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抢下堂妃》 001.情断 夏日的清晨,空气微有些凉意。 鸟儿沐浴在晨曦点点的金光里,欢快地歌唱着。 精致的庭院,曲折的回廊,疾走着一个脸色阴沉,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杨宥熙,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身后,跟着一个一般年纪的男子卫丰,身着黑色劲装,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走过长长的回廊,杨宥熙来到一处房门前,猛地一脚踹开了门,带着浓浓的怒意。 卫丰悄悄看了杨宥熙一眼,立时打了个哆嗦,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杨宥熙大步跨进房门,卫丰随后。 屋内,地上满是凌乱的衣衫,床榻上,沉睡着一男一女,女子发丝有些凌乱,头枕在男子的手臂上,露在外面如藕一般的玉臂搭在男子裸。露的胸膛上,看样子甚是亲密。 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卫丰脸上一红,刚抬起的头立刻又低了下去,不敢再看,可是两腿却有些发抖了。 杨宥熙铁青的脸刷的一白,浓烈的怒意溢满了他整个身心,他下意识地拔出了卫丰腰间上的佩剑,狂烈地吼道,“我要杀了你们!” 似乎只有这样愤怒的吼叫,才可以减轻他的怒意,他的心痛。 卫丰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腿也似乎被钉在原地,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理智,失去冷静的杨宥熙发狂。 苏以心听到吵闹,睁开了还有些迷糊的眼,怎么也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陌生的脸。 “啊~~!”苏以心尖叫着跳下了床,看到杨宥熙手里拿着剑向她走来,“宥……”,熙字还没出口,胸口处突然传来刺痛。 一切,似乎都只在瞬间发生,快得让人来不及有所反应。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杨宥熙,他手中的剑离自己那么近。 她低头,看到那柄剑没入自己的胸口,身上鲜红的肚兜,似乎也变成了大片大片血一样的暗红。 是他,要杀她吗? 他们才成亲半年,他就忘记自己的誓言另娶他人,她还没有责怪他,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苏以心艰难地抬起头,双眼睁得大大的,早已溢满了泪水,只是她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 剑刺入胸口,再怎么痛,又如何比得上心中的痛?她深爱的他,竟然拿剑来杀她,就因为,——床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吗? 他竟然不相信她,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吗?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哭不闹,只是,等他一个解释。只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可以原谅这一切。 时间,似乎停止在这一刻。 空气凝滞,周围,静得有些诡异森然。 杨宥熙双眼嗜血地盯着苏以心,那样恐怖的眼神,恨不能剜其肉,噬其骨。 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青筋跳动,颤抖的厉害。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因为恨,面容有些狰狞。 耳畔,一直重复着苏以心曾说过的话,“杨宥熙,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就去找别的男人,看咱俩谁比谁找得更多。” 他不过昨夜新娶了一位侧妃而已,而且不是他的本意。她竟然,这么快就找了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地睡在他们曾经的新房。 叫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卫丰站在远处,不敢抬头看,也不敢劝,只能暗自垂泪。 只盼着自家主子早些恢复冷静,若是王妃真就这么被他杀死了,到头来,追悔莫及的只能是主子自己。 苏以心本怀着一丝希冀的心,渐渐冷却,眼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早已化作绵绵不绝的失望,绝望。 原来他们的爱,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只看到杨宥熙眼中的嗜血残忍,浓烈的恨,却看不到,他眼底的痛不欲生。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苏以心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眼前,不再是愤怒的杨宥熙,而是往昔点点滴滴的相处,似水一般温柔的幸福甜蜜。 “苏以心,别说树上,你就是飞到云朵上,我也能追到你。” “苏以心,你给我下来,否则我现在就让皇兄给我们赐婚。” “知道疼了吧?以后想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没有我拿不到的,别再把自己摔得人模鬼样的!哎,也就像我这么胆大而且善良的人才敢娶你!要不然,你就只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咯。” “以心,你是我杨宥熙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以心,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而我嘛,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别的女人?我眼神不大好,只看得到你,哪里知道别人的美与丑。” “我杨宥熙对天起誓,若有一日,我娶了别的女人,背叛我们的爱,就罚我不得好死,再也得不到你的爱。这下,你可满意了?” 她是要死了吗,不然怎么会想起过去?苏以心这样想着,脑海里,依旧回忆着那些逐渐远去的幸福。 床榻上那个被人忽视的男子在这时发出几声暧昧的呻。吟,在床榻上转了个身,手在榻上摸索了一番,什么也没有,睁开眼,看到床前站着一个只着肚兜和亵裤的女子背对着自己,似乎摇摇欲坠。 他惊了惊,大叫道,“心儿,你怎么了?” 002.流产 男子快速地从床榻上跳下来,站到苏以心身旁,脸色大变,扶着她的肩,关切地问,“心儿,怎么会这样?你还好吧?” 眼前的杨宥熙,如空气,入不了他的眼。 杨宥熙本就怒火中烧,此刻听得这个可恶的男人如此亲密地叫着自己的妻子,怒得什么都忘了,顺手抽出刺入苏以心胸口的剑,向男子砍去,口里怒骂道,“混蛋!!” 男子见杨宥熙要杀自己,再次大惊,立刻就向旁边躲去,但胸膛上还是被划过一剑,血肉横飞。 虽不致命,也是重伤。 杨宥熙还要再砍,却听“嘭”的一声,转眼看去,离开了剑的苏以心似没了支撑的物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似秋天枯黄的落叶,没了生气。 他看着面色苍白如纸,两眼空洞的苏以心,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如催命的魔音一般折磨着他。 杨宥熙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里只有白色,鲜红的血色。 男子见苏以心倒在地上,不知怎的,胆子又大了,忘了疼痛,不要命的爬过去,扶起她,“心儿,你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忽然,他看到她下身汩汩而出的血,颤抖地,那声音似乎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心儿你,你,……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男子有些惊恐的声音如晴天霹雳,冬日惊雷,震了屋内所有人。 她怀孕了? 以心有了身孕? 王妃怀了孩子? 他们同时想到。可是,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说,是他们的孩子! 苏以心空洞的眼,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气,垂眸,看到下身的血迹,惨笑着,笑得那般无力苍白,眼里,是天地突然崩溃般的死寂和绝望。 他的丈夫,亲手杀死了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儿!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人心死的事? 杨宥熙如被重物猛击,踉跄地退后一步,差点跌在地上,幸亏被突然跑过来的卫丰扶住才没有摔倒。 卫丰扶着杨宥熙,感觉得到他全身绷得紧紧地,颤抖着,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一身的红色喜袍,附和着苏以心身上的血,——多么惨烈的笑话! “哐当 ”一声,铜盆坠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盆中的水洒落在地摊上,迅速蔓延开来。 “小姐,王爷,发生什么事了?”丫鬟紫烟本是端着水伺候苏以心起床洗漱,没想到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小姐,惊得丢掉手中的铜盆,大叫着跑向了苏以心。 紫烟一心担忧着苏以心,似乎都没看到那个陌生的男子,也没有看到杨宥熙快要崩溃的神情。 “小姐,你怎么样了?是谁这么大胆敢伤你?”紫烟轻轻蹲在苏以心面前,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苏以心。 在紫烟的记忆里,小姐一直如精灵一般,快乐,灿烂,如春日暖阳一般明媚;而现在,却像是一层薄冰般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片一片。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落在地上。 她都难过地哭了,小姐该是多么绝望,却还强忍着不哭。 “啊~~~” 杨宥熙忽然挣开卫丰,仰天长吼,声音何其悲壮,如受伤的野兽,无助,彷徨,凄厉。 两行泪水,顺着面颊落下,没入地毯。 “苏以心,你背着本王偷人,竟然珠胎暗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杨宥熙双眼通红地指着苏以心,表情狰狞而恐怖,如地狱修罗。 只有那指着苏以心的手,颤颤地抖着,似是难以置信,似是害怕,似是心痛…… 紫烟愣了愣,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时,她才发现眼前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子,怀里抱着的,不正是小姐吗? 不,不会的,小姐和王爷那么相爱,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误会,是误会! “小姐……” 苏以心抬眸,看着朦胧中有些陌生的红衣男子,眼神在发抖,原来,真的还有令她更心灰意冷的事,他竟然,真的以为她背叛了他。 她还解释什么呢?他都已经认定了。 “无话可说。”她轻轻笑着,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只是这笑容,有太多的无奈,绝望,还有,结束。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紫烟害怕地将苏以心抢过来,抱在怀中,摇着她的身体,呼唤着她,害怕她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杨宥熙有些傻了,失魂落魄般。 一眼看到那男子时,又被无尽的恨意唤醒,他捡起地上的剑,大步走到那男子面前,什么也不说,一剑一剑地砍在男子的身上,杀气浓烈,鲜血四溅,直到男子闭上了眼也还继续砍着。 紫烟被这一幕吓呆了,忘了怀中奄奄一息的苏以心,望着残忍嗜血的王爷,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 在她印象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在小姐面前,王爷只是一个爱使性子,有点小脾气的少年而已。 如今—— “卫丰!”杨宥熙停了手,嗜血的红眸如狼一般狠狠地瞪着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男子。“属下在。”卫丰站在他身后,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这样的王爷,即便是在战场上,也从未见过,实在是,太可怕了。 “把这个混蛋拖出去剁成肉酱,喂狗!” 杨宥熙寒声吼道,溅在面上的点点血滴颤了颤,有一滴落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又跌落在地上。 “属下这就去。” 003.指控 杨宥熙木然地走到衣架旁随意取了件披风扔在昏迷过去的苏以心身上,将她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才吼道,“来人。” 立时,几个听到异响一早就躲在外面的丫鬟小心翼翼快速地走进来,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送王妃去栖梧园,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出,也不许请大夫。”杨宥熙转过身,面上如罩寒霜,阴狠地说,“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王砍了他全家的脑袋!” “奴婢不敢。”几个丫鬟立刻跪了下去,身子发着抖,战战兢兢地说着,隐约有些啜泣。 “王爷,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这样对小姐?”紫烟哭着指控道。 枉小姐待他一片情深意重,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可以这样啊! 连大夫都不许请,这不明摆着要小姐的命嘛! 杨宥熙转身,冷冷地盯着紫烟,眼神犀利,若冰箭一般射向紫烟,紫烟顿时只觉如坠冰窖,哆嗦了几下,吓得不敢呼吸,也不敢再留泪。 杨宥熙没有说话,漠然地瞥了眼命如薄纸般一捅就破的苏以心,拂袖转身离去,带着浓烈的杀气。 而心底的痛,却只有自知,一个人默默承受。 * 苏以心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即便在昏迷中,眉头微微蹙着。 她一身白色中衣,衬着苍白的脸,如冰天雪地中的雪人,没有半分生气。 丫鬟们安置好苏以心以后,都逃命似的离开了栖梧园,不敢多呆半刻。 紫烟替苏以心包扎了伤口,擦拭完她的身体后,想着还是做些粥给小姐喝一点比较好,于是跑到厨房中去,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也难怪,小姐自从嫁了过来一直都住在王爷的小园里,栖梧园一直无人居住,自然也不会有吃的,好在,这里似乎一直都有人收拾,还算干净。 紫烟跑到园子门口,果然有两个侍卫守着。 “两位大哥。”紫烟甜甜地叫了声。 只其中一个侍卫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 “王妃想吃点东西,可这园子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想去伙房拿些吃的,可以吗?” “不行,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出。”那侍卫高强立刻说道,“紫烟姑娘,请回吧,也别为难我们。” 紫烟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王爷实在太可恶了! “这位大哥,麻烦你们搞清楚,这里住的可是王妃,你们胆敢饿着王妃?就算如今王爷和王妃闹脾气,指不定哪天王妃气消了就被王爷请回去,这事也不是没有,哪次不是王爷巴巴地求着王妃别生气。再说了,王爷有说过让王妃禁食吗?王妃要是饿了个好歹,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紫烟双手叉腰给自己涨气势,故意说是王爷得罪了王妃。她相信,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以外,没有谁知道王爷究竟发了多大的脾气,小姐又如何被王爷所伤! 高强一听,果然有些动摇,不过还是懦懦地说,“可王爷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违抗啊!” 他也很清楚,宁得罪王爷,莫得罪王妃!可是王爷亲口下的命令,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抗啊! 何况这次,王爷和王妃闹得似乎很厉害,王妃都被赶出王爷住的园子了诶。 “那好办。”见他神情语气都有些松动,紫烟总算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既然出不得园子,就劳烦两位大哥拿些食物送来就好,这样,我也没出去,两位也为进来,如何?” 高强一听,觉得似乎很有理,点头答应了,又让另一个侍卫常夜仔细看着园子,才离开。 见高强走了,紫烟又忙回了屋子,似乎这一会儿时间,苏以心就能醒过来似的。 刚进屋子,紫烟的脚似乎踢倒了什么东西,发出脆脆的声响,低头一看,竟是个小药瓶,她捡了起来,打开瓶盖闻了闻,脸上呈现出喜色,竟然是金疮药。 只是,她往屋外看了看,谁送个药都这么神秘? 王爷?不大可能,他那么可恶的冤枉小姐,还不许请大夫,甚至连自己的孩子没了都不关心,又怎么好心送药! 只怕现在,已经沉入那个梅彩的温柔乡了吧!梅彩,可真是个好名字,——没精打采! 哼,男人都好色,见一个爱一个! 恼归恼,紫烟还是不忘给苏以心上药,只是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仍然心疼地落泪。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伤口也不深。 紫烟尽量轻柔地在苏以心伤口上涂着药,似乎很疼,苏以心微蹙的眉头紧了几分。 好容易上好了药,又替她穿好了衣裳,紫烟急忙去了园子门口,没等多久,高强就拎着一个大包袱小跑了过来,见到紫烟还在,陪笑着说,“伙房里没有现成的吃的,就拿了些米和菜过来,姑娘看看可好?“ 紫烟也不介意自己做,接过袋子打开一看,脸色沉了几分,不依不饶地骂道,“怎么全是菜,你不知道王妃是无肉不欢吗?还有,怎么连起码的油盐酱醋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做饭给王妃吃。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有了个梅侧妃,就不把王妃当回事了,啊?” “不敢不敢。”高强讪讪地笑着,“我立刻就去拿。” “那你还不快去!”紫烟双手叉腰,瞪大了杏眸,恶狠狠地说道。 “是是是——”高强懦懦地应着,刚走了两步,又听到紫烟喊道,“回来!” 004.殇恋 高强一脸苦相的站在紫烟面前,“紫烟姑娘,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王妃喜欢吃肉,所以拿些鸡鸭鱼之类的,如果有黄鳝鲫鱼呢,就最好了,还要一些红枣啊,桂圆,山楂之类的。”紫烟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还要红糖,鸡蛋。” 她隐约记得,这些东西似乎比较适合小产的人吃,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不过,反正是补身体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高强一听,脸已成苦瓜状,哀叹自己的不幸命运,早听说王妃身边的丫鬟是个麻烦的主,果然不错。 “我尽量。”说完,他飞也似的跑了,生怕再被紫烟叫住。 而常夜,自始至终地保持着沉默。 紫烟有些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后,拎着一大包的东西转身去了厨房。 煮好了粥,端进屋子放下,凉一会儿,然后去了大门口,高强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紫烟来了,面露喜色,指着脚边的一个箩筐,“您老要的,我都尽量拿过来了,只不过没有鱼,也没有桂圆和山楂,还不到时节。” 紫烟翻了翻箩筐里的东西,点点头,“虽然差强人意,也还凑合。如果王妃还有什么吩咐,还得麻烦大哥呢。”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高强立刻赔笑,心里直向上天祈祷,千万别来折磨他了。 * 这边,紫烟细心地伺候着苏以心,一点点地给她喂了些加了红糖的粥。 那边,杨宥熙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去。 卫丰守在书房外,处于神游状态。 刚刚悄悄给王妃送了金疮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只有紫烟一个人在,一定很辛苦吧。 还有自家主子,其实也很苦,一点也不比王妃好受。 至少,王妃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而王爷,却要用酒来买醉。 闻闻空气中这刺鼻的酒味,就知道王爷喝了多少,简直是想醉死自己。 书房被关得严严实实,里面一片昏暗,只有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淡淡阳光。 书桌旁,杨宥熙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酒坛,脚边,还有几个空坛子,地上,洒了些酒,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糜烂酒精味。 昏暗中,又背着光,看不清杨宥熙的表情,只看得到他一头小卷长发凌乱不堪。 抱起酒坛,猛灌几口,杨宥熙无力地扔掉已经空了的酒坛,口里喃喃念道,“以心,以心,以心……” 夹着哭音的呢喃呼唤,满是深情的眷恋,无尽的愧疚,还有无助的彷徨。 一腔爱意,竟无处可诉,只能借酒消愁。 “以心,我该怎么办?我这么爱你,这样深爱着你……” 杨宥熙轻轻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似对待世间至宝一样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弄碎了它。 两滴水珠悄然落在手镯上,阳光落在水珠上,泛着晶莹的光芒,却是那么的刺眼。 杨宥熙抹了把脸上的泪,轻轻地,将手镯取下,看着内侧,眼神如被钉住。 昏暗的光芒下,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手镯内侧刻着几个字——宥以心熙,携手白头。 “宥以心熙,携手白头……”杨宥熙轻声念着,似乎以心就在眼前,明媚鲜艳地笑着,“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突然,杨宥熙脸色一变,仰头大吼,“为什么连这么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我?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书房里,一直回荡着这三个字,无止无尽。 他泪流满面,却浑然不觉。 头无力地靠着桌腿,傻傻地笑着。 看着,让人心碎断肠。 若是清晨的那一幕,只是一个噩梦,该多好! 听着杨宥熙几近绝望的嘶吼,如天崩地裂般的崩溃,卫丰鼻子一酸,竟流下鼻涕,他赶紧抹掉,让人瞧见,可是丢人了。 这一抹,才惊觉脸上凉凉的一片,擦了擦脸——他竟然也哭了。 * 天,渐渐暗了。 月儿弯弯如钩,越爬越高。 屋外,落着小雨,细细碎碎,绵绵不绝,如同流不完的泪。 紫烟给苏以心喂了些红枣鸡汤,见她只是安然沉睡,别无他恙,便去书房找了几本书来看。 蜡烛的光不是很明亮,在这慵懒的夜,让人昏昏欲睡。 紫烟坐在床榻一侧,看书,时不时看看还在昏迷中的苏以心。 苏以心的脸颊有些红潮,在苍白的面上,尤为诡异;她的眉,紧紧锁着,似乎很是痛苦。 紫烟忽然发现了异样,忙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天呐,竟然这么烫! 小姐发高烧了! 紫烟大惊,赶紧跑到园子门口,乞求的眼神看着高强,“大哥,王妃发高烧了,求你去请个大夫吧!” 两个侍卫一愣,高强想了想,为难地说,“紫烟姑娘,这恐怕不行,王爷特别嘱咐,不得请大夫!” 紫烟气得一滞,破口骂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王妃都病成这样了,连个大夫也不请,到底是王爷的命令重要,还是王妃的性命重要?!” 高强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常夜,为难地开口,“实在对不住,我们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005.吐血 “你!”紫烟恨恨地瞪着她,竟说不出话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是吗?”紫烟的口气陡然一变,几分威胁,几分阴冷,“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是当今苏丞相的嫡亲女儿!苏丞相,知道是谁吗?就连当今皇上也得让丞相三分。我告诉你们,若是我家小姐有什么闪失,丞相大人马上就会知道,别说你们两个区区侍卫,就是王爷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高强为难地看了眼常夜,而常夜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苏丞相把持朝政多年,权倾朝野,他说一,皇上绝不会说二。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懂,只是……王爷的性子,他着实不敢惹怒王爷啊。 见他们仍旧不说话,紫烟冷冷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就给王爷传个话,如果再不请大夫,如果我家小姐少了一根头发,到时候丞相大人兴师问罪,就是皇上,也护不了王爷。” 高强思虑了一番,说,“好吧,我去替您传个话,至于王爷准不准请大夫,我就不敢保证了。” “还不快去!”紫烟冷冷催促道。 待高强走了,紫烟赶紧去厨房端了些凉水给苏以心去去热。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常夜看她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若有所思。 更不会知道,已经走开的高强对着栖梧园吐了口唾沫,“呸!什么丞相,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得很啊!要不是我们王爷英勇无敌,连连打了胜仗,哪有你们在朝廷上耀武扬威的机会。” * 雨落无声,轻轻柔柔如柳絮。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划过凌厉的剑势,激起层层水浪翻飞。 歇在树间的鸟儿,被带着吞噬气息的水浪吓到,乱窜般地拍着翅膀飞起,发出刺耳的啼叫。 杨宥熙一身藏青的衣衫,夜色中,几乎辨别不出来。 他的身影,如蛟龙在湖面上翻飞,剑势已由凌厉变作凌乱,毫无章法。 满腔的怒,恨,不甘,不舍,失望,彷徨,皆化作杀气浓浓的剑气。 淡淡月光下,细雨洒落,和着剑影纷飞,很美,凄凉的美,处处都是无法宣泄的悲哀。 卫丰站在湖畔,细雨落了他一身,头发上凝聚着小小的水珠。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却又不敢上前阻止,况且以他的武艺,也阻止不了杨宥熙。 “卫统领。”高强来到卫丰身侧,小声叫道。 卫丰瞥他一眼,凉凉地问,“什么事?”这个时候来,真是会捣乱! “是王妃,王妃她发高烧,紫烟姑娘想请个大夫。”卫丰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在以往,凡是王妃的事,都是大事,可现在的情形,难办!他做不了这个主。 高强见他有犹豫之色,又将紫烟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包括对王爷的威胁。 卫丰的眉皱得更紧了,紫烟这个丫头,不是火上浇油嘛!他想了想,说,“这些话……” 杨宥熙忽然猛地收了剑势,落在卫丰前侧,单膝跪地,剑插进了地里。 “噗” 杨宥熙早已被自己的剑气所伤,加上心中抑郁不堪,急怒之下,竟吐了一口鲜血在剑上。 “王爷!”卫丰大惊,话也没说完,立刻跑了过去,想要扶起杨宥熙。 岂料杨宥熙烦躁地推开了他,“走开。” 他随意擦掉嘴角的血,站起身,看到高强也在,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高强已被杨宥熙的冷寒震到,全然没有注意到卫丰给他使眼色,老老实实的将那番话一字不落地回禀了杨宥熙。 杨宥熙听完话,眸光骤然变冷,寒戾如冰箭,森冷的双眸如发狂的猛兽一般嗜血毒辣。 卫丰哆嗦了一下,只觉似乎六月的夏日突然变成了寒冬,寒风阵阵刺骨,如同暴风雪来临。 而高强更是害怕,周围一切都变得阴森森的,阴风阵阵中,似是百鬼夜行,他都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厉鬼纠缠啃噬。 “滚!”杨宥熙冷冷地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高强,毫无情绪地吐出一个字。 “啊?”高强一愣,不明白这到底是请,还是不请的意思,下意识地就出了声。 杨宥熙双眸微眯,阴测测地说道,“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滚!” 高强终于懂了,连告退都忘了说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主子,王妃她?”卫丰顶着被灭的危险,小声问道。 杨宥熙身形顿了顿,眼睛里流露出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不带感情的说道,“本王今晚宿在梅芳园,让管家去通知。” 说完,径自离开,背影孤傲而决绝,插在地上的剑颤了几颤。 可是,卫丰还是从那背影中,看到了落寞,伤心。 看着地上的剑,那是主子行加冠礼时王妃送的。 哎,世事无常,他只能扼腕叹息。 * “紫烟姑娘,我把您的话一字不少的告诉了王爷,王爷就回了一个字,‘滚’,您可别不信。”高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之前还因着王妃的身份,曾经的专宠,所以对紫烟客客气气。 可刚才瞧王爷的态度,岂止是两人闹脾气,分明就是对王妃的生死置之不理,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风水轮流转,王爷的宠爱已转移到新娶的梅侧妃了,哪里还顾得上王妃的死活。 紫烟站在细雨中,脸色黑的可怕,她怎么都没想到,杨宥熙竟然这般无情无义,只因为一个误会,就把小姐丢在栖梧园,不管不问,现在小姐都病成这样了,连个大夫都不许请。 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她算是见识了! 亏了小姐都昏迷了,还念着他! 雨,落在紫烟脸上,凉凉地,而她,已经不知脸上的水究竟是雨,还是泪。 她紧握着双拳,恶狠狠地瞪着高强,愤愤地说,“杨宥熙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 如果杨宥熙此刻在她眼前,一定会被揍得七荤八素。 高强和常夜都惊诧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说这么放肆的话。 006.夜访 紫烟去书房找了纸墨笔,写了几味退烧的药,拿去给高强,让他帮忙拿些药。起初高强有些不愿,毕竟下着雨,又在王爷的盛怒之下,他不愿冒这险。 紫烟气愤地取下头上的发簪递给高强,“这只簪子,少说也值个二三十两的银子,买几服药,绰绰有余,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高强看了眼常夜,而常夜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要保证没有人进出这园子就可。 高强见常夜没有什么表示,便笑眯眯地接过了发簪,“姑娘客气了,为王妃办事,是我的荣幸,况且,这也没有违抗王爷的命令。紫烟姑娘稍等,我去去就回。” 看着高强屁颠屁颠离开的背影,紫烟不爽地骂道,“贪财鬼。”又瞪了眼完全无辜的常夜,重重地哼了哼。 常夜有些郁闷,跟他有什么关系? * 紫烟拿了高强买的药,煎了一服,小心翼翼一点点地喂给苏以心,又时不时地换掉她额头上的毛巾。 过了好半天,依旧没有退烧的迹象,紫烟愁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忽然看到苏以心嘴唇张了张,紫烟一喜,以为她要醒了,忙凑过去,结果还是只听到几句若有若无的呼唤。 紫烟的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哭着说,“小姐,我知道你想老爷,想夫人,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小姐,别再想杨宥熙了,他不值得你这样,真的不值得……小姐,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还这么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小姐,紫烟求你了,快点醒过来吧……紫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紫烟低低的抽噎。 烛火,轻轻跳动,紫烟的影子落在窗户上,摇来摇去。 床榻上的苏以心,双眼紧闭,长睫落下一排剪影在苍白的面容上。 苏以心不再呓语,静静地睡着,似乎会这么一直睡下去,不再醒来。 她的气息很弱,似乎风一吹,就会断。 这一夜,苏以心高烧不退。 这一夜,杨宥熙沉醉温柔。 * 夜色,越来越浓,如墨。 紫烟终于撑不住,头趴在床榻上,睡着了。 也许是有风吹来,也许是蜡烛燃尽,屋内一片黑暗,没有光亮。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声响,似乎怕吵着沉睡的人儿。 一道身影若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飘进来,停在床榻前。 人影坐在床榻上,指间捏着一粒药丸,动作轻柔的喂进苏以心的嘴里。 宽大的手掌,摸着苏以心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刺痛了他的心。 即便是黑夜中,似乎也能看到来人眼中深深的情意,似海一般深,似天涯一般没有尽头。 他的眼神,温柔溺人,恨不能将苏以心融化在他的温柔里,再也不分离。 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苏以心蹙着的眉,似要抚平她心里所有的痛。 他缓缓低头,却在唇瓣就要相触的时候停下,似乎在挣扎什么,眼里,是无以言说的痛。 两滴泪,嗒嗒的落在苏以心的面颊上。 * 又是一个艳阳天。 鸟儿在树间喳喳的叫着,很是欢快。 紫烟被清晨的歌唱吵醒。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探了探苏以心的额头。 “烧退了?”紫烟高兴得大叫,“小姐,终于退烧了。” 喜极而泣,不外如是。 “小姐,你再睡睡,我去弄点早点。”紫烟快乐的说着,似乎苏以心已经醒来。 * 看着苏以心似乎有好转,苏醒的迹象,紫烟放心了许多,才开始慢慢拾掇带过来的衣服杂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高,到黄昏,日落。 夕阳的余辉洒在院落中,淡淡金光,懒懒的,似是驱散不开的压抑。 紫烟守在苏以心跟前,从早晨的喜悦到此刻的担忧,明明烧都已经退了,怎么还不醒! 苏以心的脸上有了些许颜色,不再苍白的可怕。 可是,紫烟却有种错觉,似乎眼前的小姐只是一个幻影,只要一触碰,就会破灭,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比昨天要强烈的多。 她甚至会害怕地想,苏以心还有气息吗? 紫烟颤抖着手指伸到苏以心鼻前,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 去厨房煲了汤端来,盛了一小碗,走到床前,一看到苏以心突然满面的红潮,吓得紫烟立刻扔掉手中的碗,跑到跟前,扶着苏以心的肩,哭着叫道,“小姐你怎么了,不是都退烧了吗,怎么又这么烫?” 苏以心浑身像个火炉似的滚烫,身体处处都像着了火一般的红。 紫烟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去厨房端来一盆凉水,将所有湿毛巾都搭在苏以心的身体上,脸上,又急急忙忙去厨房煎药。 她没有注意到,常夜一直看着她,眉头微皱。 待紫烟煎好药准备喂苏以心时,发现苏以心的身体冰的吓人,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好几天一样的冰冷。 紫烟眼泪汪汪的拿了几床厚棉被紧紧地裹住苏以心,企图给她些温暖。 而拿碗药,她已经不知道要不要给苏以心喝了。 007.狐狸 夜幕降临,弯弯月牙挂在树梢。 晚风,刮得有些紧,似乎,要下大雨了。 苏以心的身体一会儿火炉般滚烫,一会儿雪人般冰冷,如此反反复复许多次,让紫烟完全不知所措。 她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去请个大夫。 站在房屋门口,紫烟向大门处瞅了瞅,那两个侍卫都没有注意这儿,然后足尖一点,施展轻功飞向院墙外。 还不算太晚,街上还有稀稀拉拉的人。 紫烟直接奔向京城最大的医馆,却没想到,意外的碰到一个人。 一个一身锦衣,容貌俊朗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她,“这不是六弟妹身边的紫烟吗?这大晚上的,不好好伺候王妃,怎么在街上乱窜啊?” 杨宥卓惊讶地看着紫烟,眼型很漂亮,眼角微微上翘,分明是一双精明勾人的狐狸眼。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王进也觉得奇怪。 紫烟见到来人,正是有妙手回春之名的三王爷,心中一喜,却又忽而涌上一忧,三王爷医术了得,却轻易不救人,只是因为嫌救人麻烦。 可是,小姐好歹是丞相之女,这个面子,应该给吧。况且,小姐病得这么重,一般的大夫可能也治不好。 紫烟咬咬牙,跪下求道,“三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杨宥卓一愣,“六弟妹?她怎么了?” “小姐病重,快不行了。” 杨宥卓更愣,笑道,“六弟妹若是病重,还不把六弟给急坏了,只怕是把所有太医都叫了去。再说,真要来找我,六弟怎么不来?” 他这一说,紫烟哭得更厉害了,“王爷娶了新侧妃,就把小姐关了起来,根本就不管小姐的死活,还不许请大夫。可是小姐现在,现在都快不行了……呜呜” 杨宥卓那双狐狸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实在太难以置信了。不过看这丫头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是真的。 呵,有好戏看了,不错! 杨宥卓正了正脸色,凝重地说,“这样说来,倒是六弟的错了,好歹也是我的弟妹,行,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 站在院墙外,杨宥卓愣了愣,问,“你确定,要我们翻墙?” 紫烟委屈地点点头,“王爷命人守住园子,不许任何人进出,我也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翻墙出来的。” 杨宥卓状似惋惜的叹口气,“这次,六弟真的做过头了,连我这个做兄长的都看不下去了。” 说完话,顺手搂着紫烟轻轻一跃,进了栖梧园,王进随后进来。 * 看了眼面容苍白的苏以心,额上渗出的细汗几乎凝结成冰,杨宥卓一贯挂满笑容的脸也变得严肃。 他把了把脉,眉头皱紧,狐狸眼内闪过一丝震惊,叹道,“六弟妹她,这是自寻死路啊。” 紫烟一惊,杏眸睁得大大的,泪珠还挂在面颊上,抖着声音问,“三王爷,您,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寻死路?” 杨宥卓叹息一声,“只怕是六弟伤了弟妹的心,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只求一死。就算我能治好她,她也不肯不愿醒过来,而是选择永远沉睡。” “不,不会的。”紫烟伤心地摇着头,忽然她跪在床前,握着苏以心的手,哀求着,“小姐,紫烟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杨宥熙那个混蛋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他那么狠心的伤害你,害死你们的孩子,他这么可恨,你怎么可以为了这样一个人渣寻死…… 世上男人这么多,你又何苦念着那个人渣不忘呢……小姐,就算没了杨宥熙,你还有爹娘,还有哥哥姐姐,还有紫烟我啊……小姐,想想你还未出世的孩子吧,他死的那么怨,被他的亲爹给害死了,难道你就这样放过杨宥熙这个杀人凶手吗?……小姐,你对得起你的孩儿吗?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对得起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紫烟吗?…… 小姐,紫烟求你了,不要寻死,醒过来,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啊……” 杨宥卓震惊地看着紫烟,没想到苏以心流产竟是六弟一手造成的,更没想到这个紫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简单啊! 他的六弟,从混蛋,到人渣,到杀人凶手……紫烟竟还劝着苏以心——红杏出墙? 王进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六王妃怀孕了,竟然被六王爷害死,太,太震撼了,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传说中六王爷夫妇情深意重是假的? 好像是! “紫烟,你也别光顾着哭了,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弟妹醒过来。”杨宥卓扶起紫烟,关切地说道。 要是苏以心真这么死了,这场戏可演不下去了。 那岂不是没得热闹看了? 看来,他得使把力,才能让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 清晨,梅芳园。 “王爷,侧妃,早膳已经备好了。”小晴垂手说道,眉眼里都有些笑意。 杨宥熙点点头,拉着梅彩的手,含笑道,“彩儿陪本王一起用膳,可好?” 他笑容朗朗,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眼眸深处,一片冰冷。 “能陪王爷用膳是妾身的福气。”梅彩笑盈盈地说道。 走到门口,入目的是数棵腊梅树,满树绿叶。 早已候在外面的卫丰见杨宥熙出来,忙迎上去,还未站定,却听园子里有些异响,几人都转头看向院子。 似乎是眼花了,就这么瞬间的功夫,株株腊梅,满树的绿叶全部凋零,地上,似铺了一层天然绿毯,那么纯粹的绿。 众人皆睁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园子,在这功夫间,更为令人震撼的事发生了。 光秃秃的枝桠上,忽然钻出了一朵朵蜜蜡似的花苞,千朵万朵花蕾似约定好了般次第而开。 那么短的时间,梅芳园内所有腊梅盛开,似金钟吊挂,宛如花的海洋。 满园的腊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 似是觉得这是一场梦,所有人都忘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开得美得惊人,却也有些诡异的腊梅。 杨宥熙眼里一阵刺痛,似乎这些盛开的腊梅相当的刺眼,转头看着卫丰,问道,“什么事?” 卫丰这才回过神来,瞟了眼梅彩,附在杨宥熙耳畔说了一番。 杨宥熙面色一沉,眼眸里寒光乍现,什么也没说,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步履匆匆。 卫丰赶紧跟在杨宥熙后面,走时还不忘看了眼开得正美的腊梅。 这些,都是主子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人力精心准备的,想要在王妃生辰时给王妃一个惊喜。 可惜,花开了,人却不在。 如今,没有惊喜,只有断肠的心伤。 008.醒来 对于杨宥熙的突然离开,梅彩只是有些失望,想必他匆匆离开,应该是跟那位传说中的王妃有关吧。 “小姐,腊梅不是该在腊月开吗?现在才六月,怎么也开了?”小晴没有注意到杨宥熙的离开,仍旧处在树叶突然凋零,腊梅齐齐开放的震撼中。 梅彩忽然笑了笑,妩媚而妖娆,她漫步走到树丛间,整个人淹没在花海中。 折了朵开得有些艳丽的腊梅,插在鬓间,慢悠悠地自言自语,“腊梅违时而开,只怕是凶兆呢,呵呵,苏——以——心。” * “吁——”杨宥卓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搞定,六弟妹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紫烟感激地说道,顺便递了一条丝帕给他,“王爷,擦擦汗吧。” 杨宥卓顿了顿,接过丝帕,笑道,“多谢,紫烟可真是个体贴的人儿,谁要是娶了你,本王可真羡慕死他了。” 紫烟抿嘴一笑,“王爷说笑了。” 转头,看着苏以心,依旧苍白的脸有了几分气色,紧闭的双眼,忽然落下两行清泪,顺着发丝,没入枕头。 “小姐,你怎么哭了?”紫烟忙上前,见苏以心依旧没有醒,又看着杨宥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哭?” 杨宥卓只是摇头,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亮,“醒了?” “小姐,你醒了?”紫烟惊喜地流出了眼泪,“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紫烟了,呜呜……” 苏以心只是睁着眼睛,眼神有些茫然,还有彻底心死的绝望。 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刚刚梦境中的一幕。 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带着她逃跑,后面有一大群弓箭手死死追赶,不给他们任何逃生的机会,直到她和那个男子被追到悬崖边。 他俩别无选择,毫不留恋地纵深跳下悬崖。 也就是在跳下悬崖那一瞬,她醒了,惊出一身冷汗。 让她绝望的是,那个带人死命追赶他们,想要她死的人,竟然是杨宥熙,她的丈夫。 虽然只是梦境,可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她不得不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她和杨宥熙,已经结束了! 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小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别再吓紫烟了……”紫烟哭着唤着她。 明明小姐都已经醒了,怎么还像是在昏迷啊? 苏以心张了张嘴,很轻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透着坚定的决然,“我重生了。” 几人都愣了愣,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 杨宥卓心里暗叹一声,他似乎明白苏以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将过去彻底斩断了。 哎,真是可惜了。 他忽然愣了一下,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是该高兴吗?干嘛觉得可惜呢?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宥卓冷冷的笑了笑。 杨宥熙进屋,一眼看到已经醒了的苏以心,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可是,苏以心漠然地移开了眼,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那一刻,似乎天崩了,地也裂了,他的世界,轰然倒塌,尽成灰烬。 心,麻木的不知什么叫痛了! 他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死寂绝望。 真的,要结束了吗? 沉默,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杨宥卓冷眼旁观,心里五味陈杂,既惋惜,又痛快。 杨宥熙收回了眼神,将所有情绪都埋藏在了心底,看着杨宥卓,冷声说道,“三哥,你呆在我妻子的屋子里,好像不妥吧?” 杨宥卓懒懒一笑,不以为意地说,“六弟,我可是好心来救弟妹的,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只怕现在,你要为弟妹准备后事了。” 心,咯噔一跳。 尽管笃定了苏以心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乍一听到这句话,杨宥熙仍旧有些后怕。 “既然现在她已经醒了,三哥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杨宥卓摇摇头,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哎,算了,谁让他是哥哥呢,就不跟弟弟计较了。 “弟妹,好好休息,要是还有哪儿不舒服,就让紫烟来找三哥,三哥一定会不辞辛劳地赴汤蹈火。” 说完,冲着苏以心和紫烟两人眨了眨眼睛,狐狸眼内,是勾人心魂的狡黠。 “王进,我们是翻墙出去呢,还是从大门出去啊?”杨宥卓一副深思的样子,“还是从大门出去吧,光明正大的多好呀。六弟,三哥这就告辞了。” 真是遗憾,看不到传说中的夫妻大战了! 杨宥熙既恼怒又无耐地瞪着翩翩而去的杨宥卓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个窟窿来。 直到杨宥卓完全不见了身影,才回头看着紫烟,冰冷的眼神让紫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紫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擅自出府。”杨宥熙厉声喝斥,“来人,将紫烟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其余人皆是一惊,紫烟更觉委屈。 很快,便有一个侍卫进来,正是高强,欲要带走紫烟。 “慢着——”苏以心尽量大声喊道,只不过声音还是细弱蚊蝇,她挣扎着下了床榻,面容又白了几分。 高强站在那儿,很是为难,不知所措。 她挡在紫烟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宥熙,“奴才胆大妄为,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教导不力,要罚,就罚我,要打,也打我。” “小姐……”紫烟哽咽着声音,“你身子虚着呢,有你这番话,紫烟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以心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宥熙,有一些恨意。 “苏以心!”杨宥熙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你真以为本王舍不得打你吗?” 009.决绝 苏以心嘴角一歪,笑得有些自嘲,“王爷当然舍得,苏以心算什么,不过是替王爷暖被窝的工具而已,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况,我还给王爷戴了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王爷怕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了吧。” 这么肆无忌惮的话,也只有她苏以心才敢说得出来。 真真是被宠得目空一切。 卫丰,高强,紫烟都自动自觉地低垂着头,尤其是高强,怎么也没想到王妃被关在这里会是这个原因。 真看不出来! 杨宥熙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痛,是恨,是恼,还是悔。 她竟然叫他王爷! 她以前从未叫过她王爷! “你……”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最后也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重重地甩着衣袖,转身离开。 卫丰跟随在后,高强也赶紧离开。 “小姐,你没事吧?”紫烟扶着苏以心,小心翼翼地问。 苏以心苦笑,“我没事。你说得对,为这样一个无情无意的男人寻死,不值得。” 屋外,杨宥熙听到这一句话,身子颤了颤。 心,在落泪,在滴血。 她恨他,恨到无视他的存在,恨到要放弃他们的爱。 而他呢,除了默默地在无人的时候舔着自己的伤口,除了悄悄地想她,能做什么? 人前,还要装出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他的苦,又有谁知? 杨宥熙转身,看了眼头快垂在地上的高强,不带情绪地对卫丰说,“处理了。” * 王府外,杨宥卓悠闲地走着,似乎很是享受晨时的阳光。 “爷,难道六王妃真的红杏出墙了,所以六王爷才弄死了那个孩子?”王进好奇地问道。 爷可真是厉害,六王爷把这件事压得这么紧,他都还能得到消息。 杨宥卓懒懒瞥他一眼,“杨宥熙和苏以心是出了名的夫妻情深,而且杨宥熙可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陪着苏以心,就算苏以心想要偷男人,也没那个机会。” 王进张了张嘴,很是吃惊,“这么说,六王妃是被陷害的?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啊?” 杨宥卓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猜猜。” 王进挠头想了想,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我知道了,是六王爷新娶的侧妃。对,一定是她。她想取而代之,可是六王妃深受宠爱,一般的法子根本动不了她,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捉奸在床!哎呀,我太聪明了……哎哟,爷,您打我干什么?”杨宥卓一副无药可救,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我怎么养了你这么笨的一个人啊。梅彩区区一个侧妃,她有这个胆子,有那个本事把一个男人送进杨宥熙的屋子?”他话锋一转,又说,“你猜不到是什么人也情有可原,杨宥熙也不知道呢。” “爷的意思是,爷知道是谁了?”王进两眼放光。 杨宥卓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道,“看来,我得找个机会提示提示六弟,不然,就没好戏看了。” “爷真厉害,那到底是谁陷害了六王妃啊?”王进虚心求教,还不忘拍马屁。 杨宥卓白了他一眼,伸伸懒腰,睡意浓浓地说,“累了我一个晚上,耗费了我这么多精力,去醉香楼休息休息。” 王进额头滴汗,我的爷啊,去了醉香楼,您老还能休息?您老可真是精力充沛! * 夜深,露重。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紫烟端着药碗进屋,刚好看到苏以心发呆的样子。 苏以心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句诗而已。” 紫烟将碗递给她,好奇地问道,“什么诗啊,能让小姐你出神?” 端着碗的手顿了顿,苏以心轻声念道,“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说完,咕咚咕咚的咽下了稠如浓墨的药汁。 紫烟一惊,吸了口冷气,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想……” 难道小姐真的听进她那句话了,‘世上男人这么多,何必念着某个人渣不忘’? “想什么呀?”苏以心忽而俏皮一笑,双眼弯弯,如月牙,笑容灿烂,如人间五月天,衬得她没有血色的脸容光焕发,让人沉醉。 “没,没什么。”紫烟赶紧说道,不管怎样,小姐会笑了,这就够了。 苏以心拉着她的手,感慨道,“紫烟,这两天你这么悉心照顾我,肯定也累坏了,我现在好了很多,你早点去歇息吧。” 紫烟心中一暖,“早点休息好啊。不过,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睡了,今晚,我就勉为其难留下陪你吧。” “不要!”苏以心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紫烟,我现在还是病人,身子弱着呢,你睡觉一点都不老实,要是你一不小心给我一脚,我可就一命呜呼了,你流再多的泪,我也不会再睁眼了。” 她明白紫烟的好心,怕她一个人睡觉觉得孤单。 只是现在,她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紫烟点点头,“好像也对哦。那好吧,我就睡在隔壁,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嗯——”她看了看四周,说道,“那就随便砸个大点的花瓶,我听到声音,一定立刻冲过来。” “知道啦,知道啦。”苏以心笑眯眯地说。 灯灭,暗夜。 苏以心侧身朝里睡着,忽然间,就泪如雨下。 梦境中,杨宥熙逼得她跳崖的一幕,总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心,止不住地疼,如刀割,似万箭穿心。 含着泪,带着痛,苏以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茫茫夜色中,飘进一道人影,带着浓郁的悲伤。 010.休书 淡淡月光下,依稀可见来人一头小卷长发。 人影跪坐在床前,轻轻握着苏以心的手,放在唇畔。 时间,静静地流淌。 来人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原地,在苍茫夜色中,凝视着那张娇美如花的容颜,那是一生一世也看不够的美丽面庞。 泪,悄悄落下,滴在苏以心的手背上。 以心,哪怕恨我,请你,求你,不要忘记我,不要放弃我们的爱。 求你不要忘记我们的誓言,宥以心熙,携手白头。 以心,请你记住,我爱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月挂高空。 天,那么高,那么渺远。 晚风轻拂,杨宥熙离去的身影淹没在如墨的夜色中,只看见他一头小卷长发肆意张扬。 栖梧园门口,常夜双手抱胸地靠着院墙,闭着眼,似睡着一般。 杨宥熙右脚刚踏出门槛,就听常夜凉凉地吐出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杨宥熙身行一顿,眼神忧伤地看着前方漫无边际的黑暗,有些茫然地说,“是,都是我咎由自取。” 常夜一怔,有些纳闷他竟然没有回嘴,睁开眼,神情冷漠地看着杨宥熙的背影,竟是这般彷徨落寞,像迷失了方向的小鹿,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意气风发。 对着他的背影,常夜又闷闷地吐了两个字,“活该。” 说完,闭上眼,继续睡觉。 冷峻的容颜,在黑夜中,看不清。 * 是个好天气,阳光暖照大地。 紫烟却如头顶笼罩乌云般郁闷,踟蹰着进了书房,不知该如何跟小姐开口。 书房中,苏以心正埋头专心地写着什么。 紫烟走过去瞧了瞧,不看倒好,一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姐你,你真要……?” 苏以心瞪她一眼,“做什么大惊小怪的?爱,就在一起,不爱,则分开。很奇怪吗?” 紫烟忙不迭地点头。 当初她说那番话,只是希望小姐可以醒来,不在沉睡寻死,哪知道,小姐竟然真的要干这番惊世骇俗之事! 苏以心一边摇头,一边将两张纸折好,放在袖中,说道,“走吧,我们去找你口中的那个人渣。” 紫烟愣愣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小姐,不用去了。” “为什么?” “王爷已经来了。”紫烟顿了顿,声音更细更小了,“带着梅侧妃一起来的,说是要给你敬茶。” 苏以心眼神黯了黯,很快便恢复了笑容,“管他带着谁来,从今天开始,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紫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 梅彩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一袭粉蓝的轻纱裙,站在杨宥熙身侧,极尽妩媚温柔地替杨宥熙揉着肩。 漂亮的丹凤眼,时不时地瞥向大厅口,有几分期待,还有几分得意。 杨宥熙状似悠闲地喝着茶,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深处,满是紧张,还有几丝无奈的慌乱。 当苏以心素颜出现在大厅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虽然每个人对她的态度都不同,但此时,都很惊讶。 苏以心穿着一身浅碧色的纱裙,乌发半挽,只在发髻间斜插了一支碧玉簪子,没有束起的头发都梳在左侧,贴着前胸。 她竟然梳着少女的发髻!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杨宥熙的视线紧紧地锁住她,似要将她套牢。 梅彩有些嫉妒的看着她,明明脸色那么差,病得要死的样子,为什么还给人神采飞扬的感觉! 那双眼睛那么明亮,真恨不得把它们都挖掉。 “爱妃怎么才来?本王和彩儿等了很久了。”杨宥熙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道,神情不是那么的愉悦。 苏以心灿然一笑,如百花齐放,“劳王爷等候,是以心的不是。不过我也是让些要事给耽搁了。 “哦?什么事?”杨宥熙心里一痛,直觉告诉他绝不是好事,但面上却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苏以心上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从进大厅到现在,都没有看梅彩一眼。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笑盈盈地说道,“就是这个,就等着王爷签个字,最好能再摁个手印。” 杨宥熙怀疑地拿过纸,看到上面两个俊秀的大字,“休书”,瞳孔蓦地变大,心,都快碎了。 “吾妻苏式自入府以来骄横跋扈,七出之条已犯其四:无子,妒,有恶疾,多言,半年以来,从不知悔改,且愈演愈烈,实不堪再留与府中。今斥其去,此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你什么意思?”杨宥熙铁青着脸,拿着纸的手有些颤抖,有些发白。 无子?她竟然也写在上面,她是故意要气他的吗? 站在他身侧的梅彩将这份休书看得清清楚楚,有几分震惊,还有几分窃喜。 照她所写,确确实实可以休了她,这样,王府之中就只剩她一个女主子了。 苏以心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上面写得很清楚啊,只要王爷您摁个手印,签个字,我以后就不会在您面前出现,碍您的眼了,您爱找多少女人就找多少女人,多好的事啊。” “休想!”杨宥熙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心也像是正被一刀一刀地割裂。 她不能接受他有了别的女人,尽管这都不是他自愿的。 苏以心叹了口气,很是了然地说,“就猜到您不会答应。” 杨宥熙刚暗暗松了口气,又见苏以心自信满满地从袖中拿出另一张纸,得意的说,“有了这份休书,甭管您愿不愿意,咱俩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杨宥熙愤愤地扯过那张纸,上面写的话更让他想要吐血,“休书——杨宥熙风流花心,不顾妻子的感受另娶他人,此等负心汉实非女子良人之选,我,苏以心,本着一男不可娶二妻的原则,决定休夫,从即日起,二人断绝夫妻关系,此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苏以心。” “苏以心!”杨宥熙双眼喷着火,重重地拍了桌子一掌。 瞬间,桌子被劈成了两半,一些细碎的木屑落了一地,桌上的茶杯也顺势摔成了碎片。 苏以心不悦的皱皱眉,“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休书上,我已经签字画押了,不管你怎么想,我们的夫妻关系,正式解除。” 众人皆看着她,王妃可真有魄力,敢休王爷! 这世间女子,除了公主以外,谁有权利休夫啊? 卫丰小心地瞥了瞥神情可怕的想要杀人的杨宥熙,暗自叹息,还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值。 王妃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王爷呢?王爷待她如何,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吗?难道就因为纳妾这么点小事,便要放弃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王妃,您就不能再等等吗? 杨宥熙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诡异,眼里写满了算计。 011.威胁 “苏以心,你要走,本王拦不住你,但是,”杨宥熙斜眼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的紫烟,邪邪地说,“你别忘了,紫烟胆敢违抗本王的命令,私自出府,本王还没有罚她呢。” “你要干什么?”苏以心眯了眯眼,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卫丰。”杨宥熙拔高了嗓音,眼里有几分得逞的笑意,“拿下紫烟,扔到地牢去,王妃一天不在王府,就让她受一天的刑罚。” “是。”应声的功夫,卫丰已经死死的扣住了紫烟,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你……”苏以心恨恨地瞪着他,“算你狠,我不走了!” 杨宥熙满意地笑了笑,“卫丰,带下去。” “小姐,对不起,都是紫烟拖累了你。”紫烟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不关你的事。”苏以心安慰着她,忽然她一把扯住卫丰的衣领,阴测测地威胁道,“卫丰,你给我听好了,紫烟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亲手阉了你,她要是少了一两肉,哼,我会一口一口啃掉你全身的肉,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卫丰咽了咽口水,懦懦道,“属下不敢。” 待卫丰和紫烟走后,杨宥熙又悠悠地开口,“彩儿,还不给王妃敬茶。” 梅彩回过神来,心里还有些余惊,王妃她,太匪夷所思了。 “是,王爷。” 碍于紫烟在他手上,苏以心不得不处处顺从于他,她闷闷地坐在杨宥熙旁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梅彩跪在她面前。 “姐姐,请喝茶,彩儿以后会尽心服侍王爷和姐姐的,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姐姐多多体谅和提点。”梅彩手里端着茶杯,乖巧的语气与她妩媚的妆容有些不衬。 苏以心翻翻白眼,可真会装,“第一,别叫我姐姐,我娘可没给我生妹妹,再者,我是妻,你是妾,你跟我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你没资格叫我姐姐;第二,你服侍好王爷就够了,不用伺候我,没事别来烦我;第三,我也没什么好提点你的,你要做的,只是当好给王爷暖床的工具,要是有什么不懂,多跟王爷滚几次床单就明白了。” 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番话,苏以心接过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真累。 梅彩那张艳丽的脸蛋一边红,一边白,——苏以心,你够狠,竟然这样侮辱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匍匐在我的脚下,向我求饶。 杨宥熙微微扯了扯嘴角,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似乎苏以心这样刻薄的言语,正表示了她对他的在乎。 “茶也敬了,彩儿,你起来吧。” “嗯。”梅彩柔柔地应了句,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惹人生怜。 看来六王爷对苏以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在意,她都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他连一句苛责也没有! “雪兰。”杨宥熙唤了声。 一个穿着蓝衣服的俏丽姑娘应声出列,“奴婢在。” “从今日起,你就跟着王妃,好好伺候王妃。” “奴婢知道。” “这茶也喝了,各自都散了吧,该干嘛都干嘛,我这身子虚着呢,都别来打扰我修养。”苏以心懒洋洋地吩咐着,“雪兰,我们走。” 走了两步,苏以心觉得有些头晕,身子微微晃了晃,梅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王妃,小心。” 苏以心蹙了蹙眉,没什么表情地抽出了手,搭着雪兰,缓步离开。 走出大厅,阳光灿烂,苏以心腹内忽地一阵剧痛,霎时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一片黑暗席卷了她,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王妃,王妃……”耳畔残留着一个焦急的声音。 一阵劲风刮过众人,杨宥熙看到苏以心嘴角的血,脸色大变,大声吼道,“传太医,传太医!” 012.中毒 “回禀王爷,王妃只是食物中毒,并无大碍,只需几服药便能药到病除。”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太医对杨宥熙说道,“只不过,王妃似乎……” “陈太医。”杨宥熙冷冷出声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王妃只是食物中毒。” 陈太医被他阴冷的眼神吓到,立刻说道,“王妃只是食物中毒,不出三日,定能痊愈。” 候在外面的梅彩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有人会以为是她下的毒呢。 “卫丰,送送陈太医。”杨宥熙看着卫丰,卫丰心领神会,“陈太医,请。” 杨宥熙看着躺在床上的苏以心,心里全是愧疚与心疼,他知道,中毒事件不是偶然,只是一次提醒而已。 他始终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一次又一次致命的伤害。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代她受所有的伤,所有的痛—— 可是,给她伤害的那个人,偏偏是他! 以心,你要等我,不要放弃我!我们之间,不会就此结束的! “雪兰,”杨宥熙小声地,也是郑重地嘱托着,“好好照顾王妃。” “王爷请放心,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雪兰郑重说道。 杨宥熙点点头,不肯再看她一眼,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刚来到院子里,就见管家权叔匆匆过来,说道,“王爷,丞相府的人刚刚送来拜帖,说是晚上要过来给王妃庆生。” 杨宥熙愣在原处,这几日恼昏了头,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他竟然在以心生辰这天带着另一个女人来见她,难怪她,气得要和他断绝关系。 阳光,那么暖,而他,浑身冰冷。 昨日腊梅提前开放,竟也没有让他想起以心的生辰,他真该死! 可—— 如今就算想起了,又能怎样? 苦笑一下,杨宥熙说道,“告诉他们,本王今晚安排了特别节目要和王妃单独过,叫他们把礼物留下,人嘛,明天再来。” “行,老奴这就去告诉他们。” 跟在他身后的梅彩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 清风,徐徐地吹。 湖面上波光粼粼,荡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穿着藏蓝衣衫的男子站在凉亭中,被初升的太阳拉出长长的影子,落寞,哀凉。 “王爷,丞相府的人已经走了。”权叔站在他身后,恭声说道。 杨宥熙点点头,想了想,吩咐道,“权叔,找几个可信的丫头和厨娘,安排到栖梧园去。” “我这就去办。”权叔刚转身,又停了下来,犹豫地说,“王爷,有几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宥熙转过身,看着他,说道,“你说吧。” 权叔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在皇宫,几次三番救过他,所以对权叔,他有着特别的感情和尊敬。 “王爷,这几日见你心神不宁,我也能猜到几分。只是,有些事,如果不说清楚,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到时候就算想要回头,也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 推荐+收藏+留言,多谢支持 013.断绝 杨宥熙没有说话,转眼看着湖中的水,呆呆的,有些出神。 天空忽然一暗,瞬间下起了大雨。 哗哗的雨声,听在耳里,有几分痛快,似乎是他抑郁的心情有了些许的宣泄。 若是暴风雨,就更好了。他想。 权叔默默地站在他身侧,看到杨宥熙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放松,他也可以松口气了。 六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过,天晴。 空气里,满是诱人的清新味道。 阳光肆意地洒向每个角落,张扬而暖人。 杨宥熙笑了笑,如挂在天空的太阳,光芒四射,骄傲而自信。 “就算不能回头,我也会挡住她所有的去路,跟她站在一起,重新开始。” ? “王妃,看什么呢?”雪兰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好奇地问道。 从苏以心午睡醒过来之后,就一直看着手中的翡翠镯子,脸上的表情,时而忧伤,时而茫然。 苏以心淡淡一笑,“雪兰,过来,把这个镯子收起来吧,记得放在哪里就好了。” 本打算上午的时候还给他,却没想到那么一闹,竟给忘了。 现在,也不是还给他的时候,只好先收起来,待哪天真要离开了,再交还与他,从此不再有纠缠。 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明明就是舍不得给! 雪兰疑惑地拿过那只手镯,一眼便看到内侧刻的字,惊了一惊,“王妃?” “收起来,或者你去交给杨宥熙。”苏以心淡淡瞥她一眼,却是不容置疑的气势。 雪兰忙低下头,“是,王妃,奴婢这就去放好。” “还有,”苏以心又说道,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以后别叫我王妃,和紫烟一样,叫我小姐吧。” 在那一剑之前,王妃,是她幸福的代号,而如今,只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而已。 手,轻轻摸着小腹,这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是他们爱的结晶,却被他的亲生父亲无情地害死。 眼内,有些湿意。 朦胧间,似乎看到一个可爱的婴儿,咯咯的笑着。 雪兰放好手镯回来看到的,便是泪流满面的苏以心傻傻地笑着。 她想,王妃定是因为新来的侧妃伤心吧。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由着苏以心哭泣,至少哭过,会好受些。 苏以心哭得累了,擦干了泪,侧头发现雪兰一直站在附近,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竟叫别人见了她哭泣,真是丢死人了!“小姐,梅侧妃来了,园子里候着呢。”雪兰以为苏以心有些嫌她,所以说话时特别的小心。 014.下药 苏以心皱皱眉,脱口就想说让她走,但转念一想,既然杨宥熙不让她痛快,她也决不让他好过。 她微微笑了笑,说,“让她进来吧。” 雪兰见到她的笑容,虽然笑得明媚灿烂如春日暖阳,却也笑得让她毛骨悚然。 瞧着雪兰的身影消失不见,苏以心动作极为迅速的下了榻,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药丸放入一旁的茶壶中。 神不知,鬼不觉。 雪兰和梅彩进来时,只见到苏以心一头青丝垂在胸前,对着铜镜,拿着梳子缓慢而优雅地梳着。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全无半分伤感之色,反而眉眼含笑,温婉可人,神采飞扬。 “彩儿给王妃请安。”梅彩盈盈一礼,身后的小晴抱着一个花瓶也矮了矮身。 苏以心微微偏头,瞅了眼梅彩,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眼神扫过小晴时,顿了顿,大热天的,她哪儿找的腊梅? 苏以心缓缓起身,姿态舒雅慵懒。雪兰忙上前扶着她上了床榻,在她背后垫了个软垫。 看着已经站直了身体的梅彩,苏以心眸光一沉,似笑非笑地说,“梅侧妃,我有让你起身吗?” 梅彩的笑容僵在脸上,僵硬地说,“没有。” “既然没有,你怎么起身了?你眼里,有我这个王妃吗?”苏以心声音微有些冷意,“梅侧妃,既然进了王府,就该懂得规矩,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道谁尊谁卑!” 梅彩脸色微变,眼眸里闪过一丝怨恨。她垂首说道,“王妃教训的是,妾身明白了。” 苏以心点点头,“明白就好,坐吧。雪兰,给梅侧妃上茶。” 梅侧妃见识过苏以心在杨宥熙面前的嚣张,所以此刻也恭恭敬敬地坐下,喝了口茶,说道,“王妃,妾身听说今日是王妃的生辰,所以特地摘了些园子里开得正盛的腊梅给王妃送过来,希望王妃喜欢。” 苏以心一怔,问道,“今儿什么日子。” “回王妃,六月初四。”雪兰恭敬地答道。她也有些惧怕这位王妃了。 六月初四,她的生辰?竟然是他丈夫的小妾来告诉她的丈夫呢? 苏以心心中冷冷一笑,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这几日身子不好,竟然忘了,有劳梅侧妃记得,还花了心思给我送花。不过,” 她话锋陡然一转,“梅侧妃,你送这违时而开的花是什么意思?想告诉我这是凶兆,还是想诅咒我?梅侧妃,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清楚,我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 015.赏赐 梅彩的脸蛋刷的一下全白,忙站了起来,有些慌张地解释道,“王妃,您误会了,我,妾身没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这花开得极美,最适合王妃不过——不是不是,王妃,您千万别误会,妾身压根就不懂那些凶兆之说……” 一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屋内响起,梅彩疑惑的看着满面笑容的苏以心,为何她的笑,这般明艳动人? “梅侧妃,你不必这么慌张,我只是说笑而已,坐吧。瞧你急的,喝口茶,喘喘气。”苏以心笑得无害,看着梅彩喝了几口被她下过药的茶水,奸计得逞,很是得意。 “雪兰,去把梳妆台右侧抽屉里的黄色小瓶拿给梅侧妃。”苏以心吩咐道。 “梅侧妃,既然你已经嫁入王府,就要好好伺候王爷,这瓶花精油是采了桂花制成的,香味浓而不腻,清而不淡,正是王爷喜欢的味道,你拿去用吧。”苏以心淡笑着说道。 梅彩状似受宠若惊的接过那个瓶子,连声说谢。 这时,权叔在屏风外说道,“王妃,宫里贵妃娘娘送来些珍宝玩意做生辰礼物,您要不要过目?” 苏以心似无意般瞥了眼梅彩,正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苏以心冷笑,然后温和的说道,“不必了,替我谢谢姐姐,就说我现在身子不爽,等哪日病愈,我再进宫谢谢姐姐。” 屏风外,一声恭敬的“是”之后,不再有声音了。 “雪兰,梅侧妃,你们也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合心的,拿去便是。”苏以心打了个哈欠,“我也累了,都下去吧。” “妾身(奴婢)告退。” 苏以心侧身躺下,心中冒出一句话,杨宥熙,你还会让我失望吗? 刚有了这个念头,苏以心摇摇头,似宣誓一般对自己说道,绝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他们已经结束了! 回梅芳园的路上,梅彩冷冰冰地看着小晴端着的托盘中的珍宝,拿起那个装着桂花精油的小瓶,哼了一声,随手扔到王府外面去。 “小姐,你……?”小晴惊讶不解的看着梅彩。 梅彩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小晴,“她会有那么好心送我东西?还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毒呢。” * 今日四更 016.唇印 一声尖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树间的鸟,簇簇起飞,喳喳叫着。 落叶翻飞,在微微晨曦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梅彩震惊不已,还有丝丝畏惧的眼神看着睡在她身侧的男子,杨宥熙。 他的脸上,全是鲜红的唇印,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俊朗的面容,还有身体上,手臂上,统统都有。 似乎,昨夜被她吻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不可抹去的唇印,鲜红刺目,看着触目惊心。 杨宥熙被叫声吵醒,不悦地睁开眼,皱眉盯着她,“叫什么?” 梅彩惊疑不定地颤颤地指着他的脸,“王爷,你,你的脸?还有……你的手?” 杨宥熙疑惑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一看,也是一脸的惊诧,他皱紧剑眉,随意抓起一件中衣披在身上,走到铜镜前,见到自己满身红色的唇印,忙用手抹去。 可这些唇印,如同被刺上去一般,根本抹不掉。 他恨恨地转身,双眼寒光密布,冷声对梅彩问道,“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没,没有,”梅彩急忙跪在榻上,微微抖着身子,他的眼神好可怕,“妾身什么都没做,妾身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王爷明鉴。” 杨宥熙大步上前,双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看着自己,“没有做?不明白?你是说这是本王自己的问题?嗯?”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妾身真的不知道。”梅彩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啜泣,跪在榻上的身子抖得厉害。 杨宥熙双眼微眯,看着她,款款情深的桃花眼里是犀利的研判。 她似乎,没有说谎,谅她也没有这个胆子! 梅彩忽然想起了什么,战战兢兢地说,“妾身知道了,是王妃,是王妃……” “嗯?”攫住梅彩的下巴手紧了几分,梅彩疼得落出了泪,却又不敢出声。 “昨天,妾身去看望王妃,王妃假好心地送给妾身桂花精油,还送了好些珍宝给妾身……”这些,似乎都没什么不对劲,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有些惊喜地脱口说道,“茶,一定是那茶有问题,昨天王妃一直都叫妾身喝茶,妾身没想过王妃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妾身下药,所以,所以多喝了些……” 017.解药 杨宥熙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梅彩脸上血色渐褪,下巴被捏的咯咯作响。 一听梅彩如此说,杨宥熙也明白了几分,也只有苏以心,才能想到这么稀奇古怪的整人方法。 她绝没有害他的意思,也无意和梅彩斗些什么,她只不过借了梅彩的手叫自己无法见人而已。 心中暗暗苦笑,他是不是该高兴,她如此在乎着他? 杨宥熙冷冰冰地看着梅彩,寒声道,“今日之事,你若是透露出半个字,就去尼姑庵呆着。” “妾身知道,妾身绝不敢说出去半个字。” * 苏以心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一声厉吼给惊醒。 她翻了翻深,微微睁开眼,朦胧之中,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用面纱遮住了脸的人站在床前。 虽然隔着面纱,虽然她还未全醒,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笼罩了自己,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苏以心,解药!”杨宥熙冷冷道,还有些生气。 她给梅彩下药,自己倒睡得这么香! 更可气的是,自己没有陪着她,她竟然可以一点也不在意! 苏以心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盯着来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他这身装扮,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是杨宥熙你啊……哈哈,瞧这打扮,你要去打家劫舍啊?” 可是心里,却泛起淡淡的苦涩涟漪。 杨宥熙更气,她竟然没认出自己! 这个地方,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敢随便进来! 当下,火药味更浓,“把解药给本王!” 苏以心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笑嘻嘻地说,“解药我给梅侧妃了啊,就是那瓶桂花精油。怎么?她没用?也对哦,她如果用了,你也不会这样……要不,你把斗笠取下来,让我看看这药的效果怎么样?” 杨宥熙心头的火节节窜高,越烧越旺,“她扔了!解药,你还有没有?” 苏以心故作惊讶的问,“她扔了?哎,我好心送她精油,她竟然……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惜了,那是唯一的解药,我也没有了!” “你故意的!”杨宥熙愤怒的指着她,盖满鲜红唇印的手展现在苏以心面前。 苏以心心中一痛,面上依旧笑嘻嘻的,“虽然没了解药,但还有配药的方子,不过这方子只有紫烟知道,只要你放了她,你就可以见人了。” 018.苦涩(4更) “你休想!”杨宥熙愤懑的收回了手,他不愿让苏以心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可是,她还是看到了。 “本王就不信,区区毒药,就只有那个丫头能解!哼!”杨宥熙怒气冲冲地转头就走。 却听到苏以心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是自言自语,“其实,如果你不碰她,也不会如此了。” 那一刹那,杨宥熙如遭雷击,所有的怒气在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满身满心的苦涩!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埋怨她呢? 是他负她在先。 是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伤害了她! 回头看去,苏以心已经躺好,继续安安静静地睡着,一动也不动,似死尸一般。 杨宥熙眼中一痛,快步走了出去,再多呆一会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她一切…… 屋外,卫丰恭恭敬敬地站着。 杨宥熙漠然的声音从面纱内传来,“今日早朝我就不去了,替本王告假,就说,本王中暑了,顺便,把陈太医叫来。” “属下这就去。” 杨宥熙站在园中,看着花坛里开得正好的美人蕉,如一团火燃烧起来似的,那么强烈的存在意志,让人感叹。 就像苏以心,即便自己铁了心要疏忽她,冷落她,她也可以活的逍遥自在,给自己找麻烦,让他永远不能忽视她。 而在他越来越无法移开自己看她的眼时,也许,她会笑眯眯地对你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结束了!” 一想到这可能的结果,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告诉自己,“不会有这个结果的!” 不知是给自己加油打气,还是自我安慰。 * “王爷,下官实在无能为力,请王爷恕罪。”陈太医躬着身子请罪,声音很是苍老。 “堂堂太医,竟连这点小病都医治不了,你还有脸继续呆下去?!”杨宥熙怒道。 “下官不敢,”陈太医忙跪下,“此等病症,下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不敢妄断。王爷,三王爷素有妙手回春之命,他的医术绝对在下官之上,且对疑难杂症颇有心得,不如,请三王爷为王爷医治吧。” 杨宥熙无奈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他也清楚,此事怪不得陈太医。 苏以心古灵精怪,她的丫鬟也是,研制出来的药也是稀奇古怪! 019.三王 “王爷,要请三王爷吗?“卫丰小声问道。 杨宥熙叹了口气,看着手上刺眼的唇印,该是怎样刺痛了以心的眼? 他犹豫了许久,叹道,“请吧,如果他不肯来,无须多言,不来便是,本王不强求。” “属下明白。” * 杨宥卓一眼看到全身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透风的杨宥熙时,愣了愣。 他就知道,杨宥熙不会是中暑。 哪有人中了暑还裹得这么严实的? 嗯,有好戏看了!这趟,没白来。 “六弟,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中暑了吗?”杨宥卓装模作样的问。 隔着面纱,杨宥熙瞪了他一眼,语气有些生硬,“是不是中暑,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杨宥卓“听话”地走过去,看到杨宥熙伸出的手上布满了鲜红的唇印,愣了愣,脱口问道,“你该不会全身都是这些吧?” 杨宥熙有些别扭得,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杨宥卓立刻哈哈大笑,“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我那位六弟妹的杰作吧?那你找我干什么,过一会儿不就消了吗?” 杨宥熙只觉脸上立刻滚烫,恶狠狠地瞪着大笑不止的杨宥卓,说道,“她下的药。” “啊?”杨宥卓一愣,笑声在那瞬间停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有解药,这些印记不会消掉。”杨宥熙气得牙痒痒,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杨宥卓诧异地看着他,虚心的问,“也就是说,这些其实是梅侧妃的杰作,而不是六弟妹?” 难怪啊,要不苏以心怎么会这么狠心,让杨宥熙没脸见人! 杨宥熙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我得去见见六弟妹,只有知道她下的是什么药,我才知道该怎么配解药啊。”杨宥卓眨了眨眼,媚眼勾人,“顺便,我也看看六弟妹的伤势如何了,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做母亲。” 他很清楚,前面的借口杨宥熙是不会理会的,不过如果关乎到苏以心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杨宥熙闷闷地说了一个“好”字。 仔细听得话,听得出其中的颤抖! 杨宥熙在害怕,害怕苏以心真的不能再怀孕,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之间的裂痕,永远也化解不了了吧! 020.恶狗 “六弟妹,可大好了?” 苏以心刚刚用了早点,正坐在榻上看书,就听到杨宥卓文雅又爽朗的声音,似乎还有那么点奸诈的笑意。 杨宥卓一身华贵锦衫,雍容俊逸,站在一身黑衣的杨宥熙身侧,更显得光芒四射。 他脸上挂着暖暖笑意,一双狐狸眼微微上翘,勾魂摄魄。 苏以心瞥了杨宥熙一眼,看着杨宥卓时,浅浅地笑着,“三王爷来找我,可有事?” 对自己的恩人,她还是比较客气的。 “六弟妹怎的不叫我三哥了?”杨宥卓似乎觉得奇怪。 “你是六王爷的三哥,又不是我的三哥,我自然叫你王爷。” 杨宥熙身子一僵,苦涩,自心底一点点蔓延开来,将他淹没。 她一定要这样,跟他撇清关系吗? 她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吗? 还是——她很生气,只是气话而已? “呵呵……”杨宥卓讪讪地笑了,这丫头,脾气可真倔,也真是被宠坏了,这种话也随意出口。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称呼而已,称呼而已——弟妹,可否给我看看你的,药?” 苏以心轻轻一笑,有些晃眼,“喏,就在梳妆台左侧的梳妆台里,雪兰,你去拿给三王爷,就是那个白色的瓷瓶。” “三王爷,这可是紫烟的最拿得出手的作品,你若是能解,可是要伤心死那丫头了。”苏以心笑着说道,语气很是笃定——这药,不是你解得了的! 闻言,杨宥卓眉梢微挑,紫烟……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啊! “那我倒真要好好试试了,对了,怎么不见紫烟?若她在,我倒很想跟她切磋切磋。” “她?”苏以心看了眼杨宥熙,淡淡道,“不小心被恶狗咬伤了,我让她回家养伤了。” 杨宥卓强压着心中的笑意,嘴角微微一扯,她对杨宥熙,可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啊! “真是可惜了。弟妹,我再给你开几服药,保证你休养几天后,又能活蹦乱跳了。”杨宥卓好心说道。 最好能把王府闹个鸡飞狗跳!不可收拾!他心里又补了一句。 * 临近黄昏,空气有些闷热,好在,屋子里还算凉快! 苏以心无聊地看着书,雪兰在一旁打着扇子。 “王妃,四公主和驸马来看您了。”权叔恭敬的声音又在屏风外响起。 021.探望1 四公主?驸马? 谁啊?她又不认识?干什么来看她? 苏以心满脸都是困惑——这些皇家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雪兰不明她心中所想,也不好出声。 权叔等了会儿,还没听到苏以心说话,又出声唤道,“王妃?” “请他们进来吧。”他们比她面子大,又是杨宥熙的姐姐姐夫,她能拒绝吗? 只不过,她现在是病人,有理由不出去迎接。 只是,当璧人一般的四公主和驸马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傻眼了。 她愣了好半天,才回过身来,激动地跳下床,扑向驸马的怀中,高兴地叫道,“哥哥,嫂嫂,你们怎么来看我了?” 苏晨亦温柔地笑了笑,宠溺地刮着苏以心的鼻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是病了吗,快到床上躺着去。” “人家看到哥哥嫂嫂激动吗?”苏以心撅嘴说道,听话地爬上了床,忽又拍了拍自己,“哎呀,我真傻,刚刚权叔说四公主和赴马来看我,我还觉得奇怪,我都不认识四公主和驸马,他们看我干嘛。我竟忘了,嫂嫂就是四公主。” 自觉地往外走的雪兰顿时无语地低下了头,原来王妃一脸的奇怪,竟是不知道四公主和驸马是何人…… 杨卉轻轻笑着,在她身侧坐下,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优雅。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大大咧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让人省心。”杨卉娇嗔道。 苏以心撒娇地挽着她的手,“人家有哥哥嫂嫂宠着,有爹爹疼着,不需要长大嘛。对了,哥哥嫂嫂,你们怎么来了?” 苏晨亦在一旁坐下,说,“昨儿是你生辰,本想昨日过来,六王爷说要单独给你庆生,所以我们今日才来,只是没想到,你这般不小心,竟然吃坏了东西。” 一丝哀凉,在苏以心眼里闪过,虽快,却依旧没有躲过苏晨亦的眼。 “爹爹呢?”苏以心不想谈论此事,岔开了话题。 苏晨亦叹了口气,“妹妹,你也别怨父亲,这么多年来,哪年不是如此,一到你的生辰,父亲便会去别院住些日子,不问政事。” 苏以心微微低头,“我知道,爹爹是想娘了,他对娘亲如此情深,我又怎会怨他呢。” 杨卉看了眼苏晨亦,说道,“你们兄妹俩好好说说话,我去看看六弟,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022.探望2 见杨卉走远,苏晨亦坐到了苏以心身旁,叹了口气,“妹妹,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他毕竟是王爷,三妻四妾,是无可避免的事。” 苏以心抬眼看他,眼里有些许请求,“哥哥,不要说这件事了,好吗?我不想再提他。” 苏晨亦只得心中暗叹,犹豫一番,有些为难地开口,“妹妹,哥哥希望你这一世都无忧无虑,永远快乐。可是,有些事,避无可避,你也大了,我想,至少你也该知道一些事了。” 苏以心怔怔地看着苏晨亦,他凝重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要对付苏家了。”苏晨亦的声音,很轻,很淡。 苏以心愣了半晌,不信地问道,“怎么会?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爹爹权势太大,是权臣,可,爹爹不是奸臣,不是佞臣,他凭什么对付我们苏家?要不是爹爹,他能稳坐皇位吗?” 苏晨亦拍拍她的手,认真说道,“妹妹,这些话,以后千万别再别人面前说起,尤其是杨宥熙。” 他叹了口气,又道,“妹妹,你太单纯,怎会明白帝王的心思!一个帝王,怎么会容忍一个比他自己更有威信的臣子?以前,他根基不稳,忌惮于父亲的权势,所以以沫一个庶出的女儿也能登上贵妃之位。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暗暗扶植自己的力量,朝中很多人都被他暗暗收服,尤其是杨宥熙,他手握重兵,更是对付苏家最好的利器。” 苏以心呆呆地坐着,许久,才幽幽开口,“哥哥,你要我做什么?” 苏晨亦心疼地看着她,心中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去难为自己最疼的妹妹呢? 可—— “妹妹,有一点你该知道,朝中局势永远都和后宫有着密切的关系。哪位妃子受宠,她的家族也会受利。如今,淑妃宠冠后宫,而且又掌权后宫,皇上大有让淑妃取代以沫的意思。以沫她,性子本就温和,根本就不会去争宠,父亲也不指望她了。 父亲只有你和以沫两个女儿,所以——” 023.探望3 苏以心一惊,“哥哥,我现在是杨宥熙的妻子,你们不会要我进宫吧?” 苏晨亦无奈地苦笑,“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再怎么样,父亲和我也不会做出如此枉顾伦常之事。” “那你们什么意思?”苏以心不解。 苏晨亦耐心解释道,“杨宥熙军功显赫,对部下和士卒一向很是体恤,很受将士的爱戴,四十万大军,几乎只听从他一人的命令。如今,我们苏家后宫失势,如果能争取到杨宥熙,皇上就算有心对付苏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他没有道理不帮皇上而帮我们。” 苏晨亦摇摇头,“不需要他站在我们这边,只要他保持中立,不帮任何一边就好。妹妹,这一切,就靠你了。” 苏以心没有说话,愣愣地,脑中一片空白——难道要她,靠美色去俘获杨宥熙? 她做不到——! 苏晨亦看她这样,心里也很是难过,可有些事,她必须要接受,“妹妹,我知你心中难受,可是,……”他顿了顿,轻声说,“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再过几日,杨宥熙还会再纳妾,这其中,有淑妃的妹妹,颜若云。” 颜若云?一听到这个名字,苏以心身子颤了颤。 “想必你也听说过吧,颜若云,据说是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性情温婉如水,如果不是当初皇上选妃之时她还年幼,她也该是皇上的宠妃了。而且,我还听说,她和杨宥熙自小青梅竹马,感情,很是深厚……” “够了!”苏以心怒喝,眼里,不知是痛,是悔,是怒,是酸…… 苏晨亦心疼地将她拉入怀中,感觉到她隐忍的啜泣,肩膀处的衣衫,很快湿了一片。 “妹妹,就算不为了苏家,为了你自己和他的感情,也该去争,去夺。你才是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 他以为,苏以心为着杨宥熙纳妾,为着颜若云要进府而难过,又岂知,苏以心心中另有所伤。 是不是,杨宥熙早就知道皇上要对付苏家,他为了表明立场,所以才娶妾,所以她流产,他一点也不在乎,根本就不会去查证,那就是他的孩子! 既然他要如此和自己撇清关系,又为何不肯休了自己,要自己留下?就是要她看着他与别人恩爱? 杨宥熙,你好狠的心啊! 024.酒楼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正值京城里一处新开的豪华酒楼开张,宾客络绎不绝,人满为患。 雅间内,坐着杨宥熙和杨宥卓兄弟二人。 两日时间,杨宥卓终于研究出解药,除去了杨宥熙身上的唇印,让他“得以见人”,如此,非得要杨宥熙请他一顿大餐才肯罢休。 吃完后,杨宥熙觉得这里厨子的厨艺相当不错,又考虑到苏以心最近似乎没什么胃口,特别的憔悴,便想叫厨子去王府给她做几天饭,于是叫来了老板。 老板穿着一身干净的素衫,容颜俊秀,有几分书生气。 只是,看到他时,杨宥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放在桌上的手,狠狠地在桌上划出了痕迹。 他双眼腥红地怒视着老板,那可怕的神情,似乎想要将老板大卸八块。 “六弟,你这是怎么了?”杨宥卓“好心”问道,“陆老板可是斯文人,你这样,会吓着他。” 杨宥熙渐渐收敛了自己的怒意,看着这张和那天出现在苏以心床上的男子一模一样的容颜,心,有些颤抖,疼得厉害。 “草民见过两位王爷。”陆老板朗声道,“王爷是不是见过草民的弟弟?呵呵,草民和弟弟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你弟弟?”杨宥熙眯眼问道。 “是,只不过草民的弟弟犯了死罪,被抓进了监狱,但是他受不了监狱中的苦,已经自行了断,不知怎的,后来廷尉发现弟弟是被冤枉的,所以给草民发了些补恤金,草民才得以开酒楼。”陆老板声音平淡,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 用他的话来说,他和弟弟自小被分开,两人并无太多感情,加之后来知道弟弟做了许恶事,就更不会有悲伤之情了。 只是突然得到一笔财物,才有些感激那个冤死的弟弟。 * 看着杨宥熙离开的身影,失魂落魄,很是悲凉,杨宥卓叹道,“真是可惜了!一段大好的姻缘,就因为这些无谓的权力之争而毁了。” “爷,我怎么觉着六王爷的神情有些怪啊?”王进有些困惑。 杨宥熙的悲伤,大过震惊! 杨宥卓微微眯着那双狐狸眼,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也许,我小看了杨宥熙,杨宥天也小看了他。” “爷,什么意思?”王进听得稀里糊涂。 025.真相 杨宥卓睨他一眼,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也许,杨宥熙早就知道这是杨宥天布的一个局,但仍旧装作不知道,乖乖的一步一步顺着他的意思演下去,只是,谁都没想到,苏以心怀孕了,被杨宥熙亲手害死了。” “啊?”王进惊得一愣一愣地,六王爷一早就知道六王妃是被冤枉的? 杨宥卓手撑着下巴,“杨宥熙,绝不只是会打仗这么简单!” 他想了想,又说,“我现在才明白那晚紫烟偷跑出来的时候为何会有人跟踪了,应该都是杨宥熙安排的。表面上,他软禁了苏以心,暗地里,却允许紫烟去找大夫。 那晚,紫烟是去了城中最大的医馆,而不是相府;如果她回相府了,只怕那几人会立即带走紫烟……” 想到紫烟,还有她研制的药——她也绝不简单。 而杨宥熙,肯定知道紫烟有问题,才故意找了借口关押了紫烟! 真是不简单啊…… 杨宥卓又一次感叹道,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 他们两兄弟,到底会不会为了苏以心而反目呢? * 翌日,天空有些阴沉,落着缠缠绵绵的雨。 皇宫,御书房,也被乌云笼罩。 杨宥熙双目赤红地看着端坐在他面前的杨宥天,他最敬重的大哥,“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宥天端着天子仪态,沉静地说,“宥熙,苏家怀着什么心思,你再清楚不过,可你宁愿违了我的意思也要娶苏以心,你这么宠她,难免有人会有异想,这对除去苏家,很不利。我让你休了她,你又不肯,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嘭”的一声,杨宥熙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向书桌,伴随着他怒气冲天的吼声,“我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差点也杀死了以心!” 杨宥天一愣,苏以心怀孕,“那样更好,若是她生下了孩子,苏家只会更加有恃无恐。” 杨宥熙听了他的话,想也不想,一拳打向杨宥卓,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了。 杨宥卓不避不闪,硬生生的接了。 “皇兄,这个世界上,除了母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杨宥熙满面痛苦的看着他,双颊沾着泪水。 杨宥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宥熙,世上的好女子多的是,比如颜若云,你又何苦执着于苏以心,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我相信,不用多久,你会忘记那个女人的。” 026.纳妾 杨宥熙笑着,神情悲悯,“皇兄,你没有爱过,你不会知道,爱了一个人,就再也放不下,忘不了。除了以心,我不会对任何女人有兴趣,不管你塞给我多少女人,也只是我作戏的工具。” 杨宥天摇头一叹,“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哪里值得你这样?” “别人如何看她,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爱她,我要和她一直在一起,一生一世。” 杨宥天轻叹一声,“你若执意如此,我也阻拦不了,只是,在除去苏家之前,你要好好配合大哥,不然,我不会放过苏以心。” 杨宥熙苦涩一笑,“你放心,不然我也不会允许颜若云,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府。” 他转身而走,站在门口,看着阴雨绵绵,忽又侧头看着杨宥天,语气哀伤凄凉,“皇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心恨我,不肯再爱我,我也会恨你的。” 杨宥天心中一震,眸光微紧,那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留不得! * 连着几日阴雨绵绵,终于重见阳光。 晚饭刚过,苏以心坐在房屋前,看着夕阳落日,看着满园绿叶红花,有些出神。 外面,传来阵阵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苏以心淡淡开口。 雪兰她身侧,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地,乍一听到她问话,不知该如何回答,担心她,会再次伤心难过。 “怎么不说话?”苏以心侧头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如太阳初升,温暖而灿烂,丝丝苦涩强压在心底,“是新夫人进府了吧?” 雪兰觉得那一弯浅笑无端端地让她有些害怕,如坐针毡,只能轻轻点头。 “你这丫头,王爷纳妾是天经地义之事,你怎的这么难以启齿,你该不会以为我承受不了这点打击吧?”苏以心笑着说道。 “小姐……” 苏以心打了个呵欠,“这日子,过得可真够无聊的。除了吃,就是睡!” 雪兰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似乎这几日,她都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那笑容,再怎么灿烂,也依旧那么勉强。 027.敬茶 天很蓝,明净如洗。 苏以心端坐在大厅首座上,等着杨宥熙新纳的妾来敬茶。 梅彩和秦芳已经到了,只有杨宥熙和颜若云迟迟没有出现。 苏以心打量着她俩,一个玫红,一个浅绿;一个妩媚,一个妖娆。 只是,两人眼中,多少都有些哀怨。 “王妃,颜妹妹这么晚都还没到,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秦芳微微撅着嘴,娇柔嗔道。 也许这之前,梅彩跟她提醒过了,万万不可叫王妃姐姐。 也许,梅彩早已想好,要和秦芳联手,对抗王妃,还有传闻中的第一美人颜若云。 “既然昨儿个王爷歇在水意园,今儿来早来迟,都是王爷的意思。”苏以心优雅地抿了口茶,又道,“你和颜侧妃一起进府,王爷势必不可同幸两人,只是秦侧妃大可放心,王爷知道雨露均沾的道理,只要你不做什么错事,断能得到王爷的宠爱。” 秦芳微微一笑,尽显妖娆风流,“王妃说的是,妾身受教了。”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杨宥熙,听到苏以心这一番话,眸光顿时黯淡无光。 身侧,一袭白衣的颜若云,淡淡一笑,拉着他的手,声音似水一般柔而清,“王爷,王妃等了多时了。” 杨宥熙侧头看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含情脉脉。 苏以心挂着灿烂的微笑,看着颜若云悠然的身影似微风一般从画中飘了出来,那么轻,那么柔,那么淡。 而杨宥熙的手,始终牵着她的手,紧紧地,不松开。 颜若云盈盈一礼,歉声说道,“妾身来迟,还请王妃恕罪。” 她的声音,依旧淡淡若水雾,神色平静,宠辱不禁,没有不敬,也没有特别的示好。 “都是王爷的意思,我岂会怪罪,起吧。”苏以心一副端庄的样子。 梅彩二女纷纷向杨宥熙请了安,杨宥熙才坐在苏以心身侧,说道,“备茶。” 语毕,颜若云和秦芳在苏以心跟前跪下,双手举着茶杯,齐齐道,“妾身给王妃敬茶。” 苏以心看着二人,犹豫着,不知该先喝谁的茶。 028.夺权 “爱妃怎么了?”杨宥熙似是以为她在发愣,顺手端走秦芳的茶递给了苏以心。 难题解决了,苏以心正要给他一个感激的笑意,忽又想到此人是杨宥熙,便作罢。 喝了茶,苏以心开始训话,“我还是那句话,进了王府,就该遵守王府的规矩,懂得尊卑,知晓进退,不管王爷,还是我,都希望大家和和睦睦的相处,万万不得做些又伤和气的事。” “多谢王妃提点。” 杨宥熙笑着说道,“爱妃的话,果真很有道理。”似乎,有那么点咬牙切齿。 苏以心粲然一笑,没有理会他,叫道,“权叔。” 话毕,权叔恭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见过王爷,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王爷每夜所幸之人都要记录在案,每日都要呈给我看,这本也是各府的规矩。还有,从今日起,府中各大大小小的收入支出,都要我过目方可算数。你可明白?” 她不愿为了别的原因去争宠,尤其这个男人曾经那般伤害她; 但是,她也不会让大权旁落,就算她失宠,也不会让别人得宠。 大不了,不过是雨露均沾。 心再痛,也会有麻木的一天。那时,她便真正解脱了。 权叔抬头看一眼杨宥熙,不知该如何作答。 杨宥熙心中暗叹,眼底有些苦意,她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明白? 她,果真怨他,恨他——宁愿接受众女子和和气气相处,也不愿再像以前一般嚣张跋扈地对他发脾气,赶走众人。 “这些事,本就是王妃的本分,就按她说的做吧。”杨宥熙淡淡道。 这下,倒是苏以心有些愣了,她本只是想试一下而已,他既然要帮着皇上对付苏家,怎肯答应她的要求? 也是,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哥哥说的要争取他,又岂是王府中的一些权力而已? 可若要她去邀宠,她断断做不出来的! 何况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将儿女私情与国家大事相混淆的,即便曾经爱着她时,也不曾为相府做过任何事。 他的心,始终向着皇家,向着皇上。 029.出游 “王爷,王妃,妾身听说西湖的荷花开得很美,趁着这几日王爷休息,不如去游玩赏光,可好?”秦芳笑得妖娆,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杨宥熙,媚态横生。 杨宥熙笑了笑,“好,本王就依你。权叔,你去准备准备,本王不在府中时,权叔要多费心了。” “老奴这就去准备,还请王爷和各位主子稍等。” 苏以心自然也要跟着去,可不能让他在外面鬼混,给颜若云的家族可趁之机。 只是,她有些好奇。 照理说,杨宥熙应该将她留下,管理王府的啊? * 黄昏之时,杨宥熙一行人到了西湖畔落脚。 晚饭过后,杨宥熙携着四女去西湖赏荷,只有卫丰和雪兰跟随。其余侍卫,皆左寻常百姓打扮,隐在暗中。 月亮初升,炎天溽暑间有清风徐来,带来丝丝凉爽之意。 盛开的荷花,在月色照映下,亭亭玉立,青盖田田,倍添娇美。 荷风阵阵,拂面生凉。 苏以心冷眼看着梅彩秦芳二人紧紧黏着杨宥熙,嫣然巧笑,媚态尽显。 “王妃?”白衣飘飘的颜若云在她身侧轻唤。 苏以心转头,淡淡月色下,颜若云的出尘风姿更显清雅悠远,真真如画中人一般剔透晶莹,清丽脱俗。 “何事?”苏以心淡笑道。 颜若云抿嘴淡笑,“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她语气淡淡,却又带着毫不怀疑的笃定。 苏以心愣了一下,笑着,有些许讥讽,“你觉得我们可能成为朋友吗?后宫中,你姐姐欲取代我姐姐;朝堂上,你父亲和我爹爹分庭抗礼;如今,你和我同嫁一个男人,势必会有获宠之争,我们不会是朋友,只可能是敌人。” 清风微拂,颜若云纯净的笑容有些飘渺,声音亦如水雾,“你我皆不过家族的棋子,何苦一定要做一生的棋子,为何不活的潇洒些?何况,我并不觉得你我会争宠。” 因为他对你的爱,任何人也抢不走。 苏以心看着她,眼里有些深意,“颜若云,因着你庶出的身份,你从小便没有获得多少家人的疼爱,所以你不在乎自己的亲人,不在乎自己的家族。所谓潇洒,不过是已冷心,家人的生死荣宠,你根本不在乎,你只要自己活得好。” 030.心冷 看着月色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颜若云,苏以心有些犹豫,却依旧说道,“可我不一样,对我而言,我的父亲,哥哥,姐姐,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他们,我甘心做棋子,如果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枉为人子。” 颜若云淡淡笑着,温柔而恬静,“那宥熙呢?他就不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吗?” 苏以心一滞,有一瞬的迷茫,看着仍旧和梅彩秦芳嬉戏的杨宥熙,心里微痛,平静地说,“从梅彩进府那一刻起,我和杨宥熙就已经恩断情绝。不然,你以为我能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 颜若云轻叹一声,幽幽道,“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我们不能做朋友,我也不会是你的敌人。” 溶溶月光下,那若有若无的幽怨,听得苏以心烦躁不安。 “除非你不是颜家人。”苏以心转身而走,风中,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 苏以心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心中冷意渐盛。 自那日从西湖归来已有十日,杨宥熙只一两次幸了梅彩和秦芳,其余时间,都留宿于水意园,颜若云处。 这不,梅彩和秦芳就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地用丝绢抹着眼,希望她能劝劝杨宥熙。 “你们都回吧,我去瞧瞧王爷。”苏以心吩咐道。 来到杨宥熙住的园子,精致的水榭楼台,廊下,潺潺流水,悦耳动听。 苏以心的脚步慢了下来,自从那日离开这里,这还是第一次再来。 熟悉的地方,此刻也陌生了。 而那个熟悉的人,也早已与她疏离,只剩一份客气。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违心的去邀宠。 她想,父亲把持朝政这么多年,门生众多,且多居要职,又岂是皇上在短时间内可以对付的。 屋前,平静的湖面上开满了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美不可言。 苏以心眼里一阵刺痛,这不过是在西湖时,颜若云一句喜欢,杨宥熙便命人连夜将西湖的部分荷花移栽到了这里…… 原来,心,还是会痛的啊! 天下着雨,苏以心站在前厅屋檐下,看着雨越来越大,心,也落着雨。 不远处,传来快乐的笑声,她看见杨宥熙拥着颜若云,躲在荷叶下,慢跑向回廊。 荷叶下,是两人灿烂的笑容,那样温馨和谐。 031.惩罚 杨宥熙放下荷叶,颜若云细心地拿着丝绢替他擦拭沾了雨水的小卷长发。 温柔如水的声音传入苏以心的耳中,“宥熙,瞧你湿了这一身,若是患了风寒,我如何过意得去?” 杨宥熙“呵呵”笑道,“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得美人关怀,淋些雨又算得了什么,就是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也无妨啊。” 转身,看着苏以心站在不远处,身着浅色衣裳,面色有些苍白,在这风雨之中,似柔弱的花朵,不堪一击,摇摇欲坠。 雪兰低着头,想要扶着苏以心,却被她推开。 苏以心挤出一丝浅淡的笑容,望着那对璧人,心,却在滴血,如被生生撕裂。 原以为已经死去麻木的心,竟会痛得让她不能呼吸。 这一幕,在他们,如此美,在她,却是最最致命的一击了,将她最后潜藏在心底的一丝希冀击得破碎不堪。 结束,不是早就决定结束了吗? 是啊,结束了,不要再为这个男人有半分伤心了。 她浅笑盈盈,莲步轻移,走向杨宥熙,每一步都如在虚空,一个不小心,便会坠入无底深渊。 杨宥熙看着她,身心都早已僵硬。 她眼中的死寂,又让他想起那日拔剑相向,她痛失孩儿的绝望——代表着结束的绝望。 还是颜若云最先反应过来,微微幅身,“见过王妃。” 苏以心淡淡瞥她一眼,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然后看着杨宥熙,平淡地说,“王爷还是叫太医来看看,若是不小心得了风寒,皇上会怪罪下来的。” 杨宥熙回过神来,沉静道,“本王知道,爱妃来此,有何事?” “还不是因为梅彩和秦芳两位侧妃来跟我抱怨,王爷,你要宠幸谁,作为妻妾,我们都无可厚非,但王爷既然娶了她们二人,就不该如此冷落。” 苏以心顿了顿,复又看着颜若云,“颜侧妃,你也是,都说你知书达理,性情温和,怎的不劝劝王爷?” “妾身,会好好劝王爷的。”颜若云低声说道。 “王爷,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子嗣了,颜侧妃既然专宠了这么些日子,若是没有什么好消息,我也不好像太后娘娘交待。”苏以心想了想,接着说,“颜侧妃,如果到了下个月这个时候,你还不能孕育子嗣,就是对不起王爷一番疼爱,我就罚你禁足自省,你可有意见?” “妾身,没有意见。” “雪兰,我们走吧。” 回廊中,杨宥熙只见她悠然而去的身影,那么地决绝。 032.迷惑 月朗星稀,树影婆娑。 佳人临窗而坐,看湖面荷花袅娜而开。 微风过处,有淡淡清香送来。 “若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杨宥熙站在她身旁,柔声问道。 颜若云抿嘴而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荷花真的开得很美,可是,太过约束。” 杨宥熙在她对面坐下,“是不是还在想白天的事?以心她,确实有些过了。” “可是你并没有驳回她的意思,不是吗?”颜若云晓得恬淡。 在这样纯粹的笑容之下,杨宥熙有些惭愧。 “宥熙,如果你真要保护她,就该彻底的冷落她,而不是任由她所有的作为,不是吗?你在府中的一切举动,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的。”颜若云安然劝道。 杨宥熙苦笑,“如果换做是你,如果那人是三哥,你能那样忽视他吗?” 颜若云眼神微微一黯,没有说话。 “我这样让她伤心难过,我根本不敢去看她,她的笑,那么刺眼,也那么冰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自己来找我。”杨宥熙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若云,你该懂我的。” “我明白。只是,一个月后,我就该禁足了,到时,也没人再陪你演戏了。” 颜若云看着天空,眼里有向往之色。 “这个,到时我自会有安排。” “我累了,先歇着了,你自便吧。”说完,颜若云起身走向内室。 几步之后,微微侧头,问道,“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为了苏家来对付你,对付皇上,你当如何?” 杨宥熙一震,抬头看颜若云,她却没有再说话。 她会吗? 他有些迷惑。 他竟然,不能肯定。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当如何?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杨宥熙依旧如故,夜夜“宠幸”颜若云。 而梅彩与秦芳,只得了大量珠宝首饰,珍奇玩意,绫罗绸缎。 也许,是看清了形势,认了命,她们也不再跟苏以心抱怨,只两人日日歌舞相伴,聊以度日。 直到十天后,太后的千秋节到了。 百官命妇皆齐齐到宫中恭贺,杨宥熙携王妃苏以心,新宠侧妃颜若云到场。 那一天,苏以心盛装打扮,明艳绝伦,风姿绝世。 那一天,颜若云一袭白衣,飘逸若仙,空灵出尘。 033.挑衅1 天上无月,星光璀璨。 长乐宫里,大殿上,缀满明珠宝饰,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洒满大殿,亮如白昼。 太后和皇上居中而坐,两侧依次是贵妃苏氏,淑妃颜氏;三王与六王顺次对面而坐;挨着他们的,分别是太尉颜庚,丞相苏海。 其余王侯公主皆因各种原因而未到场,只百官与命妇坐满大殿。 大殿中央,袅袅歌舞,殿外,烟花燃放,美,却只是昙花一现。 百无聊赖的欣赏着这些没有新意的歌舞,苏以心忽然想到,这么平静,该不会一会儿又要唱什么戏了吧? 歌舞毕,乐伶舞女下场。 坐在颜庚身旁的妙龄女子缓缓起身,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太后娘娘,宫中歌舞年年皆不过如此,臣女倒有个提议,可以让太后看些新鲜的表演。” 她的两个姐姐,一个宠冠后宫,一个得六王专宠,再加上太后娘娘对她的疼爱,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也有些肆无忌惮。 端坐于上的老太太一听,似乎有了些兴趣,“若芝丫头,你有什么提议,说给哀家听听。” 颜若芝微微一笑,眼里尽是得逞之意,“臣女早就听闻六王妃当初以一曲《凤求凰》而著称于世,只是可惜,我们都没有这个耳福听到,所以今日想要借借太后娘娘的光,不知六王妃肯不肯赏这个脸?” 苏以心有些头疼,好端端地,扯上她干嘛? 这颜家的三个女儿,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以心丫头,有这回事?那哀家可真要听听了,来呀……” “启禀母后,”太后话还没说完,苏以心抢先开了口,“儿媳当日嫁给王爷时,便已对月许下誓言,今生今世,《凤求凰》只为夫君而奏,所以,颜家小姐的愿望,儿媳怕是满足不了了。” “我儿,有这回事吗?”太后看着苏以心的目光,微微有些严厉。 “回母后,确有其事。”杨宥熙起身拱手道。 颜若芝有些不甘,“太后娘娘,可是六王爷也在,六王妃弹奏此曲,并不违背她的誓言。” 太后点点头,赞同她的意思。 苏以心有些不耐烦,老太后一向看她不顺眼,这次,分明就是由着颜若芝取笑她,让她当乐姬,她偏不如她的意! 034.挑衅2 “颜家小姐,你可听清我的话了?我是说,我只为夫君而奏,其余人都不可听。除非,”苏以心故意顿了顿,扫了眼众人,才说,“除非你也是我的夫君,或者,在场众人全是我的夫君。可惜啊,我苏以心虽非贞洁烈女,却也知道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颜家小姐果真想听的话,只好下辈子投胎时,动作快些,一定要抢在六王爷前头娶了我才可。” 这般离经叛道的话,似乎也只有苏以心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说得出口。 坐下众人,想要笑,却又不敢,只能低着头,由着肩膀颤抖。 杨宥熙只能哭笑不得的站在那儿,说什么都不好。 老太后目光一冷,但苏以心的话也无可非议,只能压下怒气。 皇上的龙目,终于看向了苏以心,是个有些姿色的女子,明丽逼人,艳丽多姿,胆子,还很大。 颜若芝小脸微红,却仍旧不甘心,甚至觉得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继续道,“六王妃,既然不能弹奏《凤求凰》,也无妨。六王妃琴艺冠绝天下,比这宫中的乐伶不知胜过多少倍,想必什么曲子都能被演绎的如天上仙乐,不如,六王妃随意表演一曲,算是为太后娘娘献礼,如何?” “为母后献礼当然无可厚非,只不过……”苏以心故意拉长了嗓音,小样,想拿太后来压我,没门!“不过颜家小姐口口声声拿我与乐伶作比,又是何意?你当本王妃是你府中歌姬吗?颜家小姐此言,到底是想折辱我,还是六王爷,亦或者皇上太后?” 她虽是苏家之女,但也是皇亲国戚,皇帝的弟妹,太后的儿媳,折辱她,不就是折辱皇家吗? 哼,跟她斗,颜若芝太小儿科了! 果然,颜若芝的俏脸刷的白了,立即跪下,颤颤道,“皇上太后明鉴,臣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六王妃能为太后献上一曲而已。” “罢啦,哀家知道你是无心的,起吧。”太后沉静说道,瞟向苏以心的目光,却如刀子般锋利。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谢太后。” 孰料,宠冠后宫,艳冠天下的淑妃却开口了,“六王妃,和乐伶相比,委屈了你;不如和本宫来一场比试,如何?” 035.挑衅3 苏以心抬眼看她,虽说她提出和自己比试,语气之笃定,还有高高在上的不屑,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心中冷哼,也不过是以色侍君,也不过是和众多女子分享一个男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如果是娘娘要跟我比,那我只好认输了。”苏以心淡笑说道。 淑妃正欲开口,杨宥天抢先问道,“为什么?” 三分好奇,三分戏谑,四分危险。 “因为娘娘是皇上的妾啊,自然比我这个王妃要高贵得多了。”苏以心说得直白,面带笑容,眼里含讽! 任凭你再高贵,也不过是个妾!而我,好歹也是正妻! 这句话,如利刃般刺着淑妃的心。 殿内,一片静悄悄,都没有想到苏以心会说这么大胆的话! 杨宥天眸光微动,眼里精光似箭一般犀利。 不待他们说话,苏以心又道,“既然是比试,自然有裁判,看在皇上的面子,谁敢判淑妃娘娘输呢?所以,苏以心主动认输,不过是识趣而已。”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撕破所有臣子的嘴脸,叫他们无言。 连杨宥熙也为苏以心捏了把汗。 唯独没有特别反应的,便是丞相苏海和长子苏晨亦了。 杨宥天忽然爽朗而笑,“六弟妹果然有趣,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淑妃若是赢了就是有人曲意逢迎,而非你琴艺不佳呢?”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真是假呢?”苏以心抿嘴而笑。 “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算是公平比试?”淑妃轻启朱唇,话语轻盈,但任谁,也能听出其中隐忍的怒气。 苏以心眨眼笑笑,几分顽皮之色,“很简单啊,只要娘娘输了,就算是公平了。” 她说的很是坚强,但乍一听,也似乎还过得去。 淑妃一怒,腾地站起身,“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赢了本宫。” 苏以心心中叹息,亏你还在皇宫呆了这么久,怎的这点忍耐心都没有!才几句话而已,就要掀桌子了。 “好啊。不过皇上,既然为比试,就该有彩头,如果我赢了,皇上要赏些什么呢?” 杨宥天轻笑,慢慢道,“等你赢了再说。” 苏以心歪头想想,“也好。” “六王妃,比什么,你说吧,本宫全部奉陪。”说话间,淑妃已来到殿前,离苏以心不远。 036.比试 “既为比试,自然比我们所擅长之物,娘娘舞艺冠绝天下,而我自负琴艺天下第一,不如娘娘以舞合琴,我为娘娘配曲,琴断,舞停;舞停,琴断;谁不能完美配合,算谁输,如何?” “好,本宫就依你的意思。来人,给六王妃拿琴来。”淑妃的神情,依旧那么地不屑。 就算是正妻又如何,连丈夫的宠爱都得不到。 淑妃站在殿中央,一袭轻纱薄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衬出她娇美如花的容颜,惹得在场之人垂涎,怎奈,人家是皇妃,只能暗自吞口水。 苏以心坐在前侧,面带微笑,神情倨傲。和淑妃一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缕缕琴音,缓缓而出,似将人们带人梦境。 淑妃长袖舞动,身姿轻如燕,旋转飞舞,曼妙不可言。 琴音低回婉转,缠绵如网,高昂刚烈时,淑妃柔中带刚,如万马奔腾在草原,配合得完美无缺。 倏然间,就在这琴音最激昂汹涌时,戛然而止,淑妃旋转的身姿僵硬的停在原处。 场上,再次静悄悄,这到底是谁输谁赢啊? 苏以心优雅起身,笑容灿烂如明月光华,“淑妃娘娘,你输了?” 淑妃站直身体,说道,“六王妃,我虽没有做到琴断舞停,但你琴音突断,也算不得赢吧。” 苏以心呵呵笑道,“娘娘,这是我最新做的曲子,恰好是在高潮之时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限遐想,惹人追思。娘娘好好想想,我这曲子,是不是真的没有弹完呢?”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我们苏家人好欺负呢! 真以为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没有真材实料吗? 呵——太小看她了吧! 淑妃微顿,脸色一变,气呼呼地说道,“本宫输了。” 转身,对着皇上太后娓娓一礼,“皇上,太后娘娘,六王妃琴艺高超,臣妾输得心服口服。” 就算输了技艺,也不能输了气势。 杨宥天轻轻“嗯”了一声,杨宥熙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太后虽面色不善,但淑妃都承认输了,她还能说什么! “弟妹,你想要什么赏赐?”杨宥天笑着问道。可是在苏以心看来,却比三王爷的狐狸笑容还要奸诈。 苏以心作势想了想,看了看姐姐苏贵妃,又看了看淑妃,再看看父亲,最后视线落在杨宥熙和颜若云身上。 杨宥熙刚落下的心又悬着了,她可千万别再说休妻的事。 如果哪天皇兄开始对付苏家了,只有六王妃的身份,才能保住她呀! 杨宥天心中也在猜测,她能要什么赏赐呢?不外乎是把后宫交给贵妃打理,或者不许杨宥熙再纳妾? 他该怎么回答呢? 037.人质 苏以心终于收回目光,对着皇上,盈盈一礼,平静地说道,“回皇上,臣妾现在还没有想到要什么赏赐好。不如皇上给臣妾一道圣旨吧,等哪天臣妾想到要什么了,自己填上去就好,可以吗?” 杨宥天一愣,说道,“你若是用这道圣旨做了恶事,岂不是陷朕于不义?” “这点请皇上放心,苏以心发誓,绝不做有伤国体,有违国法,令皇上难堪之事,而且,臣妾要用圣旨时,一定事先请示皇上,如何?” 他早已当着百官的面说要给她赏赐,何况,她说的多么在情在理,他岂有拒绝之理。 “好,朕应了你。”杨宥天朗声说道,“高德,拿圣旨来。” 当着文物百官的面,杨宥熙在一道空圣旨上盖上玉玺,交给了苏以心。 苏以心跪下谢恩。 “六弟,你的王妃实在有趣,不如在宫中逗留几日,多陪陪母后,也正好可以跟贵妃叙叙旧。”杨宥天忽然说道。 众人一惊,心思明了的人已知道,皇上留下苏以心,是要作人质了。 只是,她对丞相,有这么重要吗? 杨宥熙只得苦笑,岂止是威胁了苏海,也威胁了他啊! 苏以心也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却不得拒绝,“臣妾遵旨。” * 寝宫内,静悄悄的,只有微微烛火跳动。 苏以心和苏以沫并头躺在宽大的床上,说着悄悄话。 “妹妹,要你进宫陪我,委屈你了。”苏以沫面含歉疚。 苏以心笑了笑,“姐姐瞎说什么呢,我们姐妹有好多年都没有在一块了。” 苏以沫叹了口气,“妹妹,你知道皇上为何留下你吗?” “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又如何能抗旨?”苏以心停顿一会儿,又说道,“皇上太小看爹爹了,区区一个我,他怎能威胁到爹爹。” * 翌日清晨,苏以心两姐妹同去给太后请安。 去的路上,意料之中的遇到了淑妃。 “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不屑的“嗯”了一声,对着苏以沫说道,“姐姐也来给太后请安吗?可是我听说,太后似乎从来不曾接见姐姐呢。” 038.斗嘴1 苏以沫脸色微微一变,平和地笑着,“不管太后她老人家见不见我,礼数不可废,本宫自是要去向她问安的,风雨无阻。” “是吗?姐姐知书达理,可真是妹妹的表率呢。”淑妃笑得风流得意。 “那是当然了,我们相府出来的女子,岂会不知礼数。”苏以心似是有些得意的说着,“不像有些人,不知尊卑,见到贵妃娘娘,竟然不知道请安,还真以为自己是后宫之主呢!” 淑妃笑容一僵,冷声道,“你说谁呢?” “有脑子的人就知道我在说谁,没脑子的人自然不知道我在说谁。”苏以心一脸的认真。 淑妃脸色顿变,承认自己没脑子不得,也不能承认自己有脑子,死丫头! 跟在几人身后的宫女,都低着头,有想笑的,也有战战兢兢地人。 苏以沫正要斥责苏以心两句,听得一道声音,“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弟妹也在啊。”杨宥天一脸的笑意,不知真心,还是假意。 “臣妾正陪着贵妃姐姐去给太后请安呢,不巧路上遇到淑妃娘娘,正说着话呢。”苏以心露出灿烂的笑容,如初升红日。 “咦?”苏以心奇怪的眼神看着淑妃,疑惑道,“原来淑妃娘娘会给皇上行礼的呀?” 杨宥天目光微动,“弟妹何出此言?”这丫头,又要做什么? “早就听闻皇上甚是宠爱淑妃娘娘,臣妾还以为做了宠妃就可不必向任何人行礼,原来不是如此的呀。”苏以心似松了口气, “臣妾刚刚还担心淑妃娘娘会恃宠而骄,不把皇上和贵妃姐姐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若是到了太后跟前也如此,就会惹得太后不高兴了,那就是给皇上您添麻烦了。还好还好,淑妃娘娘只是在贵妃姐姐面前不懂礼数而已。” 苏以心一番似孩童般天真无害的话,让淑妃“不小心”得罪了贵妃,皇上。 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呵——胆子可够大的。 淑妃听完她的话,立刻委屈道,“皇上,六王妃冤枉臣妾,臣妾绝没有恃宠而骄,也不敢对皇上、太后和姐姐不敬。” “皇上,”苏以心也是一脸委屈无辜,撅着小嘴,眨巴着明亮的双眼,眼泪汪汪的,“以心不敢冤枉淑妃,只是替她担心罢了,淑妃娘娘怎可给臣妾安上如此大的罪名,皇上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一定要明察啊!” 039.斗嘴2 杨宥天有些头大,留下苏以心,只是为了方便制衡六弟和丞相,谁知道,才一个晚上,她几句话就搞得他头疼! 看来,六弟如此重视她,也不是全无道理! 而她这番话,确实只是好心而已,而且,还告诉了他,淑妃对贵妃不敬。 “千古明君”!虽明知她是故意拍马屁,可听在耳里,还是很舒服的。 杨宥天微微皱眉,“淑妃,你可有对贵妃不敬?” “臣妾没有。”淑妃坚定地表明态度。 不等杨宥天开口,苏以心抢先问道,“那你刚刚为何不给贵妃姐姐请安?” “皇上,臣妾一直都不跟姐姐请安的。”淑妃脱口说道,看到杨宥天微变了脸色,立刻闭了嘴,低着头。 皇上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罚她吧?以往有皇上在场的时候,她也不向贵妃问安的。 “哦……原来是习惯成自然啊,”苏以心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淑妃娘娘,这个习惯可不好啊,要是哪天将这习惯延伸到了太后,皇上……啧啧,那可真就是恃宠而骄,娘娘,您一个不小心是会陷皇上于不义的呀。哎……” 苏以沫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到此为止。 “皇上,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您要为皇上做主啊。”淑妃一脸的焦急,声音带着哭腔。 “够了!”杨宥天终于不耐地出声,“淑妃,你对贵妃不敬,朕罚你抄《女戒》十遍,以后日日要去来仪宫给贵妃问安,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辞。” “皇上英明。”苏以心笑眯眯的。 “臣妾遵旨。”淑妃低头,眼里闪过怨毒。 可恶的苏以心! 苏以沫暗暗叹息。妹妹这又是何苦呢?这下好了,皇上更加坚定了除掉苏家的决心了吧! * 慈宁宫内,太后刚刚用完早膳,听闻贵妃、淑妃和六王妃陪同皇上一起来给她请安,微微一愣。 苏以心——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挥了挥手,对身旁的公公懒懒说道,“去回皇上的话,哀家昨日累着了,还未起身,让他晚些时候再来吧。” 那公公刚走两步,又被太后叫住,说,“哀家好些日子没见以心丫头了,叫她搬过来慈宁宫住,陪陪哀家。” “奴才明白。” 040.本分 乍一听到公公转告的话,苏以心愣是不相信。 那个老太太会想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她可不可以拒绝? 不用想都知道,不能! 再者说,昨晚杨宥天可是当着文物百官的面说,要她去陪太后的!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先是变心的夫君,接着阴谋满腹的皇上,再接着是更难搞的太后恶婆婆! “好。”杨宥天爽快的答应了,“晚上,朕亲自带着弟妹去给母后请安。”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 黄昏时分,如血残阳悬挂远山。 苏以心状似恭恭敬敬地走在杨宥天身后。 杨宥天忽然停下脚步,苏以心也立刻停下。还好她有一直注意杨宥天,才没有撞到他身上,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苏以心一直很安静,杨宥天忽然侧身瞅着她,问道,“平日里你都跟六弟聊些什么?” 苏以心愣了下,抬眼望着他,“臣妾平时和王爷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杨宥天挑挑眉,明显的不信,“夫妻之间怎会没有交流?” 苏以心轻轻一笑,“臣妾嫁给王爷,是要替他打理好王府的大小事务,平衡诸位侧妃的关系,操心王爷的子嗣问题,除了公事化的言谈之外,甚少交流。” “你在埋怨朕给六弟赐了侧妃?”杨宥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臣妾不敢。”苏以心恭敬道。 也不知皇帝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居然有时间跟她闲聊! “不敢?也就是说,其实你还是在埋怨。”杨宥天的兴趣似乎越来越大。 苏以心无奈地微微撇嘴,依旧恭敬的模样,“没什么好埋怨的,王爷若是没那个心思,皇上塞给他再多的女人也没用;若是他存了心思,就算皇上不赐婚,他也会自己纳妾。” 杨宥天看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深意,“你倒是看得开。” 苏以心抬眸,看着杨宥天,平静道,“不是臣妾看得开,只不过一个人如果连心都死了,就不会再计较任何事了。” “心死?如果你的心没死,会怎么做?” 苏以心暗暗翻着白眼,她怎么从没听说过皇上是个这么有好奇心的人。“臣妾是女子,与小人同列,自然会做出小人的勾当。只不过,臣妾也识得几个字,读过《女诫》之类的书,很清楚自己的本分,所以,臣妾没想着做小人。” 闻言,杨宥天朗声而笑,眼里有几分趣味,“朕倒很是期待你做一回小人。”苏以心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皮笑肉不笑地说,“臣妾让皇上失望了。” 杨宥天敛了笑意,别有深意地说了句,“朕似乎有些明白,六弟为何如此在乎你了。” 041.遇袭 在慈宁宫几日,太后对苏以心的态度不冷不热,只日日叫她陪着自己诚心礼佛,不叫任何人打扰。 苏以沫来过几次,依旧被太后拒绝在门外。 淑妃想要来挑衅,也被太后拦住。 苏以心在慈宁宫的日子,倒也算太平。 只不过,太过安宁的日子,尤其天天对着一个给你冷脸的老太太,就不算什么好日子了。 她曾偷听到,杨宥熙也曾来过慈宁宫,据说是想看看自家王妃有没有给太后添麻烦,而太后只以一句“心丫头很是乖巧,甚得我心”就将他给打发了。 苏以心有些吃不准老太后到底想要将她干嘛,说是软禁吧,却在乞巧节这天,意外的答应了六王府几位侧妃的请求,让苏以心和她们一起到宫外祈福,拜七姐。 平平淡淡的日子,往往都是暴风雨的前奏。 * 弯月如钩,朗照当空。 护城河畔,挤满了少男少女,充满欢声笑语。 拜了七姐后,苏以心趁着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想开开心心地大玩一场,怎奈身旁几个女子,各个都掩住自己雀跃的心,强作淑女之姿。 苏以心无奈,只得拉着雪兰往河畔挤去,渐渐与几位侧妃走远。 “哇,好漂亮的烟花啊!”苏以心望着天空,灿烂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比太后千秋时所放的烟花不知美了多少倍,这般绚烂到了极致。 河畔的少女都和苏以心一般,被这美的惊心动魄而又昙花一现的烟花所震慑,看得如痴如醉,浑然不觉危险已至。 雪兰也只是怀春少女,如此浪漫美景之下,难免有些情难自禁,忘却职责。 直到—— 不知从何处,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各个手持利刃,眼神凶煞,直逼苏以心。 现场忽然一片大乱,人群拥挤,有少女的惊喊,哭泣,有人落水,扑通扑通的声音。 待雪兰和苏以心回过神来,苏以心已被人劫在手中。 苏以心虽会几下子,但都只能装模作样吓吓人而已,在这些真正的武林高手面前,她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才真正懊恼自己没有好好练武! 雪兰神情紧绷拼命与那黑衣人打斗,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手中还有苏以心,她根本打不过。 042.临死 黑衣人正要带走苏以心,不知又从何处杀出另一拨人,和他们打了起来,目标,竟也是苏以心。 缠斗间,已有官兵至,卫丰也来了。 他想也不想,直接冲向苏以心所在的方向。 苏以心也知趁乱逃走是最好的办法,趁着挟持自己的人与别人打斗,她猛地使力,手臂狠狠地撞向了那黑衣人,逃离了他的禁锢。 那人吃痛,凶狠的眼神立刻变得嗜血,如饿狼一般,执起大刀向苏以心砍去。 苏以心躲闪不及,手臂上挨了一刀,疼得大吼了一声。 卫丰和雪兰一见,心中更是惶恐,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小命不保了! 他们奋力想要冲过去救苏以心,但这些黑衣人似乎都明白,故意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乎不会什么武功的苏以心跟着这群似亡命之徒一般的恶人周旋。 若是王爷在,就好了! 可偏偏,王爷今晚被皇上留住了! 那些人似乎本不要苏以心的性命,但见她伤了自己人,才发了狠!反正雇主也没说要留她性命。 此番,苏以心独自面对两拨人的夹击,她一个只会爬爬树,逗逗家丁的千金小姐,如何打得过这些人? 只是凭着一股生的信念,才拼命的躲闪,但依旧满身伤痕,血迹弥漫了她的衣裙。 两拨人似乎约定好了,谁杀了她都不要紧,只要她死! 苏以心受了很多刀伤、剑伤,流了很多血,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大刀,一柄剑就要刺向自己,她想起了那日清晨,杨宥熙不分青红皂白刺了她一剑,刺向心口,将她的心,彻底的砍碎! 那个时候,她就本该死了,只是被杨宥卓固执的救活了。 苏以心忽然笑了,似是解脱的笑容。 没了她,皇上就不能要挟爹爹了; 她也不用再假装冷淡,面对杨宥熙娶不完的妻妾; 也不用再忍受杨宥熙给她带来的伤痛; 心,也不会再疼了…… 爹爹,女儿不孝! 杨宥熙,你若对我还有半分情分,不要对苏家太过分了! 剑和刀同时刺入苏以心的胸口,鲜血,如同水柱一般,汩汩而出。 “王妃……” 卫丰和雪兰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惊叫出声。 043.被救 喧闹繁华的大街,这一瞬,这么地安静。 淡淡月色下,护城河畔,静谧诡异,如被笼上一层致命的符咒。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 也许,真的结束了。 苏以心心中想到,绝望地闭上了眼。 原来死,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原来,她还有那么多的留恋。 眼前,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爹爹,哥哥,嫂嫂,姐姐,紫烟,——杨宥熙…… 她对他,还是恋恋不忘。 弯弯月儿下,两个人影,似乎,是从天而降,落在苏以心身旁,一人迅速劈开围着苏以心的黑衣人,一人迅速地点了苏以心几处大穴,给她喂了几粒药丸,在众人的惊愕中,抱着苏以心,绝尘而去。 他们飞的那么高,似乎,飞上天空的月。 甚至有人以为,会是神仙下凡,救走了苏以心。 从遇袭,到被杀,再到被救。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这么快,始料不及! 卫丰和雪兰总算松了口气,虽不知那两人是谁,但他们看得出,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是有心救王妃的!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杨宥熙回到王府,听了卫丰和雪兰的汇报之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 但他铁青的脸,发白的唇,足以告诉他们,他有多担心。 好在,被人救走了。 “查探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伤害王妃,查不出来,提头来见。”杨宥熙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从口中吐出。 到底,这两个人是他的心腹,虽护主不力,却也不得全怪他们。 就算他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以心被人带走。 但是,那两拨人,到底是谁派的?竟然胆大地敢公然在大街上行刺王妃。 而且,他们竟然对苏以心的行程,如此清楚…… 两人退了出去后,颜若云悄然走到他身边,轻轻握着他渗出血丝的手,柔声道,“宥熙,别太担心,王妃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碍的。” 杨宥熙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还有惊恐的余悸。 良久,他才缓缓,而又无力地说,“我没想到,会有人要杀她,我真的没有想到,如果,如果她真就这么去了,我不知道,我剩下的路,该怎么走。” 044.凶手 他忽然转头,期待,又害怕地看着颜若云,“你说,他们能救活以心吗?她伤地那么重,他们救得活她吗?” 颜若云坚定地点头,“她还有那么多疑惑没有问你,她舍不下你,舍不下她父亲,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杨宥熙苦笑一下,自嘲地说,“她怎么会舍不下我,她恨我,恨到不肯在意,恨到心死。” “若是不爱,又何来的恨?她恨你,说明她还爱着你。就算不为别的,为着恨你,她也会好好活着。” 几天后,卫丰和雪兰已将消息带回,找人行刺王妃的,正是梅侧妃和秦侧妃。 而另一拨人,…… 杨宥熙觉得有些奇怪,那两个女人在园子里都安安分分的,怎么会突然生起这个念头? 何况——真要对付的话,她们也该找人暗杀正“受宠”的颜若云,而不是受到冷落的苏以心啊? 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两个女子异口同声地说,她们很清楚,颜若云只是假受宠,而王爷真正在乎的,是他用冷落的方式来保护的王妃,苏以心。 只有除掉苏以心,才能换得王爷对她们的恩宠。 不管是她们的话真是假,杨宥熙都借此机会休了二人,将二人遣去道观,带发修行,没有他的允许,不许离开道观半步。 * 御书房内,杨宥天听了暗人的回报,只是冷笑,六弟啊六弟,你怎的如此在乎她? 就算她不在,你都要想方设法的撤了府内所有女人,既然如此,何必要留着颜若云? 她,才是苏以心真正介意的一个女子啊! “皇上,六王爷求见。”身旁的太监恭声道。 “传!” 杨宥熙铁青着脸大步进来,也不请安,愤怒地将手中一块玉佩扔在了书桌上。 杨宥天懒懒看了一眼玉佩,问道,“什么事让六弟这么生气?” “什么事?”杨宥熙拔高了嗓音,怒喝,“你的淑妃竟然也去行刺以心,皇兄,你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踏平霄和宫。” 杨宥天心中生出冷意,眼底划过一丝阴沉,面上却不改色,“六弟,若换做往日,皇兄定会帮你,可现在,淑妃她怀孕了,叫朕如何忍心让她受到伤害?” 他不说这倒还好,一说,杨宥熙怒气更盛,“你不忍心伤害她,就忍心让我伤害以心?皇兄,我们的孩儿,第一个孩儿,就因为你要对付苏家,没了,是我亲手杀死的——” 杨宥熙忽然眼神一冷,寒声说道,“皇兄,你也是凶手。” 045.真相 杨宥天微微皱眉,心底一片冰寒,面上,却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许久,才为难地说道,“六弟,你说的不错,是为兄对不住你。可,你也不能让为兄亲手再害了自己的孩儿吧?这样吧——我找个理由将淑妃逐去守皇陵,直到皇子出世,朕再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杨宥熙顿了顿,收敛了刚刚的怒意,心想,这大概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如此,“皇兄,我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刚刚转身,杨宥熙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皇兄,以心她,怎么样了?” 杨宥天一愣,随即笑了笑,说,“她已经醒了,再养些日子,便可痊愈,你不必太过担心。” 杨宥熙的身影在书房内消失时,杨宥天立刻收了笑脸,面寒如冰霜。 他拿起那块玉佩,冷冷笑着,诡异森然,无人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 六王府内,湖畔的凉亭中,杨宥卓一脸沉痛地看着杨宥熙,劝慰道,“六弟,弟妹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要不要三哥派人帮你去找寻弟妹的下落?” 杨宥熙凉飕飕的眼神扫过他,冷冷道,“三哥,你明知道以心被抓,是皇兄的主意,又何必再装?” 杨宥卓微微一愣,继而摇头,狐狸眼内满是可惜,“六弟,你何苦这样呢?这层纸都被捅破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杨宥熙冷笑,“三哥,我和皇兄所有的事,你都清楚,却装作不知道,给我们演戏看,比如上次酒楼的事,你是故意要把消息泄露给我,让我查清楚,再找皇兄对峙,你安的什么心呐!” “我的心思很明了啊——我就是想看看,在你的心中,是你挚爱的苏以心更重要,还是跟你骨血相连的亲大哥更重要。”杨宥卓懒懒地靠着栏杆,悠闲地摇着折扇。 杨宥熙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知道对你而言,有没有什么人会比你的血亲更重要。还不明白吗?”杨宥卓神情依旧懒散,可是眼里,有一抹哀伤,一闪而过。 杨宥熙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 幼时,和杨宥卓最快乐的时光又在眼前闪现,那个时候,跟他最亲,待他最好的,不是他的母后,也不是他的大哥,而是眼前的三哥。 只是后来,他有了兵权之后,面对皇位的争夺战,他选择了跟他一母同胞的大哥,而不是和他最亲的三哥。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和三哥之间,彻底决裂。 046.底牌 “在想什么呢?”杨宥卓故意问道。 杨宥熙回神,漠然道,“没什么。三哥,天色已晚,你该回府了吧?” 面对杨宥熙不留情面的驱赶,杨宥卓也不在乎,柔柔一笑,起身,动作慵懒迷人,“是该回去了,醉香楼的美娘子还等着本王呢。” 走了两步,杨宥卓忽然止步,看着湖面上的血红残阳,幽幽说道,“杨宥熙,你以为杨宥天会放过你吗?呵——等到苏家灭了,下一个,不是我这个无权无势的慵懒王爷,而是你,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三王爷。” 他忽然转头,对着杨宥熙舒朗而笑,一双狐狸眼媚色勾人,一抹笑,颠倒众生,“我很想知道,杨宥天会不会念着你们的血亲关系,饶你一命。” * 艳阳高照,烈日炎炎。 已是八月,酷暑难耐,树间的知了歇斯底里的叫着。 驶往江南的官道上,奔驰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驾车的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麻布衣衫,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 马车内,坐着一个有些风流美丽的中年女子,还有一个粗布衣裳的年轻姑娘,姿容普通,那双手却如玉脂一般白皙,柔嫩。 年轻姑娘神态悠然地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给自己打着扇,甚是享受的模样。 那中年女子似来了兴趣,问道,“六王妃,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害怕,挺潇洒自在的嘛。” 年轻姑娘微微抬眸看她一眼,又啃了口西瓜,才悠哉说道,“难得出来一趟,还有两位武艺高强的武林高手给我做护卫,自然是要玩得轻松,愉快。”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半个多月前身受重伤被劫走的六王妃,苏以心。 这半个多月来,他俩为救她活命,可是操了不少心。 起初,她也疑惑,问过二人为何救了她,却又不放她回去,但二人都只是冷眼相待,她也不再问。 心中也明了几分,他二人定是受人所托带走她,要保住她的性命,但又不可让她再留在京城。 如果是父亲或者哥哥的话,不必瞒她,那么,就只可能是皇上,或者杨宥熙,留她作最后的底牌。 哎……真不是她命大,而是,有人不肯让她轻易死去。 活着,那就活着吧。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既然让她活了下来,这笔账,她一定要跟杨家两兄弟好好算清楚。 047.初遇 王娇听她这么说,刚瞪了她一眼,马车突然停下,驾车的中年男子李元掀开车帘,说道,“前面有条河,去凉快凉快,你们去树荫下歇会儿,这天儿,实在太热了。” 王娇妩媚一笑,娇声道,“就听元哥的。丫头,下车吧。” 苏以心无谓地耸耸肩,下了车,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前有高山流水,草地上,长着稀稀拉拉的大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倒是有几分凉快! 因为知道苏以心几乎不会武功,所以李元王娇二人并没有限制她的人生自由,只要一直在二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就行。 苏以心找了棵最大的树,在下面坐着,百无聊赖地扯了几根地上的草,编织着小动物。 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总觉得今天的天,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轻叹一声,继续编着手中的蜻蜓。 王娇横眼看她,笑得有些嘲讽,“没想到你也会这些穷苦人家小孩的玩意。” 苏以心没有抬头,不甚在意地说,“只要好玩,管它贫穷富贵。”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咕噜咕噜的轮子转动的声音。 王娇和苏以心皆抬头,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须,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推着一个轮椅,走向一棵大树。 而那轮椅上,坐着一个一袭华贵的紫金祥云袍的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从侧面看去,那张脸俊美宛如神祗,无可挑剔。 而他周身,隐隐散发着傲睨天下的霸气,似天地万物,都在脚下。 那男子似乎是发觉有人在看他,又似乎是听到了苏以心刚刚那句话,总之,那个年轻男子转过头来,正脸对着苏以心,轻轻点头,以作招呼。 太阳的光芒照在他脸上,霎时间,似乎光芒万丈,又似乎,日月失色。 苏以心见过的美男不计其数,像杨宥天那样的高傲王者,像杨宥熙那样的阳光俊男,像杨宥卓那样美的有些妖异的,还有像哥哥那般温柔和煦的美男,都各自有自己的特色。 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似乎将他们所有的特色都融为一体。 霸气凛然,风姿卓绝,舒雅温文,俊逸慵懒。 完美如雕刻一般的俊脸上,唇畔微扯,一抹淡笑,足以倾倒众生。 只是可惜了,不良于行…… 但,即便如此,依旧难掩他的盛世风华。 虽然惊叹,但苏以心还不至于失礼,也微微点头一笑。 而王娇,早已瞪大了眼睛,眼里闪烁的光芒,是红果果的垂涎欲滴。 苏以心见状,轻咳了一声,“李大哥过来了。” 李元也看到了那年轻男子,不知为何,心中抖了抖,有些不详的预感,而那个一脸胡须的粗壮汉子,也似有几分眼熟。 他刚在王娇身旁坐下,天地突然变色。 * 偶们家亲爱嘞x哥哥,乃终于出场了 048.日蚀 明朗的天空,一点点地开始变暗。 众人抬头看天,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似被什么一点点的吞噬,有了缺口。 “这是怎么了?”王娇腾地站了起来,妩媚的声音充满了无措,还有惊恐。 李元也是一脸慌张地站在王娇身旁,不知所措。 苏以心只是诧异了一番,收回了视线,淡淡道,“那是日蚀,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天狗食日,其实不过是一种天文现象,一会儿就没事了,不必大惊小怪。”顿了顿,又说,“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李元和王娇听了她的话,总算是放下了心,见着天色越来越暗,那日头被吞噬得只剩下越来越小的一部分。 “你懂得还挺多的嘛。”王娇又坐了下来,闭着眼,说着不知是赞还是讽的话。 苏以心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富家小姐是好当的呀,我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好不好。只可惜了我不会武功,不然——” 话还没说完,就听李元咳了两声,在黑暗中,也似乎能看到他阴沉的脸色。 “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起程。” 王娇不乐道,“这么热的天,又那么晒,就不能让人多歇会儿啊?着什么急赶路啊。” “总之听我的。”李元沉声说道,“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镇上。” 王娇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做反对之意。 天空越来越明亮,有河风吹来,带来微微湿意,减缓了空气里的闷热。 李元看了看四周,很是静谧,除了知了聒噪的叫声。 那边那位锦衣公子,手中拿着不知什么做的黑色薄片放在眼前,似乎正看着天上的日头。 看他那么悠闲自在,李元的心突地一跳,不祥之感越来越重。 “休息够了,我们启程吧。”李元的声音带着点命令的意思。 王娇一听,大为不乐,作势撅着红艳艳的唇,嚷道,“你这一会儿也太快了吧,这太阳都还没全露脸呢!你到底在着什么急啊?” 李元皱皱眉,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件事太顺利了,我有些担心会有变故。” 王娇一愣,元哥一向自负,此番却如此担忧,只怕,真的会有变故。 她也不是不懂得分寸,也正经了神色,“元哥,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这就走吧。丫头——起来吧,该上路了。” 苏以心歪了歪嘴,该上路了——怎么听,都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 看了看二人冷淡的神色,她的心微微抖了抖。 该不会真有什么变故吧? 别管什么变故,别让她再受伤,丢掉小命便成! 三人正准备向马车走去,李元和王娇突然停了脚步,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好强的煞气,应该有五六个人。 * 推荐某风的完结作品:《逃不掉当皇妃》 追文的亲可以去看哈 049.变故 天空已恢复一片清明。 阳光,依旧刺目,让人睁不开眼。 仿佛,只是一阵清风拂来的功夫,眼前,多了五个人,身形各异,服饰怪异,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有些年老的男子盯了苏以心一眼,对着李元,哑声说道,“留下这丫头,饶你们不死。” 李元阴着脸冷哼了一声,“江南五鬼?哼,敢对我们夺命双煞说这样的话,找死!” 彼此的言语都激怒了对方,也不再多话,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看着他们打得激烈,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苏以心悄悄地移动脚步,打算躲起来。 可—— 江南五鬼其中一人见着苏以心动了身形,喊道,“那丫头想跑!” 说话的同时,他抽开了身落在苏以心面前,制住了她! 苏以心暗暗苦恼!打你们的架好了,没事看着她干嘛? 那边,李元也抓了五鬼中的一人,吼道,“放了她,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放了手中人。 苏以心的喉咙被死死扣住,脸色越来越苍白。 忽然间,不知怎的,扣在喉头的手松了,自己也不知怎地有了力气,手臂狠狠往后一撞,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动弹。 苏以心顺势转身反将那人制住!亏得自己会几招花拳绣腿! 只是很奇怪,这个人怎么都不反抗? 但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冲那边喊道,“他现在在我手上,不想他有事,你们立刻退后!” “老五!”余下的江南四鬼有些愣了愣,李元见状,双手轻轻一动,被他抓住的那男子头一歪,嘴角吐血——死了! “好你个李元!”拐杖老人见自己的兄弟死了,怒气冲天,悲愤不已,料想到苏以心断然不会心狠手辣,于是乎,阴狠毒辣的招式功向了李元和王娇! 被苏以心扣住的男子见自己兄弟遇难,却什么都不能做,连个声音都发不出。 苏以心亲眼见着有人死在面前,心里对李元生了惧意,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此时,那拐杖老人忽然冲了过来,解开了那男子的穴道,瞪着苏以心的眼神,阴狠残戾。 他扬起手中的拐杖,猛地像苏以心劈去,苏以心吓得连连后退,李元见此情况,忙飞奔过来,却被老五给拦住。 苏以心被逼的已无退路,眼睁睁看着那拐杖就要劈了自己,心中苦笑——又要再死一次了,不知此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活? 050.公子1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迅速掠过一道闪电般的紫影,将自己带离了危险境地。 而这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坐在轮椅上的锦衣公子。 李元刚刚见到苏以心就要被害,心中一恼,三下两下解决了老三,正要去救苏以心,却见她已安全,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元哥——” 此时,王娇已身受重伤,摔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李元根本来不及多想,冲了过去…… 拐杖老人冷冷地盯着锦衣公子,寒声斥道,“年轻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锦衣公子不以为然地朗朗而笑,摇着手中的折扇,真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风姿绝世。 “本公子从不多管闲事。”锦衣公子声音温和,如拂过湖面的清风,带着凉爽之意,“但本公子喜欢少管闲事,十年也就管一次,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管闲事。” 苏以心仍是震惊不已地看着公子,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只是——他竟不是残疾? 拐杖老人容色更冷,好嚣张的口气,“你到底是谁?” 公子微微抬眸,收了手中的折扇,背在身后,倨傲地俯视他,“你,没有资格问。” “你——!”行走江湖数十年,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看不起,如何不让他动怒,正要出手教训他,却注意到那边的战况,自己的两个兄弟都受伤不轻。 狠狠地瞪了公子一眼,就去帮自己的兄弟了。 苏以心正想跟公子道声谢谢,而公子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又坐在轮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的打斗。 苏以心闷闷地嘟了嘟嘴,也转眼看着五人,不,四人恶斗——王娇她,也已经断了气。 她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不管怎样,王娇也算救了她一命,而且,这一路,对她也不错。 苏以心很清楚,李元和王娇劫了她,却不会伤她性命,但那江南五鬼,却是来杀她的,所以,她还是希望李元赢的。 只是,江南五鬼又是谁派来的呢? 沉思一番,待她回过神来,震惊的发现—— 天呐!全都倒在地上了,包括李元,包括拐杖老人! 她急忙跑了过去,绿草地早已被鲜血染红,刚刚还鲜活的几个人,此刻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苏以心小心蹲下,探着几人鼻息,全都断了气。 她颓然地叹了口气,现在该怎么办呢? 现在,她该是自由了吧。 可,要是让人发现夺命双煞和江南五鬼都死了,她又该危险了吧? 如果她消失,爹爹和大哥应该不会太过担心吧?毕竟,没有消息总比得到她的死讯好吧。 可眼下,难道要她埋了这些人?她没那能耐啊? 051 化尸 思虑间,耳畔又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苏以心猛地抬头,想也不想就喊道,“公子?” 锦衣公子停下,微微侧头,完美的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平静的问,“有事?” 苏以心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公子见她不说话,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男子继续走。 “等等——”苏以心的动作比她的思想更快,人已经站在公子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微微皱眉,俊美的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烦。 苏以心却神经大条的看不出来,拦着他,却又不说话。 公子见苏以心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脸,心中微微有了些恼意,正要发作,却听苏以心忽然问道,“公子,你可有化尸粉?” 看他能在瞬间工夫将自己从那拐杖老头手下救出来,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江湖人物,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她曾在书上见过的药。 公子微微愣了一下,瞥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又高深莫测地瞟了眼苏以心,才淡淡开口,“古豹,有吗?” “有。”推着轮椅的络腮胡须男子应道,揭开轮椅的扶手表层,里面放着一排的药瓶,从其中取出一个递给了苏以心。 苏以心灿然一笑,道了声谢谢。 在所有尸体上洒上了化尸粉,不出片刻,所有尸体,连同草地中的血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苏以心满意地笑了笑,迈步走到路旁的马车前,从车厢里取了包袱下来,站在马旁,取下发间的簪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将发簪狠狠地插向马屁股。 马儿受惊,疯了似的向前狂冲。 一会儿后,官道上,只见尘土飞扬,不见马的踪迹。 还好这里人烟稀少。 苏以心转身,发现公子已经在她身侧。 她笑了笑,说,“多谢公子救了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 “手痒而已。”公子淡淡瞥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若想报答,便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苏以心一愣,心中顿时堵着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着实不舒服。 锦衣公子刚走,苏以心气不过地又跟了上去,在他旁边说道,“公子救了我,我本该报答,但现在,我唯一的两个同伴却因着公子的不相救而死,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跟着公子,直到我的家人寻到我为止。” 不想她在他面前出现,她就偏要黏着他。 什么跟什么嘛,这么拽! 052 太累 公子停下,微微蹙着嶙峋峻峭的眉头,但,细看之下,能发现,深掩在五官中的郁寂,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藏着孤冷的凤眸内,似有淡淡烟波,旖旎而温存。 “若是你的家人一直寻不到你呢?” 苏以心歪头想了想,说,“该寻到我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寻到。” 公子“呵呵”一笑,说道,“走吧。” 对于公子的默认,古豹虽诧异了一番,却没有多言语。 他,只是公子的手下败将而已。 苏以心怔了一下,忙跟上前去,一边走,一边闲聊般问道,“既然要和公子结伴而行,公子是否该告知以心你的名字?” “安子陵。”清润的嗓音,若竹林清风,似天边流云。 “安子陵?”苏以心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就问,“你都不瘸,为什么还要坐轮椅?” 安子陵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才淡淡答道,“走路太累。” 他的表情很是淡定无波,似乎这再平常不过。 但,苏以心却被噎着了。 这——这人武功那么高,竟然,嫌走路太累? 做人怎么可以懒到这种地步? 真是,让人无语。 苏以心沉默着,安子陵也不多言语。 骄阳似火,路面也灼烫地似被烤过一般。 偶尔吹来一阵风,也带着热气,热烘烘地,像是被放在蒸笼一般。 苏以心慢慢走着,越来越热,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真后悔赶走了马车。 偷偷瞟一眼安子陵,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潇洒淡定。 更重要的是,轮椅上方,有着遮阳的伞,他根本就晒不到太阳。 苏以心努力让自己扯出一个自认为非常美丽迷人的微笑,甜甜道,“安子陵,我可以把包袱挂在你的轮椅的柱子上吗?” 安子陵峻峭的眉头又微微皱着,看着苏以心平凡的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不禁汗毛直竖,而后才点点头。 苏以心兴冲冲地把包袱挂了上去,又娇柔地说,“安子陵,你不觉得看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毒辣的日头下晒着,会于心不忍吗?” 显然,她已经忘记,此刻她那张娇美的脸蛋已是平凡无奇。 安子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顿生恶寒之意,无奈道,“停下。” 然后,无奈的起身,下了轮椅,苏以心立刻激动地坐了上去,顿时觉得凉快了许多,似乎有凉凉地冰块围绕着自己。 * 筒子们,喜欢此文的话,伸出你们的纤纤玉指,轻轻一点:【我要推荐】,【我要收藏】 053 易容 她转头,笑眯眯地说道,“古大叔,不必替我推轮椅,我自己可以。” 古豹有些郁闷地看了眼安子陵,见安子陵点头,放了手。 苏以心看着扶手研究了好一会儿,摁了一个按钮,然后轮椅像是要飞奔一样地冲了出去,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苏以心觉得很畅快,转过头冲着安子陵挥手,大声喊道,“安子陵,你们快点啊——” 她很兴奋,很激动,忽然——轮椅撞上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冲击力太猛,将苏以心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啊……”苏以心尖叫着,完了,这样摔下去,肯定又是个狗吃屎,还不得疼死—— 闭上眼,那一瞬,一年前,她从树上摔下来,被杨宥熙接住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闪现。 那个时候,虽然仍小小的摔了一跤,可是心里却是幸福的,因为他在…… 没有想象中撞上马路的疼痛,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似是生命的港湾。 “宥——”睁开眼,却不是熟悉的那个人。 心中苦笑,苏以心离开他的怀抱,淡淡一笑,“谢谢你,你又救了我。” 安子陵何等聪明睿智的人,一个“宥”字,他便猜得出,定是她心中之人,又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还有悲伤,加上此刻,她的微笑中透着淡淡的疏离,就能猜测到,那个男子和她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人伤心的事。 “你的面具快掉了。”安子陵岔开了话题,声音里带着几分趣味。 “啊?”苏以心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立刻在自己的脸上乱摸了一阵,使劲摁了几下,问道,“现在好了没有?” 安子陵笑着点头,忽然,很想看看她真实的容貌。 应该和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灿烂动人的笑容很相称吧。 苏以心微微叹了口气,忽然眼里放着光,问道,“你有没有一种药,吃了可以改变容貌,我就不必再戴人皮面具?” “有吗?”安子陵侧头问道。 刚刚才走过来的古豹又很郁闷地点头。 他的药,他的心血,就这么白白的被这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姑娘给浪费了。 从轮椅的扶手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丸给苏以心,苏以心想都不想,直接吞了下去。 安子陵眉梢微微一挑,问道,“你就不担心是毒药?” * 筒子们:多多推荐+多多收藏+多多留言=多多更新 o(n_n)o~ 054 熟人 苏以心刚刚才咽下那粒药丸,一听安子陵这么问,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对喔。”苏以心一脸的懊悔,“这要万一是毒药的话……所以,我更要一直跟着你,要是毒发了,才能管你要解药。如果不是呢,作为你刚刚吓唬我的补偿,这一路上,你要管我吃住,顺便,做我的护卫,保证我的安全。” 彼时,苏以心才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凡的脸上露出几许害怕,“我还真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有多少人追杀我,还是易容的好,有个武艺高超的人做护卫的好。” 古豹垂首沉默,她竟要名震江湖的十全公子给她做护卫,——好大的架子。 安子陵有些郁闷,他竟沦落到如此地步,更让他难过的是,他竟有些心甘情愿。 * 天色将暮未暮,苏以心三人终于来到了镇上。 此时,苏以心已揭下了面具,换成另一张更加平凡的脸,只有那双神采熠熠的双眸,依旧如一泓清泉般澄澈,如朝霞一般明艳灿烂。 来到一家客栈,当三人出现在店门口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着堂内众男女皆垂涎的神色,苏以心立刻可以肯定,绝不是因为这小镇上出现了她这样一个“大美人”,而是因为她身旁,那个容貌绝世的美男子。 哎……同样是人,为何偏要让一个男的拥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而非她呢? 苏以心苦恼地感叹着。 侧头看了眼安子陵,安子陵静默的俊脸微微一沉,眉峰微紧,不悦的眼神犀利地扫过众人。 顿时,闷热的傍晚犹如寒霜来袭,冷的人瑟瑟发抖。 只那么一瞬的功夫,众食客都识相的低下了头。 堂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咀嚼菜肴的声音。 在临窗的座位坐下,苏以心叹息着摇摇头,尽量放低了声音,说,“大家不过是欣赏你的美而已,你何必这么动怒呢?你瞧瞧,吓得这些人都不敢出声了。要换做是我,有这么多人欣赏我,我还不得乐死。” 古豹沉默着,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他佩服! 安子陵无奈地横了她一眼,“话多!” 苏以心刚要出口的长篇大论就被他这两个字生生地堵在了喉咙口。 好吧,她住嘴!她发誓,她只是不希望偌大的大堂内只有她一个人略有些粗哑的难听嗓音才闭嘴而已。 正吃着菜,静谧的大堂内忽然响起一道冰冷而好听的女子嗓音,若冰雪一般,“掌柜的,可有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来投宿?”中年夫妇?年轻姑娘?那不是自己吗? 苏以心猛然抬头,看着那个说话的女子美丽的侧脸,很是熟悉。 055 熟人2 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这倒没有。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女子微微蹙着眉头,才道,“住店。” 说着话,女子转过身来,目光正对上看着她的苏以心。 苏以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苹果,怎么会,是她? 那个妖娆风流的侧妃,如何变成此刻清冷淡漠的女子……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完全就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外。 太震撼了! 会不会只是容颜一样的女子而已?可,那声音听在耳里,分明熟悉的很。只不过娇柔的语气,变作冰雪般的冷清,透着一份清高。 那穿着一袭浅碧色薄纱裙的女子,却是杨宥熙的侧妃,——秦芳。 如果她真是秦芳,又怎会在这里,找自己和夺命双煞? 那么,她是,——皇上的人,还是杨宥熙的人? 如此的话,她肯定是等不到李元和王娇,那么,会如何? 哎…… 女子也看到了苏以心,也看到了她的惊讶,莫非,那个姑娘认识自己? 她微拢好看的眉,走过去,坐在了剩下的一个座位上,淡淡一笑,柔声道,“妹妹,我们以前见过吗?” 苏以心又愣,天呐,到底哪个才是她,妖娆的?冰冷的?还是此刻柔和的她? 愣了一瞬,苏以心回过神来,镇定道,“没见过。” “那为何……” 苏以心自然明白她疑惑什么,双手托腮,做出天真的模样,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姐姐这么漂亮的美人,所以,太惊讶了……” 微有些粗哑的声音装着甜嫩,听着怪异得很。 正喝茶的安子陵手僵了一瞬,眉头微皱。 哎……太会装了! 女子微微一滞,才道,“是吗?我还以为我们以前认识呢。” 苏以心立刻一副遗憾的样子,“我也多希望我能认识像姐姐这样的大美人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黄莺。”女子淡淡道,眼睛却定定地看着苏以心,似要将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里。 苏以心微怔,眼里闪过一丝怀疑,才又说道,“哇!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声音也好好听,跟名字太贴切了。” 她不是秦芳,真的不是?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来找自己的,仍旧是个危险人物。 苏以心那一瞬的疑虑,却没有逃过黄莺的眼,看来这个女子是认识自己,或者秦芳。她会是谁呢? 黄莺淡淡一笑,如同悄然开放的小花,恬静淡然,“怎么称呼妹妹?” 056 熟人3 苏以心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如最耀眼的星辰一般璀璨,快乐地说,“我跟姐姐一个姓呢,我叫黄忆,回忆的忆。” 黄莺笑了笑,“看来,我跟妹妹真是很有缘分呢。” 苏以心点点头,却再无话可说。 心中的疑惑,却不敢问出来,担心会引起黄莺的怀疑。 毕竟是敌是友,很难说清。 而自己与她并不相识,她是皇家暗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好一直看着她,千万不能让夺命双煞丧命,自己逃脱的消息传回京城。 见苏以心沉默,眼眸中有异样的色彩,黄莺更觉蹊跷,一直看着她,似要瞧出个究竟来。 苏以心感觉到黄莺一直在观察自己,有些担心,抬头,故作傻兮兮的笑着,“姐姐,我长得不漂亮,再看我,你就没有食欲了,对面的公子俊地不像人,不如你看他吧,说不定也是秀色可餐呢。” 闻言,安子陵又皱起了嶙峋峻峭的眉峰,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心底,暗暗叹息一声。 黄莺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姑娘说话如此直白,如此的风格,倒有些熟悉…… 对面的公子?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这个平凡的小姑娘,根本没注意同桌的另外两人。 听苏以心如此说,才移开了视线,对面,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看起来很是粗壮的中年男子,他——他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古豹吗?怎么会这么驯服的坐在这里吃饭? 带着震惊的表情,她侧头看着坐在自己左右边的年轻公子,果然是俊美不似凡人,举止舒雅温和,略带闲逸,隐隐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尊贵与威严。 他微蹙的眉峰间,一片漠然,倨傲的神情,让黄莺心中颤抖,竟无端端生出一片惧怕之意。 此等高贵姿态,不可一世的傲气,竟与自家主子不相上下,而那份漠视天下的淡漠,却是自家主子所没有的,因为主子的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天下。 他,是何人? 黄莺努力平复了颤抖的心绪,勉强扯出一抹淡笑,轻声问,“不知公子当如何称呼?” 安子陵却是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只是看着默默扒着饭的苏以心,懒声问,“可吃好了?” 虽知晓这人定非凡人,但如此的被人无视,黄莺仍是有些气恼,脸色也微微变沉,却又不敢随意发作,只得咽下这口气。 苏以心口中含菜,含糊不清地说,“就好,就好。” 黄莺镇定一番,柔声道,“妹妹,姐姐先回房了,你们慢用。”苏以心看着她,笑着点头。心中却想,这样一个大美人,被人无视,心中定是不好受吧,嘿嘿! 057 狂妄 夜深人静,蛙声阵阵。 天幕之上,星光点点;晚风拂动,吹不走空气中的闷热。 苏以心睡得香甜,浑然不觉已有人闯入。 依稀间,可看到来人冰冷出众的容颜。 黄莺站在床几步远的地方,眼眸间是困惑疑虑。 夺命双煞没有如期到这里,会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又为何没有消息传来? 榻上的女子长相平凡,却又和苏以心有几分相似,她会是谁? 会不会……? 想到这里,黄莺的心里渗出寒意,正抬脚往前走,身后,突然响起漠然冷淡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黄莺惊得猛然回头,有人出现在身后,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可见此人武功有多高。 黑夜中,能看到一双沉静的双眸,溢满了不满,俊朗的容颜不可看清,但是,如此寒澈的嗓音,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傍晚时那个倨傲的公子。 虽然心中渗出丝丝惧怕,但黄莺仍是壮了胆子,冷声道,“公子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安子陵冷笑一声,声音寒冷若冰窖,“本公子要做什么,天下无人能阻止。” 寒澈的嗓音,冰箭般的眼神,还有无可估摸的高强武艺,让黄莺心底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子陵嘴角微微上翘,面上,眼中,满是轻蔑的嘲讽,“本公子不想在这里开杀戒,你自己滚出去。” 黄莺一惊,虽然他只是说说而已,她却害怕的背后冷汗涔涔,止不住的惧意席卷了心头。 这般气势,像极了主子动怒的时候。 而他,却是显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动怒都懒得,只是嘲讽而已。 黄莺强作镇定,声色若冰雪,“公子,她是我家主子要的人,我家主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安子陵微微侧眸,冰寒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讽意,“就算你主子是神,本公子也一样不放在眼里。” 黄莺猛然一颤,好狂妄的口气,可是这话自他口中出来,却是一份由不得自己不信的傲然。 她不能报出主子的身份,也不想再做无谓纠缠,黑夜之中,素手微动,迎面却拂来一阵强劲的掌风,让她的身子后退两步,喉头有了腥甜之意,而自己发出的那枚银针,却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058 不知 除了震惊,惊恐,黄莺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了。 “还想本公子送你出去吗?”安子陵寒声道。 黄莺垂了眼眸,扶着中了银针的手臂,低着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虽是害怕,却没让她失了冷静。 那个叫黄忆的女子,如此普通平凡,怎会叫一个如此非凡的人物在她身边守护? 那么,那个女子的容貌一定不是这般普通了。 出了房门,黄莺回头,昏暗的烛火下,只见她美丽的容颜因为疼痛而紧皱,眉宇间,些许不解,还有胆颤的后怕。 黑夜,浓如稠墨,安子陵挺俊的身材淹没在暗夜之中。 他看着几步开外,睡得安详的女子,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真是个麻烦姑娘。 她的身份,太惹人怀疑,还有那个叫黄莺的女子,似乎知道什么……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想知道。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金灿灿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一片朝霞,被阳光照射地明丽灿烂。 黄莺推开了窗户,手中捧着一只鸽子,鸽子的爪子上,系着一张纸条。 手微微一动,鸽子腾空而飞。 黄莺看了眼受伤的手臂,冷冷地笑了笑,而后关了窗,准备再歇一会儿。 所以,她不知道,那只鸽子还没飞多远,被一粒小石子打落了下来, 安子陵依旧一喜紫金袍,长身玉立,沐浴在晨光之中,犹如镀上一圈金光,高贵如神祗。 他俯身,拾起了那只鸽子,取下那张纸条,犹豫了好半晌,终是撕成碎片。 * 阳光正明媚,苏以心起了床,梳洗一番,出了门去,此刻,正好黄莺和安子陵也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到安子陵,苏以心的心情总是快乐的,“安子陵,早上好啊。” 安子陵淡淡一笑,眉宇间也是喜悦。 而黄莺,听到“安子陵”这三个字的时候,大为震惊,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安,安子陵?你就是十全公子安子陵?” 苏以心一愣,侧头看着说不清是震撼,还是惊恐的黄莺,问道,“什么十全公子啊?” 哎……不能怪她孤陋寡闻。 打小,她也听了许多江湖故事,最欣赏的,便是那个武艺卓绝,冷面无心,酷劲十足,杀人从不见血,被称为杀手之王的一个杀手。可惜世人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多,见过的,几乎都死在他的剑下,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 只不过,说来惭愧,自从半年前嫁给了杨宥熙之后,她再也没有关注过江湖了,所以这十全公子,大概也是最近出现的人物,所以她从未听过。 * 筒子们,我要收藏,我要推荐。。 059 送信(3更) 安子陵和黄莺皆愣,她竟不知——十全公子? 苏以心见他们都用一种怪异而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讪讪地笑了笑,“我真没听过。” 安子陵早已从讶然的神色中恢复过来,从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起,他就该明白了,于她,自己不过是一个救过她的恩人而已。 “不过是江湖人间的一个称呼而已,不必介怀。”安子陵淡淡道,“走吧,我们下楼去。” 苏以心也不傻,瞧黄莺的表情,还有这样一个称呼,加上安子陵本身卓绝的武艺,她也能明白,安子陵定是个名震江湖的人物。 不过,既然他不在意,她又何必在意呢? 所以,她也微微一笑,“好啊。”看一眼面色有些许苍白的黄莺,问道,“姐姐,一起吗?” 黄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子陵,见安子陵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然无波的双眸一直看着容貌平凡的苏以心,心中划过一丝不解的了然,而后才点头。 下楼时,苏以心才发现一直没见着古豹,便问道,“安子陵,古大叔呢?” “走了。” “走了?”苏以心很惊讶,“他怎么走了?” 安子陵侧过头,朗朗笑容,如最和煦的阳光,耀眼,明亮,“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又怎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苏以心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安子陵不答反问。 苏以心歪头想了想,一双明眸若春花般灿烂,“要不你带我去闯荡江湖吧?我可是向往了好多年了。” “好。” “姐姐,你打算去哪儿?”苏以心问道。最好是一起,可以一直掌握黄莺的消息,也搞明白背后之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我?”黄莺怔了怔,“我还没想好。” 她还在等主子的进一步指示呢。 “那就趁吃饭的时候好好想想吧,如果能一起就最好了。”苏以心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愉快地说,“有一个俊俏的公子,还有一个美丽的姐姐做伴,哈哈,我太幸福了。” 黄莺也在一旁坐下,听她这么说,偷偷瞟了眼安子陵,只见他眼眸中一片柔情,不禁有些心寒——若是他一直在,她岂不是不能找机会查探黄忆了…… 小二上了早点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了过来,衣衫有些许补丁,却也干净整洁,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黄莺,“姑娘,这是一位姓李的大爷给您的。” * 童鞋们,三更了哈,鼓励鼓励某风吧,推荐+收藏,o(n_n)o~ 060 结伴 黄莺微微一愣,有些奇怪,疑惑地接过了信后,少年就离开了。 苏以心也是困惑得很,李元,明明就已经死了,还是她,亲手毁了他的尸体,怎么会,还来送信呢? 也许,可能不是那个李元吧? 只有安子陵,淡定自若地喝着粥,动作优雅无比,潇洒绝伦。 黄莺带着疑虑拆开了信,上面只有简单几句,“途中遭遇变故,现已至吴都,风来客栈汇合。” 没有落款,但是她认得李元的字迹,原来如此,他们已到吴都了。 不过,既然苏以心人在吴都,那黄忆又究竟是何人呢? 为何她总觉得苏以心和黄忆两人之间有些什么莫名的关系呢? 想归想,黄莺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收好了信,微笑着对苏以心说,“妹妹,我打算去吴都,听说那里要召开武林大会呢。” 虽有些惧怕安子陵,但仍是希望能够从黄忆身上探到什么消息。 “真的?”苏以心一听,两眼立刻放光,心中却有一丝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刻意说那里有武林大会,是想引她去吗? 也好,正好看看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安子陵,我们也去吴都吧,好不好?”苏以心充满期待地看着安子陵。 其实,她也是很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武林大会的呢,也不枉一番逃离京城。 安子陵淡然点头,眼神扫过黄莺的那一瞬,犀利冰冷,震得黄莺立刻低下了头,似乎自己所想,都能被他知晓。 * 三人雇了马车,各怀心思,再翌日晌午到了吴都,风来客栈。 彼时的吴都,热闹非凡,天气虽然炎热,依旧阻不了热情的江湖儿女聚集此地。 吴都,本就是个繁华之地,街旁,酒楼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 江南女子身材娇小玲珑,各个都貌美如花,灼灼妍华。 当安子陵下了马车时,立刻引来无数怀春少女驻足,害羞的,用丝绢团扇遮住容颜,只留一双含情目在外;有胆大的,甚至抛出媚眼。 有几女向前几步,却迎来安子陵冰箭般的眼神,顿时吓得魂飞,立刻退后。 看到此景,苏以心想笑,谁道江南女子一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不拘小节,不拘泥于世人眼光。 不过安子陵也太不懂得享艳福了吧,有美人主动相邀,他竟毫不留情面的拒绝。 哎……若是杨宥熙也这般,该多好。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苏以心一惊,懊恼地暗骂自己,怎么还想着那个混蛋啊! 这时,有小二迎来,三人进了客栈,看到当窗而坐的一对中年夫妇,一个容貌平凡的年轻姑娘时,苏以心傻眼了。 061 挟持 中年夫妇显然也看到了苏以,却又似乎没看到一般,自顾自说话,“吃好了?上楼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走。” 那声音,分明就是李元啊…… 苏以心还在震惊中,而黄莺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是看到了苏以心的反应,更觉诧异不已,寻死一番,淡淡说,“妹妹,我先回房歇息会儿,你自便吧。” 说罢,径自上楼,后面,跟着那对中年夫妇和年轻姑娘。 等他们不见了身影,苏以心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安子陵笑得和煦,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才淡淡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反正现在,你也不用忧心什么了。” 苏以心狐疑地看着他,若深潭般的沉静眸子里闪动着势在必得的笃定……怎么看,都觉得这事似乎与他有关。 虽然危险是没了,可是却也探不到什么消息了。 罢了罢了,反正那几人,不外是皇上或者杨宥熙的人,他们抓了自己无非是想威胁爹爹…… 现在,他们已经没了把柄,那黄莺究竟是不是秦芳,都已经不重要了。 * 黄莺见那对中年夫妇进了屋子,才走过去,敲门,低声说,“我,秦芳。” 门开了,黄莺刚走进去就被人点了穴道,随后,门被关上。 “你们想干什么?”黄莺寒了脸,冷声问道。 站在她面前的李元忽地冷笑,抬手撕去脸上的面具,呈现在她面前的那张脸,竟,竟是古豹? 黄莺大惊,身子微晃,心却开始颤抖。 此时,方才明白自己着了安子陵的道,可是,后知后觉已太晚。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黄莺努力平复心绪,冷冷问道。 安子陵既要对付自己,昨晚便是机会,何苦非要自己来一趟吴都? 这个男人的心思,竟比自家主子还要难以让人揣测,太可怕了! “要你消失。”李元毫无情绪地说道,随后给她吃了一粒药丸,让她功力尽失,又不能动弹。 * 苏以心正用着午饭,却见那对中年父女已经下楼来,而黄莺,正被那个年轻姑娘搀着,似乎极是亲密。 经过他们身旁时,黄莺看了看她,那个眼神,看似平淡,却是三分冰冷,三分自嘲,三分阴毒,一分恨意。 苏以心心中一震,看样子,分明是黄莺被挟持了,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真是有人来替她解难?而此刻,有这个动机和能力的,似乎只有安子陵了吧…… 062 乱套 安子陵平静自如,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那几人从他身旁走过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苏以心暗暗叹息,他有什么用意,他不说,她也不好问。 一是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二嘛,谁让他救过自己呢,她总不能怀疑自己的恩人吧。 也许,他只是单纯地好心替她解决麻烦吧。 *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斜挂在远天。 用过晚饭,安子陵提议去游逛吴都水镇,苏以心自然说好,有的玩,有的看,她都乐意,还有个这样有名的公子做护卫,何乐而不为呢? 刚起身,忽而感觉闷热的客栈里似乎袭来一阵寒流,苏以心摩挲一番自己的手臂,诧异的抬头,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却见迎面走来一个黑衣男子,在柜台前,似要住店。 那个男子,容颜俊朗,面容冷清,周身散发着冷然淡漠的气息。 更让她诧异的是,为何这个人会是常夜? 天呐,不会刚送走一个秦芳,又来一个常夜吧? 哎…… 苏以心迅速地低下了头,似乎忘记自己已然易容,拽了拽安子陵的袖角,低声道,“我们走吧。” 安子陵纳闷,她不会又认识这个人吧?她认识的人可真多…… 此时,常夜已转过身来,看到安子陵,微有些惊讶,沉静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冷淡,“十全公子?” 既然已被认出来,安子陵也只得寒暄,况这人,也是他极难得看得顺眼之人,确认一般地问道,“杀手之王?” 苏以心蓦地抬头,盯着常夜看,怎么会,怎么会? 这个世界,全乱了…… 先是一个和秦芳长得一模一样的江湖中人黄莺;现在,那个守在栖梧园门口的侍卫常夜,竟成了那个她非常欣赏的杀手之王? 该不会,再出现一个她所熟识的人吧…… 真要这样的话,那她可算不算得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来一趟江湖,却充满了惊险,一个不小心,没准就被抓回去了…… 安子陵和常夜都没有理会苏以心的诧异,一个是见怪不怪,一个是不以为意。 两人异口同声道,“幸会。” 只是,一人的声音淡雅,一人的声音冷漠。 “明日,擂台见。”常夜淡漠开口。 安子陵手摇公子扇,朗朗而笑,“无甚兴趣。” 苏以心从惊诧变得沉默,安子陵,你也太狂妄了吧?若他真是杀手之王,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常夜眼眸微眯,瞥一眼苏以心,沉声道,“你会有兴趣。”安子陵只是淡笑,没有说话。 苏以心不悦地皱眉,他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小样!半个月前,他还只是给她看门的侍卫而已,这会儿子也敢这么张狂了! 真是……再怎么着,她也惹不起这位大爷!只不过,杀手之王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已然开始破碎。 但愿他不是真的“他”。 寒暄间,柜台前,响起一个刻意压低变粗的声音,口气嚣张,“这家客栈,本少包了,本少看不顺眼的人,通通出去。” * 童鞋们,三更了哈。。收藏+推荐+留言,多谢支持哈 063 公主 何人如此狂妄?比起安子陵,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以心侧眸看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皮肤光洁细腻白皙,分明是个姑娘家。 可是,看到那张明丽的脸,苏以心瞪大了明亮的瞳眸,小心肝再次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着。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怎么就叫她这张乌鸦嘴给说准了? 还真的又见到一个熟识的人!还是个不招她待见,也不待见她的嚣张跋扈的主! 哎…… 以前碍着她是杨宥熙的妹妹,苏以心从不主动招惹她,能离得多远就离多远。 现在嘛,不用给杨宥熙面子,她若是招惹了自己,一定叫她好看 安子陵和常夜都抬眸看着那个少年,一脸的高高在上,让人看着心生厌烦。 自然,安子陵也没落下苏以心的反应,心中感叹,怎么她又认识啊? 那女扮男装的少年,正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十公主杨媛,也正如此,养成了她专横霸道,嚣张跋扈的公主脾气,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此番,见到安子陵,如此风姿俊秀,清俊雅致的男子,眼睛都直了。 “你是谁?”杨媛仍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安子陵,自然仍是懒得搭理,只是眼波柔柔地看着苏以心,“我们走。” “站住!”杨媛见到这个男子竟无视自己的存在,却对一个丑丫头温柔以待,自尊心大大受挫,气愤不已,一个闪身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指着苏以心霸道地问,“她是谁?” 苏以心有些头疼,虽说杨媛若是惹了自己,自己会小小的报复,但仍是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毕竟若是惹怒了安子陵,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我是公子的丫鬟。”苏以心抬脸笑眯眯地说,“我家公子有急事要办,急着离开,还望公子让让路。” 苏以心虽是好心,可人家未必领情。 杨媛鼻子重重地哼了声,看着安子陵,语气嚣张,眼波却是柔柔,“要走也可以,告诉本少,你叫什么,或许本少高兴了,允你暂住这家客栈。” 安子陵漠然的眼神愈发的寒冷了,显然,公子很是不满。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他爹娘,谁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杨媛似乎看不懂安子陵的怒色,可她身后的一个俏丽丫鬟和白白净净的青年却明白了。 丫鬟在她身侧,小声道,“少爷,他就是名震江湖的十全公子。” * 偶咋觉得,更新越多,推荐越少,点击越少,收藏越少涅? 莫非亲不喜欢某风多更一些? 064 公主2 杨媛一听,本就明亮的双眸立刻大放光芒,流光溢彩,惊喜道,“你就是安子陵?你真的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武舞医厨都超级厉害的十全公子安子陵?” 苏以心讶然,原来这个名号是这个意思,舞蹈?厨艺?都会?什么时候一定要亲自验证验证。 安子陵无甚表情的脸渐渐附上一层薄霜,不知是不是不满别人随口唤出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对苏以心说道,“不是要游船吗?走吧。” 呃…… 苏以心暗叹,杨媛和安子陵两个都是如此高傲之人,一旦不如意,都不会轻易收场,怕是没这么容易走吧。 她可是清楚,杨媛的那两个跟班,可不是泛泛之辈。 果然,被人无视冷落,高傲的公主那张溢满惊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黑如锅底,不满地说道,“安子陵,你有没有听到本,本少在问你话。” 安子陵依旧无视她,牵起了苏以心的手,柔柔道,“走吧,晚了就不好看了。” 看到自己心中的完美男人竟然牵着别的女子,还是个丑丫头,杨媛如何心甘,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气冲冲地对两个跟班吩咐道,“拦下他们。” 跟班虽心知凭自己之力,实难拦下安子陵,但公主的吩咐又不能不听,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 眨眼的功夫,丫鬟小红与青年小陈子已至安子陵跟前,蓄势待发。 安子陵和站在一旁看戏的常夜均暗赞一声,好俊的功夫。 苏以心不希望将事情闹大,安子陵受伤,她自是不愿,可若杨媛出事,难免不惊动京城之人,那时候她可就…… 无奈,她抽出自己的手,挡在几人中间,笑眯眯地说,“我家公子正要去水镇游船,公子若是愿意,不妨一道?” 有人识趣,杨媛的脸色微微有些好转,看着安子陵,倨傲的眼神等着他说好。 安子陵不明苏以心为何这样忍着这个无理的少年,却又不好驳了苏以心的面子,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安子陵肯点头,苏以心很高兴,又假惺惺地问常夜,“这位公子有兴趣吗?”她当然是不希望他去了,这个人,大有问题。 常夜凉凉地看她一眼,话也不说,直接转身上楼去。 好大的架子! 苏以心不满,瞪着常夜的背影许久,真想盯出几个窟窿眼来。哼! “走啦走啦!”杨媛不耐烦道。 * 童鞋们,乃们希望女猪最后跟谁在一起呢?发表发表意见吧 065 公主3(3更) 来到镇上,果真是古宅庭院深深,小桥流水悠悠。 日头渐落,红霞满天,水面,映着夕阳红霞,河面上浮动着柳梢,泛着涟漪。 一叶小舟,飘在流水上,在这江南古镇,带着浓郁的古老的气息。 如此美景,让人心旷神怡。 艄公撑船,苏以心站在桥头,美滋滋地欣赏着河岸美景,安子陵自然站在她身侧。 夕阳的斜晖洒在并肩站着的两人身上,真如璧人一般美丽。 若是此刻,苏以心是原来的容貌就好了。 一旁的杨媛,缓和的脸色却也消失,一脸的不忿,那个不识好歹的安子陵,竟然将她撂在一旁,不闻不问,始终都看着那个丑丫头。 那个丑丫头,有什么好的! 天色渐暗,安子陵和苏以心聊的兴起,从天文地理了,到诗词歌赋,再到琴棋书画,医用药理,早已忘了时间,忘了身后,那个骄傲地不容许被人忽视的公主。 杨媛想要插话,才发现自己竟一句也插不上,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她暗自不爽,给小红和小陈子使着眼色,用嘴型说着话。 这时,安子陵满眼柔情与震惊地,只关注着苏以心,哪里注意到他人在说些什么。 杨媛若无其事地走近苏以心,小红跟在她身侧,小陈子留在原地,杨媛挨着苏以心很近,几乎以身贴身,似乎是侧耳倾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忽然间,不知怎的船的重心不稳,猛地摇晃几下,人几乎站立不稳,杨媛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下去,慌乱之中抓住了苏以心。 苏以心脸上有些许慌乱,却发现杨媛根本不是要抓住自己,分明是将自己往水下送。 差一点,苏以心就要落水,安子陵即刻搂住了她的腰,离开地面,而后稳稳落地,船在那一刻稳住。 杨媛也被小红险险拉住,往船中央靠拢了些。 “杨媛,你要干什么?”苏以心很是生气,她好心好意替杨媛挡灾,杨媛却恩将仇报,想要推她下水。 真不明白,这个跋扈的公主怎么心肠这么坏,连个“初次”见面的姑娘也不放过。 话出口,自己愣了,杨媛,小红,小陈子也都愣了。 “你怎么知道本,本少的名字?”杨媛惊诧地问,忘了苏以心刚刚对自己的凶恶口气。 苏以心有些懊悔,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说!”杨媛声音陡然变得凶狠,她本是偷偷逃出皇宫的,除了宫里的人,不会有人认识她。而这个丑丫头,竟然知道她,还敢直呼她的名字?岂有此理。 * 童鞋们,三更了哈 如果童鞋们不喜欢某风更新多多的话,以后某风就少更了哟。。 066 公主4 苏以心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看着杨媛,果真是凶横惯了,什么时候都不忘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态度。 “你不是说了你姓杨嘛?看你这身材,这模样,那不就是圆溜溜的嘛……我还能不知道你叫杨园?”苏以心一副无辜的模样,一双明眸闪动着狡黠。 其实杨媛并不胖,更不是圆溜溜的,只是微有些丰腴而已,但她偏生就要故意这样说,气死杨媛! 再说了,就算杨媛要发飙,她身旁还有个十全公子安子陵呢。 起初虽忌惮小红和小陈子的武艺,但是从他们谨慎的态度,尤其是面对安子陵时那份不大明显的忐忑。她就知道,安子陵对付他们,应该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哼! “你……你,你胡说八道!”杨媛气得已是面目狰狞,指着苏以心的鼻子想要骂人,可是自己虽然骄横了些,虽然喜欢教训奴才,却真不懂该如何骂人消得心头恨。 “我胡说八道?”苏以心叉腰瞪着杨媛,“谁让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狠心,竟然想推我下水!” 安子陵一听,嶙峋的眉峰又微微皱着,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平静的河水都能让船摇晃。 冷冷的眼神扫过众人,惊得杨媛一拨人一身冷汗,怎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如此凛冽狠戾?! “我……我……”杨媛张口就想说‘是又怎样’,可是在安子陵冷眼的威慑下不敢承认,只得说,“你凭什么说是我?你有什么证据?” 苏以心翻了个白眼,这个丫头,从小过惯了呼风唤雨的日子,现在却连这点小事也不敢承认了?真是不像她的作风。 其实杨媛也是不幸的,离了皇宫,离了皇帝太后,离了皇权,她什么也没有,就比如现在,如果不是小红和小陈子在,她如何在江湖生存呢? “我说是你就是你,我就是最好的证据,不过,”苏以心话锋一转,“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你要是再敢害我,我绝不客气。” 杨媛傲慢地哼了一声,“就凭你,也敢对本,本少不客气?” “你也不就是仗着有他们俩保护你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他们不在你身边,我还找不到机会整治你?”苏以心挑眉道。 “你……”被人说到痛处,杨媛的俏脸在河灯照应下,微有些泛白,突然道,“你不也仗着有安子陵在,才敢这么嚣张吗?若是没有他,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 今日四更,下午四点还有一更哈 067 公主5 苏以心一滞,竟说不出话来…… 虽然,是那么一点希望安子陵保护自己的成分,但她可不是因为这样才有恃无恐的啊。 要知道,在她嫁给杨宥熙之前,她只是个相府千金,照理说,是没有公主大,可她一样跟杨媛对着干。 只不过后来嫁了,成了杨媛的嫂嫂,才有所收敛。 所以杨媛这样说,是错误的! 不过,自己竟反驳不得。 小丫头,哼! 苏以心撅撅嘴,不甘心地移开了视线,作势欣赏着河岸灯红酒绿。 “怎么?说不过我了?理屈辞穷了?”杨媛微抬着头,得意的说。 苏以心慢悠悠地回头,给了她一个淡然的笑容,徐徐道,“不跟你争吵,是不希望别人觉得我以大欺小。谁是谁非,我们自知便可。” 苏以心的态度,语言突然的突然转变,倒让杨媛一时有些蒙蒙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看着苏以心,安子陵一脸淡笑,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即便是吵架,也这么吸引人。 又游了一会儿,几人便上岸了,看着街道上旖旎的灯光,苏以心忽然道,“安子陵,有个地方,我想了很多年了,但一直没机会去,不如现在,你带我去,好不好?” 安子陵的心开始警惕,总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问道,“什么地方?” 苏以心像做贼似的瞅了瞅四周,小声道,“青楼,我想去这里最红的青楼看看,怎么样?”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安子陵微微蹙眉,似有不悦,“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能有什么好看的。” 苏以心呶呶嘴,嘀咕道,“作这正经的样子给谁看啊,我才不信你没去过!” 眸光微动,安子陵的笑容有几分玩味,“我从未去过。” 苏以心讶然地看着他,真没去过?“那就更好啊,更应该去看一看,是不是?一个男人,不去那些地方看看,人生岂不是太遗憾了……” 安子陵无语,纳声道,“不去。” 苏以心歪歪嘴,显然是很不乐意。 “丑丫头,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一直忿忿地安静的杨媛突然开口,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那个地方,其实她也很想去,只是碍于身份,总有些害羞。 如今,有个丑丫头也去,正好消去心中的那份羞涩。 对于杨媛一口一个“丑丫头”,苏以心非常郁闷,不过她安慰自己,这不是自己真正的样子,随她! 可是,她会这么好心的邀请自己?有些怀疑。 068 青楼(3更) 被人怀疑,让杨媛非常不爽,“喂!你该不是怕了吧?安子陵不去,你担心我又把你怎么样?!” 确实是…… 不过,苏以心断不会承认,“不需要对我用激将法,没用。我本来就打算去,跟安子陵没关系。” 安子陵如深潭般的眸子在听到苏以心无心的一句话后,微微一黯,心中略有些苦涩。 杨媛瞥了眼安子陵,真是个可恶的男人,就知道巴巴地看着那个丑丫头,他不知道他面前正站着一个又漂亮,又聪明,又大方,又高贵的公主吗? 真是有眼无珠! 可恶的丑丫头! * 换了男装,苏以心和杨媛几人去了吴都最有名的青楼,怡红馆。 沿着河岸,一派勾栏瓦肆,青楼林立,俨然成为吴都最为繁华的歌舞地。而怡红馆内,更是歌舞升平,笙歌彻夜的景象。 虽是有心来欣赏青楼景象,但毕竟苏以心和杨媛也是有些底线的,至少仍是不愿,也不需要让这些女子来“伺候”自己,所以只是要了一间厢房,单纯地欣赏歌舞而已。 过了些时间,渐觉歌舞无趣,不过是比王府皇宫内的女子大胆了些,衣着多露了些而已。 大概,那些所谓的花魁头牌都只服饰一些贵人,而不再登堂表演了吧。 屋外,有男女的嬉笑之声,说话露骨,让三个女子,还有小陈子都微微有些脸红。 杨媛一直安静地欣赏着歌舞,似乎并无什么坏心,这也让苏以心放心了不少。 呆在这里有些无聊,打算走了,杨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要出恭,你再等我一会儿。” 苏以心微微一愣,笑着点点头。小丫头有进步嘛,至少不那么蛮横了。 看着小红和小陈子随着杨媛出去,也不以为意,反正无论杨媛走到哪儿,他们都会贴身保护。 随手抓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打了个隔,喝了点水。 今晚吃得多了,喝得也有些多了…… 左等右等,还不见杨媛回来,苏以心正想,他们该不会瞒着她,悄悄跑了吧?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八月的天,本就酷暑难耐,苏以心却觉似乎越来越热,一股闷热滞塞的感觉忽然自胸中突然涌上,身体内一阵火热的灼烫感,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她热得解开了衣领,完全不知自己的脸上,一片妖冶红晕,红唇娇艳欲滴,如最诱人的禁果。 门忽然而开,她转头,看到一个面容猥琐的男子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心中顿生不祥之感,厉声喝道,“你是谁?” 069 媚药【鲜花加更】 她没想到,她本来有些粗哑的声音却变得嘤咛旖旎的娇吟,软若流水,怎么回事? 男子猥亵的笑笑,“自然是来寻欢作乐的。” 说着话,越来越靠近苏以心,苏以心吓得想要后退,无奈身子却使不上半分力气,这时才发觉自己又被杨媛给害了。 如果她听安子陵的话不来这里就好了…… 如果安子陵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真的越来越热,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小腹处涌起的那股热潮,她又怎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呢? 可怜的她,竟然中了书中所说的媚药之毒了……该怎么办呢? 猥琐男子越来越近,就要抓住她,她吓得“大叫”…… 门,被一脚踹开,猥琐男子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站在苏以心面前,那个满脸冰霜的紫金袍男子,正是安子陵。 苏以心像是看到救心,使了力气,扑倒在安子陵怀里,他的怀抱,好凉快,好舒服,真想一直赖在这个怀里。 看着面颊红如晚霞,身体烫如火炭的女子,还有淡淡的少女清香,让这个视女子如空气的十全公子也渐渐有了丝情欲。 药效越来越重,苏以心已经神志不清,迷失了本性,她的双手攀着安子陵的脖子,只看到一张唇在自己眼前,就要凑过去,口里喃喃念着,“宥熙……” 本也有些情迷的公子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里冰凉冰凉的,如置身冰天雪地,那丝丝欲望已破碎不堪。 看到就要吻上自己的红唇,他冷了心,点了她的穴道。 抱着浑身火一般烫的女子,到了怡红馆后院的洗澡池,把她放在软榻上,想了想,将媚药引到了自己身上,缓步走进冷水池,背对着那个熟睡的女子,静静地坐着。 心中欲火渐盛,池水冰凉如冰窖,冰火交织,折磨着安子陵。 好在公子并非常人,如此小事断不会为难他。 只是,一想到苏以心饱含爱意的“宥熙”两个字,苦涩,自心底蔓延开来,席卷了全身。 还有一丝愤怒,如此美好的女子,那个叫宥熙之人怎么忍心伤了她!! 真真是可恨,莫要让他知道宥熙是谁,否则…… 想到这个名字,却有几分熟悉,一面又想知道他是谁,好收拾他一番,替以心出口气;一面,又排斥着,他不想知道以心的过去。 只愿两人的相识,干净纯粹,无关他人。 * 童鞋们,今日四更哈,伸出乃们的纤纤玉指,【我要推荐】,【我要收藏】,鼓励鼓励某风吧。。 天寒地冻,活动活动哈。。 童鞋们注意添衣保暖,莫要感冒了哈 070 花痴 已是凌晨,苏以心醒了,疑惑地看着这个地方,想起在青楼之事,一阵心惊,查看自己,还好,还好,没有出事…… 隐约记得最后安子陵出现了,他在哪儿呢? 起身,听到嗒嗒水落的声音,正好看到一身湿衣紧贴着颀长身材的安子陵,脸色微有些发白,唇有些发紫,莫非是冷的? “安子陵,你怎么了?快去换身干衣裳。”苏以心急忙说道。 好歹他又救了自己,关心关心是应该的。 安子陵微微一笑,依旧和煦温润,走到屏风前,如若无人的脱去湿了的衣衫,露出完美的身材,还有些水渍,诱人得很…… 苏以心立刻脸红,转过身去,吞了吞口水,“你快穿衣服,可别染了风寒。” 安子陵的笑容有些安慰,戏谑道,“你是第一个看了我身子的人,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苏以心微愣,听到他低低的笑意,才发觉他是取笑自己,也悠悠说道,“如果我真是第一人,我一定万死不辞地负责,可惜,我不是啊……” 话到后来,苏以心故意有些遗憾的说。 安子陵穿好了衣,问道,“你不是第一个,那谁是?” 苏以心下意识的转身,同时说道,“当然是你娘啊,说不定你爹……” 苏以心呆住了,这,世间竟真有如此俊美的人?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安子陵穿着一身白衫,色调冰冷,却在他温柔的笑意下平添几分温和。 那一袭白衣如冰雪般洁白,不染尘埃,配上这妖孽般的神秀容颜,霎时让星辰都失色。 他如墨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被清风吹起,更显得整个人飘渺虚幻,清雅出尘,恍如谪仙。 那一抹足以倾国倾城,倾倒众生的淡笑,也倾倒了苏以心。 苏以心有些呆呆的,傻傻的欣赏着这个老天最完美的作品,太美了!太完美了! 真不知他的父母又该是如何的绝世风姿…… 若是换做常人这样看着自己,安子陵定会恼怒地废了那人,可眼前的女子,却是他倾心以待的,希望可以以心换心的。 所以,他很满意,唇畔的笑意,也越来越深,心底也越来越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以心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傻傻笑着,别过脸,声音里有几分羞意,“我们回客栈吧。” * 天还未亮,两人回了风来客栈又小睡了会儿,等到天明时,准备去看武林大会。 那是苏以心神往已久的大事了! 安子陵已换下那一袭胜雪白衣,而是穿回往日的紫金袍,仍不改清隽容颜,只是少了昨夜的妖孽。 大概,他也知道那样穿美的太吓人了,所以极少穿白衣吧。 出门时,遇到常夜,依旧穿着冷酷的黑装,神情依然冷,只是少了几分淡。 此时,苏以心才发现竟没有杨媛的身影,那丫头,竟敢对她下药,最好别让她再看到她,否则,…… 071 紫烟 武林大会选在了吴都一个较大的教场上进行。 这天,依旧炎热,艳阳高照。 赛场上,人声鼎沸,各个摩拳擦掌,兴奋而激动。 擂台在场中央,四周搭建有凉棚茶肆,因着安子陵和常夜,三人到了一处较为阴凉的地方坐下观战。 首位,坐着几个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爷,看起来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态。 看着他们炯炯的目光,似乎都能想到当初他们是怎样的叱咤江湖! 在场有些人是认识安子陵的,过来寒暄几句,被安子陵温和的拒绝。 他们所在的凉棚内,只有他们三个人。 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冷酷淡漠,一个激动热情。 大会主持人在台上说了一番场面会,比赛开始。 苏以心看的津津有味,这可真比王府里那些侍卫的打斗有劲多了。 安子陵手摇公子扇,一派优哉游哉模样;常夜双臂抱胸,对场上比赛无甚兴趣。 台上,打得如火如荼。 不知不觉间,已到下午。 苏以心正毫无仪态地啃着西瓜,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紫色身影,持剑飘然落在擂台上。 那道身影在擂台上转了个身,看清了她的容颜,苏以心惊得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西瓜直接落在了地上。 那个容颜俏丽的紫衣姑娘,怎会是紫烟? 她不是被杨宥熙关起来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是她自己逃了出来,还是杨宥熙放了她? 安子陵目光微动,持折扇的手微微一滞,哎……又认识? 而常夜,看到紫烟时,微愣了一番,注意到苏以心的反应,有微微疑惑。 台上,紫烟正跟人相斗,以她的武艺,倒也轻松取胜。 一个皆一个的武林中人上台,即便武艺不如紫烟,可她打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精力,也有些支持不住。 那个布衣男子持刀一脚踹向紫烟腹部,紫烟来不及躲闪,挨了一脚,摔在台上,闷哼一声,脸色微变,神色有些痛苦。 “啊……”苏以心腾地一下站起来,担忧得大叫了出来,她的脸色丝毫不比受伤的紫烟好。 “快救她,快救她!”苏以心转身,紧紧地拽着常夜的胳膊,半是命令,半是乞求。 常夜疑虑更甚,而台上,紫烟已经站起来,朝这边看了一眼,神情变得吃惊。常夜也在?莫非是王爷派来找寻小姐的? 她就知道,小姐向来憧憬江湖,离了京城,一定会来这次的武林大会。虽然还没有消息,但至少见到了常夜! 哼,杨宥熙那个混蛋,又想干什么!她一定要在常夜之前,找到小姐。 那布衣男子见紫烟没什么大碍,又不认输,有些气恼,便又出手。 紫烟防备不及,就要挨上一刀,…… 072 紫烟2(3更) 这时,众人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闪电般落到了台上,将紫烟带离危险。 苏以心见紫烟无事,终于松了口气。 而安子陵平静的眸子内,却是波涛汹涌。她为何,是要常夜去救人,而非自己? 紫烟似乎不觉自己被常夜搂在怀中,只是有些困惑地盯着他,这个冷漠的侍卫,怎的有这般绝俗的武艺? 常夜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紫烟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那布衣男子见有人上来捣乱,更为恼怒,怒道,“兄台,你知不知道规矩?这是你随便能上来的吗?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是这个时候!” 常夜放开紫烟,冷漠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戾! 他是世间最冷情的杀手,早已看淡生死,淡泊名利,不在乎“杀手之王”这个称号……但,这不代表他允许别人对他如此无礼。 那布衣男子只觉眼前一花,常夜的手中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 阳光下,剑身泛着幽冷的淡淡滢光,如天上冷月,寒澈袭人,恐怖而阴森。 就算不识得此人,也该识得这柄剑,台下众人早已震惊不已,而这布衣男子,吓得一屁股跌落在地上,颤颤道,“你,你是,你是杀手之王?” 常夜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吓得男子忙往后爬,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谁人都知,杀手之王从不轻易出剑,但,若冷月剑一出,不死人不回鞘…… 布衣男子吓得脸蛋煞白煞白,胯下的地板上,已经湿了。 紫烟惊讶于常夜变成杀手之王的事实,可那柄冷月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冷月一出,必有人亡的江湖传言,她也有耳闻。可,总觉得他仍是王府的侍卫,杀人是犯法的,于是,上前说道,“喂,别弄出人命了,惹得我一身骚。” 常夜侧眸,目光微寒,似有杀气。 紫烟仰着脸,眉梢微挑,不怕死的瞪视着他。 常夜收回目光,冷月微动,似有寒风袭来,只听得一声惨叫后,一串血迹喷射而出,一只脚,似那秋风中的落叶,飘落到台下。 观者心惊,真不愧是冷面无心的杀手之王,好残忍啊! 看到布衣男子少了一只脚,那腿上鲜红的肉,森森的白骨,紫烟只觉恶心,几欲作呕。 而凉棚内,安子陵已用扇挡住了苏以心的脸,让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一阵划破耳膜的惨叫。 还好,那声音不是紫烟的。 因着未出人命,又因为那人是杀手之王,就算是首位上的几位老者,想要理论一番,也只得作罢。冷月剑已收回腰际,常夜漠然地搂着紧皱着脸的紫烟,回到凉棚内。 * 哇哈哈,常夜英雄救美咯…… 073 紫烟3 四周看台上,议论纷纷,没想到十全公子和杀手之王竟同时出现在武林大会上,更没想到他们会是一道的。 这,已经是爆炸性的消息了。 更没想到的是,一向冷面无心,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之王竟会出手救人,而他的剑下,竟还会有活口,仅仅因为他救的那个女子一句“别弄出人命了”……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什么……? 不大可能,那可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更有好事者在幻想,十全公子和杀手之王,谁的武功更高些,若是能来一场擂台赛,那就好了…… 不过,也就能想想而已。谁也没那个胆子跑到他们跟前说,“喂,你们俩打一场吧!” * 乍一看到紫烟就在自己眼前,苏以心暗暗激动一番,才平静问道,“姑娘没事吧?” 紫烟微愣,为何这个女子如此关心自己?但见她神情一片坦然,眼里是最真挚的关心,微笑道,“我没事,多谢。” 见紫烟并没有发现什么,苏以心有些放心,她是希望紫烟认出自己的,但前提是,不能让常夜知道。 不管常夜究竟是什么身份,都跟杨宥熙脱不了关系,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发现。 紫烟似没看到身边站着一个风姿卓绝的绝俗男子,也似不觉常夜救了自己,跟苏以心道了谢后,绷着脸,杏眸瞪着常夜,问道,“说,你是不是来找小姐的?” 苏以心默,紫烟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都以为常夜是奉了杨宥熙的命来找她的,完全忽视了他的另一个身份。——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太有默契了! 常夜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自坐下,双臂抱胸,继续看着擂台上无聊的比赛。 安子陵算是看出点苗头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苏以心便是她要找的小姐了,难怪以心如此关心她。 看来以心的出身也不简单,一个丫鬟都能如此本事,而且还胆大的敢如此嚣张蛮横地对待常夜,并且常夜并未生气。 可,奇怪的是,苏以心不懂武功,应该只是个大家小姐,怎会认识杀手常夜? 紫烟见常夜态度傲慢,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上心头,一个跨步上前,拎起常夜的衣领,恶狠狠道,“说,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小姐了?她在哪儿,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074 紫烟4 苏以心低着头,沉默,心中道,“紫烟,我就好好地在你面前……” 而附近看台上的看客,心思早已不在那擂台上的比赛,已被蛮横的紫烟给吸引了过来,看到此女如此嚣张,忍不住暗叫一声好。 也有人有些惊惧,那杀手之王会不会雷霆震怒,血洗武林大会? 好在,还有一个十全公子在…… 常夜微抬眼眸,冷漠的眸子内透着几分煞气,若是换了常人,定已被吓得屁股尿流,就如那布衣男子般,可,他遇上的,偏生是紫烟,本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之人。 况且,在紫烟心里,他仍旧只是王府内替小姐看园子的侍卫而已,那就更加不必害怕了。 常夜轻轻抬手,紫烟似受了袭击,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苏以心惊呼一声,嘴半张着,呆呆地立在那里。 安子陵淡定地看着苏以心的反应,这丫头在她心中分量不轻啊,微微一点受伤,都让她担忧不已。 紫烟一心地气愤,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那个容貌普通的姑娘的担忧,又上前一步,俏脸上布满寒霜,剑,冷冷地指向常夜,狠道,“别以为你武功高,别以为有那个混蛋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敢把小姐抓回去交给那个混蛋,就算追遍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阉了你,让你当一辈子的太监。” 苏以心再默,果然是心有灵犀啊,连威胁人的方法都一样,她俩怎么就对太监情有独钟呢? 安子陵嘴角微微上翘,还真是个有趣的丫头,想必这样的话,以心也说过吧。 只是,那个混蛋,莫非就是那个“宥熙”……他还要抓以心? 想到这儿,眼底,闪过寒意。 威慑被挑衅,甚至被一个小丫头用这样的言语来威胁,常夜多少有些动怒,而他未察觉到的,是心底几丝郁闷无奈。 常夜微皱着眉,眸光一紧,缓缓起身,身上越来越浓郁的煞气,似乎周身带着惊涛巨浪。 看样子,不是好兆头。 紫烟依然不畏,冷冷瞪视,大不了大干一场。 苏以心却是大惊,忙站在两人中间,笑眯眯道,“别动怒,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转身,冲着常夜吼道,“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对女人发脾气,你好意思吗?”浑然不觉自己却是火上浇油。 不过,嘿,反正有安子陵在,她才不怕呢。而且,说不定可以看到两大高手对决,那可是人生难得一遇的大事啊! 安子陵微笑,常夜可没发脾气,他连一句话都没说! 075 打赌 常夜眉峰微动,想要发怒,却怎么也怒不起来,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两个女子。 苏以心又转身对紫烟说道,“姑娘,你也别着急。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说不定他也正在找呢。” 紫烟微怔,似乎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她为何这么热心?这么关心自己呢? 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好熟悉,也,跟她这么普通的容颜有些不衬…… 苏以心又道,“不如这样吧,姑娘,反正现在他也跟我们一道,不如你也一起吧,可以时时刻刻盯着他,免得他背着你做了伤害你们小姐的事。” 紫烟想了想,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抬眸,正看到苏以心眨着眼,纯真无暇,最似小姐装无辜时的模样,一想到小姐,紫烟心里一酸,眼眶微微红了,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好吧,我跟你们一起。” 说完,又瞪了常夜一眼,恨不得用眼神剜了他! 那个混蛋可恶,这个侍卫同样可恨! 常夜一贯沉静冷淡的眸子倏然有了他自己也不懂的淡淡情绪,瞥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苏以心,疑虑中似乎有了丝了然。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呢?”紫烟笑着问道,虽然她长得不怎么样,可凭着她对自己的关心,还有莫名的熟悉感,紫烟也觉得她倍加亲切。 “我姓黄,单名一个忆字,回忆的忆。”苏以心笑道,声音里有一丝激动,虽然不能相认,可有紫烟在,就多了几分温暖。 日头西斜,已近黄昏。 比赛到最后,苏以心也失了兴趣,毕竟没有看到真正的高手,便嚷嚷着要离开了。 安子陵自然是无条件同意,常夜却有些不愿,冷声道,“我要跟你比试。” 安子陵朗朗而笑,笑容似那盛开的牡丹,雍容风流,“无甚兴趣。” 常夜也不急,平淡道,“我们打个赌,你若赢了,我不再跟你比试,你若输了,就痛痛快快地跟我打一场。” 江湖中人皆知,杀手之王有两大兴趣,一是找高手比试,二是与人打赌。 苏以心暗叹,看样子,常夜真的是杀手之王,也是替她守园子的侍卫,这,究竟是为何? 紫烟撇嘴,讽道,“人家十全公子说没兴趣,是给人留点颜面,不想某人输的太凄惨,偏偏有人就不识抬举,说什么打赌。” 对于她的话,常夜已经自动选择无视,眼睛看向苏以心,“赌她的生辰,谁先知道,谁算赢。” 他淡漠的眸子内满是笃定,安子陵定是愿意打这个赌的。 苏以心无语,为何选择她? 安子陵微挑眉梢,好个常夜!“好,一个时辰为限。”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安子陵微笑,清隽的俊脸若倾倒天下的天颜,似能融化天山冰雪。 076 对决 虽然不明白为何要以她的生辰来打赌,但,苏以心其实是很想看到两位高手大战一场的。 所以,她抿唇笑着,两眼弯弯,如月牙,愉悦的嗓音说道,“不告诉你,你就认输吧。” 安子陵微愣,明白了,转而一笑,“无妨,他也不知道。” 常夜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迅速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看不清,甚至怀疑那只是错觉,“我知道。” 苏以心愣,安子陵却有些了然了,如果他知道,就代表其实已经认出了以心,不是吗? “六月初……”常夜故意顿了顿,苏以心惊得睁大了眼眸,有些紧张地不敢出气,“三。” 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终于顺畅地吐了出来,苏以心说道,“不错不错,就是六月初三。” 苏以心的神情似有些高兴,但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常夜,看他那份笃定,那份平静,还有故意的停顿,分明在说,他真的知道她的生辰,只是故意说错而已…… 难道,他已经认出自己了? 还是,是故意试探? 紫烟微惊了一番,黄忆的生辰和小姐的好接近。 安子陵心明如镜,常夜故意说错,只是想说,他认出了以心,但,不会带她走。 也不知以心明白了没…… “你输了。”常夜淡淡吐出两个字。 “呵呵”,安子陵微笑着,“愿赌服输。” 既然以心想看,那么,他就完成她的愿望吧。 看台上,静悄悄地,都紧张而兴奋地期待着这场高手对决,可,那两人,没有去到擂台上,凡儿是心有灵犀的都落到一栋较高的楼的房顶。 斜阳余晖下,一黑一紫,一柄冷月剑,一把公子扇,在微微清风下,衣袍翻飞,如画中人。 看台上的人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只知道那两人缠斗在一起,周围有强大的气流,掀起了房顶青瓦,纷纷坠地。 夕阳下,黑影,紫影,绘制着美妙的画卷。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潮澎湃。 众人伸长了脖子,也瞧不出究竟谁胜谁败,不多时,两人齐齐落在苏以心和紫烟面前,一个沉静淡漠,一个温雅雍容。 衣袍整齐,没有丝毫紊乱的痕迹。 似乎刚才的惊天动地的打斗,只是一场梦境。 只是两人眼里,都带着余生无憾的笑意与满足感。 苏以心上前,激动问道,“谁赢了?谁输了?” 紫烟静默地站在那儿,似乎毫不关心,只有微斜的眸子表露了她非常想知道的心情。 其实不管谁胜谁败,紫烟都能肯定,常夜的武艺真的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绝不在杨宥熙那个混蛋之下。 * 我要收藏,我要收藏,~~~~(>_<)~~~~ 好容易在新书榜上爬了几位,因为无收藏,啪……掉下来了 077 父亲 安子陵手摇折扇,朗朗而笑,雍容华贵,风采佳绝,淡淡道,“不重要。” 呃…… 苏以心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不重要呢?这不是关系到他们在武林中的排名吗? 偏过头,看着常夜,却不指望他能说什么。 谁料,常夜竟也学着安子陵,吐字道,“不重要。” …… 那场震撼人心,百年难得意见的高手对决,除了参战二人,却无人知道究竟谁输谁赢,成了武林中一大悬案。 结果,其实只对观众重要了,而那两人,却是享受战斗的过程,那是棋逢对手的快乐,旁人,无法理解。 * 夕阳渐落,在河面上铺上一层淡淡金光。 街道上,几人悠悠行走,毫不在意路人关注的目光。 只是,常夜的眸子有些冷意。 苏以心和紫烟像是“相见恨晚”,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试试那个。 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激动,微有些苍老,但依旧婉转,中气十足的声音,“老头子,那个就是十全公子和杀手之王诶……” 虽然街上观者众多,却无人出声,贸贸然有人道出来,引起了他们几人的注意,回头,却见风姿绝世的一对男女,年约五旬。 那男子,是个长髯美男,生得极是俊朗,表情有些淡漠,却难掩他绝世的气度,沉静的眉宇间里是令人折服的威严。 苏以心想,即便父亲把持朝政多年,却也没有这位大叔这般的非凡气势,似乎周身,都笼罩着王者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没想到,却被那个女子叫做“老头子”…… 而那女子,虽看出来有些年纪,但岁月对她似乎格外照顾,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绝世容颜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那女子,真真是双颊若花,眸若盈盈秋水,肤如凝脂。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说不尽的美丽绝俗,风华绝代。 几人还在震撼于这对天人的突然出现,却听安子陵淡淡地冲那男子叫了声,“父亲。” 父亲?几人冷得下巴快落地,这,这也太突然,太稀奇了吧。 而那男子淡淡应了声。 几人还有些痴傻,没有缓过神来,那女子却如发狂的狮子般揪起男子的衣领,踮着脚怒吼道,“他是你儿子?你竟然敢背着我养了这么大一个儿子?安弗,你对得起我吗!!啊?” 那张绝世容颜成了狰狞的面孔,她发飙的模样实在对不住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078 认亲(3更) 街上,人多,却冷寂。 连那斜挂在远天的落日也变得清冷。 众人默,安子陵微叹,摇头,安弗却像没事人一般淡漠地撇去女子的手,一言不发。 安子陵上前一步,朝那女子叫道,“娘。” “啊?”女子愣,呆呆地看着他,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 “我是你儿子。”安子陵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女子有些无措,瞅瞅安子陵,又瞅瞅安弗,只见安弗淡淡地点点头。 可是…… 安子陵叹一口气,“娘,你又不记得我了……”声音里,有那么一丝伪装的委屈。 呃…… “你,真是我儿子?”女子仍是有些怀疑。 “你不觉得我跟你长得很像吗?”安子陵淡淡道。 不说还没注意,听他这么讲,苏以心几人的目光细细地在安子陵和女子间游离,好像,确实,非常像! 难怪安子陵长得这么俊美妖孽,原来爹娘都是如此绝世容颜。 不公平啊,不公平……苏以心心中哀嚎。 可,那为何他娘不认识他,这也太奇怪了吧? 女子仔细看了看他,上前,伸出手,如削葱般的手指捏着安子陵完美的脸颊,蹂躏一番,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果真是很像我,你真是我儿子啊……哈哈,”她突然大笑道,“原来十全公子是我儿子啊,我太高兴了,太激动了……” 泪,顺着面颊落下。 众人沉默地看着她,有些无语。她的情绪变化,也太夸张了吧。 安弗拿出一条丝绢,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责怪道,“都老太婆了,动不动就哭,也不嫌丢人。” 虽是责怪的语气,却毫不掩饰他的心疼之意,手上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人间至宝。 有些惊讶于这个威严冷淡的男子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但更多的,是羡慕吧。 苏以心又回想到以前,她受伤时,生气时,难过时,杨宥熙也曾柔情呵护,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捧到她面前来,可还不是…… 看着这个女子,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安母瞪了安弗一眼,然后看着安子陵,高兴地喊了声,“儿子,让娘抱抱!” 一个热情的拥抱…… * 几人随着安父安母来到他们在吴都的别院,雅致清幽,没有丝毫俗气。 虽只是一处别院,那里的仆人却是各个训练有素,武艺皆非泛泛。 晚饭的时间,几人寒暄一阵,安子陵的母亲——安然拉着紫烟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我儿子都这么大了,也是该娶亲了。” 079 动怒 虽然今天才见着儿子,但她早已听过十全公子的大名,早闻他尚未娶亲,并且不近女色,今日见着紫烟,确实是个漂亮、乖巧、懂事的姑娘,能做她的儿媳妇,她很高兴。 安然看似随口的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坐上几人的注意力。 紫烟惊讶,为何拉着她的手说这些啊?难道安伯母看不出来安子陵的眼神总是追随着黄忆吗? 安子陵抬眸,皱眉,有丝不悦,看一眼苏以心,很是讶然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高兴……这让他,非常不爽。 常夜一贯沉静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怒意,快得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安弗似没听到一般,依旧淡定地喝茶漱口,只是微微抬眸瞥了眼有些生气的儿子,和有些——高兴的黄忆?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安子陵,你都二十了,该娶亲了。紫烟,你觉得呢?”苏以心笑着说道。虽然安子陵长得很俊,武功很高,人很体贴,但,但还是要看紫烟的意思,紫烟若是不愿,就是皇帝,她也不会让紫烟嫁的! 紫烟愣,俏脸上浮上一抹薄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唱的是哪出啊?一小会儿后,才有些尴尬地说,“安公子是否娶亲,那得看他的意思……” “不用看他的意思,我是他娘,我做主就成。”安然激动地说,恨不得现在就办喜事。 “呃……”紫烟讪讪地笑着。 “紫烟,你觉得安子陵怎么样啊?”苏以心直勾勾地看着紫烟,眼睛亮亮的,似宝珠发着璀璨的光芒。 紫烟悄悄瞥一眼安子陵,但见他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脸蛋立刻红得透底,小声道,“挺,挺好的……” 再怎么好,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她是来找小姐的。 何况,当着安子陵的面,她能说不好吗? 黄忆啊黄忆,你不知道安子陵属意你吗?你做什么瞎凑合,撮合她和安子陵呢! 紫烟兀自哀叹,忽听一声闷响,常夜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冷俊的容颜上,一丝薄怒,然后见他一声不吭,带着闷气而出。 这又是什么情况?几个女人不甚明白…… 紫烟更是歪着嘴,不乐意地嘀咕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呢,到哪儿都不忘给人一张臭脸! 只有安子陵和安弗,微愣一晌后,皆是了然的神色。 * 筒子们,每一章节下面都有【收藏到我的书房】,如果喜欢,就收藏吧,方便大家在第一时间看到更新 080 干娘 “娘,客人生气了。”安子陵笑着,“善意”的提醒。 安然不明所以,“为什么?”她也知道常夜生气了,可是真的不明白…… “因为你棒打鸳鸯。”安子陵故意说道。 他是安子陵,他的婚事只能由他做主,父亲和娘也不能干涉。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子是以心的丫鬟,他不会让她再出现在这个院子里。 可她是以心关心的丫鬟,所以他格外恩厚。 什么? “棒打鸳鸯?”几个女子异口同声重复道。 紫烟有些愤怒,她什么时候跟常夜那个臭虫有关系啦?就算为了撇开自己,也不用把自己推给那个臭虫吧! 苏以心微愣之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常夜会生闷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莫非就是替自己守园子的时候? 看紫烟的神情,还有两人见面时的针锋相对,苏以心暗笑,——有戏唱! 安然一脸的惋惜和遗憾,闷闷道,“多好的姑娘啊,不能给我当媳妇,就不能天天陪在我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 话没说完,身旁的安弗适时地清咳两声,提醒她的妻子他的存在。 “咳什么咳,不舒服找大夫去。”安然不乐的瞪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惋惜着,忽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眼神像极了一条毒蛇看到一只嫩嫩的小白兔,“紫烟,要不你做我干女儿吧,这样,我就有女儿了,贴心的小棉袄啊。” 乍一听到安然要认自己做干女儿,紫烟先是很愣,然后,有些激动,还有心酸。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父母,一直留在相府,照顾小姐,跟她最亲的,便是小姐了,如今,有这样一个绝世女子要做自己的娘,——太幸福了。 “紫烟,你还发什么愣啊,快叫干娘啊。”苏以心急急道,她是替紫烟开心的,除了自己,她终于还有别的亲人了。 紫烟反应过来,起身跪下,磕了个头,“干娘。”抬头,看一眼安弗,犹豫着要不要叫…… 倒是安然提醒道,“快叫干爹。” “干爹。”紫烟的声音里有些许颤抖,眼睛一热,湿了眼眶。 安弗仍是淡淡地应了声。 “快起来快起来。”安然高兴地拉着她起来,从手臂上褪下一只碧绿的翡翠镯子,戴在她手上,说道,“这好像也是我娘传给我的,现在,我就传给你了。” 紫烟惊喜地说了声谢谢。 081 琴情(3更) 虽是仲夏之夜,在这吴都小院,却也凉爽。 声声蛙鸣,伴着知了聒噪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谱成最纯粹的天然乐章。 繁星璀璨,弯月如钩。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 苏以心和紫烟在院中散步,闲聊着,她们很清楚,再没有比这院子更安全的地方了。 真不知道安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世,名门望族中,完全没有这个氏族,但,只从这里的仆人就可以看出,安氏一家,绝非池中之物。 有清婉琴声,携着清风,婉转而来,若流水,绵延徐延,幽静古淡。 苏以心两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一曲《梅花三弄》,高妙绝伦,如天籁。 伴着琴音,有清润嗓音传入耳中,“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摘自“百度百科”】 苏以心走过去,院中,摆着一张古琴,安子陵席地而坐,眼神高雅。星光下,本就俊美如神祗的男子更显清贵出尘,风姿神秀。 琴音落,苏以心轻声道,“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 安子陵侧眸看过来,温柔而笑,星辰失色,淡淡道,“说得好。” 苏以心嗤笑,“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古人说的,我不过是捡来应景而已,可惜了,没有梅花可赏。” “这有何难?”安子陵起身,走过来,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美不可言。 紫烟忽然明白,安子陵是故意弹琴,,引黄忆过来的吧,于是说,“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你们聊吧。” 苏以心微微诧异,而后点头。 安子陵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暗道,倒是个识趣的丫头,也不枉以心疼她。 “《梅花三弄》,你才弹了两弄,何不弹完?”苏以心问道,明亮的眸子如那星辰一般。 安子陵微微摇头,“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岂是我安子陵的作风?” 苏以心微挑眉梢,“《梅花三弄》,要么抒离情别绪,要么咏梅花高洁,要么唱男女情爱,又有那样,像是你的作风了?” 安子陵笑,不说话。 苏以心走到琴旁,随意拨弄,想起了什么,问道,“安子陵,你真的是你娘的儿子吗?” 安子陵微愣,反问,“为何不是?”苏以心蹙眉思虑一番,犹豫道,“那她为何不认识你?” 082 往事 灿烂星光下,苏以心如被披上一层荧光薄纱。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带着几丝疑虑,纯真无暇似宝玉。 安子陵淡笑,声音平静,宛如没有涟漪的湖面,“在生我之前,我娘曾中过毒,后来虽解了毒,但因为中毒时间太久而落下病症,就是健忘。她的记忆,只有一天,每当一觉醒来,她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吗?”苏以心惊讶的问。 太不可思议了,那安伯父他……?苏以心不敢再往下想了。 安子陵轻轻一笑,清润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听来有几分魅惑的磁性,“娘是在认识父亲之后中的毒。中毒后,她连父亲也忘了,但是父亲一直不离不弃的守着娘亲,过了好多年,娘才能够每日都记得父亲,没有再忘记。而我,因为半年前离开了家,没再见过娘,所以她不记得我了。” 苏以心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心中情绪复杂,有感动,有羡慕,还有,丝丝心酸…… 安伯父好痴情,要怎样的勇气,怎样的深情才能若无其事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面对忘了自己的爱人,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每天,也都是遗忘…… 难怪,那个威严的男子会这般温柔对待爱妻! 那该要多深的情意,才能让这个气度可吞山河的男子将铁血之心都化作绕指柔肠…… 她想,认识安伯母之前的伯父,一定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了爱妻,抛却了所有,只为日日相守。 如此骄傲的人物,都能放下一切,想到这样一个人物,苏以心总能捎带着想起杨宥熙,然后,心中微痛,暗暗叹息。 * 清晨,大地上洒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安子陵告诉苏以心和紫烟,常夜离开了。 对于常夜的突然离开,苏以心和紫烟都觉得纳闷。 苏以心在想,那个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冷漠男子,在某一天发现自己对一个女子产生了情意,定是不喜自己的心绪被别人牵动的感觉,所以,离开了吧。 哎……别扭的人啊。 而紫烟却大叫,“他是不是有了小姐的消息,偷偷跑走想要带走小姐?!” 苏以心无奈笑道,“你放心,他不会这样做的。” 紫烟问,“你怎么知道?” 苏以心眨眨眼睛,说,“今天天气挺好的,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好容易来一趟吴都,不好好欣赏这里的美景,岂不辜负自己?” 083 相认 紫烟愣,怎么说着这么前言不搭后调的话。 心中暗忖,黄忆莫非是不想在这里说? 于是,点点头。 安子陵明白,常夜走了,以心可以放心地和紫烟相认了,于是也识趣地没有跟去,只叫了人暗中跟随保护。 吴都以园林和水乡古镇闻名天下,但那些园林大多是名门望族的私家园林,不许常人游赏,而水乡古镇,苏以心已游过,没有兴趣再重游,于是决定去城外的云岩寺塔,据说是吴都的标志。 两人在城内挑了一辆马车驶往城外。 艳阳高照,天气渐热。 车内,一片欣喜激动。 紫烟怎么都没想到小姐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紫烟激动地不能言语,眼眶红红的,苏以心却悠闲地啃着西瓜解暑,好整以暇的看着紫烟欣喜若狂的模样。 等紫烟终于平静了些,才笑道,“傻丫头,至于这么激动吗?”其实,初见到紫烟时,她也是很激动,却要忍下,经过这两日,激动已渐渐消却,就像平时般。 “小姐,听说你被人追杀,我担心的要死,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能不激动嘛……”紫烟假意嗔怪道。 “打住!”苏以心立刻说道,“从现在起,不要再叫我小姐,我姓黄,叫黄忆,记清楚了?” 紫烟想了想,说,“明白。——小,忆儿,你真的没有事吗?没有受伤吗?” 苏以心微笑,“都快一个月了,那点小伤,早就好了。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宥——,他怎么肯放你?” 紫烟一定到那个名字,脸色立马一沉,凶道,“那个混蛋怎么肯放我!还不是因为……”紫烟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苏以心,声音也变得轻了,“只是因为前几日府里的守卫松了,我才自己逃出来的。” 苏以心只是淡淡一笑,说,“出来就好。” 紫烟刚才故意的停顿,她不是看不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她既然不说,肯定是为自己好,所以她也不再追问。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六王府的守卫再怎么放松,也不是紫烟一个人可以逃出来的。 莫非是杨宥熙故意……刚有了这个念头,苏以心暗暗摇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中对自己命令道:别再对他报什么期望了。 084 纤足(3更) 天色渐暗,两人都玩得有些累了,坐在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 过了好久,还没有回到安府,觉得有些奇怪,紫烟掀开车帘,天色暗的已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色,但可以肯定,这不是回安府的路。 紫烟心中一惊,蹙眉问道,“师傅,这好像不是进城的路。” 那车夫低低的笑了声,转过脸,同时说,“当然不是进城,是送你们去黄泉。” 紫烟大惊,待看到车夫的脸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他? 一瞬的时间,她已明白,这个男子是来寻仇的,正欲出手,才发现浑身使不上进来。 苏以心也发现了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马车停下,车夫探头进来,却是那日被常夜砍掉一只脚的布衣男子,脸上带着阴暗的笑,紧皱着眉,疑惑道,“怎么还没晕倒?” “你这个混蛋!!”紫烟刚骂了句,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只听到苏以心大叫着她的名字。 苏以心搂着紫烟,也晕了过去。 最后的意识,便是哀叹,为何又要开始灾难了…… * 在黑暗中漫游的两人,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冰的。 苏以心睁开眼,几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正垂涎的看着紫烟,愤怒,涌上心头,她厉喝,“你们干什么!不许看!” 她粗哑的嗓音,带着愤怒,有几分骇人之意。 那几人微愣,然后放肆的大笑,“不看她,难道看你吗?丑丫头!” 这时,紫烟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手脚被绑,怒不可言,也发现,自己功力尽散。听到令人作呕的笑声,抬头,看到几个可恶的臭男人,正要发火,听到苏以心的声音,“快放了我们。” 紫烟废力的偏头,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紫烟,你醒了?”苏以心大喜,可是,此刻,才发现自己和紫烟都被绑得死死的,怎么逃啊! 该死的安子陵,怎么不告诉她吴都的坏人这么多啊! “两个臭丫头!”一道阴冷的嗓音带着恨意响起,看过去,却是那个布衣男子。 “你想干什么?”紫烟冷冷道。 布衣男子冷笑,“哼!干什么!丑丫头,你害的我残废,你说我要干什么。”说着话,男子走过来,在紫烟面前蹲下,脱去她的鞋袜。 “滚开,你滚开!”紫烟冷厉的声音里有了恐惧。 男子似没听到她的话,手捧着那只白玉般的纤足,轻轻抚弄,声音有些诡异,“多美的一只脚啊,留着做纪念,也不错。” 085 被打 “你放开!”紫烟怒吼,神情惊恐。 “你放开她!”苏以心大吼,挣扎着爬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公主,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十公主!你要是敢动她半分,皇上一定灭了你九族!” 话出,另几个猥琐的男子惊了惊,却听布衣男子冷笑道,“公主?我好怕啊!” 公主又怎样,害的他残废,都得死!?等她俩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皇帝也不能拿他如何! 男子收回视线,看着紫烟,眼神有些变态的恐怖,“这么漂亮的姑娘,滋味一定不错吧……” 他粗糙的手,抚摸着紫烟那只白嫩的脚,紫烟使不出半分力气,眼泪被逼了出来,却仍是厉喝,“你放开我,放开我!” 男子冰冷的眼眸有几分嗜血,冷冷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泛着寒光。 紫烟的脸刷的白了,惊恐的看着那把放在脚上的匕首,一股凉意,顿时从脚尖传遍四肢百骸。 她带着哭腔,声音有些哀求,有些无助,“不要,不要……” 听着紫烟求饶的声音,男子有些满意,变态的笑着,那雪白的纤足上,渗出一丝血迹。 “啪”的声音,旁边燃烧的木柴像是爆了一般发出声响,火光闪烁。 几人看过去时,苏以心突然卯足了劲扑了过去,人摔在紫烟身上,而那男子因为少了一只脚,被猛的一扑,重心不稳,也摔在了地上。 好疼!苏以心龇牙咧嘴的“嘶”了两声。 “臭丫头!!”被人摔在地上,男子恼怒至极,怒骂一声。 “小姐,你没事吧?”紫烟哭了,危急时刻,哪里还记得苏以心提醒过她不要再叫她小姐。 男子一听,才知道自己被骗,心中那团怒火似要将他燃烧。 另几人识相地将他扶了起来,他站在苏以心面前,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恨恨道,“敢骗我!” 说着话,端着手中的拐杖使劲地砸向苏以心的背。 “啊……”苏以心疼得惨叫,听她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知道,男子是将所有的愤怒,恨意全撒在她身上,恨不得一棒将她打死! “小姐~”紫烟大叫,眼泪,沾湿了她的脸。 小姐长这么大,何时被人大过?!! 她多希望自己能替小姐挨打,可是,她浑身都没有力气。 男子并不解气,反而是那声惨叫愉悦了他的心,又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打下去。 * 童鞋们,临近期末,黎儿忙得死去火来,也不忘每天为亲们送上三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筒子们,伸出你们的纤纤玉指,【收藏】吧,【推荐】吧 086 屈辱 血,渐渐浸染了后背的衣裳,妖娆的红,无情的红。 背上火辣辣的疼苏以心痛得死去活来,却死死的咬住了唇,只有几声闷哼。 另几个男子见事情有些过头了,小心翼翼地劝着布衣男子。 男子似乎也打够了,累得气喘吁吁,冷笑道,“暂且放过你。” 苏以心微微抬头,冲着紫烟那张哭泣的脸,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 “那丫头,归你们了,好好享受吧。”男子俯视着紫烟,露出淫dang的笑容。 苏以心大惊,该怎么办? 紫烟惊怒交加,更多的,仍是害怕惊恐…… “多谢爷,多谢爷……”几个男子谄媚的笑着,几人同时出腿,踢开了已是伤痕累累的苏以心。 满是伤痕的背狠狠地摔在地上,头也摔在地上,磕出了血,苏以心再次疼得扭曲了脸,如死灰一般的脸上,密密麻麻的汗。 可是此刻,她已顾不得自己的伤和痛,而是紫烟,她最心疼的紫烟……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已经没了任何力气…… 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能,保护不了自己,还连累自己最亲的人。 如果紫烟不是要来寻自己,如果不是她非要出来,不让安子陵跟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们走开,走开,……不要……不要,求你们不要……”紫烟颤抖着声音,俏脸苍白没有血色,脸上,已分不清是害怕的泪,还是惊恐的冷汗…… 她虽只是相府的一个丫鬟,可是小姐疼她,相府的几位主子都是善主,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几人死死地围住了紫烟,摁住她的手和腿,粗鲁地撕碎她的衣裳…… 苏以心无力的喊着“放开她,放开她……” 布衣男子冷笑的看着,脸上满是报复得逞的快感。 忽然,惊觉让人窒息的冰寒席卷而来,还不及转身,就见眼前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另几人似也感受到了夺命的冰冷,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事,眼前寒光一闪,统统毙命,只留下睁开的眼。 紫烟身上,只剩下肚兜和亵裤,看到常夜站在自己面前,虽明白自己得救了,但屈辱之感仍是如排山倒海般淹没着她。 苏以心见是常夜来了,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躺在地上,然后背上一疼,疼得她想死。 常夜本已决定离开,却在下午遇见了苏以心二人,本以为她们玩完了该回安府,没想到在路上看到了她们来时坐的马车,心中有些疑虑,便往附近走了走,没想到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那颗冰冷沉寂的心在那一刻猛地跳动,那是害怕的跳动!! 他急忙赶过来却遇到这样的情况,看着紫烟煞白哭泣的脸庞,他真后悔自己的离开,一贯沉静淡漠的眸子里涌出一丝愧疚,更多的,是阴冷嗜血的残戾。 087 修罗(3更) 常夜解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紫烟身上,转身,看着罪魁祸首,那个布衣男子,眼眸霎时红如鲜血,周身散发着欲毁天灭地的杀气。 常夜的出现,太突然,太快,布衣男子只顾着惊恐害怕,忘了逃,此刻,看到一双传说中的红色眼眸,吓得浑身无力,丢了手中的拐杖,认命地跪在了地上。 红色眼眸里,闪动着嗜杀的光。 冷月剑在手,却不是泛着莹白苍冷的光,而是如鲜血一般妖娆的红光,像是无数厉鬼的眼睛。 几人身处的破庙里,顿时阴风阵阵,如百鬼夜行。 地上的火堆,忽明忽灭。 “闭上眼睛。”那话,明明是常夜说的。 可是听在耳里,仿佛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声音,沉重,阴森,恐怖,惨厉! 苏以心立刻听话的闭上了眼,她也不想看到那些可怕的场景,何况,她现在真的好累…… 紫烟也闭上了眼,仍有两行泪,顺颊而下。 明明是夜里,明明闭着眼,可是,苏以心仍能感觉到眼前是漫天红光,像是由无数人的鲜血谱成的修罗场…… 好可怕。 那布衣男子已消失不见,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常夜的红色眼眸已经褪去,冷月剑也收回腰际,他转身走到紫烟面前,扶着她,手低着她的后背。 “你干什么?”紫烟睁眼,有些戒备的盯着他。 常夜漠然地看着她,不说话,心底,却闪过一丝黯然。 他沉默着,给她输着真气,划去她体内的软筋散,同时解去她手脚上的绳索。 苏以心哀叹地看着常夜,还有紫烟,叹着气,怎么看,都是她受的伤更重吧…… 好歹也替她解了绳子啊! 哎……陷入爱情的人,果真是盲目的!即便是冷面无心的杀手之王也不例外。 她只能指望着,常夜英雄救美,在紫烟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后,念在自己也是紫烟关心的人的份上,能帮帮自己…… 不大一会儿,紫烟能够勉强动了,常夜才过来解开苏以心手脚上的绳子,仿佛此刻才看到苏以心伤痕累累的背,只是微微皱了眉,漠然道,“还能走?” 苏以心真想翻个大白眼给她,可此刻,他是唯一能带走他们的人,不敢对这位大爷大小声。 她虽是紫烟的小姐,但在这位大爷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所以,她很认命,又有那么点委屈的说,“能走。” 常夜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这时,忽然有无数的箭射入,扎着火把。 088 恨意 正是炎炎夏日,虽是夜晚,却连空气都是干燥的,又何况这破庙之内,什么都没有,却是一大垛一大垛的甘草,还有破碎不堪的挂在廊檐上的破布。 火,以最快的速度燃烧了破庙之内所有能烧的东西。 常夜微惊,身形一动,到了紫烟面前,抱起了她,准备往外走,紫烟却急急道,“先救小姐。” 她勉强能走,可是小姐伤的那么重,爬都爬不起来了。 常夜似没听到一般,看也没看苏以心,径自抱着紫烟往外飞去。也不管紫烟如何吼他,打他,骂他! 火势越来越大,破庙中本就朽地要掉渣的柱子,房梁纷纷被烧断,重重地摔在地上,挡在门口,挡去了苏以心的去路。 即便常夜想要救她,即便他武功再怎么高强,也逃不过这漫天的火势。 破庙中,大火弥漫,浓烟滚滚,苏以心呛得难受,猛咳几声,还好她挨着庙里菩萨的石像,火还没有蔓延过来。 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出去的路了……何况,她本就伤重! 老天真是在玩她! 此刻,苏以心自嘲的想着。 好几次,都让她命悬一线,却又几次三番被人救了回来。 不是她命好,是老天没玩够,是杨宥天没玩够,偏要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再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才肯收手,让她痛快的死去! 从杨宥熙刺她一剑,身心皆受伤,到乞巧节遇到刺客,全身几乎被刀剑砍了个遍,再到如今,被那个变态的瘸腿男人打得死去活来,是遍体鳞伤了吧? 所以,这场大火,是老天终于要收她了? 可是,也不用这么狠心,活活烧死她吧?指不定得烧成怎样的面目全非,甚至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老天,你太狠了吧? 火,越来越大。 苏以心一直咳着,身体越来越烫,似要融入这大火之中。 也许,真的要死了,她甚至,似乎都看到地狱之门打开了,看到牛头马面向她走来,要带走她了…… 破庙外,紫烟哭得伤心断肠,她想要冲进去救苏以心,却被常夜拦住,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小姐,……小姐……”紫烟暗哑的哭音带着绝望,听着,碎人心肠。 常夜冷漠的看着熊熊的大火,沉静的眸子里,闪动着不明的情绪,也许是愧疚,也许是不解…… 紫烟忽然停了呼喊哭泣,冰冷的嗓音是透彻心扉的恨,“我恨你!” 089 求生 常夜心中一震,看着紫烟,决然而冷漠。 他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意。 可…… 他依旧淡漠地站在她身侧。 就算他相救,也救不了。 而且…… 也许…… 若是苏以心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也许真的会恨自己一生吧? 那又如何? 恨便恨吧! 反正他是冷面无心的杀手,恨他的人,很多,多她一个,也不嫌多…… 可,心中那一点痛,就如这漫天的火势,一点点的蔓延开了。 但,若是可以重新来过一次,他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他眼里,人无贵贱,只有他在乎的,和不在乎的。 而紫烟,是自师父之后的第一个人。 如果苏以心真这么死了,他也不过是有些许愧疚而已。 正好,也许还可以…… * 恍惚中,似听到了紫烟绝望的哭喊,苏以心倏然睁开等死的眼睛。 暗骂自己,怎么那么傻,认什么命?! 她还有那么关爱她的人,有爹爹,哥哥,嫂嫂,姐姐,还有紫烟,她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管他什么老天爷,什么狗屁皇帝,混蛋杨宥熙!他们要自己死,她就得死吗? 她偏要逆他们的意,偏要活着! 她还没有找杨宥天那几个混蛋兄弟算账,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活着,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活得精彩,比他们都长命! 她要笑着,看到他们为往日作为后悔! 有了生的动力,苏以心淡漠的眼恢复了神采,寻找着生机。 此刻,她才发现,破庙内虽大火熊熊,浓烟滚滚,却始终没有烧到她身边来,只在一米开外徘徊! 一定有出去的办法!!她兴奋的想到。 苏以心废力地,忍住背上嗜骨的疼痛,爬了起来,撕去了裙角,捂住鼻口,然后细细的搜索着有没有出逃之路。 地上,也是滚烫,也许地狱中的炼火,也不过如此。 可是苏以心仍是从这滚烫的地面,爬了过去,朝着另一处没有火的地方爬去。 苏以心全身出着汗,又被大火烘干…… 庙内,地面上,滚烫的温度让她想到了往日最爱的烤乳猪。 此时,她还有闲心可怜着那些乳猪,心中发誓,若是能逃出去,活下去,再也不吃烤乳猪了。 爬到墙角边,她忽然发现这里的墙面竟有些湿意,甚至是冰冷的,如同冰窖。 她惊喜地摸着墙,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090 获救(3更) 果不其然,墙上有一处极是松软,她用了用力,就推到几块砖,一个刚好能容她的身子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像是狗洞! 映着火光,透过洞口往外看,是一片平地。 可以出去了,不用死了! 她立刻从那洞口钻出去,洞很小,咯得她伤痕累累的后背如同被生生地撕去了一层皮。 可是,她得忍着,才能活着出去。 紫烟还在外面等着。 终于,出去了。 苏以心爬到离得有几米远的地方,才停下,回头看着差点让她葬身的火海,冷冷笑着。 她苏以心绝不是可以轻易达到之人! 回头看前方,燃了些火把,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黄姑娘……” 好像火也小了些。 苏以心笑了,有人来救她了。 于是,她休息了一小会儿,攒足了劲大吼,“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仍然很小,很快被大火燃烧的声音淹没。 可是那边,有武艺高强之人,即便最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到。 所以,她安心等待着。 繁星下,火光中,她看到一个容颜绝世的男子走过来,她似乎看到他,永远雍容舒雅的凤眸内,似有无尽的惊恐,还有劫后重生的喜悦…… “以心……”安子陵清润的嗓音有些颤抖,那是害怕的颤抖……差一点,他就永远也再见不到她了。 安子陵以最快的速度落在她身侧,满是担忧的看着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她,一时间,竟失去了注意,双手僵在那儿,不知该做什么…… 看到安子陵,真的是安子陵,苏以心努力想要挤出一抹笑容,还没笑出来,眼前一黑,放心地晕过去了。 “少爷,先送黄姑娘回府吧。”一位老伯在他身旁提醒道。 安子陵点头,伸手想要抱起苏以心,老伯立刻说,“少爷,让我背黄姑娘吧。” 安子陵一愣,反应过来,轻声道,“我来背。”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似担心吵醒了苏以心。 老伯惊讶地看着安子陵有些笨拙,却很温柔地背起了苏以心,历尽沧桑的眼中有了丝安慰。 * 深夜,安府内,灯火通明。 紫烟焦虑地在房间外等待,那一刻,看到气息奄奄的小姐,她都不恨不得那个人是她…… 她真恨,自己学艺不精,着了道,害了小姐! 也恨常夜,竟然狠心的不救小姐! 若他再敢在她面前出现,她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091 杀气 书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最温柔的月光。 安弗临窗而站,沉静的凤目如那幽潭一般,深不见底。 他捋着长髯,看着窗外黑夜,神情淡漠。 安子陵站在他身后,微抬着头,一向倨傲的眉宇间,多了分倔强,有几丝不解,几缕心疼,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怨怪。 “父亲,为什么?”安子陵压下心中的纷繁情绪,淡静问道。 安弗手负在身后,只一个傲然挺立的背影,也彰显着唯我独尊的霸气,那是天地万物都甘愿臣服的绝世气度。 “如果连自救的本领都没有,又凭何做我安家的媳妇。”安弗沉静地说道。 “父亲,”安子陵微微加重语气,狭长的凤眸内有隐忍的恼意,“您知道她不会武功,又怎么可能从大火中逃的出来?您出手这么狠,哪里是在考验她,分明是想要她死。” 安弗倏然转身,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冷淡道,“她逃出来了。” 安子陵笑,微带冷意,“这就意味着她通过考验了吗?呵,父亲,您不觉得您太残忍了吗?如果不是常夜突然出现,她们两个女子早被凌辱,就算您留了退路,她们又如何能从火中逃出!” 安弗直视着他,沉静的面容没有过多的表情。 父亲的沉默,绝不会让安子陵觉得安弗是理亏而不再言语。他很清楚,父亲越是平静的表象下,就越会是滔天巨浪般的作为。 安子陵的心里有细微的惧意,但依旧昂着头,似是宣誓般,沉声道,“父亲,您挚爱母亲,为了她,可以放下一切,敢与天下为敌,这是我最崇敬您的地方。可是,您也该知道,我是您的儿子,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您的血液,我骨子里,是和您一样的漠视天下,为了所爱的女子,一样可以与天下为敌。”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了几分,却是更坚定的许诺,“就算我不敢,不能与您为敌,至少,我不会再让您伤害他。” 言毕,转身而去,冷寂的背影有些许落寞,还有倔强与桀骜。 安弗淡漠地看着他离开,沉静的眼眸内淡定无波,似乎安子陵刚才一番言语,于他而言,早已了然于心。 只是此刻,他脑海中却是另一幅景象。 那日,常夜和安子陵比试,别人看不清,可却逃不过他的眼,常夜武功的招式,路数,和那个人,太像了。 他绝不允许,任何对安然不利的可能性存在! 一想到此,凤目微眯,杀气顿现。 * 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看到“古代言情”二级页面《三抢下堂妃》那个大图啊?偶觉得挺好看的,嘻嘻 092 伤重 屋外,紫烟走来走去,焦虑与担忧全写在脸上。 安子陵静静地站着,身披一层冷淡月光。 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他俊美的容颜上,不再挂着舒雅温文的笑意,只剩一份惨淡的白。 晚风轻拂,吹不散噬骨的忧心。 月光清冷,如同他逐渐冷却的心。 “少爷,黄姑娘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过担忧。”老伯好心劝道。 安子陵微垂了眸,吉人天相?她也真算是吉人天相吧?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在这呆着?”疑惑好奇的声音突然响起。 “夫人。”老伯轻唤了声,布满沧桑的眉头微微一皱,怎的惊动了夫人?可如何是好? 安然站在安子陵旁边,不乐道,“老的不见,小的也不见,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她碰了碰安子陵,好奇道,“这里面在干什么?好玩吗?” 安子陵忧心得很,此刻哪里有心情再与母亲说笑,正欲说话,安弗走了过来,柔声道,“然然,不早了,快些歇息去。” 安然像个半大的孩子般嘟着嘴,不高兴地说,“什么好玩的事嘛,都不告诉我,我生气了。” 站立不安的紫烟听到这话,一愣,停下脚步,安夫人,她的干娘,怎么说话这般孩子气?哪里像个五十岁的妇人啊? “有人病了,大夫正在瞧呢,我们走吧。”安弗耐心说道。 安然微惊,嚷道,“有人病了?那我就更不能休息了,我也可以帮忙啊……”她瞅瞅附近几人,问,“谁病了?” “然然,听话。”安弗无奈道,牵着她的手,欲要离开。 安然心不甘情不愿的,这时,大夫走出来了,是位有些白发的婆婆,安子陵忙上前去,急急问,“怎么样了?” 大夫叹了口气,叹得安子陵的心都快裂了,怜惜地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姑娘,除了背上被打,身上到处都是刀伤、剑伤,真不知道那么瘦弱的丫头,怎么挺过来的。” 一听大夫这么说,紫烟伤心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不在的时候,小姐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啊?她还说自己没事,却留了满身的伤疤…… 安弗也微有些惊讶,安然更加不愿走了,忙走过去,问道,“儿子,哪个姑娘啊?” 安子陵此刻毫无心情回答安然的问题,只关心着苏以心的伤势,“她现在怎样了?”这也是紫烟最关心的问题。 093 辞行(3更) 大夫笑了笑,说,“公子不必太过担心,黄姑娘虽然多次受伤,不过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静养。不过,她被大火困了那么久,吸入不少烟尘,牵动了胸口的剑伤,心肺受创,怕是会落下咳嗽的病症。” 安子陵一惊,胸口的剑伤? 以心,你的过去,究竟受过多少苦,多少痛? 紫烟微微一颤,胸口的剑伤……不就是那个混蛋刺的吗?想到杨宥熙那个绝情寡义的混蛋,她满是心疼的双眼,溢满了恨。 “我现在能进去看她吗?”安子陵问。 留下病症,没关系,以他的医术,他相信,能根治的。 大夫摇头,“她还在昏迷中,要一两日后才能醒,到时公子再去吧。对了,她在昏迷时,一直叫着紫烟,是姑娘你吧?去看看她吧,有你照顾,可能黄姑娘可能好的更快。” 她说出紫烟,却没有说出苏以心昏迷时叫的另一个名字,好像是什么熙……所以,还是不要让公子听到的好。 她活了这么多年,又岂看不出安子陵对黄姑娘的情意? 却没想到一个那么平凡的姑娘,似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更没想到,她让名震江湖的十全公子,动了心! 只可惜落花恁有意,流水空无情…… 又是一段无份之缘啊! 紫烟含泪点头,小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叫她如何不惭愧。如此,就更恨常夜的无情! 安然有些了然地看着自家儿子,心中暗乐,她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 次日黄昏,紫烟刚用了饭,回到苏以心的住处,守在床头,盼望着苏以心醒过来,就像两个月前,在王府一般。 只是那时,小姐伤的没这么重吧。 “水……”苏以心轻轻地,沙哑的声音响起,紫烟愣了一下,高兴得落着泪,大叫道,“小姐,你醒了?” 苏以心趴在床上,睁开眼,微微笑道,细声说道,“你再不端水来,我就要渴死了。” “呸呸呸,说什么荤话呢!”紫烟假意嗔道,然后才端了水,小心翼翼送到苏以心嘴边。 猛灌了几杯茶水后,抬头,发现安子陵站在门口,微笑着,如同天人。 “安子陵,进来吧。紫烟,扶我起来。” “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安子陵关切道。 苏以心灿烂一笑,说,“我可没那么娇弱。” 扶着紫烟,坐好,背上的伤,已不怎么疼了,小小的动一下,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看着安子陵也坐下,苏以心淡淡说道,“安子陵,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只是,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些日子,我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我想现在就离开,他日若有缘再见,我定设宴好生款待,再抚琴畅谈。” 094 辞行2 安子陵微愣,她清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份淡漠的疏离与客气,再不像往日般大大咧咧的。 心底,掠过一抹涩意,却也有几分诧异,莫非她知道了什么?可是,怎么可能? “为何急着要走?你的伤还没好。” 紫烟也有些不解…… 苏以心抿唇淡淡而笑,说,“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还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所以,才急着离开。” 安子陵静静地看着她,希望看出点破绽,但,什么也没有,她将心底真实的想法掩饰的太好,“好吧,你要走,我拦不住,不过,我也正有走遍山河的想法,所以,我们仍旧同路。” 苏以心愣,这……“还是不必了,我和紫烟……” “就这么说定了,紫烟,你收拾细软,我们在大门汇合。”安子陵抢了苏以心的话,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快步而走。 苏以心很无语,很无奈…… 紫烟心底叹气,安公子对小姐有意,可小姐她,还对那个混蛋念念不忘,并且对安公子的情意,浑然不觉……哎…… * 大门处,安子陵负手而立,手摇公子扇,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泛着淡淡金光,风姿卓绝,如最尊贵的神祗;笔挺的身材,如屹立在悬崖峭壁的松柏,岿然不动,傲睨天下。 苏以心在远处已看到他,轻叹一声。 走过去,展颜而笑,如天边的红霞,灿烂耀眼。 安子陵朗朗而笑,“好了?走吧。“ 苏以心犹豫道,“不跟你父母打个招呼吗?“ “不必。”他们两个,眼里都只有彼此,才懒得管他呢。 “儿子,你们要去哪儿玩啊?”安然响亮的声音响起。 侧头看去,安弗与安然正踏门而入。 苏以心微微蹙眉,又迅速舒展开来。 而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安子陵的眼。她果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急着离开,并且不想自己为难,才没有说出来,没有抱怨,没有怨责。 “娘,我们要出远门。” “出远门?”安然的眼睛顿时一亮,堪比日月,“去哪里?好玩吗?我也要去。” 安子陵笑,“你想去哪儿,父亲都会陪着。” 安然不乐意地扁扁嘴,“老头子那么闷,一点都不好玩。” 她丝毫不理会安弗微眯的凤目,走两步,拉着紫烟的手,“我记得你,你是我干女儿,对不对?那她呢,是不是昨天受伤的那个姑娘啊?” 苏以心微微笑道,“安伯母,其实是我们两姐妹有要事要离开,安子陵只是送我们出城而已,一会儿就回来。您若想远行游玩,他们父子自会伴在左右。” 她是真的有些不希望与安子陵同行,难保会出什么意外…… 095 心涩 安子陵心中微震,她竟是如此不愿与自己同行?还是担心,父亲会再出手? 安然闷闷道,“他们两个都是闷葫芦,话都不会都说一句,太不好玩了。你们就留下来陪我玩啊,有什么要紧的事,叫他们去办好了。” 苏以心抬眸,正好看到安弗微冷的凤目,心中冷笑,眼里流露出讽意。 狂傲自负又怎样?痴心相待二十余年又怎样?不过换来一句“闷葫芦,不好玩”…… 一想到安弗的阴狠手段,一想到紫烟差点失了清白,一想到自己差点葬身火海,再看到安弗毫无愧疚之色,她的怒气从心底生出,节节蹿高,也忘了顾及安子陵的颜面,冷冷道,“不敢劳安老先生大驾。” 安弗微有些惊讶,她知道?不可能是儿子告诉她的,她是如何而知? 安子陵震惊,放眼天下,能有几人敢用这般语气同父亲说话? 安然虽有失忆病症,虽有时孩子气过头,但,这不代表她就愚笨,一见苏以心此刻变了神情,漠然冰冷,也似明白了些什么,转过头,怨道,“老头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小丫头不高兴了?” 安弗微抬眉,沉静的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锐意,“去书房。” 苏以心扯着嘴角,而后对紫烟吩咐道,“如果一炷香后我还没出来,你就离开,永远不要回去。” 其实,她倒真不是在说遗言,只是一份暗示,聪明如安弗一家三口,又怎么会不明白? 如此,就算安弗真有什么想法,碍着安夫人的面,也不会做什么事。 “小姐……”紫烟惊,怎么像是生离死别? “听话。”苏以心锁眉而说,然后跟上安弗。 留下安然一脸困惑,“你为什么叫她小姐?” “呃……”紫烟暗恼,一时情急,又忘了小姐的吩咐了。 安然有丝了然,淡淡一笑,柔若水,安静温婉,“将包袱放回去吧,大概今日,你们是不会走了。” * 书桌前,安弗端端而坐,手持茶杯,严肃淡漠。 “你是如何知道?”安弗沉声问道。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解释。”苏以心不答反问,清澈的眼眸内盛满了倔强与无惧。 安弗淡笑,房间里一阵压抑,让人不敢喘息,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你可知,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下场是什么?” * 童鞋们,拒绝霸王文哦。。 096 目标(3更) 苏以心冷冷笑道,“不就是死吗?别说你只是什么十全公子的父亲,即便你是天下第一人又如何?安老先生,不妨告诉你,我三番五次死里逃生,早将生死看透,只不过,念在你是长辈,又是我的恩人安子陵的父亲的份上,我不想太过追究,才说要离开,是你,非要我来书房,要讲个清楚。那么现在,你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小小年纪,竟敢违逆自己! 可是,安弗倒也没因此而生恼意,反倒有了丝欣赏。 “你是什么人?”安弗问道。 苏以心继续笑,“你能在短短时间内布出如此精妙的一个局,难道还能查探不出我的底细吗?” 安弗笑意不减,淡淡的,但目光冷了几分,“小丫头,我若真想除去一个人,即便然然,也阻止不了。” 苏以心敛了笑意,倒不担心自己,而是紫烟。 “好啊,既然你不告诉我理由,我就自己猜。老先生且听听,我猜的对不对?”苏以心岔开了话题,直觉告诉她,万不能让安弗知道她的身份,而且,要打消他查探自己的念头。 安弗微微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和紫烟出门,只有安府的人知道,但是回来的路上,换了车夫,就是那天被常夜削了脚的人。知道他和紫烟有过节的人,就只有那天去了武林大会的人,但是安夫人有失忆之症,而安子陵更不可能会害我们,那么指使透风之人,就只有安老先生了。” 苏以心又说道,“其实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问题就出在安子陵来救我的时间。他知道我和紫烟出行,定不安全,定会派人暗中保护,如此的话,那个断脚男人根本不会有机会带我们出城,除非,暗中保护之人受人暗示,一定要出事之后才出手相救。” “理由。”安弗沉静道。 苏以心摇头,“我也很想知道。安老先生,凭你对安夫人的深情,我真的很敬重你,我以为你是个外冷内热之人,我以为,你不会有什么世俗的门第之见。莫非,就因为我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平凡丫头,你觉得我不配跟名震江湖的十全公子做朋友吗?” 安弗微诧,朋友?在她看来,只是朋友? “那么这次的考验,我算是通过了吗?如果我死了,我是无能之人;如果我没死,从那个狗洞里钻出来逃生,你会觉得,一个连尊严都没有的小丫头,又有什么资格跟安子陵做朋友,对不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通过考验的。” 安弗看着这个平凡的丫头,果真不平凡,否则,又如何让和自己一般自负的儿子倾心。 苏以心笑了,有几分奸诈,“安老先生,其实你的目标,不止是我吧?” 097 吓唬【新年快乐】 安弗微微诧异,有些许震惊,“紫烟?” 苏以心摇头说道,“老先生何必再卖关子!常夜早已离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破庙?如果他是一路跟踪我们,又怎会给那些人机会?所以,是有人故意引他至此吧,而那把大火,其实是为了他吧?” “你果然聪明。”安弗毫不吝啬的赞道,“子陵都没有看到这一点。” 果然是关心则乱! 而此女,却不是一般的冷静。 “我本就聪明,不必你赞我。”苏以心说道,“老先生,既然所有的事情都点破了,你是否也该为此向我和紫烟道歉?” 安弗端着茶盖,拨弄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冷嗤一声,“这天下间,只有一人,我道过歉。” “安夫人?” “所以你绝不可能是第二人。” 苏以心心头一滞,气闷地说道,“我也料到是这结果。老先生,我也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我虽不在乎生死了,却不代表我愿意枉死你手。所以,为了不让安子陵夹在中间为难,晚辈就此别过。” 苏以心话说的冠冕堂皇,转身就想走,却听安弗不咸不淡地缓缓道,“你确定,出了安府,你会安全?” 依她所说几次死里逃生,那么,该是有很多人都想要她的命了。 苏以心身形一顿,平静道,“至少我知道那些人是谁,知道他们为何要我性命,而不像老先生,只因觉得我太过普通,不配与你安家人做朋友,便要取我性命。我绝不会让自己死的这般没出息。” 安弗微愣,她话语平静,看得通透,但看似认命的表象下却是最执拗的倔强。 “紫烟呢?你也不在乎她的生死?”安弗沉静道。 小丫头是个通透之人,却不明子陵对她的情意。看来,只有留下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苏以心陡然转身,定定地看着安弗,“老先生此话何意,是我通过考验了,可以留下了?” 安弗微微点头。 苏以心思虑一番,虽然现在无人识得她就是苏以心,但是杨宥天耳目众多,难保哪天会露馅再被他抓走,所以离开安府,未必是好的选择。 可是,一想到紫烟受的委屈,还有自己所受的伤,仍是一心的恼怒…… “老先生好意相留,做晚辈的岂能不识抬举。但是,老先生,如果你再做什么事伤害我或者紫烟,我一定可以叫你和安子陵兵刃相见。”吓唬吓唬他,还是可以的。 * 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看文愉快! 还有,天冷多穿衣哈 098 夜谈 夕阳渐落,落霞满天红。 苏以心从书房中走出来,见紫烟和安子陵都在,走过去,看着紫烟,有些闷闷地说,“今儿不走了,再过几日再说吧。” 紫烟讶然一瞬,安夫人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小姐,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要跟着你,以后再不许说让我单独走的话了。”紫烟有些委屈的说道。 苏以心轻轻一笑,就如那快要坠入大海的落日,安静,不张扬,“放心,不会了。” * 渐渐有些秋意了。 深夜,微有些凉意,晚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苏以心睡不着,披了件衣裳,从房间出来,却意外的看到黑夜之中有道人影。 明月当空,月光如水,柔柔的洒下。 莹白的月华洒在那人身上,如一层轻柔白纱,消去那人周身的冷漠。 常夜站在院落当中,双眸沉静淡漠,似乎是看着屋子,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只是那么安安静静的,静默地让人心忧。 苏以心走过去,轻声问,“怎么这个时候来?” “她不想见我。”常夜平静地说着,似乎是与他无关的一件事。 只是沉静的双眸中,终是掠过一抹苦涩。 风,轻轻吹着,苏以心觉得有些冷,拢了拢外衣,慢慢地从常夜身旁走过,轻轻地,似是自言自语,“紫烟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实际上,却像是姐姐一般照顾着我,我们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苏以心抬头,仰视着挂在天上的月,“你别看紫烟平时凶巴巴的,刁蛮,又横,其实她是个很聪慧的女子,懂得很多,但是有一点,就是性子倔,认死理。起码现在,对她而言,我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你不肯救我,她怪你,也是情理之中,因为她不知道,你不救我是因为你笃定了我不会死。” “你都知道?”常夜惊讶的问。 “我从没想过要她将来嫁给一个经天纬地或者闻名天下之人,只希望,能有一人一生都待她好,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对她不离不弃。常夜,紫烟是个好女孩,而值得你用心去爱,只是现在,她钻着角尖,出不来,你要多些耐心,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你……?”常夜有些疑惑,苏以心为何要说这些话,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苏以心似乎明白他的疑惑,淡笑道,“迟早,我都要去担负我该承担的责任,但是,我不想再连累她。” 那笑容,淡淡的,如同月华,可见,不可触摸,如梦幻般飘渺。 苏以心微垂了眼眸,有些犹豫地问,“常夜,你是江湖传闻的杀手之王,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做我的护卫?” 099 情逝(3更)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 可,却控制不了心的颤动。 但愿,不要是她所猜测的那般,不然,她真的,连恨的勇气都没有了。 黑夜如稠墨,凉风习习,有几片树叶,被风吹落,在风中旋转凋零,落在苏以心的脚尖前。 常夜看着她,看出了她的挣扎,他淡静的双眸里有丝不忍,“你确定,你想知道?” 苏以心沉默着,苍茫夜色中,一片寂静,只有蛙声阵阵,叫的人心里发慌。 良久,苏以心抬头,坚定地点头。 无论是否是她所想那般,她都要知道。 她是苏以心,生死都看透了,还有什么事,是她挺不过去的呢? “好吧,你跟我来。”常夜轻叹一声,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不远处的房顶上。 黑夜中,朗朗月光下,只见城中屋顶上,立着两道人影。 天空那么渺远,人影,离月,那么近,似触手可及。 “两个多月前,杨宥熙找到我,要和我打赌,如果我输了,就帮他做一件事。”寂静夜空中,响着轻而淡静的声音,似一阵风拂过。 苏以心强压着心中的汹涌澎湃,勉强地笑着,只是却难掩眼神的颤抖,“你们赌的什么?” “喝酒。他胜了我半杯。”常夜负手而立,仰头望月,不再看苏以心。 她强装的坚强,着实让他不忍。 “那,他要你帮他做什么?”苏以心半阖着眼眸,咬着唇,艰难问道。 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她仍旧揣着最后一丝希冀,希望常夜要说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要我保护你一个月,也就是整整六月。”声色苍茫平静。 长天浩瀚,夜色苍茫,冷月无心。 夜半,有钟声传来,一下一下地,像是催命符咒般,似敲击着苏以心的心。 天地都沉默着,漫天漫地都是荒凉。 寂静黑夜中,全是无奈与落寞,深深的忧郁里是灰天败地的寂寥。 风落,情逝。 苏以心静静地蹲下身子,坐着,听着风,轻轻在耳边吹过。 最后一丝期望,也破碎了。 他早就知道,知道有人陷害她,却还做出那副受害的模样,要杀她,杀了他们的孩儿,不停的纳妾…… 为什么?就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苏以心笑着,泪,顺着面颊落下,湮没在无尽黑暗之中。 “其实,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常夜有些不忍心地说道。 100 情逝2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苏以心轻声说。 就算是为了保护她又怎样?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保护,接受不了! 说来说去,都只是为了那个帝王,竟忍心伤害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他们的感情太脆弱,信任不够,所以他怪她红杏出墙,才出手那么重…… 可是,当你发现,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都还可以下此杀手之时,又会怎样? 不是感情不够深,不是不信任……也许,从来都没有吧…… 苏以心悲哀地想着,也许从一开始,都只是一场做戏吧,演给父亲看…… 当所有真相都浮出水面时,绝望吗?没有气力再绝望了。 恨吗?也懒得再恨了。 冷月无心,冷漠地看着人间悲凉。 晚风静静吹,点点啜泣声点缀着宁静的夜空。 她深爱的夫君,从来,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小丑,独自唱着爱的戏码。 宥以心熙,携手白头,多么可悲的笑话啊…… 也许三年前的那场相遇,也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吧? 难怪啊,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大将军,会容忍她的小姐脾气,对她千依百顺,温柔体贴—— 都是做戏啊!是做戏啊! 可悲的她,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心。 她真是个可笑的女人! 泪水,轻轻滑落。 身心,都是挥之不去的痛。 常夜沉默地看着,觉得苏以心可怜,杨宥熙可悲。 许久,苏以心擦干了泪,说,“送我下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淡的像水雾般,飘飘渺渺。 看着苏以心回房,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步履沉重,像是,迈向死亡。 瘦弱的身躯,在晚风中,似摇摇欲坠的花朵,再不堪任何负荷。 月光,冷冷的。 安子陵从暗处走出来,乘风踏月般的仙人风姿已然换成沉重的身影。 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可以肯定,与那个伤过以心的人有关,所以,她才那般绝望的伤心。 透过黑暗中那间屋子,似也能看到苏以心绝望的双眸。 可她,依然倔强地坚强着。 “想问什么?”常夜低声问。 安子陵沉默一瞬,沉声说,“不必知道。” * 不好意思啊,今天被锁在门外面了,差点回不了宿舍,所以更新晚了,亲们见谅哈 还有,呵呵,偶壮着胆子说一句:虽然大家一边倒的支持安子陵,不过捏,偶还是很喜欢宥熙的说,偷笑ing 101 不屑 吴都的饮食和小吃闻名天下,此番苏以心来到了吴都,除了去看她神往已久的武林大会之外,自然也不能错过当地的美食。 这日,安子陵和苏以心,还有紫烟便去到城中最有名的酒家品味美食,尤其是名扬天下的太湖银鱼。 为了避免与安夫人碰面,再一次介绍自己,所以苏以心特地等安氏夫妇都走了,才出门。 由于昨夜知晓一些真相,苏以心难免神伤,哭泣了许久,眼睛有些红肿,紫烟问她,便说是没有休息好,眼肿了。 安子陵在一旁听着,犹为心疼,狭长凤眸内,闪过一丝杀气。 虽渐渐入秋,白日里,仍是天气晴朗,空气有些干燥,在日头下,炎热难当。 “阿——嚏”,烈日下,苏以心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紫烟惊讶的问道,“忆儿,怎么了?” 苏以心揉了揉鼻子,呵呵笑道,“没事,晚上不是有些凉嘛,可能吹了点风,着凉了。咳……咳” 紫烟想想,也似很有这个可能,又问,“去看看大夫吧?” 苏以心忙摇头,“还有那么多药没吃完,我可不想再灌药了。没什么大事,一两天后,自个儿就好了,阿——嚏” 安子陵淡笑,“无妨,回去后,准备些药膳就好。前面就到了,走吧。” “好好好,紫烟,有安子陵在,你就别担心了,小心容易老。”苏以心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紫烟快步向酒楼走去。 安子陵落在后面,俊颜上,一片阴沉。 来到酒楼,有些奇怪,正是武林大会的时期,又是大白天的,应该是宾客满座才对,怎的这般冷清,还有肃杀之气,仿佛秋末冬初,树林中一片枯败的景象。 上了楼,才看到整个酒楼只有一个客人,冷冷的,闲人不敢妄近。 看到那人,苏以心有几分明白了。 紫烟看到常夜在那,心头恨意又起,眼睛瞪得大大的,两腮鼓鼓的,真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的皮。 苏以心看着紫烟的模样,暗笑一声,做出小心的模样,问,“要不,咱们换一家?” “为什么要换?”紫烟瞪她一眼,恶狠狠地说,“要走也是他走。” “哦~”苏以心觉得有些好笑,说,“那,咱们同桌,如何?” “才不要跟那种人同桌呢!”紫烟恨恨的说,看着常夜,有几分鄙夷,还有愤怒。 苏以心心中轻叹,惋惜地说,“可我就是看中那个位子了,怎么办呢?” 紫烟听后,审视一般看着苏以心,作出结论,“你故意的。” “嘻嘻,”苏以心笑眯眯地,“我都不气,你气个什么,过去吧。” 然后,连拉带托的将紫烟拽过去,自己坐在常夜旁边,紫烟正好和他面对面,安子陵正好和苏以心面对面。 刚坐下,紫烟便侧过脸,傲慢的样子,不屑看常夜一眼。 102 可怕 小二倒也是聪明人,看到十全公子也在,便不那么怕常夜了,小心地走过来,问,“几位要点什么?” “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上来。”苏以心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 也许,早就接受了紫烟的态度,此刻,面对紫烟的鄙视,常夜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苏以心有心消去两人的误会,可是一个不理会,一个不言语,搞得她也无话可说,只得沉默着等着菜上好。 菜上齐,苏以心对众人露着笑脸,像是讨好般,“吃菜,吃菜。紫烟,你也是,犯不着为了跟别人赌气而饿着自己,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紫烟想想,觉得也对,但仍不愿让常夜舒坦。 常夜想要吃什么,紫烟便去抢,得意的瞪着他,放入自己口中,做出十分享受的模样。 见紫烟如此孩子气,苏以心笑着摇头,常夜绷着的脸也柔和了几分。 不一会儿,楼下又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头子,你快点,我饿死了。” 苏以心叹气,安子陵没什么表示,常夜微微抬眸,瞥向楼梯口。 果然,上来一对风姿绝世的男女,安子陵的父母。 “哇,好俊俏的美男子啊……”安然一眼就看到安子陵和常夜,惊叹道,“一个像美玉,一个像黑晶石,太棒了。” 安子陵无语,常夜沉默。 苏以心仔细瞅瞅两个俊男,觉得这比喻挺恰当的。 不待安弗说什么,安然兴奋地走过来,仔细一看,疑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十全公子和杀手之王啊?” 安子陵站起来,耐心道,“我是你儿子。” 安然惊讶,将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侧头,看着安弗,“真的?” 安弗静默地点头。 安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跟我长得挺像的,我儿子这么漂亮,儿子,给娘亲一个。” 安子陵无奈地闪动身形,说,“您还是亲父亲吧。” 大大咧咧惯了的安然乍一听自己的儿子说这话,竟也红了脸,像是晚霞般绚烂,别添一份妩媚风流。 然后,安安静静地,乖巧的和安弗坐下,紫烟自动和苏以心坐在一张凳子上,腾出座位给了安子陵。 只一瞬,安然已恢复先前的快乐模样,直接忽略苏以心和紫烟,看着常夜,问,“你就是杀手之王,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冷月剑?” 常夜微愣,看了眼安弗,动了动嘴角,说,“好。” 在其余人的诧异中,将腰间的冷月剑递给了安然。剑身,薄如蝉翼,泛着幽冷莹白的光。 安然感叹道,“真漂亮的剑,咦?这里还刻的有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苏以心忽然心惊,轻声道,“安伯母,可以给我看看吗?” “好啊。” 苏以心接过剑,看到剑身上刻的字,还有落款。 忽然,苏以心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心跳似停止了,双目呆滞,脸色煞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手中的冷月剑,应声落地。 * 童鞋们,收藏哈 103 惘然 “小姐,你怎么了?”紫烟情急,又叫出往日的称呼。 众人纳闷,那刻的字有何稀奇,莫非还跟她有什么干联不成? “忆儿,你没事吧?”安子陵关切问。 常夜更觉古怪,那明明是师父留给他的剑,安然没有什么反应,怎么她,反应这么激烈? 苏以心愣了许久,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 眼前,只浮现着那几个字,那么熟悉的字迹,还有那个落款,——夜尔。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紫烟急的摇着苏以心的胳膊。 苏以心被摇晃了好一会儿,才微有些回过神来,看着常夜,眼神仍旧有些茫然,轻声地,似乎还有些害怕地问道,“夜尔是何人?” “家师。”常夜走过来,拾起地上的冷月剑,放回腰际,难得做出有些莫名奇妙的表情问道。 “家师?”苏以心喃喃念道,有些艰难地问,“是男是女? 常夜微皱眉头,答道,“男子。” 像是一颗炸弹,炸了苏以心的头,她强定着心神,苍白的笑道,“各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然后站起来,脚下一软,就要摔倒,还好被紫烟及时扶住。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紫烟扶着她,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 除了那日被杨宥熙刺了一剑,何时,见过小姐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事?那夜尔到底是什么人物啊?为何会让小姐这么难过? “紫烟,扶着我,我们回去。”苏以心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像是失明老者的眼睛。 紫烟嗫嗫应道,扶着苏以心离开,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常夜一眼,眼神冷如箭,似要让他万箭穿心。 常夜郁闷,与他何干?他也很想知道。 安子陵犹豫着要不要跟上,看看苏以心怎样了?只是行动却比思想更快,待回过神来,已跟在她们身后许久。 “这是什么情况啊?”安然奇怪地问道。 安府轻轻一笑,“没事,儿子会处理的。”抬眼看着常夜,凤目里闪过阴戾之气。 * 回到安府,苏以心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紫烟和安子陵只能在外面守着。 苏以心盘腿坐在榻上,茫然地,痴痴地盯着床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傻笑着,那竟然,是父亲刻的字。 * 亲们,黎儿病了,头疼得要死,浑身都疼得厉害,所以,今天二更,望见谅 104 拿人 夜尔?叶儿? 难怪他唤娘亲叶儿,难怪,父亲总对着“娘亲男装”的画回忆过去…… 难怪他说,娘亲喜欢穿男装…… 原来,一切都只是伪装,是假象。 她一直为着父亲对母亲的情深骄傲,羡慕,崇敬,可是这一刻,才发现,父亲只是对着娘亲,在怀念另一个男子…… 叫她如何不崩溃? 难怪,深情如父亲,也会纳妾,只不过因为,娘亲和二娘都只是替身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个男人? 叫她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 可是,苏以心悲哀的想着,这样,就能抹煞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吗? 为什么这个人,是自己? “啊……”苏以心抓狂地大喊着,顺手扔了手边所有的一切,砸了屋中的一切。 屋外,紫烟和安子陵听到狂喊声,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紫烟更是担忧不已,想要冲进去,却被安子陵拦住,“让她发泄发泄,也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苏以心走出来时,已是夜晚了,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将近一天。 “小姐,你没事吧?”紫烟跑过去,拉着她,上看下看,急切问道。 月白星稀,苏以心本就惨白的脸在冷淡的月光照耀下,更是苍白如纸,看着叫人心疼。 “没事。”苏以心淡淡地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是她想通了,只是,这已成事实,她无力改变,就算父亲在此,又能做什么?替母亲讨回公道吗? 那是最疼她的父亲,当着他的面,揭开多年的伤疤,该会让父亲多么难堪。 所以,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委屈了娘亲。 * 翌日清晨,安府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用早点,并且,常夜也在。 紫烟说,小姐难过,罪魁祸首是常夜,他必须解释个清楚,直到说明白了,小姐原谅他了,方能离开。 对此,常夜是不会有异议的,无论是为着紫烟,还是安然。 这时,安府的老伯管家进来了,躬身立在安弗身侧,说道,“老爷,两江巡抚廖大人来了,说,”他看了苏以心一眼,小声说,“掳走六王妃的贼人就在府上,要来拿人。” * 亲们,看文愉快哈 105 拿人2 老伯看了眼苏以心,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苏以心身上。 苏以心也纳闷地很,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她? 安子陵本也诧异,却在一瞬之后,脸色微微发白。 “让他进来。”安弗沉声道。 不大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到了安弗跟前,恭敬地行了礼,“给主子请安。” 苏以心和紫烟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好歹他也是两江巡抚,怎么会称安弗主子? 他到底是什么人? 安弗抬手,示意廖大人不必多礼,然后问,“怎么回事?” 廖大人将手中的一张纸打开,放在安弗面前,原来是通缉令,画上画的,正是黄忆,说是劫持六王妃的犯人。 “小姐,怎么会这样?”紫烟急急问道,这也,太诡异了吧。 苏以心却已明白过来,冷笑,皇上的心思果然难猜啊,是他,将自己掳走,易了容,现在,却又装模作样的说她是劫犯,要带走她。 她就这么重要?无论如何,都要在他的掌控之内,一旦逃离,可以使出非常手段带回她。 但是,杨宥天怎会知道她现在的模样? 见过她的,只有安家人,常夜,但,定不会是他们告密。 苏以心沉思着,猛然想到什么,还有一人见过,黄莺! 那日,她被带走,定是猜到了什么,再加上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背后的主子定也找到她了,所以…… 安弗看了眼自己儿子,安子陵眼里,全是不置信,还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既然如此,带走她吧。”安弗淡淡道。 难怪她,对自己儿子无意,原是她已为人妻。 六王杨宥熙,他也知道,是个军事奇才,不过二十的年纪,屡立奇功。 有如此深爱着的男子,却是难对他人动心。 只是,既然如此,断不能让此女扰乱儿子的生活了。 “父亲……”似是突然惊醒,安子陵唤道,脸色愈发的白。 如果她走了,……为何,她是六王的妻子? 就算他不在乎世俗,只凭心而作,父亲却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会是这样? 安弗冷冷看他,止住他要说的话。 听得安弗同意带走人,廖大人总算放了心,走到苏以心跟前,道,“走吧。” 苏以心站起身,笑着,很冷很冷,“廖大人,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你也敢抓?” * 偶悲催的发烧了 106 王妃 廖大人明显地愣了愣,“你就是掳走六王妃的黄忆,还能是别人?” 苏以心嘲讽的看了眼他,然后转身对安子陵问道,“安子陵,解药呢?我要解药。” 安子陵抬眸,凤眸内,微微有些颤抖之意,但是,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苏以心,看着她。 苏以心见他不说话,微微蹙眉,她忘了,那日她吃的可改变容貌的药,是古豹的,而非安子陵的。 “这里有解药。”一直沉默着的常夜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她。 苏以心微愣之后,吃了一粒药丸。 廖大人有些呆愣的看着苏以心的容颜,一点点的变化。 最后,出现在大家眼里的,是一张秀美沉静的容颜,蛾眉敛黛,眸若星辰,玉颊微瘦,巧鼻微挺,唇若朱丹。 “六,六王妃?”廖大人惊奇的看着她,“下官见过六王妃。” 这是怎样的情况啊,不是说她掳走六王妃吗?怎么她,就是六王妃啊? 安子陵看着她,她的确不是容颜普通的女子,更加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是六王妃,是别人的妻子? “廖大人,怎么,还要抓本王妃吗?”苏以心嘲道。 “下官不敢。”廖大人忙说道,额角,渗出一些细汗。 怎么就遇上她了?他真倒霉! 谁都知道,六王妃苏以心是个多么刁蛮任性的女子,若是惹得她不高兴了,在丞相和六王爷跟前告上一状,哎……前途危矣。 可这下,该怎么办呢? “廖大人,本妃也不会为难你,这就随你回京。”该是她,去面对的时候了。 杨宥天既然这么做,肯定是要逼她回去! 苏以心心中冷笑,杨宥天啊杨宥天,你还真是高估了我的分量。 “多谢王妃体谅。”廖大人忙恭敬道。 “还有,记住一句话,忘恩负义者,必遭天谴。”苏以心冷冷说道,却不是说给廖大人,而是杨宥天。 哼,自己坐稳皇位了,就要出去苏家! “是是是,下官谨记。” 闻言,安弗抬眸看着苏以心,似乎,应该重新审视这个女子。 “小姐,我们现在就要回去吗?”紫烟问道。 苏以心笑,走到她身后,用尽了力气,狠狠地猛击紫烟后颈。 107 归来 紫烟颈上一疼,“啊”的叫了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你干什么?”常夜瞬间黑脸,阴冷的问。 苏以心稳妥地让紫烟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推给常夜,平静道,“照顾好她。如果你让她回了京城,我定叫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 常夜微愣,随即明白苏以心的苦心。 只是,常夜心中苦笑,他明白,在紫烟心中,苏以心比任何人都重要,他将她禁锢在身边,只会让她更恨他而已。 可出于私心,他也不希望紫烟回去是非之地,卷入那本与她无关的宫廷争斗。 “你放心。”常夜淡淡道。 苏以心放心地点点头,转身对着安弗,福了福身,轻声道,“安老先生,安子陵,多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和紫烟的收留还有照顾,若他日再见,定当再表谢意。苏以心就此告辞,两位珍重。” 安子陵看着她,似乎又没有看她,而是透过她看着另外之人。只是,他微微发白的脸色愈发的惨白,几近透明,看着,让人心惊。 “王妃,下官这就命人去准备马车。”廖大人恭声道。 “麻烦,不必了,备马就好。”苏以心冷淡道。 * 常夜抱着昏过去的紫烟离开了安府,回到风来客栈安歇。 安府书房中,两父子。 安子陵站在那儿,把弄着笔筒中的狼嚎,神情淡漠,隐隐有丝无法释然的落寞。 安弗站在他身后,轻叹一声,轻拍安子陵的肩,“子陵,有些事避无可避,有些人不得不忘。” “父亲,”安子陵倏然转身,定定地看着安弗,“难道当年您和母亲遭遇意外,就轻易放弃了吗?” “为父从不愿为难自己所爱之人,但我们两心相许,所有事都一起面对。”谈及此,安弗的眼中掠过一抹幸福之色,瞬间而去,冷静道,“子陵,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安子陵自嘲而笑,“父亲又何时记得过自己的身份?” 倏尔,安子陵眼神一定,坚不可摧的决然,“只要她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走她。” 看着安子陵离开的背影,安弗叹一声,心道,可她不愿意。 * 苏以心和廖大人等人一路快马加鞭,终在日落之前到了京城之外。 城门处,苏以心没想到,杨宥熙竟等候在此,还有哥哥也在。 他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108 圣旨 懒懒余晖,拖起长长的影子。 杨宥熙和苏晨亦齐齐下马,动作潇洒漂亮,立在马侧,等候着。 苏以心下了马,走过去,杨宥熙迎过来,伸出手,欣喜道,“以心……” 苏以心似是没听到一般,对他视而不见,从他身旁,从他指尖,擦身而过。 那一刻,杨宥熙的笑脸凝滞,手,僵在半空中。 再暖的阳光,也温暖不了他心头的冰冷。 以心对他,竟是连恨,怨,怪都没有,冰冷也没有,陌生也没有,只是视而不见,全然不在乎他的存在。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竟会变化这么多吗? 就算皇兄告诉他,这些天来,一直陪在以心身边的都是那个什么十全公子安子陵,他也不在意,他相信,他的以心不是一个见异思迁之人。 可如今,为何重逢了,却是这般? 杨宥熙僵硬的站在那儿,脸上,是草木枯败的死灰寂然,怆然忧伤。 衣袂随风翩飞,一头小卷长发肆意翻飞,却再无往日的张扬桀骜,只剩沉寂落寞。 “下官参见王爷。”廖大人落马,给杨宥熙请安。 杨宥熙完全听不到,还在痛心,还在哀伤。 廖大人无奈,只得一直弓着腰,保持着请安的姿态。 “哥哥。”苏以心扑到苏晨亦怀中,快乐的喊道。 苏晨亦淡淡一笑,温文尔雅,温柔和煦,如冬日一米阳光,暖人肺腑。 “我们回家吧。”苏晨亦柔声道,若那烟雨迷蒙的江南水,温润细致。 “嗯。”苏以心快乐应道。 一个简单的“嗯”字,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杨宥熙的心,他回过神来,陡然转身,不甘心地看着苏以心,声音里竟有了哀求之意,“以心,你的家在王府。” 苏晨亦微抬眸,看着杨宥熙,容颜,那么悲怆,看着,叫人于心不忍。 但是,他的妹妹,怎可受他人欺负,所以,他也仅仅只是不忍而已。 苏以心仍是没听到,只说,“哥哥,我们走吧。” 苏以心的漠视,她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叫杨宥熙心痛难当,他的眼睛在颤抖,眼里,是快要破碎的绝望,是再也不能承受的痛。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苏以心和苏晨亦刚要走,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六王妃接旨。” 109 为婢(2更) 马蹄声渐进,带头的正是皇上杨宥天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身后是几个侍卫。 高公公下马,尖着嗓音喊道,“六王妃接旨。” 苏以心蹙眉看了苏晨亦一眼,苏晨亦也有几分不明,在场众人齐齐跪下,只听高公公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苏氏妒,谋害皇嗣,去其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六王妃苏氏,以被掳之名,为苏以沫寻药谋害皇嗣,罪不可恕,念其年幼,免其死罪,从即日起没入后宫为婢,至死不得离开。钦此。六王妃,接旨吧……” 苏以心听完,气得几乎是跳起来,一手排掉圣旨,怒道,“你放什么屁呢,啊!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劫走的,你心知肚明,你凭什么说我谋害皇嗣!” 高公公早知苏以心“恶名”,此刻见苏以心目无圣旨,已被吓到,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然后转眼对着杨宥熙,软道,“王爷,您瞧瞧,您瞧瞧,她竟敢对皇上大不敬……” 杨宥熙眼神一黯,皇兄这么快,…… 他只是看着苏以心,什么也不说,也不能说,也说不了…… “我去你的大不敬!”苏以心对着高公公啐骂道,“他几次三番要我的命,我还尊敬他个屁!” 廖大人在一旁垂手而立,叹道,今日果真是见着六王妃的刁蛮劲了,都成婢女了,还敢这么嚣张,还好还好,他没有得罪她。 “妹妹,谨言慎行。”苏晨亦静默说道。 苏以心这才闭了嘴,像是吃人一般的眼神剜着高公公。 “王爷,您瞧瞧,怎么办?”高公公问道。 杨宥熙看着每一寸肌肤都写着恼意的苏以心,心一横,冷道,“圣旨怎么说,就怎么办。” 苏以心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宥熙,一时气急,咳了起来,杨宥熙别过脸,不敢再看她,但听到她咳嗽,又心有不已。 夕阳,红如血。 心残,滴血。 苏以心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抓起来。”有人支持了,高公公也不再畏惧什么,说话时,底气也足了。 “慢着。”苏晨亦轻轻拍着苏以心的背,给她顺着气,一边缓缓启口,如微风吹流云,淡静平缓。 110 进宫 “驸马还有何事?”高公公问道。 苏晨亦淡淡笑道,“我要同小妹吩咐几句,高公公有意见?” 虽是淡淡嗓音,淡淡笑容,却让高公公无端端地有些害怕,吞吞口水,笑得有些讨好,“奴才不敢,驸马但说无妨。” “妹妹,你过来。”苏晨亦拉着苏以心走到一边去,严肃了神色,说道,“妹妹,父亲正在病中,所以皇上才敢如此作为,不管怎样,他下了旨,我们不得抗旨,否则就是欺君罔上,所以你还是得进宫,至于以沫谋害皇嗣之事,估计也是莫须有之事。你们且在宫中呆着,我和父亲会想办法。” 听到父亲生病,苏以心张口就想问问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低着头,说,“我明白,只是气不过而已。” 苏晨亦轻轻笑着,眼带宠溺,“妹妹,进宫之后,万不可再如此鲁莽,切记谨言慎行。” 苏以心笑,“哥哥,不要小看妹妹,后宫生存之道,我又岂会不懂。” “这些日子,我会让公主经常进宫,有她在,至少能护你一时半会儿。” 苏以心嘟嘟嘴,不乐道,“哥哥就觉得我是个闯祸的人。” 苏晨亦柔柔而笑,刮着她的鼻尖,戏谑道,“难道不是吗?” 苏以心佯怒,作势要捶他,被苏晨亦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宫里有苏家的人,你放心便是。” * 杨宥天刚探望差点小产的淑妃,正在回寝宫的路上,恰遇带着苏以心回宫的高公公。 见到杨宥天一脸平静,苏以心更加相信哥哥的话,淑妃落胎绝对是莫须有之事。 “参见皇上。”想归想,怒归怒,该请安的还是得请安。 杨宥天看到苏以心,冷然道,“苏以心,你好大的胆子。” 苏以心冷笑,“在你们眼中,我本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若是不胆子大些,岂不辜负皇上的殷殷期望?” 杨宥天微眯眼,高公公斥道,“放肆,敢对皇上无礼,掌……”看到苏以心抬脸瞪他,掌嘴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杨宥天拂袖侧身,“苏以心,你跟廖大人说,忘恩负义者,必遭天谴?” 苏以心蹲的腿有些麻了,见杨宥天背对自己,干脆起了身,回道,“皇上不觉得是这样吗?” 111 受累 杨宥天侧脸看她,将暮未暮的天色下,他的脸在苏以心看来,有些阴森。 “朕倒是觉得,做人千万不能痴心妄想,还以为那鲤鱼真跳过龙门?那可真是笑话,就像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杨宥天似有深意的说。 苏以心心中一凛,冷笑,果真是帝王通病,还真以为所有人都想坐那九五之位,哼! “皇上所言甚是。”苏以心心知不能说得太多,免遭猜忌,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再言语。 见她不说话,杨宥天也未做他想,凝视着西方落日,淡淡吩咐道,“从今日起,你就在御前侍奉。既然做了婢女就该有婢女的样子,高深,回头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宫中的规矩。” “奴才遵旨。” “都退下去吧,朕独自呆会儿。”杨宥天微锁的眉宇间似有些疲倦。 苏以心刚走两步,犹豫了会儿,又折回去,问道,“皇上,淑妃娘娘现如今怎样了?” 杨宥天微愣,冷着脸说道,“你倒还有脸问?” 苏以心冷嗤一声,翻了个白眼,微有些轻蔑之色,见四周也无人,冷道,“皇上,明人不说暗话,你比谁都清楚,我,苏以心,还有我姐姐,到底有没有做过谋害皇嗣之事。” 杨宥天吸了口气,缓缓转身,微躬着背看着苏以心的眼睛,良久,才道,“苏以心,朕以前没见过你,只道你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见过你之后发现你也有些小聪明,不过现在,朕想告诉你,有时候,你聪明得过头了,也胆大地过头了。” “我若是聪明,早想到解决之法离开这里了,否则又怎会站在这里,侍奉皇上?”苏以心笑道。 杨宥天重“哼”了一声,“苏以心,你明白朕是什么意思。好吧,看在你无端受累的份上,朕送你一句话,在这宫廷之中,尤其你还只是一个婢女,就要学会装聋作哑,只有越笨,才会活得越久。” 无端受累?哼! 苏以心假意谢道,“多谢皇上提醒,既是无端受累,那么现在,我想去看看我姐姐,可以吗?” 112 冷宫 杨宥天深看她一眼,然后略拔高了嗓音,“高深。” 高深立刻从附近走过来,听得杨宥天吩咐,“带她去冷宫,亥时之前带回朕的寝宫。” “奴才明白,六……”高深为难地看了苏以心一眼,细声道,“苏姑娘,这边请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杨宥天凌然一笑,苏者?输也……苏海,你注定要输的! * 冷宫在皇宫边缘处,较为荒凉。 此刻,天色全黑,地处偏僻的冷宫更显萧索荒凉。 在园子门口,有两个侍卫守门,见到高深,皆行礼问道,“高公公到这儿来,可有贵干?” 高深挺着腰,仰着头,慢悠悠道,“苏姑娘是奉皇上旨意来看苏氏,咱家送她过来,苏姑娘,请吧,咱家就在外边候着呢。“ 苏以心淡漠瞥他一眼,果真是个狗腿小人,在杨宥天面前,哈着腰,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吵着贵人,到了这群守卫跟前,却做出一副大官人的模样,真是…… 那两守卫见是高深亲自带着过来,自然不敢怠慢阻拦,忙陪着笑脸说道,“姑娘请。” 苏以心进了园子,发现满地皆是厚厚一层落叶,似是多年未有清扫过。 在这萧凉之地,秋意浓了,连风,都是如此萧瑟。 顺着一条小路,穿过一坐空旷,满是灰尘的大殿,看到院落中,树下,一张有些陈旧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粗布衣裳,正闭眼休息。 风起,有枯败落叶正好落在那人额头之上,那人似睡熟了,竟也没有拿掉叶子。 苏以心看着,心中一酸,眼眶瞬时红了,轻轻走过去。 那人似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侧过脸,看到苏以心,一愣,脱口而出,“妹妹,你怎么来了?” “姐姐,苦了你了。”苏以心忙走到她跟前,压下心中酸涩,哽咽道。 苏以沫淡淡一笑,虽是粗布衣衫,却在这份柔和之中更显沉静淡雅,似繁华转身后的洗尽铅华,空旷而宁静。 “不苦,在这儿,倒也落得清静,妹妹,听说你被人劫持了,可有受伤?如今,怎么回来了?” 113 牵制 苏以心含泪摇头,“我没事,姐姐不必担心。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习惯吗?” “我不是一个人住这儿,”苏以沫淡淡一笑,安静恬淡,“青瑶也在,从我搬入冷宫那天起,她就一直陪着我。” 苏以心一愣,脱口问道,“姐姐,你来这里多久了?” 苏以沫想了想,柔柔笑道,“不记得了,有些日子了。” “可是,不是今天才下旨的吗?”苏以心疑惑问道,今天见哥哥时,似乎哥哥对此事也毫不知情。 苏以沫敛了笑意,坐直了身子,拉着苏以心的手,凝声道,“妹妹,皇上要对付苏家,很早以前就开始筹谋了,此次,父亲生病不能上朝,皇上正好借这个机会一点一点削去苏家势力。我在冷宫呆了好些日子,家里都还没有消息,只怕是,苏家的人早已被清除了。” 苏以心震惊地看着姐姐,许久,才似自言自语道,“皇上果真要这么狠心吗?” “妹妹,不要再管苏家了,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吧……”苏以沫殷切地看着她。 苏以心摇头,“我怎么能不管呢,而且现在,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为什么?” “三小姐?”青瑶收拾完,出来,见到苏以心在,惊讶地喊出声来。 “青瑶姐姐。”苏以心站起来,腿有些麻,表情微有些痛苦,苏以沫忙起来让她坐下。 苏以心拗不过她,坐下去,青瑶替她揉着腿,“青瑶姐姐,你捏的真舒服。” 青瑶笑笑,问,“三小姐刚回来就想到来看小姐,可是有心了。” 苏以心苦笑,说,“我也进宫了,现在,只是一个婢女。” “什么?”苏以沫和青瑶异口同声,皆是惊讶不已。 苏以心叹了口气,“还不是皇上搞不出来的事,我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先是让我进宫,又找机会假装我被人劫走,现在我回来了,他又让我进宫为婢……就算父亲再怎么疼我,我也比不过苏家势力重要,他怎么会想到拿我威胁父亲。” 苏以沫凝眸想了想,说,“也许留你在宫中,不是威胁父亲,而是牵制六王爷,毕竟兵权在他手中,皇上万不可失去他。之前你是王妃,于情于理,都不能留你在宫中太久,他派人劫了你,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守你,而如今,借着淑妃小产之事,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 那个,崔更的童鞋们,明天满足大家 今日更新1万字 那个,童鞋们,《三抢下堂妃》终于上架了,首先要感谢亲们这些天以来的热烈支持,没有你们的票票和推荐,《下堂妃》不会有这么好的成绩。当然,也要感谢都市言情小说的双修阁主和魔石叶编辑,对于某风的指导和推荐。 关于入v以后的更新问题,首日更新一万字,接下来几天也尽量更新万字,保证不断更,如果有特殊情况,某风会提前和大家说明的。关于入v以后的价格问题,某风定的是4个阅读币1000字,其实也不贵,其实大家少吃一点零食就可以看完这本书了,下面是充值的方法。 首先是网上银行,比较便宜,其实办银行卡的时候开通一下就好了,经常看书的读者们使用最好,步骤是: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网上银行——填写充值数额(起充20元,1:100)——下一步——确认——选择开通网上银行的银行——进行网上银行支付操作 其次是支付宝和财付通,只要在拍拍和淘宝上买过东东的朋友相信都会使用,需要说明的是,都市言情小说的支付宝业务是即时到帐业务,需要大家先付钱才能获得阅读币的。如果实在觉得网上交易不安全呢,也可以到银行汇款,汇款之后登记就好了,一般几个小时之内就有阅读币的。 以上四种方式虽然麻烦,但是比较实惠,都是1元购买100个阅读币的,建议经常在都市言情小说上看书的亲们这样充值。***也是为大家着想,这样算来,看完这本书不过****元,比亲们买一本书便宜多了。 手机充值卡(注意:不是手机话费充值哟),只要买中国移动神州行充值卡(序列号17位)或者联通全国通用充值卡(序列号15位)就行了,之后选择手机充值卡(1)或者手机充值卡(2)充值就行了,一般在移动或者联通的营业厅就可以买到卡的。这种方式是1元买85个阅读币,也不算太贵。 骏网一卡通(卡号、密码都是16位)和游戏点卡,一般网吧都能买到的,也算比较方便的,骏网一卡通和游戏卡都是1元80个阅读币,还算比较合适吧。 另外提醒一下大家,无论那种卡最好把卡里的钱全都充到都市言情小说上,因为如果不一次充完剩下的钱也不能继续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尤其是手机充值卡),而且如果选择错了相应的面额(比如买了50元的手机充值卡,充值30元,在输入序列号和密码旁边选择了手机充值卡面值30元)一张卡也就作废了,剩下的钱也就不能用了,所以大家最好是充值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充值卡,这样比较安全也不会给亲们带来什么麻烦。 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出门,固定电话和手机也可以充值的,固定电话充值要这样做: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我要充值——电话充值——在网页下方找到中国地图——点击所在省份——得到应当拨打的声讯电话——拨打电话——获得v币号码和密码——用纸和笔记录v币号码和密码——选择v币数额(起充5元,1:50)——下一步——确认————输入网页上方v币号码、v币密码——确定 最方便的充值方式要属以下这种,手机短信充值,发一个短信就行: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手机短信充值——填写手机号码——下一步——确认——确认支付——收到短信——回复短信——收到扣费短信——购买完成(必须为30元,1:40) 如果大家对充值还有疑问,可以直接点击支付中心找在线客服(8:00~21:30),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可以去交流中心看一下类似问题的解决方法,都市言情小说的客服会耐心为大家解答问题的。 有的读者可能要说了,我去其他网站看免费的还不用这么麻烦的充值呢,其实***也理解,尤其是一些学生用户,也确实拿不出这些费用,但是在这里我要好心地提醒大家一下,大家觉得那些人真的那么好心让大家看免费的么?其实有很多读者私下和***说,当时因为不小心去了这些网站,电脑中了木马,有的甚至不得不重新安装系统,更惨痛的是,这些可恶的病毒、木马可能会把亲们的各种帐号,像是qq号码(尤其是买了红钻、黄钻的亲们千万要小心!)、游戏账号,甚至是亲们的银行卡卡号和密码都盗走。相比之下,都市言情小说只是收大家几元钱而已,在这里愉快地阅读***的作品,没有病毒,没有木马,更没有讨厌的广告弹窗,而且速度快,更新也及时,也没有***刚刚所说的这些烦恼,何乐而不为呢?其实想想,学生朋友们少买几个红钻,少吃一点冷饮就可以了,何必为了省这几元钱而弄得自己的电脑大修呢?想想***这样不分昼夜,辛苦地为亲们更新,不过是拿一点点补贴家用的钱而已,而大家却增加了一份好心情,所以还请大家支持一下***吧,再次谢谢我亲爱的亲们。 【免费】某后妈主持的访谈节目 由于昨天有突发状况,某风没有实现万字更新的承诺,今天特意奉上一章免费恶搞番外,愿博君一笑。 另外,此恶搞番外中,某风擅自借用了几位亲的注册名,如果亲没有异议,将不改名;若不愿意被恶搞,请留言回复,某风将改掉名字。 【正文】: 夜晚,广场上坐满了各式年轻漂亮的jjmm,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镁光灯闪,一个容貌甚是丑陋的女人手拿麦克风走到台中央,故作妖娆(实际恶心)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着麦克风,用其史无前例的像是公鸭叫唤一般的声音说道,“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今晚的节目主持人,冰清玉洁,妩媚风流,风华绝代,貌赛西施的,后妈黎。” 台下,终粉丝们齐刷刷地“切”了声。 后妈黎(公鸭嗓):下面,请容许我介绍今晚到场的嘉宾,他们是,军事天才,战功堪比霍去病,长期屹立于东方而从不吃败仗,深情不悔,痴心不改的阳光俊男,传奇将军,六王爷杨宥熙,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以粉蝶爱姬为首的六王粉丝团开始大声欢呼,“宥熙宥熙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吃了还要你。oh,yeah!” 台上,杨宥熙一身华服闪亮登场。 后妈黎(流口水):哇塞,六王爷果然比我写的还要英俊潇洒啊!(抛了个媚眼,声音嗲嗲的),宥熙,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杨宥熙(潇洒的甩了一头秀发):各位粉丝,大家我,我是杨宥熙,有了你们的支持,我才有耐心一直爱下去,我的爱情宣言是,宥以心熙,白首偕老,哦,错了,是携手白头。 后妈黎(切,连爱情宣言都记错了,还想做我女婿?):我听说宥熙的粉丝们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下面我们有请六王粉丝团团长粉蝶爱姬带礼物上台。 粉蝶爱姬(激动地跑上台,和偶像零距离接触,差点激动晕厥):宥熙,宥熙,我们老爱你了,我们一定挺你到底,那个(作含羞状),我可以亲你一下不? 杨宥熙(笑眯眯地):先把礼物给我,我再考虑亲不亲你。 粉蝶爱姬(忙不迭的点头,把手中的小小的纸盒递给他,一脸的期待):宥熙,你一定会很喜欢的,这是我们所有六王粉丝精心准备的。 杨宥熙(这么小的盒子,能装啥大礼?,打开盒子,惊了,差点晕过去):这,这是啥玩意儿? 粉蝶爱姬(看了眼盒子里的一滩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那个,最近不是天寒地冻老下雪么?我们就想吧,反正你们的誓言是携手白头,我们就干脆堆了两个小雪人,这不全身都白了吗,比白头更有历史性的意义。只不过……我咋都没想到它们居然坏了,下次,等到明年下雪我们一定堆两个更大的雪人,让你们亲自去看。 杨宥熙(无语点头)。 后妈黎(咳了两声,真抠门!):那个,粉蝶爱姬是吧,你现在这儿站着吧,别乱动,更别乱说话。咳咳,下面,我们请出第二嘉宾,就是我们(扯着公鸭嗓大喊)风姿卓绝,舒雅温文,傲睨天下,温柔体贴,痴心绝对,宛如谪仙,视天下如无物的十全公子安子陵,音乐响起!! 台下,以fjfzcy为首的公子粉丝团开始狂呼,“十全公子了不起,打败六王杨宥熙,抱得美人苏以心,我们永远支持你!oh,yes!” 台上,安子陵手摇公子扇,穿着一袭白衣,挂着妖孽笑容闪电登场。 后妈黎(口水直流):哇塞,安子陵果然比我写的还要英俊潇洒啊!(口水像暴雨洒在地上),子陵,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安子陵温文儒雅的笑着,(后妈,您能换句台词不?本公子不屑跟杨宥熙公用一句台词):大家好,我是安子陵,谢谢后妈黎举行这次访谈节目,谢谢各位粉丝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我的爱情宣言是: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后妈黎(比较满意,不过咋地这么被动喃,不咋像个男人的作风哦):我听说子陵的粉丝们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下面我们有请公子粉丝团团长fjfzcy带礼物上台。 fjfzcy(激动地跑上台,和偶像零距离接触,差点激动晕厥):公子,公子,你是我们的超级偶像,我们一定挺你到底,那个(作含羞状),你能亲我一下不? 安子陵(微微一笑,点头,合起扇子,点了一下自己的唇,再点一下fjfzcy的额头):满意不? fjfzcy还来不及享受,来不及回答,直接晕倒在地。 安子陵(我的礼物呢?) 后妈黎(汗如雨下,这孩子,至于么):鉴于fjfzcy筒子晕倒了,下面我们有请第三位嘉宾,他就是,(降低了声音),冷酷阴狠的,咳,皇帝,杨宥天。宥天的粉丝们,你们在哪里,让我看看你…… 台下,静悄悄,仔细听,还有磨牙的声音。 后妈黎(讪讪的笑着,看着孤傲霸气的皇上耸拉着脑袋,灰溜溜的上场):呵呵,宥天呐,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杨宥天(抬头,然后看见台下观众们全部低下了头,很委屈的,小声地):大家好,我是杨宥天,我的爱情宣言是,是……暂时还没有(台下嘘声一片),其实,这不是我想的,是(偷偷瞥一眼后妈,后妈黎脸露凶恶状,杨宥天低下头,更小声的说)这是我的手段而已。 立刻,臭鸡蛋飞了上来,杨宥天身形一动,躲开了臭鸡蛋,那些臭鸡蛋们,砸在了后妈黎的脸上。 后妈黎(恶狠狠地盯着台下):反了你们,啊!宥天,乖儿子,站到后妈身边来,看谁还敢休理你! 杨宥天(脸露灿烂笑容):谢谢后妈。 杨宥熙和安子陵齐齐侧头,表示不屑一顾。 fjfzcy(醒来,揉揉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现在啥情况? 安子陵(温文而笑):杨宥天刚出来。 fjfzcy(吃惊状):虾米?这个人渣怎么也来了? 后妈黎(不爽):喂喂喂,怎么说话来着,再乱说话我撵你下台。 fjfzcy(委屈不已) 后妈黎(清了清嗓子,又扯着公鸭嗓):那个,苏以心还被淑妃留在霄和宫,赶不过来,所以这次访谈节目,没她的份了。 oh,yeah!(众粉丝齐齐欢呼) 三大男嘉宾难过不已。 后妈黎(不乐意被人忽视):喂喂喂,干嘛呢,后妈我还在这儿呢,要是不给我好好表现,我废了你们。 杨宥天:是是是,后妈您尽管放心。 杨宥熙和安子陵无甚表示(对此,后妈黎很是不满意) 后妈黎:来来来,趁着苏以心不在,大家都来说说看对她的看法,看看有啥要改进的。那个,嗯,宥天乖儿子,你先来。 杨宥天(一脸欣喜):她太好了,就是不肯爱我……呜呜 后妈黎(无奈):下一个,杨宥熙,你是原配老公,你先说。 杨宥熙(很哀怨):本来,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可是,都怪你(怒指杨宥天),活生生的让我们分开了,到现在,她都还误会我不爱她,后妈,你也是罪魁祸首。 后妈黎(脸色微变):好了好了,知道了,下一个,安子陵。 安子陵(轻叹一声):她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我,后妈,你说你啥眼光,啥心肠,本公子容貌举世无双,能吃能玩能唱能赚钱,你咋就不让她爱我呢?我觉得吧,不是她不爱我,是你执意不让她爱我,后妈,本公子表示抗议。你是知道的,本公子可是权势可滔天,若是你再执迷不悟,哼哼(阴笑中……) 后妈黎(面沉如水——杨宥天的招牌动作):下一个,呃……就你们俩吧,叫啥来着,粉蝶爱姬,fjfzcy?你们谁先说? 粉蝶爱姬:六王的心,就是我们的心。 fjfzcy:公子的话,就是我们的话。 后妈黎(愣,挺有默契的嘛):好吧,再来说说看,对于剧情发展,各位有何看法。嗯……宥天,还是你先说吧(这可怜的孩子,连个粉丝都没有,哎……) 杨宥天:希望她能爱上我。 后妈黎(这个……) 杨宥熙:希望她回到我身边来。 后妈黎(难度……) 安子陵:希望我们可以见面。 后妈黎(似乎……) 粉蝶爱姬/fjfzcy:强烈要求给我们加戏! 后妈黎(无语中,这俩默契孩子):好像…… 杨宥熙:后妈,你再这么扭扭捏捏的,我毙了你! 安子陵:后妈,你再不让我们见面,我废了你! 杨宥天:后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反正以心现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逃不掉的,阴笑ing) 后妈黎:你说那苏以心有啥好的,样子也就一般般啦,脾气又暴,又不通情达理,还老爱闯祸,(再抛媚眼),不如,你们考虑考虑后妈我,如何? 众人齐齐道:切,你那么丑! 后妈黎(发飙):你们敢对后妈我无礼?!小心我现在就让淑妃整死苏以心! 杨宥熙/安子陵:你敢!(一齐动手,打后妈) 杨宥天(以身护住后妈黎,挡住二人进攻):别打后妈,别打后妈!以心在她手上呢! 二人住手。 后妈黎(一把鼻涕一把泪,):宥天,还是你对我最好。 杨宥天(嘿嘿的笑):后妈,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只要你把以心给我。 后妈黎(拍着杨宥天的肩,郑重的):好,我会考虑的。 杨宥天(激动):多谢后妈。 杨宥熙/安子陵:那我呢? 后妈黎(扫一眼两个粉丝):激动个啥,再惹我不高兴,我现在就灭了你。 杨宥熙(暴躁的挑衅):你试试看? 安子陵(侧头不看后妈黎) 后妈黎(指着俩粉丝):那啥,后妈黎我今儿高兴,粉蝶爱姬,你就跟了杨宥熙,fjfzcy,你就从了安子陵。 粉蝶爱姬/fjfzcy(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多谢后妈。 杨宥熙/安子陵:我不乐意。 后妈黎(不耐烦地挥挥手):都散了吧,都散了吧,今儿的访谈太不顺利了,下次再说。 尾声:后台,紫烟,颜若云,杨宥卓,常夜,怨念不已,后妈,啥时候轮到我啊? 后记: 粉蝶爱姬,fjfzcy是对《三抢》贡献较大的两位亲,流言也较为积极。下次访谈,请上其他几位主角,还有各位粉丝的戏码,不过,亲们,乃们要流言啊,后妈我才看得到你们啊…… 还有,筒子们,那个,【咱要不要建个群涅?】 回答回答!后妈黎哀嚎…… 孕事风波 所有人,在听到梁太医微微有些哆嗦的话时,都睁大了眼睛,数双眼睛,齐齐看向苏以心的肚子,似乎想要用眼神剖开她的小腹,看个究竟。 只是,她们更好奇的是,那孩子的爹,是谁? 苏以心更觉莫名其妙,她两个多月前才小产,那之后,再也没有过,怎么可能怀孕?这太医,……有问题的吧? “太医,你确定?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淑妃懒洋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精神。 梁太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下官绝不敢期满各位娘娘。” “太医,你可瞧仔细了?”颜若云问道,她很清楚,杨宥熙很长时间,几乎见都没见过苏以心,更别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话,可真不好意思启口。 “下官很确定,苏姑娘应该有一个月身孕了。” “一个月?”淑妃眼睛一亮,端坐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苏以心,本宫记得一个月前,好像就是乞巧节那天,你被人掳走了吧,这孩子……?” 苏以心暗自翻着白眼,却在这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淑妃突然好心地非要让梁太医给自己瞧病,她是故意的吧?哼,真是个笨女人,真不明白杨宥天是个什么眼光,竟然宠爱这种没头没脑的女人。 “太医,”苏以心悠闲自在地弄了弄裙摆,很是镇定地说,“你当真确定奴婢怀孕了吗?要知道,奴婢是在御前侍奉的,若是污蔑奴婢,就是打皇上的脸,那可是大不敬哦,你有这胆子吗?” 似乎,梁太医微微颤抖了下,强作镇定地说,“下官不敢。” “不敢?那最好不过了。”苏以心微微笑着,“昨儿奴婢病了,皇上,还有四公主都在,陈太医来瞧过,后来神医三王爷也来了,可是陈太医和三王爷怎么就都没瞧出奴婢怀有身孕,偏偏太医您,就看出来了呢?莫非,您的医术还在陈太医和三王爷之上?” “这……”梁太医抬脸看着苏以心,脸色微微泛白,有些惊慌,然后看一眼淑妃,淑妃却是冷冷地盯着他。 梁太医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懦懦地说,“下官,下官医术不及陈太医和三王爷,……下官再给苏姑娘瞧瞧吧。” “既然如此,那太医就再看看吧,这次可瞧仔细了,若是再瞧错,小心惹皇上动怒哟。”苏以心笑着,好心提醒道。 “是是是,下官明白。”梁太医忙说道,又替苏以心重新把脉。 苏以心悠然自得地坐着,却能感觉到,背后有阴毒的目光瞪着她,阴森森的。 “回淑妃娘娘,苏姑娘只是旧疾还未痊愈,所以脉象有些古怪,导致下官判断错误,苏姑娘并未怀孕。”梁太医战战兢兢地回话,一个淑妃他惹不起,本想着苏以心只是婢女了,谁知道她牙尖嘴利,三两句话就能吓着自己,哎,更是惹不起啊。 于是乎,众人明白,这场怀孕风波却是有人故意搞出来的。 颜若云松了口气。 淑妃目光凌然,口气微冷,“梁太医,下次若再犯这种错误,这太医院你也别呆了。” “是是是,下官明白。”梁太医忙道。他很委屈啊,明明是她要自己这样说的,结果还要自己认错。 “还不走?还嫌不够丢脸吗?”淑妃冷冷说道。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梁太医起身,准备走。 “等等,”苏以心突然开口,“淑妃娘娘,您叫梁太医替奴婢看病,是您的好意,奴婢怎敢不领情,反正梁太医也瞧了,不如就给奴婢开些治病补身的药吧,如何?” 淑妃心中不甘,却又不能拒绝,只得咬牙道,“准了,梁太医,难得苏以心不计较,你还不开些好的方子,养好身体,免得没有精气伺候皇上。” “下官知道,下官这就去办。”梁太医说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霄和宫,来到宫外,才擦着额头越来越多的汗,暗道:苏以心虽不是主子,却比宫中任何一位主子都难伺候啊,哎…… “没别的事,奴婢也告退了,不打扰淑妃娘娘和六王妃叙旧了。”这下子,没有人再拦着她了吧。 “下去吧。”淑妃懒懒地挥了挥手。 “淑妃姐姐,妹妹也先告退了。”贤妃说道。 “嗯。”淑妃点头。 * 出了霄和宫,贤妃摒退了跟着的几个奴才,追上苏以心,“苏姑娘,等等我。” 苏以心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贤妃,然后才行礼,“贤妃娘娘有何吩咐?” 贤妃笑了笑,很是俏皮可爱,“没什么吩咐,就是听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唬住十公主,又唬住梁太医,我觉得很解气。” 苏以心微愣之后,笑着说道,“娘娘严重了。” 贤妃拉着她的手,亲昵道,“我说真的,苏姑娘,那十公主仗着皇上疼爱,永远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刚刚看她被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我心里痛快极了。” 苏以心笑,倒没想到贤妃竟是这样一个可爱直爽的女子,看起来,似乎跟自己一般年纪。 “昨天你被十公主恶整,我看着不忍,但是又不敢惹她,所以没替你求情,你可别放在心上。”贤妃真诚道。 “奴婢不敢。” 贤妃一瞪眼,佯怒道,“怎的还这般见外?反正现在也没外人,你也别奴婢奴婢的了,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的身份还是很尊贵的。” 苏以心无语,她有什么好尊贵的,不过就是个下堂王妃嘛,再大不了也就是丞相之女而已。 “娘娘过奖了,只是礼数不可废,奴婢不敢不遵。” 贤妃叹了口气,“好吧,我也知道,可能昨天的事吓着你了。你现在没什么事吧,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那儿的菊花开得很美,昨天都没机会好好欣赏呢。” 苏以心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也不想再看杨宥天那令人厌恶的嘴脸,而且看贤妃的样子真是直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爽快的答应了。 到了御花园,虽是秋日,却仍是花团锦簇,繁花似锦,美不可言。 清淡的菊花香,浓郁芬芳的桂花香,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这桂花可真香,若是能放在寝宫里,一定香气四溢,说不定,皇上也会很喜欢呢。”贤妃望着细小的桂花,脸上很是憧憬的样子。 * 筒子们,要不要建群啊? 呜呜,回答吾 相见不如不见 苏以心暗自叹息,皇宫里的女人看起来很是风光,实际上也蛮可怜的,久居深宫,日日等待皇上的临幸,她们之于皇上,就是一张张冰冷的牌子,等着被皇上翻而已。 何况,如今皇上宠爱淑妃,淑妃又怀孕了,自是更加看不到其他嫔妃了,可怜她们只能苦守空房了。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摘些桂花,娘娘再拿回去插在瓶子里,桂花十里飘香,没准皇上就循着味去了呢。”苏以心笑着说道。 “真的?”贤妃睁大眼睛,明亮明亮的。 苏以心点点头,“我帮你摘吧。” “谢谢你。” 苏以心捡了些长势不太高的桂花树,选着小花朵最多的枝条摘了捧在怀中,一枝一枝,越来越多。 顺着一条小路,苏以心往前走,看到一棵开得最繁的树,兴冲冲地跑过去,就站在那湖畔,小心翼翼惦着脚,摘了几枝,不经意间,看到脚下的影子,自己背后,另个一个人影伸出手掌似乎想要推自己,惊呼声卡在嗓子眼里还没有喊出来,听到不远处及时传来一个询问声。 “贤妃妹妹,你在做什么?”声音很是温柔平和,低回婉转。 贤妃收回手,眼中闪过恼色,面上有些尴尬,“德妃姐姐也来了啊,苏姑娘在帮我摘桂花呢,我怕她摔着,想扶她一下。” 本以为对付不了淑妃德妃,总该能对付这个婢女吧,所以才特意遣走奴才,想着这里没有什么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苏以心淹死,谁知道德妃却突然钻出来了,真是气人。 难道她真要在后宫之中,永远不得宠幸,默默无闻地呆下去吗?甚至,连一个婢女都比不过?!真是不甘心。 苏以心已趁这短暂的时间,回过身来,看贤妃的目光,已不再是刚才那番同情怜悯。 哎……她还是大意了,后宫之中,除了姐姐,还真会有善良的女子吗? “是吗?妹妹宫里的奴才怎不在此候着,哎,这些下人们,看妹妹善良便欺到你头上了,回头,姐姐禀了皇上,再给你换几个可靠的奴才。”德妃温和的说道,似乎并没有发现贤妃的意图。 “呵呵,”贤妃讪笑道,“劳姐姐费心了,苏姑娘,这些花也够了,本宫先拿走了。” 苏以心将花递给她,抬眸,正对上德妃笑意温和的眼。 她突然想,德妃出现的是否也太巧合了?昨天,似乎是德妃来了没多久,杨宥天就来了吧? 莫非,她就是哥哥口中苏家的人,并且还没有被杨宥天除去的? 想到这儿,苏以心有些开心,至少,她不是孤立无援的,还有一个人在暗处保护着她。 “苏姑娘不是还要跟皇上回话吗,还不走?可别让皇上久等。”德妃温和道。 苏以心感激看她一眼,刚走一步,又停下,转过身,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看苏以心走了,贤妃只觉胸口憋着一口气出不来,气闷道,“姐姐来赏花吧?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妹妹慢走。” * 心情舒畅了,连带着看周围的风景都美了,阳光也不那么刺目,天气也不那么炎热了。 苏以心一路蹦蹦跳跳地,哼着小曲,愉快地不得了。 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两道身影,一个是穿着明黄袍子的皇上杨宥天,而另一个,却是再熟悉不过,闭着眼也能辨认出来的,杨宥熙。 苏以心身子微微一颤,僵在那儿,才不久之前,颜若云跟她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他爱你,从未变过…… 只是,看到他俩站在一块,苏以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道:苏以心,你看清楚了,他是杨宥天的胞弟,他心里,只有他的血缘之亲,他不在乎你,一点也不在乎你。你已经忘了他了,你们再无半分关系了,不要再妄想了。 那边,杨宥熙二人也看见了苏以心,杨宥熙心内激动,面上神情却是一片惶然,本是临时有要事进宫和皇兄商量,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也不知道,一会儿,会怎样?她还是会视而不见吗? 杨宥天看一眼苏以心,又看一眼杨宥熙,面上,端着帝王仪态,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 苏以心宁了心绪,做恭顺模样,微低着头,垂眸看着脚下的路走过去,待站在两人跟前,矮了矮身子,恭敬道,“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六王爷。” 杨宥熙苦笑,他们之间,真是越来越远了。此刻,心麻木地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除了苦笑,也只是莫可奈何。 “平身吧。”杨宥天沉静道,看一眼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的杨宥熙,慢道,“朕不是叫你陪六王妃去霄和宫吗,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回皇上,淑妃娘娘和六王妃姐妹情深,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奴婢不便打扰,便先行离开。”苏以心依旧低着头,不看杨宥天,更不看杨宥熙。 “既如此,……”杨宥天话还没开口,便被苏以心抢白说道,“皇上若是没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朕没什么吩咐……”杨宥天以皇帝名义起誓,这句话,真的只是顺口接下来,没有其他意思。 然后就听苏以心急急道,“奴婢告退,皇上王爷慢走。”她侧身,绕过杨宥天离开,脚步越来越快。 杨宥熙转身,看着苏以心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眼内,一片萧索寂然,心底的悲哀,越来越浓,却无处可宣泄。 “六弟,可是在怪朕?”杨宥天启口问道。 杨宥熙垂眸,“臣弟不敢。” 杨宥天拍拍他的肩,沉声道,“六弟,你是朕的亲弟弟,何必如此见外。你放心,等这事了了之后,朕亲自向她解释……” 杨宥熙苦笑,悲苦无奈,“解释又有何用,终究改变不了事实。” 杨宥天语塞,想起早上的事,又说道,“六弟,民间盛传的歌谣,你不必在意,朕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弟妹动心思,朕一定会将幕后黑手查出来,交给你发落。” 风波又起1 其实杨宥熙神思完全不在此,只想着刚才苏以心决绝而去,根本不愿抬头看她一眼。听得杨宥天提到此事,叹了口气,很是哀戚道,“皇兄看着办就好了。” 别人如何看,他根本不在乎,他也相信苏以心不是如此随便的女子,他在乎的,只是苏以心还不爱不爱他,他们,还能否再续前缘,能否白头到老而已…… 听他如此说,杨宥天也是叹息一声,只是鹰眸内,一片冷然。 “对了,六弟,关于番邦王子来访之事,你如何看?”杨宥天毕竟是帝王,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朝堂大事。 杨宥熙凝眸看着苏以心消失的方向,说道:“说好听了,不过是番邦王子来访,说直白点,不过是做质子,皇兄大可放心。不过番邦既已臣服我朝,我想王子来此,大概是要和亲了。” 杨宥天点头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是他们要娶,还是要嫁,不管怎样,都要有个合适的人选才行,他们来了,又恰逢中秋,歌舞宴总是少不了的。朕下午再让几个大臣进宫,好好商议一番。” * 紫烟已经休息了一天,虽然仍是没有恢复武功,但是行动已经无碍。 她见常夜终于不在,准备悄悄离开。 没什么好收拾的,打开门,愣住了。 站在门外的,不是常夜,而是安子陵。 “安公子?你怎么在这儿?”紫烟诧异不已。 安子陵很平静地看着她,说:“她离开以前,唯一挂念的,就是你,她不希望你回京城。” 紫烟垂眸,有些难过地说,“小姐不会武功,我不在,就没人保护她了。”她忽然抬头,期盼的眼神看着安子陵,说:“安公子,我知道,你对小姐有意,你那么厉害,你一定可以带小姐离开,皇宫那个鬼地方,不是小姐可以呆的。” 安子陵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不被察觉的无奈,“你觉得,她会愿意离开吗?她的家人,全都在那里。” “这……”紫烟沉默一瞬,而后坚定地说,“那我就更应该回去,守在她身边。” “那个地方,岂是你想去便能去得了的。” 紫烟语塞,嗫嗫道,“不试一试,又怎知去不了。” 听到紫烟细若蚊蝇的声音,安子陵忽然眼睛一亮,是啊,不试一试,怎知不行?何况如今,以心她,已经被休了…… “你不要回去,回去了只会增添负累。她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安子陵沉静道。“你怎么肯定小姐不会有事?”紫烟疑惑问道。 安子陵神情笃定,那一刻,格外光彩照人。 苏海把持朝政多年,苏家根基已深,岂是杨宥天一时半会儿可以撼动得了的?何况,以心是苏海的掌上明珠,更是,——杨宥熙心所系之人,但是杨宥熙,也可护得了以心平安无事,如果护不了,真是枉费了他们多年的情意…… 只是,想到以心曾深爱过那个男人,心中多有不快。 “紫烟,若你不喜这里,就去安府住吧,我爹娘已经离开,现在安府,只剩下人在。”安子陵没有回答紫烟的问题,岔开了话题。 紫烟思忖一番,她知道,安子陵绝非泛泛之辈,他爱慕小姐尚且能如此放心,那么小姐应该真的会很安全吧?她是相府调教出来专门保护小姐的,也清楚相府的暗人有多厉害。如此,静下心来一想,倒也真的有几分放心。唯一还担忧的,便是那个混蛋杨宥熙了,不知道小姐是否看开了…… “紫烟在此多谢安公子了,我跟你走。”紫烟说道。 离开时,看到常夜就在房间几步开外,看着她,不言不语,也不挽留,也没说一起离开,更没有说“保重”之类的话,就那么淡漠地看着她,好似诀别,看得紫烟本来对他厌恶的心竟起了波澜,凭空生出尴尬之意。 紫烟蹙眉,把心一横,就当没看到那个人一般,径自离开。 紫烟在常夜的生命中的意义,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湖中,泛起层层涟漪,到最后,不过石子沉寂,湖面平静,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云淡风轻而过,雁过无痕。 只是,湖水静了,那颗石子却永远沉在湖底。对常夜来说,紫烟已经在他心中生了根,那些渐渐而起的情愫,不会随时间而飘散,只会是像植物一般,既已生了根,就会发芽,然后一直生长下去,永不停止…… 就像师父对安然的爱,永远,永远,直到临终,仍旧不能释怀。 * 午睡刚起,杨宥天又开始处理政事,苏以心恭顺地立在一旁,垂首静默,十足的忠心奴才的模样。 但是杨宥天已经很清楚,这些低眉顺目的样子都是她装出来的,在自己面前装得很像一个奴才,只要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又是一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刁蛮模样,不然怎会三言两语唬住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媛,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吓得梁太医不敢再配合淑妃耍把戏。 哎……杨宥天轻叹一声,想着,自己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就期待着这只看似温顺的小猫在自己面前发飙呢? 想起正事,杨宥天开口说道,“苏以心,一会儿你大哥会进宫来,等朕和几位大臣商议完正事之后,你们兄妹俩也说说话,免得驸马和四妹觉着朕亏待你。” 苏以心站在原地,微微屈膝,恭顺道:“谢皇上。”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多高兴和激动。 但是心里,已是在欢呼雀跃了。 杨宥天微微摇头,暗道:太会装了,明明激动得要死。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进来,跪下说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有要事启奏。” “什么事?” “回皇上,皇上把中秋之夜的歌舞宴交给娘娘来办,娘娘说苏姑娘琴艺冠绝天下,想借苏姑娘一用。” 苏以心听完这话,心中开始哀嚎,早上才刚脱离了魔爪,怎么这会又要去赴汤蹈火了?! 杨宥天考虑了下,说:“准了,苏以心,你去吧,处理完正事之后,朕会派人去寻你,驸马会一直等着你。” “奴婢遵旨。”皇上都发话了,她还能拒绝吗? * 那个,筒子们,告诉乃们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日更万字的日子已经远去了,因为明后天偶要考整整两天的试,而且,要放寒假了,偶也要回家了,回家后,上网时间有限制……不过,偶会尽力多更的 风波又起2 夕阳西下,鸟倦归巢。 苏以心提着食盒,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 秀美微微蹙着,似在思考什么。 她有些困惑,上午,她的所有言语无异于打了淑妃几个耳光,她以为下午淑妃再叫她去霄和宫,又会再想出什么法子来整治她。可是,什么也没有,她真的就只是单纯地叫她去奏了几首曲子,说中秋那天,番邦王子也会来,叫她表演最拿手的曲子而已。此番,她已不是王妃,只是宫婢而已,能在御前表演,是“她的福气”,她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淑妃就这么放她走了……只是,淑妃说做了些糕点给皇上,让她顺道带过去,便是她手中的食盒。 吃的? 苏以心突然停下脚步,淑妃这人心思最狡猾,她有那么多奴才,甚至可以亲自送给杨宥天,哪里会无缘无故叫她送去? 莫非这些糕点有问题?等杨宥天吃了,病了,或者中毒了,就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可是,淑妃怎么敢拿皇上的性命来开玩笑?何况这糕点毕竟出自她手啊,最先倒霉的,应该也是她吧…… 对于淑妃的举动,苏以心困惑不已,又想不出个明白来。 “妹妹。”风吹流云,淡静平缓的声音。 苏以心抬头,却见一翩翩公子朝他走来,正是苏晨亦。 苏以心小跑了过去,高兴地叫道,“哥哥,你怎么来了?皇上不是说叫你等我吗?” 苏晨亦和煦地笑着,理着她的发丝,温和道,“等了好一会儿了,还不见你来,我便求了皇上自己来寻你。” 苏以心撅撅嘴巴,不乐意地说,“求他做什么,他哪里会这么好心让你在宫中自如行走,肯定又想使什么坏呢。” 苏晨亦淡笑,说:“这话在哥哥面前说就好了,万不可再别人面前说。”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苏以心撅嘴说道。 “哥哥眼里,你就是小孩。” “对了,哥哥,爹,爹爹他,现在怎么样了?病好了吗?”如今从嘴里喊出“爹爹”这个词,总有些尴尬的感觉。 苏晨亦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说:“父亲没事,只是上了年纪,身子自然不如往日硬朗了,再歇息几日,就大好了。” 听苏晨亦这么说,苏以心放了心,将那个噩梦只藏在自己记忆中。 “哥哥,姐姐的事,你可知道?”苏以心问道。 “你是指她早就被关进冷宫?” 苏以心想了想,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姐姐怀孕了。” 苏晨亦微惊了一下,目光流转不定,轻叹一声,说:“若是往日,是好事一件。” 苏以心垂了眼眸,有些难过的说,“我知道,姐姐也清楚这其中利害,所以到现在都还瞒着所有人,哎,姐姐好可怜。” 苏晨亦没有接话,看着她手中的食盒,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淑妃叫我带给皇上的,哥哥,你说淑妃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啊?” 苏晨亦想了想,打开了食盒,里面,的确只放着几碟糕点,他拿起一块,细细看了一翻,又在鼻前闻了闻,说:“暂不清楚,但若万一出了事,你是有理也说不清。”然后放下糕点,重新放好了盖子。 “那怎么办?”苏以心问道。 “这样吧,你去一趟德妃处,照着这些糕点重新做一次,反正现在皇上正在用膳,你回去晚一会儿,也无妨。” 苏以心睁大了眼睛,捂着嘴,不可思议道,“哥哥,德妃真的是我们的人吗?” “皇上比我们想象中手段还要狠厉,父亲安插在皇宫内的人,大部分都被他撤走或者除去,而德妃,……”苏晨亦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那我去找德妃,会不会被皇上猜到什么?” “应该不会,若是皇上真的起疑,你就照直说,说担心淑妃会陷害你,照之前淑妃的所作所为,皇上会信你,而且在后宫,唯一能与淑妃抗衡的就只有手执凤印的德妃了,你去找德妃也是无可厚非。” 苏以心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妹妹,记住哥哥的话,万事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看以沫,尽量少和德妃单独接触,更不要和淑妃直接起冲突,见到杨媛,能避则避,如今在宫中,能护你的,只有皇上,不管怎样,看在六王爷的份上,他不会太过为难你。”苏晨亦凝重道。 苏以心虽不明白苏晨亦后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目前,杨宥天是不会轻易动她,并且还有黄莺在,她不必太过担心。 “哥哥,你要保重,照顾好爹爹。” 苏晨亦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妹妹果然长大了,懂事了。” * 去了永福宫德妃处,苏以心说明了来意,德妃欣然应允,甚至亲手接过食盒,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陪着她一起做糕点。 只是,在你认为事事顺利的时候,总会出点状况。难怪苏以心纳闷着杨媛早上被她教训一番,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是逮着这个机会又来报复她了。 “哼,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居然假借送膳食为名暗传消息,皇兄,我说的没错吧。”依旧是杨媛那令人讨厌,嚣张傲慢的声音。 出现在眼前的,便是杨媛那令人憎恶的嘴脸,还有杨宥天一张暗沉的脸。 “参见皇上。”永福宫内所有人齐齐行礼道。 “德妃,你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杨宥天阴沉问道。 “回皇上,苏姑娘是担心糕点有问题,便来了永福宫想要重做之后再给皇上品尝,不知十公主为何要因此说臣妾和苏姑娘传递消息。”德妃沉静自若,声音依旧温婉,语气不疾不徐。 苏以心一点也不担心什么,这是事实,况且理由,她和哥哥早已想好。 “胡说,本公主才不相信呢。”杨媛抢先道,一个跨步上前,掀开食盒,手在里面摸索一阵,拿出一张纸条,口气阴戾地斥道,“这是什么?德妃娘娘。” 风波又起3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都集中在那张纸条上。 德妃惊讶,苏以心更是不解,刚刚哥哥打开了食盒,她也看了,除了糕点,什么也没有,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张纸条,看起来,还沾满了油渍,似是放了许久? 不对,不对!杨媛出现,肯定没好事。 抬眼看杨宥天,脸色黑如锅底。 苏以心忙跪下,“皇上明察,这糕点是淑妃娘娘叫奴婢带来的,奴婢也不知里面会有字条,更不知是何人所放。” 德妃也跪下,解释道:“臣妾对此一无所知,求皇上明察。” “一无所知?不知道里面有字条?”杨媛冷笑,“本公主可是亲眼看见四姐夫打开了食盒,把字条放进的,怎么,苏以心,你眼睛瞎了看不见?” “你胡说!”苏以心抬头狠道,“哥哥根本就没有放字条,哥哥只是看这些糕点有没有问题。” “强词夺理,淑妃娘娘做给皇上的糕点会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淑妃还要害皇上?!你说糕点有问题,为何不交给皇兄做主,为何不去找贤妃,不去找昭仪她们,偏偏就来了永福宫,被皇兄逮个正着!” “皇上,十公主胡说八道,诬陷哥哥,诬陷奴婢,诬陷德妃。”苏以心忙道。 杨宥天如面覆薄霜,冷如寒冬,伸手扯下杨媛手中的字条,摊开,却见上面写着:阿兰,今夜子时,老地方见,晨亦。 “德妃,苏以心,你们还有何话可说?!”杨宥天眯着鹰眸,脸色铁青,寒芒射着在场所有人,声冷如玄冰,字条落在苏以心和德妃两人面前。 苏以心捡起字条一看,脸刷的白了,怎么会跟哥哥的字迹一模一样? “不是这样的,皇上,要想知道真相,就在子时等着,我哥哥必不会出现。”苏以心焦急说道,心下已然明白,又是淑妃串通好了杨媛,等着她下套。 杨宥天冷笑,“已经被朕发现了,他还会来吗?老地方,朕倒很想知道,老地方是哪里,德妃!” 德妃低头,人几乎跪倒在地,声音却仍是镇定的,“臣妾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皇上之事,求皇上明察。” “哼,”杨宥天重哼,“明察?朕担心明察之后的结果,更让朕寒心。来人,将德妃关起来,永福宫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天牢。” “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永福宫的奴才们都在求饶,但是杨宥天没有任何动摇的神色,然后统统被侍卫带走。 “皇上,你明明知道这是淑妃和杨媛串通好了陷害德妃和我哥哥,你还是要清理所有人,你这样做,分明是昏君所为!”苏以心怒上心头,也顾不得其他,腾地站起来指着杨宥天的鼻子骂道。 杨宥天脸色一变,阴戾之气更甚,盯着苏以心的眼睛冷酷阴狠,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姑娘,谢谢你替我求情,我相信,皇上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德妃站起来,平静说道,朝着杨宥天娓娓一礼,然后进了殿内,不再理会众人。 “皇兄,苏以心大言不惭,大逆不道,该把她也关进天牢!”杨媛说道,脸上是奸计得逞的阴笑。 “杨媛,你总是针对我,帮着淑妃坏事做尽,迟早会被天打雷劈!”苏以心骂道。 “哼,我是公主,是天子的妹妹,老天爷会不向着我吗?”杨媛邪恶的笑道。 “闭嘴,”杨宥天脸色更沉,“送公主回寝宫。” “皇兄,不要……”杨媛想要撒娇耍嗲,迎上杨宥天刀锋一样的眼神,委屈地闭上了嘴,回寝宫了。 此时,已只剩下杨宥天,苏以心和高深三人了。 高深的头尽量地低,再低,苏以心胆大包天地骂皇上昏君,还不知道皇上要怎样发怒,他可不可以也先离开? 苏以心只是冷冷盯着杨宥天,看着他阴沉的脸,心里越发的虚,渐渐有些害怕之意在心头升起。刚才不过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此刻冷静下来,难免惊惶,不管她心里怎么厌恶杨宥天,他毕竟是皇上,当着他的面骂他昏君,他就算现在砍了自己也不为过。 哎……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磕个头认个错,还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 那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还不及她想出该怎么做时,就听杨宥天冷声吩咐道:“高深,带她回乾清宫。”然后拂袖而去。 高深看着苏以心,苏以心看着高深,面面相觑,不明白杨宥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追究她的大不敬,还是就此为止? 错愕之后,还是高深先开口,“苏姑娘,请吧。” 苏以心撇撇嘴,点头。 路上,苏以心总有些惴惴不安,小声问道,“高公公,你说皇上什么意思啊?我刚才骂了他,他会怎么处置我啊?” 高深看她一眼,眼神莫测,说道:“苏姑娘,圣意难测,老奴也不知道,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以心无奈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天色渐暗,夕阳已要坠入大海,将天边染红。 到了乾清宫,进了殿内,没有点灯,光线很暗,并且静悄悄的,除了杨宥天,再无一人。 杨宥天负手而立,站在书桌前,背对着苏以心,那背影看起来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摆了摆手,“高深,你退下去。” “是。” 殿内,更静了。 于暗光之中,只见着一道人影,苏以心心跳加快,害怕地吞着口水,只觉自己置身于黑暗地狱之中,暗无天日。 她低着头,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只是,很害怕。 杨宥天忽然转过身来,暗夜中,看不清他脸上神情,苏以心只听得他冰冷的声音斥道,“跪下。” 苏以心脚下一软,立刻跪了下去,低下头,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叫你跪你就跪! 杨宥天走到苏以心面前站着,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以心只看得到他的鞋尖,却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瞪着自己,如此压迫的气息,让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许久之后,跪得腿都麻了,杨宥天仍是不说话,只是在她跟前站着。 苏以心越来越不安,双腿也越来越不舒服,然后出声替自己求情,声音极小,“皇上,奴婢知罪。”您老大人有大量,别罚跪了。当然后面这句话,她是万不敢再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想想。 杨宥天从鼻子里哼了声,“你会知罪?朕一点也没看出你有悔过的意思,是跪的累了,才假意认错吧?” “皇上明察,奴婢真的不是有心骂您的,奴婢真的知罪,但是……”苏以心想要替自己辩解。 “但是什么?”杨宥天冷着脸问道。 他要听自己辩解,苏以心多少放松了些,胆子也大了,抬头看着杨宥天,一字一句清晰道:“皇上英明,肯定知道这是淑妃的把戏,……” “英明?哼,刚才不是骂朕是昏君吗?”苏以心还没说完,就被杨宥天打断。 苏以心低头,小声道,“奴婢只是一时冲动,不是真心想骂皇上的。” 对此,杨宥天嗤之以鼻。 见杨宥天没有多说什么,苏以心又继续解释道,“皇上您想想,以淑妃想要争宠的心,怎会不亲自给皇上送膳食,却偏要交给她看不顺眼的奴婢送来?哥哥是皇上的臣子,有人想要模仿哥哥的字迹并非难事,而且,哥哥跟嫂嫂感情深厚,又怎会,怎会……德妃一向是宠辱不惊,虽恩宠不及淑妃,却一直在打理后宫诸事,淑妃怎会不嫉妒,此次她和十公主串通一气,既除去德妃这个眼中钉,又离间哥哥和嫂嫂的感情,离间哥哥和皇上,叫皇上怀疑苏家,好叫颜家取苏家而代之,皇上,这是淑妃一石二鸟之计啊!皇上,如果不是她设计,皇上和十公主又怎会那么巧的出现在永福宫?” 对啊,淑妃怎么就肯定自己会和哥哥遇上,怎么就肯定自己会去永福宫找德妃呢?杨宥天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呢…… 苏以心兀自想着这个问题,下颚处突然传来疼痛之感,下巴被人强迫着抬高,正好对上杨宥天阴冷的眸子。 “苏以心,朕倒是想问问,什么叫‘颜家取苏家而代之’,嗯?这朝堂,难不成还是你苏家的?” 苏以心一惊,完了,她只顾着想要说明淑妃的奸诈,却又祸从口出,犯了天子大忌! “皇上,您误会了,奴婢的意思是淑妃设计,旨在希望皇上从此不再信任苏家,只叫她颜家一家得势。朝堂,天下,自然都是您的,皇上,苏家忠心,日月可鉴!”苏以心忙笑着,做出无辜单纯的样子,只是背上,却已渗出涔涔汗意,双手不自主地拽紧了衣袖,下颚处却越来越疼,似要被活生生掰断。 “苏家忠心?日月可鉴?”杨宥天冷笑,声音愈发残酷,“苏以心,你敢发誓,德妃不是你苏家安插在朕身边的人吗?” 天子之怒 似有寒风袭来,冻得她浑身僵硬。 天子的威严与刻薄,那一刻,她见到了。 天色愈来愈暗,可在晦暗之中,她依然可以清晰看到那双含满怒气,正酝酿着惊涛骇浪的眸子。 苏以心垂眸静默,不敢再直视天子,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他会包容她,但不得超过一个帝王的底线,而她,触犯到了底线。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杨宥天真的是一个帝王,他勤勉,他知人善用,他懂得制衡各大家族的势力,他不奢靡淫逸,有帝王的气度威严,有帝王的杀伐决断,冷酷残忍,甚至,他会演戏,非常会演。 “怎么不说话了?嗯?”杨宥天手上更用力,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一顾。 “奴婢无话可说。”她明白了,在杨宥天面前所有作为似乎都只是一场闹剧,也许他们费尽了心机想要瞒着他许多事,而这所有事,他统统清楚,还任由他们演着闹着,只为了嘲讽。如此的话,还否认什么呢?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 真是可悲又可笑! 甚至,淑妃的设计陷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成全了淑妃的陷害,这样的话,那些所谓的巧合便能解释清楚了。 杨宥天倒也没料到苏以心这么痛快地承认了,阴冷地笑了笑,“知罪了?朕要除去苏家,是不是应该呢?” 苏以心无话可说,沉默着。 杨宥天猛地一甩手,苏以心摔在地上,胳膊肘撞到了地板,生生的疼,还有下颚处火/辣辣的灼烫,似乎那下巴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苏以心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恭顺谦卑地伏首跪在地上,等候杨宥天的发落。 杨宥天站在几步开外,黑暗中,能隐约看到他胸口的起伏,许久后,才听到他喝道,“来人,点灯。” 苏以心跪在那儿,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细微的脚步声,透过隙缝,能看到殿内明亮起来。然后,殿内恢复寂静,静得连呼气声也没有。 等了很久,也没听到杨宥天发话,她纳闷,但是,绝不敢再出言相问,只能一直跪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渐渐冷却。 大殿的门一直开着,冷风偶尔灌入,寒意侵袭着她,腿上的酸痛麻木让她难忍,再加上下午一直未进食,此刻腹中甚是饥饿,真真是遭罪。 她想动,但是上头说不定那人正看着呢,哪里敢动半分?! 哎……这么多人看着呢,真是丢脸极了!不过,总好过丢命吧。至少目前看来,杨宥天虽在气头上,却也没有动杀心。想到这里,苏以心忽然冷笑,何必呢?相府所有动向他都一清二楚,只待一个好时机,便能除去苏家,何必再留着这么一颗没什么利用价值的棋子呢! 夜渐深,饥饿之感越浓,凉意袭人,再加上她现在的身子本就虚弱,实不堪忍受跪这么久。 脑袋昏昏沉沉的,胸口很闷,喉咙奇痒,似有千只蚂蚁在挠,想要狠狠咳嗽才舒服。可此情此景,她哪里敢发出丁点声音啊…… 她垂首伏地,似乎整个身子都压在脑上,这样才觉得腿上的酸麻之感没那么严重,但是,好似全身血液都涌向头部,一时间头脑虚空,堵得厉害,疼得厉害,再无力气去揣测帝王心思,也没有力气再考虑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胸中一口气憋得厉害,喉咙奇痒难耐,终是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才觉得舒坦。 正在看奏折的帝王被突然的似雷一般的咳嗽声给惊扰了,抬头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极力隐忍着不要咳嗽出来的苏以心,眉头越皱越紧,那双鹰眸内,又开始酝酿飓风骤雨。 殿内宫人见状,忙跪下,低头,心里埋怨着苏以心,她惹怒了天子,他们却也跟着受罪。真是个扫把星! 苏以心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传入杨宥天耳中的,还有肚子饿的咕咕叫声。 杨宥天手一挥,不耐烦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桌上,吓得殿内宫人瑟瑟发抖,担心小命就此不保。 “高深,去霄和宫。”岂料,帝王却带着怒意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过也好,皇上没有迁怒众人。 苏以心脑袋晕晕的,却也知道殿内之人全部撤下,听到大门被关的声音,整个宫内,只有冷冷月光照进,洒在她身上。 苏以心舒了口气,现在没人了吧?她可不可以起来休息会儿再跪啊? 她轻轻抬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了,于是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不动不打紧,一动,膝盖处传来的酸麻的剧痛之感让她倒抽几口冷气,“嘶嘶”的叫了两声。 苏以心疼得龇牙咧嘴,用手轻轻揉着膝盖,慢慢地,缓缓地,揉了好一会儿,忍着疼痛坐在了地板上,又继续揉着膝盖,揉揉小腿,再揉着脚…… 地板很凉,夜很暗,还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顿时,委屈,无助,难过都涌上心头,红了眼圈。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苏家子女不可以那么软弱!可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想家,泪落得更厉害了。也不知这样无声的哭泣过了多久,肚子又开始叫了,她抹了眼泪,摸着肚子,轻声说道,“委屈你了,再忍忍吧,要怪就怪那张嘴吧,老是乱说话。”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嘛。”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冰冷若雪,满是讥诮的声音。 苏以心先是愣了一下,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将自己抱得紧紧的,警惕而又害怕地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强壮着胆子问道,“什么人?” 不能怪她胆小,这大半夜的,黑漆漆的屋子,刮着点阴风,突然蹦出一个声音来,而且门没开,看不到人影,很难不让人,往鬼上想去。 帝王瞎掰 “这么快就忘了我啦,我的好妹妹。”声音越来越近,若冰雪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媚。 苏以心怔了一下,心中的惧怕微减,试探性地喊道:“你,是黄莺?” 只觉一阵凉风扑面,然后就看到一个女子蹲在自己面前,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惨白,真像是一个女鬼。 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鬼一般的脸,吓得苏以心直直往后摔去,喘了几口气,才责怪道:“不带这么吓人的。” 黄莺冷笑几声,讽道,“你不是胆子大得很吗,连皇上都敢骂,还会被我吓着?” 苏以心爬起来,坐在地上,撅嘴说道:“那也好歹是个人,我以为你是鬼呢!咦,不对啊,门都没开,你从哪儿进来的?莫非……”苏以心凑近了脸,“这里有暗道?” 黄莺冷嗤一声,没有理会她,说道,“给你带吃的来了,吃吧。” 苏以心立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脱口就说,“你有这么好心?”太诡异了! “我说了,在你体现你最大的价值之前,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饿死。” 苏以心歪了歪嘴,“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处罚你?!”那个人,那么斤斤计较,你完了! 闻言,黄莺停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她,那一汪秋水如凝结成了寒冰,冷漠异常,“只管吃就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突如其来的冷漠,外加一些隐忍的敌意让苏以心愣了一瞬,有些不解,拿起她带来的粥闷闷地吃了起来,还有一些糕点。 因为饿得厉害,平时觉得不过尔尔的食物此刻也成了人间最美味的佳肴,吃完了后,黄莺又递给她一个碗,冷冰冰地说,“这是你的药,喝了吧。” 苏以心心里明白,他们要利用她,也就没必要害她,所以很是放心的喝了药,喝完后,在黄莺准备离开的时候抓住她的衣服,问道,“我是不是说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免得下次我又说错了。”不管怎样,她还能这么细心的,甚至违背杨宥天来给自己送吃的,送药,单凭这一点,也足以让她感动了。 黄莺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冷冷地说,“我没有不高兴,也没必要因为你的话不高兴,苏以心,你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我没兴趣关心你,不过是奉命而已。” “奉命?奉谁的命?”苏以心震惊不已,难道是……杨宥熙? 黄莺才察觉自己失言,没有答话,冷着脸转身就要走,被苏以心死死拽住衣角,“如果你只是不要我死,没必要给我送吃的,送药吧?” “你话真多!”黄莺冷道,抬手劈开了苏以心,身形一动,消失在暗夜之中,无声无息。 苏以心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前方一片黑暗,若不是此刻肚子饱了,她真会觉得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 夜色中,苏以心趁无人值守便悄悄躲去内殿找了床褥和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因为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早早醒来,所以即便熟睡,也在天快要亮的时候,自动醒来,收拾好床褥才又回到大殿,坐在地板上小睡了会儿。 天色渐亮,殿外,传来人声,苏以心打了个激灵,立刻恭恭顺顺地跪在地上,伏首垂地,做出很累很无力的样子。 殿门打开,淡淡阳光照进来,苏以心终于觉得有些暖意了。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收拾一番,她不抬头也能猜得到他们定是对自己指指点点,暗自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杨宥天什么时候才能饶了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膝盖又开始酸痛,却在这些时间听得一些消息。 比如刚被升为巡抚的京兆尹在上任之前,突然暴毙而亡; 比如杨宥天唯一的儿子,大皇子下午要回宫了; 大皇子是先皇后所出,但因为先皇后早产,大皇子天生羸弱,从小就被送入道观抚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宫和自己的父亲奶奶相聚;上次太后千秋,据说是因为大皇子突发急病,才没有回宫,这次,定是要在中秋和父亲团聚了。 再有一个让她很难过的消息,德妃在寝宫畏罪自尽了…… 对于德妃的自尽,苏以心觉得很是内疚,很难过,她是在宫中保护过自己的人,而给她带来这场无妄之灾的,却是自己。 虽然她心里清楚,就算没有自己,杨宥天既已知道德妃是苏家的人,迟早也会找出其他理由处置她,但是,……仍是抑制不住的伤心,仍是觉得,自己是杀害她的凶手…… 唯一值得安慰的事,便是杨宥天没有对哥哥做什么。 哼,他是心虚吧,知道暗传消息乃子虚乌有,他苦无证据,根本撼动不了哥哥。 苏以心微微地移动了一下,立刻皱紧了一张脸,真疼! 正当她咬牙切齿地暗骂着杨宥天时,背后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微微带着魅惑,又有些好奇的声音,“以心丫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以心顿时僵在那儿,怎么又被人瞧见了?心中不免埋怨着那些宫人们,有人进来,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她跪在原处,恭声道,“回三王爷,奴婢做错事,皇上在罚奴婢呢。” 杨宥卓似有些高兴和激动的声音惊道,“呀?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本王,本王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呢?” 苏以心讪笑。 “皇上,她做错什么了,您罚跪这么久啊?” 杨宥天哼了哼,仍旧有些生气,“她把朕最喜欢的一方造于春秋时代的易砚打烂了,朕只是罚她跪了一晚上,已经是轻饶她了。” 跪在那的苏以心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打了他的砚台?他也太能瞎掰了吧! 杨宥卓长长地“哦”了一声,斥了两声,“以心丫头,你也太不懂事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打坏皇上心爱之物?真不是做奴婢的料。” * 那个,筒子们,这两天偶要陪爹妈,更新较少,而且都是之前的存稿,筒子们体谅体谅哈 她杀人了 苏以心虽不明白杨宥天为何要掩饰她的大不敬之罪,但既然他肯给台阶下,她当然乐意,于是乎,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杨宥天冷哼!还真会装!以为他不知道她跑去内殿睡觉之事?! “皇兄,以心丫头虽然有错,不过也罚跪了这么久了,加上她身子正虚着呢,吹风多了,又得着凉,还得麻烦臣弟替她看病呢,不如这就算了吧。”杨宥卓做着好人,劝道。 苏以心明白他在替自己求情,也很配合地咳嗽几声。 杨宥天冷眼看了会儿苏以心,说道:“苏以心,既然三弟替你求情,朕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下去吧。” “奴婢谢皇上不罪之恩,谢三王爷。”苏以心折腾着,忽略掉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差点晕倒,杨宥天见状,忙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苏以心晕晕乎乎的,视线像是被一块布满白点的黑布给挡住了,也没看清是谁,道了声谢谢。 杨宥天发觉自己失态,忙收回了手,冷冷道,“下去吧。” 苏以心扶着头站了会儿,视线恢复清明,才看清杨宥天和杨宥卓,福了福身,退下去了。 刚才杨宥天情难自控地扶住苏以心自然没逃过杨宥卓的眼,眼内闪过一抹趣味,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苏以心往宫外走去,只听到杨宥卓依旧懒懒散散的声音问道:“不知皇上召臣弟进宫有何事啊?”,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看着晴朗的天空,耀眼的太阳,长长地舒了口气,感叹道:活着真好,能看到天空,看到太阳,真好! 苏以心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揉了膝盖和小腿很久,才拖着双腿回了自己住宿的地方。 推开门,又见到那个白衣女子坐在自己床上,小小的惊呼了一下,叹了口气,回身关着门,一边说道:“你还真是神出鬼没!既然你没兴趣关心我,我现在也没有要死,你又何必出现在这儿,若是叫人发现了,还真是说不清楚。” 黄莺凉凉瞥她一眼,“就凭这些侍卫,能发现我?” 苏以心嗤笑,“好歹你也是皇上的人吧,这么蔑视他的侍卫,不怕他生气?” 黄莺愣了一下,脸上却浮现一抹薄红,而后恼道,“休要乱说话,我只是他的暗人而已。” 苏以心定定地看着她,凝声道:“我本来只是怀疑你是皇上或者杨宥熙的人,刚刚随口一说,你却承认你是皇上的人了,这么说来,你也是他安插在杨宥熙身边的人,对不对?” 黄莺没料到苏以心在套她的话,一时有些慌神,急急说道:“没有的事,我是黄莺,不是秦芳。” 苏以心笑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就招了你是秦芳。真没想到……” “你……”黄莺拧眉盯着她,而后冷冰冰地说道:“最好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也忘了你说的话。” 苏以心耸耸肩,无谓道:“你是谁的人,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反正,你都不会是我的朋友。至于皇上和杨宥熙之间的瓜葛,我没兴趣。” 忽然,黄莺伸手死死扣住苏以心的喉咙,冰雪般的声音充满了阴狠,“苏以心,你听好了,忘了刚刚的所有,不许你再提半个字,否则,不仅是你,都会死得很难看。哼!” 黄莺甩手而去,留下苏以心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剧烈的咳嗽着。 真是个怪人!跟杨宥天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 黄昏时,苏以心去找了些祭拜用的东西悄悄去了永福宫。 打从德妃自尽以后,永福宫就没了人,似乎就在半天时间,这里变得萧条荒凉。 到了院子里,苏以心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似乎都能看到德妃站在眼前,温婉地笑着。 可是,佳人已逝,留给她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宫殿而已。 苏以心站在寝宫门口,蹲了下去,插了香,烧着纸钱,轻声说着,“德妃娘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可是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向上天祈求,希望你下辈子投身好人家,不要再与皇家有任何瓜葛。德妃娘娘,对不起……” 苏以心越说越难过,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德妃娘娘,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对不起……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是我害了你,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不能还你一个清白,叫你蒙上不白之冤……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为了苏家,你就不会死了……” “人都死了,哭给谁看啊?”冷冷的嘲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以心挂着泪转过头,却见淑妃带着春儿也来了。 “你来干什么?”苏以心抹掉眼泪,冷冷问道。 淑妃摆弄着手指上的艳红丹蔻,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都能来,本宫为何不能来。苏以心,你还真是害人不浅啊,你才进宫几天啊,就害死了德妃。” 苏以心站起身,冷眼看着她,“淑妃,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害死德妃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的计,你还有脸过来!” 似听到笑话一般,淑妃手拿丝绢掩嘴而笑,说:“苏以心,本宫只是叫你拿糕点给皇上而已,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要去找德妃,怪得了谁啊?!” 淑妃虽然可恶,却也说得没错,苏以心被她的话给堵住,一时找不到还嘴的话,只能气冲冲地瞪着她。 “苏以心,本宫还真是为你们苏家难过,如果本宫没有猜错,德妃应该是最后一个苏家人了吧?啧啧啧,看来,你们苏家的命运真的到头了呢。” 苏以心冷笑,“淑妃,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苏家倒台,你以为收益的会是颜家吗?你也太傻了,以皇上的脾气,他会容忍倒了一个苏家,又来一个颜家的事发生吗?”苏以心走进几步,她的眼凑近淑妃的眼,“苏家倒台,下一个就是颜家!” 她又退后一步,指着淑妃的小腹,说道,“所以啊,你还是自求多福,能够生个儿子,说不定下一个皇帝就是他,这样,你们颜家才有翻身的机会,不然,过些日子,你就要去冷宫跟我姐姐做伴了。” 淑妃脸色一变,喝道:“你胡说,本宫才不是那个贱人,……” “你骂谁呢?!”苏以心也变了脸,横眉怒视着她。 淑妃冷笑一声,“自然是你那个好姐姐了,表面上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竟然做出勾引宫中侍卫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你们苏家的女人骨子里都一样的贱,都是不要脸的荡妇……” “啪”! 苏以心恼怒至极,狠狠地打了淑妃两个巴掌,淑妃受到冲击,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春儿忙慌乱地过去,想要扶起淑妃。 淑妃立刻脸色惨白,表情极其痛苦,喊着,“疼,肚子疼。” 苏以心没想到自己的巴掌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冷冷看着淑妃,“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淑妃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汗水,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臂前伸想要护住小腹,痛苦地,小声地,带着悲伤,“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苏以心愣了一下,顺着她的手往下看,然后看到淑妃身下,一片刺目的红…… 她杀人了2 苏以心傻眼了,呆呆站在那儿,充满怒气的眼眸此刻布满了惊恐。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脸色发白,脑子里乱哄哄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淑妃流产了,是她让淑妃流产了,她竟然杀人了…… “娘娘,……”春儿带着哭腔喊了声,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淑妃无助地,凄惨而悲凉地望着天空,眼角藏着泪,虚弱地唤着,“我的孩子……” 苏以心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口不择言地慌乱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很生气而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多么悲惨,多么可笑,她才害死了德妃,现在,竟又害得淑妃痛失胎儿……她也流过产,她知道一个母亲失去腹中还未成形的胎儿是多么绝望的痛,可她现在,竟把这种痛带给了别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春儿出声厉喝,眼神之恐怖,像是厉鬼,还有一丝丝,苏以心看不懂的情绪,“娘娘,你要撑住啊,小皇子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要撑住啊!” 苏以心呆呆的“嗯”了声,忙跑了出去,却在门口外撞到一个人,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苏姑娘,小心些,您差点撞到了皇上。”被撞的正是高深,他稳了稳自己,好心说道。 苏以心听到“皇上”这两个字,更害怕更慌了,只知道跪下去,一直重复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杨宥天听出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惧,害怕,颤抖,皱眉问道,“发生何事?慌慌张张的。” 苏以心顿时噤声,只是跪在那儿不停地抖着身子,还有微微的抽泣声。 “皇上,娘娘她,她……”春儿听到声音知道杨宥天来了,忙冲出来,跪下,悲痛的哭泣着。 杨宥天皱眉扫了眼地上的苏以心,大步跨进宫内,却见似倒在血泊中的淑妃,面如土色,一张脸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脸上,全是水,不知是汗还是泪。 “皇上,孩子,我的孩子……”淑妃绝望的哭着,挣扎着想要像杨宥天爬去,伸着手臂,想要获得一个温暖的怀抱,抓住救命的稻草。 杨宥天一惊,瞪大了眸子,一时惊怒不已,反应了会儿才忙走过去抱起了完全被染红了下半身的淑妃,铁青着一张脸吼道,“传太医。”然后快速离开,经过苏以心时,只冷冰冰留下一句,“关进冷宫。” 苏以心已经害怕的有些茫然了,只是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任由侍卫将她带走。到了冷宫,苏以心完完全全是被扔进去的,将她扔在地上,可她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心的茫然与战栗。 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你是杀人凶手,你是凶手,你杀死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那句话,一直在耳边重复,重复着…… “啊……”苏以心忽然仰天大吼,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惧怕与愧疚都要驱逐出去,然后迷茫地,呆呆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守在冷宫门口的侍卫用奇怪的眼神瞅了瞅她,想着前两天她来的时候,高公公可是恭敬地很呐,怎么才几日功夫,就被人“扔”进来了,哎……这就是残酷的皇宫啊! 闻声出来的青瑶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苏以心,忙跑过去,扶着她坐起来,担心地问道,“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啊,三小姐?” 苏以心呆滞的看着前方,任由青瑶摇晃着她的胳膊,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说道,“我杀人了。” 青瑶一愣,说道,“三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杀不杀人的?来,咱们先进去,进去再说。” 青瑶正要扶她起来,却被苏以心紧紧抓住胳膊,一脸的哀戚和无助,“我真的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 青瑶无奈,只得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咱们进去再说。”然后半拖半拉带拽地将苏以心带进内院。 树下,苏以沫正躺在摇椅上,悠悠闲闲地打着扇子,赏着夕阳。 听到声响,也不回头,柔声问,“青瑶,是谁在外面啊?” “是三小姐。” 苏以沫怔了一下,侧头,正好看着挂满泪水,苍白着一张脸,满目悲伤哀戚自责愧疚的苏以心苏以沫起身走过去帮忙扶着苏以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以心不答,青瑶冲着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三小姐一直重复着,说她杀人了。” 苏以沫蹙着秀眉,手臂就被刚刚坐下的苏以心抓住,哭道,“姐姐,怎么办,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我不想的。” 苏以沫柔声问道,“你杀了谁啊!” “是淑妃的孩子,”苏以心松了手,放在离自己脸前,惊恐的神情看着自己那双手,颤着声音说道,“我打了她,把她摔在地上,然后,然后,然后我看到一滩血,一大滩血,淑妃的裙子上全是血……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孩子,孩子没了……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自己也失去过孩子,我现在,竟然也害死了别人的孩子……” 苏以心捧着自己的脸,低着头,痛哭。 苏以沫和青瑶皆是大惊,对视一眼,苏以沫蹲下身,轻轻地,柔柔地拉开苏以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妹妹,你听我说,淑妃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以心抢了话,“是我,是我 ,姐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姐姐,你知道吗,看到那些血,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多个夜晚,我都梦见我的孩子,他长得好可爱,可是他一直都在哭,他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他爹爹要杀了他……姐姐,我好难过,我好痛心……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儿,现在,又害死了别人的孩儿,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的孩子也不会原谅我,姐姐,我该怎么办?” 如此阴谋 苏以沫轻轻叹息一声,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她只道杨宥熙是因为爱以心才娶了她,也知道他们成亲半年多一直都很恩爱,直到两个多月前,杨宥熙一反常态的娶了许多侧妃,她以为杨宥熙是不甘愿的,却没想到,他,害得以心也小产了……看来只要卷入皇家,即便真爱,最后也会被权欲蒙蔽双眼,淡忘自己所爱。 青瑶在一旁听得已经落泪,她以为只有二小姐可怜,嫁给皇上,一个从不将她放在眼里,甚至厌恶她的男人,没想到原本幸福快乐的三小姐也这么可怜,被自己最爱的男人伤透了心,最终也逃不过进宫的噩运,以奴婢的身份,卷入后宫的争斗。 难道,就因为丞相权势可倾天,便要惩罚他的儿女,让他们再也得不到平凡人所想要的简单幸福吗? 皇家,权利,何等的残忍无情! 苏以沫怜惜地替苏以心拭着泪,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宁静人心的力量,“妹妹,你听姐姐说,你的孩子不会怨你,淑妃的孩子也不是你害死的,早在皇陵的时候,淑妃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已经流产失去孩子了。” 苏以心哭着摇头,忽然一顿,猛地抬头,脱口道,“啥?” 苏以沫轻轻一笑,“我说,淑妃早就流产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掉了孩子,不关你的事。” 苏以心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以沫,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太猛烈太震撼了,一时间,她有点回不过神来,消化不了。 青瑶轻轻推了推她,说:“三小姐,淑妃流产,是她造孽太多,老天罚她了,不是你打她一巴掌,打掉的。” 苏以心看了看苏以沫,又看了看青瑶,再看着苏以沫,一字一句,问道,“真的?真的不关我事。” 苏以沫淡笑点头。 苏以心仍旧有些愣愣的,将刚才发生的时期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才道,“也就是说,是淑妃故意借我打她之事,造成流产的假象,既可以嫁祸于我,又可将她真流产的事情掩饰过去?” 苏以沫再次点头。 苏以心长舒了口气,吐气拍着胸脯,原来,不是她啊,都快吓死她了。还好还好! 她忽然想到什么,站了起来,愤愤道,“淑妃可真够阴险的,想到这么一个阴招来陷害我,难怪她今天说话那么过分,原来是故意气我,想我打她呀!难怪我今天打了她,她居然乖乖的受着,尤其那个春儿,居然没有来阻止我,我说呢!哼,真够阴险的!呸呸呸,”她用衣袖随意抹干自己的脸,气道,“亏得我内疚了这么久,掉了这么多泪,哼!你,娘的!” 青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以沫站起来,摇摇头,嗔道,“这话都跟哪儿学的,以后不许再说。” 苏以心转脸,嘻嘻笑着,挽着苏以沫的胳膊,说道,“这不是太生气了嘛,我保证,以后在姐姐面前决不再说此话。” 苏以沫佯怒瞪她一眼,轻轻戳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呀!” “三小姐,我去给你打些水来洗洗脸,瞧你那跟花猫似的脸,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情绪变化超级大,怪吓人的,还好早些年被你吓唬惯了。不然啊,”青瑶拍拍胸口,“迟早会被你吓得变成疯子。” 苏以心冲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看着她离开,又问道,“姐姐,那你说皇上知道淑妃早就流产的事吗?会不会又是他和淑妃故意联手来陷害我啊?你说这皇上是不是也太无聊了,整天变着法的整我!” “又?”苏以沫惊讶。 苏以心点点头,叹道,“对呀,就是他和淑妃联手陷害德妃和哥哥,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德妃今早自尽了。” “自尽?”苏以沫惊道。 苏以心没有注意到苏以沫莫测的神色,自顾自说道,“我猜,德妃也许没想过要自尽,没准是皇上逼她死的,哎,我们苏家在皇宫里最后的一个人也没有了,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牵连,哎……真烦人呐……” 苏以沫看着她,“妹妹,你怎么会知道德妃?” “我自己猜出来的,而且,昨天哥哥亲口向我承认的。” “大哥承认了?怎么会呢?”苏以沫蹙着眉,“这事向来保密,即便互相知道也绝不提起,大哥怎么会告诉你?” 苏以心想了想,说:“我本来也只是猜测,然后向大哥证实,大哥也许是想反正我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再瞒着我了吧,而且现在我又在宫中,如果知道暗中还有自己人,会放心些吧,所以索性就告诉我了。” 苏以沫听后,只是笑了笑,眼内,却仍有一丝疑惑。 “三小姐,来,洗把脸。”青瑶端着脸盆,放在树下的石桌上,拧干了毛巾,递给苏以心。 “青瑶姐姐真体贴,”苏以心笑道,胡乱擦了擦脸,放下毛巾,忽的干笑了下,“青瑶姐姐,可还有吃的?折腾了这半天,我可真饿了。” “你这只小馋猫。”青瑶笑了笑,说,“行,你等等,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给你弄点来。” 苏以心让苏以沫坐下,又搬了张小凳子在她身旁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快要没入地平线的红日,有些出神地问,“姐姐,你想离开这里吗?” “离开,离开又能去哪儿,又回去冷漠的宫殿吗?”苏以沫的笑容有些无奈,“我倒觉得这里真的挺好的,看日出日落,听鸟儿歌唱,无事便侍弄侍弄花草,做做女工,日子惬意的很。” 苏以心侧脸看了看姐姐,娴静温婉,端庄柔顺,怎么看都是一个值得男子用心去体贴的好女子,那个皇帝,究竟什么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姐姐不疼爱,偏要宠爱那个蛇蝎心肠的淑妃,真是眼瞎了。 “对了姐姐,哥哥可有来看过你?” 苏以沫先是一愣,随即失声而笑,“我的傻妹妹,我现在都被关在冷宫了,大哥怎么能来看我?” 苏以心嘟了嘟嘴,“明的不能来,暗的还不能啊。” 意外来客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苏家的人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能有人来呢?”苏以沫的淡笑中有一抹苏以心看不懂的落寞。 苏以心歪头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我问过哥哥,听他的口气,好像早已经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了。按理说,应该会来啊。” “你什么时候见的大哥?” “昨天下午啊,好像番邦王子要来了,大哥被召进宫中商议要事,皇上本来说叫大哥在乾清宫中等我,不知怎么的,大哥自己出来寻我了,然后就遇着了,说了几句话,”说到这里,苏以心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闷闷道,“就是昨天和大哥见了一面,居然被淑妃逮着这个机会,设计陷害哥哥和德妃,害得德妃自尽,哥哥他,不知道皇上怎么处置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以沫皱了皱眉,心中疑虑更甚了。 “妹妹,跟我说说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一大把,全当听故事了。”苏以沫淡淡笑道。 “嗯。” 月儿,渐渐升起,天空一片灰暗,空气,也有些凉意了,那片片黄叶被风吹落,在空中别扭了半天,迟迟不肯落地。 “三小姐,饭做好了,进屋去吃吧。”青瑶走过来,说道,扶起苏以沫。 苏以心也学着青瑶,扶着苏以沫的另一只胳膊。 苏以沫无奈而笑,“哎,你们这是当我病人呐。”掩饰了心底的担忧。 “我觉得很幸福,等到我们都七老八十了,我还这样扶着你,每天都陪着你看夕阳。”苏以心笑着说道。 * 酒足饭饱之后,苏以心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皮,赞道,“青瑶姐姐的厨艺越来越棒了,姐姐真享福。” 青瑶微笑之后,严肃了神情,凝声说道,“三小姐,刚刚我也听了你说的事,我想,皇上可能已经和颜家联手,苏家不垮台决不罢手,现在,我和二小姐在冷宫里,没有人关心,倒也安全,只是三小姐你,我担心这事没这么简单。”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苏以沫说道。 苏以心疑惑地看着她俩,有些不明所以,“我现在不也是在冷宫了吗?除非皇上要杀了我替淑妃报仇!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告诉他,淑妃早就流产了,还嫁祸我,她那是欺君!不然我也是安全的吧。” “以皇上的睿智和手段,我想他早晚都会知道事件的真相,但他现在需要颜家的支持,此事必然是不了了之,而且,”苏以沫看着苏以心,犹豫了一瞬,才说,“这里没什么人注意,皇上也没派人暗中监视,我想他一定会再想法子让你出去,好叫你待在他眼皮底下,他才会放心。”虽犹豫许久,仍是没将自己心中最担忧的事说出来,免得再叫苏以心愧疚。 “什么?”苏以心惊呼,“他不会那么闲地没事干,做这种无聊之事吧?“ 苏以沫苦笑,“自古便有句话,伴君如伴虎,我想妹妹该是深有体会,哎……圣意难测啊,妹妹,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小姐,三小姐,那我现在就回相府一趟,一来叫他们小心提防,二来把三小姐的消息告诉他们,免得丞相和大公子担心。”青瑶说道。 苏以沫想了想,说:“你小心些。” 青瑶起身,刚准备走,却听一个冰冷若雪的声音,凉凉道,“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几人一惊,向门口看去,却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斜倚着门柱,手中抱着剑。 “你是谁?” “黄莺?” 苏以心几人同时出声。 “妹妹,你认得她?”苏以沫惊讶问道。 苏以心点头,又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来了多久了?”突然想到她们刚刚的谈话,从头到尾过滤一遍,似乎并没什么不可为人知的事,才松了口气。 黄莺笑得有几分讥诮,说道:“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来保护你的,自然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啊。至于来了多久嘛,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不过你放心,你们说的那些话,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青瑶微惊了一下,她来了这么久,自己竟一点也未察觉,也不知她的武功有多高。只是瞧黄莺和苏以心的态度,一时间,她竟也分辨不出黄莺到底是敌是友。 苏以心“哼”了一声,冷道,“少在这假惺惺的做好人,我在这里安全的很,不需要你保护,请你离开。” 黄莺哂笑,嘲道,“我离开?”斜一眼青瑶,“然后让她去丞相府通风报信吗?” 闻言,青瑶和苏以沫又惊又楞,莫非此女是皇上的暗影? 苏以心皱皱眉,冷冷说道:“如此的话,我们也不会让你离开。” 黄莺微牵唇角,“我也没打算离开啊,刚才好像是你说,请我离开的吧,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又不许我离开了?不过,正合我意。” 青瑶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冷道:“你不可以离开,但是我一定要走。” 黄莺冷漠瞥她一眼,说道:“要走,也得有这个本事离开才行!”说着,就已拔出手中的剑,直指青瑶。 青瑶微动身形,护在苏以心两姐妹身前,说道:“你们退后,小心些。” 苏以心两人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又道,“青瑶(姐姐)小心。” 黄莺冷笑,“自己都管不了,还顾得了别人。” “少废话,出招吧。”青瑶冷斥。 话不投机,两人也不再废话,直接出招。 青瑶武艺不错,但此刻却没有武器在手,只能赤手与她相博,多少有些受制。 而黄莺一直神态自若,似乎非常自信与笃定。 苏以心两人看得心惊胆战,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渗出了细汗。 苏以心抓起桌上的烛台想要扔过去打黄莺,可惜两人身影变换太快,她怕打着青瑶,根本就不敢出手。 然后,只听得一声惨呼,看到一口鲜血喷出,却不知是谁受伤。 苏以心两人更加担心,紧张地不敢出气,动也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移动的身影,然后就见一道人影飞来,落在苏以心两人跟前,却是已受重伤的青瑶,黄莺却仍是不肯放过她,手中的剑送过来,直刺青瑶心口。 意外来客2 情急之下,苏以心已顾不得那么多,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挡在了青瑶身前。她敢肯定,黄莺绝不会伤她! 苏以沫脸色煞白,惊喊一声后,晕了过去。 苏以心紧咬着唇,闭上眼,虽笃定黄莺不会伤她,却难掩对死亡的恐惧,尤其,她已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对死亡的害怕更甚于常人。 只听一声“呲”响,苏以心更是怕得紧闭着眼,似乎又感觉到那日杨宥熙刺她的疼痛。 “嘭”的响声后,有淡漠的,微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三小姐,你没事吧?” 咦?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好像有什么抓着自己的手臂,温热的,不像是鬼魂啊!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却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担忧的看着自己。 “你?我,我还没死?”苏以心问道。 女子无奈道,“没有。青瑶,你还撑得住?” 青瑶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师姐,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真的撑不住了。” 苏以心一愣,莫非这个美貌姐姐也是苏家暗人?还好还好,真是来得及时! 女子嗔她一眼,说道:“我先给你疗伤。”她看了眼晕倒在地的苏以沫,说:“三小姐,你掐一下二小姐的人中。” “好,好。”苏以心呆愣愣的应道。 女子半扶半抱将青瑶扶到床上,给她上了药,替她疗伤。 苏以心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蹲在苏以沫身旁,扭捏了好半天,将大拇指掐在苏以沫人中上,闭了眼,似下了很大决心,重重地掐了掐。 苏以沫痛的大呼,睁眼,看到苏以心很不好意思的对着自己笑。 “姐姐,你醒了?”苏以心扶她起来。 “你没事啦?” “嗯。” “青瑶呢?” “在那儿呢。”苏以心指着床榻,说:“多亏了这位姐姐及时赶到,救了我们。”说罢,转身看向倒在地上,了无生气的黄莺,长叹一声,“真是世事无常,昨儿晚上,她还来给我送饭送药,今天,却死在了我面前,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难过。她帮过我,也害过我,哎……” 苏以沫轻拍着她的肩,眼中有一丝怜悯,叹道,“这就是血腥的皇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世间,哪有两全的好事。……别伤神了,我们去看看青瑶吧。” “嗯。” 女子刚将青瑶安置好,苏以心两人就过来了,“青瑶怎样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可。” 苏以沫走过去,坐在榻上,看着青瑶,眼里有沉重的哀伤。 “不知道这位姐姐该怎么称呼啊?”苏以心一副很是乖巧的样子,见谁都“姐姐”地叫,听得人心里甜丝丝的。 “黄忆。”女子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似乎是爱理不理。 “啥?”苏以心脱口而出,怎么还叫她撞上这名字? 自称黄忆的女子怪异地看她一眼,“怎么?” “哦,没,没什么。”苏以心直摇头,“对了,黄姐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刚听到消息,说三小姐害得淑妃流产,被关进冷宫,大公子让我来看看,三小姐可还好。” 听到这话,苏以沫抬眼看了过来,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和自嘲,淡淡的,几乎不让人察觉。 “哦。”苏以心点点头,又道,“我现在挺好的,麻烦黄姐姐转告大哥,叫他不必担心。” “好?”黄忆眼神飘过去,看着黄莺。 苏以心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她是皇上的人,皇上说不希望我在体现我最大的利用价值之前我会死掉,便派了她在暗中保护我,其实,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 苏以心叹了一声,走过去,心中道了声“对不起”,便将她的**撕了下来,“她还是杨宥熙的侧妃,秦芳。” 黄忆微愣了下,冷笑道,“杨宥天竟连自己的同胞弟弟也信不过,哼。不过,也没叫他捞着什么好处。” “既然她是皇上的人,皇上早晚得知道这事,我们该如何解释?”苏以沫问道。 “告诉他事实。”苏以心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 苏以心自嘲地笑了笑,说:“皇上其实什么都知道,不若照实说,反而降低他对我们的防范,而且我猜,这事,没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黄姐姐,你可有化尸粉?将她处理了吧,这样一直在这儿,看着怪吓人的。” 黄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三小姐倒是越来越冷静了?” 苏以心苦笑一下,她是想说,自己越来越无情了吧?是啊,她也这么觉得,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叫她麻木了吧。 黄忆处理完黄莺的尸体,走过来,看着苏以心,问道,“三小姐,大公子还有一事让我问你。” 苏以心小小的纳闷了一下,有什么事怎么昨天不亲自问,反而要今天来代问呢?他怎么就知道她今天要进冷宫呢?“什么事,你问。” 黄忆微沉默了一小会儿,似在考虑怎么开口,然后才说道,“听说三小姐认识十全公子安子陵,可却有此事?” 苏以心脸色微沉,漠然道,“莫非哥哥也听了那些闲言碎语,怀疑我这个妹妹行事不端,做了有辱门风之事?” 黄莺惊了一下,淡静解释道:“三小姐误会了,是另有其事。”如今丞相已经卧床许多日,太医看不出名堂,名医都访了个遍,毫无用处,三王爷又不肯医治,只得寄最后的希望于那个名震江湖的十全公子,据说他也是医术非凡。不过,大公子交代了,这事不能让两位小姐知道。 “什么事?”苏以心问道。 “关于安公子的身世,如果确定是他,如果他愿意看在和三小姐的交情上帮苏家一把,也许,苏家与皇上之争这事,会大有转机。”黄忆郑重说道。 苏以心惊讶地瞪大了眼眸,“他,他有这本事?” “不仅是他,还有他的父亲,如果那人,真的是他的话。” “那,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他父亲又是什么人啊?” 黄忆转身,看着天边的明月,眼内闪过一丝似羡慕似惆怅的情绪,幽幽说道,“那得从三十年前的旧事说起了……” 模糊往事 听起来,似乎是个悠远绵长的故事,苏以心蜷在椅子上,双手抱膝,头搭在膝盖上,凝神倾听。 苏以沫和还躺在病床上的青瑶都好奇神往的神色看着黄忆的背影。 “三十年前,有三个名动天下的人物,一个是当时的皇上,名叫杨弗,他不是杨宥天的父亲,而是杨宥天的叔父,在当时,确实个英明君主,立下盖世之功;另一人,长得及其俊美,总以一身白衣示人,自诩天下第一美,他武功卓绝,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尤其一招‘地狱杀’,更是无人能挡……” “地狱杀?”苏以心诧异地抬起了头。 其实在说到此人容颜天下第一,总以白衣示人之时,眼前,就浮现梦中奈何桥畔的那一幕,那个美得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男子,还有与父亲,亲密的关系,她大概就猜到,这人就是常夜的师父——夜尔。 “你知道?”黄忆转身,惊讶地看着苏以心。 苏以心苦笑,有些无奈,“我和紫烟在吴都的时候,差点遇害,是常夜出现救了我们,当时他叫我们闭上了眼,但我仍然看到漫天血光,真像是在地狱一般,睁开眼时,那些抓了我们的人连骨头渣都没有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地狱杀了吧。”反正这么厉害的绝世武功,师父传给徒弟也是天经地义。 “常夜?他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地狱杀?”黄忆一连串的问道。 “常夜就是那个冷面无心的杀手之王,他应该也是夜尔的徒弟。”苏以心说道。 几人瞪大了眸子,莫不是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妹妹,你怎么知道的?还有那夜尔,又是何人?”苏以沫一脸的困惑,又听得苏以心说差点遇害,既内疚又难过担忧。 苏以心抬眸看了眼黄忆,黄忆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嘴里却说着,“夜尔,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自诩天下第一美的人。只是我没想到,这些江湖密事,三小姐这般清楚。” 苏以心微扯嘴角,神色里有无奈悲哀,还有苦涩心酸,“去了趟吴都,我确实知晓了一些,……我从来都不敢想,也万万想不到的事……”说到后来,苏以心已有些哽咽,也不知是为父亲母亲之事,还是为着杨宥熙。 “妹妹,你还好吧?”苏以沫走过去,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肩,温柔关切地问道。 苏以心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姐姐你坐吧,别站着。黄姐姐,你继续讲吧,我好想听听这段故事。”不知道,会不会提到父亲。 黄忆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这二人,一个英明伟岸,一个武艺超凡,是以名扬天下,他二人即便不是仁侠之辈,也都行事坦荡,对得起天地,唯有另一人,也是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色,有着不俗的武艺,却打着大善人的旗号,做尽残害武林,祸害天下的勾当,是个十足的大魔头。” 几人皆抽着冷气,没想到这名动天下的三人中,却也有这般歹毒人物。 “他叫什么,如今还在吗?”苏以心问。 “当时,他叫段珉枫,但后来,据说她的真名叫安然。” “安然?”苏以心惊讶出声。 “怎么?三小姐认识?”黄忆看着苏以心的眼神,有些迫切。 苏以心微有些茫然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认不认识她,只知道安子陵的父亲叫安夫人然然,而且安夫人,确实也是个容可倾国的女子,而安老先生,那份傲世的气度,那份让人折服的威严,真是,父亲也比不过的。” 黄忆垂眸细想了番,说道:“真如你所说的话,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苏以心却焦急的看着她,问道:“后来呢?后来又是怎样的故事?”她好想知道,这中间有父亲什么事。 “后来?”黄忆凉凉一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知道?世人所知的,就只是那位皇上禅位给了杨宥天的父亲,从此淡出庙堂,而夜尔也退出江湖,再无音讯,段珉枫死了,安然消失了。” “那爹爹呢?”苏以心脱口问道,瞬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下意识地掩上了嘴。 黄忆皱眉看她,“三小姐,你都知道什么?” 苏以心放下手,呐呐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嘛,我知道爹爹和夜尔相识,因为常夜的那把冷月剑上,有爹爹刻的字。” 众人大吃一惊,皆震撼于这个消息,而黄忆,更惊讶的是苏以心何以就这么肯定是丞相,似乎她笃定了丞相和夜尔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妹妹,你确定吗?” “也不是特别肯定,爹爹的墨宝流传于世,有人模仿也不足为奇,但是我觉得神韵挺像的,所以才好奇嘛。”苏以心尽量说得像真的一般。 黄忆似倒也真的没有再怀疑,只淡淡扔出一句话:“丞相之前是夜尔的门客。” 这下子,几人更惊了,听起来,似乎这夜尔并不只是一个江湖中人那么简单,她们倒是想问,可黄忆似乎并不想提及太多,也有可能,她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三小姐,你现在能确定十全公子有本事帮苏家了吗?”黄忆只关心这个问题。 苏以心楞了一下,突然间从故事里跳出来回答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差点没记起来她们之前是在讨论安子陵的真实身份。她想了想,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安夫人便是当年的安然,而安老先生,就是当时的皇帝杨弗,而安子陵,其实也是皇家后人?” “从我们得到的信息来看,再加上你刚才所透露的事,我们应该能肯定此事。” “呀!”苏以心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时我还在吴都的时候,是两江巡抚廖大人亲自去安府要带走我,我记得他当时见了安老先生,很恭敬地行了礼,还说,‘给主子请安’,我当时还纳闷,安老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廖大人这么恭恭敬敬,如果他真是前皇上的话,就能解释我的困惑了。” 黄忆点头沉吟一会儿,说:“三小姐,既然我们现在肯定了十全公子的身份,你觉得他能帮得了苏家吗?或者,你能否请他帮这个忙?” * 温馨提示:如果亲们网络不太好或者出门在外不方便上网时,不妨用手机访问:m。readnovel,也能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哟!非常方便哒! 借刀杀人 苏以心放下腿,沉吟半晌,有些遗憾地说:“如果他们真是皇家后人,我想,他们更加不会帮我们了。一来,为了皇权巩固,他们肯定也不愿大权旁落,说不定会帮着杨宥天除去各大家族势力;二来,安老先生毕竟只是前皇上,而且不是杨宥天的生父,如果他们有所动作,杨宥天定会有所察觉,这样,只会触犯帝王威严,以他的狠戾手段,说不定也会对付安家……” “这样岂不更好,我们正好可结盟共同对付杨宥天?”黄忆急道。 苏以心摇摇头,“三十年前安老先生既然肯愿意拱手让出天下,势必不想再理会朝堂争斗,更不必提三十年后。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一定不会,也不会允许安子陵介入其中。” 苏以沫接道,“黄姑娘,妹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为了皇位,不管他们杨家人怎样窝里斗,但是,如果有外姓人想要介入,他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共同对付外敌,再论皇权之事。” “嗯。”苏以心附和,“就是姐姐这个意思,况且我和安子陵相识不久,他没必要,也没理由为了我介入这些个事情。” 黄忆仔细一想,她们说的也在理,况且这本也只是她一时胡诌的借口,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不过,看着苏以心的眼神,仍有一丝疑虑。 “三小姐,你和十全公子相处了段日子,他可真是如世人所说一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武医厨都非常精通?”黄忆见刚才的法子行不通,只能直接探寻。 苏以心咬唇想了会儿,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他的琴艺,武艺倒还真的不错。”她忽然有些坏坏的笑了,“黄姐姐,莫非你也对这位传说中的十全公子有兴趣?” 一听这话,黄忆脸色微沉,瞪了她一眼,嗔道:“瞎说什么?我是正经的问,他的医术如何?是否相当了得?” “应该不怎么样吧,我在吴都病的时候,都是请的大夫呢。”苏以心说道,却不知那时她是受了许多外伤,安子陵怎好替她看病,“黄姐姐,谁病了,要请名医?三王爷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请他?” “他若是肯医治,何须我们遍访名医!”黄忆下意识地接道。 苏以心一愣,心却突地跳得有些快,“当真有人病得严重吗?” 黄忆意识到自己失口,乱了一下,但她好歹也是苏家训练出的相当优秀的暗人,岂会被这小小问题给乱了分寸,“是赤炎大师兄,前些日子受了伤,又中了毒,平常大夫医不好,偏那三王爷又有怪癖,看不顺眼的人统统不救治,才懒得管你死活,所以,我们才有些愁,不过也无大碍,大师兄自己也懂些医术,内功底子又好,已经慢慢逼出一些毒了。” “那就好。”苏以心说道,“黄姐姐,这里毕竟还在皇宫大内,若待得久了,难免被发现,还是快些离开得好,我和姐姐在这儿会照顾好青瑶姐姐,你就放心吧,也叫大哥和爹爹不必担心我们,我们暂时都很安全。” * 黄忆走了,苏以心两姐妹对看一眼,各自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在叹什么。 刚刚的事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细想。 此刻,静了下来,苏以心才想到,黄莺之死,没准天明的时候杨宥天就知道了,也许他不会大怒,但却极有可能再派人暗中监视她们,姐姐现在害喜得厉害,很容易被人发现她怀孕的事,那,孩子就危险了。 如果不想让杨宥天知道,就不能有人待在冷宫,那就只能,她想办法离开冷宫,杨宥天才不会再派人来了。 怎么样才能离开呢?毕竟现在,她是谋害龙嗣的真凶,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所谓的“皇恩浩荡”了,所以,她不能去求杨宥天,那样只会让双方都陷入僵持,没准杨宥天龙颜大怒,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所以,她只能去求另一个人了,虽然,难度更大! * 月白风清,夜深露重。 霄和宫内,一片安宁,早已没了先前紧张恐惧的气氛。 宫人们早已退下,只剩跳动的朦胧烛光。 杨宥天坐在榻上,怀里搂着微闭着眼眸,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淑妃。 “皇上,臣妾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臣妾好难过。”淑妃眼角挂着晶莹,声音极其虚弱,靠在杨宥天怀里,像只柔顺乖巧的小白兔,格外惹人怜惜。 杨宥天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此事不急,爱妃还年轻,一定会给朕生一群可爱的儿女,现在爱妃最需要的,就是养好身子,不然怎么替朕生儿育女。” 淑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美的笑容绽放在苍白的容颜上,焕发着惊艳的神采,“皇上当臣妾是猪呢,哪里生得了一群啊。” 杨宥天捏着她的鼻尖,暧昧笑道,“难道爱妃不愿么?” 淑妃面上浮起一抹薄红,使得病容也美了起来,她轻轻地推了推杨宥天,羞涩道,“皇上,……”然后,就动手要褪去杨宥天的中衣。 杨宥天抓住她的手,笑容暧昧,却也有几分诡异,“爱妃,太医说小产的人要多多休息,朕可不想累着爱妃,早些歇了吧。” 淑妃的羞涩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干笑道,“皇上说的是。” 她眼里闪过的懊恼,却也没有逃过杨宥天的眼,看着淑妃的目光,愈发的冷!心中却想,好一招借刀杀人,连他都没想到。黄昏时,他接到消息苏以心和淑妃都去了永福宫,担心淑妃又为难苏以心,便急忙赶去,没想到,苏以心已经陷入她的奸计,无奈之下,只得让苏以心去冷宫,离了是非,才能真正安全。 * 吴都,安府。 月光溶溶,轻纱似的月华笼罩着院落,流水潺潺,和着那清越缠绵的琴声,醉人心。 柔柔月华,碎了一地,似轻纱薄雾笼着那个清贵出尘的男子,似真又似幻。 欲罢不能 参天古树下,安子陵席地而坐,修长优雅的手指在琴弦上飞扬。 只是,那个俊美如神祗,风姿绝世的男子,他的眉眼,不再高雅温柔,不再桀骜傲世,只剩一丝淡淡的,似抓不住的江南水雾般的,惆怅与迷惘! 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是耶?非耶?男子低声吟唱,眉宇间,有淡淡的愁绪。 犹记得那夜,那曲未奏完的《梅花三弄》,他对她说,——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岂是我安子陵的作风。 而如今,琴在,情在,伊人却不在。 三弄横江,隔江长叹,……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对耶,错耶…… 那日见着紫烟,她说,没有试过,怎知不行,如醍醐灌顶,让他猛然惊醒,他想就此离开,去京城找她,却没想到父亲突然回来,拦住了他所有的去路,只淡淡留下一句话,“别忘了彼此的身份!” 那一刻,他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以心已被杨宥熙休了,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他都不在乎,可他清楚,她是苏海的女儿,是杨氏江山敌人之女,如果他执意要去,苏家肯定会借此翻身,他也很清楚,父亲,是绝对不会对苏家手下留情的。父亲当年二十年纪,立下盖世伟业,他的手段与谋略,远非杨宥天,苏海之辈所能比的,父亲也知道,以心是不会丢下苏家的! 可是……他心中不甘,为何父亲爱母亲就可以放下一切,不管一切,而他就不能呢?就因为当年,父亲打下江山时,母亲帮了他许多吗? 琴声愈来愈急,所有的迷惘,惆怅,悲愤破胸而出,“嘭”的一声,弦断,琴断,碎裂成两半,摔在地上。 安子陵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发白,面上,没了血色,映着滢白的月光,看着甚是诡异。 他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夜,空濛的凤眸内,一片渺远的怅惘。 那个风姿绝世的男子,一身一心的落寞。 许久,他都一动未动,似定格在那一瞬间。 有人悄悄走近,瞧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公子,你还好吧?” 安子陵没有回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凤眸内,恢复澄澈与傲然,他平淡地问:“你怎么来了?”没有惊奇,也没有生气,只是平平静静的,反倒让人有些不适应。 紫烟微低着头,轻声说,“我本来在院子散步,听到琴声,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就过来看看。” 安子陵轻笑,似有淡淡的自嘲之意,答非所问地说:“常夜一直在等你。” “啊?”紫烟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低低地说,“他在等谁,关我什么事。” 安子陵起身,动作优雅潇洒,看得人心神荡漾,他从紫烟身侧走过,停了一下,说:“感情的事,总有人在等待,也总有人在逃避,你如此,她亦如此。”说完,抬脚就走。 紫烟歪头想了想,不明白他说的那个“他”是指谁。等她回过神来,转身已看到安子陵走远,便喊了出来,“安公子,你到底去不去京城啊?” 安子陵身形一顿,狭长凤眸内,闪过一瞬无奈的悲哀,抬头,看着那轮明月,冷漠,冷情,想起那句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天的那一边,她是否也和他一样,正对月思人?只是她思的人,到底是谁? 轻叹一声,安子陵没有回答,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喂……”紫烟想叫住她,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可没小姐那胆子。看着安子陵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你就停了一下,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怎么也不给个准信啊?哎……” * 太阳渐渐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微微秋风中,偶有几片黄叶掉落枝头,在空中打着旋,如美丽的蝴蝶在舞动美丽的舞姿。 青瑶醒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惊了一下,急匆匆地想要起床去做早点,却被和她同榻而眠的苏以沫按住,说,“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其它的事就让我和妹妹来做就好了。” “那怎么行?”青瑶立刻否决,“怎么能让你和三小姐做这些粗活!小姐,我没事,我已经好了,你瞧,我都能……哎哟!”青瑶刚想晃几下胳膊,却疼得她紧皱着脸,龇牙咧嘴的。 苏以沫嗔她一眼,说道:“瞧吧,哪里好了,还是乖乖的躺着养伤,你要是养不好伤,再出什么事,谁来保护我和妹妹啊。再说了,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洗衣做饭,难不倒我的。” 她本是无心之言,却触动彼此心中的伤痛。 “小姐……”青瑶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 苏以沫笑了笑,淡淡道,“别难过,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而且,”她朝对面的厢房看了眼,笑容里有丝丝满足和幸福,“以心真的是个很好的妹妹,很单纯,很善良,待我这个姐姐很好。” “那倒是,如果三小姐小时候不那么皮,就更好了。”青瑶笑着说道。 苏以沫轻轻笑着,说:“好了,你继续睡吧,我去叫妹妹,等早点做好了,再来叫你。” “那,”青瑶的眼睛亮亮的,“我可真睡了,不管了?” 苏以沫点头。 * 到了苏以心休息的厢房,掀开帘子,很意外的,没有看到苏以心的人影,只有已经收拾整齐的床榻。 她微带着宠溺的笑容,笑了笑,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竟然没叫她就起了?该不会,她已经到厨房去捣鼓了吧? 这样一想,苏以沫脸上呈现一副痛苦的神情,好好的一个厨房,要被毁了。 她正要离开去厨房阻止苏以心的“毁灭之战”,转身时,眼角余光瞥到梳妆台上有一张纸,带着疑惑走过去,却看到那张纸上写着几个字,“姐姐,勿念。”正是苏以心的字迹! 她蹙着秀眉想了半天苏以心留下字条是什么意思,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立刻,白了脸,手一松,那张纸,飘落在地上。 跪求原谅 霄和宫大殿门口,一个女子垂首静默,乖巧柔顺谦卑地跪在那儿。 晨光点点,落在女子身上,暖暖的,泛着夺目的光芒。 那些守在殿外的宫人们,大都冷眼看着苏以心在这儿跪上了好半天,甚至有的,有些幸灾乐祸。 苏以心低着头,没人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只知道她似是带着诚心前来悔过,希望淑妃可以原谅她,不过,这可能吗?她可是打掉了淑妃娘娘怀的龙种! 可是苏以心,却又开始在心中暗骂,可恶的淑妃,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给她台阶下,她居然还端起架子了!她可是天还没透亮就起了床溜了出来,又悄悄地翻墙从冷宫中出来的,还好她打小就喜欢溜出去玩,翻墙翻出经验了,才没被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发现。而且,她还专门挑着杨宥天上朝走后才来“求情”的,淑妃居然这么久都还不见她?!真是岂有此理! 苏以心暗暗揉了揉膝盖,皱脸叹道:哎,腿真麻! * 春儿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羹到了淑妃床前,递给靠床坐着的淑妃。 淑妃尝了一口,慢声道,“那丫头还在外面跪着?” “还跪着,娘娘,看她这么憋气的跪着,奴婢都觉得心里舒坦。”春儿幸灾乐祸地说。 淑妃听后,只是笑了笑,“她姐姐都斗不过本宫,何况她,一个被休的丫头,哼。” “娘娘说的是,现在贵妃进了冷宫,德妃已死,那贤妃根本不足为惧,后宫之主的位子,迟早都是娘娘的囊中之物。”春儿笑得有些谄媚。 淑妃正喝着莲子羹,听她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微顿,笑容淡了几分,想起了因为自己不小心而失掉的孩子,想起昨日苏以心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以皇上的性格,是不会允许外戚势力过大,目前他容许了颜氏扩张势力,只是为了打压苏家而已,可苏家倒台之后呢?又会出现另一个势力压制颜氏。除非,像苏以心说的那样,她有了皇子,并且能当上太子,将来能当皇帝,才能保颜氏不倒。 “春儿,大皇子回宫了,是不是?”淑妃突然问道。 “是,娘娘,昨儿下午回宫的。”春儿笑了笑,说:“娘娘,大皇子身体羸弱,还不一定能活多久呢,根本不足为患。” 淑妃没有接她说的话,却说,“去叫苏以心进来吧。” “进来?娘娘,为什么?”春儿不解。 淑妃懒懒一笑,将莲子羹放在春儿手中,懒洋洋地说,“这宫里的人啊,都觉得本宫手段狠了些,如今,本宫连害自己流产的丫头都能原谅,难道还不能为本宫赢得美名?让皇上太后刮目相看?” “哦,原来如此啊。”春儿恍然大悟,“娘娘高明,奴婢这就去叫她进来。” “嗯,诶,态度还是恶劣些,那丫头精着呢,本宫要是态度变得太快,她肯定猜得到什么。”淑妃提醒道。 “奴婢知道。” * 苏以心听到春儿说淑妃要见她时,确实有些惊讶,也觉得有些诡异,甚至想淑妃是不是又挖了什么坑让她跳,毕竟在她看来,淑妃那种小人,不让她跪上一天是不会罢休的,不过,想归想,实际上会如何,她不知。况且,她也跪了个把时辰了,早就累得要死,疼得要死,此刻能够站起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跳下去。 她手撑着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只觉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虽然之前杨宥天已经罚她跪过一个晚上,可那种刻骨铭心的麻和痛绝不会让她能够忽略此时的疼,况且那时,她还可以揉一揉,按摩按摩,休息休息……她 跛着脚走了一步,似锥心般的疼痛从脚底传至全身每个地方,让她差点站立不稳,春儿不扶她一把就算了,居然还冷冷的嘲笑,这让苏以心更加不爽,一边走,一边把把春儿和淑妃,还有杨宥天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低头进了内殿,走在春儿后面,悄悄微抬头瞥了眼正闭目养神的淑妃,歪了歪嘴,暗暗斥道: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小产的女人,瞧那气色多好啊,瞧那面色多红润啊,比她都滋润!笨女人,演戏也不知道装像点,迟早被杨宥天看穿把戏,拆了你家老底。 “娘娘,苏以心带到。”春儿福了福身,说道。 “奴婢叩见娘娘。”苏以心很不情愿的暗自撅着嘴,跪下去。这就是没权没势的下场啊,见谁都跪,尤其还要给这么个心肠歹毒,专门陷害自己的女人下跪,太不甘了! 听到说话声,淑妃作出虚弱的模样,微微睁开眼,斜眼看着苏以心,声音有些冷,还有些怨恨,“苏以心,你还有脸来见本宫。” 苏以心埋着头,翻了个白眼,真会装!难怪杨宥天会喜欢她,原来都是一路货色啊!“娘娘,奴婢知道,奴婢的无心之过害得娘娘小产,所以特地前来向娘娘谢罪,希望娘娘能原谅奴婢。” 淑妃冷笑,扶着春儿的手臂坐起来,颤颤地指着苏以心,却突然痛哭道,“你,你,本宫没叫皇上处死你就已经便宜你了,你居然有脸叫本宫原谅你,苏以心,你好狠啊!!” 听到她的哭声,苏以心只觉可笑,却也不拆穿她,又说,“奴婢知道奴婢罪无可恕,只想留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以弥补奴婢的罪过。” “留在本宫身边?哼,苏以心,难道本宫会笨得留一个祸害在身边吗?”淑妃脸上带泪,嘲讽道。 苏以心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娘娘,到底是私人恩怨重要,还是国家大事重要?” 淑妃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奴婢听说,番邦使者八月十五就到京城了,皇上还叫娘娘准备一场宴会招待使者,难道娘娘不想把这场晚宴办好吗?奴婢还知道,番邦王子颇通音律,如果让奴婢帮助娘娘,在晚宴上演奏一曲,必定让番邦使者满意,而娘娘以国事为重,放下死人仇怨的胸怀气度也会让皇上对娘娘另眼相看,不是吗?” 皇子求情1 淑妃没有说话,面上不动声色,只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苏以心半晌,心里却想着,这个丫头果然太精明了,似乎自己无论想什么,她都能猜到,比她那个无用的姐姐危险多了! 可是,她堂堂淑妃,岂能就因为这两三句话就示弱?即便自己的确有心留下她,也不能让她这么好过! 淑妃盯着苏以心,唇畔渐渐勾勒起一抹怪笑,凉凉讽道,“苏以心,你说的这么好听,该不会是想在晚宴上以一曲琴音艳惊四座,博得番邦王子的好感,好娶你做妃子吧?本宫对那首歌谣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苏以心到底是什么货色,天下人可都知道。” 听了淑妃的讽刺,苏以心顿时目光一冷,敛住笑容,恨不能又上前去给她两巴掌,不过理智仍是控制了她没有动手,心中却说:既然淑妃你出言如此刻薄,就休怪我道出事实。 没有想象中的怒不可遏,淑妃微微觉得有些诧异,然后就看着跪在地上的苏以心在没有自己许可的下径自坐在了地上,还一边蹙眉揉着膝盖,顿时有些气氛,冷道,“苏以心,你放肆!本宫有叫你起来吗?” 苏以心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微抬眸,傲然的目光凉薄地看着比她位置高出一截的淑妃,笑了笑,语气平淡,却甚是诡异,“淑妃,那首歌谣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咱们心知肚明,既然我都知道,你觉得,皇上可能会不知道吗?” 淑妃面容一僵,缓了会儿神,镇定道,“皇上知不知道,与本宫何关,苏以心,你休要说些没影的事恐吓本宫。” 早料到她是不会承认的,苏以心倒也没觉得气愤,反而灿烂一笑,弯着眉眼,那笑容明媚如四月天,晃了淑妃的眼,她笑眯眯道,“既然娘娘想听些有影的事,那奴婢我就说些有影的事,比如娘娘昨儿小产的事,我听说,娘娘好像在皇陵的时候就已经失掉孩子,不过才十来天的时间,怎么昨儿又小产了,莫非那孩子,不是皇上的?” 淑妃没料到那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听到苏以心一说,恐慌甚于惊奇,狰狞着面孔,怒指着苏以心,以掩饰心中慌乱,“你,你胡说!本宫的孩子是你害死的,你,你,你别想冤枉本宫!” “冤枉?”苏以心故作惊讶,“奴婢怎么敢冤枉娘娘呢?当时除了娘娘,还有春儿姐姐在场呢,这消息嘛,难免不会被泄露出去。” “你瞎扯,”春儿见苏以心指证她,也急了,忙跪下表示清白,“娘娘明察,奴婢绝不敢出卖娘娘,是她冤枉奴婢,一定是贵妃,”她突然想到什么,解释道,“当时贵妃也在皇陵,一定是让她瞅见了,才告诉了苏以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出卖您。” “呵呵呵……”如银铃般的笑声,快乐地在殿内响起,苏以心叹道,“本来呢,我只是随口一说想要探探娘娘的口风,没想到春儿姐姐这么好,这么快就告诉我实情了。娘娘,您说这事,奴婢都知道了,皇上他难道会不知道吗?皇上的耳目可比您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啊,指不定这里面,就有皇上的人呢,要是让皇上知道您犯了欺君之罪,是不是会,……”苏以心状似害怕地拿手在脖子那横了一刀。 虽然杨宥天不一定会办了淑妃,不过拿这事来吓一吓淑妃,还是可以的!苏以心暗自乐着想到。 淑妃本来装的虚弱此刻变成真的虚弱了,脸上血色褪尽,唇角发白,额头上沾着湿发,两眼内尽是惊恐,那一身雪白的中衣上浸了汗渍。 好一会儿,她才怒喝道,“春儿,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求娘娘饶命啊……”春儿不停地磕头,那一声声闷响听的人,心慌慌。 淑妃重重地哼了声,看向一旁坐着的正乐得逍遥的苏以心,凉凉道:“你想怎么样?” 苏以心眯眼笑着,“只要娘娘留下奴婢,奴婢保证忘记刚刚说的那些事?” “为什么?”淑妃很是怀疑的看着她。 苏以心作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的话却不那么无害了,“因为奴婢想要在霄和宫找出更有力的证据,让皇上废了娘娘,再封我姐姐为后啊。” * 刚下了早朝,杨宥天正在回御书房的路上,就见杨宥熙跟了上来。 “皇兄……”杨宥熙欲言又止。 “六弟有事?回御书房再谈。”杨宥天明知他要说何事,却故作不知,还一边无所谓的闲走着。 “皇兄,是以心。”见杨宥天没有特别的神色,杨宥熙有些急了,莫非以心真的? “她?六弟想为她求情?”杨宥天问。 杨宥熙微垂着头,低低说道,“因为我,以心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她从小娇生惯养,我担心她受不了冷宫的日子。” 杨宥天重重叹了口气,说,“六弟,大哥明白你对她的心意,可她的的确确害得淑妃小产,如果朕还轻饶她,淑妃那里过不去,颜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我知道,可是……”杨宥熙还想说,却又真的说不了什么。只能在心中一直骂自己没出息,不但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还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苦,也不知道她现在可还好?她的伤都好了吗,病都好了吗? 远远地,传来一声稚气的声音,“父皇。” 杨宥天侧头,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溢出慈爱的笑容,走了过去。 杨宥熙看着杨宥天,微愣了一下,想不到皇兄在自己孩子面前,也只表现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慈父的模样。 杨宥天抱起那个小小的孩子,慈爱道,“盛儿,去哪儿玩了?” 大皇子杨盛因为是杨宥天唯一的儿子,才四岁半又是先皇后所出,再加上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在外,所以杨宥天格外疼他。 “盛儿刚刚去给皇阿奶请安,然后就回来找父皇了。”杨盛奶声奶气地说道。 杨宥天捏了捏他稚嫩的小脸蛋,笑着说:“盛儿真乖,来,盛儿,见过你六皇叔。” 杨盛看着杨宥熙,可爱的笑了笑,在杨宥天的怀里行了个礼,“盛儿见过六皇叔。” 杨宥熙笑着点点头,心中却苦涩的想着,如果以心没有流产,他们的孩子会多大了? *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那个,快过年了,先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还有,偶们也要走亲访友,如果偶尔更新不及时,敬请见谅哈! 皇子求情2 杨宥天不知杨宥熙心中作何想法,笑着说道,“六弟,去书房等朕一会儿,朕陪陪盛儿。” “是,皇兄。” 杨宥天一路抱着杨盛回了御书房,惹来不少宫人偷看,虽知当今皇上疼爱大皇子,可往几年,也没见着皇上这么慈爱啊,……怪事! 到了御书房,杨宥天抱着杨盛坐上龙椅,命人给杨宥熙奉了茶,便由着杨宥熙无聊地找了书看,他很清楚,除了带兵打仗,杨宥熙对这些朝堂之事却无兴趣,但……终究为患! 杨宥天随便找了本折子,叫杨盛看,杨盛虽年幼,毕竟是皇子,所受的教育自是与寻常百姓家孩童不同,所以一本折子,就算看不懂暗中含义,但也几乎识得大部分的字,再加上杨宥天的讲解,一大一小看得不亦乐呼,尤其杨盛本有些蜡色的笑脸笑得红彤彤的。 这时,一个小太监轻声地自殿侧悄悄进来,附在高深耳畔嘀咕了一阵,听得高深本有些笑意和放松的脸立时白了几分,低声道,“你先下去。”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退出以后,高深却是不安得很,焦虑不已地一会儿瞅瞅杨宥天,一会儿瞅瞅大皇子,再瞅瞅杨宥熙,也不知该不该说。 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已收入杨宥天的眼,也没逃过杨宥熙,只是杨宥天没说话,他自然更不好问什么。 杨宥天见高深很是烦躁,又不敢表现出来的压抑着,瞥他一眼,说道,“高深,什么事?” 被杨宥天这么冷然一瞥,还微有些不耐的口气,吓得高深的头又低了几分,喏喏道,“这……” “这什么这!说吧。”杨宥天斥道。 “回皇上,刚刚侍卫来报,说,苏姑娘她擅自离开了冷宫,去了霄和宫,跪着呢。”高深哈着腰,双手交握于袖中,却有些湿意。 杨宥天一愣,倒真没料到苏以心会这么做,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杨宥熙呼啦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到高深跟前,拽起他的衣领,咬牙道,“你说以心去了霄和宫,去找淑妃了?” 高深头往后仰着,眼睛睁圆了看着似处在边缘的危险状态的杨宥熙,有些害怕的,战战兢兢地说,“是,是侍卫这么说的,奴,奴才也不知道。” 杨宥熙一把扔了高深,满是担忧地就要冲往霄和宫,被杨宥天叫住,“六弟,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何必这么着急,不一定就是坏事。” 杨宥熙猛地转身,他只是一心担心着以心,也没想那么多,就握拳喝道,“不是坏事还能是好事吗?以心她,淑妃哪里能饶得了她,她一个人在那儿,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你叫我怎么不着急!” 杨宥天责怪似的瞪了他一眼,“若真有什么事,侍卫就一起报了,现在只说她跪着,那肯定就还只是跪着而已。再说了,那丫头那么精,要是没有把握,她敢独闯霄和宫,你先坐下,再看看情况。这以心丫头,毕竟闯了那么大祸,叫淑妃治治她也是应该,免得她成天在宫里无法无天,;连朕的旨意也敢不放在眼里,随随便便就从冷宫里跑了出来,要都学她那样,这哪里还是皇宫!” 杨宥熙被他说的语塞,气懑地站在原地,虽担忧不已,可皇兄却说的也没错,毕竟,按以心的罪名,足可以赐死了! 都怪他,说什么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永远都只远远地看着! 高深在一旁看着,暗暗擦着脸上的汗,那颗心还扑通扑通地跳,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不过,他却是纳闷得很,不是六王爷休了苏以心嘛,瞧这架势,好像还不只是一点点的关心啊!怪,皇家的人,事都怪! 杨盛看看神情自若的杨宥天,又看看憋了一口气却出不来的杨宥熙,脆生生地问道,“父皇,你们在说六婶婶吗?” 杨宥天一怔,看着他问道,“你知道?” “盛儿给皇阿奶请安回来,经过一间宫殿时,看到有个姐姐就跪在门口。”杨盛亮亮的眼睛看着杨宥天,“父皇,六婶婶犯了什么错吗?要罚她跪?” “嗯,六婶婶她犯了好大一个错误,父皇很生气。”杨宥天故作严肃的神情说道。 杨盛嘟着可爱的小嘴,小手抓着杨宥天的龙袍,稚气地求情,“父皇,可不可以不罚六婶婶啊?” 杨宥天微愣,甚是不解,而站在那头的杨宥熙却是眼睛一亮,眼中露出期盼的神色。 “为什么?盛儿给父皇说个不罚她的理由。” “因为盛儿知道父皇很忙,所以希望六婶婶可以陪盛儿玩,这里,盛儿就只认识六婶婶和皇阿奶,可是皇阿奶都只念阿弥陀佛,不陪盛儿玩的。”小家伙的稚嫩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委屈,听得杨宥天眉头一皱,心底划过一丝酸涩,不过,盛儿怎么认识苏以心,他怎么不知道?“盛儿,你怎么会认识你六婶婶的?” “盛儿在道观的时候,六婶婶每个月都会来看盛儿,给盛儿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盛儿讲好听的故事,唱好听的歌,六婶婶好喜欢盛儿,盛儿也好喜欢六婶婶。” 杨宥熙看着杨盛充满童真的小脸上溢着孩童最纯真无暇的感情,欣慰的松了口气,神情也不再那么僵硬,以前就听以心提过大皇子杨盛,知道她很心疼这个被病魔缠身的小家伙,只不过他没太在意,也没去道观看过,不过总算有所回报,不管小家伙在皇兄心里有多大分量,至少会因着疼惜杨盛,也不会太为难以心了。 听了杨盛的话,杨宥天的眉头舒展了,心里却是一片冷意,那些侍卫,竟然没有跟他禀报此事!“可是六婶婶犯了很大的错,如果不罚她,难以服众,不如,盛儿想个主意小小的惩罚她一下,如何?”这倒不错,反正他也正愁着找个什么借口再把苏以心弄回来,一日不见,竟还真的有些……想念,她虚伪的低眉顺目。 皇子求情3 杨盛歪着小脑袋,嘟着小嘴想了好一会儿,才脆生生地说,“有一次,六婶婶给盛儿带了风筝玩,盛儿好喜欢,不如就罚六婶婶给盛儿做二十只风筝,好不好?” 杨宥天一听,顿时无语了,这还真是孩子气的惩罚啊!真是便宜了苏以心了。 杨宥熙喜道,“皇兄,您就答应盛儿吧,一来也罚了以心对淑妃有所交代,二来又叫以心陪伴盛儿,盛儿也高兴啊。”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皇子,两个人都来求情了,他若是再不答应的话,这御书房恐怕不得安宁了。杨宥天吩咐道,“高深,去霄和宫,传朕的旨意,叫苏以心到乾清宫去候着。” “奴才这就去。” 高深刚走两步,还未出得大门,小太监又躬身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霄和宫掌事姑姑春儿求见。” “高深慢着,叫她进来。”杨宥天说道,不知道淑妃又要干什么了,有些不好的预感。这群喜欢在后宫兴风作浪的女人,迟早都收拾了。 不一会儿,春儿垂首静静走进来,跪下请安,“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六王爷,叩见大皇子。” “何事?”杨宥天冷然问道。 “回皇上,今天早晨,谋害淑妃娘娘龙嗣的苏以心到霄和宫长跪请求娘娘饶恕她的罪过,娘娘见她诚心悔过,有心给她改过的机会,所以留下她在霄和宫伺候,特让奴婢前来禀报。”春儿低头回道。 几人愣了一下,可真是赶巧了,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淑妃会这么好心饶恕一个让她失掉孩子,几乎与皇后之位错过的小小宫女? “父皇……”杨盛拽了拽杨宥天的龙袍,想要说话,被杨宥天一个眼神噤声。杨宥天冷然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春儿走后,最茫然无措的就是高深了,傻站在那儿,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也不敢向杨宥天请示。 “皇兄,您已经答应臣弟,答应盛儿要……” 杨宥熙话还没说完,就见杨宥天抬手示意他停下,沉静道,“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就不会食言。盛儿,父皇带你去见庶母。” 杨宥天抱着杨盛从椅子上下来,吩咐人备步辇,只因杨盛年幼,身体又不好,走的太多,他身子吃不消。 “六弟,你可要一起去?” 杨宥熙微怔了一瞬,苦涩道:“臣弟去只是不妥,只求皇兄能护她周全,不伤她毫发,我就心满意足了。”* 霄和宫内,阵阵清婉琴音传出,夏末秋初之际,似汩汩清泉流水,带来丝丝凉意,清爽宜人。 淑妃闭着眼懒懒斜倚在榻上,身上只一袭轻薄中衣,尽显曼妙身姿,若不注意她微微苍白的脸色,还真是风情万种。 旁边,刚从御书房回来的春儿正给她摇着团扇,而那头弹琴的,正是苏以心。 听到外面一波又一波的高亮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淑妃突然睁眼,惊道,“皇上来了?你怎么没告诉本宫?” 春儿忙跪下,解释道:“回娘娘,奴婢不知道,皇上没说要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替本宫梳洗打扮迎接圣驾。”淑妃冷脸斥道,无意间瞥到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仍弹着琴的苏以心,心中不免揣测,皇上突然来此,莫不是为了苏以心?她当真有那么重要,还是皇上只图一时新鲜而已? 正思虑间,就听到杨宥天似乎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传来,“爱妃身子正虚,何必如此多礼。” 然后,就看见那个龙袍男子牵着一个小不点儿可爱小子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杨宥天忙走过去,扶住欲下床请安的淑妃,让她好好躺在榻上,“朕说了,爱妃不必多礼,怎么不听话?” 淑妃似无意地往杨宥天怀中靠拢了些,娇柔道,“礼数不可废,臣妾蒙皇上厚爱,更该为百妃做表率,岂敢恃宠而骄。皇上,这位,就是皇后姐姐的儿子,大皇子吗?” 杨宥天“嗯”了一声,说道,“盛儿,过来见过淑妃。” 杨盛乖巧的站在榻前,个子虽小,却是行了端端一礼,“盛儿拜见庶母。” “盛儿免礼。皇上,盛儿小小年纪,却是如此彬彬有礼,还挺有气魄的,看着他,臣妾似乎都能猜到皇上小时候该是怎样的英雄少年。”淑妃面露羡慕与崇拜之色,赞道,暗中却道,杨盛果如传言,羸弱不堪,看他样,能再活几年都是上苍怜悯,更别提将来继承皇位了。 杨宥天笑了笑,抬眼就能看到跪在琴旁的苏以心,说道,“盛儿,你不是有事要求你庶母吗?说吧。” 淑妃微微一愣,杨盛能求她干嘛?难不成这孩子缺少母爱,想认自己做母亲?这样的话…… 淑妃还在瞎想,却听杨盛嫩嫩的声音说道,“庶母,盛儿想求您让六婶婶陪盛儿几天。” 苏以心听到杨盛提到她,猛抬头,却迎上杨宥天直视的目光,那眼神,不似往日的嘲讽或冷漠或森冷,却是像极了猛兽的狂野,似是一种赤/裸/裸的占有欲,让她心中一颤,那个眼神太熟悉了,像极了初识杨宥熙时,杨宥熙看她的神情。苏以心低下头,心却狂乱的跳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都还能感觉到杨宥天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让她觉得压抑,恐慌,她不停安慰自己,也许是她看错了,也许杨宥天的占有欲,只是因为她是一颗最有用的棋子而已,他不愿她落在其它人手里而已…… 越是这样想,狂乱的心跳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才感觉到后背有些凉意,伏在地上的手,也是湿湿的。 淑妃听到杨盛的请求,一时没反应过来六婶婶是谁,待反应过来时又有些惊讶,“盛儿,能不能告诉庶母,你为什么要让她陪你?” * 亲,从明天开始,到正月初七这几天,可能更新不定,望见谅。 亲们可以先养一段时间,再来看哈。 在这里,风黎儿祝所有读者朋友新年快乐哈!小朋友们健康成长,学习进步,大朋友们爱情、事业、家庭都顺顺利利,红红火火!还有,看文愉快! 风雨前夕 “因为父皇很忙,皇阿奶每日诵经念佛,盛儿都不敢打扰,盛儿知道庶母现在也病了,需要静养,盛儿不能扰了庶母养病。”杨盛聪明的答道,换来杨宥天一记赞赏的眼神,“庶母,盛儿知道六婶婶犯了错,惹得庶母不高兴,所以盛儿也想了个法子替庶母惩罚六婶婶。” 苏以心听了这话,气得翻白眼,好你个杨盛,亏了我往日那么疼你,你竟然帮着淑妃来整我?!好吧,姑且让我听听你怎么罚我,若是不合我意,哼哼,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那,盛儿想了什么法子惩罚六,……苏以心?”淑妃差点顺嘴也叫了苏以心‘六婶婶’,为此懊恼不已。 “盛儿想罚六婶婶每天陪盛儿玩,还要给盛儿做二十只风筝。”小家伙的神情很是严肃,似乎这事对他而言,是天大的事。 淑妃听后,差点没晕过去。惩罚?这也叫惩罚?如果这也算是惩罚,她都愿意天天接受这样的惩罚!她都怀疑,这是不是杨宥天故意说给他儿子的,让儿子来求这个情! 苏以心跪在那儿,低着头,真是哭笑不得,陪他玩,倒是件舒坦开心的事,可是,二十只风筝……她哪儿会做啊!况且,陪着杨盛,不就意味着又要日日面对那个多疑又善变的杨宥天吗?哎,她倒更宁愿和那个蛇蝎女人相处。 淑妃抬脸,一副小女儿家的委屈的样子,柔嫩地喊了声,“皇上……”意思是,这好像太轻了,还是算了吧。 杨宥天不着痕迹地轻推开淑妃,说道,“盛儿难得回宫,朕实在不想他一个人呆着无趣,况且他也算和苏以心投缘,朕不想拒绝盛儿,再说了,春儿说你都肯原谅苏以心了,她在哪儿呆着,伺候谁,都是一样。” “可是……”淑妃心里一冷,暗道,果然是你自己想和苏以心待着,“皇上命臣妾准备中秋晚宴事宜,臣妾觉得苏以心可以在宴会上表演,也想留下她多练练。” “练习之事容易,在哪儿都可以。”杨宥天想都没想就说道,“至于爱妃说的要准备一些事宜,朕才忽然想起,爱妃现在身子正虚着呢,实在不适合过度操劳,此事,就交给连昭仪办吧,爱妃只要好好休养便是。” 淑妃一听,惊了,也急了,忙挽着杨宥天的胳膊,眼中噙泪,楚楚可怜,“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可以……” 话没说完,杨宥天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冷意,“朕是体恤爱妃,难道爱妃想要抗旨吗?” 淑妃忙道,“臣妾不敢。” 杨宥天甩了甩袖袍,哼了一声,“盛儿,走。苏以心,随朕回乾清宫。” “奴婢遵旨。”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不过能看到杨宥天对淑妃动了怒,还是很值得的。 苏以心走在最后边,离开时,回头看了眼容颜真的有些憔悴的淑妃,正对上淑妃怨毒的目光,回她一记冷冷的笑容。 * 白天,就在陪杨盛玩,读书,练字,以及给他做风筝中度过。 看着小家伙纯真的脸蛋和明亮的眼睛,苏以心总是要为他可能会很短暂的生命而难过伤心。上苍何必如此残忍!为何要剥夺一个这么善良可爱的小男孩成长的机会?他才四岁半啊……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她也会胡乱瞎想,什么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环,什么前世孽,今生报,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杨宥天作孽太多,上苍为了惩罚他,所以让他的儿子替他承受报应,也是这个原因,一直到现在,他都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呢?所有那些怀孕的妃嫔,要么失去孩子,要么死于非命,比如先皇后,还有小公主的生母…… 呸呸呸!她瞎想什么呢,姐姐也怀孕了,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会好好活着的!一定会! 戌时刚过,苏以心给杨盛喂了药之后,就让他早早睡了,杨盛很赖苏以心,非要苏以心抱着她才肯睡,苏以心哪敢啊,那可是杨宥天的龙床,据说倍受恩宠的淑妃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宫婢,更何况,她好歹也是杨宥天的前任弟妹,这事怎么看都不合礼法吧! 最后,小家伙使出杀手锏,眼泪汪汪的,委屈的诉说着自己是个多么可怜的孩子,没爹疼,没娘爱,没奶奶理,说的苏以心像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内疚得不得了,更让她想起她那未曾谋面的孩儿,所以一时母性大发,母爱泛滥,在得了杨宥天的允许后,小心翼翼的爬上了龙床,抱着杨盛,轻声唱着儿歌,哄着杨盛睡觉。 苏以心脸带笑意的凝望着已经熟睡的杨盛,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自己的孩子和他是堂兄弟,应该也有些像吧? “咳咳……”压低了的轻咳声打断了苏以心的臆想,将她拉回了现实。 苏以心下意识地偏头看去,灯光晦暗处,正是那傲然霸气的帝王,不怒而含威,一身玄色袍子,显得更加深沉阴暗,像是地狱中的阎王,而那双漆黑的鹰眸,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苏以心如被寒冰砸了一身,浑身冷颤颤的,立刻下了床,跪下道:“奴婢该死。”在宫里待得久了,尤其是面对杨宥天多了,这下跪的动作,做的越来越熟稔了,奴婢该死这句话,说的越来越顺溜了,似乎就是一句——你好。如此,不得不感叹一句,她还是很有做奴婢的天分的。 阴暗之中,杨宥天似乎皱了皱眉,踱步过来,吓得苏以心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虽然她已经想明白一件事,杨宥天对她,似乎很包容,即便“害得”淑妃小产,也没有对她动真格,可是真面对这个威严又阴狠的帝王时,她还是会非常害怕。 杨宥天没有理会跪在脚边的苏以心,做在床/上,替杨盛掖好因为苏以心跳床而乱了的被脚,似是随意般问道,“朕有这么可怕吗?” “奴婢……”苏以心噎住了,这该怎么答? 杨宥天又有些阴阳怪气的问,“可怕地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可怕的要你离开冷宫来保护苏以沫腹中的孩子?” 风雨前夕2 苏以心猛地一惊,抬头惊颤地望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什么意思?”莫非,他已经知道姐姐怀孕的事了?可是,怎么可能呢,昨晚,就算黄莺知道了,可她当时就死在冷宫,根本就没有机会告诉杨宥天的啊…… 会是谁?这件事,除了姐姐主仆二人,还有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了啊。 “哼,”杨宥天冷飕飕的扫了她一眼,“朕什么意思?你不是该比朕更清楚吗?” 苏以心突然想到,自己还跟哥哥提过此事,可是哥哥没道理告诉杨宥天,除非……此刻想想,哥哥当时出现的太凑巧,在意料之外,再加上姐姐的疑虑,只能说明——这个念头刚起,苏以心惊出一身冷汗,跌坐在地上,手颤颤地指着杨宥天,“你,哥哥,假冒的?” 杨宥天冷瞥她一眼,拂袖起身,留下略带讥讽的四个字,“自作聪明!” 微凉的空气里,还留有杨宥天残余的气息,微微的怒意,微微的自嘲。 苏以心几乎是瘫在了地上,独自哀叹,她可真是自作聪明啊,自以为离开冷宫就能保护姐姐的孩子不被杨宥天除掉,谁曾想,杨宥天根本就早知道了,而且他并没有要除掉苏家血脉的意思,还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哎……这次的确是她冤枉杨宥天了,难怪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怨念!不过,苏以心安慰着自己,他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派人假冒哥哥陷害德妃,害死德妃,她不过是冤枉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第二天,很平静,依旧是陪着杨盛玩,陪他读书,照顾他。淑妃也没再来找茬,倒是杨宥天新任命的连昭仪来过,也不过是提醒她别忘了晚宴上表演的事。让她有些好奇的是,那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来修理她,整治她的杨媛却没有在她被“打入”冷宫时来一次冷嘲热讽,都两天了,也没见到她的人影。 这事太奇怪了,苏以心不得不高度警惕,杨媛又会在哪个她没注意的时刻使出阴招。八月十四这一天,在漫长的“等待”与怀疑中慢慢过去,一直到苏以心睡着了,也没等到杨媛,如此的话,她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还好现在,她笃定,杨宥天不会让自己出事,不会让杨媛奸计得逞! 圆月越升越高,挂在高空,时间点点流逝,圆月西沉,东边,泛起亮光。 天,亮了。 中秋佳节,天也赏脸。这一天,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徐徐秋风,夹杂着丰收的喜悦。 番邦使者到达京城,由于丞相卧病在床,特由其子苏晨亦代替他,和太尉颜庚在城门之外迎接。寒暄之后,使者一行人随着苏晨亦进宫朝见皇帝杨宥天。 太和大殿上,杨宥天穿着华贵的龙袍,戴着龙冕,他高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番邦使者参拜。当百官齐齐跪下,他一人站在高台,抬手,尽显帝王威严与尊贵,以及可吞山河的帝王气势。 白天,整整一天,帝王带着年轻的番邦王子游览皇宫,让百官为使者们讲述天朝的国力,经济,以及各归附于天朝的民族的风土人情,无一不在彰显天朝的伟大与昌盛。 太阳渐渐西沉,没入大海,在长乐宫举办的晚宴开始。 * 新年到,财神到,幸福美满到,风黎儿在这儿给所有读者朋友拜年了!祝大家新春快乐,兔年大吉,万事如意,快乐健康,鸿运当头! 另外,春节期间更新不能保证,风黎儿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体谅。至于结局,因为寒假期间更新较少,所以回学校后,某风会尽量多更,争取在三月初结文! 最后,再祝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 中秋夜宴1 明月初升,朗照天地。夜有徐风,清爽宜人。长乐宫内,歌舞袅袅。 天朝帝王与太后居于正中,番邦王子与使者坐在帝王右侧,那王子,年纪轻轻,虽身材高大,却是长得清秀至极,穿着一身异族服装,头发梳成辫子分别固定在两耳之侧,他将番邦男子的粗犷与天朝男子的温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惹得不少出席夜宴的名门之女暗许了芳心。 丞相苏海卧病在床,并未出席,百官,便以太尉颜庚为首,而他宠冠后宫的女儿淑妃却因身子不爽而未出现,倒是为这场晚宴操了心的连昭仪,坐在了帝王之侧,让颜庚心中颇为不忿。 杨宥天说了番中秋祝词后,与他的臣子们和番邦使者一边寒暄,一边欣赏着歌舞。 出场表演的每一个姑娘们无不尽心尽力,总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羞涩地向王子传情,而王子呼里斯却似未看到一般,只是把酒温文而笑,礼貌客气地同帝王说着话。 又一波表演的姑娘们下去了,亮如白昼的长乐宫却忽然变暗了,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了,包括呼里斯王子,人群中,有细小的惊疑声响起,却在杨宥天镇定自若的神情中渐渐隐去。 安静的大殿中,响起飘渺的音乐,前方,忽然而起一阵渺渺烟波,隔着那一层朦胧的烟雾,有个袅娜的女子翩翩起舞,似乎她身带荧光,让周围人可以清晰看见有人在跳舞,却又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如梦如幻,倒真有些像是仙女下凡尘,一时兴起,弄来仙雾,让人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 那雾中女子戴了面纱,但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纱,仍是能看到一张美丽美的容颜,宛若秋水的眸似有欲说还羞的情意,含羞的玉颊上有一抹薄红,为她添一分妩媚娇柔。 她扭动着如流水的柳腰,舞动着最温柔的舞姿,随着烟波渐散,才看清那女子穿着一袭素白的薄纱裙,袖袍及其宽大,像是蝴蝶展开的翅膀,在袖袍脚边绣着最精致美丽缤纷的蝴蝶,随着女子甩出广袖,那惊艳的舞姿,让观者震撼,更是生出想要随那蝴蝶振翅高飞的愿望。 女子腰间系着一条色彩绚丽的腰带,长长的,在女子旋转着身姿时,腰带也随之飞舞,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彩带圈,坐在不同席位的观者看来,却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亮丽。 满场寂静,只有那乐声不绝于耳,观者们惊叹地看着那广袖与腰带在她周身舞动,色彩缤纷,迷乱而炫目,看她身姿柔若无骨,舞着天地至柔至美。 层层烟雾从脚下升起,如烟霞笼罩着女子,似又将她带离了凡尘,只在云端,如精灵一般,为人间跳一支最动情的舞姿。 杨宥天淡淡瞥了眼神侧的呼里斯王子,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着女子的舞蹈,漆黑的眼眸内是不加掩饰的欣赏,杨宥天的嘴角微微一扯,很是满意,再见番邦的那些五大三粗的使者们,各个满目痴迷,垂涎的看着那个面纱女子,就差再淌下哈喇子了。杨宥天心中冷笑,蛮人就是蛮人,此等舞姿,也能让他们心驰神往,瞧那神情,谁会看不出他们心中有何龌龊想法。 微暗的殿中央,只有那女子一处是明亮的,似那夜明珠之光,柔和滢白。女子周围的烟波渐渐消去,她刚刚好转过身来,正对着呼里斯,面纱也随之落下,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映入众人眼里。 殿内,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似叹似惊…… * 那个,亲们,由于种种原因,某风一直不能保证更新,主要是前段时间我经常半夜码字,家里没暖气,没空调,连个暖手的工具都没有,所以,很不幸的感冒了,而且我一直拖着,到现在有点严重,老爹就管的有些严了,更加没什么时间上网了,偶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决定不再半夜码字了,所以,停更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到2月17号,从17号起,每日多更补偿大家。敬请各位读者体谅!谢谢! 请求赐婚1 女子盈盈走到杨宥天跟前,跪下请安,声音悦耳动听,“臣女颜若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王子殿下,愿两国人民和睦亲善,两国永保和平。” “哈哈哈……”杨宥天朗声大笑,偏头看向颜庚,说道:“颜爱卿,你的女儿不仅长得美,舞跳的好,更有一张巧嘴,说的很好啊。” 颜庚立刻站起来,说:“承蒙皇上赞赏,臣不慎惶恐。” 杨宥天摆摆手,“爱卿何必如此谦虚,这可不只是朕觉得好啊。”杨宥天转头,笑着看着呼里斯,问:“王子以为如何啊?” 也许杨宥天只是随口一问,想要说明颜若芝真的不错,但在文武百官听来,如何不解杨宥天话外之音啊。那么多大臣之女都来表演助兴,独独让颜若芝上前请安,还询问呼里斯的看法,自然是皇上有意将颜若芝许配给呼里斯王子了。虽然呼里斯来此只是一个质子,但他身后毕竟还有一个番邦,毕竟嫁了他,就是王妃,没准将来就是王后,这不管对哪个大臣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是,没想到这种好事却又是属于颜家的。 颜氏三个女儿,一个为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六王爷的王妃,这一个要再成了王妃,颜氏一族的荣宠可谓达到了巅峰,可谓是权势可倾天下,大有取代苏氏之势啊。 呼里斯礼貌地拱手笑道,“皇帝陛下,颜小姐的舞姿的确出众,小王见所未见,今夜能观此舞,实乃荣幸。” 杨宥天眼光微微一凝,他看地清呼里斯眼中的赞美与欣赏,但是,却不像座下其他人男人一样有着对美丽女子的渴求与占有,他的欣赏,太纯粹了。杨宥天笑了笑,说:“爱卿可听到了,朕可不是随便夸夸。颜若芝跳得好舞,夜明珠一颗,绸缎十匹。” 颜若芝微愣了一下,被颜庚瞪了一眼,才磕头谢恩,“臣女谢皇上赏赐。” 众人看着颜若芝离开,有些纳闷,为何皇上没有宣布赐婚呢?疑惑间,又一女子垂首进来,手中抱着琴,到了殿中央,跪下请安,“奴婢叩见皇上,太后娘娘。” 座下众人不知此女为何人,只当是个普通宫女,还想着这女子真是好运,怕是捡着这次机会飞上枝头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正是苏以心。 无聊地只能喝酒取乐的三王杨宥卓看到苏以心上场了,顿时来了精神,慵懒的眼神也变得晶亮了; 心事重重,一直喝着闷酒的杨宥熙听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时,僵了一瞬,拿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中,抬头,只能看见绿衣女子的背影,看她跪在那儿,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卑微,他的心似被尖刀狠狠地刺了一下,疼,还有无尽的苦涩。 颜若云看了一眼杨宥熙,再看向殿中央的女子,只有无声叹息。 苏晨亦和四公主坐在那儿,看到苏以心,都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是一个温柔和煦,一个高贵优雅,恍如一对远离尘世喧嚣的璧人。 杨宥天还没有说话,倒是太后轻笑了一声,说道,“哀家当是谁呢,原来是苏以心啊,哀家知道你的琴艺冠绝天下,却不轻易演奏,上次哀家的寿辰你都推脱许久才勉强奏了一曲,这次却自愿来表演,哀家可是沾了王子的光了。” 请求赐婚2 太后发话,群臣都了然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苏以心啊,无论朝中大臣,还是市井小民,谁人不知苏以心?还有那首盛传的歌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好意思来这表演,真不知她究竟有何想法。只是听太后的语气,似乎对她很是不满。 苏以心抬头,微笑挂在秀雅的容颜上上,声音清脆若环佩之响,“太后明鉴,当时奴婢只是为皇室颜面着想,才不愿在文武百官前做乐伶,而如今,奴婢只是区区宫婢,皇上天恩浩荡,让奴婢以戴罪之身为王子殿下和使者表演而得以赎罪,奴婢在此叩谢圣恩。”说完,苏以心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又说,“太后娘娘若不嫌弃,想听奴婢弹琴,奴婢愿随时侯命。” 她话说完,苏晨亦,杨宥卓几人都轻轻笑了,真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老太太气得不清,还不得发作,否则就会被认为是心胸狭隘,连个小小宫女都容不下。 本没有过多注意苏以心的呼里斯听到她说的话,也抬眼看了过去,是个容颜秀丽的女子,她笑容温暖,让人如沐春风,璨如星辰的眼眸亮晶晶的,只是温和的神情下却是不卑不亢的高傲,还有淡淡的冷漠。呼里斯微微心动,摇头轻笑,虽是个婢女,怕也不简单,否则如何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当众拆太后的台,还字字在理,让人追究不得! 太后神情不变,眼神却冷了许多,落在苏以心身上的目光犀利似箭,语气却是温和,“如此的话,倒是哀家小人了,好吧,既然是为了王子而演奏,那就弹吧。你,要弹个什么曲子啊?哀家可是很想听《凤求凰》啊……”最后凝在太后脸上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苏以心微微颤抖,好阴险啊! 一听“凤求凰”三字,杨宥熙再次僵硬了全身,眉头紧皱,嘴唇紧抿,脸色微微发白,手紧握着酒杯,坐在身侧的颜若云见状,轻轻地拍着他的手,小声道,“她不会的,你别紧张。” 苏以心依旧温和的笑着,说:“回太后的话,奴婢听闻王子殿下最是敬重中原隐士,所以奴婢妄自揣测王子的喜好,为王子殿下献上一曲《渔樵问答》。” 杨宥熙面上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沉重,那个绿衣女子的背影似被无限放大,像那无尽的潮水蔓延过来,淹没了他。 “那就开始吧。”一直没开口的杨宥天说话了,声音沉稳,却隐有几分恼意。 “奴婢遵旨。”苏以心答道,然后就势盘腿坐在大殿中央,宽大的衣袍铺在地上,在夜明珠光下,正似一汪清澈之水,她将琴放在腿上,双手一挥,广袖拂过琴面,纤纤玉指搭在琴弦上,这看似随意的动作被她表现的很美,尽显飘逸洒脱。 悠然自得的曲调自她指尖飘扬而出,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指下。 伴着洒脱隐逸的琴音,苏以心开始唱了起来,“……不图富贵荣华。任他悬那紫绶。带那金貂。闹丛中耳不闻。名场内心何有。着粗衣。甘淡饭。卧红轮直到西斜。把钓竿也。时时拿在手。……” 听着飘逸的旋律,洒脱的歌声,呼里斯激动不能自已,仿佛,他找到了生命的归宿一般。他眼睛定定地看着神情淡雅的苏以心,眼神越来越亮,似星光,似夜明珠的光。 杨宥天的鹰眸内,目光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脸上,却带着赞赏的笑意。 杨宥熙只觉越来越悲哀,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女子离他越来越远,好像要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杨宥卓笑叹一声,小丫头,还知道投其所好啊! “ 草舍茅蓬。胜似高堂大厦富家翁。松竹四时翠。花开也别样红。山深时时见鹿。寺远竟不闻钟。看飞泉挂壁空。登高山与绝岭。东望海水溶溶。笑一声天地外。身却在五云中。 今日话渔樵。明日何求。香茶美酒。明月清风。万万秋。一任云缥缈。水远山高。只有天地久。——【摘自百度百科】” 正是那“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尘世间万般滞重,都在《渔樵问答》飘逸潇洒的旋律和苏以心超脱淡然的歌声中烟消云散。 歌声停,琴音消,殿内一片寂静,有人感叹,有人沉思,就算听不懂其中的奥妙,也折服于这如天籁般的歌声和优美动听的琴音。 苏以心微蹙着眉,是她唱得不好,弹得不好?还是没人懂?怎么就没个人给点反应呢?就在苏以心犹豫着是不是可以行个礼就告退的时候,忽然有人拍手叫好。 苏以心抬眼看去,正是呼里斯一脸惊喜地站在那儿拍手,苏以心抱他以微笑,都说他颇通中原音律,看来果然不假,座下这么多人,就他一人说好。苏以心心里这么想着。 然后就听呼里斯有些激动地说,“小王曾听说伯牙与子期的故事,大为羡慕,却也遗憾一生未尝有此知己,今日听得苏姑娘一曲,有幸与姑娘结识,方了此憾。”他转身对杨宥天说道,“皇帝陛下,小王愿娶苏姑娘为妻,望皇帝陛下赐婚。” 呼里斯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向皇上请求赐婚,浑不知此话激起了千层浪。 苏以心瞪大了眼睛盯着呼里斯,她的心情已不只是惊讶可以形容了。她虽知呼里斯来此,一是做质子,而是为联姻,但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想啊……这个王子也真是的,太冲动了吧不就听她弹了一曲嘛,知音就知音,干嘛要娶她啊!谁说知己就一定要成为夫妻的啊!苏以心一面恼着,一面惊着,却又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嫁了他,就是番邦的王妃了,那么苏家,不又多了一个强硬的靠山吗? 她会这么想,其它人也一定会这么想,所以百官中人,又开始思忖皇上的意思,也在想,苏丞相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皇上连根拔起吧…… 唯有一人,心思全不在各大家族利益。 杨宥熙只是觉得窝火,觉得愤怒,他的妻子怎么可以再嫁他人!虽理智还在,虽知道皇上是不会答应的,可他依然怒气冲天,抬手就掀了面前的桌子,似将所有怒气都宣泄在桌子上,桌上的餐具酒壶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惊吓了在座所有人,杨宥熙脸红脖子粗地冲呼里斯吼道,“我天朝女子岂是尔等蛮夷可染指的!” 请求赐婚3 杨宥熙不过一句话,却再次激起波涛汹涌。 呼里斯微愣,不明白杨宥熙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柔和的珠光流转间,遮住呼里斯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还有讽意。 苏以心端跪在那儿,心,在那一瞬间,颤抖着,他这般愤怒,可否是因为她?或者是从一个常胜将军的角度来看,无论呼里斯要娶哪个女子,他都会这么愤怒? 她的目光在发抖,无意间,对上杨宥天愈发冰冷的眸,心中一个激灵,好可怕的眼神…… 杨宥卓作势叹息,看着手中的酒杯,轻声喃道:“明明爱着,却要装作不爱,可悲又可笑……”他的唇畔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怜悯的眼神看着怒不可遏的杨宥熙,却无意迎上颜若云的目光,那么的温和淡雅,微微一丝无奈中似有千言万语,似有无尽情意却又不得开口。杨宥卓淡漠移开视线,仰头饮下杯中酒,用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场夺女之战,究竟会是谁胜呢? 杨宥熙是情不自禁,却让在座各位,尤其是颜氏一族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杨宥熙到底是否还在意苏以心,颜若云又是否真的抓住了他的心……这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 呼里斯状似无奈的笑着,侧身面对着杨宥天,右手臂放在胸前,手掌伏着左肩,鞠了一躬,说道:“皇帝陛下,小王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帝陛下赐教。” 杨宥天盯了杨宥熙一眼,转头淡笑,说:“王子有何事不明,不妨直说。” “小王此来,是为了两国友谊,为了两国百姓不受战乱之苦。纵观历史,两国保持友好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小王想娶一个喜欢的女子,怎么就成了染指了呢?再者,二十多年前,皇帝陛下的姑姑都也下嫁到我国做了王妃,如今小王娶一个宫女,既不会让贵国高贵的公主跟着小王受苦,又不会让皇帝陛下为难, 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小王不明白杨将军为何要阻拦?”呼里斯脸上始终带着真诚,言语真挚,字字珠玑,实难让人拒绝他对苏以心的爱意。 但是,无论是杨宥天,杨宥熙,或者颜氏一族,都不会让呼里斯如愿,谁让那个人,是苏以心呢?! “这个嘛……”杨宥天似有些为难,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番邦吃亏,他们得益,这样的好事都要拒绝,确实匪夷所思。总不能说因为杨宥熙爱苏以心吧? “皇上,可否让老臣来解答王子殿下的疑惑?”颜庚站了出来,说道。 杨宥天微抬手,“爱卿但说无妨。” “王子殿下,这位苏姑娘虽然现在只是一区区婢女,但她可不单单是这个身份啊。” “哦?那她还有什么身份?”呼里斯有些疑惑。他也猜到了此女不简单,果然如此。 “苏姑娘是我朝丞相苏大人的爱女,皇上不舍公主去到番邦受苦,苏丞相也不舍自己爱女受苦啊。”颜庚似乎说得合情合理,但是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颜庚的真正用意,他拿苏以心和公主相比,那么就是以苏海和皇上相提并论了……苏海功高震主,权倾朝野,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的。 苏以心暗暗骂了一句:阴险。眼珠微动,向苏晨亦那方看去,才注意到苏海根本没来,心微微沉了一下,如此大事,爹爹怎么会不来?难道爹爹真的病的很重吗? 颜庚这么一说,呼里斯更加困惑了,“既然如此,苏姑娘又怎么会在宫中当宫女呢?” “王子殿下莫着急,”颜庚笑了笑,捋了捋胡须,说道,“苏姑娘不仅仅是丞相爱女,更是被杨将军,也就是六王爷休了的王妃,因为做错了事,所以被贬为宫女了。我天朝乃礼仪之邦,断不会有一女嫁二夫之事,所以即使苏姑娘已经被休了,六王爷也绝不会允许她再嫁她人,尤其还是嫁给王子殿下,那可是对王子殿下的不敬啊。” 苏以心翻着白眼,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她声誉!实在是可恶至极,颜家人,果然各个都不是好东西。 这下好了,没机会再嫁了,更没机会逃离这个可恨的皇宫,那个可怕的皇帝了! 杨宥熙站在那儿,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慢慢褪色,却仍是对颜庚极为恼怒! 呼里斯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却听他继续说道,“苏姑娘这么好的女子,杨将军都不知道好好珍惜,真是遗憾。至于贵国一女不嫁二夫之事,却是贵国习俗,在我国,无论是女子被夫家所休,或是丈夫亡故,女子都可再嫁,只要她愿意,就如贵国荣华公主嫁给我父汗之后,在我父汗宾天后,仍然选择嫁给了我大哥,也就是我国现在的大汗,她从小王的母亲变作大嫂,却无一人有所非议,只因为荣华公主现在过得很幸福。所以,既是小王娶妻,还是可以遵照敝国习俗的。苏姑娘这么美好的女子,如果因为不被丈夫珍惜而被休,此后要孤独读过余生几十年,实在让人惋惜。小王并不介意苏姑娘之前嫁过几人,嫁过谁,”说着,呼里斯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苏以心,看着她的眼睛,神情专注,似有几分深情,“只要苏姑娘愿意,小王都愿娶她,此生永不相负,决不再另娶他人!” 苏以心看着他,心扑通扑通跳着,她也只是一普通女子而已,有一人对你如此真挚的告白,叫人如何不感动?只不过,他的决定也太冲动了吧,他们才认识多久啊? 呼里斯说的言真意切,字里行间都是对苏以心的情意,确实叫人无法再拒绝。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苏以心,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怨恨的,也有嘲讽的…… 呼里斯站了出来,站到苏以心面前,扶起了苏以心,然后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温和的嗓音里有几分痴情的诱惑,“苏姑娘,你可愿意嫁给小王?” * 谢谢筒子们的谅解和支持。。稍后还有更新 请求赐婚4 苏以心愣了,没想到呼里斯会这么直接,更加没想到他会真的询问她的意见……当初嫁给杨宥熙,虽然也是你情我愿,但却是杨宥熙去了苏府提亲,爹爹答应后就定了婚期,可从未问过她什么的…… 她有些呆呆的看着呼里斯,一时间,失了神。 大殿内众人,最紧张的,莫过于杨宥熙了。 情深款款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以心,似要将她纳入他的眼睛中,生生世世不再放开。可是他的心,却一点点的下沉,莫名的悲哀着,似乎已经预见结局了。 杨宥天冷漠地看着,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的苏以心。心中冷笑,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让苏以心嫁给呼里斯的,所以,她的答案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可是,放慢的心跳,紧握的手和紧盯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不以为意。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儿轻轻吹拂,拂动烛火跳跃。 太后似是不关心此事,淡漠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却无意发现杨宥天的反应,竟和杨宥熙有些相似。 他在紧张? 太后联想起此前种种,包括那首盛传的歌谣……难不成,他也对那个女子动了心思?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太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底,升起杀戮之意! 苏以心,你真是在找死! 也许是感觉到晚风的凉意,苏以心回过神来,看了呼里斯一眼,暗暗深吸一口气,转眼看着杨宥天,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中发颤,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径自跪下,磕头道,“奴婢愿意嫁给王子殿下,求皇上成全。” 那一刻,对杨宥熙来说,恍如末日来临。 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他的脸上,血色渐失,苍白得哀漠。 眼内,只有悔恨的绝望。 一片深情,换来苍凉的悲哀。 她全忘了,他们昔日的幸福,点点滴滴的甜蜜。 她全忘了,曾经的海誓山盟。 是在报复他?还是她已彻底放弃,心死了…… 从上面时候起,她不再属于他了……是梅彩进府,还是他举剑相向,或者从他答应杨宥天帮他除去苏家势力…… 从什么时候起,重要吗?不重要了,她断然决然地决定从他生命中退出,消失…… 可是为什么? 若云已经跟她说了那么多,她为何还是不肯原谅,不肯再多等些时日…… 心已死,他还能怎样?她说要再嫁他人,他能怎样? 杨宥熙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全身冰凉,双眸里是惨烈的悲痛,还有悔恨。 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已不再,只剩一个忧伤寂然、沉痛的身影。 这样沉重的痛,却也揪着几人的心,颜若云,杨宥卓。 颜若云上前,悲悯的望着苏以心,又看着杨宥熙,轻轻伸出手,握着他冰冷的手,柔柔的,给他最后的支撑。 杨宥卓不愿再看杨宥熙,他在心底对自己说:是他自己造成这样的局面的,怪他自己!不用同情他,怜悯他,是他活该! 其实,众人都明白,虽然苏以心答应了,可皇上还不一定答应。让杨宥熙悲痛的,是苏以心彻底的放弃,决绝的答应! 苏以心跪着,等候着杨宥天发话。 杨宥天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心里波涛汹涌的看着苏以心,只眨眼功夫,只听得他忽然笑了出来,笑得苏以心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抬头看着杨宥天,有些奇怪他为何这般! 可是这一抬头,却看到他眼里,眉宇间的讥讽与不屑。 “王子,良辰美景,如此美事,喜事一桩,朕本该成全,可是朕早已下旨,苏以心没入后宫为婢,至死不得离开,朕若是依了王子,岂不是出尔反尔,毁朕颜面?”杨宥天笑看着呼里斯,声音陡然变得有些阴冷,“或者,王子也想从此就住在朕的皇宫内?” 呼里斯一惊,忙道:“小王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小王不明白,苏姑娘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处罚?” “谋害皇嗣!”杨宥天一字一句道。 呼里斯吸了口气,叹了一声,沉思片刻,很是遗憾的说:“既然如此,哎,是小王福薄,配不上苏姑娘,小王,不会再有此种想法了。” 谋害皇嗣,可是大罪啊。 她看起来这么温柔灿烂,娴熟淡雅,没想到,……心肠这般歹毒!…… 呵,有趣! 苏以心跪着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暗自叹息,可恶的杨宥天! 不过在他看来,也许真的是她错手伤了淑妃,害了他们的“孩子”吧。 杨宥天点点头,说:“苏以心,下去吧。” “奴婢告退。”苏以心的声音有些颓软,抱琴起身离开时,听得杨宥天说,“我朝人口众多,美丽女子数不胜数,才女美人,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保证有王子中意的。” 苏以心暗啐一口,色胚!当女人什么了,你想选就选啊,呸! 转身离开,无意看到面色微有些缓和的杨宥熙,还有和他牵手的颜若云,心中一痛,好一对佳人啊! 她暗自冷笑一声,漠然离开。 说什么真心爱她,说什么做这一切都有苦衷,统统都是假的! 她不会相信,绝不相信! 她的离开,像是一阵风,飘散了。 殿内,很快又恢复如常,歌舞照旧,美人照旧。 * 出了大殿,迎来晚风,凉风习习,吹动苏以心发丝飞扬,衣袂翩飞。 清丽的容颜上,些许淡漠,些许哀凉。 苏以心望着天上圆月,叹了口气,都说冷月无心,她俯瞰人间悲欢离合,可否真的冰冷淡漠…… 苦笑一下,苏以心心中说道:想这些做什么,她该想的是,爹爹到底病情如何了,还是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问问哥哥。 苏以心低了头,看着前方被灯光照得红晕的黑夜,心底一片茫然。 往前没走几步,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最后宁静 苏以心停下脚步,定睛一看,那女子却是十公主杨媛。 杨媛穿着一身番邦的服饰,红色织锦镶边的束腰长袍迎风飞扬,对襟坎肩前的一排纽扣在灯笼光芒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头上戴着一顶翻檐尖顶帽,帽顶缀着缨子,丝质的帽带和她一样风风火火地招摇着。杨媛腰间系着长长的绸缎腰带和各种银饰,脚上蹬着一双精致美丽的靴子。 看起来倒是挺美的,挺适合杨媛这种性格的。苏以心想着,难怪这几日不见她来找麻烦,原来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在呼里斯面前表现表现啊。 然后就见杨媛几乎是冲过来,板着的脸上带着怒意,走到苏以心面前,在苏以心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不由分说狠狠煽了苏以心一巴掌,同时骂道:“你这个狐狸精!” 苏以心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也是被宠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也顾不得她是公主,自己是婢女,当即抓住杨媛打她的那只手,冲她吼道,“你发什么神经!”这一说话,竟也是疼得厉害!这个杨媛,下手可真重! 杨媛冷笑,“难道我说错了?狐狸精!你勾引安子陵,又来勾引我皇兄,勾引不成,现在又想勾引王子!你很失望是不是?我告诉你,不管你使什么招,你都嫁不了别人,你永远都只是被六皇兄休掉的下堂妻!” 啪! 苏以心扬手给了杨媛一巴掌,喝道:“你疯够了没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淑妃惹起的祸事! 可恶! 杨媛有些不信,又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以为你还有六皇兄撑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杨媛扬手又想再打苏以心,只是手到半空,却被人抓住。 杨媛和苏以心同时看过去,却是一脸怒容的杨宥熙。 “杨媛,你闹够了没有!”杨宥熙阴沉着脸厉声斥道。 他只是看苏以心走了,那般漠视他,心中痛得厉害,想出来透透气而已,却没想到遇到此事,没想到杨媛竟敢用这些话来骂以心! “六皇兄……”杨媛既不甘心,又委屈,想到杨宥熙还是这么护着苏以心,她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我哪里在闹了,明明就是她不要脸到处勾引男人……啊,皇兄,你放手,疼,好疼,皇兄,我错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杨媛一只手被苏以心拽着,另一只手的手腕被杨宥熙捏的泛白,疼得她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看着杨宥熙黑如锅底的脸,冷酷的眼神,心害怕地突突直跳,哭着求道,“皇兄,你放开我,好疼,好疼,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苏以心皱了皱眉,放开了自己的手,准备离开。她不想看见他,更不想被这一点小小的举动再牵动自己的心! “向她道歉!”杨宥熙阴沉沉地说道。 苏以心刚要迈出的脚此刻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迈步出去了。 “凭什么!我没说错!”杨媛倔强地昂着头,脸上的手指印在灯光下,红得有些诡异。 杨宥熙脸一沉,手上又用了力,似乎,都听到杨媛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啊……”杨媛疼得叫了出来,眼泪像流水一样,忙哭着说道:“我道歉,我道歉,皇兄,你放开我……” 杨宥熙这才放开了手,杨媛看着自己的手腕,一圈白的,一圈红的,手停在空中,根本不敢放下,因为一动,就像是凿骨一般的痛。 她吃人一般地瞪了苏以心一眼,狠狠地说道:“对不起!”然后迅速地跑开了。 看着苏以心脸上浮起的红指印,杨宥熙难过得厉害,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替她抚平伤痕,却又害怕弄疼了她,只能心疼地问一声,“疼吗?” 月光柔柔,洒在苏以心和杨宥熙身上,似一层轻纱。 晕红的灯笼光芒照在他们身上,在这旖旎夜色,添了几分暧昧。 苏以心看着他,望进了他的眼睛,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内藏着她的身影。 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想扑进她的怀中,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坚实的臂弯,寻求温暖。 可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那点几近毁灭的情感。 苏以心侧过头,冷漠说道:“不关你的事!” 杨宥熙不只是心痛,一双眼睛内,都承载着满满的痛,哀凉的,有些乞求的口气说:“以心,你别这样。” 苏以心冷冷一笑,回头看着他,凉凉地反问道:“那我该怎样?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她看着他似乎是痛苦的模样,心底一直告诫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要相信!“杨宥熙,我真后悔嫁给你,后悔爱过你!不过,都没关系,现在,我是自由之身,从今往后,生死斗与你无关。” 然后,决然离开,步履匆匆! 夜色凉薄。 不远处的长乐宫内,一片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而此处,只有一伤心断肠人嘴角噙血。 只有冷月,看着他独自撕心裂肺地绝望着。 * 回到乾清宫,苏以心见杨盛已经睡熟,便悄悄退出了偏殿,来到乾清宫的前院,坐在玉阶上,膝上放着琴。 她两眼茫然地看着前方一片黑暗,手指随意地在琴弦上跳动,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弹的什么曲子,嘴巴里随便唱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唱得是什么。 只是乾清宫的一些宫人们,听着琴音,虽不知弹的是什么,却也是听得伤心难过,哀伤凄婉不已。 月,越升越高。 晚风来袭,凉意渐盛。 “咳咳咳……”秋夜凉,苏以心又坐在玉阶上吹风,不免又开始咳嗽。“咳咳……”,她抬起手想要捂着嘴,却发现,手指上,渗出血迹。 她苦笑着,没想到,竟然弹琴弹出了血。可是,她真的不想管,她只想,就这么弹唱下去,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 “……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苏以心不知道在唱什么,却一直重复着,“……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她不停唱着,浑然不知,有个人影,悄悄地,或者只是她没注意到而已,那个人影就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乾清宫里所有宫人,除了她,全部都静静跪了下去。 杨宥天面无表情的脸一如那冷月,没有过多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着什么。 高深垂首立在他身后,腿有些发抖,跟着皇上这些年,虽算不上是他的心腹,却也对他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这样的安静之后,绝对是暴风雨来袭。 哎……他再次叹息,自从苏以心进宫后,他就没过过好日子,整天都担惊受怕的!这个苏以心,怎么就老喜欢拔老虎的毛呢?她以为皇上是六王爷啊,什么都宠着她,让着她,惯着他!这不可能的事嘛! 杨宥天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然后,乾清宫里所有人,除了苏以心和杨宥天,全部都悄无声息地像鬼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以心依旧毫不知情,直到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身侧地面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回头,正对上脸上似布满了寒霜的杨宥天,她的心咯噔一跳,立刻放下琴,跪下,“奴婢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杨宥天冷笑道,“凤求凰?这便是你发誓不再弹的《凤求凰》?也不过尔尔!” 苏以心愣了一下,明白他所指,苦笑,她都不知,自己竟是弹得是“凤求凰”……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好半晌,才听杨宥天凉薄说道:“朕已将杨媛许配给呼里斯,你休要再妄想什么!” 苏以心暗叹,恭敬道:“奴婢没有妄想什么。” “哼!”杨宥天冷漠地看着她,“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朕会不知?——自作聪明!” 苏以心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他说的没错,不管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不过是演一场闹剧给他看而已。 这就是权力悬殊,力量悬殊所造成的结果。 这时,高深悄然过来,弓腰说道:“皇上,刚才太后派人过来,说……”他犹豫了一下,杨宥天不耐烦地皱皱眉,“说什么?” “太后说,中秋已过,为了大皇子的身体着想,还是尽早将大皇子送回道观修养。还有……”他看了一眼苏以心,声音低了几分,“还有,太后娘娘说想听苏姑娘弹琴,叫她从明儿个起,到慈宁宫去伺候。” 苏以心无奈地撇嘴,这个老太太,真多事!不过可以离开这个人,也是好事! 高深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不敢去看杨宥天的脸色,总觉得,只要事情牵扯到苏以心,似乎皇上的脾气都大了几分,更加不可揣测了。 杨宥天的眉皱得紧紧的,不明白为何母后会有此做法。莫非,那首歌谣也传到了她的耳里,让她对苏以心起了戒心?——他心中冷笑,母后也太过多心了,就算他喜欢这个女人,也断不会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什么! 不过,把她送过去也好,免得她再闹事,闹他的心! * 午后,天气闷热,知了在树间歇斯底里的鸣叫,听得人心烦。 更让人心烦的,却是那一直不断敲木鱼的声音。 苏以心懊恼地跪在蒲团垫上,神情涣散地看着面前挂在墙上的一个超大号的“佛”字,耳畔,是敲得人心慌的木鱼声,还有老太太口里绵绵不绝的“*&@*&~……” 哎,她无奈地看着头顶,真是要人命啊! 老太太让她过来,哪里是让她弹琴的,分明就是来折磨她的,整天叫她陪着她诵经念佛! 就在苏以心在心里无数次哀嚎以后,忽然,老太太手里拿着的念珠断了线,所有的珠子掉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听得人心慌。 苏以心愣了,老太太睁开了眼,看着散落一地的珠子,有些苍老的眼眸里闪动着震惊的光芒……出事了! 这时,紧闭的佛堂门开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太监在门外说道:“太后,高公公来了,有急事找苏姑娘!” * 晚上还有一更 忽闻噩耗 苏以心的心突地一跳,面色微紧,这么不详的预感,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老太太也蹙了蹙眉,说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高深似面色凝重的进了佛堂,给老太太请了安,“奴才给太后请安。” 老太太摆了摆手,“罢了,起来吧,有什么要紧事啊?” 高深微抬头看了苏以心一眼,看得苏以心心里更慌,然后稍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禀太后,刚刚相府传来消息,说丞相大人他,他……薨了……” 犹如晴天霹雳,夏日突降霜雪,闷热的午后,只剩压抑的冰冷。 苏以心满面煞白,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薨了?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会…… 高深弓腰垂首站在那儿,声音低得有些忐忑,“皇上的意思,是叫苏姑娘回府奔丧……” 奔丧?! 苏以心突然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双手抓着高深的肩,叫他直视着自己,颤抖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高深有些害怕地看着苏以心几近狰狞的脸,红色的眼眸,动了动嘴,“丞相大人他,薨了……” 苏以心像是傻了一般松开了手,摇着头,落着泪,往后退,不肯相信地看着前方,眼里一片空洞,忽然间,大叫一声,疯了一般狂奔出去。 高深左右看看,低着头,退了出去,刚出大门,却听屋子里响起一阵惨烈的大笑,笑声悲惨,似是纾解恨意、终于解脱的笑,却又那么痛苦,那么地绝望…… 他抬头望着明灿灿的天,叹了口气,皇宫啊,真是是非之地! 佛堂内,太后几乎是爬了起来,身体颤抖,踉跄着脚步在屋内游走,声音颤抖地几乎疯狂,“你死了,你终于死了,哈哈哈……” 只是,两行老泪,却顺着她的脸庞,落了下来…… 突然,太后停住脚步,指着佛堂中间那个“佛”字,狠狠地盯着它,怒道:“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去见那个狐狸精了吗?你休想,你休想!你们谁都别想见她!”忽而,她又跌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板,自言自语般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先帝,你们都喜欢那个狐狸精,她有什么好的?她有什么好啊……她就是个狐狸精,生个女儿也是狐狸精,勾了我两个儿子的魂,狐狸精啊……先帝啊,你们都走了,都去见那个狐狸精了,还留着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啊……先帝啊……” 慈宁宫上空,痛哭的呼喊绵绵不断。 而天空,依旧高远,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 苏以心跑到宫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一匹马停在那儿,苏以心想也不想,直接骑上了马,飞奔出去。 马儿狂奔,风在耳畔呼啸。 皇宫周围,本就是被皇亲国戚和诸位大臣的府宅所围绕,所以,相府离宫门口其实不远,但此刻,对苏以心来说,那么近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 片刻功夫,苏以心就到了相府。 等她冲进苏海的房间时,只看到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只听到,嘤嘤的哭泣声。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回头看去,苏晨亦看到她,轻唤一声,“妹妹……” 苏以心在门口站立了许久,迈不出脚,不敢走上前去,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是她的父亲,最疼她爱她的父亲,可是他,却不再睁开眼了…… 许久许久,苏以心艰难地迈出了步子,轻轻地,静静地,一步步上前,来到榻前,跪下,轻声道:“爹爹,女儿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啊……啊,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啊……爹爹,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妹妹,别这样,别这样!”苏晨亦忍着泪,拉开了伏在榻上的苏以心,“妹妹,你这样,父亲会走不安心的。” 苏以心痛哭着,忽然猛地挣开苏晨亦的手,冷冷地盯着他,“你不是说爹爹没事吗?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骗我?!” 苏晨亦眼里一痛,说,“妹妹,不要扰了父亲。” 苏以心别过头,泪落无声。 * 虽然丞相已故,但府里还有苏晨亦主持大局。 丞相的灵堂很快就设好了,整个相府,都是雪花般的白。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这一天,正是八月十六,月圆,人却亡。正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夜色,淡漠冷清。 灵堂里,满是白色蜡烛,燃烧着,衬着莹白的月光,更是凄凉哀伤。 苏以心在灵前跪了许久,谁劝也不肯离开,直到后半夜,确实累得不行,饿得不行,才想着去厨房找些吃的。 经过花园,无意看到墙角处有两道人影,隐隐约约,还有些说话的声音,她有些奇怪,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的要在暗处说话,所以,她悄悄地靠了过去。 “你说相爷的死,有怪?”一人小声问道。 “是,我仔细查看过,相爷的死从表面上来看是突发重病,不治而亡,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中毒。”是个女子的声音。 苏以心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嘘,有人。”一人提醒道。 苏以心忙掩住嘴,小心藏好了自己,才又听那人继续说道,“那你说,会是谁下的毒?” “我怎么知道,相爷独揽大权三十年而不倒,肯定有很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不过,有本事给相爷下毒,而且还不被太医看出来,可见用的毒,有多么罕见,而下毒之人,手段有多高,绝非普通人!” “嘘,有人来了,我们走。” 只是眨眼的功夫,苏以心只觉有一阵风飘过,那墙角,再也没了人影。 苏以心呆呆地站在原地,父亲,是中毒而死的? 下毒的人,那么不简单,会是……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杨宥天和颜庚二人! 她定了定神,这件事,必须告诉哥哥! 待苏以心走后,墙角,又落下两道人影,月光洒下,能看出是一男一女,而那女子,正是那晚出现在醉香楼向杨宥卓禀报事情的黑衣女子。 * 不好意思,发得晚了哈 生死抉择 丞相突然而死,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管是对他的对手,或者是追随者。 毕竟是一朝之相,毕竟是在朝堂上屹立三十年而不倒的人物,虽死,余威仍在,何况,丞相府,还有位公主,一位驸马都尉,仍旧掌管着皇城禁卫军,不容小觑的职位啊。 这天,天空有些阴阴的,没什么风,天气闷得压抑,让人喘不过起来。 尤其,丞相的丧事搞得极为隆重,相府周围数百丈内,都挂上了白绫,几乎整个皇城内,都能听得到震天动地的哀乐。 前来拜祭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灵堂,苏海的棺材前,跪着苏以心和杨卉,苏晨亦却还要招呼来往的客人。 太尉颜庚也来了,装模作样地说了一番遗憾难过的场面话,作势抹了几把老泪。 苏以心跪在那儿,手都握成了拳,若不是杨卉拉着她,她都能冲上去揍他。 来往中人,有人真心难过,有人暗自高兴。 这时,一队人马进来,当前的,是高深和杨宥熙,灵堂中的人见了王爷,并且看到高深手中拿着圣旨,都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高公公,何事?”苏晨亦神情有些倦怠,但是说话仍是尽可能的温和。 高深笑了笑,说:“驸马爷,接旨吧。” 众人都愣了下,然后都随在苏晨亦身后,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苏海,率领朝臣励精图治,为国操劳,然,却积劳成疾,不治身亡,朕心甚哀,特赐玉衣、梓宫,追封其为护国公,陪葬皇陵,其子苏晨亦官拜丞相,望禀其父志,效忠朝廷,得使国家安定、社稷稳固,天下百姓得以安享太平。钦此。” “臣领旨谢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晨亦接旨起身,高深笑道:“恭喜驸马,哦不,应该是恭喜丞相大人。” 随即,百官附和,“恭喜丞相大人。” 苏晨亦苦笑,哀凉道,“晨亦更愿以此换来父亲生还。” 一时,众人无语,又劝了几句,而后,拜祭之人渐渐散去,只留为数不多的几人,其中,包括杨宥熙。 杨宥熙在苏海灵前拜了拜,转身看一眼披麻戴孝的苏以心,暗叹一声,才对苏晨亦说:“姐夫,事已至此,节哀顺变,还望姐夫保重身体,相府,还要靠你支撑着。。” 苏晨亦客气地拱手说道,“臣多谢王爷提点。” 杨宥熙微微一滞,心中有些苦涩,却不得说什么。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多看苏以心一眼,于是又蹲在杨卉身前,才喊了声“皇姐”,又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六弟,姐姐都明白,你不必太过担心。”杨卉温柔道,看了苏以心一眼,叹道:“六弟,姐姐虽然和你相处不多,但姐姐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所以,”杨卉握着他的手,似是叮嘱,“六弟,去追逐你想要的,不要再被这些俗事牵绊住,姐姐希望你,”说着,杨卉又拉着苏以心的手,将他俩的手放在一起,郑重道,“姐姐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幸福,好吗?” 手心相触的那一刹那,回想起多年前,年少的他们,第一次牵手,淡淡的羞涩,浓浓的甜蜜……只是,才不过三四年的时间,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曾经海誓山盟的深情,也不过变作一场游戏与利用。 双目相对,凝望彼此,淡淡的愁绪,深深的思念,在眉宇间划开。 苏以心突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话,猛地抽回手,冷冷道:“你走吧!我们苏家不欢迎你!” 看着她抽开的手,冷漠的容颜,杨宥熙眼里一痛,就那么看着她,深深地凝望着她…… 苏以心别扭地别开了眼,脸上神情,冷漠如霜。一个声音一直在耳畔说:不要犹豫,不要心软,是他们害死了你父亲,是他们害死了你父亲。 苏以心伸出手指着门口,冰冷道:“姓杨的,出去!” 苏晨亦一愣,侧头看去,微微蹙眉道:“妹妹?” 杨卉无奈地冲苏晨亦摇摇头,苦笑着。 苏以心反应过来,忙对杨卉说:“嫂嫂,我没有说你,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是让他出去!” 杨卉只是无奈地笑,没有说什么。 杨宥熙垂下眼睑,神情若死灰一般地站起来,颓然离开。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好,我离开,但是…… * 夜深人静。 苏以心仍旧守在灵堂,神情呆滞。 清冷的容颜,一片茫然。 那月光,柔柔如纱,纯净如雪,洒在一片白上,只是一份凄凉。 苏以心发着呆,许久,浑然不知有人影靠近。 直到那人唤了声,“以心。” 苏以心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站着杨宥熙,不禁皱眉,怒道:“你又来做什么?” 杨宥熙没有理会她恼怒的神色,径自拉起她,说:“我带你走,离开这里。” 苏以心使力欲要挣开他,喝道:“谁要跟你走,你放开我,放开!”她拔高了嗓音,怒道:“你再不放开,我要叫人了!来——”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出不了声音了。 杨宥熙看着她,坚定地说道:“我要带你走,离开这儿。” 他抱着她,施展轻功,离开了相府。 灵堂另一侧,月下有两个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人说道:“六弟终于下定决心了。” 苏晨亦揽着杨卉的腰,温和的容颜上有了几许轻松,“是啊,他们终于离开了,可以去守候他们的幸福了。” 杨卉淡淡一笑,“他们会幸福的。” 苏晨亦微皱了一下眉,看着杨卉,“公主,我……” 杨卉笑掩着他的嘴,“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一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不离不弃。” 苏晨亦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京城外,马匹狂奔,道上,尘土飞扬。 月,洒下柔和的光,冷眼看着策马狂奔的人儿。 初秋的夜,凉如水。风,在耳畔呼呼作响,带着侵骨的寒意。 只是策马那人,却是热血沸腾,他心爱的女子,就坐在他身前,真希望,就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 苏以心一言不发(也说不出话来),一颗心仍在矛盾中挣扎。 他说要带她走,确实带她走了,她该不该信他的情? 可是爹爹,确实是因他们而死,她该不该原谅? 老天没有给她时间,让她想清楚这个问题,也没有给她时间做决定。因为,杨宥熙忽然停住了马,马的嘶鸣响彻云霄。 苏以心被折腾地想要大吼,待马儿停稳,她才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许多人,月光下,看不清楚是何人,他们应该是穿着黑衣,还带着斗篷。 她惊了惊,不是吧,她是被强迫带走的,怎么会遇到强盗土匪?该不会是杨宥熙的仇家吧? 真可悲……她怎么总遇上暗杀,行刺这些事啊? 带头那人手指着他们,沉声吩咐道:“活捉!” 杨宥熙冷冷一笑,冷道:“大言不惭!” 苏以心翻着白眼,到底是谁大言不惭啊?他们那么多人诶,看起来都不是什么低手,你也太自信了吧…… 对于杨宥熙取胜,苏以心不抱太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那些人动也不动,只是接二连三的扔了许多烟雾弹过来,呛得她掉出了泪。 杨宥熙骂道:“可恶,居然用迷烟!” 苏以心一听,直接晕过去了。 这就是自负的下场,你要跑路就跑路吧,怎么就不做些万全准备?怎么就没想到会遇到江湖仇杀,有人会使下三滥的手段呢? * “以心,以心,醒醒!”杨宥熙焦急的摇着苏以心,想要掐她的人中,怕弄疼了她,一会儿又得发怒,这不,摇了许久,才看到她慢腾腾地微微睁开了眼。 苏以心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她惊叫了一声,退后了一点,看清是杨宥熙,拍拍胸口,不满道:“是你啊,吓死我了。” 杨宥熙苦笑一下,说:“醒了就好。” 苏以心瞪了他一眼,回想起刚才的事,这才往四周看了看,他们现在呆在一间密闭的屋子,四周全是光溜溜的墙,连个门都没有,不过好在,还有两盏灯。 她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惊道,“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机关,我们,出不去了。” “出不去?”苏以心惊呼一声,待反应过来,冲过去就要打杨宥熙,“都怪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带我走,现在好了,被抓起来了,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杨宥熙捉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你!” “呸!”苏以心挣脱他的手,骂道,“谁要跟你一起死!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哼,你们姓杨的,没一个好东西,害死我爹爹,现在又来害我,杨宥熙,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要这么对我!” 杨宥熙一脸哀痛地看着她,“以心,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苏以心冷眼看她,“收起你这副深情的嘴脸,我受够了!我说过,我绝不会再相信你任何的花言巧语!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不会死,我爹爹不会死,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以心……”杨宥熙的心沉到谷底,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能说什么?他以爱她的名义,伤她太重,太深。 她不肯再原谅,不肯再相信那份爱了…… 她恨他? 不,她早就不恨了,只是一份陌生,也许,还有一点怨怪。 苏以心冷冷盯着他,而后转身,在墙壁上摸索着,怀抱着一丝期望。 杨宥熙看着她,无力地说道:“不用再找了,什么也没有。”“难道我要在这里等死吗?”苏以心回身怒道。 杨宥熙闭了闭眼,真的不愿再看到她这样看她的神色,她的眼里,再也没有那份情意了…… “不会是等死。他们既然活捉我们,定是想要什么,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杨宥熙说道。 苏以心冷冷哼了一声,吐字道:“你倒是很了解他们嘛!” 杨宥熙苦笑,无语。 不过,杨宥熙说得也有理,苏以心索性坐在地上,等着人来提条件。 她抬头看着头顶,杨宥熙看着她。 苏以心又不傻,哪能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看着,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被脱/光了,正被人欣赏。 她低头,怒瞪着他,“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看不够!”杨宥熙老实回答。 苏以心一滞,只得骂道:“流氓,不许看!” “哦。”杨宥熙老老实实地转了过去,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眼里,心中的痛,无以言表。 苏以心气,也转了过去,背对着杨宥熙,也看着墙。 时间,静静流淌。 因着父亲病故,又守灵,苏以心一直心情不大好,也没什么食欲,这下子,从被杨宥熙带出相府到现在折腾了这么久,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反正她饿了。 肚子一直“咕咕”叫着,苏以心懊恼地摁住肚子,暗骂自己不争气,在那个人面前丢人。 杨宥熙早在苏以心转身时,就又转了过来,看着苏以心这副样子,心痛不已,可是,他能怎样? 这时,突然传来轰轰响声,两人都朝响声传来出看去,只见那墙壁缓缓升起,露出一道铁门。 两人惊讶地同时站了起来,朝铁门走去。 铁门外,站着一个身披宽大的黑色披风的人,披风上的帽子遮住了大半个头,而他脸上,还戴着青铜面具。 “喂,你是什么人?快放了我们!”苏以心想也不想就朝那人喊道。 面具人低低笑了几声,声音沉重嘶哑,“放人可以,但是我只放一个,另一个必须死!” 苏以心两人一愣,而后就听苏以心急急说道:“当然放我了,我不能死!” “好。”面具人笑了声,“那他,就得死!” 杨宥熙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但是,看到苏以心这般焦急,那么地不在乎他,他早已心死了,……如果用他的死,换来她的生,也许,还能换来她的原谅,也是值得的…… “你想怎样?”杨宥熙沉声问道。 面具人微微动了一下手,扔了一粒药丸给他,“吃了它,我就放了这个女人!” 杨宥熙手捏着那粒药丸,最后一次,深深凝望着苏以心,然后,吃下了药丸。 “好,爽快!”面具人赞道。 苏以心回头看了眼杨宥熙,只见他已痛苦地跌在了地上,口里,吐出了许多血,这时,铁门开了。 苏以心只犹豫一瞬,别过头不再看杨宥熙,决绝地离开。可是,却依然能感觉到杨宥熙绝望的目光追随着她…… * 那个,偶要解释一点。 安子陵不是为苏以心放弃天下,而是他从来就没在意过。 而杨宥熙,为苏以心,放弃的是生命 宥熙的粉丝们,冷静点……不要pia我。。。偶闪了 双男会面 天上,明月朗照。 偶有一丝风拂过,凉意侵人心脾。 街上,处处是人,歌声四处流窜,叫喊声充溢耳畔。 有花香,有胭脂香,有酒香,还有女人香……原来,这里是勾栏院。 苏以心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后,就一直漫无目的地走,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什么地方。 有老鸨看到她,赶紧叫人轰走她,披麻戴孝的,多丧气啊! 身旁身后,有猥亵男子跟了许久,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应该滋味不错吧,只不过看她穿着,又不像是青楼女子…… 终于,还是有胆大的上前,笑得萎缩恶心,“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要不要公子我陪你啊?” 苏以心看着那人,心里一阵厌恶,冷道:“让开。” “哟,脾气够大,够味,爷喜欢。”说话间,男人伸出了手,却不知从何处一股力量推开了他,他转身欲骂,看清那人,一身锦衣,容颜俊朗,一双狐狸眼天生带着媚,慵懒迷人。 “三王爷?原来是您老大驾,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那人谄媚道。 杨宥卓悠悠地摇着折扇,懒洋洋地说,“还不走?要本王亲自请你走吗?” 那人微愣,而后小心笑道:“不敢不敢,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瞬间工夫,围观的男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这三王爷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不是平民百姓敢惹的。 人都走了,杨宥卓上前,担忧地看着苏以心,“六弟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以心呆呆地看着杨宥卓,听到那一声“六弟妹”,眼泪,突然就哗哗流下,哭着喊了声,“三哥……” 杨宥卓愣,这是什么情况? “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杨宥卓问道。这个,现在还是苏海的丧期,她不呆在相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苏以心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语气颇为无助与脆弱,“三哥,我想喝酒。” 呃……杨宥卓更愣。 * 杨宥卓觉得事有蹊跷,并没有送苏以心回相府,而是带她去了醉香楼,他常去的一个地方。 到了凝香姑娘(正是那容貌倾城的美丽女子)那儿,杨宥卓吩咐她弄了些酒来,但也兑了许多清水在里面。 酒送了来,杨宥卓斜倚在软榻上,摇着折扇,看着凝香跳舞,而苏以心,就站在他旁边的桌子旁,捧起酒坛,往嘴里猛灌! 杨宥卓微微一愣,手顿了顿,看这架势,像是出了大事啊,该不会,和杨宥熙有关吧? 凝香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走了过来,软软地靠在杨宥卓怀中,给自己倒了杯酒,将酒送入口中,以嘴渡给杨宥卓。 杨宥卓和凝香自顾自地调情嬉笑,全不当苏以心存在。而苏以心,闭着眼一心灌酒,大量的酒顺着嘴角淌下,更有泪水,和酒而下。 往事,历历在目。 他的霸道,他的嚣张,他的嬉皮笑脸,他的纵容,他的柔情似水,他的深情无悔,他的哀伤凄凉,他的绝望痛苦…… 每一丁点的专注眼神,每一个柔情笑意,全在脑海中浮现。 四年不悔深情,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怀疑过,他为利用她而假装爱上她;她不信,他一次次地伤害了她后,还说爱她;……可是每一次,她都能看到他痛苦的眼神,到最后,绝望地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她安全离开…… 秋夜冷风,烛火跳动,忽明忽灭,就像他们的爱,到最后,是否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熄灭? 凝香跪坐在杨宥卓身侧,替他按摩,而两人的眼,都看着苏以心,看她哭得断人心肠,似乎要用酒麻痹自己。 凝香从后面搂着杨宥卓的脖子,身子紧紧贴着他,唇附在杨宥卓耳畔,轻声道,“主上,她这么喝下去,不会有事吧?” 杨宥卓微微一凝眉,道:“你兑了多少水?” 凝香看着苏以心有些泛白的脸,抿唇说:“虽然兑了一半的水,可照她这样喝下去,怕是不妙啊。” 杨宥卓沉吟片刻,才说,“既然她想醉,那就让她醉一场吧。这丫头,强硬得很,也就当初杨宥熙要杀她,才难过得想要求死,这一次,大概又是杨宥熙让她绝望了吧。” 凝香听后,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杨宥卓微侧脸,抬起她的下巴,懒声道:“笑什么?” 凝香笑望着他,软软道:“凝香不敢说。” 杨宥卓笑得妖孽,“恕你无罪,说吧。” 凝香微动眼珠,眼中柔波无限,轻轻道:“主上这么关心她,是因为六王爷吧。” 闻言,杨宥卓目光一紧,妖冶的狐狸眼内,顿时一片寒冰,一瞬后,才懒懒地闭上眼,侧过身,不再看凝香,也不再看苏以心。 红烛噼噼啪啪地燃烧着,烛台上,落满了烛泪。 天空,开始泛起亮色,那红烛,也燃到尽头。 苏以心喝完了最后一坛酒,将酒坛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醒了已经熟睡一宿的杨宥卓和凝香。 杨宥卓睁开眼,迷懒的样子风情万种,他惊讶地看着满地的酒坛子,叹了一声,真厉害啊!别说酒,能喝这么多水都已经不简单了! 视线往上移,苏以心面容苍白,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 “丫头,你……” 苏以心似没听到一般,眼神坚定地,踉跄着脚步跑了出去。 看着她柔弱的身子飘飘摇摇,杨宥卓感叹一声:杨宥熙何其幸运啊! * 天空,还是灰暗,只是濛濛一点亮光。 初秋的晨,有些冷,冷风吹来,吹散了苏以心的酒意,她走在街上,瑟缩着肩膀。 凭着点滴记忆,苏以心向那间屋子寻去。 此刻,已经冷静了许多,她想,那些抓他们的人似乎有些奇怪,什么也不提,偏说一人死,一人生,而且放她走时,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回去搬救兵。这样想来,就太奇怪了,她甚至能断定,杨宥熙应该不是真的死了。 但……心中仍是有些胆颤,万一…… 她在风中摇着头,不会的!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但是,不知怎的,她也没想过要找人帮忙,甚至她是可以请杨宥卓帮忙的,可她没有这样做,似乎有种直觉,她一个人去,也行! 就是这么一点信念,她独自一人回去了! 她没有记错路线,她回去了那里,原来那间屋子竟也只是某处有些荒废的妓院的暗室,难怪她跑出来会遇到杨宥卓。 走到暗道,她的心开始紧张起来,手也有些哆嗦,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苏以心放轻脚步,已经能看到前方那间屋子里透出的亮光。 可是,怎么会有说话的声音? 苏以心皱了皱眉,犹豫了下,才又往前走去,可是听到里面的对话,她担忧的心瞬时凝结成冰…… “六弟,你都看到了,苏以心根本就不在乎你,她连你的生死都不管,她这么自私,你又何必再顾及她!”是杨宥天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皇兄……”杨宥熙的声音很痛苦,很绝望,很无力。 杨宥天叹了口气,“六弟,事已至此,你也别再想多么多了,一个不在乎你的人,不值得你这样!” “……” 苏以心颤抖着身子,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出现在两人视线中,那披着披风,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是杨宥天。 看到苏以心出现,杨宥熙一阵惊喜,“以……”心字还没出口,就听苏以心悲哀地,难过地看着他说,“杨宥熙,你骗我……” “以心,你听我……”杨宥熙想要站起来,怎奈他吃的拿药虽然无害于他的身体,但此刻,却是浑身无力。 苏以心怒极反笑,苍凉地笑了笑了几声,忽而双目通红的冲他大吼一声,“杨宥熙,你骗我!”然后,转身跑开。 “以心……”杨宥熙挣扎着爬起来,摔了几次,才费力地站起来,追了出去。 天空渐亮,淡淡晨曦洒下。 街上冷清,只有一个白衣女子在路上狂奔,那道身影看起来,那般无助与悲凉。 他骗她,他骗她,他又一次骗她! 苏以心脑海里,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她向前跑着,不远处,一道白影矗立在晨曦中,飘渺虚幻,清雅出尘,绝代风华,恍如谪仙。 苏以心跑过去,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哭喊道:“安子陵……他骗我,他骗我,他怎么可以骗我……” 此绝代风华的白衣男子,正是十全公子安子陵。他是知道苏海已死,苏家已不能成气候,父亲也不会再干涉,才放心地来了京城。只是没想到,他才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心疼地抱着苏以心,凤眸内,闪过杀气,转瞬而过。 杨宥熙追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 碎玉断情 空气,似乎凝滞在那一刹那。 两个绝世的男子,彼此相望,审视。 “安子陵。”杨宥熙道。他虽不如传言中一袭紫金祥云袍,但如此风华,如此容颜,又被苏以心信任的男子,除了他,还能是谁? “杨宥熙。”安子陵嘴角微扯。他胸前一滩血迹,形容憔悴,真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听到杨宥熙的声音,苏以心愣了一下,停止了哭泣,却止不住哽咽,抬脸,看到安子陵的衣襟被打湿了一片,想到自己竟情不自禁投入他的怀中,有些赧然。 她回身,冷冰冰地看着杨宥熙,“你还来做什么?” 杨宥熙微微垂眸,无奈苦笑,他亦不知,那是皇兄设下的计,可就算解释,她也不会信吧?她还会回来,他就该知足了,是不是? 他明白,他已经卷入皇兄与苏家这场斗争中,再也脱不开身了,即便今时今日解释清楚,他日,终究还是会再次伤害她……如今,有人替他爱她疼她,他该放心了。 太阳,渐渐升起,明媚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很是迷人,但,于他们,这天,却是灰暗阴冷,丝毫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一如他们的心。 街旁的树上,有树叶摇摇欲坠,被风吹落,在空中飞舞,飘了很远,很久,才渐渐归入尘土。 杨宥熙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动作迟缓地,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往前一递,说:“这个,还给你。” 看到他手中的那只翡翠镯子,苏以心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形如死灰。 风中一袭白衣的她,容颜苍白的她,像是鬼一般。 她紧咬着唇,抬眼看着杨宥熙,眼泪,再次如雨下。 这一次,真真正正彻底地决裂了…… 两个人的心,都已被撕碎,疼得麻木了,不觉何为心痛。 苏以心忽然笑了,声音很轻,很哀伤,她伸出手,拿过那只手镯,微微一转,那一行小字,在阳光照射下,特别的明显——宥以心熙,携手白头。 多么可笑的誓言! 她猛地一挥手,出人意料地,将那手镯,狠狠地摔向了地面。 那么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却是决绝地撕毁了他们所有的感情! 地上,散落着已经摔碎的翡翠,在阳光下,发出幽绿的光芒,寒人心扉。 杨宥熙只愣了一下,没有过多的惊讶,转身离开了。安子陵看在眼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像极了垂垂老矣的沧桑老者,那么地,可悲! 苏以心只觉天旋地转,一阵晕眩之感袭来,身子在刹那间软了下去。 安子陵眼疾手快地接稳了她,探了探她的脉搏,无奈叹一声,竟是饿晕了。 他抱起她,往前走去,不远处,停着两匹马,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衫男子。 他们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杨宥熙忽然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左手撑在地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熠熠生辉。 * 筒子们,如果喜欢这个文的话,留言鼓励下某某人吧,偶也是需要精神粮食滴。。 佳人离开 相府。 苏以心的屋子,她正躺在床榻上,床边,坐着杨卉,安子陵和苏晨亦则立在一侧。 “有劳安公子了。”苏晨亦客气道。 安子陵收回视线,侧头看苏晨亦,淡淡点头,“举手之劳而已。” 苏晨亦一时无语,也只得看着还在休息的苏以心。暗叹,真是天意弄人,满以为他们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没想到终是逃脱不了是是非非……一想到幕后的操控者杨宥天,苏晨亦一贯温和的眉眼闪过一丝戾气。 杨卉见苏以心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起了身,对安子陵说道:“安公子,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堂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暂时就在相府住下来吧。” 安子陵微抬眼,看了看苏以心,而后说:“好。” 杨卉温和笑道:“我叫下人去准备准备,驸马,我们走吧。” * 天上无月,屋外落着细雨,缠缠绵绵,淅淅沥沥。 苏以心醒来后,吃了些东西,发着呆。最近,她发呆的时间长了许多。 有人在敲门,苏以心懒懒地应了声,“进来。” 踏门而入的,正是风姿绝世的安子陵,他穿着一袭月牙袍,格外清俊雅致,飘逸出尘。 “好些了?”安子陵径自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问道。 苏以心抬眼一看,原来是安子陵,笑了笑,说:“今天多谢你了,好像每次我有什么事,都能遇到你。” “这样说来,你欠我许多,该想想怎么报答我吧?”安子陵俊逸的容颜上扶起一抹淡笑,光彩照人。 苏以心微愣,歪头想了想,玩笑道:“我运气这么好,每次都能遇上你,只能说明上辈子你欠我太多,这一世只是还情而已,所以啊,给你机会帮我救我,就算是我对你的报答了。” 安子陵的笑容越来越深,凤眸内带着宠溺与欣喜,“能说玩笑话了,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没事了?” 苏以心眼神微微一黯,只一瞬,脸上又浮起明媚灿烂的笑容,“我没事了。” 安子陵看着她,眉眼弯弯,眸若星辰,笑意灿若春光,只不过,眼底的晦涩却还是逃不过安子陵的眼,只是她不说,他也聪明的不再提起。 苏以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安子陵,还真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看她似乎有些紧张的神色,安子陵用温柔的笑意划去她的不安,“何事?你说。” 苏以心想了想,调皮地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这件事是大秘密。” 安子陵剑眉微蹙,有些头疼,这丫头……他无奈地走过去,坐在床榻边,听苏以心附在他耳边说了一番。 “怎么样?可以吗?”苏以心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安子陵清俊的脸上浮起妖孽般的笑容,“小事。” 苏以心定定地盯着他,似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小的表情,半晌,才叹道:“真不愧是你父母的孩子,这也算小事。” 安子陵微微一笑,心底划过无奈,如果他不是他父亲的儿子,他早就带走苏以心了,又怎会让她受这许多的苦,许多的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安子陵让她早些歇息了,才从房间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换来跟他一起来到京城的青阳,对他吩咐一番。 青阳点头,从相府离开。 * 冷宫,苏以沫和青瑶还未歇息,正坐在灯下做着女工,忽然视线一暗,似有什么挡住了烛光,抬头,却见一个神情有些冰冷的青衫男子站在那里。 “你是谁?”青瑶警惕地立刻站在苏以沫身前,挡住了她。 青阳从怀中掏出一支缀着紫水晶的发簪递给她,说:“苏姑娘让我来接你们离开。” 青瑶愣,回头将发簪放在苏以沫眼前,“小姐,这……” 苏以沫看了半晌,说:“这是妹妹出嫁时,我送她的,既然公子是妹妹请来的,妾自当不会怀疑,有劳公子了。” 青阳暗赞一声,倒有几分胆识,然后对青瑶说:“你有武功,自己走。” 青瑶一滞,暗骂了几句,真是可恶! 冷宫里的灯,还亮着,宫里的人,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一阵微风吹过,冷宫里,又恢复如常,冷清寂寞。 守在冷宫外的两个侍卫早已熟睡,浑不知他们看守的人已然离开。 而杨宥天似乎并没有觉得苏以沫有多么重要,所以,这里只派了两个寻常侍卫守着。过了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苏以沫早已离开。 宫外,早已备好了马,三人驾马离开。 城门处的守卫并没有得到什么命令要严加查探过往行人,所以在青阳出示了一面普通的令牌之后,就放行了。 苏以沫一行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了京城,去了吴都。 * 次日,丞相出殡,声势浩大,极为奢华,朝中五位重臣亲自来为苏海护桑,这一次,杨宥天亲自去了苏海灵前祭奠,番邦诸位使者,包括王子呼里斯,也前去吊唁。 安子陵看在苏以心的面上,也前去了,而去了的诸位大人也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十全公子,果是风采照人,实非凡人也。 倒是杨宥天因为朝中突然有事,匆匆离去,并没有和安子陵相遇。 这让苏以心小小的轻松了些,以安子陵的身份,再加上他的狂妄,绝不会向杨宥天下跪,而杨宥天作为一个帝王,也一定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 苏海的头七过了以后,苏以心才刚刚有些放松,哪知高深又离奇的出现了,说,奉皇上的旨意,丞相头七已过,苏以心该回宫了。 刚刚落下的心又开始惊喘了,就不能让她消停一下吗? 苏以心回房收拾的时候,才想,不管怎样,爹爹的死,嫌疑最大的就是杨宥天了,她进宫……她能去报仇吗?况且,她也只是怀疑而已,根本就没有证据! “又在发呆了?”安子陵站在她身旁,轻笑道。 “啊?”苏以心回神,思索一番,问:“安子陵,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无端之祸 “为什么要离开?”安子陵微微讶异,反问。 苏以心的神情有些严肃,凝声道:“安子陵,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皇上肯定也知道。以他……”苏以心顿了顿,做贼似的朝门外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以他那么阴险的性格,一定正在想什么阴招对付你呢。” 安子陵漆黑的眸子内升起一丝欣喜,“你在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你啦,且不说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又救了我姐姐,打从认识你,我就当你是朋友,我怎么能让你在京城出事呢?”苏以心很自然地回答道。 一丝淡淡的欣喜在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凤眸内恢复淡漠的宁静,安子陵淡淡道,“他,不足为惧。” 苏以心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厉害,可他毕竟是皇上,就当是……”苏以心想了想,说,“就当是帮我照顾姐姐,不要让我担心你,你也该离开啊。” 安子陵无声轻叹,淡漠道:“好。” * 苏以心随高深进宫后,那个夜晚,京城最大一间酒楼的雅室内,那个绝代风华的白衣男子负手立在窗前,看京城繁华落幕,微风拂起他如墨般的发丝,纠缠着他俊逸的容颜上淡淡的落寞。 良久,在那道身影似快要变成雕塑时,才听他长叹一声,她何时,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啊…… “青阳。”安子陵淡漠启口。 “属下在。”青阳在那晚送苏以沫主仆二人去了吴都,安顿好她们之后,又即刻返回了京城。 “我要你潜入宫中,无论发生何事,定要护她周全。”淡漠凤眸内,在那一瞬变得冷漠森冷。 青阳微有些为难,轻声道:“公子,老爷吩咐,决不可干涉皇家之事。” 安子陵微微侧脸,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有些许不耐,清润嗓音变得几分刻薄,“我只叫你护她周全,而非要你卷入宫廷争斗。” 青阳垂眸,“属下遵命。” 夜凉如水,白衣男子立在窗前,淡漠地看着人世间的起起落落。 而她心爱的女子,正处于权力更迭的漩涡中心,他,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只因为她,担心他。 * 苏以心进宫后,仍旧去了乾清宫伺候。听说老太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病了,病好之后,遣了慈宁宫所有宫人,只留一直服侍她的老太监,终日守在佛堂,再未出来过,所以苏以心此次回宫,她也并没有要求苏以心在前去陪伴。 乾清宫的宫人们似乎不知丞相病故之事,或者是受了什么命令,打从苏以心再返入乾清宫后,无一人提起此事,也无一人前来“嘘寒问暖”,只当往常一般吩咐她做事而已。 夜深,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又轮到苏以心替杨宥天守夜。 苏以心铺着床褥的时候,看着明黄色的龙榻,想着自己的父亲,虽无证据,但却几乎能肯定父亲之死与杨宥天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真恨不得在榻上藏一把尖刀,好觉杨宥天一睡下,就被刺死。 眼前,似乎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杨宥天倒在血泊中,胸前,还有尖尖的刀锋,如此血腥的画面,苏以心冷漠的眼里却有几分报仇后的快感! 一不留神,苏以心出了声,“该死!” “谁该死?”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冷酷漠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疲倦。 苏以心的思绪仍处在那副画面中,顺嘴恨恨接道:“杨宥天该死。” 铺天盖地的怒气忽然席卷而来,让还在云游的苏以心颤颤抖了抖,她猛地回身,正看到满面怒气的杨宥天,他本就阴鸷的鹰眸内此刻一片寒澈,危险的光芒似万枝利箭欲要穿透苏以心。 苏以心有些害怕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正好踩到床边的脚踏,一个踉跄摔了下去,这一摔,脚踝处的疼痛反而让她冷静了——她怕什么呢?他本来就该死! 她微昂着头,骄傲而冰冷地看着正酝酿着磅礴怒气的杨宥天,冷冷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杨家的江山,是我父亲辛苦操劳为你们守住的,可是你却恩将仇报,为了巩固你所谓的皇权,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我父亲毒死。你这么狠毒,迟早会下地狱的!” 杨宥天的目光越来越冷,忽然冷笑道:“你以为苏海就是什么好东西吗?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多不可数!如果我要下地狱,那他一定是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你胡说!”苏以心反驳道。 “哼,苏以心,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幸运,生来就被人捧上天,永远都有人愿意舍命保护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快乐单纯地活在别人给你的保护伞下下吗?苏以心,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父亲一介寒苦书生,凭什么能够权倾朝野三十载?你以为你们苏家的暗人,就只是为了保护你们几个少爷小姐的安全吗?能够站在权力巅峰的人,都不是好人!”杨宥天忽而勾起一抹怪笑,“况且,你凭什么就认为是我派人下毒的?” 苏以心一时无语,好半天,才强硬道:“最恨不得我爹死的人就是你,你嫌疑最大!” 杨宥天冷漠地看着她, “苏海为排除异己,妄杀了许多良臣忠臣,他的仇家,绝不比我少。何况,他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孽,早就该死!”他的鹰眸内忽然涌出恨意与愧疚,“可怜盛儿,他还那么小,居然也要为你爹陪葬!” 苏以心并不是真如杨宥天说的那般不知世事,不晓是非,她明白,他爹爹能够坐稳丞相三十年,定是有些非常手段的,只不过,那毕竟是疼她爱她的父亲,不管他是怎样一个人,她都无法饶恕杀她父亲的人。——只是,这事与盛儿有何关系? “你什么意思,盛儿他……?”声音里,有丝丝颤抖,还有不安…… * 谢谢亲:fjfzcy,1227909083送的金牌。 被判死刑【4000字长更】 杨宥天冷冷看着她,眼眸内恨意涌动,“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苏海死的第二天,盛儿就没了!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盛儿没了?苏以心呆了半晌,他还那么小的孩子,那么纯真可爱,成天喊她六婶婶,嚷嚷着要她做风筝的盛儿,怎么会?太突然了……只是,她的眼微微通红,有水雾迷蒙,嗫声道:“盛儿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兴许是……” 苏以心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她自己都听不见,她也不傻,杨宥天非要把盛儿的死和爹爹的死联系在一起,意味着…… “兴许是?”杨宥天的眼底尽是嘲讽,冷漠,“盛儿身体不好就是因为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就被苏海下了毒!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特地派了许多暗卫保护他,只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苏氏的魔爪,我派去的暗卫,全部都早已换成你们苏家的人!苏海一死,你们都认为是朕做的,所以就不惜狠下杀手,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苏以心缓缓闭上眼,抱紧了自己,眼角隐隐有水珠。 父亲的死,盛儿的死,都来得太突然了……好容易接受父亲辞世离开,而自己最疼爱的小侄儿也突然没了……漫无止境的疼痛与悲伤将她淹没,她只觉自己好似跌入了漩涡,看不到阳光,看不到明天。 她最快乐无忧的十几年,于她,都好像只是一场梦,如今面临的境况,才是本该属于她的生活。 杨宥天漠然看她蜷缩着发抖,半晌,才冷道:“出去,朕不想看见你。”浓浓的疲倦涌上心头,世上,何止苏以心这般人才觉得皇宫是最华丽的牢笼!他不过是深陷其中,不得不为自己的拥有而付出代价罢了。 * 夜色苍凉,苏以心失魂落魄地游走在月夜之中。 月华莹白,却是冷漠无心,笼在她身上的一层薄纱,亦不过是繁华的枷锁。 她曾经拥有的爱,付出的爱,都离她远去了。皇宫之中,她不过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再也没有爱她的人,给她一个温暖的港湾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另一处牢笼。 暗处,一个青衫男子漠然地保护着她。 * 月亮西沉,太阳初升。 枝头上,凝着露珠,映着淡淡晨曦,晶莹透亮。 浓郁桂香四溢,香气萦绕鼻尖,也无法惹起悲伤满怀的苏以心的注意。 不管昨天多么令人忧伤,多么阴暗,太阳重新升起后,就是新的开始,而她,也必须去到乾清宫,做自己该做的事。 杨宥天早早地上朝去了,苏以心打扫大殿时就不会遇见他,这让他多少有些松气。毕竟今时今日,爹爹和盛儿的死,让她一面恨着他,一面又愧疚着,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苏以心舒展着身体,揉着肩出了大殿,沐浴着晨光,感受世间美好。 只是,经历了多生离死别后,与爱人恩断义绝,心中只有哀漠与悲凉,即便阳光明媚,也扫不去心中阴霾,更加提不起精神来。 而乾清宫里的宫人们,似乎都当她是透明的,她做事也好,偷懒也罢,都不会有人呵斥训责。 苏以心正看着地面发呆时,突然听到一阵“哎哟”的细小呻吟声,她转头四处看了看,看到回廊上一个宫女靠着柱子,捂着肚子喊疼,她紧皱着一张泛着苍白的脸,似乎很是痛苦。苏以心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那宫女抬眼看她,痛苦地说道:“我肚子疼,想去茅房,可我还拿着皇上赐给连昭仪的衣裳,我不敢把衣裳留在这儿,更不敢带着衣裳进茅房啊。” 苏以心看她神情极为痛苦,似乎真的疼得厉害,想想自己也无事可做,又想到中秋之前那几日亏了连昭仪悉心照顾,她也该去感谢一下,便说道:“那你去吧,我替你把衣服送去合欢殿。” “你?”那宫女扭曲着一张脸,狐疑地看着苏以心,“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苏以心淡淡一笑,取下自己的腰牌,“你看,我是乾清宫的宫女,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宫女皱着脸拿过腰牌仔细看了看,才还给她,说:“那就多谢你了。喏,这些就是皇上赐给连昭仪的衣服,都是用番邦进贡的衣料和珍宝做的,你可要仔细了,这些衣服,比你的命都还重要。” 苏以心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 去了合欢殿后,苏以心才恍然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因为合欢殿连昭仪这儿,不止她一人,贤妃,淑妃都在。 无奈,苏以心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奴婢参见各位娘娘。” 连昭仪还未说话,淑妃又抢先开了口,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差点又成王妃的苏以心吗?怎么又做起宫女的活了?皇上也不体贴体贴你,刚死了爹,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怎么就又让你进宫了呢?” 苏以心端着盛放衣物的托盘的手悄悄握紧,暗自抚/慰自己,当她是透明的,当她不存在!“回娘娘,奴婢手中这些衣裳都是番邦进贡的,皇上特地叫奴婢给昭仪娘娘送来的。” 淑妃顿时变了脸色,连昭仪微微淡笑:“有劳苏姑娘了,还要麻烦苏姑娘代本宫向皇上谢恩。”然后吩咐身边的婢女接过苏以心手中的托盘。 “是,娘娘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先行告退了。”苏以心说道。 “苏姑娘还有事在身,本宫就不留你了。” 淑妃贤妃二人没有再为难她,让苏以心稍稍放了心,只是,事情哪里如她所料般顺利呢。 因着她如今婢女的身份,有人在的时候都一直是低着头的。刚刚出了大殿,就听前方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苏以心微愣后,呆在原地无奈叹息,这么特别的尖刻嗓音,不用看人就能知道是谁了!皇宫大内,也就她最为嚣张了! 哎,真是见鬼了,到哪儿都能遇上她! “奴婢参见十公主。” 杨媛高昂着头走到苏以心身前,冷冷道:“苏以心,那晚你打了本公主,还害得本公主被六皇兄休理,你以为你今天能顺顺当当的走出这里?” 苏以心一愣,抬头看着杨媛眼里散发着势在必得的凶狠,倒吸了口冷气……她又大意了,又被人设计弄来这里,专门被杨媛整治……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跟她作对,喜欢休理她?!淑妃倒也罢了,只是杨媛,她到底什么地方招惹她了? 苏以心凝了凝气,说道:“公主,那晚是公主出言侮辱奴婢在先,奴婢也只是气不过而已,若是因此得罪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杨媛冷哼,“本公主是主子,你是奴婢,本公主侮辱你怎么了,就是要你的命,你做奴婢的,也该心甘情愿受着,谁给你权力反抗了!” 苏以心无奈,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公主,您也打奴婢了,此事不就扯平了?” “扯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公主讨价还价!”杨媛恨恨道,“小红,小陈子,把她拿下。” “是。”正待两人要出手时,只听一人出声制止:“且慢。” 杨媛循声看去,只见淑妃贤妃连昭仪三人都已出现在殿门口,说话的正是连昭仪,“干什么?” 连昭仪淡淡启口,笑道:“十公主,苏姑娘好歹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若是做错什么事,也该由皇上来定夺吧?” 杨媛俏脸一沉,喝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公主。还愣着做什么?”眨眼功夫,苏以心已被小红两人架住,苏以心灵机一动,说道:“小陈子,你忘了上次御花园的事吗?这次你又胆敢不经过皇上的允许就处罚我,小心这次皇上罚你罚的更重。” 小陈子果然被说动,小红也有些担心,两人的手都松开了,就听杨媛斥道:“没出息的东西!都给我闪开,我就不信皇兄能把我怎样,大不了就是喝斥一顿!苏以心,本公主告诉你,也就六皇兄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就你这副模样,大皇兄看不上你,呼里斯就更看不上你,皇兄已经赐婚,你别再指望去勾引他!” 苏以心知道她现在独自一人在宫中,加上父亲已死,她于杨宥天而言已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势必难以自保,所以杨媛来找茬,她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杨媛咄咄相逼,一口一个“勾引”,着实让她气愤!所幸将心一横,狠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勾引别人,我到底勾引谁了?呼里斯看没看上我,与你何干?你可别忘了,是他自己向皇上请求,将我嫁于他,反倒是你,不过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强迫呼里斯娶你,他心里,压根就看不上你!” “你~”杨媛被她说中要害,气得一阵脸白,想也不想,冲上前去扭住苏以心,两人竟就这样,打起来了! 旁边人看着焦心不已,只是几个妃子都是娇柔之人,哪里敢真上前去拉开她们,只是连昭仪稍稍冷静吩咐侍卫上前拉开她们。 苏以心和杨媛都只会点花架子武功,所以打起来也不过是掐,抓,拧,扯头发……但苏以心明白,若是有人制止,吃亏的定是她,所以一边扯着杨媛的头发,一边发狠喝道:“有本事,就单打独斗,免得叫人看不起。” “单打就单打,谁怕你!”杨媛狰狞着面孔,掐住苏以心的脖子,朝其他人吼道:“都别过来!” 于是乎,上前的侍卫和小红等人又止了脚步,只能干看着,不过看起来似乎杨媛占了上风,小红两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两个女子如泼妇一般,头发全部散乱,面容都扭曲着,只是苏以心被掐住脖子,脸上渐渐涨紫,呼吸都困难,她使劲想要拉开杨媛掐住自己的手,怎奈杨媛虽然娇生惯养,但也许是罚奴才罚多了,竟然力气大得很,苏以心根本占不了任何便宜。 淑妃和贤妃似都在看好戏,竟然还打起赌来,究竟谁会赢! 唯独连昭仪看得着急,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这两人,无论哪个受伤,只怕都会惹来龙颜大怒,何况此事还发生在她的合欢殿,她就更不好交代了。 可是,偏偏这两个人都倔得很,似乎不分出个胜负来,决不罢休。 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以心眼见拉不开她,使劲把头头一歪,一口咬住杨媛白嫩的手,死死地咬着,都能感觉到口里有些腥甜的东西,杨媛疼得哇哇大叫,大声骂着,苏以心趁她松了力气,用尽力气把杨媛往外一推。 杨媛只顾着疼了,完全没有注意,苏以心这一全力一推让她失了支撑,失了重心,趔趄几步往后一倒,摔在地上。 空气里,只有杨媛“啊……”的惨叫,还有重重到底的“砰砰”声响。 殿前众人都惊呼出了声,几位妃子闭上眼,不敢看这一幕。苏以心猛喘着气,冷冷地看着摔在台阶前的杨媛。 只是,没人料到,杨媛摔了下去之后,忽然没了声音,……她头部下方,淌出了红艳艳的血。 “啊!”小红大叫,冲过去,“公主,公主,你怎么样了?” 杨媛倒在那儿,睁大着眼,似乎很不甘心。 众人这才察觉不对,连昭仪大惊,连喊道:“传太医,传太医,传太医……” 苏以心傻了,呆呆地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抬走了杨媛,呆呆地看着台阶前那一滩艳红的血迹,浓浓的血腥味,淹没了她。 …… 杨宥天下朝后匆匆赶来,只听到太医一句,公主伤重,臣等无力回天。 他红着双眼看着再无生气的杨媛,她虽然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不讨人喜欢,却是他最亲的妹妹啊! 杨宥天难过得闭了眼,吩咐道:“罪犯苏以心胆大妄为,谋害公主,将其打入天牢,三日后……”他握了握拳,睁眼,鹰眸内一片冷漠残酷,“三日后处斩!” 我不爱她【4000字长更】 苏以心杀害十公主,被判处死刑,并且牵连连昭仪被贬为采女的消息很快传开,朝野震惊。不仅仅因为苏以心的特殊身份,还因为呼里斯王子曾向她求婚却未经允许并最终决定娶十公主为妻,苏以心如此作为,难免不引人揣测。 只是苏以心也曾谋害过皇嗣,却只被没入宫中为婢,此番她杀害公主就被判处死刑,无不是杨宥天在向朝臣宣布一个消息:苏氏已走到最后末路。 天牢很是阴暗,四处散发着霉味,但这里却还算干净整洁,牢里,只有一张石灰砌成的硬床,上面铺着干草,天牢上方,有一个小窗口,能看到外面在风中摇曳的落叶。 也许是苏以心的身份太过特殊,也许是早有人大点妥当,反正她算是运气好,单独住了间牢房,并且,环境还算不错,比传说中的阴森恐怖好多了。 苏以心安安静静地坐在干草上,发着愣,看着从窗口投下的光影。她也不傻,自己屡次遭人暗算,被人行刺,几次在鬼门关外徘徊,最后都活了过来,并且好好活着【那是因为你是猪脚啊】,只留下一点点病症而已,她不过是推了杨媛一把,怎么就那么巧让杨媛摔向石阶,并且,死了呢?除非,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这太简单了,若不是之前有人已设计好,那送衣裳的宫女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她呢?不然淑妃贤妃等人怎么都在合欢殿,不然杨媛又怎知她在合欢殿……太多巧合与无法理清的事了! 只是,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总不会是杨宥天吧…… 只是,事已发生,在场所有人都能证明杨媛是被她杀害的!就算有人想要徇私,也抵不过悠悠众口吧。 苏以心摊开手掌,看着手心,竟然笑了出来,轻声呢喃:“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力气呢!早知道的话,我更愿意将那一掌推向杨宥天。” 两滴晶莹的水珠忽然落下,一个掌心,一滴。 苏以心抬起双手,捧住脸,低声啜泣。 * 酒楼里,飘逸若仙的男子面罩寒霜,跟前单膝跪地的青衫男子嘴角噙血,低头道:“公子,属下无能,不能护得苏姑娘周全,还害得她身犯险境。” “无能?”安子陵天神般的容颜上冷意更甚,堪比冰雪,“是无能还是不愿?” 青阳垂首,默默无语。 安子陵叹一声,“青阳,枉你活了二十多年的堂堂丈夫,竟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还抱于后人。……我真不该信你。” 青阳面有愧色,呐呐道:“公子,苏家的人,还有六王府的人,都不会让她有事的。” 安子陵微微皱起嶙峋的眉头,不语!他如何懂?他是希望以心是被他救的啊。 半晌,安子陵摆摆手,“下去吧。” 青阳默默起身,离开前,又转身低声道:“公子,苏姑娘自有人相救,您还是不要深陷其中,老爷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安子陵眉峰一紧,凤眸内闪过骇人的怒气,斥道:“出去!” * 苏以心蜷缩在干草上,闭眼养神,任太阳西去,明月初升。 “妹妹。”清润和煦的嗓音里有深深的担忧。 苏以心睁眼,见是苏晨亦和杨卉,微微笑了,下了床,走到铁栏处,“哥哥嫂嫂,让你们担心了。” 隔着铁栏,苏晨亦轻轻摸着苏以心的头,“害怕吗?” 苏以心摇摇头,“不怕,反倒是哥哥,要小心了。” 苏晨亦和杨卉相视一眼,而后柔声道:“早有相士说,妹妹福大命大,能够长命百岁,的确不必哥哥操心。” 苏晨亦故意岔开话题,苏以心明白,毕竟嫂嫂在,说太过直白的话,会让嫂嫂尴尬,正欲再说话,透过苏晨亦夫妇间的缝隙,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袅娜而来,不禁皱眉,声音也冷了几分,“你来做什么?” 苏晨亦两人微微诧异,回头,见颜若云正立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若云见过公主,驸马。”颜若云微微行礼。 杨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弟妹”,只得微笑点头。 倒是苏晨亦拱手一礼,“原来是王妃,不知王妃来此有何见教?” “若云只是来看看苏姑娘而已。”颜若云淡淡说道。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苏以心脸色不大好看,“好了,现在看也看了,你也该走了,别打扰我们一家人说话。” 对苏以心的暗暗讥讽,颜若云置若罔闻,淡淡笑道:“看苏姑娘神情颇好,若云也不必担心了,若云告辞。” 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颜若云像一阵风般翩翩而去。 杨卉摇头叹道:“妹妹这又是何必。” 苏以心嘟嘟嘴,不乐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云淡风轻的嘴脸,装出一副天塌下来我也不担心的神情给谁看呐。” 杨卉掩嘴失笑,嗔道:“你呀!” 苏以心吐吐舌头,拌一个鬼脸。 苏晨亦二人来,并没说什么,不过是随意家常,嘱咐苏以心照顾好自己,好似这里并非关押重犯的监狱,好似不过寻常探亲。 * 六王府,水榭前的湖泊一片波光粼粼,夏日盛开的莲花早已枯败。 窗棱上,坐着一个人,左手执一酒坛,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那人冷眼看着倒映在湖面上的月,身影看起来,寂寞萧索,悲怆哀伤。 颜若云缓缓走过来,看着杨宥熙又在喝酒,轻叹一声,淡声道:“我去看过她了,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杨宥熙转头,讶异地看着她,“她?谁啊?……”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哦,你说她啊……”然后,转过头,将坛中酒喝尽,又将手中酒坛仍进湖里,激起水花不断。 颜若云看得心酸难过,走上前去,抚着杨宥熙肩头,“宥熙,在我面前,你又何苦这样?” 杨宥熙疲倦地闭上了眼,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她了。”只是眉宇间浓浓的愁绪却出卖了他的心事,沉默许久后,才启口又道:“若云,替我揉揉太阳穴吧,最近好累。” 颜若云心下一阵难过,如果他能对她说他心里有多难过,有多绝望该有多好! 一个人,已经难过得不肯再提,害怕再提,最后选择去遗忘,到底他的心里,有多么苦啊…… “那就早些歇息吧。”颜若云哽咽着声音,低低说道。 杨宥熙忽然伸手握住颜若云的手,像是乞求般,却又带着无奈的安慰,“若云,如果哪天有机会,告诉她,我不爱她。” 颜若云的手顿时僵住,眼中,凝了泪水,忽然转身面对着杨宥熙,“宥熙,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你明明可以带她走的,你还可以带她走的?” 杨宥熙微微睁眼,看着脸上带泪的颜若云,微微笑了,一个纵身,从窗上跳下来,只留下一句心死的话,——没机会了。 看着他渐渐离开,那般沧桑绝望,颜若云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只能出声喊道:“宥熙,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回荡着颜若云的疑问,而杨宥熙,再没给出任何回话。 * 苏以心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冷硬的石板让她极为不舒服,睁开眼想要重新再铺一下干草,却发现眼前似乎多了一个人,她“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那人轻声道,“以心,是我。” 借着月光,苏以心怀着胆颤的心仔细瞅了一番,看清那人后,长吐了口气,软软地靠墙坐了下去,还不忘怪道:“原来是你啊,大半夜的,还这么神出鬼没,差点吓死我了。” 安子陵在她身旁坐下,还未开口,又听苏以心尖叫了一声,“安子陵,这里是天牢诶,你怎么进来了?” 安子陵轻笑,“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苏以心无奈,白他一眼,瞧那自负的口气,真让人嫉妒! “不对啊……”苏以心突然想起一件事,责问道:“安子陵,你不是离开京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安子陵微微一挑眉梢,“我是离开了,不过听说你要被处斩了,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不然,怎会在大半夜出现。” 苏以心仔细打量他一番,将信将疑,说道:“你回来干什么?” “自然是救你。”安子陵说得很轻巧。 苏以心瞬间瞪大眼睛,然后回过神来,叹道:“真不愧是安子陵,这话说得……不过,安子陵,谢谢你,只是,不必了。” 安子陵只是微微诧异,这个女子,绝不是轻易寻死之人,“为什么?” “该来的,躲不掉!”苏以心定定地盯着安子陵,忽而灿然一笑,“哥哥自有主张,我实在不想因为我而给你带来困扰。” 安子陵拧眉,“谁跟你说了什么?” 苏以心歪头一想,说:“不用谁说我也能猜到,我可不笨。” “以心……”安子陵还想再说,就见苏以心忽然欺身过来,心中略微紧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以心附在他耳畔,轻声说:“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肯放过我。” 安子陵明白了,却说:“我一样可以。” “安子陵,真的谢谢你,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牵涉其中。我知你身份高贵,武艺高强,但这里毕竟还是天子脚下,我不能保证附近没有皇上的人,所以,你还是先行离开,可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不是不能带她走,只是不愿强迫,不愿她恼他,更不愿她因为自己的固执而担忧。 所以,安子陵无声轻叹,他认栽了,从遇上她,他就变得没了主张,事事,都要她同意,他才做,哪里还是那个狂妄自负的十全公子啊。 真不知上辈子欠了她多少! * 在天牢这三天,都过得极为清静,几乎没有人来打扰,更不会有幸灾乐祸者出现,只除了一人,就是杨媛的生母,太后,那个躲进佛堂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在得知女儿死讯后,终还是走出佛堂来教训苏以心了。 本来老太太就不喜欢她,再加上杨媛“死在她手”,苏以心以为,老太太肯定会狠狠虐她一番,可是,竟然没有…… 老太太只是站在牢房外,一双苍老疲惫的眼看了她许久,又似乎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人,很久很久后,才自言自语说了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然后,就离开了。 老太太的离奇行为让苏以心惊了很久,总觉得这不像老太太的作风,还白白担忧了许久,直到奔赴刑场时,也未见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苏以心穿着一身囚衣在这样舒爽的天气下,上路了。 菜市口,许多人围观,也许是想来看看这个经历有些传奇的女子,也可能是想来看看传说中的狐狸精究竟长得如何模样,究竟是如何媚惑男人的…… 刑场附近,派了许多侍卫,御林军守卫,将刑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滴水不漏。 苏以心站在囚车里来的路上,看在眼里,冷笑不已,杨宥天可真是高看她了。 透过层层围堵的人群,仍是看到那个绝代风华的白衣男子,更看到坐在监斩台上的颜庚,还有杨宥熙。 到了,苏以心下了囚车,正要登上刑场,忽然,似风云变色,天空一片灰暗,原是许多黑衣人从天而降,看黑衣人的衣着,竟是不同人派来的。 身边的侍卫立刻将苏以心团团围住,而其余御林军和那些黑衣人展开生死之战。 围观的百姓在瞬间的功夫都逃离了现场。 鲜血漫天,整个刑场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整个刑场,尽被鲜血染红,地上,躺着许许多多认的尸体,甚至还有尸骨不全的。 苏以心看得几欲作呕,却强忍了下来,闭了闭眼,暗自祈祷,但愿这些人不要怨恨她,忘他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正在他们生死搏斗时,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只微动手,苏以心身边的侍卫全部死去,那人不由分说抱起苏以心施展轻功离开,落在远处的马匹上,狂奔而去。 这头,杨宥熙怒喊道:“追!” 身后,马蹄声阵阵,苏以心靠在这个陌生的怀中,忽然记起那个梦,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带头追来的人,正是杨宥熙。 绝望之后,苏以心只剩叹息——忽然浑身一个冷颤,想起她被逼得跳下悬崖,出声问道:“我们是去哪儿?” 面具人只淡漠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以心微微一惊,如果是哥哥派来的人,不会这样……如果是安子陵,也不会这样…… “你是谁?”苏以心惊道,然后,看到前方,已经是悬崖了,她回头,杨宥熙追得很紧,根本不给她生还的机会。 苏以心心中一片哀凉,连个感叹人世悲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黑衣人抱起,纵身跳下了悬崖…… * 明天开始最后一卷【问情】了哈 为卿一笑 自那日苏以心被人劫走,却被杨宥熙紧逼得跳下悬崖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一来, 那悬崖深有千丈,摔下去即便不是粉身碎骨,也难得全尸,何必再追究;二来,杨宥天下旨,感念护国公之德,加上四公主和驸马因痛失亲人而双双病倒,杨宥天深感愧疚,况苏以心已死,此事便到此为止。 苏以心跳崖之后,已过十日,杨宥天重新下旨,将颜氏三女颜若芝许配给番邦王子呼里斯,择吉日成婚。 联姻之事,几经周折,最后得益的,仍是颜氏一族。 处暑已过,秋意渐深,大雁也已开始南飞。 夜色寒凉,偶有秋风微拂,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吴都,安府别院,台阶前,容颜秀雅的女子安静地坐在那儿,双手抱膝,看着黑夜,怔怔出神。 那天,被杨宥熙紧追的跳崖,不能否认,她再次为他而失望痛心。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面具男子抱着她跳下悬崖后,竟有白雕在烟雾缭绕下等候,载着他们来到了吴都,她更没想到,那个男子摘下面具后,竟然是常夜。也难怪,可以轻松敌对数十名侍卫的人,岂是泛泛之辈,而常夜,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起初,她以为常夜可能是念着紫烟的缘故,出手相救,可当她问起的时候,紫烟一脸茫然,根本不知她要被处斩了,问常夜,他犹豫半晌,才淡漠道:“杨宥熙找我去的。” 那一刹,似电闪雷鸣,震得她痴愣了许久也回不过神来。 所以,他才要亲自带人追,逼得他们跳崖,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吗?而他,其实早已暗中安排好一切,让她安然离开京城。 她震惊于这个事实,十天了,也没能缓过神来。 有人来,将一件披风搭在她身上,一阵暖意袭来,她侧头,淡淡笑着,“姐姐。”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他……”苏以心垂眸说道。 苏以沫正要坐下,苏以心惊了一下,忙起来扶着她,急道,“地上凉,你可不能坐,你现在是孕妇,要多注意身体,为自己,也为了小宝宝。” “知道地上凉,你还坐?”一道清亮的声音嗔道,“地上凉,都别坐,喏,给你们两个软垫,现在坐吧。” 苏以心笑着讨好道:“还是青瑶姐姐体贴。” 青瑶笑嗔她一眼,放好软垫,说:“你们呀,慢慢聊着,可都要注意身体,要是谁病了,我可懒得照顾。” 苏以沫假意嗔怪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 青瑶作势挑眉,然后道:“我先走了。” 苏以心两姐妹相视而笑。 “想他什么?”苏以沫问道。 提到他,苏以心脸上的淡笑又淡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启口,“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一面让我伤心,一面又叫人暗中保护我,如果不是遇到常夜,我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 “他有他的难处,我虽对他不甚了解,但也听劳宫人们提起过,宥熙小时候不受宠,他母亲,也就是太后,也对他很是冷漠,唯独对他好的,就是三王爷。像他这样从小缺失母爱,缺失亲情的人,也最渴望亲情,所以,当太后和皇上向他示好时,他会很容易接受,也会很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所以,当初皇位之争,他选择支持他的亲大哥,而非一直待他甚好的三王爷。如今,皇上要除去苏氏,无论是从皇家利益考虑,还是为了这份兄弟之情,他都会站在皇上那一边,也不得不伤害你……但是,姐姐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他让你伤心的同时,他一定比你更痛苦。” 苏以沫看着有些出神的苏以心,又轻声说道:“他爱你,为了不再伤害你,宁愿放开你,让你离开是非之地,也永远离开了他。” 苏以心的泪,落了下来,含水的眸子泛着星辰一般晶莹的光芒,只是,却带着一层忧伤,不再那么璀璨,“姐姐,你知道吗,在你离开皇宫前,他带我走了,……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我们被人抓了,抓我们的人说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一想到当时杨宥熙绝望的眼神,苏以心仍是心痛的厉害,声音也开始颤抖,“我竟然让他去死……” 苏以沫心疼地看着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自己虽然在宫中不受宠,却也活得自在,不像苏以心,曾经是这世上最快乐幸福的女子,却只在眨眼间,失去丈夫,失去孩子,即便进宫只当一个宫女,也活在风口浪尖,几乎所有人都欲处之而后快。从云端跌至地狱,该要怎样的心境和勇气才能坦然以对,并且勇敢而倔强的活着…… 苏以心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平复心绪,“后来我发现抓我们的人是皇上,我以为是他们一起设的计,只是为了探清我的心思,我当时恨死他了,真想永远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了……可是,现在想想,我误会他了,他是真的想要带我走……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他走不了了……姐姐,我们没有可能了……” 她趴在苏以沫腿上,痛声哭着,哭得悲惨,哭得心碎。风,轻轻吹着,似乎也被哀凉的哭声感染,那树叶的沙沙响声也似悲鸣。 天上璀璨的星辰,也不再眨眼,洒下薄凉的星光,和着悲戚的哭声。 苏以沫替她顺着发丝,双眼无神地看着无边黑暗。 他们深深相爱着,却被杨宥天无情的拆散…… 她爱着,却从未、也从不敢奢望那个人能给她一个温柔的回眸…… 到底是,谁比谁更悲哀? …… 夜空安宁,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前方传来一大嗓门,“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苏以心猛然惊起,在最短的时间内拭去面上的泪,却盖不住眼眸中水雾迷蒙,还有悲哀的神情。 “出什么事了?”苏以心两人诧异地看着急冲冲跑过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紫烟。 紫烟惊讶地看着苏以心,“小姐,你怎么了?” 苏以心尴尬笑笑,擦了擦脸,“没事。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 紫烟似这才想起要说的事,露出焦急的神色,“吵起来了,他们又吵起来了。” 苏以心两人对看一眼,一些担忧也只化作无奈!这两个人,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真是没完没了! 不过,还是得去看看。 紫烟扶着苏以沫,三人急急走到院子另一头,是个很空旷的地方,周围,没有大树参天,没有潺潺溪水。 还未走进,就见青瑶叉腰冷看青阳,斥责道:“早跟你说了,不要摆的这么近,要摆的距离远一些,你放这么近,放出来的效果就不好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青阳冷漠看她,不说半个字,只是眼神像要吃人一般。 旁边,黑衣常夜如被黑夜淹没,双臂环胸,看着笑话,另一边,一袭白衣的安子陵宛如天神,手摇折扇,尽显风流倜傥。 苏以心看着地上摆放的烟花筒,无奈地和苏以沫对看一眼,多大个事啊,也要吵,重新放一遍不就行了。 苏以沫走前,微蹙着眉斥道,“青瑶,多大的事,怎么也吵起来了,我们在这儿是客,你怎么……哎!” 苏以心怪异地看着蓄势待发,似要打一场的两人,“又不是过年过节,好端端的,放什么烟花啊?” “小姐,你不是最喜欢放烟花了吗?”紫烟看着苏以心,隐隐有些期待。 苏以心眼神一黯,她是喜欢,可是,是和杨宥熙一起放,一起看……他都不在了,一个人看,有什么意义。“你们玩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看着苏以心离开,神情似有些落寞,余下几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重。 紫烟不好意思地看着安子陵,说道:“安公子,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这样,小姐她本来的确是很喜欢看烟花的……” 苏以沫瞬间了然,原来是安子陵安排的,——这些日子妹妹人前淡笑,人后黯然,总是心事重重的,所以安子陵才想了这法子让妹妹开心些吧,也难为他了。 青瑶俏脸一沉,冲青阳喝道:“都怪你,吵个架也不会!拜托,吵架也吵出点情趣嘛,吵出些亮点嘛,你一言不发的装深沉,怎么能让小姐笑嘛!切……” 青阳漠然地转过脸,不再看她!就她那几句无聊的话,还能吵出情趣?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以沫有些头疼,青瑶这丫头,在别人的地方吵架都还这么理直气壮,“子陵,”她出声岔开话题,制止了青瑶的喋喋不休,“来日方长。” 安子陵的所为,对苏以心的关切,她这个做姐姐的都看在眼里,虽然妹妹还念着杨宥熙,只是他们真的不可能了……她也希望以心不要死心眼的不能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安子陵,还是很不错的。 * 所谓主角,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以心命真大…… 为卿一笑2 “小姐,快点嘛,今天可是安公子亲自下厨,全是小姐爱吃的。”紫烟一边拽着苏以心,一边催促道。 苏以心微微惊讶,“安子陵做菜?” 好像他的名号十全公子的得来,就是因为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舞医厨都很精通诶……真是全才,什么都会。哪像她,是吃喝玩乐都精通的四全姑娘,呵…… 不过,男人下厨,尤其还是一个身份显赫的男子,还真不是一件易见的事!还有那个“舞”,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好啦好啦,紫烟,我知道啦,你会武功,我不会,你走这么快,我追不上你,我很累啦!”苏以心假意撅着嘴,埋怨道。 紫烟赫然停下脚步,盯着苏以心看了半晌,忽然高兴地笑了出来,喜道:“小姐,你会抱怨了?你没事了,对不对?” 呃……苏以心微愣之后,反应过来,有些感动,这些日子,她强颜欢笑,大家都看在眼里,都变着法的哄她开心,……有这些朋友家人在身边,她也该知足,何必要大家在担心呢? 苏以心灿烂一笑,“我没事。” “真的?太好了!”紫烟高兴的几乎欢呼起来,苏以心看在眼中,感动在心里,看周围环境,也不是秋日萧瑟,反是春光一片,灿烂无比。 到了前厅,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果真是色香味俱全,闻之让人垂涎欲滴,更重要的,似乎这一桌子菜包含了各大菜系的诸多代表作,麻辣酸甜、烹煎炸焖,应有尽有。 安子陵,果然厉害啊,要么不去研究,若是他会的,必当做到最好。 苏以心一边惊叹,一边不住地咽下口水,她选了个最好的座位坐下,赞叹的神情酝酿了许久,然后说道:“紫烟,回头你拜安子陵为师吧,把这些手艺统统学会,以后天天做给我吃。” 苏以沫和青瑶听后,无奈的笑,——整天就知道吃! 常夜不悦皱眉,——她竟然还想紫烟照顾她一辈子?!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的安子陵似乘风款款而来,宛若天神般的俊颜上浮起一抹宠溺的淡笑,清润的嗓音若溪水潺潺流过,“喜欢吃,我可以天天为你做。” 苏以心痴痴的视线终于从美食上移开,抬眸,就看到清雅绝逸若谪仙的俊美男子,还有那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倾国一笑,一时心神荡漾,不禁脱口而出,“美男啊,堪比美食!” 安子陵额头顿出冷汗,绝世风姿在那一刻有些僵硬。 众人齐齐暗道:太煞风景了。 青阳更替安子陵委屈:为博美人一笑,公子都不惜,……出卖美色了,最后也只能跟吃的相提并论…… 苏以心完全不知众人心中所想,犹自感叹:“造物者真是偏爱你!哎……不公平啊!不过,又只能看看而已,还不能吃……来来来,大家都到齐了,动筷子吧,我都快馋死了!” 众人无语,看向安子陵的眼神,多少都带了些同情怜悯。 安子陵恍若未觉,坐下,淡定道:“都吃吧。” 见安子陵淡若无事的凤眸中隐隐有些不乐,众人识趣的埋头猛吃——真好吃! 苏以心忽然伸出满是油渍的手,冲安子陵竖起大拇指,“安子陵,你真了不起!” 安子陵满面如春风般和煦笑容,眼底却是无可奈何,暗暗唾弃自己,他怎么就喜欢这丫头了? “紫烟,你记住了,记得跟安子陵学艺,我要天天吃美食。”苏以心不忘“正事”,抬起沾满油渍的脸,说道。 紫烟一脸的嫌恶,“知道啦,知道啦!” 整顿晚餐,都在苏以心“喋喋不休”的夸赞和感叹中进行,众人还时不时地要看到她油腻腻的手和脸,真是……无语! * 这一夜,明月朗照,月光柔和,缓缓洒过松间树枝,划过清泉上石。 苏以心扶着苏以沫在院中闲走,身后,跟着青瑶和紫烟,两人也是无事,只偶尔提醒一下苏以心两人走这边比较好,那边不太明亮。 “姐姐,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苏以心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你说。” “虽然安家不愁钱,不愁住,安子陵又待我们极是好,可是,如果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我总觉不大妥当,而且,他们也不能养我们一辈子啊。” “妹妹是想另外找地方住?”苏以沫停下脚步,问。 苏以心摇摇头,说:“不是,杨宥天一向多疑,哪天他若知道你离开的事了,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时,我们姐妹二人都难保性命,所以住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好也有个自己的生计,一来可以打发日子,二来攒些银两,以备日后不时之需,也免得让人觉得我们赖吃赖住。” 苏以沫点点头,赞道,“还是妹妹心细,我完全赞同,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紫烟大惊一声,“小姐,你们看!” 苏以心两人一愣,顺着紫烟的手看去,只见朗朗月亮下,一道白影翩翩然而至,像是从九天之上飞身下来的神仙,孤傲出尘,绝逸洒脱,令人惊叹。 那人落在树顶,手执泛着莹白光芒的剑,细看下,剑柄处带有长长的剑穗,随风招展。 忽然,那人挥出长剑,剑光闪闪,如日落大地,而那人,如同群仙驾龙飞翔一般,在空中展示他的潇洒英武,他满空旋转,翩翩轻举,腾空飞翔。 行剑时,剑与穗刚柔相济,变化多端,他动作连绵不断,若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 进退回旋之间,在急促飞快的舞动中,显现条条光芒。 这般粗犷雄壮,惊魂动魄,竭力抒发战斗豪情的舞蹈,让苏以心她们看得如山失色,神怡目眩,觉得连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最后,他收敛声势,端端立在树顶,那一瞬,,好似天地静止,肃静高阔,又似江海风平浪静。 月下,只有那个俊美得不辨雌雄的白衣人。 * 偶觉得,有点对不起安兄,又出卖色相,又出卖才艺,咋都觉得有点……嘿嘿,自个猜去 新的生活 他突然掷剑入云,高达数十丈,接着,剑象一道电光一样从空中投射下来,被常夜稳稳接住,收回腰际 安子陵似天神般从天而降,他满含笑意地,缓步落在苏以心面前,依旧是绝世风姿,他的衣袂被风刮起,仿佛踏月闲吟的诗客,又仿佛随兴出游的贵公子,就那么自得的停在苏以心跟前。 苏以心还惊叹于他真的会跳舞的事实,还惊叹于他令观者失色的豪迈舞姿,惊叹于他举世无双的妖孽容颜,完全没回过神来,他已站在她身前。 苏以沫几人也是震惊不已,且不说他真的跳了,而且这剑舞舞姿这般稳健娑爽,让人为之豪壮气概感慨,不过,她们也知这舞是为着苏以心而跳的,她们很快,缓过神来,退后几步,把空间留给二人。 “以心,如何?”俊美无双的容颜上带着温雅怡人,暖若春日,灿若云霞的笑容。莫说一支剑舞,若能换得她倾心相许,便像那周幽王般烽火戏诸侯又如何? 苏以心眨眨眼睛,亮晶晶的眸光似秋水般温柔,感叹道,“安子陵,我太佩服你了!” 只是,微微让安子陵失望的是,她的眼中满含赞赏佩服,却独独没有一丝情意。 “喜欢就好。”安子陵笑意微敛。 苏以心瞪圆了眼睛,大声说道:“岂止是喜欢,简直太喜欢了。不过,”她忽而有些邪邪的笑了,头微低,压低了声音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再跳了。” “为何?” 苏以心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然很好,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有你穿这身白衣裳,太……总之,我觉得你还是穿以前那件紫袍子比较好。”免得祸害良家少女,她在心中,又暗暗说道。 安子陵不作声,笑望着苏以心,笑意却未达眼底,凤眸内,有点点凉意。 苏以沫察觉不对,安子陵如此骄傲自负的人为了苏以心,都做到这份了,妹妹却有些不领情,难免不让人有些生气,于是上前拉着苏以心,嗔道:“妹妹,好好的女孩子,什么不学,偏去评价别人,还不跟子陵道歉。” 苏以心微微愕然,安子陵生气了?不会吧……“安子陵?”她轻唤一声。 “无妨。”安子陵淡笑道,“她若不这样说,倒不像是我认识的苏以心了。” 苏以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话似乎有些过了,还好没将后面那句说出来。她傻兮兮的笑了会儿,严肃了神色,“对了,有件事要像大家宣布一下。” “什么事?”青瑶附和着,帮忙岔开了话题。 “经过我和姐姐商量之后,我们决定要自己赚钱养家了。”苏以心兴高采烈地像大家宣布。 安子陵微有些诧异,不自觉地拧了眉头,“这是为何?” “这样整天等吃等喝的日子我们都过了十几二十年了,实在有些厌倦,倒不如找些事来做,心里也快乐些。”苏以心不再敢提起是因为不好意思在安家白吃白住的事,只得如此说。 “这倒是好主意。”青瑶同意,“只是,我们能做什么?” 苏以心想了想,说:“两位姐姐女工都不错,不如我们就开家绣庄吧。” 苏以沫笑了笑,“我同意。” 青瑶点点头,笑道:“我也同意,只是小姐现在有了身孕,不许操劳。” “这个你放心,”苏以心搂着青瑶的肩膀,“咱们开绣庄,就是图快乐,不为赚钱,高兴,我们就多做些,不高兴了,就不做生意。” “小姐,那我做什么?”紫烟问道。 “嗯……”苏以心一手摸着下巴,绕着紫烟走了几个圈,似是很为难的样子,才说:“你嘛,就凑合着给我们当厨娘吧,反正你也要跟安子陵学厨艺的。” “好像也是,除了做饭,我也帮不了什么,”紫烟说着就看看自己的双手,叹口气,“反正我是做不了刺绣的。咦?小姐,我们都有事做了,那你干什么?” “我?”苏以心假意看着天上的月亮想了半天,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我就替你们招揽生意啊。” “三小姐,你耍赖!”青瑶不乐意的嗔道。 “不如这样吧,”紫烟提议,“反正小姐弹琴那么好听,不如就在店里弹弹琴,也能吸引客人嘛,没准哪天还能开个学堂专门教授弹琴呢。” 其余几人点头附和,只有苏以心摇头否定,“不行不行,小姐我琴艺非凡,容易闯出个名堂,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了,那可不好。” 几人微微一愣,明白苏以心的担忧,便也压下这个主意。 一直安静的安子陵突然说道,“既然要做生意,总少不了账房先生——” “我来。”一道微有些冷漠,却也有些尴尬的声音。 众人看去,正是几乎被黑夜淹没的常夜。 迎上众人狐疑的目光,常夜更显尴尬,移开眼,轻咳一声,说道:“我能做好。” 苏以心看了看常夜,又看了看紫烟,率先说:“好。” 她话一出,倒是紫烟有些不满意的撅了撅嘴,却也没说什么。 这时,苏以心的目光又落在一直默然无语的青阳身上,看得青阳心里发毛,直觉告诉他,她又有什么歪点子了。 “这管钱的有了,也得有个管物的吧。”苏以心看着青阳,却问:“你们说谁来合适呢?” 青瑶附和道:“当然是青阳了,我们这里,就属他年纪最大,力气也最大,以后运货的事啊,就他了。” 青阳一听,面露不悦之色,求救般地看向安子陵。 苏以心一个跨步上前,挡在安子陵面前,及其诚恳地对他说,“青阳,你放心,我会给你工钱的。” 青阳无奈,无语,脸色瞬间沉了几分,却也带上一抹薄红。 * 苏以心她们几个女子离开京城时,都是匆忙离开,只身上有几件首饰,紫烟虽是带着银两,却也不多,所有钱财凑起来,还是太少,无奈之下,还得向安子陵求救。 开绣庄之事,有安子陵暗中帮忙,事情容易了许多。 不过半月功夫,绣庄已经装修好,货物也已准备齐全,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只待择良辰吉日就能开张了。 开张前,安子陵提议先痛痛快快玩耍一番,所以,几人去了吴都附近一座小镇赏菊,却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一个不该遇到的人。 巧遇熟人 蓝莹莹的天空,湿润清澈,令人舒心。 有菊花,跨越清冷寒意,欢笑泠泠的盛开。 花事正繁,在风中,菊花烁烁一片,幽丽绝伦,清芬缭绕。 苏以心几人穿梭于繁花中,欣赏菊之妙。 只是,真正静下来仔细品味的,却唯有苏以沫一人,紫烟和青瑶一路叽叽喳喳,感叹繁花似锦,常夜和青阳,一脸漠然,很是无奈,几个大男人,看什么花呀!而安子陵,偶尔赏菊,偶尔,赏,苏以心。 被人当成风景观赏的苏以心浑然不觉,只是看着盛开的菊花,叹气连连。 这菊花,有什么好赏的嘛,她在御花园早看过了,只不过这里的比御花园的菊花更多而已。况且,那日在御花园被杨媛戏耍,所以看到这些菊花,她仍是有些不爽。 在苏以心叹了不知几百次气以后,走在前头的苏以沫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笑看着她,“妹妹,你怎么总是叹气?” 苏以心忙摇头,“没有啊,姐姐,你听错了。”她说的很肯定。 苏以沫只是笑了笑,看着大家,问:“那边有湖,不如我们过去游湖吧,反正走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好啊好啊。”苏以心第一个赞成。 苏以沫两姐妹都说话了,其他人自然都不会否决,更何况常夜和青阳都非常乐意。 * 湖泊广阔浩淼,湖面波光粼粼,水痕荡漾,周围有青峰渺渺,悠悠白云,泛舟碧波上,倒也惬意。 苏以沫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苏以心担心船的晃荡会让苏以沫不适,一直守在她身边,扶着她。 船缓缓前行,紫烟和青瑶说说笑笑,常夜和青阳一直保持沉默,安子陵手持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倜傥样。 苏以沫并没有不舒服,倒是颠得苏以心皱起了眉。 “妹妹,你还好吧?”苏以沫细心地察觉到苏以心有些不适,担忧问道,她这一问,让安子陵也皱起了眉。 苏以心摇摇头,“没事。”抬眼,正巧看到一叶小舟从他们面前经过,舟上有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很是亲密。 只是,苏以心看到了他们,他们也看到了苏以心,几人,统统都瞪大了眼睛,不置信地看着对方。 “姐姐。”苏以心握紧了苏以沫的手,有些紧张地问,“你看到了吗?” 苏以沫脸色微微泛白,“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的紧张感染了其他人,都朝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有紫烟和青瑶识得那个女子,不禁脱口道:“颜若芝?” 苏以心两姐妹纷纷转身,脸色都不大好,“怎么办?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她们两个,一个是被打入冷宫的贵妃,一个是被判死刑的重犯,如今被颜若芝瞧见了,可还得了? 安子陵看了看那边,安慰道:“先别着急,他们已经上岸,我们也先靠岸。” 苏以心两人对看一眼,眼下,也只能如此。 听说那呼里斯王子是个善良之人,也许愿意帮他们瞒下此事,只是颜若芝,一向喜欢跟她们姐妹作对,实在难办!只是,呼里斯只是一个质子,凭什么可以离开京城到处溜达! 苏以心几人上岸以后,呼里斯两夫妇已等候在岸旁,身后,只跟着两个随行侍卫。 呼里斯一身中原人打扮,加上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丝毫看不出是异族人。 他看着苏以心打量了半天,喜道:“苏姑娘,果真是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苏以心尴尬笑笑,说:“有劳王,公子惦记。” 颜若芝看着苏以心和苏以沫,脸上余有惊恐害怕,更有气愤和不解,她颤颤地指着她们,“你,你们……!你们!……好啊,你们两个欺君罔上,我这就回京告诉皇上!” 她转身欲走,苏以心两人大惊,安子陵蹙眉,面露杀气,只是,颜若芝却被呼里斯拉住,“夫人,何必?” 颜若芝怪异地看着呼里斯,“殿下,她们两个是死囚,一个杀了公主,一个杀了我姐姐的孩子,难道要我看着她们两个逍遥法外?” “夫人,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们两个伏法,也弥补不了什么,况且,皇上已经下旨,不再追究此事,任何人不得再提!你这样莽莽撞撞地跑去跟皇上告状,不是让皇上恼你吗?” 苏以心见呼里斯有心帮着她们,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颜若芝还想再说,被苏以心冷冷打断,“颜若芝,你听好了,淑妃的孩子不是我姐姐害死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流掉的!你别再以为我们两姐妹欠你们什么!” “你胡说!”颜若芝死死瞪着她。 苏以心冷冷一笑,“你爱信不信,知道这件事的,不只我,还有淑妃,她的丫鬟,包括皇上,他也知道。” 颜若芝愈加不会相信苏以心了,“如果皇上知道,又怎么会废贵妃?又怎么会让六王爷休了你?” 苏以心脸色一变,继而冷声斥道,“所以说你没脑子,根本就不会去思考!自己慢慢想吧。姐姐,我们走吧。” 刚转身,苏以心又回头警告道:“颜若芝,你记住了,皇上都不再追究此事,你休要拿此事做文章。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要是你不想淑妃步我姐姐后尘,你就乖乖地当好你的王妃,什么事也别管!” 颜若芝气得一滞,她竟然骂她!“殿下,她,她太过分了……” 呼里斯劝道:“夫人,她在皇上身边呆了那么些日子,很多事,比你我清楚,也许她说的对,你呀,就当没有遇见她们好了。” “可是……”颜若芝不依,迎上呼里斯微凛的眼神,心里一抖,不再说话,但心里仍然盘算着,回京后,就算不能告诉皇上,至少也要告诉父亲。 “夫人,此事最好也不要告诉你父亲,贵妃逃出宫,这可是煽皇上的耳光,就算他知道,也会压下此事,甚至……”呼里斯最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未说玩的话,希望她明白。 * 稍后还有更新 意外之外 颜若芝果然沉默了,低着头,忿忿不甘。 安子陵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呼里斯,他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不过,看苏以心刚刚那份凛冽气势,跟平常完全是两个人——多变的她,似乎更让他心动了。 苏以心气冲冲地往前走,心里却是紧张害怕得很,万一,颜若芝真跟淑妃或者杨宥天说了,那她和姐姐岂不是…… “苏姑娘请留步。” 苏以心停了脚步,就看到呼里斯拉着颜若芝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眼里歉意诚挚,“苏姑娘,内子不懂事,若是说了什么让姑娘不高兴了,我带她向你道歉,还请姑娘和——娘娘放心,此事,我们决不告诉他人。”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着?至少他肯说,他们不会告密,这已经很不错了。 她也歉然笑道:“王子严重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望,王妃见谅。” 颜若芝仍是忿忿的模样,侧着头,一脸的不爽,被呼里斯暗暗拽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看了苏以心,裸了几个字,“抱歉。” 苏以心虽听不清她说的什么,不过也能猜到,也不在意什么,只是冲呼里斯无奈笑笑。 呼里斯温和笑看向他们一行人,像中原人一般拱手道,“都说相请不如巧遇,我听说前面有庙会,不如一起吧。” “庙会?”一听有得玩了,苏以心眼睛都亮了,“好啊好啊,”忽然想起苏以沫,问道,“姐姐,你可以吗?” 苏以沫柔柔一笑,“当然可以,小心点便是。” 听她这么说,苏以心就放心了,“喂喂,你们呢?去不去?” 紫烟青瑶异口同声道,“你们去,我们当然去。” 安子陵朗朗而笑,“当然没问题。”眸光无意扫过呼里斯时,略作停顿,目光凌厉,呼里斯淡淡一笑。 常夜和青阳以沉默表示同意。 * 来到庙会举行的地方,果然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祭祀活动已过,现在正在“行像”,是把神佛塑像装上彩车,在城乡巡行的一种宗教仪式。出行的队伍中避邪的狮子为前导,宝盖幡幢随后,音乐百戏,诸般杂耍,非常热闹。 庙会现场,有许多民间艺人表演,诸如舞龙舞狮,秦腔戏、木偶戏、变戏法、高跷等。 最喜热闹的便属苏以心和紫烟,而颜若芝长于深闺,整日摆弄琴棋书画,更是没见识过民间庙会,她们几人,真是看得目瞪口呆,嬉笑连连,也忘了彼此间发生的不快。 苏以心开心得过头,一会儿看戏法,一会儿看舞狮,整个庙会现场,她几乎都跑了遍,亏得安子陵不辞辛劳的奔赴左右;紫烟离不了苏以心,但是玩着玩着也忘了,只是身旁一直有常夜跟着;苏以沫性子淡,看到这些精彩的表演,喜悦溢于言表,但也仅此而已,青瑶和苏以沫差不多,而且她可没忘本,一直记着要保护苏以沫,她是孕妇,可要千万分注意,安子陵和常夜都有人守护,而青瑶这边,她本身武功不是顶好,还要保护一个不会武功的苏以沫,所以青阳很是无奈,不甘地担负起了保护她俩的重任。 庙会期间,除了各种精彩的民间表演,更有商人贩卖民间玩具和小食,真可谓是百货云集。而在玩具市场场,是最为花哨的,这些玩具摊上,摆满了假面具、戏剧木人、小车、刀矛、竹龙等等。 苏以心看得目不暇接,看到什么都想买,都想吃,她一手拿着糖人,端着肉丸子,又忙不迭地买了一个面具给自己戴上,又跑去套圈。 安子陵跟在她后边,只有无奈地笑。 苏以心手艺不好,扔一个圈套不住,再扔一个圈还是套不住,就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安子陵忽然皱眉,暗道:好浓烈的煞气。 不止他,常夜也感受到了。 就在他们思虑间,一群黑衣人就在光天化日下从天而降,阳光刺目,一道道刺眼的白光铺天盖地地袭来。 安子陵第一个反应就是搂住苏以心,苏以心忽然被人“非礼”,正想开口骂,然后就看到一群黑衣人朝她袭来。 “不是吧,又来杀我?”苏以心无奈感叹。 安子陵美好气得看她一眼,这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凭他多年经验来看,这些人,不好对付,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突然而来的黑衣人吓坏了这些市井百姓,顾不得表演道具,顾不得财物损失,纷纷抱头四窜,尖叫声,哭声,响彻天际。 但是,这些黑衣人似乎就是要趁乱,趁着人多袭击。 这些黑衣人虽然没有刺杀这些普通百姓,却也不给他们多余的机会离开,趁着混乱之际,所有黑衣人统统向苏以心袭来。 苏以心暗自祈祷,以前每一次都让她活下来了,但愿这一次也不例外,安子陵,你一定要加油啊! 黑衣人出招毒辣,招招致命,安子陵虽然武艺高强,但还带着苏以心,只能以一把扇子与敌人相搏,更要命的是,他很快发现这些黑衣人武功不怎么厉害,却能复制他的武功,无论他出什么招,他们都以同样的招式还在他身上。 安子陵就像是在跟自己比武一般,占不得任何优势。 苏以心看得心惊肉跳,眼看着安子陵已经受伤,却也帮不上任何忙。 那边,紫烟和常夜匆匆赶过来,青瑶将苏以沫交付给青阳,也赶了过来。 虽然安子陵和常夜都是当世一流的高手,可是和自己比试,实在无奈。 黑衣人人多势众,安子陵几人都多少受了些伤,苏以心虽不懂武功,可也渐渐看出些门道来,也不想再因此连累安子陵他们,所以趁着安子陵全力相斗时,奋力从安子陵怀中逃了出来。 黑衣人见状,立刻改了攻势,几乎所有的剑都齐齐指向苏以心,苏以心吓得脸色煞白,呆立在原地,她的天呐,她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以心!”安子陵苍白着脸,大吼一声,却无奈被几个黑衣人堵住所有去路,根本不能过去救苏以心。 眼看着苏以心就要被刺,离她最近的紫烟以平身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倒在地上,将苏以心护在身下。 “呲呲呲……”的声音,数不清多少柄剑刺入紫烟的背,紫烟口吐鲜血,滴在苏以心的发间。 “紫烟!!”声声悲天呼唤,苏以心在哭,常夜发狠。 一切,发生太快,来不及悲伤。 “小姐,你没事就好。”紫烟口里含血,笑着说道。 “紫烟……” 黑衣人发现杀错了人,更为恼怒,拔出了剑,紫烟头一歪,昏了过去,扑在苏以心怀中。 “紫烟……”声声呼唤,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青瑶向疯了一般向黑衣人杀去,安子陵面冷如冰,手中折扇带着置之死地的凌厉杀气向黑衣人袭去。 那头,苏以沫已经晕了过去,青阳扶着她,有些恼意,真是个碍事的女人! 黑衣人躲闪青瑶和安子陵的狠辣攻势时,忽然天地变色,天空一片灰败。 常夜双眸红如鲜血,周身散发着欲毁天灭地的杀气,他手中的冷月剑散发着妖娆的红光。 庙会现场,阴风阵阵,气氛沉重,恐怖,阴森。 在场的人,包括黑衣人都下意识地愣了愣。 他们亦不知,不远处,另外站着两个人,男子气度绝世,女子倾国倾城。 倏然间,满天红光席卷天地,常夜似和冷月剑合为一体,从刺杀紫烟的那些黑衣人的胸膛中一路穿过。常夜如地狱修罗般,发了狠,将在场所有黑衣人全部杀尽,全部都化作一滩血水,流淌在地上,连个渣儿,都没有。 青瑶被这副场景吓坏了,双手捂住嘴,强压下想要作呕的感觉。 这时,安子陵急忙走过去,替紫烟输送真气,维持性命。 常夜收回冷月剑。 又恢复蓝澈的天空,明媚的阳光。 只是,浓烈恶心的血腥味却怎么也疏散不开。 他们不知,附近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已经傻了,脸色苍白,常夜那一剑,似乎也穿透了她的心……她感同身受的疼着……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尤其是,那白茫茫的雪地中,一个白衣男子将剑刺入身着冰蓝色衣裳的女子的心…… “剑上有毒!”安子陵突然道。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苏以心强自振作,爬起来,果然看见紫烟的伤口上流出的血,全部浓黑一片。 “怎么办?能解吗?”苏以心问。 “能是能解,但很费时间,我担心紫烟她……”撑不了那么久。 常夜的眼眸又隐隐做红,隐现杀气…… 这时,呼里斯怀抱着已经晕过去的颜若芝走过来,担忧问道:“她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他,也不知怎么回答。 安弗关注着这边,没有到注意安然的不妥,他走过去,淡声道:“呼里斯,把解药拿出来。” * 稍后还有更新 各自悲凉 几人愣,呼里斯有解药? 安子陵一边替紫烟输着真气,一边看着呼里斯,审视的眼神很是犀利。 常夜也一起替紫烟输真气,能逼多少毒出来,是多少,乍一听到呼里斯有解药,眼睛一亮,“解药!” “王子,求你了,快把解药给我?”苏以心期盼地看着他。 呼里斯只微微一愣,放下颜若芝,搂在怀中,“呵呵”笑了出来,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杨弗,你比你儿子厉害,这么点时间,就能看出来。” 安子陵皱眉,冷声问道:“是你安排的?” “不错。”既然都已被看穿,还不如坦然承认,“我本来只是想要苏以心的性命,没想到紫烟会舍命救她,真是可惜。”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苏以心大惑不解,还有丝丝渐渐生出的恨。 常夜恼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紫烟快撑不下去了。” 呼里斯笑看着他们,只是那笑意,诡异森然,全然不是那夜中秋宴上彬彬有礼的王子了,“要解药可以,只要苏姑娘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 不待他说完,苏以心急忙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快把解药给我。” 呼里斯似乎很是悠闲,慢吞吞道:“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这么快答应,没准这件事比紫烟的性命还重要呢。” “你说!”苏以心皱着眉,冷冷地盯着他。真是错看他了! “只要你答应,永远都不能爱上安子陵,永远不接受他,我就把解药给你。” 苏以心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安子陵脸色微变,定定地看着苏以心,手,松了几分。 常夜也紧张地看着苏以心,这个决定……关系着紫烟的生死。 青瑶有些呆呆地,这,太让三小姐为难了……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事? 安弗目光微冷,却也……由着他了。 只是,依他所知,苏以心对子陵毫无情意,应该,会答应。 “好,我答应你。”苏以心说道,虽然很怪,但对她来说,却并不是难以抉择的事;虽然安子陵真的很好,对她也很好,可是,他们都只是朋友啊…… 安子陵面容苍凉,她,答应的这么干脆…… 常夜有些同情安子陵,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紫烟的生死,“她已经答应你了,解药!” 呼里斯笑了几声,悠哉道:“她说说而已,我怎能当真,苏以心,我要你对着太阳神发誓,如果有违此誓,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你的哥哥,你的嫂嫂,统统不得好死,你的父母,在泉下永不得安宁。” 苏以心气愤,发誓就发誓,为何要拿她的家人发誓!可是现在,别无他法,她无意识地,看到安子陵,脸色微白,凤眸内,有各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但有一丝,看得懂,是隐隐的乞求。 蓦然间,心底划过一丝疼痛,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甚明白。 “苏以心,你考虑好了么?”呼里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以心只犹疑一瞬,想到紫烟为她而死,心中疼得厉害,别开眼不再看安子陵,向着太阳跪下,“我苏以心对着太阳神起誓,今生今世,都不会爱安子陵,也不会接受他的爱意,若有违此事,我的亲人,……不得好死,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呼里斯,解药!” 安子陵立时脸色煞白,如同石雕。 呼里斯仰天大笑,笑了许久才停住,将发髻上的发簪扔给了常夜,冷漠道,“解药就在里面。不过,你们得抓紧了,她留了这么多血,就算解了毒,也难以保住性命。” 大笑声,惊醒了昏睡的苏以沫,她看到这边的情况,大惊,欲要过去,青阳直接搂住她,施展轻功,带她过去。 常夜接住发簪,不想再理会其他,微微用劲,断了发簪,取出其中的药丸喂入紫烟口中,继续替她输真气,要待她好一些,才能抱她走。 苏以沫和青阳落定,也只能站在那儿看着。 看紫烟似有好转迹象,苏以心才松了口气,转眼看着安子陵,有些许内疚,垂了眼眸。 “呼里斯,你这又是何必!”安弗淡声说道,看着安子陵痛苦的样子,有些心疼。 呼里斯冷冷一笑,“安子陵,你别怨我!要怪你怪你爹,若不是你爹当年玩弄我母亲,辜负我母亲,我母亲怎么会活得那么惨淡凄凉!杨弗,我知道我对付不了你,对付不了段珉枫,但是,我可以让你的儿子承受当年我母亲所受的苦。苏以心是不会忘了杨宥熙的,安子陵,你这辈子都别妄想了。” 安子陵纹丝不动地跪在那儿,双目有些空洞,昔日绝代风华的少年,此刻,只剩悲凉……他从不介意苏以心不爱他,他以为,时间还很长,他守在她身边,总有一日,她会爱他……可如今,她发下重誓,决不爱她,也不接受他的爱意……他虽然从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誓言,毒誓,可是,他不忍心让她违背自己的誓言,让她痛苦…… 他可以容忍苏以心的不爱,却无法忍受呼里斯的阴狠。他恨! 安子陵缓缓起身,一身紫金祥云袍忽然间散发着淡紫光芒,安子陵目中惊现红芒,目光可怕至极,令人胆颤。 呼里斯微微吃惊,却似并不担心,只是笑着,笑看着安子陵,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子陵。”安弗皱眉喝了一声。 安子陵却似没听见一般,凤眸中的红光,残戾阴狠! 安弗忽然扬手,身形微动,安子陵倒在他怀中,淡紫光芒即刻散去。 “你走吧,莫让我再见到你。”安弗冷漠地对呼里斯说道。 “放心,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呼里斯依旧笑着,“不过,杨弗,段珉枫好像有些不对劲啊。”然后抱起颜若芝,离开,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安弗将安子陵递给青阳,回身,看到安然一脸茫然,痛苦地站在那儿,好似入定一般。 他匆匆走过去,担忧地看着她,扶着她的肩,“然然,你怎么了?” 安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警惕的看着安弗。 各自悲悯2 “然然,你怎么了?”安弗皱眉,隐隐有丝不安。 安然看着她,绝世容颜上有几分清冷的哀凉,良久,轻声地,哀漠地喊了声,“杨大哥。” 安弗呆立在那儿,恍如被电击了般,脸色顿如石灰色,全身冰冷着,一丝害怕自心底升起,渐渐地涨满了整颗心,似要冲破。 “然然,你……”沉稳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狂傲自负的男子只能用最后一丝念想支撑着自己。 “杨大哥,我都想起来了。”安然静静地看着他,眼里虽再无警惕,却也没了那份深情,只有哀凉。 安弗脸色惨白,双眸空洞,那颗心似也涨破…… 这边,紫烟气息渐渐恢复,不再是气若游丝,常夜抱起她,正欲走,忽觉一阵令人胆颤的悲怆袭了过来,那么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苏以心几人都感觉到了,都看了过去,漫漫秋风中,两个绝世之人,身影萧索凄凉。 发生何事了?这是所有人心中都在疑惑着的。 只有常夜隐隐猜到几分,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紫烟,所以他也没再管那么多,抱起紫烟走了。 苏以心和苏以沫对视一眼,猜到彼此的想法,——还是走吧。他们的事,自有他们解决! * 从遇险那天之后又过去了几天,紫烟已经醒来,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常夜几乎日日夜夜都守在外面。 苏以心见紫烟差不多快伤好了,便主张绣庄开业,取名“最好绣庄”。 绣庄的生意并不是特别好,这样也好,免得苏以沫太过操劳。 自那日后,苏以心只见过安子陵一面,便是绣庄开业那天,也许是她明白了些什么,也许是那天发下的毒誓太过伤人心,总之那之后,再见到安子陵,苏以心总有些尴尬之感,甚至还有些难过。 只是偶尔,仍能听到隐隐琴音传来,正是安子陵弹过的《凤求凰》。 那天,在他们回到吴都之后,第二日,安弗和安然也回来了,只不过是一前一后,而且那之后,再也看不到两人一起出现,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而且两人,气色都不大好,尤其安弗,似乎憔悴了许多,沉静的眼眸内似布满了沧桑。 直到又过了几天,紫烟已经能起身了,并且气色不错的时候。 那晚,风轻云淡,月儿正圆。 苏以心刚从紫烟的屋子里退出来,如往常一般,看到常夜守在外面。 “常夜,你都守了这么多天了,去休息休息吧,紫烟已经好了很多了。”苏以心劝道。 常夜别开眼,唇畔有些冷冷的,“若是再有人来刺杀你,难道又叫紫烟替你挡剑?!” 苏以心一滞,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因为紫烟替自己挡剑差点丧命,让常夜对自己很不满,甚至当时,起了杀意。他喜欢紫烟,因而埋怨自己,这无可厚非——可是,他也不用老记着这件事来讽刺她吧!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紫烟受伤诶! 苏以心无话可说,闷闷地瞪他几眼,转身就走。暗暗道:守吧守吧,累死你! 刚走两步,就看到安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像鬼一般突然出现,表情幽幽的,小小的吓了苏以心一跳,不过安然的眼里似有许多说不出的东西,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虽有上了年纪却依旧快乐活泼的女子。 “伯母。”苏以心乖巧的作了个礼。 安然微微侧眸,看她一眼,勉强挤出一丝淡笑,轻声道:“子陵是个不错的孩子。” 苏以心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红了脸,低头作了个福,有些仓皇的离开。 安然走到常夜身后,犹豫了半晌,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他的徒弟?” 常夜旋即转身,看着她,“你想起我师父了?”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他在哪儿?”安然也是个狂傲的女子,即便此刻心情糟糕透了,也不允许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所以,语气也硬了几分。 常夜“呵呵”笑了两声,其中嘲讽之意显而易见,安然微拧眉,眼中闪过戾气,却听常夜嘲道:“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还能被你想起来,我师父也能瞑目了。” “他死了?”安然微睁大了眼睛,心中情绪繁杂,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常夜瞥她一眼,漠然道:“当年你被杨弗带走,师父就回了岛上,没日没夜的练武,最后,气绝而亡。” 岛上……安然心中微痛,忽而眼神一凛,凌厉的看着他,“那你呢?” 常夜闭了闭眼,不带情绪的说道,“我不过是个被扔下悬崖的弃婴,恰好被师父捡着了。” 安然没有再说话,似乎在考虑常夜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问完了?你可以走了。”常夜漠然道。 安然幽深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而后道:“带我去看他。” 常夜冷笑,“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似乎只是一阵微风,安然微动,手卡住常夜的脖子,冷道:“臭小子,休要在我面前狂妄,你师父都未必是我对手,何况是你!”她忽然眼光一转,看向屋内,“你若再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杀了那个丫头。” 常夜冷冷盯了她半晌,吐字道:“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安然懒懒一笑,“彼此彼此!” 安弗站在远处,看着两人离开,心,如被撕裂一般。 然然,三十年了,难道我们三十年的情分还敌不过你们短日相处吗? 寂寞悲凉在黑夜中蔓延。 * 安然和常夜走了有十来天了,紫烟嘴上没说什么,可苏以心看得出来,那双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暗暗淡笑,常夜的深情守候终于要熬到头了。 那天,也有些深了,苏以心却睡不着,穿好衣服,披了件外套到院子里走走,却发现一个见过的人影慌慌张张地向安弗的书房走去。 借着灯光,苏以心看清那人正是廖大人,看到他,不自觉地心紧了,也悄悄跟了上去。 书房是敞开的,就听廖大人急切的声音禀报道:“丞相起兵造反,六王爷率大军平叛,两军相持不下,京城里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人人自危,皇上他,他,也被人挟持了,求主子回宫主持大局。” 凤去凰在 苏以心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安子陵听到声音,夺门而出,看到脸色如月光般的苏以心,怔了怔,匆匆过来扶着她,“你没事吧?” “他说的是真的吗?”苏以心忙抓住安子陵,担忧害怕之情溢于言表,双眼微微颤抖,如受惊的小兔。 安子陵有些不忍,但,又不能欺骗,只能点头。 “怎么会这样,哥哥怎会会造反?”苏以心松了手,有些失魂地自言自语着,突然眼神一冷,冷声道:“是杨宥天,一定是杨宥天逼的!” “以心,杨宥天也已被挟持了。”安子陵轻声道,看着苏以心这番模样,有些难过。 苏以心突地转头,盯着安子陵,坚定地说道:“我要回去!” 安子陵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笑道:“好,我陪你!” 淡淡月光,目光柔柔,情意深深。 这一次,苏以心没有拒绝,“我们现在就走。” “好。” 书房里,廖大人看到苏以心的时候已经不仅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待苏以心两人身影消失后,才颤颤道:“主子,这……” 安弗神情淡漠,他的心思,几乎都在已经离开许久的安然身上,朝中大事,他早已不管,“有子陵回去,足矣。” * 夜风习习,寒气袭人,路上,马蹄阵阵。 月下,三人快马加鞭,顾不得休息,忘却了所谓疲惫,只希望能尽早赶回京城。 * 廖大人走后,安弗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直到天际开始泛白,淡淡晨曦赶走黑夜。 身体,有些冰凉,衣衫上,似也有了露水。 他长长叹了口气,拖起有些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该来的,谁也挡不住;该走的,谁也留不下……任他是天下第一人,也留不住心爱的女子。 打开门,迎着晨曦,有些许暖意。 晨曦下,一个冰蓝色衣衫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容颜绝世,倾国倾城,更有一双妖冶的冰蓝色眼眸,亮若宝石。 安然站在那儿,安静地笑着。 安弗微愣片刻,随即被兴奋,激动,欣喜若狂的情绪淹没,所有词语都不能形容出他此刻的幸福。到最后,不过化成一句淡淡问候:“回来啦?” 安然淡淡点头,“嗯,回来了,不走了。” 安弗沉稳如山的俊美容颜在这一刻也露出幸福笑容,如孩童得到最喜爱的糖果般,他走出房门,自然而然地牵着她,往外走去。 阳光下,两道绝绝美人影,几乎溶为一体。 * 秋意渐浓,虽明媚朝阳挂在天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浓浓的窒息的压抑笼罩着整个京城。 苏以心三人一路狂奔,在晨时终于到了京城,城门没有守卫,他们很容易就进了城,进城之后,直奔丞相府。 街边的建筑,高楼,大树都从身边匆匆而过。 京城内,很是萧索,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 越靠近皇城,越靠近丞相府,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重。 苏以心越来越害怕,一直在心中说道:“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丞相府所在街道的尽头,已经能听到打打杀杀的震天声响,路上,已见鲜血流淌,更有尸体横躺街上。 安子陵和青阳护着苏以心,踏马从正在厮杀的将士们中跑过,就快到丞相府了,她却看到…… 她挚爱的两个人,横剑相向。 两军间,府门口,正是一袭朗朗白衣,却浑身沾满了血的苏晨亦,和身着紫色披风,同样满身血迹的杨宥熙正持剑相斗。 眼看着,他们的剑向彼此刺去,苏以心厉声尖叫出来,“不要啊…………”只是,为时已晚……两柄剑,纷纷从两人胸口间刺穿了过去。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喊打喊杀的将士们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的主帅都…… 苏以心从马上跌了下来,顾不得疼痛,顾不得所有,爬了起来,奔跑过去,“哥哥……宥熙……” 苏晨亦和杨宥熙拔出了自己的剑,口吐着鲜血,将剑撑地,支撑着自己,都转头看着跑过来的苏以心,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笑容。 天地沉静,满地鸦雀无声,落叶翩飞,被鲜血染红。 再也没有比这更苍凉的事了…… 苏晨亦面带微笑,倒在地上,苏以心几乎是扑在苏晨亦身上,大声喊着,“哥哥,哥哥,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不要啊……” 苏晨亦微微笑着,温润儒雅,如三月旭日,缓缓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抹去苏以心脸上的泪,“傻妹妹,人哪有不死的……”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哥哥死……”苏以心无力摇头,大声喊道,“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不能没有哥哥,不能没有哥哥……” 杨宥熙站在对面,满目悲凉地看着苏以心……所有的不舍,也不过化作无痕叹息,散入这血腥弥漫的空气。 苏晨亦气息越来越弱,透过苏以心的肩,看到安子陵,满是嘱托的看着他,最后将所有气力凝聚在一起,郑重拜托道:“照顾好以心。” 安子陵重重点头。 苏晨亦似这才放了心,微笑着闭了眼,没有不甘,没有不舍,那丝淡笑,似有几分解脱的快感。 “哥哥……哥哥……”苏以心绝望地哭喊,却再也不能让哥哥睁眼…… 杨宥熙又吐了口血,脚下一软,终是跪下了地,匆忙赶来的卫丰急急扶住他,而他的眼光,却始终落在未曾看她一眼的苏以心身上,眷恋不舍。 阳光冷冷,秋风呼啸,丞相府门口,突然多了一个红衣女子,姿容绝美,寒风拂起衣袂翩飞,光影交加…… 她缓步过来,停在苏晨亦跟前,苏以心猛地抬头,悲戚地看着她,“嫂嫂……” 杨卉却似没看到苏以心一般,柔柔目光,只落在苏晨亦身上,唇畔,始终带着一抹温暖笑意。 苏以心伤心之时,仍觉杨卉有些古怪,轻声哽咽喊道,“嫂嫂……” 安子陵看着杨卉,轻叹了声。 杨卉仍然没有听到一般,蹲下身来,手,抚上苏晨亦的脸,温柔地笑着,“驸马,我们是夫妻,无论发生什么事,不离不弃,你可还记得?……我知道,你定记得,我也记得。” 苏以心忽觉不对,正要再说什么,杨卉慢慢俯身,趴在苏晨亦身上,头挨着苏晨亦的头。 “嫂嫂……”苏以心推了推她,她却不动,苏以心大惊,欲要抬起她的头,却听安子陵在身后说道:“你嫂嫂已经随你哥哥去了。” 听到安子陵这句话,苏府还活着的所有旧人,都纷纷跪下,朝苏以心磕了几个头,自刎,于是乎,剩下的禁卫军也都弃械投降。 相府前,那个温雅怡人的温和男子,那个温柔娴静的高贵公主,一个是一袭沾染了血迹的白衣,一个是新婚时所穿的大红嫁衣…… 风起,红色纱衣仍在风中飞舞,绝美,哀戚…… 苏以心默然地看着哥哥嫂嫂,无声地落着泪。 她看得明白他们两人最后的笑意,他们终于解脱,终于可以在另一片纯净乐土,做一对真正的璧人眷侣。 杨宥熙只觉眼前越来越黑,他想尽力再多看苏以心一眼,只是,却无力。他看向安子陵,安子陵也看着他,只是瞬间交会,明白彼此眼中的嘱托,彼此眼中的承诺。 杨宥熙放了心,最后,再拼尽了全力的睁着眼看着苏以心,所有的眷恋,都化作心头一滴泪,随他一起埋葬。 他最终也没有看到苏以心回头看他一眼。 终于,他再也看不到了,再也没了意识,茫茫中,只有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伴他步入黑暗。 “王爷!!……王爷!”卫丰失声历喊,泪流满面。 “王爷!……”三军将士,齐齐跪地,天地间,只有这一声凄凉呼喊。 痴傻的苏以心回了神,缓缓回头,只看到杨宥熙倒在地上,有两只镯子,从他怀中蹦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冷冷阳光下,散发着幽绿的光芒,那光芒看起来,似也带着无尽的悲伤。 其中一只镯子完好无缺,另一只碎成了几块…… 苏以心没了魂魄一般站起身,只觉通体寒冰似的冷着,放眼看去,是灰天败地的荒凉寂寥,只有冷冷秋风,不断地吹着她。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她缓缓向杨宥熙走去,每个步子,都用尽了心力在走,像是要走完这一生。 一幕幕的往事历历在目,句句誓言都在耳畔响起…… “苏以心,别说树上,你就是飞到云朵上,我也能追到你。” “苏以心,你给我下来,否则我现在就让皇兄给我们赐婚。” “知道疼了吧?以后想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没有我拿不到 的,别再把自己摔得人模鬼样的!哎,也就像我这么胆大而且善良的人才敢娶你!要不然,你就只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咯。” “以心,你是我杨宥熙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以心,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而我嘛,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别的女人?我眼神不大好,只看得到你,哪里知道别人的美与丑。” “我杨宥熙对天起誓,若有一日,我娶了别的女人,背叛我们的爱,就罚我不得好死,再也得不到你的爱。这下,你可满意了? …… 卫丰看着像是一层薄冰般脆弱的苏以心,身子轻飘飘地如秋天的落叶般,绝望哀伤地走 过来…… 苏以心面如死灰,眼里,是天地突然崩溃般的死寂和绝望。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她宁愿他娶无数的女人,也不要他死啊…… 苏以心蹲下身子,卫丰自觉地让开,苏以心抱着杨宥熙,紧紧地抱着,眼睛一瞬步瞬地看着杨宥熙,许久许久,都未曾动一下,似乎,就要这样抱着他,直到地老天荒。 卫丰看得直掉眼泪,王爷和王妃的点点滴滴,他们深厚的感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从相识,打闹,到相爱,成亲,从此开始幸福的两个人的人生,再到误会重重,两人各自悲哀,到最后,王爷休妻…… 王爷有多么痛苦挣扎,王妃有多么伤心难过,他都看得到……王爷一直以为只要事情过了,他们就可以离开,去过两个人的细水长流……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也终于走到生离死别这一步…… “王妃,”尽管在众人眼里,杨宥熙已经休妻,可卫丰清楚,在杨宥熙心中,他只有一个妻子,只有一个王妃,永远都只是苏以心,“王爷已经死了……” 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杨宥熙的苏以心听到这一句话,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啊——————” 苏以心仰天嘶喊,声音悲壮,凄凉,绝望,直入天际。 令人心碎的悲怆,淹没了天地。 这嘶喊,痛得那么浓烈凄惨,绝望地深入每个人的骨髓,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地悲哀着。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天地间的悲唤,被冷冷秋风吹散,高悬于空的朝阳,漠然看着人世悲欢离合。 大颗大颗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在杨宥熙的脸上…… “宥熙,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苏以心紧紧抱着他想要带他走,悲恸的声音已经嘶哑。 安子陵站在一旁,看着,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只感觉得到冰冷,他知道,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妒忌……可是,看她这么爱他,因为失去他这般绝望,他亦痛得厉害。 有句话说……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 苏氏造反,杨宥天以雷霆之势诛灭苏氏,苏氏党羽要么被诛,要么被流放,曾经权倾天下的苏氏,只在短短几天时间,轰然倒塌,只余苏以心还活着,还有众人不知的苏以沫。 但是,苏以心仍然固执地在苏府为苏晨亦和杨卉舍了灵堂,却无人再敢生出是非,一是安子陵护着,二,是有杨宥天的默许。 苏晨亦夫妇的陵墓建在京城郊外某处,那里依山傍水,有绿茵草地,有大树参天,有野花盛开,是个很美的地方。 他们的陵墓很平凡,很普通,但是,也很安详。 * 谢谢jjje2003,和fjfzcy赠送的金牌,谢谢。 偶……弱弱地,厚着脸皮说一句,其实,偶更稀饭红包,嘻嘻…… 一个人,也可以爱到地老天荒 天空,落着细雨,京城里,满城白绫,漫漫忧伤,无处不在,如同秋雨,绵绵不绝。 杨宥熙因已是亲王,杨宥天无法再追封他什么,只得赐号“忠”,是为忠亲王,并额外赏赐大批的金钱、锦缎、葬器,特赐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和黄肠题凑等。 杨宥熙灵堂前,几乎所有达官贵人,无论文官,或者武将,接来吊唁,其阵势,比之苏海过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颜庚当先参拜,对着王府唯一的女主人,颜若云,亦是他的二女儿,哀怜了一番。 就在这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闹闹嚷嚷,颜庚微有些恼意,循声看过去,只见堂前所有人自动自觉让出一条路,当中,走着一个抱琴的红衣女子。 颜庚恼意更甚,这可是亲王的灵堂,竟有人不知死活地穿上红衣!他正要骂,却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正是苏以心。 就在这么瞬间,人群安静下来,纷纷看着这个女子……她明明坠崖身亡,怎的又突然出现在京城,而且,皇上似乎知情,却未追究,当真是奇啊! “苏以心,你做什么?”颜庚恼怒喝道。 苏以心浑然未觉,只是缓缓走向杨宥熙的棺木。 “父亲。”颜若云拽了拽颜庚,示意他不要阻拦什么。 颜庚有些恼怒女儿的懦弱谦让,还欲再阻挠苏以心,却听见兵刃出鞘的声音,细眼一看,却见在场的武将都厉眼盯着他,尤其那个卫丰。 想他堂堂太尉,竟然被这些人为了一个罪臣之女而威胁,真是可气! 苏以心一身红衣,正是他们大婚时穿的嫁衣,她只梳了一个简单发髻,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缀着紫水晶的簪子,那是她大婚时,姐姐相送的;她手中抱的琴,是杨宥熙送的,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冷风呼呼吹着,红纱飞扬。 那个红衣女子立在灵前,恍若遗世独立。 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就算心有疑惑,也只在心里疑惑,绝不敢再出声,及时太尉颜庚想要阻止,都被一众武将威胁,何况他们。 真没想到,六王爷在军中威信这么高,已经被他休了的人,一个早该被处死的女子,都能被杨宥熙手下的将士护着。 苏以心盘腿坐下,将琴放在膝上,那双手伸出来,在红衣映衬下,更是白的惨烈。 素手翻动,款款琴音从指尖下跳动出来,静静聆听,却是一曲《凤求凰》。 本是深挚缠绵的爱情曲,在此时,却让闻着哀戚戚。 多么炽烈的爱意,多么浓郁的哀伤…… 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 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相见,却难…… 苏以心“噗”地一声,吐了口血在琴上,她嘴角噙着血,面容苍白,眼角冰凉地看着杨宥熙的棺材,忽然开口道:“打开它!” 唇畔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让人欲哭。 堂前所有人都愣了,她想干什么? 颜庚更是开口斥道:“苏以心,这是忠亲王的棺木,是你想开就能开的吗?” 苏以心没有看他,冷冷道:“打开它!” 王府总管权叔和卫丰对看一眼,点点头,权叔吩咐道:“听王妃的,打开它。” 颜庚听到这话,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们,竟还当苏以心是王妃!置他颜面于何地!他气得乍呼呼的,却看卫丰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气息一滞,,暗骂:可恶!苏家的人可恶!王府的人都可恶!杨宥熙都死了,还敢这么嚣张! 哼,走着瞧! 棺材被打开,苏以心放下琴,起身走过去,看着杨宥熙安睡的脸庞,凝神看着,本以为已经哭干了的眼睛,却又落下了泪。 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从怀中,掏出那两只翡翠镯子……她都不知,那天她摔了镯子而去之后,宥熙竟又拾回镯子,叫玉匠重新粘好,只是不曾想,天意弄人,那镯子,终究还是碎了。 苏以心细细凝视着手镯内侧刻的字:宥以心熙,携手白头。心中暗暗说道:宥熙,你未完成的誓言,我一个人,也可以携着你的手,直到白头,地老天荒。 她将两只手镯,细心地分别套在杨宥熙的手腕上,好像又回到大婚那晚,杨宥熙温柔地将手镯戴在她手上,许下他们一生的誓言。 苏以心轻轻抚着杨宥熙的脸,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她要将他的每一点一滴,都牢牢地刻在心里,永远,都不忘记——他,是她挚爱的丈夫;她,是他挚爱的妻子。 很久,很久……她才不舍地将手从棺木里伸出来,侧过脸,不再看,只是泪,仍落了一地。 苏以心抱起了琴,转身,将它扔在棺木前的火盆中,看火烧得噼噼啪啪,琴,渐渐断裂,断成两半,融入火中。 手镯,陪你而去,带去我的誓言;琴,陪你而去,带去我的“凤求凰”,在泉下,永远为你弹奏……有“我”在,你不再会孤单寂寞。 苏以心转身,从人群让出的那条路,走了,不理会众人无法理解的惊讶,尽头处,看到一脸哀戚的杨宥卓,也懒得理会,走了。 这里,是她的家,闭上眼,也能找到她想去的地方。 王府里,满目的白,刺目得很,苏以心闭上了眼…… 夜幕降临,灵堂前,仍旧唱着哀乐,只是来往拜祭的人已走。 颜若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到了杨宥熙生前和苏以心一起住的园子,走到屋子门口,毫不意外的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她站着。 好像,已经站了一天了。 颜若云站在门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不把杨宥熙让她转告给苏以心的那句“我不爱她”告诉她。苏以心这般聪慧,又爱杨宥熙爱得那么深,又怎会不明白杨宥熙的用意,那样的话,只会让苏以心更加伤心痛苦。 这时,苏以心转过身来,看着颜若云,苍茫夜色中,颜若云也能看到苏以心眉眼间化不开的悲伤。 苏以心淡淡笑了笑,忧伤而苍凉,“我该走了。” 颜若云张口就想说,“你留下吧。”可是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她若要留,绝没有任何人能赶走她,她既要走,自是有她的打算。 “保重。”颜若云说道。 苏以心仍然淡笑着,“我会的,我会好好活着,也许,真的还能够长命百岁。等到白了头时,我就可以去见他了。” 颜若云咬唇重重点头。 “希望你也能好好活着。” 暗自谋事 黄昏时,这条街上的楼肆都还没有开业,姑娘们都还在梳妆打扮。唯有醉香楼中,凝香姑娘已在抚琴。 难得杨宥卓脱下锦衣,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裳,斜靠在软榻上品酒。 琥珀杯中,葡萄酒的颜色正鲜亮,恍如血汁。 杨宥卓转着酒杯,看着杯中酒,那双精明却又迷懒的狐狸眼内,鲜有的,流露出真正的悲伤。 从窗台看出去,可看到如血残阳,漫天云彩被染红,落日余晖,将山山水水,城镇乡野,都镀上一层金光。 窗前,光线忽然一暗,凝香抬眼看去,却见苏以心和安子陵,还有青阳就站在窗前。她微微惊了下,叫出声来。 闻声,杨宥卓也抬了眼,看到苏以心和安子陵出现,有些意外,“丫头,你怎么来了?” “有要事相商。”苏以心语气有些淡漠,如同那张淡漠的脸,没有丝毫情绪……只是,那些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悲伤,还是弥漫了整间屋子。 杨宥卓微微压抑,对凝香吩咐道:“下去吧。” “是。”凝香跟了杨宥卓很长的时间,他既叫自己下去,必是大事,她自然也明白杨宥卓的额外用意,便是守着这屋子,谁也不许靠近。 凝香出去后,关了门,杨宥卓才起身,问道:“什么事?” 苏以心唇角动了动,过了会儿,才出声,轻轻地问:“三哥,你想当皇帝吗?” 杨宥卓愣,看了眼安子陵,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当皇帝。”苏以心直截了当地说,口气自然,似乎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般。 杨宥卓轻声笑了出来,“三哥知道你恨他,可谋朝篡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知道。但是杨宥天没有子嗣,他若死了,只能是兄弟即位。” “你想……”杨宥卓微微讶异。 “是,我要他死!”苏以心神情淡漠,说到这话时,眼中恨意突生,“三哥,我知道你有办法。” 杨宥卓有些犹豫,踱着步子,看着窗前,余辉渐淡,夜幕,就要降临,好一会儿,才道:“他的兄弟不止我一个,况且,他一直防着我,就算将皇位传与我,又怎么让人信服?” “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苏以心肯定道。 杨宥卓转身,惊讶地看着她。 苏以心淡淡苦笑,“三哥忘了吗,太后生辰的时候,杨宥天赐了我一道空头圣旨,他当着文武百官许诺,圣旨上的内容,必是经过他的同意后才会公布出来的。况且……”苏以心吸了口气,“现在三军表面上归于杨宥天,但实际上,兵符尚有一半在卫丰手中,三军首领皆知知宥熙之死,责任乃在皇上,他们心中,是有怨意的,所以私下里,他们听命于卫丰,卫丰知道你和宥熙兄弟情深,再加上我出言相劝,他定是支持你;而且父亲和哥哥虽死,余威却在,禁卫军也不成问题,所以,三哥不必担心会有藩王挥师进京。” 杨宥卓但听苏以心把话说完,心中大震,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他看了看安子陵,又看了看青阳,几乎就要答应。 安子陵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冷笑,然后道:“再加上这个,你登上帝位,就是顺应天命,再无人敢反对!” 杨宥卓吃惊地看着他,然后就看着青阳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盒子似的,用一块明黄色的布料包着的东西,心中惊讶更甚,明黄色,只有天子才能用的……虽然他也知道安子陵的父亲就是三十年前大破番邦的青年皇帝,但……他还留着什么? 青阳打开包在外面的那块布,只见一片宝光闪烁,充盈一室,杨宥卓定睛一看,却是一块纯白无瑕的玉,那玉上雕镂之处,天衣无缝,而玉上,赫然刻着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杨宥卓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许久,声音里有强压下的颤抖与激动,他指着那玉,问道:“难道,这,这就是消失了几百年的传国玉玺?” “不错,这就是秦始皇命玉匠将和氏璧雕琢成的传国玺,自秦后,成为历朝历代帝王的国玺,但到了五代时候,天下大乱,流传的御玺不知所终。家父也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此玉玺,今赠予三王,万望达成所愿。”安子陵平淡解释道。 苏以心淡淡瞥了眼那玉玺,暗自冷道:什么受命于天,不过聊以自/慰罢了。【汗,这个也敏感。。】 好半晌后,天色渐黑,杨宥卓拱手作揖道:“多谢。”安子陵赠予他的,岂止是传国玉玺,分明就是天下,或者,将天下送给他的,是苏以心啊…… “三哥,我只有两个要求。”苏以心突然说道。 “你说。” “我要你替苏家平反,还有,”苏以心故意顿了一下,声音重了几分,“永远相信卫丰。” 杨宥卓深深地看着她,狐狸眼里的慵懒消失殆尽,只有精明,——好个聪慧的女子,竟将他的心思猜得半分不差。“三哥答应你,不仅我活着,就算我死了,也绝不会有人动他半分。” “谢谢三哥。” 杨宥卓看了眼安子陵,犹豫一番,说道:“丫头,我们里面说话。” * 进了内室,苏以心不知杨宥卓从何处拿了粒药丸出来,说道:“六弟妹,这个药,可以让杨宥天病死。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不后悔吗?” 苏以心看着他,压下心头悲哀,轻声说:“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只要能让他死,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杨宥卓无声叹息…… …… * 夜色苍茫,天上,繁星依旧璀璨。只是星光,也那么冰冷。 宫门外,苏以心跪在那儿,寒风袭来,却怎么也抵不过她心中寒冷。只不过,身子弱的她,又连逢剧变,早已疲惫,只是靠那股强烈的恨支撑着她不倒下,却仍是寒冷的袭击,咳了出来。 宫门处,很是寂静,鸦雀无声,她的咳嗽声反而格外响亮。 守着宫门的侍卫看着她,也不知如何,反正赶是赶不走的,无奈,只得去禀告皇上。 苏以心跪了很久以后,高深亲自出来,说:皇上宣她进宫。 * 筒子们,大概就这几天,就能结局了哈,表着急 化敌为友? 乾清宫中,杨宥天只着中衣,披了件袍子在外面,正坐在龙榻上。 他冰冷漠然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苏以心,冷声道:“朕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不逃得远远的,还来找朕做什么?” 苏以心抬头,眉梢冷漠,眼角冰凉,平静地说道,“我来报仇。” 杨宥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报仇?苏以心,你说你要报仇?你以为,你动得了朕?” “现在不行,以后就不一定。” “什么意思?”杨宥天紧紧盯着她,问。 苏以心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她站起身,在杨宥天的些许疑惑中,低头垂眸,咬着唇,解下腰带,脱去外衫,露出的白皙双肩在寒夜中有些发抖,而后,她抬头道:“只有接近你,我才有机会报仇。” 杨宥天仍坐在那儿,双眸紧盯着苏以心,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苏以心又脱去里面的衣衫,直到只剩下肚兜和亵裤,冷冷寒夜,让她的唇微微泛紫,她倔强抬脸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给你。” 杨宥天没有放松自己,走过去,抬起苏以心的下巴,用力的捏着,冷道:“苏以心,你听好了,有女人投怀送抱,朕绝不会拒绝,你既然决定了,就休想后悔。” 苏以心昂着脸,凉薄的看着他,说:“我从不做后悔的事!” 话毕,杨宥天已经拦腰抱起了她,迅速走到床榻前,将苏以心扔在床上,疼得苏以心皱起了眉。 杨宥天一个跨步,上了龙榻,挥手,明黄色的帐幔遮去了旖旎春意。 …… 一番云雨后,苏以心累得已经睡着,杨宥天赤膊撑在枕头上,抵着额头,凝视着苏以心的睡颜,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淡笑,发自心底的笑意。 这一刻,他期待了多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来。 虽然,她还恨着他,却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让她身心都属于他! 杨宥天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苏以心的眉,想要替她抹去心中哀愁。 苏以心似有些不适,动了动,翻了个身,藕一般的玉臂搭在被褥外面,杨宥天看她手臂上,他留下的吻痕,笑了笑,将她的手放进被窝,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然后灭了外面正燃烧的蜡烛,将苏以心圈在怀中才睡。 只余星星点点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微弱,却不容忽视,不让人彻底湮灭在黑暗之中。杨宥天睡熟,呼吸重了,靠在他怀中安睡的苏以心,眼角忽然落下泪,滴入枕头…… * 次日天明,杨宥天起床,动作极轻极微,临上朝前,特意留下高深在宫里候着。 他知道,苏以心进宫,留宿乾清宫的事很快就会传至皇宫每一个角落。她已经这么恨他了,他自然不会傻到还让宫里的人伤害她——就算伤害她,也只有他才有资格! * 昨夜有些累,苏以心睡得沉,起得晚。两个宫女刚伺候她穿好中衣,就听到外面闹闹嚷嚷的,便问道:“外面何事,这么吵?” 两个宫女也不知道,正想说出去看看,就听高深在屏风外头说道,“回主子,是淑妃娘娘来了。” 苏以心冷冷笑了笑,还主子呢!不过一晚功夫而已,也是,不能再叫姑娘,也不能叫娘娘。 “皇上还没下朝?”苏以心问道。 “回主子,还没。” 苏以心想了想,说,“让她进来。” “主子,这……”高深有些犹豫,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要跟皇上交代。 “这什么!”苏以心声音微冷,似是不耐,“还怕她吃了我不成。” “是。” 苏以心就穿着中衣坐在榻上,等着淑妃进来,看了看两个宫女,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芊兰。” “奴婢千雪。” “哦。”苏以心点了点头,这时,淑妃已经冲了进来,一看到苏以心睡在龙榻上,气得直冒肝火,指着她,狠狠吼道:“苏以心,你不要脸!你丈夫刚刚才死,你就跑到他哥哥的床/上,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荡妇!” 高深一下白了脸,小声道:“娘娘,莫乱说话。” “你个狗奴才!你给本宫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淑妃气得红了脸,斥道! 苏以心这才慢吞吞地下了榻,让两个宫女伺候她更衣,冷眼看着淑妃,唇畔带着讥诮的笑,“淑妃这是说的话,难道淑妃忘了,忠亲王早在两个月前就休了我吗?还有,淑妃,大清早的跑来乾清宫骂我,不怕皇上突然回来,给你难看吗?” 穿好衣,芊兰端来水,让她洗脸。 淑妃冷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那点狐媚子功夫就能勾引皇上?!皇上也不过图个新鲜,玩你几日,你和你那个软弱无能的姐姐也只会是一样的下场!”说这番话,毕竟底气不足,因为她亲眼看到过杨宥天为苏以心担心,为她情不自禁,不过虽然如此,却不能少了自己的气势,为了颜家,也不能让苏以心待在皇上身边! 苏以心让她进来,无非是想气气她,好替姐姐出口气,却没想到,她竟敢辱骂姐姐。苏以心眼神一凛,冷冷地盯着淑妃,手中的毛巾被她摔入脸盆,溅起了水花湿了她的衣裳,“淑妃,你有没有脑子啊!趁着皇上跑来乾清宫想来跟我示威?你不知道这里全是皇上的人吗,你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都会一字不落的被告知皇上,你不觉得你这样,只会让皇上更加厌烦你吗?” 淑妃一滞,红脸气成白脸,……她果然是太冲动了!可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叫她以后还怎么在宫中立足?! 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掌管后宫的大权,若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惹恼皇上,让皇上撤了她的权,岂不是得不偿失?! 权衡再三,淑妃忽然笑了,似乎极是真诚,笑着走过去,拉起苏以心的手,说:“妹妹说笑了,姐姐这是跟你开玩笑呢,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自然要姐妹同心,才能让皇上好专心朝政。若是以前有什么误会的话,万望妹妹大人大量,别跟姐姐计较。” 陷害淑妃 “淑妃当真想与我姐妹同心?”苏以心笑问,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当然啦,其实姐姐一直羡慕妹妹的琴技,一直都想想找个机会跟妹妹好好讨教呢。”淑妃及其亲昵地笑着说道。 “我倒是没什么好跟淑妃计较的,可是,淑妃跟我姐姐之间的误会……”苏以心故意拖长了声音,声色陡然一冷:“我无法不计较!” 苏以心挣开了被淑妃握住的手,“呲”的一声,手心,被淑妃手指上的丹蔻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直流……苏以心疼得叫了出来,芊兰千雪一惊,“主子,没事吧?” 高深也皱了眉,“主子,要不要叫太医?”这淑妃也真是的,都在乾清宫了,还敢闹事! 淑妃更是惊讶不已,她明明,都没有用力握着苏以心的手,怎么会划破她的手心! “不必了。”苏以心蹙眉淡声说道,“用条丝帕缠住就是。” “主子,还是宣太医来瞧瞧,万一……”高深“好意”提醒道,——淑妃突然改变主意,跟苏以心示好,这丹蔻里,难保没有什么东西。 淑妃气得一滞,喝道:“高深,你敢怀疑本宫下药!” “主子,您的手……”芊兰尖声叫了出来,淑妃和高深看过去,苏以心手心的伤口,已经开始泛青。 高深惊得瞪大了眼睛,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淑妃竟然,真的敢来下药! “苏以心,你敢陷害本宫!”淑妃脸色大变,如果不说清楚,皇上定是以为是她干的! 苏以心有些头晕,视线中的淑妃有些摇摇晃晃的,“扶我去床上躺着。” 淑妃想拉住她,高深往前一挡,“娘娘,您还是先回宫吧,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奴才们谁也担当不起。” “你,你,你这个狗奴才!”淑妃狠狠地瞪着他,又瞪着苏以心说道:“苏以心,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走着瞧,到底是你自个儿下药陷害本宫,还是本宫要害你,皇上一定会查清楚!哼!” * 酒楼,雅室,安子陵举杯看着窗外,冷然的神情有丝丝落寞。 “公子,外面都传遍了,苏姑娘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您又何必再这儿等着,我们,回吴都吧。”青阳禀道。 凤眸内,闪过一丝忧伤,更多的,是怒气。掌中酒杯,应声而碎,安子陵松开手,一堆灰烬翩然而落。 “是去是留,还用你来做主?”安子陵冷凝地盯着青阳,斥道。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替公子不值。”青阳低头说道。 不值吗?安子陵看着窗外,看向皇城,那个牢笼……以心,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 杨宥天下朝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听到宫人来报,匆匆赶回乾清宫,苏以心正在用午膳,踏进殿门,正巧就看到苏以心不熟练地用左手吃饭。 他皱了皱眉,走过来,拉起苏以心的右手,上面裹了厚厚一层纱布,像个粽子似的。 杨宥天盯着芊兰千雪,问道:“怎么不伺候主子用膳?” 芊兰千雪毕竟还是宫女,听到皇上微重的语气,就跪了下去,颤颤道:“奴婢该死!” 苏以心淡漠抽回手,“我不习惯别人喂。” 苏以心的态度不冷不热,杨宥天倒不是不介意,只是介意也没用,“高深,传旨,让淑妃去慈宁宫陪母后,抄完一整套佛经后再回霄和宫。” “是。”高深躬身退下去,到了殿外,看着蓝莹莹的天,轻叹一声,哎,苏以心回宫,这日子又不太平了,今儿才第一天啊!只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是,以前受伤被罚的都是苏以心,而此次……想到淑妃不甘的神色,莫非,真是苏以心陷害她的? 刚有了这个念头,暖暖的阳光下,高深仍是打了个寒颤,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那个刁蛮嚣张,却单纯善良的苏以心,已经变得这么有心计了吗?要开始逐个逐个报复了吗? “太医怎么说?”杨宥天在苏以心旁边坐下,问道。 “没什么大碍,用几天药就好了。”苏以心的目光只落在食物上,看也没看杨宥天一眼。 杨宥天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半天,苏以心也没给个眼神,杨宥天无奈,何必跟自己斗气,便也开始用膳。 吃完后,芊兰又端上一碗冰糖炖梨给苏以心,苏以心柔柔顺顺地吃完,漱口,给杨宥天施了一礼,便告退。她去了书架,随意挑了几本书看,有些书上,还有杨宥天的批注。 * 不管苏以心的伤是不是淑妃弄的,杨宥天将淑妃遣去慈宁宫一是,无非是以儆效尤,告诫后宫诸妃,——不要打苏以心的主意! 所以,苏以心只要不踏出乾清宫,她的日子,都过得安安稳稳,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 转眼间,就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跳着轻盈的舞姿,像柳絮,像蒲公英,在空中优雅转身。 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白,像是纯白的地毯,很美。苏以心站在屋檐下,看着冰冷洁白的雪花,看他们自由自在地随风飞舞,无拘无束,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的笑。 她伸出手,片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便融化了,变成了滴滴小水珠,晶莹透亮,安静地躺在她的手里。 “主子,外面冷,不如回殿内吧,一样可以赏雪。”芊兰说道。 苏以心摇摇头,轻声说,“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看。” 芊兰有些为难,要是冷着她了,皇上又要怪罪了。 “芊兰,去拿件披风给主子吧。”千雪说道。 芊兰顿时眼睛亮了亮,说道:“主子,您在这儿等会儿,奴婢这就去拿披风给您。”说罢,就回身进了殿内。 苏以心携起裙摆,轻轻踮脚,下了台阶,走到院中,展开双臂,想要随着雪花,一起飞舞,享受自由自在,却听千雪在身边轻声说,“三小姐,求您救救赤炎大哥。” 告密风波 赤炎大哥?苏以心愣了愣,那个跟在父亲身边很多年的侍卫,小时候,常常给她当马骑,带她去玩的大哥……只是长大后,便再也没见过他,原来是到了杨宥天身边了。 苏以心看着千雪微红的眼,似乎明白了几分……当初挟持杨宥天的,就是赤炎大哥吧?只不过,还是被杨宥天拿下了,只是,已经两个月了,怎么会还活着?除非,苏以心顿时明白了,赤炎大哥是杨宥天手中最后能够威胁到她的筹码了吧…… “你是谁?”苏以心问。 千雪还未回答,默然低下头,身后传来芊兰的声音,“主子,您看看这件披风,喜欢吗?” 苏以心转身看了看,是一件灰色的貂皮披风,颜色不大好看,苏以心摸了摸,毛很柔软暖和,应该还凑合,便让芊兰给她披上,又对千雪说道,“去叫高深来。” 千雪不明白苏以心时什么意思,心里有些害怕,迟迟未动。 苏以心眼神一冷,斥道:“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千雪告退,心里有些委屈,还以为苏以心会救赤炎大哥,没想到,她真的变了,不再关心苏家的人了,亏了赤炎大哥对他们苏家那么忠心! 片刻后,高深过来,“主子,您有何吩咐?” 苏以心深看他一眼,说:“芊兰,你下去。” “是。” 高深茫然,她这是要干什么? 苏以心不理会他疑惑的神情,慢慢往前走着,手掌摊开,接着雪花,才问道:“高深,你跟着皇上多久了?” “回主子,奴才自打进宫,就一直跟着皇上了。”高深越来越纳闷了,她这是要跟他闲聊? “哦。”苏以心看着掌心中的水珠,半晌,才轻声说,“也就是说,你是皇上的心腹了?” 虽是寒冬,高深却觉自己已出了汗,“奴才不敢。” “这乾清宫里,有我可以信任的人吗?”苏以心问。 “这……”高深抹了抹额头的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皇上派来伺候主子的人,应该都是可信的。” “应该?可信?”苏以心看着他,叹了口气,“是皇上可以信任的吧?不是我啊……” 高深干笑道,“皇上可以信任的人,主子自然也可以信任。” 苏以心淡淡笑着,看着他,“是吗?……好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走会儿。” “是。”高深如临大赦,快步离开……这段对话,太诡异了,她又想干什么?真是比皇上还难伺候。这倒霉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 下午,苏以心睡了会儿觉,睡得过头了,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困顿,难不成,她也要像动物一样,冬眠了? 只是,睡醒了,又开始折腾乾清宫里的宫人了。 她叫高深把乾清宫里的所有人,无论太监宫女,无论伺候人的,还是打扫的,做饭的,都挨个挨个叫了来,关在殿里,她一个个的“审问”,包括芊兰千雪。 苏以心此举,让高深很是无语……难道这样,就能看出谁是可以信任的?哎,他还是错看她了,太单纯了,但是在宫里,换个词来说,就是太愚笨了。 * 夜很深了,苏以心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头靠着床柱,似乎在深思什么。 蜡烛燃烧着,忽然“崩”的一声爆了一下,烛光,暗了许多,好在这里一直都有夜明珠,光线再暗,也暗不到哪儿去。 苏以心听到声音,侧眸看过去,一眨不眨地看着快要熄灭的烛光。 “主子,年关将近,皇上很忙,大概要很晚才回来,您还是先睡吧。”芊兰劝道。 苏以心摇摇头,“我再等会儿,你们先下去吧。”开玩笑,她会等他?! 千雪似乎有些明白苏以心的用意了,她拽了拽芊兰的衣角,递了个眼神给她,两人齐齐福身,“奴婢告退。” 等她们都退下了,苏以心才似回过神来,摊开右手,看着掌心渐渐隐去的疤痕,冷冷笑了笑!淑妃,要怪,就怪你欺负了姐姐,不替她出出气,我怎么配当她的妹妹。 有放轻的脚步声,苏以心将手缩回被窝,看向屏风外,只见杨宥天夹着风雪进来,带来一室寒意。 杨宥天看着苏以心,微皱了眉,走过来,握着她藏在被窝里的手,顿时,一阵暖意传至心底,他问道:“怎么还不睡?”等他?他不信。 苏以心抿了抿唇,很是为难地样子,轻轻地说,“你放了赤炎大哥,好吗?” 杨宥天微微一顿,刚刚有了些暖意的眸子顿时冷如冰窖,寒光迸射,握着苏以心的手也加重了力道,疼得苏以心快要落泪,“谁告诉你的?” 苏以心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杨宥天,软声说:“放了他,好吗?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做不了什么事了。” “唯一的家人?”杨宥天眸光森冷,忽然伸手扣住苏以心的脖子,阴测测地说,“苏以心,你私自带走苏以沫,陷害淑妃,朕都没有跟你计较,你不要以为朕纵容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说,是谁告诉你的!” 苏以心的脸变得涨紫,呼吸急促,却依然笑道:“乾清宫的人,我通通都见了,你若想查,就挨个挨个问吧,你若嫌麻烦,就把他们都杀了,对了,这其中,还包括高深,他的嫌疑最大!” “你!”杨宥天脸色骤变,一把将苏以心摔在床上,冷酷地说道:“赤炎受不了刑罚,下午就死了,你不要再妄想了!”手一挥,就离开了。 苏以心趴在床上,泪水浸入床褥……赤炎大哥也死了,死了也好,总好过再受酷刑……只是,为什么是下午,如果她再早一点说,是不是就可以不死了。 对不起,赤炎大哥! 她蜷缩在床上,咬着被子,嘤嘤的啜泣着…… …… 苏以心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轻轻在她身侧躺下,将她圈在怀中。 杨宥天抱着她,嗅着她的发香,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越来越眷恋她的身体,她的味道,没有她在怀中,竟然,睡不安稳。 苏以心继续睡着,唇畔却漾起冷笑。 貌似怀孕 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地上,花草上,树上,积了厚厚的雪,整个天地,银装素裹。 赤炎的事,似乎已经过去了,杨宥天和苏以心,谁也不再提。 至于谁告的密,杨宥天似乎也不在乎了,这几天,乾清宫都安宁得很,宫里的人,都还是那些人。 千雪也没再抱怨什么,向苏以心道了谢,毕竟,她那么用心地保护了自己。 这天,杨宥天早早处理完政事,回了乾清宫,要带苏以心去御花园走走,毕竟她在乾清宫里已经呆了两个月,哪里都没去过,肯定憋慌了。 杨宥天特地吩咐高深拿了件披风,亲手给苏以心披上,系好。苏以心看着身上这件披风,雪白纯净,一丝杂质也没有,而且绒毛柔软无比,穿在身上,极为轻盈,并且很暖和。 苏以心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杨宥天微微一顿,随即笑意溢满脸庞,直达眼底,整个乾清宫,似乎也变得如同春日般阳光暖和。 杨宥天牵着苏以心,一路走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有红梅,宫粉梅,黄梅,白梅。 漫天雪花飞舞,梅花在严寒中仍开花吐蕊, 傲然绽放风华于风雪中,以此,更加衬托出梅花的玉洁冰清之美。 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花期独早,果是“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 尤其那一簇簇怒放的红梅,枝头积着雪花,红梅,白雪,相互衬映,美到极致。 风雪中,传来阵阵浓香,却不是梅的浓郁香气,杨宥天问,“高深,去看看,是什么?” “是。” 过了一会儿,高深快步走过来,“回皇上,是贤妃和连采女,还有几位娘娘在那边弄烤肉吃。” “烤肉?”杨宥天笑了笑,“有意思。朕也去看看。” * 杨宥天一行人到了御花园另一头,亭子里,几个贵妇打扮的女子悠悠然地坐着,其余丫鬟忙不迭的帮她们烤肉,煮酒。 乍一看到杨宥天驾到,那些女子们都惊了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正在吃的肉,正在喝的酒,匆匆到了亭前迎接圣驾。 杨宥天似兴致极好,笑道:“都起来吧。”然后牵着苏以心到了亭子里,挑了个最好的座位坐下,其他人,这才颤颤地进了亭子。 杨宥天看着他们,说道:“都别拘,该怎样就怎样?还有烤好的肉吗?朕尝尝。” 贤妃拿着碟子,挑了块烤的最好的肉放进去,递给杨宥天,俏生生地笑着,“皇上,您尝尝,还有臣妾们煮的酒,您要不要试试?” “好。”杨宥天爽快道,用筷子挑起一片肉,递到苏以心嘴前,“尝尝。”看得贤妃等人直嫉妒。 苏以心也想吃,可不知怎的,心中直恶心,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猛地一下推开杨宥天,跑到栏杆前,猛地吐起来。 杨宥天先愣了愣,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喜悦,激动地说道:“传太医,传太医!” 我很担心 苏以心躺在床上,看着梁太医,漆黑的眼眸看不出她的情绪。 杨宥天坐在苏以心旁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梁太医,到底怎样了?” 梁太医收回手,回道:“回皇上,苏主子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吃坏了东西,导致肠胃不适,所以才会呕吐,请皇上放心,下官开服药,主子只要服用几天,就可痊愈。” 杨宥天神情微敛,“还有呢?” “还有?”梁太医愣了愣,确实没什么了啊,可见杨宥天的神情,忙道:“容下官再瞧瞧。” …… “怎样?” “回皇上,苏主子体弱,现在天气寒冷,主子该多加调养身子。” 杨宥天眸光渐冷,声音冷了几分,“没有怀孕?” 怀孕?梁太医惊得瞪大了眼睛,差点就出了声,“容下官再瞧瞧。” …… 看梁太医神情凝重,杨宥天目光越来越冷,刚才的狂喜已被冷水浇灭,更多的,是失望。 良久,梁太医看了看苏以心,低声道:“皇上,……” 苏以心看着杨宥天和梁太医到了屏风外面,漠然笑着,开玩笑,她怎么可能怀孕! …… “你再说一遍?”杨宥天寒着一张脸,面沉如水。 梁太医顿时吓得小腿发抖,低着头,战兢兢地说,“回,回皇上,苏主子应,应该是服了一种药,终身都不可能怀孕。” 杨宥天双拳紧握,指节“咔咔”作响,“能不能治好?” “这……”梁太医有些犹豫,但听那“咔咔”声越来越响,吓得冷汗直冒,忙道:“下官尽力,下官回去和几位太医商量,一定能想出法子。” “下去 。”杨宥天的脸色没有任何缓和,一肚子的气,恨,恼怒都写在脸上。 一身怒气,如狂风暴雨冲进内殿,苏以心还没缓过神来,杨宥天就已将她摁倒在床上,手狠狠地扣住她的脖子,“为什么?!” 苏以心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面对盛怒的杨宥天,想到他的气愤是自己造成的,苏以心笑了出来,“我是来报仇的,怎么会愿意替你生孩子?皇上,难道你要我将来告诉我们的孩子,他的外公,他的舅舅,舅母,他母亲的家人全都是他爹害死的吗?” “你!!”杨宥天怒意更甚,似失去了理智般,双眸通红地盯着他,如猛兽般嗜杀。 涨紫的脸开始泛白,但是苏以心唇畔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皇上,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都还肯献/身于你,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杨宥天头开始疼,像要生生撕裂了他,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但是那张笑容狰狞的脸,好像是在嘲讽他,他恨不得将那张脸撕碎…… 高深,芊兰,千雪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但谁也不敢上前阻止。 “怎么办啊?高公公,您快拿拿主意吧。要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最后难过的还是皇上啊。”千雪红着眼说道。自从她叫苏以心救赤炎之后,就对这个主子贴了心,真心待苏以心好,真不想她出事。 “我能拿什么主意,我哪敢阻拦皇上!”高深嗔道,可是看着像是要发疯一样的皇上,他也担忧得很,往日,即便被已故的苏海逼得想要杀人,也没见皇上这么失控过啊……看来,苏以心太能影响皇上了。 头越来越疼,疼得快要炸裂,细风中,似乎听到有人轻轻在喊他,“皇上,皇上……”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他的头。 眼前一花,最后的映象,是张焦急的脸,然后,杨宥天倒在了床上。 杨宥天松开了扣住苏以心脖子的手,苏以心终于可以自由呼吸,大口大口喘着气,脸发白,唇发白,突然意识到杨宥天的不对劲,扳起他的肩,只看他紧闭着眼,忙摇着他,“皇上,皇上……”杨宥天没反应,苏以心急了,“传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皇上晕倒了……” 高深几人大惊,忙慌慌张张地去宣太医,好在,梁太医好像刚走不久。 芊兰千雪帮着苏以心七手八脚地扶着杨宥天躺在床上,苏以心跪坐在床上,背对着芊兰千雪,所以,没人看得到苏以心脸上有些诡异的笑容。 * “皇上怎么样了?”苏以心有些担忧地问道。 梁太医沉思片刻,说:“回苏主子,皇上只是怒极攻心,才会晕厥,下官会开个静心养神的方子让皇上服用,只要皇上稍事休息便无大碍,但是,……” 梁太医这个但是揪了几人的心,看到大家紧张的表情,才沉重道:“万万不可再让皇上受到刺激了。” 高深偷偷瞟了眼苏以心,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高深,送梁太医下去,记得把药煎来。” 看到宫人们都退下了,苏以心才松了口气,看着杨宥天,眼神变得漠然冰冷,但是脸上,却又是奇异地有些变态的笑容。 * 杨宥天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苏以心在旁边高兴地快要叫出来,“皇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声音,有些哽咽的嘶哑。 杨宥天看着苏以心,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事…… “皇上,药煎好了,我扶你起来喝药。”苏以心说道。 苏以心扶着杨宥天坐了起来,从千雪手中接过药,自己先试了试,然后舀了一勺喂杨宥天。 杨宥天没有喝,也不说话,只是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苏以心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其余人下去,苦笑道:“皇上,你是怀疑我在药里下毒吗?” 杨宥天这才看着药,没什么情绪地问,“朕怎么了?” 苏以心轻声说:“太医说皇上是怒火攻心,才气晕了过去,只要皇上好好静养,就没事了。” 杨宥天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眼眸里,只有彼此的身影,他声音冰冷无温,“你眼睛怎么了?” 苏以心抿着唇,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只是没休息好而已。” “为什么?”杨宥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苏以心咬了咬唇,小脸上多了一抹薄红,声音细如蚊蝇,“我知道是我不好,让皇上生气了,看到皇上气得晕倒,我很害怕,也……很担心。” 进宫真相 一丝欣喜,自漆黑的眸子里升起,杨宥天向她靠近,紧紧地逼着她,“担心什么?” 苏以心被逼得靠在床上,退无可退,她的下颌被扣住,双眼,对上杨宥天灼热的目光,好似她不说清楚,他就要将她活吞了。 她迎视着杨宥天的眼睛,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我担心你。” 话音刚落,唇就被堵上,带着杨宥天炽烈的情意。 “药……”苏以心被堵得说不清楚话,含含糊糊道。 “管什么药!”杨宥天低沉的声音有些暗哑,眸底一片暗红,一只手在苏以心身体上游/走,另一只手摔了了苏以心端着的药,那明黄色的帐帘,也撤了下来。 夜明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衬着窗外皑皑白雪。 * 从那天以后,杨宥天更离不开苏以心了。只是,常常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也扰了苏以心不得安睡。也常常,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却仍觉得疲惫不已。 苏以心有些担心,总是催着杨宥天让太医来看看,可是太医每次来,都说是除夕将近,皇上操劳过度,所以才会疲倦,只要多加休息便好。 杨宥天倒没放在心上,他为了这个国家,确实累了好久,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些像 唐明皇了……“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选自白居易,《长恨歌》】 不过,他不是唐明皇,苏以心也不是杨贵妃……想起杨贵妃,杨宥天也想起一事,苏以心进宫这么久了,却一直没给她一个名分,多少,有些亏欠于她。 杨宥天揉着苏以心的细发,问道:“朕给你个名分,如何?” 苏以心笑看着他,“给我什么名分?……还是算了,免得那帮大臣妃子们,暗地里将我咒死。”她可不想以杨宥天妃子的身份死去! * 因着苏以心这句话,杨宥天没有再提名分的事,到了除夕夜的庆典,苏以心自然也是不能参加的。 除夕庆典在长乐宫举行,苏以心带着芊兰千雪在乾清宫守岁。 天上,落着雪花,轻飘飘的,被火光照红,像是红色蒲公英一般,妖艳美丽。 芊兰千雪摆了张桌子,上面放了许多精致的吃食,火上,煮着酒。 因为苏以心平时待她们也亲切,加上此时杨宥天也不在,所以三人说笑都放开了胆子。 谈笑间,时间过,三人都吃饱喝足了,芊兰千雪嚷嚷着要听苏以心弹琴,苏以心脸庞上有酡红之色,显然是喝得多了,在雪中旋转身姿,笑吟吟地说道,“我弹的琴,是这个世上最好听的了,可惜啊,我现在没琴,你们听不了了……” 再一转身,身形陡然僵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卫丰,“你怎么在这儿?” 卫丰神情冰冷,眼眸里甚至有些懊悔之意,还有些许恨意,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冷冷道:“王妃,你对得起王爷吗?” “王爷?”苏以心好笑地看着他,“你说忠亲王?呵呵,你忘了吗,是他先负了我。” 卫丰神情更冷,手紧紧握着剑柄,似随时都要拔出来,“当日王爷去世,你也很伤心。为什么现在……”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苏以心漠然地看着他,凉凉地说,“不表现得伤心若死,你们,又怎会放过我?” “你!!”被人欺骗,是件痛苦的事,尤其这个人,是他拼死保护,是王爷挚爱之人,她怎可利用王爷的深情而苟活于世! 火光照在剑上,反射出亮眼的光,芊兰千雪害怕的不得了,可是她们却动弹不得。 “卫卿,该听的,你都听到了,想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身后响起寒澈如冰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满。 卫丰挣扎许久,松了手,转身,对杨宥天行了一礼,说道:“臣不敢。臣现在就离开。” 见卫丰走了,千雪两人才松了口气。 漫天雪花中,杨宥天和苏以心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凝神相望,淡淡而笑。 芊兰暗自高兴,跟了个好主子,并且是最受宠的主子。 千雪垂首,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杨宥天走过来,牵着苏以心,柔声说:“外面冷,进去吧。”最近,杨宥天的态度越来越好,再不是那个冷酷阴狠的帝王,在苏以心面前,只是一个疼她宠她的男人。 “还没过子时,你怎么回来了?”苏以心边走边问。 杨宥天转头,深深地看着她,“想你了。” 苏以心淡淡笑着,如这雪景一般,美而纯。 * 杨宥天睡得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会睡上十几个时辰都不会醒一次。苏以心又一次催他传太医,杨宥天无奈,只得听了她的,叫高深去传太医。 苏以心趁着高深去传太医的功夫,起身去了内殿换了身衣裳。 当苏以心出来时,杨宥天看着她,目光再也移不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以心盛装打扮,只见苏以心身穿着华丽的紫色宫装,衣衫上,绣着大朵的牡丹,用银线勾勒;裙摆处,袖袍处,都镶着金线,外罩一层浅色轻纱;她梳着流云髻,发髻上缀着明珠,带了两支金簪,额前缀着一粒月牙形的紫色水晶,清丽的容颜上画了精致的妆容,更衬得她靓丽娇艳。 “皇上,为你弹奏一曲,如何?”苏以心笑着说道。 “好。” 千雪将琴在苏以心面前放好,退下。 苏以心自始至终笑看着杨宥天,曲子弹至正声,旋律慷慨激昂,气氛犹如戈矛杀伐战斗,渲染着浓浓的怨恨和愤慨。 杨宥天看着苏以心,眉头微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如此良辰美景,她怎会弹这种曲子? 曲毕,苏以心娇喘吁吁,弹这首曲子,可真是耗人精力,不过,杨宥天,你也不亏了! 苏以心笑着走过去,搀着杨宥天的手臂,说:“皇上,你知道我刚才弹的是什么吗?” “什么?”杨宥天看着她。 “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讲的是战国时代铸剑工匠之子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死韩王,然后自杀的悲壮故事。”苏以心自始至终都笑吟吟地看着他。 杨宥天停了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定定地看着苏以心,似要看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苏以心朝外面看了看,笑着说:“皇上,陈太医来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杨宥天没有说话,由着他去了,最近,好像特别地依赖苏以心,而且特别的疲劳,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和她寻欢,也撑不了多久,看来,是该让太医好好瞧瞧了。 …… “太医,皇上怎么样了?”苏以心问道。 陈太医捋着花白胡须,沉吟许久,说道:“皇上,臣怎么觉得你的脉象,还有嗜睡,没有精神的症状和,……护国公病逝前很像啊。” “陈太医,你是说和我父亲的病症很像?”苏以心问。 杨宥天皱着眉,怎么可能,不是有人说苏海根本就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了毒而致死的吗?怎么可能…… “是,而且,”陈太医顿了顿,叹了口气,说:“而且皇上的病情,似乎比护国公更严重,一旦受到什么刺激,性命……危矣。” 杨宥天大惊…… “怎么可能啊?我父亲,明明是被人下毒毒死的,有那么多太监宫女试吃,皇上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检查清理,他怎么可能中毒?!”苏以心不相信地说道。 这也是杨宥天心中的疑惑。 陈太医犹豫了下,说道:“是通过男女交/欢来下毒的,不知皇上最近一段时间,都幸了哪位娘娘?” 杨宥天看向苏以心,苏以心淡淡笑着,终于解脱了,终于报仇了…… 那日,杨宥卓给她的药丸,不是要杨宥天吃,而是让苏以心服用,借男女交/欢把毒素传给杨宥天。杨宥天本就多疑,苏以心莫名其妙进宫,他怎会不疑?所以,这个办法才是最稳妥的。 那药,经过杨宥卓的特殊处理,可让杨宥天迷恋苏以心的身体,不再对其他女人有兴趣,只有日日行鱼水之欢,方可将全部毒素转嫁到杨宥天身上,所以淑妃来找茬那天,苏以心身上还带有毒素,划破手心后,才会有中毒迹象。直到那天,她因为服药不让自己受孕气到杨宥天,他怒火攻心,才引起毒性发作,一发不可收拾,却又不会叫人看出他有中毒迹象,但是,他的生命却会被一点点吞噬,直到油尽灯枯,最后,状如老死,这样,就不会叫群臣怀孕……唯一的代价,就是苏以心终生不孕。 “是你?”杨宥天不信的看着苏以心,这个怀疑让他怎么承受?!他日日宠爱,恨不得把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女子,竟然下毒害他。 苏以心淡笑,“除了我,还能是谁?” * 明天发新文,并且放上大结局哈,呵呵 兜兜转转【大结局】 推荐新坑:《弃妃难伺候》 *正文: * “为什么?”杨宥天怒吼,头,又开始疼,但是哪里比得过心口的疼! “我早跟你说过,我是来报仇的,是你自己不提防我,怪得了谁!”苏以心漠然看着他,“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该杀你报仇吗?” 杨宥天目光森冷阴寒,突然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似要捏碎她的手腕,“难道这一个月,你都是在做戏给朕看?” “不这样做,你怎能放松警惕,我早就提醒你,会是会是你得了什么病,你都不在乎,能怪我吗?”苏以心说得风轻云淡,理所当然。 又开始那种感觉,头疼得他快要炸开,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在逆行,整个人,都似濒临着崩溃,他猛地甩手,将苏以心摔在地上,厉吼,“来人!来人!抓刺客!” 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杨宥天猛兽般的嘶吼。 苏以心爬了起来,一边往梳妆台走,一边说道:“不必喊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驾,你的那些暗卫们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现在外面都是卫丰的人。” “你说什么?朕不信,朕不信!”杨宥天从床上跳下来,却因为身体失衡,摔了下去,“卫丰是朕的人,他怎么会帮你!他明明恨你!” 苏以心转过身来,嘲讽的笑着,“你说除夕夜那晚的事吗?那不过是我们一起演的一场戏而已。” “你,你这个恶女人!朕要杀了你,杀了你!”杨宥天红着眼睛,在磅礴怒气,还有被喜欢的女人欺骗的痛苦下,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无奈使不上力气,根本就起不来。 那个冷酷阴狠的帝王,那个杀伐决断的帝王,如今,却命如蝼蚁。 陈太医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没有丝毫动容。 “杨宥天,我早就叫廖大人提醒过你,忘恩负义者,必遭天谴,可你还是执迷不悟,害死我父亲不说,还陷害我哥哥,说我哥哥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害得我哥哥被逼举兵反抗,害得我哥哥和宥熙双双惨死!”苏以心拉开抽屉的,开始颤抖着,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杨宥天,你这么恶毒的人,早该死了!” “你……”杨宥天转眼看着陈太医,“陈太医,杀了她,朕重重有赏,朕封你为侯,杀了她!” “是。”陈太医垂首应道,却没有动作,依旧站在那儿。 “陈太医!” “杨宥天,不用喊了,陈太医也是我们的人。”苏以心走过来,将手中明黄色的绸布扔在杨宥天面前,“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杨宥天心中,除了波涛汹涌般的怒气,也只是悲哀,他没想到,他身边的人,通通都在害他,尤其这个苏以心!顶着全身如被撕裂的疼痛,杨宥天打开那块绸布,上面写着:“朕自继位以来,数年来来殚心竭力,有如一日,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然朕为国事操劳,心力交瘁,常有力不从心之感,朕深知,大限已至。三王爷杨宥卓,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偶借鉴了下传说中的康熙传位的遗诏哈】 杨宥天着看“他自己写的遗诏”,气得差点吐血,他才明白苏以心为何总是要看他写得有批注的书,原来都是为了模仿他的字迹。杨宥天扔了那道“遗诏”,恨恨地盯着苏以心,“原来是杨宥卓!哈哈哈,是他!原来是他!苏以心……你这个笨蛋,你被骗了也不知道,哈哈哈!” 此刻,杨宥天方才明白,原来也只有大笑,才能宣泄心中的怒恨!他方才明白,为何有人,怒极反笑! “我是否被骗,与你何干?”苏以心漠然地看着他,“我只要知道,你就快死了,我就满意了。” “哈哈哈……”杨宥天笑得竟然流出了泪,“苏以心,你以为我死了,你就有颜面见你父亲吗?你总以为是我派人给苏海下的毒,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吗?苏以心,我告诉你,害死你爹的,不是我,就是你要帮的杨宥卓!他早就知道你父亲中了毒,而且他能解,能救活苏海,可他没有这样做!知道为什么吗?我死了,无论是谁当皇帝,第一个要除去的权臣,都是苏海,即便杨宥卓,也不例外!” 苏以心傻了,痴呆地退后两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三哥他……为什么不救爹爹? “后悔了吧?后悔相信他,帮他了吧?如果没有你,卫丰又怎么会帮杨宥卓?”杨宥天依旧笑着,笑得狂妄,笑得悲凉。 苏以心突然眼神一定,冷冷地看着他,“就算我爹爹不是你杀的,还有我哥哥嫂嫂,还有宥熙,还有我和宥熙的孩子,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你该死!” 杨宥天忽然止住了笑,用尽力气,喝道:“苏以心,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说着话,就捡起地上的绸布,欲要撕碎。 一道强烈的气流传来,杨宥天手一疼,松开了手,绸布落在地上。 杨宥天抬头,盯着刚刚进来的杨宥卓,冷笑道:“杨宥卓,就算你得了皇位,你也坐不安稳,朕会看着你,列祖列宗也看着你!日日夜夜,都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看着你,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杨宥卓有些同情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杨宥天,没有说话,没有笑,静默地走过去,蹲在他身旁,捡起那道“遗诏”,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杨宥天眼前,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道:“这个就是由和氏璧打造而成的传国玺,在你死之前,让你看一眼,也算没白当一场皇帝。”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赫然映入杨宥天的眼里,他只看了一会儿,嘲道:“不是有了这个玉玺,就代表你是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不代表你就会是一个好皇帝。” 杨宥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宣誓一般说道:“我会是一个万民敬仰的好皇帝,比你更合格的皇帝。” 杨宥天只是冷笑几声,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用尽心力定了神,看着苏以心,问道:“你心里,可曾有我?” 杨宥卓没料到杨宥天最后还纠缠于这个问题,对他的同情怜悯,更甚了。 苏以心漠然地看着他,冷漠道:“没有。” 杨宥天无声地笑着,所有的力气全部抽离,头,倒在了地上,只有一双鹰眸,还睁大着……竟是死不瞑目。 杨宥卓哀悯地看他一眼,帮他合了眼。 站起身,听到苏以心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杨宥卓顿了顿,回身看着苏以心的眼睛,诚恳道:“是。” 苏以心哀漠地闭上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她吸了口气,说:“希望你能遵守承诺,还有,希望你真的能做一个造福百姓的好皇帝。……后会无期。” 苏以心浑浑噩噩的出了宫门,一路上,都没有人拦她…… 身上那件紫色宫装早已被脱掉,头上的发饰也全部拆除,泪水,和着雪花,将她脸上的妆容洗尽。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的裙衫,发髻上,不知何时簪上了一朵白色绢花,和一只缀着紫水晶的发簪。 茫茫夜色中,这个女子,独自一人茫然穿梭于京城,不知她,走向何方。 * 朝臣们,黎民百姓们,都还沉浸在新年到来的喜悦中,浑然不知,乾清宫内,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 次日早朝,群臣们久等杨宥天未等到,最后,只看到一身麻衣的高深端着盛放圣旨的托盘出现,他的身后,是杨宥熙,浑身缟素,但却看得出,丧服下面,是明黄色的龙袍。 百官震惊,朝堂里顿时议论纷纷,声如鼎沸。 高深看了眼朝臣,扯着嗓门喊道:“皇上驾崩了。” “什么?皇上驾崩,高公公,你可知道说了这话,皇上可诛你九族。”颜庚指着高深鼻子喝道。 高神没有理会他,拿起圣旨,说道:“皇上遗诏,百官听旨。” 武将们纷纷下跪,部分文官也跪下,唯有颜庚,和他的人还站着。 卫丰看他一眼,问道:“颜太尉,你想造反吗?” 颜庚环视周围的人,怒道:“造反的是你们,皇上正当年壮,怎会丧命?除非是有心人,谋害皇上。” 杨宥卓看了高深一眼,高深心领神会,念道:“朕自继位以来,数年来来殚心竭力,有如一日,而欲致海宇升平……三王爷杨宥卓,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颜庚气急败坏地吼道。 杨宥卓掀开托盘上明黄绸布盖住的东西,那宝玉的莹白光芒四射开来,杨宥卓说道,“此乃秦皇命人所制的传国玉玺,朕,乃是受命于天,如果还有人胆敢有微词,以谋逆造反之罪论处。” 于是,除了颜庚,所有人都跪下,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宥卓看着颜庚,端着天子威严,“颜卿,还有意见?” 颜庚看了看四周,所有将士们都用猛兽看猎物的眼神看着他,好似只要他说一个“有”字,他就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无奈之下,只能跪下道:“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杨宥卓登基之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丞相苏晨亦造反一事,已彻查清楚,乃是太尉颜庚诬陷,丞相无奈举兵反抗,所以,昭告天下,丞相和四公主并未造反,赦免苏氏一族所有罪过,恢复往日荣耀,并追封苏晨亦为哀侯。而真正通敌叛国的,乃是太尉颜庚,被判腰斩,颜氏一族所有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归中原,颜氏党羽,全部被制裁。 十公主遇害一事,也已彻查清楚,乃是淑妃栽赃嫁祸于苏氏,赐淑妃白绫一条。 杨宥天的其他嫔妃皆留于宫中,颐养天年。 高深伺候先帝已久,先帝崩,主动提出殉葬。 忠亲王妃颜氏,因未参与颜氏通敌一事,特赦死罪,命其出家,常伴青灯古佛左右,为忠亲王诵经念佛。而太后,杨宥卓仍遵杨宥天生母为太后,只是太后心性已淡,潜心于佛,不理世事,免了杨宥卓请安之礼。 而那个传说中的狐狸精,嫁了忠亲王又被休,最后被先皇收了的女子,却在先皇死了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她对先帝动了情,追随先帝去了;也有人说,她狐狸精本性未改,早早逃出宫去,又勾引男人去了;还有人说…… 杨宥卓还下旨,昭告天下,撤去丞相、太尉一职,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由皇帝直接管辖,自此,朝中所有大权,都集于皇帝一人。待杨宥卓政权稳定后,大将军卫丰请辞,杨宥卓准了…… 此后漫漫帝王路,只他孤身一人,只是偶尔梦中,会出现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和淡紫身影。 此乃后话矣。 * 那日,苏以心出了宫门之后,却是去了杨宥熙的陵墓。 那时,天色已亮,雪已停,只是天空,却是灰蒙蒙的,似乎,也在悲伤着什么。 陵墓虽宏伟,却只有杨宥熙孤身一人。 到了那儿,苏以心并不意外地看到颜若云也在,怪的是,她却穿着一身道袍,做道姑打扮。 “你来了?”回头,淡淡笑着。 苏以心想要笑,却是笑不出来,走上前去,站在杨宥熙的墓碑前,轻声道,“是啊,我终于来了,怕是他等了很久了。” “不会。只要是等你,他永远都不会觉得久。” 苏以心看了看天,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时候,怕是新皇已经登基了。” 颜若云有些惊讶,看仔细了苏以心的神情,眼光微微颤抖,“是三王爷吗?” “是。” 颜若云沉默了会儿,忽然轻轻笑了,“我一直都在想,你为何要进宫,现在明白了。……大仇得报,你快乐吗?” 苏以心沉默着看着墓碑,许久,才道:“就算报了仇,他们也不能复活,有什么快乐的呢……只不过,让自己手上沾了血腥而已。”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杨宥熙的陵墓,很久很久,颜若云淡笑道,“我该走了,不打扰你们俩了,我呆的久了,宥熙会怨我。” 苏以心没有说话,颜若云转身走了,苏以心忽然轻声喊道:“颜若云。” 颜若云回头,轻柔的笑着,“怎么了?” “也许,我一直都误会你了。” 颜若云笑意淡了几分,有些苏以心看不懂的哀伤,她看着远方皑皑雪山,说道:“我亦有所爱之人,年少时,便扎了根,只是那时年幼,我们都不懂得如何相爱,最终错失彼此。现在想想,其实,有份回忆,也不错,不过是遗憾而已,总好过在一起之后,又要伤心分离,让爱最终成恨。不能在一起的情分,总是让人格外怀念。” 看她释然,苏以心也笑了,说道:“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了吧。” 颜若云淡淡而笑,“好。” 很多天以后,有人到道观找她,请她进宫,她拒绝了……她不想那最后的情意念想在后宫无情岁月中化为虚无,宁愿一直回忆到老。 她不肯进宫,那人也未勉强,也未再提。 闲来无事时,会将那两只翡翠镯子拿出来看,似乎就能看到一男一女,情真意切地相爱着……只是,那镯子内侧刻的字,再也看不见了…… 最后,颜若云还是决定将两只镯子埋在后院一棵老树下,也许,多年以后,还会有一对有情人得到这对镯子…… * 颜若云走了,苏以心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失魂落魄地看着墓碑,似乎,看到那个阳光少年正对着她灿烂而笑,在向她招手…… 宥熙,我好想你。 宥熙,我好累。 宥熙,我不想再守着誓言了,我可不可以来找你……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苏以心闭着眼,取下了那只发簪,放到颈前。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以心。” 那一声呼喊,柔情似水,深情不悔,似可溶化天地。 苏以心手一僵,手中的簪子落在了地上,发出脆响。 她愣了许久,才缓缓转身,巨大的喜悦,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 泪水,如雨幕连连。 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 安子陵难过地看着苏以心,她眼中的失望比她的不爱更让他心痛。 紫烟流着泪看着两人,看懂安子陵的痛,忙走过去,扶着苏以心,哭道:“小姐,你做什么傻事啊?” 苏以心身子一软,软在紫烟怀中,跌在地上。只是,什么话也不想说,就那么无声地落着泪。 …… 安子陵几人带着苏以心回了客栈,苏以心睡了几天,就在大家想要用特别的办法唤醒她时,她却奇迹般的醒来,醒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如往日的苏以心一般,活蹦乱跳,明媚灿烂。 整日看着她有说有笑,安子陵几人更是担忧不已,他们倒宁愿她,天天愁眉苦脸,以泪洗面,至少那样,她还算正常。 这一天,用过午饭,苏以心在桌上说道,“都听着,我有要事宣布。” “什么事啊,小姐?”紫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我知道这些天,你们都在担心我,不过,我要说的是,我真的没事,你们不必再担心了。还有,我决定了,一会儿就出发,游历大好河山。” “小姐,你没事吧?”紫烟更加担心了。 苏以心睨了她一眼,嗔道:“你才有事呢!我是彻底想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想寻死,可没准他早就投胎了,我还是见不到他,还不如趁现在活着,好好玩耍,才不枉来了人世一遭。”她想明白了,她若寻死,就对不起宥熙付出的爱,她既许诺,一个人,也可以携着他的手,直到白头,地老天荒,那么,她便要想他念她,直到白发苍苍……他说要带她离开这儿,那么,她就离开这儿,走遍所有他想去的地方…… “紫烟,你有什么打算?”苏以心问。 “我……”紫烟看看苏以心,又看看常夜,定了决心,说道:“小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常夜脸色一沉,冷冷地盯了苏以心半晌,不甘道:“你们两个弱女人,还不被人欺负,我护送你们。” 话毕,就看到紫烟喜上眉梢,才明白,紫烟是在激自己,眼底,划过笑意,便不跟苏以心计较了。 安子陵正想说话,就听苏以心说道:“安子陵,我曾说过,他日若有缘再见,我定设宴好生款待,再抚琴畅谈。这句话,仍然有效,所以,他日,我们江湖再见吧。” 安子陵看了她半晌,最后也不过轻声一叹,笑道:“好,他日再见。” * 三个月后,苏以沫诞下一女,却因难产而死,临终前,为女儿取名杨恬,托付给青瑶抚养。 一年后,“最好绣庄”生意越做越大,分店已开至全国各大城市,青瑶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 两年后,青瑶和青阳成亲。 三年后,青瑶生了一对龙凤胎。 只是此间三年,安子陵都未再见过苏以心。 四年后,杨恬四周岁,青瑶的一双儿女也满周岁了。 南方某小镇上,一处学堂。 里面年幼的学子们正摇头晃脑地,脆生生地念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学堂外,两个男子并肩而立。 一个一袭紫金祥云袍,容貌俊美宛如神祗,俊逸慵懒,风姿卓绝。 一个一袭华丽锦服,容颜妖冶,一双狐狸眼媚色勾人,一抹笑,足以颠倒众生。 杨宥卓看着那个教书先生,问道:“为什么救他?” 安子陵淡淡而笑,“我只是不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后悔。” 杨宥卓挑挑眉梢,“这么些年,你都找不到她?” “她若想见我了,自然会出现。”安子陵淡然道。 “其实,是你找不到她吧?”杨宥卓挑衅地看着他。 安子陵挑眉,“你不也一样找不到她,还有一个,根本不愿意跟着你。” 杨宥卓淡定道:“本公子从不强迫女人,不过是便宜了那个臭小子而已。” 钟声敲响,学子们下课,都飞也似的离开了学堂。 学子们都走了后,一个年轻少妇抱着一个婴孩走向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长得极是俊朗,剑眉星目,隐有霸气,只是在这世外桃源,对着淳朴百姓,对着自己的妻儿,他是温和的。 教书先生抱着婴孩,拦着少妇,离开了安子陵两人的视线。 “他终于有孩子了。”杨宥卓感叹道。 “好像叫龙什么。” 杨宥卓微抬眼。 “你放心,他已经失忆了,什么皇帝皇权,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安子陵道。 杨宥卓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 去往吴都的官道上,三匹骏马狂奔。 苏以心扯开嗓子喊道:“咱们再快点,敢在天黑之前到吴都。” “知道啦,最慢的就是你了。”紫烟笑着喊道。 常夜默然在一旁,摇头叹息……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骑个马都不能消停会儿。 * 终于在傍晚前赶到吴都的“最好绣庄”,门口,早已有人迎接他们。 到了客厅,桌上摆满了东西,都是给那对双胞胎抓周用的。 “三小姐,紫烟,你们终于回来了。”青瑶迎了出来,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他们都整整四年没见了。 “是啊,四年没见,青瑶姐姐老了许多,瞧你,十足的妇人啊。”苏以心笑着打哈哈,划去再重逢的伤感。 “去你的。”青瑶笑骂道,签牵过来身后一个小女娃,说道:“恬儿,快叫姨母。” 四岁的杨恬长得很可爱,粉妆玉琢的小丫头,随便让谁看见都会喜欢。 她笑眯眯地看着苏以心,稚声稚气地喊道,“姨母。” “乖!”一时间,看到杨恬,仿佛看到姐姐,苏以心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三小姐,今儿可是我两个宝贝的生日,不许哭。”青瑶嗔道,只是自己也红了眼睛。 “好,不哭,不哭,今儿谁也不许哭!” 紫烟看了一圈,问道:“青瑶姐姐,姐夫呢?” 青瑶愣了下,对啊,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啊?这个死青阳! 正想着,屋外响起青阳愉快的声音,“公子,您终于来了。” 屋子内几人,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苏以心。 ——————————————【全文完】———————————— 《三抢下堂妃》终于完结,谢谢各位亲一直以来的支持。因为《三抢》是风黎儿临时在几个小时内逼出来的一个故事,所以有些地方,有些情节可能有些仓促,还请见谅。 另外,关于苏以心和安子陵,私以为,毕竟苏以心深爱着杨宥熙,她和安子陵之间,还会不会有故事发生,只有天知道,所以结局在他们见面之前。后面怎样,亲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挥。 再有,关于番外,因为风黎儿实在没这个习惯写番外,更喜欢把空间留给大家,自有发挥。至于宥熙的死,我只能说,他真的是个悲剧人物,但是我很喜欢这个人物,他虽死了,我相信,他会一直活在苏以心心里,也会活在大家心里。他到底能不能复活,呵呵,也凭亲的喜好。 还有文中对古琴曲的引用,如《梅花三弄》、《渔樵问答》、《凤求凰》、《广陵散》等的引用,以及对他们的阐述,描写,都纯属一家之言,并且可能只是一些表面现象,并不专业,所以万望筒子们不要认真对待,不要跟我较真哈,谢谢! 虽然这个故事,最后成了悲剧,但是大家也不必太过难过,毕竟是故事,大家可以在心里,随意更改它的结局的哈。 ps:风黎儿发了新文,希望喜欢风黎儿文的亲可以去看看,虽然开头很狗血,但是后面,一定精彩,而且,小小的透露一句,女主,决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柔柔弱弱哈。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祝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