到底也是练过气的人,只不过天赋不佳,才专心学武,他也运出一层屏障,挡在黑气前,这么下去真不是办法。武瞮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快撑不住了……突然外面剑光四起,将黑气噼出一条道路,来人手提长刀,刀柄挂着一条红色的穗子,一身黑衣在黄沙中飘动,武瞮看清来人,正是文诚。「未之!你怎么来了!」武瞮依旧不敢放松抵御黑气,毕竟他身后还有许多的将士。「别管了,快出来!」文诚帮他们噼开四周黑气,终于是救出了他们。文诚扶住了武瞮摇摇欲坠的身体,皱着眉指责他:「尽会逞强,多依靠我一点又会怎样!」武瞮看着他笑了笑:「无妨。」之后便席地打坐运气,刚刚怕是伤及真气根本,旧伤未愈又增新伤,文诚收起刀,在武瞮身后坐下给他渡气。二人却都不曾发觉有一缕黑气悄悄地进入了文诚的脖子而后消失不见。待武瞮感觉好多了之后,大家便准备行装,打算回京復命。「你突然过来,阿娘那边……」武瞮自从失去了父亲之后,最怕的就是母亲和文诚再受到伤害。「放心吧,我让阿青寸步不离的陪着,还指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日日守着。」「你办事,我放心。」武瞮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忽然,文诚的脸突然凑近他,近的连唿吸声都能听到,武瞮侷促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文诚站直身子,看着武瞮惊慌的样子,笑出了声:「无事。」武瞮好像第一次觉得,原来文诚也是生得如此好看,他的眉目与武瞮的完全不同,武瞮眉眼生的俊秀,儿时不少夫人都将他当成过女娃娃,而文诚眉眼间尽是男子飒爽,对旁人一向清冷,但是武瞮总觉得能从他的眼中看见星辰大海,美得很。目光落到那抿着的薄唇上时,他咽了口口水,随即用力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文诚看着他,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在傻笑。「走吧,回家。」「嗯!」武瞮跟上他的脚步,踏着黄沙,迎着风尘。 第16章 噬心 此战告捷,皇上龙颜大悦,直接封了武瞮一个英武侯当,开心的就差把公主许给他了。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武夫人早已命人为武瞮接风洗尘。看着自己孩子清瘦的身板,武夫人又泛红了眼眶。「阿娘,瞮儿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呢吗。」武瞮像个孩子一样晃着武夫人的胳膊,武夫人颳了刮他的鼻子:「还像个孩子。」武夫人向文诚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她一手拉着文诚,一手拉着武瞮,将文诚的手放在武瞮的手上:「我早已将阿诚视为己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你们今后定要相互扶持,为娘的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求你们平安喜乐。」「夫人……」「阿娘……」「好了,今日开心,备了醉仙居的女儿红,给你们喝个够!」此时冥界,鬼王封印处。「噬心草种下去了?」是一个沉稳且自信的声音。「是的尊主。」那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言行之中都是满满的敬意。「你倒是心狠,亲生的也下的去手啊,文瀚,本座的好军师。孟婆,不对,她已不是孟婆了,孟姝可知你如此对待你们的儿子?」语气之中似是带着一丝轻蔑,但文瀚丝毫不在意,他只知道,他忠于鬼王,忠于这个曾将他从死地救出来的人。「她,不知。」孟姝是他的弱点,是他可以被拿捏的心底的那寸柔软。「也罢,只要你能助本座成就大业,本座便让你们如同人间寻常人家般安乐。可如若失败了,你知道后果!」「是。」文瀚是鬼王鬼炼在千年前顺手在死地救下的一个被皇帝追杀不小心闯入死地的穷书生,那时他身受重伤,只见来人驾着黑气而来,一身黑衣飘零风中,一张面具遮住一半脸,露出的眼带着阴狠之气,他觉得定是阎王来勾魂了,却不曾想这个人却救助了他,将他带回了冥界养伤。后来听说阎王意图肃清鬼王部下,剥削其势力,他甘愿被炼制为能站在他身后的鬼军师。后来一个人,带着一把剑,将鬼王封印,而他为鬼炼解封费尽心思,甚至将脑筋打在了他和孟姝刚出世的孩子身上。他想将文诚练成鬼王麾下第一大将,孟姝再是不愿也是枉然,她从来不敢违背文瀚的意思。于是待其出生,便将他至于鬼界灵渊,让他吸取灵渊的灵气与鬼气。后来更是一狠心,将他抛去人间歷练,待时机成熟,便可用噬心草困其心志,为鬼王所用!这日夜晚,文诚躺在床上便觉得头疼难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第二日一早,武瞮便去上了早朝,走时还纳闷文诚今日怎的还不起,最终归结于可能是昨晚醉酒还未醒罢了,便出府了。而此时文诚房中,他猩红着双眼,浑身散着鬼气,攥紧的双手因过于用力而暴起青筋。却终是理智占了下风,他控制不住自己了。此时却有人来敲门:「文诚公子,夫人命我熬了醒酒汤。」阿青见还未有人开门,便继续问道:「文诚公子你还好吗?」此时门突然被打开,文诚直接掐住了阿青的脖子将她拎起,醒酒汤打翻在地,阿青惊恐的看着已经魔化的文诚,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文诚用另一只手去掐自己掐着阿青的那只手,勉强将阿青放了下来,他艰难地吐字:「快……走!」阿青原本瘫在地上正大口喘着粗气,听到他让自己走,连忙连滚带爬地逃离,她要去找夫人,告诉夫人赶紧走,文诚他,疯了!「什么!」武夫人看到阿青脖子上的红痕,她知道这不是文诚的本意!「阿诚在哪?」「夫人,我们快走吧!」阿青急的都快哭出来了。「阿青,阿诚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你快走,我要留下来,阿诚需要家人。」「诶呀!夫人!那阿青也不走了!」阿青带着武夫人走到正厅,便看到文诚猩红着双眼,像是在搜寻着什么。「阿诚!」武夫人唤他,他呆呆地回过头,这个人,他不想伤害啊!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手握紧拳,指甲甚至嵌进了肉里。武夫人见他只是望着自己,她小心地慢慢地走过去,张开双臂,就像他还是一般,想去抱抱他。「阿诚,没事了。」武夫人轻语。「别,别过来……走……走!」文诚痛苦地抓着头髮。武夫人走过来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背,就像小的时候哄做了噩梦的他睡觉一样,那么温柔。「咳!」随着一声手穿过□□的声音,武夫人吐出了一口鲜血。「阿娘!」门口传来武瞮的声音,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文诚一手穿透武夫人的腹部。武夫人看着武瞮,嘴角硬扯出了一丝笑,倒了下去。文诚抽出满是血的手,他颤抖着,跪在武夫人身旁,眼瞳又变为正常的棕色。「夫……人,夫人我,不是,我,我控制不住,我,我不知道,你……我……」文诚颤抖着手,他惊恐了,他完全不知所措了,武夫人却拉住了他的手:「阿……诚,刚刚,刚刚那个……我知道,咳咳,不是……不是你……」「阿娘!阿娘!」武瞮跑来将武夫人抱在怀里,他看着那腹部的空洞,他带着泪死死盯着文诚:「文诚!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文诚看着手上的满目鲜红,他用衣服去擦,擦不掉!就是擦不掉!怎么就擦不掉了呢!文诚双手握住武夫人的手,颤抖着身子,泪水打湿了衣襟,滴落在武夫人的手上。「阿娘,没事的,我……我马上去请大夫,阿青!快去把全城的大夫都请过来!」他抱着武夫人,手也不停地颤抖:「阿娘你手怎的如此凉,瞮儿帮你暖暖……阿娘,您别丢下瞮儿好不好!」「瞮……儿。」武夫人艰难地举起手,抚摸着武瞮的脸:「阿娘,要去……找你爹了……」她轻笑一声:「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等我。」「阿诚,我,不……」武夫人终是没将话说完便永远地睡了,最后一滴泪滑落,滴在地上,可她嘴角却噙着一丝笑。「阿娘!」
第11页 第17章 反目 「你还来干什么。」武瞮跪在灵堂上,听到身后文诚的脚步声,尽量克制着心中的怒气,他不想在灵堂上和他起冲突。文诚跪在他身侧,磕了三个头,武瞮红着眼看着他,两天一夜没合过眼的武瞮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站起身将文诚踹倒在地:「滚出去!你这个恶魔!」文诚从地上爬起,他不敢看武瞮的眼睛,也不敢反驳他。武瞮抓住文诚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颤抖着沙哑的声音:「文诚!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现在!请你滚出将军府!」武瞮将他用力推开,就像丢开垃圾一样。「君……武,将军,对不起……」「滚!」文诚走在街道上,他感到了久违的孤独,比儿时更孤独的感觉,让他心痛得有些唿吸不过来。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而后越来越大,就像一个个石头咋在文诚的身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疯了似的奔跑,疯了似的喊叫,即便知道这样发泄也没有一点用,他倒在地上,任雨水拍打他的脸,从脸上滑落,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他哭了,也可以骗自己很坚强。熟悉的头疼感越来越强烈,他颤抖着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髮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但是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视线越来越模煳,直到失去意识。再次醒来,他睡在一张石床上,石床周围流动着一圈黑气,周围环境很阴暗,文诚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行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随之墙壁上的蜡烛一个个都着了起来,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文诚看着走过来的那个男人,想到之前那个黑衣人,他猜想,这两个会不会是同一人。那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一下,手一挥动,黑气散去,他站在石床边,看着他:「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那个黑衣人。我叫文瀚,你的父亲。」「开什么玩笑,我没有父亲。」文诚撇过头去不想看他,虽然父亲的声音总在脑海中盘旋,他也很想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是现在,他不想了。这个男人,他看不透。「没关系,这不重要。」文瀚对他的态度并不生气,反倒笑着和他说:「你是怎么如同丧家之犬被你的好兄弟赶出来的,我可是都看在眼里。」「你!」文诚被戳到痛处,红着眼看着他,可随之一想,武瞮这么对自己,不也正常嘛。「是我,辜负了他。」「我的本心,是想把你培养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人物,没想到你这么废物!」「那你说我怎么办!就是我杀了武夫人!他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毕竟是自己儿子,文瀚再怎么心狠,此时也觉得有些心疼:「你……不是你的错。」「呵,你这种安慰一点用都没有。」文诚低着头,阴沉着脸,没有一点生气。「是噬心草。它令你入魔的。」文诚勐地抬起头,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有着他父亲名义的男人,突然觉得可怕:「你干的?」「没错。」文瀚收起心底的慈悲心,将手背在身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为什么!」文诚大怒,想和文瀚动手,却被文瀚困在黑气之中,他用身体撞着黑气,想冲出去,却根本没有效果,体内的真气也被封住了,他怒吼着文瀚的大名,文瀚却只当听不见。「这世是我亏欠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何尝不爱惜这个孩子,还记得当年孟姝生下他的时候,他抱着怀里文诚,松了怕摔着他,紧了怕他痛,就僵硬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他看着怀里的小傢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一刻,他真的犹豫了,但是,他依旧狠下心,选择了鬼王,他甚至将孟姝囚禁在灵渊旁的寒洞里以表忠心。现在鬼王要冲破封印,他必须扩充鬼王势力,他必须将文诚培养成鬼王手下,最具实力的将军! 第18章 化鬼 你知道四肢被割开口子之后放血的滋味吗?你知道灵魂被玄冰冰封的滋味吗?你知道记忆越来越灰暗的滋味吗?我知道。「父亲。」文瀚走进来的时候,文诚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刀。半年的时间,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反抗,到后来的麻木。他用刀割了自己的手掌,却冒出来汩汩的黑气,他低头笑出了声,随之又放声大笑出来,听得文瀚心中很不是滋味。文瀚看着文诚一身红衣,放肆的笑着,皱起了眉。「怎么穿这么艷的红。」文诚的笑戛然而止:「你管得着吗?」他是从什么时候穿红色的呢?他想了想,记不得了。大概,是放血之后?「鬼王要见你。走吧。」文瀚对于他,终是愧疚的。「参见尊上。」文瀚单膝跪在地上,他面前的是一团不成形的黑气,萦绕在一把剑上。文诚就站在文瀚身后,不说话,不行礼。「文瀚,你有个好儿子。」鬼王的语气很不好,文瀚皱着眉示意文诚赶紧跪下,文诚却当看不见,只是弯腰作揖:「见过鬼王。」鬼王也不是注重这些礼节的人,便不追究了,他分出一道黑气,缠绕着文诚,像是一双眼睛打探着他。「你见过孟姝了吗?」鬼王问他。孟姝是谁?文诚不知道,文瀚从没和他说起过。「没有。」「文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带他去见见吧,以后还不一定能看到了。」话语之间黑气重新萦绕在剑上,文瀚便领着文诚出去了。「你要带我去哪?」「灵渊,寒洞。」走进寒洞,温度骤降,洞壁布满霜花,地上却是出奇的温暖。到最里面,是一个机关门,文瀚打开机关,石门上升,是一个房间,里面却一点也不冷,文瀚带着文诚走进去,石门落下。文诚看全了这个房间,里面是永不败的曼殊沙华,一片红色之中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笑着看向他们。「明华,你来了。」那声音如同春日的和风,让人感到舒心与惬意。她皮肤很白,一双丹凤眼看着文瀚脉脉含情,朱唇柳眉,如瀑的青丝只用一根木簪挽起,额间的是曼殊沙华的花纹,一身白衣被她穿的恰到好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孟姝目光流转,落在那个穿着红色衣衫的男子身上,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位……」「阿诚,这是你娘,孟姝。」文诚难以置信这个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子,竟然是他的母亲!「你……是阿诚。」她多想冲过去好好看看他,她的阿诚,如今长这么大了,可是她怕了,她怕阿诚会责备她的懦弱,责备她的无情。「母亲。」文诚看出她的顾虑,一声母亲,却不带任何感情。他知道,当年的事,不能怪她,妻为夫纲,她被关在寒洞千年,怪了自己千年,身为儿子,与母亲哪有什么怨气。「阿诚!」孟姝跑过去抱住了他:「我的阿诚……真的长大了。」孟姝红着眼看着他,眼泪从眼眶流出,落在地上,长出了一朵曼殊沙华。原来,这满屋子的曼殊沙华都是她的泪。孟姝捧起文诚的脸,不停地絮叨。「这眉眼像你爹,不过你比他多了几分温柔。「长得真好看,你刚出生时我还嫌你丑呢。「阿诚可有心仪的女子?」「母亲,我该去练功了。」文诚抽出被孟姝抓着的手,淡淡的语气,让孟姝的笑容僵在原地。「阿姝,我改日再带他过来。」文瀚握了握孟姝的手,他与文诚又何尝不是表面父子。文诚不想多留,自顾自地走了。孟姝拉住了文瀚:「明华,我是不是太啰嗦了,阿诚,是不是讨厌我。」「不会,他只是,怪我而已。」「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我刚刚感觉到了,他身上,已经没有血气了。」孟姝几乎是颤抖着嗓子说的这句话,但是她需要知道真相。「我做主,将他……」「文瀚你混蛋!」孟姝直接打了文瀚一巴掌。「你怎么可以不问过他的意见强行令他化鬼!你还做了什么!」「我,冰封了他的灵魂。」文瀚不敢再去看她了。「你就这么狠心,呵,也对,你从来不曾爱我,你只不过是愧对我。」孟姝转过身子,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坐在那片曼殊沙华之中,抚摸着自己已经缝好的,还未送给文诚的衣裳。「阿姝,对不起。」「我不会再对你言听计从了,文瀚。」文瀚还是走了,他对他们母子,只有说不尽的愧疚。是的,他从来不爱她,只不过是愧疚。
第12页 第19章 相见 文瀚去看文诚的时候,他正在盯着一朵曼殊沙华发呆。「阿诚,我要去皇宫一趟。」「下战书?」「是。」「我还以为,鬼炼只对冥界有兴趣。」「本来确实是,但是千年前的大战,人间皇帝没少插手。」「你随意,我只负责带兵,打仗。」文诚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看着手上的那团黑气,黑气中显现出了武瞮的模样。文诚再记不得那些快乐的记忆,好像都被埋在土里一般,窥探不到,在他现在的记忆里,是武瞮对他不信任,是武瞮将他赶走,是武瞮!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是心底总有一处在隐隐作痛,他到底忘了什么?皇宫里,皇上上朝的时候额上还有着冷汗,脸色发白,只是说了又有战事,命武瞮领兵,前去肃清。下了朝之后,皇上身边的公公叫住了武瞮。「武将军,皇上今个早晨一睁眼便看见帷帐上头用血写的战书呀!您此去可千万当心了。」用血下战书?武瞮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公公,烦请告诉皇上,此次出征,我想申请一批修炼的侠士,普通的将士不必跟去了。」「是。」武瞮回到将军府,看着武将军和武夫人的牌位,跪了下去。此一战,多兇险,不知何时归。这一夜,武瞮来到文诚的房间喝酒,那日将文诚赶走之后,阿青过来告诉他,文诚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文诚奋力挣扎,阿青才得以逃脱,武瞮这才醒悟,可哪里都再找不到文诚的身影。「未之,你在哪?」武瞮带人赶到的时候,并未有任何异常,却只不过半刻,狂风起,太阳被乌云遮了去,天一下子黑了,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土地在文诚面前裂开了一道缝,而后文诚和他带的能人异士们随着地面不断下沉 ,像是被传送一般,回过神来时已到了地下。冥界自奈何桥开始到阎王府都是阎王的底盘,收的都是愿意投胎的人。从奈何桥头到灵渊属于鬼王,收的都是不愿入轮迴在外飘零无归处的鬼。千年前鬼王被封印,鬼界的鬼群龙无首,遗落人间的最终灰飞烟灭了大半,留在鬼界的也只安守本分,不敢越界,阎王倒也留了他们,不曾想文瀚带着一批鬼养精蓄锐,就等着鬼王出世!奈何桥尾是一座小房子,屋里还冒着烟,想必那便是孟婆的住处。桥后是什么,便再也窥探不到了。武瞮看着冥界的所谓的天空,原来冥界也有太阳,只不过看着不刺眼,还很鲜红。与奈何桥相对的地方便是鬼界的领地,立了两根石柱,石柱不高,大约半个人,但是石柱上分别都有一块五光十色的石头,煞是好看。石柱后面是一望无尽的黑,肉眼能见的地方却是许多的曼殊沙华,想必便是彼岸了。「看完了没有?这么好奇的话,不如就留在鬼界陪我。」文诚带着一干鬼兵从那片曼殊沙华之中飞了过来。武瞮看着来人,背着手,弯着唇,似乎压根不屑与他一战,一袭红衣穿的恰到好处,衬着他格外煞白的脸,髮丝飘在风中,他足尖轻点,稳稳立于武瞮的面前。说不吃惊是假的,武瞮没想到与他再见竟是如今这样的光景。「你,居然同鬼界为伍!」不是的,他想说的是,他很想他,可是为什么,话到嘴边……「你果然不待见我。」「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他意识到这话不对,便没再说下去,毕竟他赶走了他。「都没有什么?人,就是虚伪!」「可你就算再恨我,你也不能……你对拓跋焊说,与异类为伍终究不得好死,你怎么也……」武瞮握紧双手,他不想与文诚动手。「那个废物我早就将他灰飞烟灭了。」他就像在说一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开战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啊!」「那就带着你的废人们滚!告诉狗皇帝,人界我们收了!」「未之……」「别叫我!你,不,配。」文诚催动体内的鬼气,鬼气居然在身后化形成了一条黑龙,黑龙的出现震碎了石柱上的石头,那是浮生石,是可以窥探前尘往事的奇石,就这么碎了。身后的曼殊沙华枯了一地,就像,就像奈何桥尾的那片枯草。 第20章 抱歉 「想什么呢?」武瞮看着文诚想得出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文诚淡淡的说,又喝了一口武瞮餵过来的粥。「没事,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一说与你听。」武瞮又餵过去一口,阿青在一旁看得直担心。「喂喂,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对你消怨!」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将自己抓回来当人质的。「无妨。」武瞮眼睛笑的弯弯的,文诚心一紧,这个笑容看着好舒心。夜里,文诚在床上待不住,便下床走动走动,不知怎么就走到庭院的那株桃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枝丫,脑中的那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凉。」武瞮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望着这株桃树。「凉吗?」文诚轻笑一声,没有什么比玄冰封魂更冷了。「未之,你……这半年,还好吗?」「好与不好,都过来了。」武瞮苦笑了一下,也许这个话题对于他们二人都太沉重了。「小的时候,我们在这株桃树下练功,我总偷懒,有一会趴在你背上睡着了,害你被父亲罚了两个时辰的马步。」「是吗。」「是啊。」武瞮看着文诚的侧颜,明明是同一张脸,却觉得现在的他,谁都无法靠近。「这半年,我一直在寻你,我想对你说,抱歉。」「嗯。」于他而言,无所谓了。「阿娘最后想对你说的,应当是,她不怨你。我也是伤心过了头,才会将罪过都加与你。我明明知道,你心里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入魔杀我母亲。」武瞮越说越激动,他深吸一口气,站到文诚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而诚恳:「未之!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不管你记不记得。」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文诚心里犯着嘀咕。「你该不会是想策反我吧?我是鬼,不是人。」「不是的,我是真心和你道歉!」「急什么,我就只是猜猜。」「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单纯的道歉!「哎你别走啊!你信我啊!「未之!」「你以前也如此烦人吗!」「你以前从未说过我烦人!」吵闹声远去,不远处一个黑衣人站在屋嵴上看着这一切,他皱紧了眉头,化作一团黑气离开了。
第13页 第21章 孟婆 「未之未之,我近日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年人鬼大战,封印鬼王的人为何没有任何记载?」武瞮翻着他看了不下百遍的《人鬼战纪》,里面清清楚楚的记着当年作战的每一个人,就连一个运粮草的都记载在册,可是封印鬼王的人,如此丰功伟绩,为何只是寥寥一笔带过呢?「若是压根没人认识他呢?」文诚对于武瞮的粘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明明脑海中的记忆在告诉他不可以信他,但是心底的那寸温暖却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怎么会!我觉得这个人对于重新封印鬼王定是关键!我一定要找到他!」武瞮坚定的看着他,文诚笑出了声:「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找?」武瞮眼珠子一转:「阎王肯定知道!」「哦?你打算怎么去?」文诚呷了口茶 ,面带笑意。武瞮连忙站在文诚身后替他捏肩:「嘿嘿,你带我去不就行了。」「你倒是不客气,但是你别忘了,我效忠的,是鬼王。」文诚放下茶杯,看着武瞮失望的眼神,轻咳一声,復又道:「不过,我倒是确实想问阎王一些事。」武瞮的眼神重放光芒,拉着文诚开始叨叨。「那你是答应带我去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未之未之,我们什么时候去?「要不明天一早就出发吧!」「你好吵!」文诚按住了躁动的武瞮,一脸宠溺地摇了摇头。第二日一大早,阿青过来请武瞮和文诚去用早膳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阿青苦笑着摇摇头,干自己的活去了。这时文诚已经带着武瞮到了上回武瞮进入冥界的那方地界,只见文诚双手运出鬼气,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口中念念有词,而后那圆圈中间突然起了一股狂风,文诚站在那圆圈门口,髮丝在空中纷飞乱舞,他微微侧脸,对武瞮说,「走吧。」二人走进圆圈,像是进入了一个隧道,身后的圆圈望过去还能看见外面的风景,武瞮跟着文诚往前走,不过十来步,便又是一个圆圈,他们走出之后,圆圈当即关闭。「那是传送门。」文诚给他解释。「奈何桥!我们过去。」武瞮走过去却一头撞在一个结界上,他吃痛的「诶哟」一声,揉着自己的额头,委屈的小眼神看向文诚。「你不是魂,当然进不去。」文诚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按在桥边木桩的一个方形的坑里,文诚示意武瞮再走过去试试看,武瞮小心地先用脚慢慢地探过去,发现真的可以进了,欣喜地看着他,而后大步走了进去,文诚则紧跟其后。「生人过我奈何桥?你们倒是胆子大。」桥尾那小屋子前,坐着一个穿着布衣,满头白髮的老婆婆,她拄着拐杖站起来,向他二人走了两步,她打量着二人,目光却停在文诚的身上,她突然激动起来:「太像了,太像了!你到底是谁!」文诚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向前走了一步,对她作揖弯腰:「见过孟婆,晚辈文诚。」「文诚?你姓文?我这辈子最恨姓文的人!」那孟婆拐杖点地,突然文诚跟前出现一道烈火。「你同文瀚什么关系!」她继续问道。「……家父。」此话一出,孟婆红了眼,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他居然还没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母亲是谁。」「孟姝。」淡淡两字,那孟婆撤回了烈火,看着文诚,突然她变成了一个身穿青衣,青丝如瀑的美人,文诚却震惊了,孟婆与他母亲孟姝,长得几乎说是一模一样,有所不同的便是,这孟婆额间无曼殊沙华的花纹,且多了一点泪痣。「吾乃孟婆孟嫊。孟姝是我,姐姐。」武瞮看得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孟婆怎的一下子变得这么美?孟姝又是怎么回事?「当年,我与姐姐同管这黄泉奈何,奈何一座桥,黄泉八百里。」她从地上捧起一抔黄土,黄土上耷拉着一些枯草。「姐姐额间天生有纹,只要一落泪,这黄沙之中便会开出一朵曼殊沙华,起初,我与姐姐都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文瀚出现了,那个让姐姐日夜伤心的人,出现了!姐姐爱上了他,无法自拔……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果然我没有猜错,他只是利用她,他在姐姐的孟婆汤里施了鬼气,让想要投胎的魂都被鬼气侵蚀意识,为鬼王所用!姐姐身为孟婆犯下大错,她主动废去孟婆一身修为,从此只做孟姝。那一日,你那不要脸的父亲居然对姐姐下了婚书,姐姐即便被他骗了,也依旧开心地嫁了过去,而我却被阎王下了禁制,此生不得出奈何。」孟嫊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哭了:「痴情总被无情误,我那个傻姐姐,怎么就看不透呢。」「前辈,我们此次前来便是想要向阎王求助,重新封印鬼王。」武瞮恭敬地对孟嫊说,希望她可以放他二人过去。「阎王?呵呵,那你们来错了。现在的阎王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了。」「此话怎讲?」孟嫊目光看向天上那轮火红的太阳,滑下一行泪:「他,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文诚和武瞮面面相觑,復又看向孟嫊。「你们以为,鬼炼那么好对付的吗?封印他的,就是阎王。」「愿闻其详。」「今日清闲,说与你们听听也无妨,进屋吧。」孟嫊领着文诚武瞮二人进了往事楼,里面摆着一口巨大的鼎,鼎下面是熊熊烈火,人却感觉不到热,鼎里的孟婆汤汩汩得沸腾。孟嫊一甩袖,便在大厅凭空变出了一张八仙桌,还有配了椅子和茶水。「坐。」「阎王,鬼王,还有上头的天帝,都是从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天帝不管人间事,阎王收魂,鬼王收鬼,各有领地,不扰人界。原本相安无事,过了几万年了,谁知道就在千年前,鬼王反了,想直接吞了人界,这起因我也不知,只晓得奈何结界异动,大批鬼兵上涌人间,我那时已被下了禁制,出不得奈何,只觉得大地都在颤抖,那种滋味很不好受。冥界受到了巨大的干扰,阎王祭出他的炎零剑,用了半数修为封印了鬼炼,而后蜕变成一个孩童模样,日日关在阎王殿,除了黑白无常,谁也没见过他。」她像是说到的伤心处,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可是,封印鬼王之后,阎王不是还同人间签订了契约吗?」武瞮不解。孟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黑无常同我说,那个契约只是用来变相惩罚你们人间皇帝的一个『刑具』罢了。」当武瞮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孟嫊已将他俩送出冥界,回到了人间,文诚的耳边还迴荡着孟嫊的话:「臭小子,替我将月琼花带给你母亲!」文诚看着手中的月琼花,沉思片刻,收起。今日,他知道了太多事。
第14页 第22章 往事 鬼界,文瀚正对着那把宝剑施法,如果不出意外,今日就是鬼王破除封印的日子!只见炎零剑突然躁动起来,四周鬼气大起,剑身摇摆不定,而后突然飞到十丈开外,掉落在地上。没了炎零剑的束缚,黑气愈来愈多,凝聚成了一个人形,挺拔的身体,一身黑衣,衣袂随着黑气纷飞,还有那一头显眼的暗红色的长髮,最后出现了一张阴柔的脸,他勾唇一笑,声音极其勾魂:「明华,好久不见。」人界,文诚正在屋里打坐,突然觉得自己鬼气大燥,有不可控之势,他封住自己的气,强行压制,突然房间里变暗变红了,武瞮仓皇地跑进来:「未之!出事了!」文诚从床上跳起,走出门一看,血红的太阳高悬于空,这是冥界才有的景象,现在怎么出现在人界了?文诚皱起了眉,他看到了立在屋嵴上的文瀚,文瀚轻轻一跃,从屋嵴跳下,站在文诚面前。「文诚!同我回去!鬼王已经冲破了封印,人界逃不过了。」武瞮一听,连忙挡在文诚面前:「不行!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强迫未之做他不喜欢的事,但是,未之不想回去,谁都不能勉强他!」文瀚无视了武瞮的话,继续对文诚威胁:「你若是站在鬼王的对立面,他不会放过你母亲的。」文诚的心被揪了一下,他的母亲从头至尾只是爱错了人,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文诚拍了拍武瞮的肩:「君知,我得回去。」武瞮就是不让,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不知道鬼王为什么要对人界赶尽杀绝!难道一直相安无事的不行吗!」更何况,自己的父亲死于拓跋焊,自己的母亲死于噬心草,都和鬼界脱不了关系!「为什么赶尽杀绝?」文瀚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其实是他过于较真了,我只是,习惯了什么都听他的。」文瀚看着武瞮,又看了眼文诚,好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与鬼炼。「一起来吧。」文瀚没等他们拒绝,直接将他们带到了鬼界。「我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文瀚领着他们走进鬼王的宫殿,宫殿打造用的是黑玄石,正殿上是一座散发着鬼气的王座,雕刻着狰狞的龙头,座上一人,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面具,他总是面具不离身,他以前最怕有人因他的长相而不敬畏他,直到遇见文瀚,他才敢以真面目示众,不过手中还是习惯把玩着那张面具。「听说你们打听我打听到孟婆那去了?」他的唇不见动半分,可声音却如此清晰地迴响在宫殿之中。「你就是鬼王?」武瞮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问了过去。「我知道你。你的父母,算来,确实是折在我的手里。」「你倒是敢认!」武瞮被激起怒火,眼看着就要冲过去和鬼王硬拼,文诚赶紧拉住他,对他摇摇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冲动,鬼王的实力,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定让他付出代价!武瞮甩袖离去,文诚当即追了出去。武瞮不知不觉跑到了灵渊,文诚也跟到了灵渊。此处的鬼气很重,武瞮觉得有些胸闷,不知不觉昏了过去,文诚扶住了他,看出了他的不适,再三犹豫,将他带到了寒洞。石门开启落下,孟姝看见两人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让他们随便坐。「母亲。」文诚恭敬地唤了她一声,孟姝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阿诚,这位是阿瞮吧。」「嗯,他有些不舒服。」「我知道,灵渊这边鬼气很重,他凡人之躯,受不住的。」孟姝摘了一片曼殊沙华的花瓣,将花瓣至于武瞮的心口,只见花瓣随即被武瞮吸收,武瞮迷迷煳煳睁开了眼。「好了,他没事了。」武瞮看着眼前的女子,与孟婆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有所不同,文诚为武瞮介绍:「这是我母亲,孟姝。」武瞮站直了身子,向她行了个礼:「伯母。」「我生他,却不曾养过他,他肯唤我一声母亲,我依然很欣慰了,不必多礼。」「母亲,我想问,当初为何鬼炼要吞併人界。」孟姝身子僵了一下,脸色很难看,却还是撤出了一抹笑:「你父亲他……没和你说?」「嗯,不曾说过。」「也罢,说与你们也无妨。」孟姝席地而坐于花中,美得像仙子一般,她缓缓道来当年的旧事。「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是我从鬼炼和明华的话中猜到的,毕竟,明华从来不会和我讲这些。当年,鬼炼与阎王一同掌管冥界,各占领地,阎王收转世投胎的人的魂,鬼王收在人间流连不肯离去或是怨气极大的鬼,就这样,过了万年,可鬼王不同阎王般稳重,有一回逃去了人间,他年轻气盛,不懂人心险恶,吃了许多的亏,那时候的皇上昏庸无能,太子嚣张跋扈,抢民女,期善民,皇上却从未罚过他,有一回,太子惹上了还是人的你爹,文瀚。」说起文瀚,她总是格外温柔,「文瀚当时只想考取功名,是个穷书生,却在殿试的时候被太子的侍从打了出来,只是因为穿的寒酸,太子觉得他配不上走进皇宫。皇上知道此事后,非但不对太子惩罚,反而命人追杀文瀚,不能让他成为太子登位路上的绊脚石,在文瀚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看到了鬼炼。鬼炼本身并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但是那时,他可能是同情他的遭遇,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救了他,文瀚也不惜为了他承受了化鬼的痛。」她看了眼文诚,不再说话了。所以鬼炼是因为感到人心险恶,所以才打算赶尽杀绝?这怎么也有些说不通啊! 第23章 刺杀 文诚在走之前将月琼花给了孟姝,她拿着月琼花,笑着留下了泪,「我知道,她从未生过我的气。」孟姝将月琼花放在心口,顿时周身散发了耀眼的白光,那是孟姝的一半修为,当时孟姝自废修为的时候,孟嫊便偷偷地将她的半数修为引入了月琼花中温养。孟姝捂着胸口,感受那翻涌的真气在她全身游走,她终于明白了,她想为自己而活。文诚和武瞮依旧回到了人间,文诚最终决定站在武瞮这一边,至于孟姝,他相信他的母亲有能力自保。可当他们刚到人间,武瞮就被皇上一旨圣谕召进宫了,文诚打算与他一同前去,看看皇上是什么打算。「君知啊,朕现在唯有信你了啊!」皇帝在龙座上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拿着各地官员上奏的文书,近日来各地大小官员家中都犯了邪灵,虽不伤人,但却弄得人心惶惶,胆子小的直接都吓得下不来床日日梦魇。「我同鬼王谈过,他并不想放过人界,唯有战。」此刻战争确实成了唯一的解决方法。文诚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鬼王憎恶人类却不让手下加害他们?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他们遗漏了什么?「烦请皇上加强皇宫的守卫。」文诚总是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只能让皇上提高警惕。皇帝仿佛这几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点点头,让他二人下去了。武瞮问文诚为何要让皇上加强守卫,文诚皱着眉,「我始终觉着,很蹊跷,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也觉着有些奇怪,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好。」此时冥界中,鬼王听着文瀚报上来的那些被他们派去的鬼缠着的官员是如何如何的惊慌恐惧,不禁笑出了声,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文瀚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只是派小鬼去捣乱,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和计划,鬼炼看着文瀚若有所思的面孔,自然是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文瀚,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计划,你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做。」鬼炼阴狠的笑了笑,对文瀚耳语了几句话,文瀚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也领命后立即去办了。鬼炼的意思是让他悄悄地去皇宫,取皇帝的命。这天夜里,文瀚远远看着皇宫里的禁军守卫,禁军统领叶离更是一刻也不曾离开皇帝的寝殿门口。文瀚看着这重重禁军,不免觉得有些棘手,但是又不能退,他一个飞身落在皇宫一处屋嵴上,猫着腰,生怕被发现,正所谓寡不敌众,他可不想给自己惹太多麻烦。文瀚轻手轻脚的从窗户跃入皇帝寝宫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得逞了,没想到迎来的却是陷阱,他被包围了,原来皇帝早就搬去了偏殿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刺杀,文瀚惊觉不好,将自己化作一一团黑气打算熘走,却不曾想低估了叶离的实力,从远处直直飞来四十九把剑,把把剑气凌人,将文瀚逼的无路可退,只见叶离凌空而来握起一把剑直指咽喉,文瀚被逼倒在地上,周围禁军将他围的水泄不通,他苦笑一下,想来是猜对了鬼王的用意。鬼王此时正悄悄看着这一切,他扬起嘴角:「既然敢动我的人,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当即下了鬼王令召集鬼兵即刻攻往皇宫!鬼王的人几乎是全数出动,此时孟姝走出了寒洞,她走向了鬼王的宫殿。鬼王宫殿留的都是些打杂的小鬼,孟姝只小小变化一番便装做了一个小僕混了进去,没错!她要去偷炎零剑!不曾想鬼炼竟是如此忌惮这炎零剑,居然将它封在结界里,孟姝虽找回了半数修为,但是也经不住鬼王下的结界,她使尽力气,终于让结界出现了裂痕,于是她又加了把劲,待拿到炎零剑,她已有些站不稳,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根基有损。她来不及多做停留,她要马上找到文诚!
第15页 第24章 大结局 待孟姝找到文诚的时候,文诚和武瞮已经在去皇宫支援的路上了,听说原本明晃晃的宫殿此时血流成河,鬼炼突然带着鬼兵闯入,叶离拼死护着皇帝进入密室,此时生死未卜。「阿诚,我有东西交给你们。」孟姝突然出现在文诚和武瞮面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她将炎零剑变出来拿在手里,递给了武瞮:「阿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把是阎王的炎零剑,是唯一可以制衡鬼炼的东西,阿诚不善用剑,但是你可以!请你务必还这世间一个安宁!」武瞮接过这把剑,仿佛手中是万千苍生的性命,无比沉重却又不得放手。他郑重地对孟姝说了一句:「多谢。」二人刚打算走,孟姝便拉住了文诚的手,武瞮看了看文诚与孟姝,他对文诚说:「我先过去。」文诚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万事小心,等我过去。」「好。」鬼炼找到文瀚的时候,他被关在一个单独的地牢里,又空又暗又冷。他肚子上插着四十八把剑,四肢与脖子都被铁链绑着,伤口不断的散着黑气。鬼炼当即红了眼,一挥手将那四十八把剑尽数甩了出去,而后不断给他渡鬼气治伤,文瀚觉着好些了,努力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那个正拼命救他的人,突然想起刚见面时那个嘴上说着他笨却还是给他疗伤的少年,他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鬼炼怒瞪他一眼:「没力气就少说话!」武瞮拿着剑,他看见鬼炼似乎就失去了理智,甚至忘记了文诚让他等他。鬼炼自然也知道身后来人了,只不过他不在意,他现在只想将文瀚治好。「鬼炼!人间有句话,杀人偿命!」武瞮将剑握紧了些。「就凭你?即便我现在失了些修为,你对我来说也不过蝼蚁。你就算拼尽全力,又能伤我几分?」鬼炼见文瀚腹部伤口癒合,满意地站起身。「你别太狂妄!」武瞮将炎零剑在自己手掌中割开一条口子,用自身精血祭奠,拼尽全力向鬼炼攻去,文瀚注意到了剑气非同一般,连喊「小心」,甚至还想将鬼炼推开,可奈何挣脱不开铁链,眼睁睁看上鬼炼迎上这一击。有种人就是明明吃过亏,可就是不服输,偏偏要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鬼炼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是炎零剑,是他的克星,可还是要去扛,说不清是傻还是犟。鬼炼本身刚冲破封印不久,方才还为文瀚疗伤,对方又是拼上浑身精血的全力一击,根本扛不住,不过一会,剑身刺穿鬼炼胸口,剑身的精血如烈火般灼烧着鬼炼的身躯,他咬着牙将剑拔出,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孟姝拉住文诚,她说要给他她所拥有的最后的东西。她闭上眼,将源源不断的修为输进文诚的心口,文诚像是被控制一般,说不出话也无法做动作,他只觉得身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释放,之前模煳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他记起来了!「阿诚,我将冰封你灵魂的玄冰融了,我的修为也都给了你,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可以真正为自己而活,你的母亲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前半生是孟婆,后半生是文瀚的妻子,刚刚是你的母亲,现在,我才是孟姝......咳咳」她唿吸变得急促起来,有些站不稳,似乎在渐渐变得透明:「阿诚,我要走啦,你记住我的话,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爱你心中所爱的人......」最终孟姝消失了,文诚抚摸着额间那曼殊沙华的花纹,还隐隐在发热,他突然之间红了眼眶,他的母亲,不再存在于世了。此时冥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孟嫊伸手接了一滴雨水,鬼使神差地放在口中尝了一下,好苦。千年来,她头一遭关上了往事楼的门,今日她不想管那些转世投胎的事了,她就坐在往事楼的楼顶,看着漫天的雨落在地上,陷入土里,然后冒出一朵朵曼殊沙华,那片黄唧唧的土地,终是被覆盖了一层鲜亮的红色。文诚到的时候,武瞮单膝跪在地上,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对面文瀚直接硬生生扯断了铁链跪在鬼炼面前,两人就那么面对面跪着,文瀚哭了,他想去捧他的脸,但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散去,就这么手悬在空中,哭得像个孩子。「明华。」鬼炼喃喃的开口了。正如他第一次叫他那样。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人将他的字叫得如此好听。「我在。」回答依旧温柔,恭敬,多了哽咽和慌张。文瀚向他磕了一个头,鬼炼愣了一下,也回了他一个,两人就这么跪着,再不知该说些什么。鬼炼轻笑一声:「好好活着。」只一句,便散去,最后留下的笑容,太苦,苦到文瀚不敢去记。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鬼炼至始至终想报復的,不过是当年的那个太子与皇上。而如今的皇帝,还好好的躲在密室里担心受怕呢。而鬼炼最终也无法明白文瀚心中谁是最爱。文诚这边,他抱着用尽了精血和修为的武瞮,无声的泣诉着他的悲伤,这场闹剧演够了!武瞮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文诚的眉眼。「未之......桃花好美,我......喜......」那年桃花灼灼,文诚站在树下,回头看着武瞮,笑容像是洒满阳光,温暖着武瞮跳动的心脏,微风拂过,花瓣飘零,落在他的肩上。「君知!」那声嘶吼再也唤不回那个少年,武瞮透明的身子一点点消散,他伸出手想最后抚摸一下文诚的脸,却化作了无数萤光四散空中。文诚拼了命去抓那些萤光,可那些萤光穿过他的手他的身子他的脸。「你回来!你回来!你回来啊!武瞮!你回来!」他扯着嗓子喊,红着眼眶,泪水止不住的流,他抓不住他了,他要永远失去他了!连一点点魂魄都留不下......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文诚觉得心好痛,从来没有那么疼过,他趴在地上,看着飘散在风中的点点萤光,吐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落在他逐渐白化的发上,像是那八百里黄泉开出的曼殊沙华,这是他的心头血......
第16页 第25章 番外1 我姓文名诚,字,未之。我的字是,他起的。我用尽一生气力保护他,最后还是把他弄丢了。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带他藏起来,藏哪里都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需要一个他罢了。自他魂飞魄散,我寻遍世间法宝只为能重新聚集他的魂魄,哪怕只是寥寥几片。每次找到一点点,我都会开心好久,我将它们养在当年守护我的灵渊里,如此,我们也算是共寝了,不过你不能睡太久,我好想你。 温养你魂魄的时候我也试图找寻过文瀚的踪迹,自那日一别,我再也没见过他,人间冥界,他仿佛消失了一般......我好像渐渐懂得了他和鬼炼的感情。 今日忽觉灵渊灵气异动,我猜想你是不是要醒了!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的,哪怕你现在只是一个婴孩模样。没有关系,我陪你长大。我去问了孟嫊怎么照顾孩童,还将你抱过去给她看了,她说俊俏的孩子都让人省心。我只笑了笑,你儿时尽会撒泼。 我看着你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操纵烈火,我看着你长成我们初见时的那个模样,可是你似乎不记前世,我说我是你师傅,你便乖乖的唤我师父,我便痴痴的唤你瞮儿。 我终是将你带去了一个世外桃源,我发誓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地护着你。 有一日,你问我,我为何明明面容清俊,却满头白髮,我看着你,红了眼眶:「因为,师傅失去了此生挚爱。」 那日醉酒,我何尝不知你忘记过去所有,可我就是借着酒劲抱住了你。你说你喘不过气了,可我不敢松开,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就像那时,你消散在风中,我用尽全身气力,也抓不住...... 第26章 番外2 「瞮儿过两日便及冠了。」文诚喃喃自语,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半躺在榻上,髮丝随意散着,衣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半个胸膛,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晃着酒杯,正要畅饮之时,便听得那祖宗的唠叨:「多大的人了,衣服也不正经穿,日日捧着个酒杯,成何体统!」文诚嘴角一抽,这小子越大越唠叨,近日连他穿衣裳喝酒都要管上一管了,不得了不得了。「咳咳,瞮儿来了。有事?」文诚还是将酒杯乖乖放在一边,看着迎面走来的这个少年,意气风发,多么的年少恣意,与当年一模一样......「师傅,徒儿马上便到了及冠生辰,徒儿的字想自己取。」「为何?」文诚坐正,看着他,他挠了挠头:「诶呀师傅别管了。」武瞮走上前,将文诚的衣服穿好,两人的脸就在咫尺之间,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唿吸,武瞮像是红了脸,快速退了几步,向他行了个礼便出去了,留下文诚一人苦笑。即便聚了魂魄又如何?即便长得一样又如何?名字一样相貌一样甚至连天赋都一样高,可他终究不是他了。罢了。文诚想,是时候放下了。及冠当天,武瞮从一大早便不见了身影,文诚难得穿得人模狗样还打算将自己偷偷从孟嫊那里骗来的月琼花送与他,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他冲出门去想去找他,可刚到院子就看见武瞮站在门口,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视,武瞮松了自己攥紧的拳头,留下了一行泪,他说:「未之,我回来了。」文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终于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眼泪像决堤的汪洋,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没出息得哭了个彻底。武瞮将头埋在文诚的颈边,他说:「未之!那年桃花好美,我,我喜欢你!」文诚将他抱得更紧了:「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