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座楼外楼》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一章 迢迢天子妃
“娘娘,这是今天新来的厨子做的莲花落,您尝尝?”
模样俏丽的小丫鬟跪伏在一个软榻前面举着一个玉盅,等着榻上之人取用。
榻上卧着之人伸出手拿起玉盅,那手真的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嗒嗒嗒”
榻上之人慢慢的翻转手中玉盅,里面的羹汤冒着热气慢慢的落在小丫鬟的头上,慢慢的滴落在地上。
小丫鬟的身子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石像一样,只有伸出的手颤抖的维持着举盅的样子证明她并不是没有感觉。
“啪”
随手将玉盅一扔,榻上的人曲了曲腿,似是做了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慵懒的换了个姿势,另一个小丫鬟一只手将手里的腿轻轻放下另一只手接过曲起来的另一只腿放在膝上,继续轻轻的按压。
“莲花落,你等不知,莲花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东西吗?
既然这么喜欢莲花落,让那厨子做一百份莲花落自己尝尝,就在一刻钟内看着他吃完好了。”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奴婢告退,娘娘万安”
一头羹汤的小丫鬟,恍若无事的,轻轻的收拢了地上了碎片,然后轻轻的退出了闱门。
“呵,莲花落,小六儿,你说这宫里是不是又有谁见不得咱们好了?”
捏腿的丫鬟盈盈一笑。
“娘娘多虑了,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这后宫主人是谁,都赶着的巴结咱们呢,小四昨天可刚收了一套宅子呢,看的小六可眼馋了。”
榻上之人秀眉一展,也笑着,用手戳了戳丫鬟的脑袋。
“都在宫里的人了,宫外面的东西再多,都是过眼云烟,你要是想要,我让小四跟你换换位置,以后你去外面,让她回来。”
“哪能让她回来呢,陪娘娘才是头等开心的事。”
听着小丫鬟的奉承,心里着实舒坦,几个丫头就属她贴心了,伸手捏着丫鬟精致的小脸蛋。
“你这小嘴啊,就是吃了蜜的,不是喜欢宅子么,上个月三皇子送来的那套宅子,赏你了。”
小丫鬟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套宅子对她们来说,还真的是用不上了,但是这个赏赐带来的地位就不一般了,那是实打实的权柄。
“谢娘娘赏”
榻上的人又何尝不知这些丫头心里的小九九,由着她们去罢了,要在这宫里坐的稳,不仅要让人恐惧,还要让人渴望,权利,财富,地位,看得见,摸得着。
“行了,下去吧,我困了”
“娘娘万安”
小丫鬟轻轻的将娘娘的腿放到榻上,拉过一张锦衾盖好,躬身退下,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对了,你那个相好的就让他住到那宅子里去吧,省的偷偷摸摸的让人看见了,要说我管教无方了。”
刚领了赏的丫鬟还没跨出一步就打着摆子跪了下去,脸白的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迅速转身伏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我们”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藏好就行了,下去吧,乏了。”
人不能太得意,太得意就容易犯错,所以得随时敲打敲打。
被唤作小六的丫鬟慢慢的跪着退出了闱门之外,既是不敢也是无力起身。
娘娘虽然被封为艳妃,容貌自然是不必说的,但艳妃娘娘的手腕,即是朝堂上的大臣们也都觉得胆寒。
出了闱门,慢慢将门合上以后,小丫鬟这才坐到地上喘着大气,两边的丫鬟低着头,屏息敛声,目不斜视,这位掌事六姑娘可是宫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苏渝府长峀渡口。
“小哥,这说好了今日启程的,怎的就不去了?”
“是啊,是啊,我们船钱都付了,凭什么就不让我们上船了。”
“放肆,这船已经被征用了,尔等等下一艘就是了,谁再这里废话,按律妨碍军务捉拿问斩。”
码头上数十民众拿着行李准备登船,却被一队卫兵给拦下了,说是船只已经被官家征用,还不允许同乘。
“都给我滚开,别在这里挡道。”
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一队卫兵骑马奔来,对前面冀望登船的数十人视若无物。
“啊!快让开。”
“小心,儿子。”
“我的包。”
卫兵们骑着马毫不停留的冲过了人群,马儿好像都习惯了一般,丝毫不见慌乱,平常人哪里见过这等事情。
一连送过三个箱子,立马就有人收起甲板开船,剩下码头一地的凌乱,找人的找人,找东西的找东西。
“限你们一刻之内收好东西滚蛋,不然全都给去做苦力。”守船士兵领头的,对着人群喊了一句,留下两个小兵,带着其余人离开了。
船上的一位披甲的年轻将军,赏了船主一小锭金子,吊着嗓子交代了两句,听着倒不像是军营里的,像是宫里来的内官,只是换了张皮。
“这些都是艳妃娘娘要的东西,好生照看着,别给碰了,三日之内抵达京畿,另外有赏,逾期三日,都去给阎王爷划船吧!”
船主躬身听着,宫闱之事,岂是他一个小船主清楚的,但是他非常明白,眼前之人便是他看不到的天,要他生死易如反掌,没见以前三天两头到渡口打秋风的那些府兵们,在他跟前也跟个奴才似的。
“大人您说笑了,给大人办事,那是我天大的福分,您放心,船里其他东西早卸了,快则一日半,慢则两日,小人的船必定到司,赏赐就不用了,大人留着喝口茶,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小人帮忙的,着人传个信就是了,定然照办。”
船主将金子放到桌上,推到“将军”身前,又给两人添了茶,说完话,端着茶躬身敬了他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嘿,你倒是个伶俐人,只不过某家的事,岂是你能办的,要不是相府那狗仗人势的狗东西把市舶司的官船给劫走了,看着你这船宽敞,焉能用到你这小小的民船?”年轻“将军”端起茶,品了一品,比宫里的还是差多了。
“是,大人说的是,可这不就是小人的福分,要说大事,小人也是办不了的,可小事,小人还是办的周道的,小人这里有两支不值钱的野参,大人带回去泡茶,要是有些什么跑腿打杂,能替大人办的,大人派个下人拿着盒子到上面的铺子里交代下去就是了。”船主从一个柜子拿出两个盒子,放到桌上,打开其中一个,让“将军”看了一眼。
宫里的人,那眼界肯定是有的,人参这东西,上下都用得着,也见得多,这年轻“将军”一看,也是有点年份了,四品叶的野参,在宫里也是拿得出手的,两支的话,嘿,这倒显得他给的金子小气了,财大气粗啊!
又看了一下他说的铺子,盒子上写着。
苏记药堂。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章 皎皎帝王心
“为丞相贺!”大殿龙椅之上,坐着一个青衣中年人,带着谄笑,看着一位身着八爪紫蛟服的白胡老者,平举着双手大喝!
老者是徐朝三朝相国,隋安,二子隋兵,任南武将军,早朝捷报,于四日前,在淳化清剿流寇四百余名。
“为丞相贺!”殿中文武,大部分立时随着对老者躬身应和,唯有五六人,在其余人的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
或似昏昏欲睡,或似冥思苦想,还有一人盯着柱子上的龙纹,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独有一个红袍老头盯着老者,恨不能上去打一顿。
老者眯着眼环视一圈,这几人,他看见了,皇帝也看见了,谁也没有提,顿了一会,老者才慢悠悠的开口:“犬子,微末之功,当不得如此,老臣谢皇上厚爱!”
“要谢恩,那就跪下,十几年的丞相,当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朝堂的规矩,徐朝的礼仪法度,皇上的威严何在!”红袍老头眼皮一抬,一开口,大殿就真的是动如脱兔瞬间静若处子了。
弯着腰的不敢起身,没有弯腰的,也立马低着头噤若寒蝉,剩下两个老头针锋相对,群臣前面阴寒如渊,后面如芒在背,至尊宝座上的中年人似乎也有些错愕不安。
红袍老头是前任国学监掌事陈谓,以前的太子傅,如今的帝师,兼任翰林,封三公,官居一品,位及人臣之尊。
“陈太傅言之有理,是微臣僭越了,臣”丞相隋安眯了眯眼,笑了笑,一开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小小大殿之中,一国之中,一个权利最高的人和一个地位最高的人看不顺眼,着实是为难了中间的这些人,有些人不由的腹诽那个废物皇帝,你倒是说句话啊!
如期所愿,中年人摆摆手开口了,“不妨事不妨事,丞相三朝肱骨,国之柱石,些许小节,皆可免了,老师也毋庸较真了,丞相”
“陛下!
你身为一国之君上,臣子不懂规矩,岂能放纵!君有君威,臣有臣礼,何以不闻,置礼仪法度于何处!”
红袍老头陈谓,朝着唯唯诺诺的皇帝怒目而视,看着这个被迫继位,软弱了十三年的皇帝,坐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实在是可恶,可恨!
“太傅!”皇帝捏着龙椅的扶手,青筋暴起。
“臣在!”
这次换做皇帝与陈谓针锋相对了,隋安眯着眼,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看热闹。
其他人腰弯的更低了,怎么说也是皇帝,万一被这废物盯上,当了出气筒,那更冤枉!上一次被丞相逼着下了两份圣旨,一个打了喷嚏的小太监,就被他打了二十杖,听说当天就不行,被送出宫了,那妖妃还冠冕堂皇的赏了二十两银子,在这个宫里,一个以皇后自视的人,二十两银子,也说得出口,拿得出手!还说天恩浩荡,皇上体恤那小太监,我呸!
“罢了,罢了,散朝!”皇帝气极,起身便要离开!
“且慢,臣有事要奏!”
陈谓一把拦下了皇帝!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明日不行,太傅便自行和丞相商量便是,孤要休息了!”
正要行礼恭送皇帝的群臣也不嫌麻烦了,一个个的等着看热闹,看皇帝的脸色,气的够呛。
连擅权的隋安,明面上该给的面子也都给了,偏偏这老头,处处打皇帝的脸!
“不行,此事此时,必须陛下在场,亲自处置!”陈谓抓着皇帝的手,不容置疑!
“嗯,嗯!”
老头还挺有劲,皇帝甩了两下还挣不开,怒极反笑。
“好,好好好,说,什么事,孤现在就给你处置!”
等皇帝答应了,老头才手里一松劲,皇帝甩开袖子,回身坐到了龙椅上。
陈谓等皇帝坐定,整理了一下仪容,闭眼吐纳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臣,翰林陈谓,有三事上奏,请,皇上定夺!”说完不等皇帝回话,便站直了身子,回身面朝隋安。
“一,南武将军隋兵,在淳化圈钱买地,强买强卖,加征兵役税,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纠集当地乡绅欺上瞒下,并,杀了四百余名准备上告的流民还充敌冒功!按我徐朝律法,当,杀之,诛三族,请陛下定夺!”
陈谓看着隋安,一字一句,如枪似箭!
一言出,而惊天下!
皇帝觉得自己就不该留下来,这就是个马蜂窝,大殿上顿时剑拔弩张,连之前装模作样,眯眼睡觉的几人,都睁大了眼睛,有的盯着隋安,有的盯着陈谓,说不好,就要血溅五步了。
隋安眯了眯眼,向前一步,群臣便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拨,一拨挡在陈谓身前,一拨站在隋安身边。
还有一拨占了半数以上的,伏地不起,那感觉,今天就是天塌了,也跟我没关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祖宗保佑,千万莫要殃及池鱼啊!
隋安看了看挡在中间的几人,视线越过几人,对着陈谓拱了拱手。
“陈公,流寇此事,今日早朝才送入宫里,不知陈公的消息,又是哪里来的,莫不是听到了些谣言,可不要受了那贼人的奸计。”
陈谓一听,立时将手伸向了殿军的佩剑,身中数刀的探子,托他照顾妻儿的脸犹在眼前,还有那枉死的四百余人,不杀不足以
“哎哟,太傅莫急,莫急,丞相也勿怒,勿怒!”不知何时皇帝到了陈谓身边,正好被陈谓伸出去的手推倒在地,手里还拽着陈谓长袍,头冠斜在了一边。
“臣该死,陛下恕罪!”
“皇上该小心些才是!”
陈谓与隋安一左一右把皇帝从地上提了起来,一个老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给皇帝正冠。
“无事,无事,二老切勿意气用事,此间定有什么误会,三思,三思啊!”皇帝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群臣,瞅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胖子,“大理寺卿呢?还没死透就给孤滚出来!”
趴在地上角落里的一个胖子,听着声,身体一抖,赶紧爬了过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前面趴着那么多人,京兆尹,刑部,御史大夫,怎么就偏偏叫上自己了呢!都是苦命人,相煎何太急啊,陛下!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章 庙堂文武间
“丞相匡扶社稷,乃我三朝肱骨,太傅洞察秋毫,刚正不阿,此事定有蹊跷,杨胥你现在即刻去给孤查个清楚!明日早朝无果,你就不用来了。”
胖子趴在地上叹了口气,这还用查吗?你这摆明了要我找人顶罪,可是我他娘的谁都得罪不起啊!
“臣,领旨!”
“丞相,太傅,莫急,明日定当有个结果,太傅不是还有其他事吗?莫要耽搁了,咱们继续,继续。”皇帝左右言笑,只是身边之人谁也不买账。
“那老臣,就谢过皇上了。”
“呵,既然陛下如此勤勉,那臣就奏第二事。”陈谓踱步而出,面对皇帝躬身,“臣,翰林陈谓,参,当朝相国隋安,欺上瞒下,结党营私,擅权祸国,请陛下,褫夺其”
隋安寡淡无味的看着陈谓,几天就要来一次,他都觉得没意思了。
“老师!”皇帝上去一把抓住陈谓的手,“老师不妨先说说第三件事!”
趴在一旁的胖子杨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赶紧悄悄的往后面挪,一步一太傅,我的亲爹啊,您踩着我的衣服了,能不能挪一挪
“呵,陛下今日甚是勤勉,那也好,第三件事,臣,上参妖妃王氏,不守宫规,扰乱国事,私”
“太傅大人!”皇帝今日终于是硬气一次,“老师今日有些累了,孤也甚是疲乏,不若一同去内阁,歇息片刻再议。”
“陛下,臣,不累,要么定下,要么就准许老臣告老还乡,臣已经时日无多了,等不下去,也不想等了。”陈谓这一弯腰,算是把皇帝给压死了。
隋安稍整心境,看来今时不同往日了,不是小皇帝和稀泥能罢了的了,这老头是要死磕一回了,就不知道,谁是鸡蛋,谁是石头了。
“太傅,天下事你要管,孤的家事,你也要管,孤这个皇帝给你来坐可好啊?”皇帝有些恨恨的问陈谓。
群臣也是有些同情这窝囊废了,做了十几年的傀儡,还天天得陪着和稀泥,演皇帝,平时虽说没有多少实权,但威风还是有的,可怜遇到个固执的学究,看不清形式,天天找死,还有事没事就给皇帝打打脸,也就是皇帝窝囊,又还有那么点尊师重道,不然这老头,棺材板都该长草了,现在可好,一个混吃等死的皇帝,你连女人都不给他玩了,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
难不成还指望他扭转乾坤,肃清朝野,十三年了,是头狮子也窝囊成狗了,别说他一开始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丞相千挑万选的傀儡了。
“臣,不敢,只是臣已迟暮,恐无望于来日了,天子无家事,是以今日”
“孤准了!”
陈谓猛然抬头,看着这个学生,皇帝也看着陈谓。
“不可啊!陛下!”
“陛下三思啊!陈公不可离啊!”
群臣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似乎有些陌生的皇帝,这太傅老头虽然不给面子,但好歹也是护着他的,他若一走,那皇帝在丞相那
陈谓一脉的几个人,还有和丞相不对付的,立时出言劝谏。
隋安眯了眯眼,这是唱戏呢,还是断义呢!有点意思!
“丞相以为如何?”皇帝看着反对的众人,转头找上了隋安。
“皇上仁厚,体恤太傅,臣深以为然!”
“铛!”
众人循声看去,是护龙将军郭峋颜,也是三朝元老了,先皇特赐,可骑马入宫,佩刀上殿!此时刀已被他解下,拄刀而立。
“隋安老贼,你也年事已高,不若一并请辞,全了陛下的仁厚如何?”老将军,人虽老,却是声如洪钟,震的群臣心潮澎湃。
“郭将军,年近八十亦宝刀未老,我岂敢偷享安乐,当如将军,为国尽忠。”隋安不咸不淡的话绵里藏针,噎得老将军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哈哈!”
陈谓放声大笑,环视而立。
“诸位,莫要大动肝火,何须如此,何当如此,君不思国,何以为君,臣不思君,何以为臣,君可不君,臣不可不臣,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砰!”皇帝一拍几案。
“太傅年事已高,且朝事多忧,既意归隐,身为学生,又岂能不从,尔等再议,是要置孤于不孝吗?休要多言。”
陈谓轻笑一声,取下冠带,放于地上。
“臣,领旨,谢恩,还望诸位,心系我朝天下百姓,勿忘初心!”
说完转身朝着群臣缓缓一拜,除了寥寥几人之外,所有人皆是赶紧行礼回拜,胖子杨胥松了口气,赶紧爬回了角落里面。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陈谓起身,拢袖于身后,一边朝殿门阔步而行,一边轻吟。
“哼!”皇帝听着,一脚踢飞地上的官带!
“太傅既然心系天下,乐于教化,着郭韫带三十骑护送太傅回乡,设乡塾,教化稚童,终身为童师,不得出邱睢半步!”
“陛下!”跪在地上工部尚书郭乾一惊,这哪是乡塾,是圈禁啊,他儿子这要是去了,无论是亲近与否,也跟着完蛋了,立时就要推诿出去。
“郭家领旨谢恩!”没等郭乾说话,郭峋颜便出面领旨谢恩了,也不行礼了,直接提刀出门而去。
郭乾伏地叹息,爹啊!那是亲孙子啊!你不为自己想,不为儿子想,好歹给你孙子留个平安啊!
看着郭峋颜目中无人,直接提刀出门,皇帝一掌将几案上的书折印玺拍飞,向侧门而去。
“散朝!”
隋安看着一地的东西,陈谓的官带,皱了皱眉,今天的事,本以为陈谓是要鱼死网破,一石激起千尺浪,结果就这么草草了事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出了宫殿廊道,皇帝转身一脚蹬在了随身的小太监上。
“你个老东西,倚老卖老,还君不君,还臣不臣,还老树昏鸦,西风瘦马,不是想断肠人在天涯,喜欢训人吗,我让你一辈子断在邱睢,还有你个郭不死的,快八十的人了,回去定棺材板吧!”
皇帝每说一句,照着小太监不是一脚就是一拳,小太监只能抱头,还不能躲,躲了,脑袋就没了,等皇帝顺了气,小太监已经趴地上了。
“呼,魏大耳,赏他二十两银子,没事就升一级,干不了就送出去,回洛神宫!”
“是,主子,来啊,把人带下去,摆驾洛神宫!”一位老太监一边喊一边给皇帝整了整衣服。
同时,不同的书信,差不多的消息,都从不同的地方送到了不同的人手上。
皇帝恶了陈谓与郭家!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章 脉脉不得语
洛神宫,原名敬德宫,是前朝帝后的居所,只因为在一次游园的时候,被艳妃看上,皇帝便赏给了艳妃。
结果受到百官攻讦,并且在群臣劝谏撤回赏赐的情况下,强行把敬德宫改为了洛神宫,在“平息众怒”一事上丞相隋安是花了大力气的。
“陛下”
“免了免了!”
进了洛神宫大门,艳妃已率婢女们侯着了,刚要行礼,皇帝摆了摆手,直接进了内室,找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在了软榻上。
“陛下这是?”艳妃看向了随侍的魏公公。
“事情有些复杂,不便细说,主子今日受了气,娘娘赶紧进去好生哄哄吧!”
“行,我知道了,你们都在这侯着吧,别进去了,我一个人侍候就行了,也省得无故牵累你们,对我,陛下也不好发脾气。”路过小六身边的时候又低声交代了一句,“在这给我看好了,谁来都不让进。”
“那便谢过娘娘了!”
等艳妃走远了,魏公公又转头对着六姑娘点了点头。
六姑娘回了个礼,转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便会意从侧室抬了桌椅和糕点出来,“魏公公一路辛苦,坐着歇会,这一时半会儿的用不上咱们。”
“六姑娘有心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还真是要命喏,六姑娘可得爱惜自己,别像我这样,老了老了,一身毛病。”魏公公也不客气,也不是头回客了,小姑娘很懂事。
“魏公公说的是,不过您这一身毛病,那都是侍候皇上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公公得注意身体,这内务上,还是得仰仗公公。”说着对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拿过一个盒子,“这是小丁子办差给娘娘带回来的野参,公公拿回去泡点茶喝。”
艳妃进了屋,把门都关了,沏了壶清茶,端着茶到了皇帝身边,把茶放在了桌上,绕到一边,双手放到皇帝肩上开始捏肩。
“都知道了?”皇帝闭着眼睛,淡淡的问了一句。
“来过两波人了,一波是想邀功的小太监,一波是是陈公的学生齐寺庄。”说道齐寺庄的时候,艳妃有些小心,捏的力道都轻了些。
“无妨,齐寺庄那狼崽子,是丞相的人了,不用那么小心,就算还是老师的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帝睁开眼睛,伸手拍了拍艳妃的手,让她安心,“给我倒杯茶,跟他们耍了一个早朝,都没来得及进口水。”
艳妃绕回榻前,缓缓的倒了杯茶,等艳妃端茶的时候,皇帝仰了仰身子,让艳妃坐到榻上,复而靠在了艳妃的腿上,伸手接过了茶,艳妃把手放到皇帝头上,继续轻轻地给他按着。
“真就一点都不气?”
“不气,不气个鬼,说我也罢了,说道你,我便真的不开心了,连累你冠了一个妖妃的名头。”皇帝喝了口茶,有些不悦的道。
“呵,你就会哄我,不过不做这妖妃,又怎么配得上你这昏君的名头。”
皇帝笑着抓住艳妃的手,“我哄人的功夫哪及得上你,每每都是你开解我,只是苦了你。”
“好了好了,你都忍了十几年了,我还忍不了一个名头,别想着我了,你昨夜都没怎么休息,好好歇会吧,我去给你点个熏香!”艳妃起身坐到香案前,拿出工具,打开香盒,准备点香。
皇帝就靠在榻上拄着头,看着她红袖添香。
她本有一个极雅的名字,乐悠,乐字两解,曲也悠悠,乐也悠悠。
当年为了彰显自己的昏庸好色,当着众人的面冠以她艳字,明上艳冠群芳,实则不然,后妃者,以色侍人,委实不堪。
事后自己小心翼翼的问她生不生气,她只说了一句,大俗即大雅,再说谁家姑娘嫌弃自己美呢,有什么好气的。
强行更名敬德宫,又累她背上了妖妃的名头,她却依然如此的听之任之顺之,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有时只觉自己这天子之身,负了她这良善之心,她不该过的如此苦,若是两人身在寻常百姓家该多好。
想着两人如同寻常百姓的画面,一时有些恍惚,闻着黄花梨夹杂着桂花香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点完了香,收拾了香案,艳妃回头,皇帝已鼾睡入梦,嘴角还带着笑。
艳妃也不自禁掠起了嘴角,看来这新采的通明香还不错,明日让小丁子多弄些回来。
过去拈起放在榻边的锦衾,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就在旁边趴着痴痴的看着他。
他总说苦了她,其实她一点都不苦,但是他总不信,能有这样的男人,便胜过天下女子,有什么可苦的,她只是心疼,心疼他,明明冠绝天下,世人却只能看到他的嬉笑怒骂。
除了她,这宫里便没有几人知道,这个全天下眼里的昏君,是如何的惊艳,而两人私下里相待,他也从来没有一丝戾气和不满。
可是再有多硬的铁石心肠,终究是个活人,他只是把苦都留给了他自己,在自己身边永远都是那么小心,是怕伤到自己的那种小心,他是当今徐朝的九五之尊,而她不过是选妃的时候端茶倒水的一个侍婢。
“嘀嗒,嘀嗒!”
下雨声扰了艳妃的梦,睁开眼,自己披着锦衾,而皇帝已经不在榻上了,正在窗边站着。
“醒了!”
“嗯!”艳妃将锦衾取下放到一边,梳理了一下装容
“有件事跟你说一声,上次那女婢,我让人找了借口送出宫去了。”
“为何要送出去,留着做个饵也是好的,有时也可帮你传递消息。”艳妃有些不明白,这样做,也许会让人注意到他,影响到他的事情。
“把别人的棋子放在你身边,我不安心,心乱了,还怎么下棋。”
艳妃走到他身后,双手环腰靠在了他的背上。
之前别人安插了一个女婢进了她的宫,被查了出来,她找了个借口烫伤了她,让小六安排了些轻巧的差事却又近不得她,将计就计,留在洛神宫里做饵,让她看到自己想让她看到的,听到自己想让她听到的。
可这刚入宫没两天就被送出去了,在有心人眼里,蛛丝马迹,就是要命的刀,他忍得住和权贵送来的女人同床共枕,却忍不住自己宫里的一个丫鬟。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传了进来,有魏公公和小六在外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会来敲门的。
“何事!”艳妃恢复了清冷的声音,还带着些怒气!
“吏部江大人求见皇上。”
皇帝突然笑了,拍拍艳妃的手。
“财神爷来了,得见见!”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章 潜龙勿用,凤舞九天
“臣,江有潮,参见陛下,艳妃娘娘。”一个臃肿的胖子跪在地上有些发怵,艳妃娘娘的脸色可不太好,莫非刚才两人
“哎,江有潮,想什么呢?孤让你起来。”皇帝皱了皱眉头,不太高兴。
“陛下恕罪,臣刚才在想有件事,该如何跟您解释!”说着话,眼神却瞅着一边给皇帝捏肩的艳妃,得罪皇帝,忽悠忽悠就没事了,得罪了艳妃,就不那么好糊弄了。
“嗯?解释什么?事情办砸了?孤可告诉你,官孤已经给你了,钱,那少一分我都要你的脑袋!”皇帝挑着眉,大声道。
“不不不,钱,臣都给您带来了,就是那买主说,他小舅子也想混个官当当,您看?”江有潮从怀里掏出一叠银钞递给皇帝。
“还看什么看,卖啊!只要价格合适,知府以下的空缺,都卖,孤的登天阁可才造了一半呢!”皇帝一把抓过银钞,笑的很是开心。
“是,臣这就办,一定给您卖个好价钱!”江有潮心里鄙视,怎么这货就做了皇帝了呢,天理难容啊!
“嗯,爱卿辛苦了,那什么,你去内阁让李学士拟旨,赐你夫人四品诰命!”
刚起身准备出去的江有潮又弯了弯腰,“陛下,您已经封赏过贱内诰命了”
“啊!是嘛!那这样,孤封你母亲为仁德夫人,教子有方,当为天下表率,让你光宗耀祖!”皇帝一脸恍然大悟,然后改了一个封赏。
“臣,领旨谢恩,臣先告退了!”江有潮听着有些脸红,赶紧告辞,这封赏,还是不要的好,反正这皇帝,过了今天也就忘了,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那登天阁了。
“去吧去吧,辛苦爱卿了!”
等江有潮出了门,皇帝把银钞随手往桌上一扔,“这狗奴才,也是可以,卖官挣钱,还敢偷偷的抽成。”
“要不换个人做。”
“不,就要他来做,有野心,又贪,还不守规矩,我身边这样的人越多,其他的人,就睡的越香,我也高兴。”皇帝喝了口茶,对江有潮贪墨银子的事,甚是满意。
“还要辛苦你一下,把钱送过去。”
“嗯,这就去!我顺道去小房给你煮点粥,你要回书房还是在这。”艳妃把银钞收到袖囊里,就准备走了。
“就在这吧,自在,下午还有场热闹,我在你这静静。”皇帝端着茶,自行去了艳妃的书案。
“对了,别放糖,放点酸菜,这两天睡得少,吃不了甜的,腻得慌。”
“嗯!”
艳妃走的时候带上了小六,又嘱咐了门外一干人,陛下正在小睡,有天大的事,也等着,别去扰了陛下。
皇帝走到书案前坐下,闭目养神,开始考虑下午的事。
嗯?
皇帝睁眼,拿起书案上的一本《易经》。
在他九岁那年,他的老师陈谓教会了他易经上的四个字,潜龙,勿用。
也是让他活到今天的四个字。
他有两个表字,一个是先帝在他及笄的时候赐的,骁北。
一个是只有陈谓和他自己知道的表字,在自己继位的时候,陈谓送的,潜渊。
皇帝摇了摇头,把书放回原位,不再去想过往,多事之秋,没有时间给他悲春,还有很多事,很多人,在等着他。
洛神宫门。
“哟,这不是艳妃吗?打哪去啊!”
出了宫门,正巧一只队伍路过,见到艳妃,便加速朝着艳妃而来,领头的是丞相隋安的侄孙女隋枝锦,也是当今的舒妃,打扮的相当紧致。
“让开。”艳妃看着趾高气昂挡在她身前的舒妃,那样子好像一只打鸣的锦鸡。
看着艳妃高高在上的样子,舒妃挑了挑眉,走到艳妃近前摇着宫扇。
“呵,脾气太大了不好的,你进宫里六年才被封了个艳妃的笑话,我一进宫就得了舒妃的名头,你看看,你最好识相一些,不然”
“我说,让开。”艳妃盯着舒妃的眼睛,有些不耐烦,仿佛没有听到舒妃的话。
“你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人啊,尤其是女人,都会老的,你无权无势无背景,可我不一样”
“你怎样,与我无关,别挡我的路,不然”艳妃打断了舒妃的话,她送完钱,还要回来给皇帝煮粥,没有空。
“哟,不然怎样,你可要知道,就算是陛下见了我舅爷”
“啪!”艳妃抬手,一巴掌打在舒妃的脸上,十分的响亮。
服软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后宫的地位,他也需要,他不能狠,她可以,她越狠,他能做的就越多,而且她不喜欢别人跟她提隋安,在她眼里,他就该死。
舒妃懵了一下,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艳妃居然敢打她,她居然敢!
“啪!”舒妃恍惚了一下以后,愤怒的回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不过挨打的,是挡在前面的一个丫鬟。
“退下!”
小六乖乖的退回艳妃身后。
“你现在打了我的丫头,再不让路,那就去死吧。”
艳妃一转身,从小六的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指着舒妃。
“你,你你你,你竟敢在宫里私藏兵器,你这是要造反!”
艳妃不理会舒妃说什么,莲步向前走去。
舒妃看着剑尖冲着自己就过来了,一下脚软,跌在了地上,后面的宫女小厮们,都退到了墙边。
看着地上有些恍惚的舒妃,艳妃把剑随手一扔,往前而去。
小六伸手接过剑,路过仪仗的时候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腰。
等着主仆二人走远了,宫女小厮们赶紧都跪在地上埋着头,也不敢去扶舒妃,谁这时候出头,要是触了霉头,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
过了许久,舒妃总算是缓过神来了,那贱人居然敢私藏兵器,还敢刺她。
还有!
舒妃转过头看着墙角的一众宫女太监。
那丫鬟一个人就敢替自己的主子挡巴掌,这十几个人却躲到了一边。
“你们这群狗奴,都给我滚!”
一群人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跑了,唯有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爬过去,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娘娘,咱先回宫吧,此事您还是需问问相爷。”
舒妃正在气头上,举手便要打了下去,挥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比起那群狗东西,总算还有个像样的奴才。
略一思索,顺手取下了头上的簪子,递了过去。
“这根簪子是我哥给我的,赏你了,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宫里的掌事丫头了。”
趴在地上的小宫女,惊喜的抬头,又赶忙低了下去,伸出双手举过头顶,“奴婢谢娘娘的赏,奴婢一定对娘娘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舒妃把簪子放在她手里,看着她的脸有些熟悉,又叫不上来。
“奴婢叫翠微,平时是负责娘娘宫里的洒扫,打扫内室也是在娘娘不在的时候,平时无事也见不着娘娘,只有偶尔在院子里时见过。”翠微依旧趴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问题,洒扫到掌事,可谓一步登天了。
“翠微,嗯,名字还可以,扶我起来,回宫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翠微赶紧爬起来,过去把舒妃扶了起来,起身的时候,舒妃抓了一下仪仗的杆子。
“砰!”
象征妃子的花翎突然就掉在了地上。
“王乐悠,你欺人太甚,还有那群狗东西,等我回去,一个一个的收拾。”舒妃一脚将仪仗牌踢倒在地。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艳妃受宠,在后宫又心狠手辣,积威太深,奴才们都怕她,而娘娘入宫日子尚短,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不宜大肆动怒啊!”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一个洒扫的丫鬟,懂得还挺多啊!”舒妃也不是个傻子,这丫鬟年纪轻轻的,这心机,怎么可能做个洒扫有的。
“奴婢是前工部督监聂司渝的独女,读过几年女学,父亲被下狱,聂府被抄家以后,就被送入了宫里做女婢。”翠微说道自己身世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凶狠劲。
“唔,翠微,以后你就把我当姐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待你如亲妹妹一般。”舒妃抓着翠微的手,十分的温柔。
聂司渝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的,因为醉酒大放厥词,斥责舒妃挟宠祸国,使皇帝无心朝政,还大肆挥霍国库,搜刮百姓,修建宫宇,实乃妖妃。
其后来没几日,便被人设计入狱了,闻传是艳妃指使的,有了共同的敌人,那自然就是姐妹了。
“翠微,谢过姐姐!”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章 杨花落尽子规啼
“娘娘,其实不用的”
回宫以后,艳妃首先是领着小六回房,然后亲着给小六擦了一点药酒。
“看着没什么事,但是我的人只能我来打,我不是给你上药,是给我自己上药,现在还不能动她,她很重要,等用完了,我再给你出气。”
小六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擦完了药酒,艳妃还揉了一遍擦的地方,让药力散开。
“好了,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我还得去给陛下煮粥。”艳妃把东西一扔,手一擦就走了。
“恭送娘娘!”
娘娘除了够狠,待手下人,也够好。
“吱!”
“回来了。”听着声,皇帝抬头,看着艳妃用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粥和一碟小菜。
“嗯,路上遇着隋枝锦挑衅,我给打了。”
刚起身,准备过去用膳的皇帝,笑容一凝,脚步一顿,偷偷的打量着艳妃的情绪。
“嗯,打了就打了,不过她也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还被人拿来当棋子,也是挺可怜的,有时候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艳妃放碟子的手一停,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天地良心,孤发誓,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孤心里只有你一个,只是她年少无知,怕你跟她置气,白白的坏了心情。”
皇帝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自己没事多什么嘴。
“我又没说什么,瞧你那样子,被人看到了,还不说你被妖妃挟宠欺负了。”
看着皇帝紧张的,艳妃不由的就笑了。
“欺负,随便欺负,孤就喜欢被你欺负,嘿嘿!”
艳妃一笑,皇帝心头松了一口气,立马加速走了过去,从她身后抱着她。
心里也是叹气,本来一个挺温柔恬静善良的姑娘,怎么演着演着,这么厉害了,以后可怎么办。
“别闹了,你赶紧吃,吃完了再歇歇,都快午时了。”艳妃拉开他的手,把他拉到椅子上,去收拾书案了。
看着艳妃的背影,皇帝直接伸手抓了一颗花生,脆,也香。
嗯,是有点饿了,皇帝转过头端过粥,一口粥,一筷子菜。
艳妃走到书案,一眼就看见了中间写的帖子,把上面的书和其他东西挪开。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看了看大朵快颐的那个男人,想他心里恐是不好受的,只是自己从来看不出他的心思。
嗯,但是不妨碍她清楚他爱她。
艳妃拿起自己的印章果断的盖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将它卷起束好,开心的收到了瓶里。
后宫之人皆知,艳妃擅丹青,爱写字,但是他们不知道,丹青是真的,只是字,那都是皇帝写的,只要她看到了,那就都是她的。
一幅幅字,都是他的心思,她的心事。
“太傅致仕,也算朝廷大事了,你不方便出面,我去送一送。”
皇帝喝粥的动作一缓,把碗放下,看了看前方,似乎目光穿过了门墙,看到了想看的东西,身子一仰,靠在了椅子上。
“嗯,也好。”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老头今儿骂我可来劲了,真的对得起他的名字,陈也言,谓也言,天生比人多张嘴。”
艳妃听着,也不忙收拾了,轻轻走到他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给他捏肩。
“我想他心里这会说不定还在骂我,还有郭家的那小崽子,也一并被我送出去了,郭老鬼大概心里也不舒坦。”
“你也是为了他们好,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的。”艳妃低头,下颚抵着皇帝的头。
“可惜了,一会就要来人了,不然孤这会真就想做一做那昏君了。”皇帝笑了笑,伸手摩挲着艳妃的脸庞。
陈府。
“老二人呢?都这个时候,他还不知事吗?”一个雍容的妇人在庭园盯着下人们收拾行李,现在老爷致仕,还恶了陛下,说不得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偷了东西就跑了。
“那个混账玩意,管他干什么,最好别回来了。”旁边的华服男子,一脸的无所谓。
妇人听了,看了看周围,一巴掌就拍在他身上。
“那好歹是你弟弟,容得你这么说,老爷听见了还得了,再说了,咱们家现在日落西山,要是他出了问题,别人拿了把柄,你以为你好得了。”
妇人是陈谓独子的遗孀张氏,因为丈夫平叛为国尽忠,受封诰命宣平夫人,旁边的男子,是她的独子陈麒江。
至于她说的老二,是他丈夫难产死去的大夫人柳怡的儿子,也是因为柳怡难产,她才坐上了陈家内务主事的位置。
“娘,我知道了,你别动不动就打我,如今我也是个快二十的人了,你这样,你不怕,我还怕人笑话呢!”旁边男子一脸嫌弃的把他娘举着的手按了下去。
两人正说话,一个下人跑来禀报,“夫人,郭老将军和郭小将军来了。”
“啊,快去通知老爷,然后备茶,我去迎一下。”
“是。”下人听了吩咐就小跑着去了。
“我去迎他们,你在这给我盯死了,这以后可都是你的家当,别让人给顺走了。”临走前妇人还仔细交代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
他心里是真的憋屈,怎么就生在了这陈家呢?好不容易才捞到手的户部吏员就这么没了,要是不跟皇上对着干,不跟丞相对着干,凭着他爷爷天下文人之首,他爹为国尽忠的功勋,那就是平步青云的大好前程啊!
爷爷就是老糊涂了,人老了,什么都看不清了,还有那个爹妈都死了的陈玄飞,也就是他弟弟,整日的闯祸,害得陈家到处都是仇家,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出生在这陈家,变成了过街老鼠,还要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邱睢,不然以他的才华交际,早就飞黄腾达了。
“嘭!”两个下人抬着一个箱子,一个人没注意磕了一下。
“你个狗东西,没长眼睛啊!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陈府前厅。
来人是郭峋颜和郭韫,还有一队兵,一个人来送老友,一个人是奉旨办差。
“妾身见过郭公,郭小将军。”
“宣平夫人免礼。”
“见过宣平夫人。”
三人轮番见礼,在徐朝,虽朝政紊乱,但礼仪一道,被文人之首陈谓,推到了一个新的位置,繁礼可废,但礼不可少,无礼无长幼无尊卑,有礼知进退守规矩。
“二位请,妾身已遣人通知了父亲,咱们去客厅稍待。”
“夫人请。”
“婶婶,陈二哥在吗?他们老爷子说话,我就不去了,我找陈二哥去。”郭韫这时候插了句嘴。
“你别提了,老二也不知道去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归家,我都要气死了。”听着郭韫提起陈玄飞,张氏没来由的又是一股子气,还有你找他一个浪荡子干什么,多跟我家麒江处处不好吗?
“婶婶别急,我知道陈二哥去哪了,爷爷,我去找陈二哥回来,这也是公务嘛,公务!”郭韫一想就知道人在哪了,开口向郭峋颜请令。
“滚,一刻之内你跟陈小子不回来,就别回来了。”郭峋颜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完就径直走了。
东城,何府。
“小姐,陈公子来了。”一个小丫鬟指着墙头上的一个脑袋,笑着对一旁看书的女子说道。
“你快去玄门守着,万万不能让爹知道了。”女子一脸欣喜的看着来人,赶紧推丫鬟离开。
“是是是,小姐你和陈公子多说会话,这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小丫鬟忧心的走了,她也很喜欢陈公子,每次来都会给她们带些好吃的,不过就是不喜欢走门。
女子赶紧整理了一下发髻双鬓,衣服袖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翻下了她家墙头,提着两个小包,笑呵呵的朝她来了。
“嗨,小花猪!”
女子听着三个字,顿时没了笑脸,顺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哎,我”猝不及防的砚台倒是躲了过去,可是那墨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女子看着也是赶忙跑过去,用手绢给他擦脸。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下次能不能不要拿什么扔什么了,万一旁边放把刀呢?不过刀还好了,我还能接住,这墨更危险。”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你上去换身衣服吧!”
“嗯?你哪来的男装?”男子一抬头,虎目一瞪看着她。
“瞪什么瞪,上次有个王八蛋叫我女扮男装出去给我带的。”
“哦,哦,哦,一时激动,忘了,忘了,嘿嘿!”男子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哼,你这是怀疑我!”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怀疑你呢,这不是本能反应,说明我在乎你啊!你也知道的,我这脑子,不好使,先生都不乐意教我。”
“油嘴滑舌,跟我上去换衣服。”
郭韫站在何府门外,有些踌躇。
陈二哥十有八九来见何仙姑了,何仙姑原名何蕊,何仙姑是陈玄飞给起的外号。
而且十有八九是不走门的,所以他也不好走门说去找人,可是要是翻墙头,被逮着了,他爹也不会放过他,等等,今天他就走了,他爹管不着了。
一溜烟跑到后院墙边,瞅着没人,郭韫三两下就翻了进去,看了看院里没人,小楼上的门开着,估摸着在上面了。
郭韫迅速的窜了过去,爬上二楼,正好听着陈玄飞的声音,“嗯,今天就要走了。”
郭韫两步跳到了门口,“嗨,二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忙!”
“靠!”
“死蝈蝈,你给我回来!”
郭韫跳过去的时候,看到陈玄飞外袍已经脱掉了,他顿时就懵了。
一边跑,一边想着,完犊子了,坏了二哥的大事了,真是的,今天二哥就得走了,错过了,就没有下次了,哎,二哥,我对不起你。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七章 俯身向北思不言
“二哥,你们真的没有”
“闭嘴。”
陈玄飞和郭韫走在街上,一个像霜打的茄子,一个像做错事的孩子。
到底还是年轻,郭韫一闹,两人都不好意思了,何蕊只塞给他一壶酒,一张纸条就把他撵出来了。
“要不二哥你等会再回去,只说今日出城,还尚有半日,你留到子时再追上来,也不算抗旨嘛。”郭韫想,半日时间,应该够了的。
“嘶,你再说话信不信我削你啊!”
陈玄飞真想给这熊孩子身上捅几个窟窿。
“还是齐大人识时务,知进退,才能在官场无往而不利啊!”
“弼尘兄,何须如此客气,以后同为丞相办事,直接叫我云让便可。”
过了街口,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郭韫看着几个慢悠悠前行,还互相恭维的大臣,有些不忿。
“二哥,是齐寺庄那个狗东西。”
“多管闲事,不说话能憋死你。”
陈玄飞斜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皇帝老儿还让他带兵,没救了。
“行,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以前分属两边,诸事多有得罪,云让可不要放在心上。”
“弼尘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云让兄,识大体晓大势,怎么会是那种小气之人呢。”
“淳科言之有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几人你来我往,好不惬意,偏偏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我呸,还君子,君子听到了,那都得抹脖子自尽。”
郭韫听得是火大,一个欺师灭祖的玩意,连他一个武夫都不齿,这些一个个读圣贤书的,他娘的,书读少了是不行,骂人都差点意思。
“谁让你多嘴了,你再说一个字就给我滚,闹心。”陈玄飞踹了郭韫一脚,真是觉得头疼,一天天的,烦死了。
“哟,这不是郭将军和陈二公子嘛,久仰久仰,不过没机会叙旧了,抓紧时间逛逛吧,听说邱睢是个好地方,孩子多,适合陈老大人教书,哈哈哈哈哈哈!”
“你!”
不等郭韫骂出声,陈玄飞一把搂着他的脖子,看了一眼齐寺庄,就把人拖走了。
“二公子,你心里也不要怨我,陈公老了,你父亲”
“嘭!”
旁边面摊的旗墩子,被陈玄飞反手拔起,甩到了几位大臣面前,尘土飞扬。
“齐大人,官场上各奔前程,都是自己的事,过去的事和人,就不要攀扯了,祝齐大人升官发财。”末了陈玄飞在心里补了一句,死老婆。
几个大臣掩着口鼻,看着面前的旗墩子,胸中怒火攻心,却不敢再说了,不然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崽子,直接把这旗墩子,扔在他们身上那就不好了。
等着陈玄飞走得远了,进了人群看不见了,一个大臣才开口骂道:“哼,乳臭未干,狂妄至极,当街羞辱朝廷重臣,他也不怕死,以前要不是顾及陈老大人,他焉能如此放肆,如今还不知收敛,我看他能猖狂至几时。”
巧了,他一骂完,陈玄飞就搂着郭韫出来了,那大臣的手,正好指着陈玄飞。
“刚才一心急,走反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大人,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陈玄飞笑着贴近了骂他那人,猛的把脸往前一靠,吓得那人一退就坐到了地上。
“嘶,疼,都说了,要小心。”陈玄飞说完摇了摇头,搂着郭韫和阴沉着脸的众人擦肩而过。
经过的时候,被搂着脖子的郭韫,对着坐在地上那人竖了个中指。
地上坐着那人,咬牙切齿手发抖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就是不敢再开口说半个字,谁知道这个丧门星还会不会回来。
走着走着,陈玄飞猛的一回头,吓得坐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大人,本能的猛一扭头避开。
“咔!”
“嘶,噢!”
听着惨叫,旁边的众人,忙去扶他。
“卢大人,没事吧!”
“卢兄。”
“慢点,慢点,我脖子扭了,哎哟哟!”
“二哥!”
“别说话!”
被松开的郭韫刚想说话,陈玄飞扭头,一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就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
白了他一眼,陈玄飞就往前走了,这去邱睢一路上,可有的烦了。
看着摇头晃脑的陈玄飞,郭韫撇了撇嘴,朝着他的背影,无声的打了一套拳,感觉撒了点气,才一脸憋屈地跟了上去。
“二少爷,郭小将军。”
“嗯!”
陈府外,都是搬行李的下人,还有五六辆双驾马车,见着两人,都停下来对二人打招呼,两人也一一回应。
“小全,我的东西在哪辆车上。”
看见自己的长随也在搬东西,陈玄飞便叫住他,想看看自己的东西,有几样可是万万不能丢的。
“二少爷,你,你的东西还没动呢,我们几个都给夫人叫去帮忙了,您不在,我们”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跟着我,不容易,东西放下,去叫上小武和小桃,到院里来,我回来了,他们没理由找你们的麻烦了。”
看着小全有些委屈的样子,陈玄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怪他们,其实仔细说,还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哎,我这就去。”小全把箱子放到马车上,一溜烟就跑去叫人了。
“二哥你也是的,在外面谁敢给你吃这憋屈,你这小娘”
“再说话,老子揍你了,给我消停会,别跟我这耍威风,一天天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陈玄飞这会真想把皇帝老儿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了。
郭韫也觉得火大了,把头扭在了一边,心里不爽,老子还不是为你觉得憋屈,不然关我屁事。
看着郭韫一脸的丧气,陈玄飞抓着他到了一边,“蝈蝈,我知道你把我当哥哥,那你就听话,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说,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你怎么想的,我都清楚。”
“可你也是堂堂陈府二少爷,嫡出,被一个”
“蝈蝈,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我不觉得委屈,明白吗?如果没有老头,这陈家,我都不稀罕待,唉,跟你说多了没用,你就记着,陈家只有老头跟我有关系,别人爱咋咋地,不要理会,听懂了没有。”
“知道了。”郭韫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不爽,他凭什么受这窝囊气。
陈玄飞也懒得再说了,陈家的事,他自己都烦,糟心,这郭韫也是替他出头,他还没法说。
皇帝老儿头被门板夹了,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带兵,郭老头也疯了,自己带了几十年的兵,自己孙子什么熊样,不清楚吗?
“跟我去院里,帮我收拾东西,别再说什么了,记住了,我不想在陈家,也不想和陈家任何人发生什么事,只要各不相干,我就觉得舒服了。”
陈府会客厅。
“唉,怎么就突然的变成这个结果了,你说,你都和他斗了这么些年了,怎么突然就非要明刀明枪干了,小皇帝也是,怎么就让你走了?”
“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走便走吧,远离这浑浊之地,也落得个清净。”
“你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邱睢的风光,也尚可。”
说到这,两人都没了言语。
“你那孙子,我会看着的。”
“唉,郭韫要是有飞儿一半,我就知足了。”
“一个连书都弃了的混账,有什么好的。”
“呵,你那大孙子倒是读书用功了,可不怕你发火,那是个什么玩意,你这文人之首的风骨,他可半点都没有。”
“那得怨他有个好娘,跟我扯不上关系,清岳走了以后,我就不管陈家内事了,飞儿弃了书,也不乐意在陈家待了,说的难听些,我才是这陈府,最可怜之人呐!飞儿连清岳临终前给他的表字都不乐意说给我知道,可他哪里清楚,那字,是我给他起的。”
“弃了书怎么了,我看飞儿行事,可比你们这些读书人讲规矩多了,就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嘴里念着规矩,干着最没规矩的事,倒是他这个没规矩的人,处处都守着规矩。”
“滚滚滚滚,你这是给我送行,还是给我送终,气不死我你不走是吧。”
“得了,我也走了,见不得你们那些文人唧唧歪歪的,说不得还有那不识抬举的去闹心的,我怕出了城,我这宝刀一挥,这庙堂上又多了几个空位子。”
“不送你了,下辈子见吧!”
“努力多活两年,给我带带孙子!”
陈谓笑看着郭峋颜离开,这一别,就无再见之日了。
“靖炳兄,再会了。”
想着就要离开上京了,陈谓突然的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先帝尚在时的内阁阁首,林忧衢。
“不言,今天为师就送你这两个字作为你的表字,你呀,唯一的缺憾就是话太多,而官场之上,话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少说,多做,才是上上之道。”
自从当了太傅之后,就没人再叫过自己不言公了,兴许就是叫得少了,自己就变得话多了。
“不言,你记住了,当言时,三思而后言,不当言时,宁死勿言,言而无果,便种恶因,他日,必食恶果,为官者,当知明哲保身,身在,事皆可为,若是莽撞死谏,那就是天下最大的蠢材,除了白白的送死,博了个未知好坏的名声,给别人减少了个对手之外,毫无用处。”
陈谓起身,对着北方行了一礼。
“学生,做的不好,让老师失望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八章 一朝之上各为棋主
相府。
隋安坐在案首苦思良久,总觉得陈谓老儿辞官的事有些蹊跷,还有那小皇帝也有那么点不对,但是又没有什么头绪,有些烦闷。
在隋安下首的位置坐着一个锦衣男子,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茶,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爹,你愁着个脸干什么,那陈谓都走了,这天下,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了。”
正思索其中关键的隋安,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小儿子隋砚。
“难,难道不是吗”
隋安冰冷的眼神,看得隋砚一哆嗦,合上茶杯,把腿放了下来。
“我当年,就是因为这么想的,所以,十四年前,你大哥死了,你要是这么想,你也离死不远了。”
“咕噜!”隋砚咽了一口口水,“没那么严重吧爹,这陈老头一走,整个徐朝上下,包括那小皇帝,还有谁敢碰咱们隋家,再说了,大哥不是病死的吗?”
“闭上你的嘴,滚去听你的戏,做好你的二世祖,别给我添堵,也别给隋家惹事,去把长青给我叫来。”隋安气的拿起桌边的茶直接扔到了隋砚的身上。
“哎,哎,哎!”隋砚手忙脚乱的接住茶杯,顾不得里面的茶水,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在桌上,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隋安看着鬼鬼祟祟的小儿子,真恨不得十四年前死的是他,三个儿子,老大隋岳文韬武略皆备,老二隋兵统筹领兵也是个将才,唯独这小儿子隋砚废物一个。
因为老来得子,被老大和他娘惯着,又因为自己位高权重,无人愿意得罪,终日的溜鸡斗狗,吃喝玩乐,加上当时还有大事未成,顾不上他,如今已成了一个废物,若不是他娘去的早,又有着自己的血脉,打死了都不为过,他隋安的儿子,岂能如此的窝囊。
每次看到他如此不成器,便会想起老大,老大的才智机敏犹在自己之上,十四年前的局面,大半都是由他筹谋指挥,离那宝座,就差一步。
若不是因为不曾知道,那只有皇帝才可知的宗国隐秘,出了致命的纰漏,若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付出了性命,这小小徐国对于他来说也就是龙游浅滩,假以时日,这一洲十三国,必定有他一席之地!说不定进入上宗也未可知!
在他走后,唯一令他慰藉的是,他的儿子,也如同他一般聪慧过人,善于运筹帷幄,而且更年轻,这次准备的也更多,他的希望,都寄托于他身上了。
什么陈谓,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一枚混淆视听的棋子,如若不然,有什么资格与自己斗了十三年。
被隋砚搅得心中一阵烦闷,双眼一闭,吐了口气,不再去想了。
罢了,就算有什么蹊跷,蚂蚱蹦得再高,还能翻了天去。
九年,还有九年,只有九年了,无论到时候结果如何,选择哪一方,只要再无差错,长青都可一举青云直上,不成龙,便登仙,他即便死,也可以瞑目了。
“嘁,不说拉倒,当我稀罕,一个死了的玩意,成天天的挂在嘴上。”隋砚出了院子,觉得浑身舒坦,老头每次一提他大哥,跟他妈见鬼似的阴森森的,吓死个人。
“三叔这是去哪啊?”
“哎哟,妈啊!你要吓死我啊,我去哪关你屁事啊!”猛的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吓得隋砚一机灵,扭头骂了一句就要走,又想起刚才老头的吩咐了,回头看了一眼拿着折扇笑眯眯的人。
“哎,隋清,老头子找你,让你过去。”
“噢,有劳三叔了,侄儿知道了,三叔慢走。”隋清拿着折扇鞠身施了个礼,待隋砚离开,起身的时候眼神逐渐冰冷。
既然你如此记挂父亲,要不了太久,我就送你去和父亲作伴,省得你一天天过得不开心。
闭上眼换了副笑颜,隋清朝着隋安的方向而去。
“妈的,不长眼啊!”隋砚刚进了厅门又被一个下人给撞了,这下火气全出来了。
“三爷息怒,是舒妃娘娘来了,小的赶着去禀报老爷。”看着隋砚发火,下人连忙跪地讨饶。
“滚滚滚!”听着是侄女来找他爹的,他还真不敢耽误了。
走到廊门,正好遇见管家领着隋枝锦进门,后面跟着一个婢女。
“见过舅舅!”隋枝锦率先施了一礼,在隋府没有一点娘娘的架子,她很清楚,有了隋府,才有她的地位,没有了隋府,她什么都不是。
“免礼免礼,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啊!”隋砚伸手把隋枝锦扶了起来,许久不见,这侄女越发的水灵了,这手也是嫩的紧啊!
“舅舅不知,那咱们还是进厅里说吧,这里人多口杂。”听隋砚问起,隋枝锦就要发火,又看着这里下人不少,忍住了。
“哎,走走走,你下去吧,我带侄女进去。”隋砚有些不舍的放下隋枝锦的手,在前面引路。
“那少爷,娘娘,我去给你们备茶了。”有隋砚领着,管家就告退去端茶了。
“去吧去吧!”
待两人进了正厅,隋砚坐到了侧边,示意隋枝锦坐到旁边说话,无论有没有人,左边的主位永远是给隋安留着的,而右边,是给他死去的大哥留着的,他坐过一次,挨了顿打。
“说吧,怎么回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舅舅带人去给你把场子找回来,我们隋家,谁都欺负不了。”隋砚二郎腿一翘,嚣张的气焰又回来了。
“是艳妃那个贱人,舅舅你可知道,她的婢女,竟然敢在身上私藏兵器,而且艳妃那个贱人,打了我一巴掌不说,还敢用剑刺我!”看了一眼周围没人,隋枝锦便怒气冲冲的开始告状了。
“嗯!”隋砚第一反应是看向旁边婢女,虽然他是个二世祖,不代表什么都不懂,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没事舅舅,她是自己人,我的心腹,翠微,见过舅舅。”看着隋砚的反应,隋枝锦立马给翠微做了保。
“奴婢翠微见过隋大人!”翠微从旁边走出来施了个拜礼。
“行,起来吧,记住了,我们说的什么,一个字都别传出去。”隋砚挥了挥手,让她起来,仔细一看,长得一般。
“艳妃配剑的事,其实是皇陛下允了的,前年有人刺杀艳妃,后来陛下就赐给了她配带兵器了资格,所以这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说的舒妃一呆,本以为拿了她天大的把柄,结果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她如何敢打你,还敢拿剑刺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更别说你也是有封号的后妃,还是我隋家的人。”
“就是啊,我们就是碰见了,然后拌了几句嘴,我就提了一句舅爷,她就给了我一巴掌,我说她没规矩,她便拿了剑就要刺我。”舒妃一听,赶紧附和,期望隋家能给她讨个公道。
“反了天就她,你放心,你且等着,我今日出去找人谋划谋划,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隋砚一拍桌子,颇有霸王之气。
“为何要出去找人?直接找舅爷不行吗?”隋枝锦一愣,最大的官就在家里,为何还要出去找人。
“你是不是傻,艳妃是那皇帝老陛下的心头肉,而这个时候陈老头刚走,你又没伤着碰着,我爹肯定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去得罪陛下的。”隋砚抑扬顿挫,分析的有理有据。
“那舅舅,你可一定帮我出了这口气啊,好好整治那贱人一番,不然我这丢人不说,那些下贱奴婢们肯定也不把我当回事了,再加上陛下偏宠于她,我在后宫就没法活了。”隋枝锦着急的一把抓住隋砚,如果没人帮她,那她在后宫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以她的性子,如何忍得下去。
隋砚偷偷咽了一口口水,伸手拉着隋枝锦的手,“放心,舅舅一定帮你。”
“娘娘,相爷来了。”这时候旁边的奴婢翠微出声,提醒了一下二人。
二人连忙收回手,正襟危坐。
“咳咳咳,枝锦啊!你先坐着,一会你舅爷就来了,有什么事,尽管跟舅舅和你舅爷说。”隋砚装作不知,大声的和隋枝锦说话。
“混账,枝锦也是你叫的?那是舒妃娘娘,给我跪下!”隋安听着,进了厅,开口便骂。
隋砚听得隋安发怒,立马跪了下去,心里则是埋怨,刚得的面子,一下全落地上了。
“隋砚见过舒妃娘娘!刚才是隋砚莽撞了。”
“隋安,见过舒妃娘娘。”
“舅爷免礼,舅舅免礼,快快起来,翠微,快扶舅舅起来。”隋枝锦连忙去阻止了隋安施礼,将他扶住,又叫翠微去扶起了隋砚。
“舅爷,应该是枝锦给你们见礼的,你这是干什么呀!”隋枝锦扶着隋安坐上了主位。
“娘娘有心,那是娘娘的好,身为臣子,该有臣子的礼数,不过在家里,我就倚老卖老唤你一声枝锦了。”隋安示意隋枝锦坐下,慢慢的说。
“我跟娘娘谈事,你们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
刚坐下的隋砚,看了看翠微,又看了看隋安,你们,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吗?
“儿子告退。”
隋砚心里骂了一句这老东西,还是起身跟着退下了。
“枝锦今日出宫,所为何来啊!”
“看舅爷说的,进宫这么久了,枝锦都还没来看您几次,就不许孙女来看看舅爷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九章 纹银百两尊师重道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让我叫小武和小桃过去收拾东西。”小全跑到大房院里,先跟陈麒江打了个招呼。
“滚滚滚滚!”陈麒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也就他娘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偌大陈家还缺了几个奴才?
陈玄飞那孤儿院的人,看着他都觉得晦气,偏偏他娘就喜欢做这些小妇人的做派,再就是克扣点例钱,配额缺斤短两的,有什么用呢?大事没有眼力见,细枝末节处处计较,白白的亏了她宣平夫人的名声,恶了爷爷的眼。
在这陈家,到处都是糟心的事。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那张小娘子”,一个奴婢欢脱的跑回院里,老远的就冲着陈玄飞嚷嚷。
“小桃,说了多少遍了,叫夫人。”正在装行李的陈玄飞,揉了揉脑袋,他想是不是以前太惯着他们了,一个郭韫一个小桃,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口无遮拦,以前两房各不相干还好些,这一路去邱睢都在一起,怕是要生出些事端来。
“哼,那二夫人,趁你不在,过来好生埋怨了你一通,还逼着我们去帮他们搬东西,可恶至极!”小桃一脸的不高兴和委屈。
“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啊!乖,去把我娘屋里的物件都收拾好了搬出来,小全你把书房放的那些书都找个箱子装好了,小武你去找辆马车来,把这些衣服和家什都给刘婶,李大叔他们送去。”
“嗯,这些衣服和家什都好好的,干嘛拿去送人啊,咱们二房又没啥钱!”小桃不乐意了,挡着小武。
“咱们去邱睢旅途遥远带着累赘,还有到了邱睢,兴许也用不上了,刘婶李大叔他们家里都是给咱们家卖过命的,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了。”陈玄飞不得不解释两句,关于钱的事情,不说清楚了,小桃是连他的面子也不给的。
“有什么累赘的,大房的人联系了货船,所有家什一样不少都带上了,连桌子都搬了,就算咱们不带,卖了也行啊!都是好东西,值不少钱呢!”
“你带过去真没什么用,而且太麻烦了,还有,咱们今儿个就要走,你卖得了嘛?再说了,人走了,茶不能凉,以前还有陈家的人照顾照顾他们,咱们这一走,他们也就没了靠山,你就当给我,给我娘,博个好名声,啊。”
“哼!”小桃听着把夫人都抬出来了,只能哼了一声,扭头不情不愿的去收拾东西了。
“小武,去吧!”
“哎!”
一旁帮忙收拾的郭韫,凑近陈玄飞,悄悄的说:“二哥,这小桃挺有脾气啊!”
“你喜欢,介绍给你做媳妇。”陈玄飞随口搭了一句,发现郭韫居然没接话。
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郭韫脸都红了,陈玄飞把手里的衣服一扔。
“嘿,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看上小桃了,你们才见过几回啊?”
“嘘,嘘,二哥,小点声,小点声,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小桃这姑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挺好一丫头,没别的意思。”说着还偷看了一眼屋里的小桃,看她有没有听见。
“哦,你没那个意思啊,行,还有小全和小武呢,两人都挺好的,改天我问问!”
郭韫的脸一下就黑了,闷声不吭的搬东西,恨不得把箱子砸穿了。
“嘿,行了行了,德性,别把我箱子砸坏了,小桃还小呢,嫁什么人,再说了,以后她要嫁谁,得看她喜欢谁,我说了不算,得她同意,明白了。”
“嗯!”郭韫红着脸小声的应了一声,放东西的手轻多了。
看着郭韫的样子,陈玄飞不禁的哑然失笑了,不过也挺好,说不定这一路上,把两人放一块,之前的担心就没啥可担心的了。
“哎,枝锦,来来来。”
隋砚出了正厅,一直在廊下等着,看着隋枝锦出来,就对她招手让她过去。
隋枝锦看了看左右,走了过去。
“舅舅你在躲在这里干什么?”
“过来说,艳妃的事,我爹怎么说的?”
隋砚一把抓住隋枝锦的手臂,把她拉到角落里面。
“我想着舅舅说的也有道理,我许久不见舅爷了,也不好意思给他添乱了,所以还要靠舅舅帮我了。”隋枝锦反过来双手抓着隋砚求他帮忙。
隋砚把手放到隋枝锦的手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放心,舅舅一定会帮你的。”
“娘娘,娘娘。”
“翠微来找我了,舅舅一定记得帮我啊,我先回宫了。”隋枝锦放开隋砚的手,出去唤了翠微就走了。
隋砚看着苗条摇曳的背影,把手放到鼻尖,闭上眼睛闻了闻,淡淡的香味,让他陶醉不已。
“这是你的,你的,你的。”
陈府管家在院里,挨个发银子。
邱睢距离上京路途遥远,一方面是有的人想留下来,一方面是带不了那么多人,便遣散了一些不想去的,和身体不太好,上了年纪的。
送走了郭峋颜,陈谓就一直待在客厅,看着下人们忙活,东西一件件的少了,下人一个个的走了,他心里,好像也一点点的空了,他在上京的痕迹,似乎风一吹,就再无痕迹了。
“老爷,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走了,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办的。”
张氏走到了陈谓身边,询问他的意思。
虽然张氏已经正了名,但是依旧延续着之前的称呼,妾没有资格叫爹,只能唤老爷,也不是她不想,一个是习惯了,另一个是她也清楚太傅大人也不太喜欢她,就不要去触霉头了。
“那便走吧!”
张氏退到陈谓身后,一前一后出了客厅,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外,看着一边七八辆双驾的马车,回头问张氏,“怎么弄得如此多的行李,去邱睢的路,可不短。”
“儿媳找了家货船,除了一辆车是跟着咱们,其他的东西,都送到码头,从水路走,虽麻烦了些,但是花费要比重新置办的少,而且处理的话,东西太多,一时也无法出个好价钱,白白亏了家里。”
“嗯,那就好!”陈谓四处扫了扫,看到陈玄飞直接躺在了一辆装货的马车上,摇了摇头,踩着垫子上了给他准备的马车。
“走吧。”陈谓这两个字说的,比在厅里说的时候要重了许多,这一走,便是真的走了。
陈谓马车一动,管家一挥手,一条长龙便动了起来,前面有十骑开道,后面还跟着郭韫和二十骑,这三十骑都是郭峋颜从他家亲卫里挑出来的好手。
本来郭韫应该去前面领路的,只是陈玄飞躺在后面的马车上睡觉,他便跑到了后面,不然一个人在前面,除了陈老头就是那个老女人,他得憋死。
“公子,要睡你也进来睡呀,万一一不小心给你颠下去了,给马踩了咋办?”倒数第二辆马车上,小桃掀开了帘子,想要喊陈玄飞过去。
“呸,你就不能念着我点儿好,你进去待着,我这稳当得很。”陈玄飞翻了个白眼,对着小桃呸了一口空气,他得守着下面两个箱子。
一个是他爹留在房的书,一个是他娘留下来的首饰。
首饰盒不大,本来可以放到前面马车里的,可是书箱就大了些,索性整了两个箱子,一个装书,一个放首饰盒几件衣服,还有一把枪。
没过多久,车队便在城门停下了,陈谓也下了车。
倒不是被守城的人拦了下来,只是有些人在城外等着送行,陈谓便准备步行出城,以示对他们的尊敬,也顺便看看那些来看笑话的。
“老师!”
“老师!”
出了城门便有不少士子装扮的人在路旁送行,有陈谓认识的,不认识的,勉强记住张脸的,一一点头回应。
文人之首不止是个虚衔,还实实在在是个名分,在翰林院的年轻一辈,都要喊陈谓一声老师。
两旁送行的,年轻人多,血气方刚,上了年纪的,便没几个来了。
“老大人,保重!”
“秦大人,保重!”
面对一个老臣,陈谓郑重的回了一礼。
远处一群二世祖骑在马上,还有几人站在马车上,举止就相当随意了。
“二哥,一路顺风,保重!”
“二哥,记得有机会,回上京来看我们。”
“二哥,等着家里松了些,有了银子,我去邱睢找你玩啊!”
陈玄飞倒是无所谓的躺在车上挥了挥手。
张氏和陈麒江都没什么好脸色,除了陈谓,就数陈玄飞有排场了,只有偶尔个别人看到他们,视线相交,顺口道了句保重。
“停,艳妃娘娘到!”
“参见娘娘。”
除了陈谓,所有人都跪下了,嗯,陈玄飞是就在车上翻了个身,趴着的。
“王乐悠见过不言公,太傅大人。”
素来推崇礼仪的陈谓,不言,也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艳妃施礼。
“呵呵,不言公,对我好像不太欢迎,不过没关系,我只是代替陛下,来送送老师,也好恪守不言公的教诲。”
艳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站你的,我说我的。
“陛下素来恪守礼教,尊师重道,今不言公致仕,回去授业解惑造福一方,实乃是国之大幸,但路途遥远,于是让乐悠备下纹银百两,以做盘缠,还请不言公,不要推辞。”
随着艳妃的话,一个奴婢手持托盘上来,上面覆着黄锦,里面不用说了,就是那纹银百两了。
可是相较于给艳妃修缮宫宇动辄几万两,建登天楼,数百万两,以及陈谓的地位,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说的不好听些,联系上今日被迁怒的小太监,这不过也就是几个太监的银子,实乃奇耻大辱。
张氏和陈麒江,又恨又惧,恨这皇帝和艳妃的当众之辱,又怕陈谓再激怒了艳妃,使得已经没落的陈家,彻底的被打入地狱。
陈谓看了看那银子,看了看艳妃,慢慢吸了口气。
“有劳了,我觉得你还是带回去,虽说银子不多,留着修修宫殿吧,这样也能少死几个百姓,少卖点官。”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章 天子脚下花子建帮
老头你是疯了吗?你已经不是太傅了,艳妃也不是那个窝囊的小皇帝,你不怕死,不要拖着陈家下地狱。
陈麒江看着陈谓的背影,满眼的怨毒!
“呵呵,他不要我要,反正给陈家的是不是,正好小桃埋怨没钱了。”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陈玄飞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在遍地跪拜的众人中,鹤立鸡群,在万众瞩目里穿行而过,伸手就要去取那银盘。
“混账东西!”
“大胆!”
在陈谓呵斥的时候,在艳妃后方的一个奴婢大喝,飘然而出,朝着陈玄飞面门,一记手刀劈下。
陈玄飞侧身避开后撤,那婢女扭身脚点地,在地上戳了一个窝,挥手一记炮拳,势大力沉。
看着对面追来的炮拳,陈玄飞本能的想出拳,可是出了一半,打哪?打头?打胸?那可是个女的,对拳?傻啊!
临时变势,双手一架,没顶住,打了他一个趔趄,退了两步,卸了劲,差点摔倒。
“少爷!”
“二哥!”
“住手!”
小桃,郭韫,陈谓同时出声。
“没事。”陈玄飞直起身,往后挥了一下手,活动了一下手腕,还特么挺有劲。
“小姑娘,这力气倒是不小!。”
“胡闹,退下!”陈谓过去抓着他的手,大声呵斥,不准他再动手。
“小六,回来。”艳妃一发话,女婢深深看了陈玄飞一眼,收了拳架回到艳妃身后站定,
“不言公,你说,是收下这银子呢?还是把这无礼小贼拿下呢?”
陈谓看了一眼艳妃,又看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陈玄飞,把他的手一甩,过去拿起银盘,然后往陈玄飞怀里一扔,径直回了马车。
“送不言公,一路顺风!”艳妃朗声一喊,手一挥。
前方让开一条路,车夫不待吩咐,便心领神会起身驾车,陈谓车驾一动,后面人也就跟着动了。
陈玄飞晦气的站在一边,抱着银子,看着那个女婢,他娘的,这么多人看着,这脸丢大了,看样子,也没机会找回来了。
“少爷,你没事吧!”小桃从后面跑过来,抓着他的手看了看。
“没事没事,刚才就是地滑没站稳,喏,少爷还给你挣了一百两。”陈玄飞顺手把银子塞到了她怀里。
“什么一百两不一百两的,你就值这一百两吗?万一伤了怎么办?你要是伤了,是一百两的事吗?”
陈玄飞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说这话的时候,能别把银子抱的那么紧么。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上车,走了。”
小桃追着陈玄飞往后面的马车走去,“还有,你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舍不得打了!”
陈玄飞一头黑线,你怎么看出来我舍不得打的,懒得理会她,直接跳到马车上躺着了。
“二哥,你”
“闭嘴,我要睡觉。”
郭韫张着嘴看着陈玄飞无语了,我这什么都没说呢,你刚才那么精神,困个求啊!
等着车队长龙离开,除了艳妃一行,其他人还依旧跪在原地,艳妃不曾免礼,众人便不敢动。
看着车队远去,艳妃移步转身,小六掀开帘子,扶她进了马车。
“回宫。”
等艳妃一行进了城,所有人才稀稀落落慢慢的起身,议论纷纷。
“这艳妃也太猖狂了。”
“不止是姿色动人,这气势也令人仰指。”
“那陈家少爷也是吃了豹子胆了,敢冲撞艳妃,也算他命好,不然哎哟!”
“你个狗日的,陈二哥也是你能说的,兄弟们,打。”
“不知道艳妃此举,是否有陛下的意思,这其中,又是否和丞相有关。”
“之前听闻有人明码标价的卖官,陈大人那会说,陛下卖官,难道是真的?老三,你快去打听打听,咱家不缺钱,就缺个当官的了。”
艳妃回宫的车驾中途,艳妃听闻东坊有家糕点做的不错,便发了宫牌,使唤了两个婢女,去给她买一些回来。
“怎么着,还惦记上那小子了。”艳妃挽着小六,走在去买糕点的路上,而车驾里坐的才是两个婢女。
“娘姐姐笑话小六了,我只是觉得,要是打起来,小六怕不是那人的对手,他临时换劲,接了我一拳,看似狼狈,又实则毫发无伤。”一路上小六都对陈玄飞收拳耿耿于怀,是看不起她么。
“打不过就打不过了,那陈家小子烈火小将军的名声也是人家在军营里一拳一脚打下来的,输给他不丢人。”
“不过要是用剑,小六不一定就输给他了。”小六反驳了一句,打不过就等于没用,没用的人,就没用了。
“呵呵,你用剑,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擅拳脚呢?他的功夫,在枪法,拿上了兵器,你也未必胜得了他,你也不用多想了,这些事,用不上你。”艳妃笑了笑,涉及陈谓,他家所有人的事情,她都知之甚详。
两人边聊边走,到了一家闻记点心铺子,可能真的不错,客人还挺多。
“应该就是这家了,姐姐等着,我进去给你买来。”小六看着人多,便准备挤进去高价买了。
“不急,在这慢慢排吧,挺好的,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了。”自从十二岁进了宫,便再也没有了自由,出宫的次数,也是极少。
“小姐夫人,赏几文钱吧!”
两人等了没一会,见一个小乞丐拿着破碗挨个乞钱,不过众人都是掩口捂鼻,挥手让他离开。
“噹!”一文钱落入了破碗之中。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答一个,我便许你一文钱。”艳妃说着,小六摊开手,上面有着十数文钱。
“小姐随便问,随便问。”小乞儿目不转睛看着小六手里的钱。
虽说在宫里保养的好,打扮的也年轻,但这声小姐叫得艳妃也还是高兴,拿起一文钱放进碗里。
“你是从哪来的?家里遭了难么?”
“姐姐,这是两个问题,两文钱。”
“你这小泼皮,我姐姐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了,难不成还能少了你这几文钱!”小六不满的往他碗里扔了一文钱。
“哎,哎,回姐姐,我家就住在这,过两条街就是了,也没遭什么难,本来家里有个小摊子”说到这,小乞儿又看了看小六手里的钱。
“快说!怎么回事!”小六没好气的又扔了一文钱进去,要不是娘娘在这,她一巴掌打死他。
“哎,本来家里有个小摊子,可是三天两头就有老爷收地头税,挣的还没有交的多,营生干不下去了,家里没钱,我娘跟人跑了,我爹卖了宅子去赌,也输了个精光跑了,我”说着说着小乞儿神色紧张,一溜烟跑了。
艳妃和小六一扭头,只看见一群人,正在一个摊子前面跟摊主说着什么,那摊主拿了些铜钱递给了领头的。
拿了钱,那群人又往糕点铺子这边来了。
“让开,让开。”
一群人推开等待买糕点的人,挤到了店铺门口。
“闻老头,给我来杯茶,渴死了。”领头的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靠在卖糕点的柜台上面。
“哟,费大人来了,喝茶喝茶,这是小店的茶钱,费大人收好了。”一个老头过来,送上了茶和一个小袋子。
领头的掂量了一下袋子,只多不少,拿起茶一口干了。
“哎,要不说还是你懂事呢,你看你铺子生意这么好,我都没好意思给你涨价,行了,走了,你给我准备点上好的枣糕,一会回来带回去给我闺女。”
“哎,费大人放心,最好的,都给您留着。”
艳妃看着那些人离去,心里存了些问题,想着一会问问那掌柜的。
“姑娘怕是不常出门吧!”这时候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挤到了艳妃旁边。
“你是何人?退下。”小六一步插到了两人中间,将书生推开了两步,撞在旁边一人身上。
“挤什么挤,要死啊!”那人转头看着书生,立时大喝。
“对不住,对不住,脚滑,脚滑。”书生马上对着那人赔礼道歉。
等那人哼了一声,回了头,书生又凑了过来,“小姐息怒,我是来给二位小姐提醒的。”
“此话何意?”艳妃拉开了挡着的小六,想知道这书生要干什么。
“凡是附近的人,或者经常上街的,哪会问那乞儿是哪里的人,还给了钱,所以我断定姑娘不是外来的,就是久未出门的。”说完后书生还看了周围一眼,“姑娘一会不要走小道胡同,也不要信那些小乞儿的话,更不要跟着去任何一处,避开了最好,趁着这会姑娘快走吧!”
“这是为何?”不等艳妃说话,小六便好奇了,一个小乞儿,有什么好怕的。
“那乞儿的话半真半假吧,现在营生难做是真的,但是他爹娘是不是跑了就不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京城里多了一个花子帮,大部分都是没了营生,活不下去了的人。
一开始就还只是乞钱讨生活,后来就开始骗钱,劫钱,市井人家都怕了,没人会施舍钱财了,只有外来人和久居不出的人不知其中蹊跷,才会给与钱财。
恰恰如此他们更加盯上了你们,外来人好欺负,久居不出的容易骗,还好都是没活路的寻常百姓,只求财,还不至于伤人性命,不过小姐容貌姣好,我怕那其中有些人生了歹念,二位小姐,还是早早离去吧!”
“小六,给这位公子道歉。”
“刚才情急之下,对公子无礼了,还请公子见谅!”小六对着书生施了个万福,赔了不是。
“哎,不用不用,我哪是什么公子,就是个穷秀才而已。”那书生连忙摆手,想扶一下,又觉得于礼不合,男女授受不亲。
“那公子可知,刚才那费大人,又是何方衙门的人。”艳妃又问了一下她心中疑惑。
“哦,那费大人,是东城城守的侄子,不是什么衙门的人。”
“不是衙门的人,那他收的这些钱是租子?”
“姑娘开玩笑了,这铺子还好说,那路边的摊子,又哪来的租子,这都是他们哎,姑娘莫问了,快些离开吧!万一一会那小乞儿带人来了,你们便难以脱身了。”书生讲着讲着觉得跑题了,这不是来劝人走的吗,怎么就聊上了。
“公子莫劝了,来不及了,那小泼皮已经回来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一章 墙头吃点心,墙角说良心
“你不要回头,不要去看,不然你才有的麻烦。”艳妃抓住书生的肩膀,让他不要东张西望。
“行了,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了,继续排队买点心,小六去买了点心走吧,热闹也看够了。”
书生看着两个人,似乎对自己的话毫不放在心上,算自己白说了,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不合礼数,可是待他想动,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又看着小六往前一步,然后好像被人碰到一样,左推右荡,似乎就像被拥挤的人群就这么“推”到了前面。
书生这才明白,这两个姑娘,不是普通的姑娘,用不着自己操心。
“姑娘小心点,别摔到了。”旁边还有个大姐扶了小六一把。
“谢谢大姐!”小六诚挚的道了谢。
“姑娘,要点什么?”店小二招呼了一声。
“我听说你们这点心不错,特意来的,你这都有些什么点心。”
“那姑娘你可来对了,我们店里大大小小十三种点心,没有卖的不好的,特别是我们掌柜做的枣糕,那也算是咱东城一绝了。”小二介绍起来滔滔不绝,说到掌柜的枣糕,面上还透着自豪,仿佛那就是他做的一样。
“行,那每样给我来五两,枣糕来两份分开装。”
小六这么一说,不仅周围的人,小二也楞了一下,这姑娘是个傻子?还是太有钱了?不知是哪家大人的闺女,还缺不缺女婿。
那姓闻的掌柜从一边探过头来,“姑娘,不是怕你缺钱啊,只是跟你说清了,这点心放不住,一天过去就开始改味了,两天就不行了,我也不想挣你那冤枉钱,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你少买些,吃着好了再来就是了。”
“谢谢掌柜的,我买回去是给府上人一起吃的,人多,不怕,这是五十两银子,够吗?”小六人畜无害的从袖囊里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柜上。
“姑娘,财不露白,世道不安稳,小心些。”掌柜的把肩上的毛巾一把扔过去盖上了银子,然后才过去连毛巾带银子收了起来。
“阿成,去给姑娘装点心。”掌柜的弯腰,在柜台下面验了验银子,然后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子,和之前交给那费大人的袋子一模一样,点了点找补的银子,然后装进了小袋子里面。
“姑娘,你打开瞅瞅,记住了,出门在外的,别太招摇,容易引的别人惦记。”寻常百姓一个月的收入也就二两银子左右,这闺女一下就把别人两年的收入扔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人傻钱多速来,掌柜的看着真是忧心。
“哎,谢谢掌柜的,知道了。”小六看也不看,直接把袋子收了起来。
在这世道能说几句人话的好人,就是让他骗点银子,那也是值的。
按理说,掌柜的应该高兴,别人如此信任他,但是他想的只有,这姑娘心真大。
而且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着她了,指不定有没有人打着什么主意的。
哎,世道不易,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别人,自求多福吧,掌柜的叹了口气,离开了柜台。
不多会,小二拿着两大一小三个袋子出来。
“姑娘,这两个袋子里装的十三种点心,各五两,这小的是另外那份枣糕,你拿好。”
“嗯。”
小六应了一声,拿着三个袋子就转身就出了人群,出来的时候,比进去的时候可方便了。
“姐姐,买好了。”
“嗯,走吧。”
艳妃松开了手,书生顿时觉得自由了,那小六又走到了他面前。
“秀才,你叫什么名字。”
“呃,王仲寅。”
“嗯,拿着!”小六把一份枣糕递了过去。
“这?”书生正迟疑,要说什么,小六一把将袋子塞进他怀里就放手,他只能赶紧接着。
小六朝他一笑,便转身朝艳妃跟了上去。
剩下书生红着脸在那捧着枣糕,原地发愣,这姑娘好生无礼,也好生的可爱。
后知后觉的王仲寅反应过来,一时冲动,朝着小六离去的地方小声喊到,“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但是却没人回话,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不回,王仲寅不知哪来的勇气,想要追上去,结果两个姑娘轻飘飘走出去的人群,他挤了半天才出来,人早不见了,对了,那两个姑娘,不是普通姑娘。
看着怀里的枣糕,王仲寅有些失落,就你这穷酸秀才,凭什么去问人家姑娘的芳名,哪来的勇气去追人,那姑娘一看就非富即贵,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可就算见到了,那又如何呢?
“你方才给他东西,兴许会害了他的。”艳妃朝着一个小胡同走了进去,等着小六跟上来才幽幽的说了一句。
“娘,姐姐恕罪,我只是觉得之前对他无礼,后来他又给姐姐提供了些信息,索性送了些点心,没想那么多。”小六抱着糕点袋子的手一紧,赶紧解释。
“可我看你是想的太多,你是故意给他点心,又问了名字,是估摸着,我会让小九保他是吗?”艳妃话锋一转,害人变成了救人。
小六一听,赶紧走到前面跪下。
“小六绝对没有算计姐姐的意思,真的没有,姐姐要信我,我纯粹是看着姐姐的心思才给他送的。”
“就算是有,我也不怪你,这也不是宫里,那书生,也算个良善之人,别再杀人了。”艳妃拉开小六怀里的一个袋子,拿了块蜜饯,味道还行。
上次她提了一句她和宫里一个小太监的事,本指着她送出宫也就罢了,没想转眼她就将那小太监送上黄泉路,其中的事她也不想去过问了,宫里的腌臜事多了去了。
“哟,二位姑娘,这是演的哪出啊?”
这时候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人,约摸十几个,从胡同两头围了上来,其中就有那个小乞儿。
“如果把银子给你们,能放我们走吗?”艳妃吃着蜜饯,问着刚才说话那人。
“姑娘这话说的,我就那么像坏人吗?再说姑娘如此善良,为何不帮着开导开导我们呢?不如跟着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或许姑娘动动嘴,我们便从良了呢。”领头之人眼睛扫视着两人身体上下,玲珑有致,该翘的翘,咽着口水,目露淫光。
艳妃弯腰从小六怀里拿起了两个点心袋子,“都杀了。”
说完以后艳妃拿着袋子,看了看周围,准备找个地方坐着。
小六刚才跪下的时候,心里本就不安,后来又听着不少人吞咽口水的声音,着实是恶心到了极点,只是不敢乱动。
这会有了娘娘的吩咐,心情就不一样了,这些人,正好拿来泄火。
小六站起身来,准备拔剑,又看着娘娘在一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正在吃那点心,便放弃了拔剑,以免不小心把血溅了过去,影响了娘娘吃东西。
“哟,还吃上了,小娘子,我这有更好吃的,你要不要呃!”
领头的男人,看着她不说话,弯腰拿了袋子,以为是要跟他们走,没成想居然坐在一边吃了起来,便说着荤话想要过去把人带走,没成想跪着的那个女人,一下冲到了他前面,一拳打的他苦胆水都要吐出来了。
“上,上,上。”男子躬着腰像个虾米,指着前面的两个人,哑着嗓子吩咐。
两边的人得了命令,一拥而上,一个比一个积极,说不定还能在那标致的两个女人身上,顺手摸两把,那今天真是没有白来了。
胡同里尘土飞扬,艳妃一扭身,在墙上一垫脚,就坐在了墙头上继续吃着点心。
艳妃一脱离其中,小六眼里露出嗜血的目光,拔出腰间的软剑,顿时肢解了两人。
“咕噜!”其余人看着这场面,喉结动了动,咽了咽口水,吓得不敢有所动作了,深怕下一刀砍的是自己。
本来都是寻常百姓出生,也就是靠人多壮着胆子欺负人,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血,之前被这女子拳脚上面撂倒了几个人,也没人在意,这么多人,还怕两个姑娘?可是这残肢断臂一飞,他们是真的怕了,好几个人魂都吓没了。
后面的人开始庆幸自己跑的慢,没有挤进去了,有人开始偷偷的准备跑路了,抢着钱也分不了几个,命没了,啥都没有了。
一个人挪了两步,刚准备跑,一把剑从后面穿胸而出。
“没听过,跑的越快,死的越快吗?”小六从容的穿过几人,从尸体上拔出了剑,拉着尸体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血。
“姑娘饶命,二位姑娘饶命啊!”领头的人倒是沾了先前一拳的光,一直蹲在墙边,这会直接跪下了,他一跪,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
“呵,跪下了就能活命,那以前求你们放过的人,你们放过了吗?给你们银子你们都不愿意放我们走,你觉得现在求饶,有用吗?”小六往回走着,一剑一个透心凉,她很享受这些人的恐惧。
又死了两个,后面的人撑不住了,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为什么要等死,站起来就跑!
“呵,跑得了么?”小六也跑了起来,不到十步便追上了跑的最远的一个,除了那个小乞儿,都死了。
小乞儿缩在墙角,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身体颤抖个不停。
小六折回来蹲在了小乞儿面前,把沾满血的软剑,放在小乞儿身上来回的擦着。
“我家姐姐,待你不好吗?你讨钱,便给了你钱,你怎么狠心要害我们呢?”
小乞儿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哆哆嗦嗦张了张口,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话太多了,你去小九那,叫人过来处理了。”艳妃说完,从墙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小六抬头看了一眼,低头就一剑刺入了小乞儿张开的嘴里,结果了他的性命,一边拔剑一边说,“记住了,下辈子做人,要有良心。”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二章 各执一棋,卖官杀人
艳妃带着面纱一个人抱着点心,走到东城一处偏僻的院子门口,门便自己开了。
“参见大人。”待艳妃进了门,一个蒙面女子关上门下跪见礼。
“青狐呢?”
“青狐大人出去,尚未回来。”
“嗯,你下去吧,我去里面等她。”
蒙面女子起身一跃,便躲进了树上有意制造的阴影中,继续盯梢。
艳妃抱着点心进了右边的房间,房间整洁干净,还有备好的茶水。
这个房间是专门为她备下的,来或者不来,每六个时辰便会有人来打扫一次,每一个时辰便有人来换茶一次。
她上一次来已是三年前了,但规矩一直都是如此。
艳妃把点心放下,取了面纱,躺在榻上,闭上眼,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京城都已经如此了吗?
她更觉得皇帝的辛苦,怕不是天下人都恨透了他,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苦呢!
不过她继而又笑了。
任天下人笑他,怨他,骂他,辱他,他也未曾动摇半分,亦能与她谈笑风生,这便是她的男人,天高海阔。
“咚咚咚!”
听闻敲门声,艳妃睁开眼,应了一声。
“进!”
“青狐拜见大人。”
一个一身青衣,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推门进来,跪在地上等待吩咐。
“人带来了吗?”
“在后面的演武厅里。”
艳妃闻言起了身,青狐上前帮着整了整衣服。
“半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你也是一方首领了,有时候要学着给自己留些威仪。”
“奴婢,永远是娘娘的奴婢,以前是,以后也是。”
“呵呵,我买了两袋子点心,挺好吃的,一袋就给你了,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了,这里只有白凤,青狐,带路吧!”艳妃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副白凤面具带上。
“是,白凤大人。”
青狐在前面带路,艳妃,不,白凤抱着一袋点心跟在后面。
推开演武厅的门,里面坐着四个孩子,确切的说,有四个孩子正在打坐,两男两女,对开门来人,充耳不闻。
“起身,见过白凤大人。”青狐淡淡的说了一句。
四个孩子同时起身,跪地行礼。
“见过白凤大人。”
“起来吧!”
艳妃回了一句,但是四个孩子纹丝不动。
“从今日起,白凤大人的命令,高于一切。”青狐又下了一道命令。
“遵令。”四个孩子整齐划一的起身,他们从小被挑选出来,学习的只有三件事,习武,听令,杀人。
“嗯,教的的不错,让他们比试一番。”
艳妃抱着点心坐到了一旁,面具都在嘴往上,不影响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比试。
“甲六丙二切磋,不得攻击头部,伤及性命,开始。”
话音未落,四门皆闭的房内,尚有余音,一个小女孩便一个横扫攻向一个男孩的下盘,而小男孩直接跳起,反手一个摆锤,跃向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已经料到会是如此,留有余力,不等收力,便强行贴地横翻,换脚支撑,一脚踢向小男孩的腰。
而半空中的小男孩没有支点变力,却顺势抱住小女孩的腿转了一圈,落地后借力打力将小女孩当风车一样甩了出去。
“砰!”小女孩落到柱子上扭身下坠卸力,又如同踩在橡皮上一样朝着小男孩弹射而去。
艳妃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凌厉,干脆利落,反应也还可以,这么小,不错了,不枉每年数十万两银子,还有死去的那些孩子。
“砰!”小女孩被一掌击在后背,落在了地上。
艳妃看来,两人差不太多,只是小女孩过于刚猛又气力不足,以至于先进入了疲态。
“住手,退下。”这次艳妃发话,两人很自然的就收手退下了。
艳妃给了青狐一个眼神,示意继续。
“丁一,亥三,同样的规矩,开始。”
这次先动的是男孩,没有进攻,而且后撤半蹲了一个马步,女孩一个冲拳打到一半扭身到侧面换成了肘击,男孩一个前突,完美的错过了肘击,还顺带一个横拳打在了女孩腰上。
小小年纪,进退有据,出手精准,着实惊艳了一下艳妃,直接喊停。
“停,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冷冷的回了一句。
“丁一!”
小男孩的回答让艳妃很满意,看来培养的相当成功,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你们四人,去门外等候。”
等四个孩子出去了,艳妃对着青狐吩咐,“亥三留下,陛下有用,另外三个带走,暂停修炼,教他们一些礼仪规矩,还有一些蒙学的东西,特别是丁一,另外培养一下他们各方面有天赋的地方,以后用得上。”
说到最后,艳妃摸了摸肚子。
“是。”青狐看着艳妃的动作,心领神会。
“去吧,顺便把亥三叫进来,再去通知小六小九过来。”艳妃又开始吃起了点心。
“参见白凤大人。”被一招击败的小女孩,心里有些害怕,其他人都走了,唯有自己留下来了,按照以往的规矩,是要死了吗?
“起来。”
等小女孩起来,艳妃递过去一块桃酥,“吃块点心。”
“是,大人。”小女孩接过桃酥,迅速的咀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看着亥三的样子,艳妃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来了,让他们开始学习礼仪,不然等孩子出世了,让这些同兵器一样的人陪着,真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风铃,晚些时候会给你介绍一个新主人,不出意外,这辈子你都会跟着他,但是,你现在要牢牢记住一点,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说了,无风铃亦响,那他便是你新的主人,记住了吗?”
“风铃记住了!”
“重复一遍我的命令。”
“今天我会有一个新主人,如果有一天有人说了无风铃亦响,那人就是我的新主人。”
“很好,去旁边休息一会,反复的记住这个命令,一会我会带你走。”
“遵令。”
陛下,莫怪。
相府中。
“江有潮,拜见丞相,拜见公子。”
隋安挥了挥手,自顾自的品茶,一切都交给隋清处理,一则,不重要,二则,让他多历练历练,错了也无妨。
“江大人请坐,不知陛下是何打算?”
“陛下说,知府以下,皆可售。”
“那,还请大人费心,将江赣,秦业,鲁泽三县县丞,工部掌固,户部书记,兵部库令给划了,所有费用加两成,会有人将现银送至大人府上。”
隋清思索了半晌,却只要了六个不上不下的官,江有潮不明其意,不过听他说银子多了两成,还是现银,这就很好了,脸上的笑都要止不住。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其实还有两个知府可以动一动,不如?”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嘛,江有潮主动献计。
“这就免了,虽然近些年来朝纲略有震动,但是商贾富户还多的是,这些高位就让他们去竞价吧,江大人有钱挣,还能向皇上交差,一举两得,就不掺和了。”
“公子大义,那卑职,这就去吏部拟书请旨。”虽然不明白隋家怎么想的,但是跟他也没多大关系,有钱挣,不是更好。
待江有潮走了以后,隋安又煮上新茶,然后才出声问道,“说说你为何要给他现银,又为何只要了六个小官。”
“虽然孙儿要的只是六个小官,但都是紧要位置,权利不高,却能知悉所在衙门所有的文案卷宗,匠人,银钱,军资,保证一切都在孙儿的掌握之中。
而如今朝廷混乱,商人位卑,不论是为自保还是图名,都会争官,尤其是高官,孙儿不争,自会引出许多巨富乃至一些隐富之人,这些人,都会被孙儿一一记录在册。
高位无德乃大害,商者,逐利也,官者,勤政也,一利己,一利他,多数者,怕是为官一任,祸乱一方,时间久了,百姓必然怨声载道,朝廷失信于民,于爷爷大局有利。
至于给江有潮现银,一则,如今汇率动荡,人都喜欢金银而拒银钞,讨他个欢喜,二则,现银如此巨多,不像银钞易藏匿,只要派个人盯着,便无所遁形,亦是爷爷囊中之物。
待时机一到,这些商贾富户,便是爷爷顺应天意,收民心聚资财的大好头颅,也可立威,震慑四方,而高位空悬,之前安插的诸多棋子,便可顺势而上,稳定大局,在短时间为爷爷稳固江山,不至于动荡不安,损坏国之根基。”
虽有些狠辣和些许漏洞,但隋安心中还是满意,给隋清倒了杯茶,这个年纪,有这点筹算,不错了。
“长青啊,过于聪明,容易自误,有些事,不用想的太远,有些人,不用管的太多,你不是谋士,也不用为官,更不是方士,要多学学为君之道。”
“孙儿不明,还请爷爷指点。”
“你那崇文坊如何了?”
隋清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说到了崇文坊了。
“文人三十七,武人六十三,皆是孙儿亲自甄选。”
“嗯,没事你就挑些政事与那文人议议,到军营招些兵将,与那武人练练,隔几日便领着人,去商铺走走,久了,你便知道了。”
“是,孙儿记住了,那孙儿先退下了。”
“去吧!”
隋清喝了茶,告礼退下,暗自心里猜测,这到底是何意,是说他不察实情,纸上谈兵,还是说他好高骛远,还有用人一事又指的是什么。
东城小院。
“参见娘娘。”
在艳妃吃了一小半点心的时候,一个紫衣女子同小六一起来了。
“起来吧,许久未见,小九越发英气了,像那么回事,青狐不如你。”
“娘娘谬赞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有两件事要你去办,第一件,去查一个人,王仲寅,派个人看着,别让他出事。”
说到这的时候,艳妃看了一眼小六,紫衣女子也偷看了一眼小六,来的时候,她也让她帮忙查这个人来着,此人有什么蹊跷。
随后,听到第二件事,小六和小九俱是睁大了眼睛,仿佛听错了一般。
“第二件,找三个死士,今夜,刺杀陈谓。”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三章 小楼无心听风吟
“停,就地休息。”
到了一处邻水不远的背风坡,陈家去邱睢的车队停了下来,准备今天在这里过夜。
“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今天差点就直接被老头和那混账给害死了,就这样下去,这辈子,陈家还能有何打算?”陈麒江躺在车厢里,对未来绝望至极。
“你给我闭嘴,有些事,打死你都不能说,陈家已经这样,你难道还能不姓陈了?要是惹怒了老爷子,把你逐出了陈家,背着陈家的身份,又没有了陈家照顾,你如今还能干嘛?只要陈家没有彻底到了,这偌大的家业,够咱们生活两辈子的了。”张氏听着儿子抱怨,踢了儿子一脚,别把现在剩下的家底,因为他一张嘴都没了。
“娘啊,你怎么老是这种妇人之见,陈家已经完了,要是这样的日子时间久了,以前陈府得罪过的人,回头就该来收拾咱们了,你,唉!”陈麒江转了个头,不想看见他娘,实在是无知。
“那你埋怨就有用了,你现在还不如趁着现在闲着没有官身了,下去多跟你爷爷接触,说不定以后陈家的东西都是你的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你这样下去,不要家产了。”
陈麒江扯了件衣服盖住头,不想再搭理他娘。
外面陈玄飞帮着安置了马车,和护卫家丁们正在架火。
“飞儿,跟我来。”陈谓走到陈玄飞跟前,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便朝着一处无人的地方走了。
陈玄飞朝着旁边看他的郭韫和小武耸了耸肩,便跟了过去。
“怎么着老头,这都出来了,你还”
“啪!”
陈玄飞话没说完,脸上就接了陈谓一巴掌。
不是他躲不过,而是对陈谓没防备,压根没想到这一出。
“老头你抽什么风啊?”陈玄飞莫名其妙的看着陈谓,有病吗不是。
“你爹是怎么死的?”
“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我提这个干什么?战场无父子,连父子都没有了,你还管男女?这就是你所谓的读书无用,不如拳头好使?连一个女人你都下不去手,你还想上战场,用拳头讨一个理?你想去找你父亲,还是想气死我啊!啊?”
陈谓横眉冷竖的,看得陈玄飞有点发怵。
“老头你冷静点,这能一样吗?再说了,我不上去,你们哪来的台阶?她的一个婢女,真就敢打死陈府少爷?而我要是打死她,那不成了死局了。”
“呵,你一个书都不读了的人,跟我谈局势,你当你是谁啊?你又当我是谁啊?我陈谓为官四十余载,轮到你来替我出头了?
我修的书都比你见的书要多,我告诉你,你要是讲究什么男女有别,那你趁早绝了你那个本来就荒谬的念头,我怕我还没死,你先死了,我做梦的时候,你爹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唉,我知道了,老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拿我爹说事,让他安安稳稳的不行么?”陈玄飞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头疼,好心当了驴肝肺,前面吃了一拳,这会还挨了一巴掌。
“我不提,我不提他,我说的话,你还听得进去一个字吗?”陈谓看着他一脸牢骚的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提了,都不见得他能听进去。
“行行行,我知错了,下次再有女的跟我动手,我一拳打她个稀烂,行了吧。”
“哼!”听着陈玄飞的敷衍,陈谓一甩袖子便怒气冲冲的回马车去了。
“太傅大人和你说什么了,怎的如此生气?”郭韫等陈谓走了,便靠了过来打听消息。
“老头说让我没事别跟你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陈玄飞瞅了他一眼,说完便走了。
“我呸!”
上京,皇城后宫秋羽殿。
秋羽殿,又称为冷宫或者格子间,自前朝起就用来放置犯了事和触怒皇帝的嫔妃与皇子。
这里的仆役不多,都是聋哑人,不管也不会问你是何身份,他们只负责按时送饭,被发配到这里的人,也没有资格使唤下人,终其一生孤老,你要跑也没有人会拦住你,殿外三队护龙军,见无腰牌者,杀无赦。
再换言之,这里的人,都是皇亲贵胄,皇帝不忍杀了或者惩处的亲近之人,不跑,还有被皇帝记起,重回高位之日,跑了,便是死罪,所以被设立为冷宫至今日,也只有一人试图逃出去过,而且还成功了,因为没有人相信冷宫之人会放弃身份,冒着死罪出逃。
一名黑衣劲装,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牵着一名小姑娘,从秋羽殿西边阁楼的一道暗门里走了出来。
阁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尊掉了漆的佛像,和一名坐在佛像前念经的老媪。
听到动静,老媪转头看见来人,便转身跪了下去。
“参见大人。”
“彦儿呢?”
“公子在楼上看书。”
听了老媪的回话,黑衣人牵着女孩便往楼上去了。
楼上,一名小男孩正在窗边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看的入神。
“彦儿。”
忽闻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小男孩抬头,一脸的欢喜,“彦儿见过老师。”
过后又好奇的看着旁边的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他,这就是我的新主人了吗?
“她叫风铃,以后就是你的侍婢了。”黑衣人说完放开了牵着的手,指着小男孩,对女孩说,“风铃,这就是你以后的主人了。”
风铃走到小男孩前面跪下行礼,“风铃见过主人。”
小男孩有些奇怪的看着小女孩和黑衣男子。
“老师这是为何?且不说秋羽殿禁止,我在无心阁,也无需仆人啊?”
“明日你们就会离开这里了,会有人将你们送到一处学塾,老师给你找了一位新的老师。”
小男儿有些恍惚,他已经在这十一年了,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从小时候把书当画看开始算,他在这窗边看了九年的书,现在老师说要送他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男子也不去打扰小男孩,被关在一个地方,终日与书为伴,突然可以出去了,必然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小女孩风铃也一直跪在原地不动。
“可以不去吗?”
男子一怔,小男孩的言语,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会如此说。
“前些年你还问我能不能出去玩耍,看看楼外面的太阳月亮,怎么今日却不想走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老师说给我找了新的老师,那是不是出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老师了?”
男子愕然,然后笑了,笑的差点眼泪都出来了,从前自己很庆幸,庆幸他从小出生在这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才能忍受如此的孤寂,而此刻觉得很难过,难过他因为每月才能见到一两次的自己,就选择放弃了他的愿望。
“你留在这里太久了,彦儿你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也必须离开这里,也许有机会,我们还能见面的。”
小男孩沉默良久。
“一定要走吗?”
“嗯,一定要走。”
小男孩低头,又是一度的沉默。
“能让我看一眼面具后的你吗?我不想以后见到老师,却不认识老师。”
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睛,男子蹲下身,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对着小男孩笑的很开心,几个呼吸以后又带上了面具。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说的老师都说了,你想见的也见了,我走了。”
男子起身后,好像才想起,还真有什么没说。
“恍惚间还真忘了点事,风铃认你为主以后,只听你的命令,而且她从小和你一样,被人关了起来,她除了会些武功,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她保护你,你也要照顾好她啊!”
“嗯,我会的。”
小男孩重重的点头,这可能是老师和他最后的约定了。
然后小男孩就看着老师转身下楼去了,他没有追下去,也没有挽留,就那么看了一会,直到他的背影,一点点彻底的消失不见。
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小女孩,小男孩伸手去扶她。
“起来吧,风铃。”
“遵令,主人。”
看着站的笔直的风铃,小男孩有些楞。
“坐下。”
“遵令,主人。”
风铃“砰”的就坐到了地上,腰挺的倍直。
“不要叫我主人。”
“是,大人。”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小男孩现在心里很难过,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去那里睡觉。”
小男孩指着不远处的简易床铺,小女孩起身迅速走了过去,拉开被子躺下,盖上被子闭眼,一气呵成。
没有再看小女孩,小男孩走下了阁楼,找到了念经的老媪,过去坐在旁边抱着她的手臂。
“嬷嬷,今天我能跟你睡吗?”
“公子这是怎么了?要出去了,应该开心才是。”老媪伸手将小男孩抱进了怀里。
“可是我们出去以后,我就再也看不见老师了。”小男孩真的不想出去了,每天看书挺好的,还有好多书没有看过呢!
可老媪听了,想的是,没有我们,只有你。
小男孩在皇宫里是一个不存在或者说已经死去了的人,而她是被打入冷宫的人,他可以走,她不行,她走了,很有可能他的存在就会被人所知了。
老媪本来打算明日再说的,既然提到了,便告诉他好了。
“嬷嬷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嬷嬷不能走。”
小男孩再没了言语,只是埋头抱着老媪,他知道的,他的话,不能改变什么。
老媪也不再说话,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哄他入睡一样。
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坐在横梁上看着一切,直到小男孩睡着,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站在无心阁外,看着天上不见月光,听着耳边的风声,嗯,明天可能不是个好天气。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四章 霸王一怒留不住
“少爷,喝碗姜汤,在外面夜宿,水汽重,风寒。”小桃端着一碗姜汤,坐到了躺在篝火旁边陈玄飞旁边。
“小桃,我的呢?我好歹也是护送你们的大将军,论功劳苦劳都应该给我来一碗吧!”另一边的郭韫舔着脸要汤喝。
“一边去,你护送的,是那堆废物,我们家少爷天下无双,用不上你。”小桃斜了郭韫一眼,动了动身子,别过了他的视线,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行了,给他喝吧,我这有酒!”陈玄飞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酒囊对着小桃摇了摇,打开酒塞,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嗯,好酒,好人,好姑娘。
“少爷你哪来的酒啊,还有这是什么?”
因为躺在一边,衣服拉的比较宽松,这一拿酒,一个信封角就跟着漏了出来,给小桃一把拿了去。
正在闻香思美人的陈玄飞,一时不觉,反应过来,信已经到了小桃手上,说着就要拆了。
“哎,小桃,什么时候这么没大没小的了,少爷的信你也敢偷,快还给我。”陈玄飞起身就要去拿回来,小桃一转身挡住了。
“嗯!小桃,这是何仙姑给二哥写的,你就别看了。”郭韫见缝插针,一见小桃转过来,就伸手拿住了信封。
“什么,那个何大喇叭的女儿写的?不行,我不同意,我到要看看写的什么!”小桃一听,更是死拽着不放手了。
何蕊算是陈玄飞国学监的同学,小桃也认识,她父亲何思齐也算是陈谓的学生,可是在少爷退学去了军营的时候,那个王八蛋不仅上门来骂少爷,还写文骂少爷,跟个大喇叭一样埋汰少爷不务正业,气的她好几天饭都吃不香。
陈玄飞白了郭韫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嘴炮大王,还专打自己人,没事不能别说话啊!这一天天的,要烦死他。
还有小桃,你一个丫鬟,知不知道什么是丫鬟,一天天比小姐还小姐,又管账又管人的,现在还管谁写信了。
“都别抢了,把信给我!”
“嘶!”
陈玄飞话没说完,手伸到一半,信封就成两半了,一张信纸落了下来。
他一愣,然后皱着眉,一把将掉出来的信纸抓住。
气的他,真想揍两人一顿,他还准备留着晚上偷偷看,看完后好好收起来的,酒是会喝完的,可信还能一直留着的,想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你们!”指着两人点了两下,叹了口气,撕都撕了,还能怎么着,拿着信,他一跺脚,窜到树上去了。
看着陈玄飞生气,小桃瞪了一眼郭韫,他不抢怎么会弄坏了,而且还有少爷,弄坏的不过一个信封嘛,气什么气啊!当初她爹怎么骂的你,都忘了?哼!没良心。
“不是要喝汤吗?都给你了。”小桃把手里半截信封一扔,嘟着嘴抬起姜汤朝着郭韫泼了过去。
还好郭韫一直看着她,急忙闪身一躲,避了过去。
“哎,我”郭韫伸手对着小桃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又看了看树上,明明自己是好心,怎么就把人都给得罪了。
默默地捡起地上的信封,要不给它粘一下还给二哥?可是这会应该没有人带着胶或者浆,要不找个丫鬟用针线缝一缝
陈玄飞躺在树上叹了口气,拿起信纸,这才发现对折的信上面被撕了个缺口,眉头一跳,心里一慌,连忙翻开对折的信。
可入目几个字,看得他措手不及,差点掉下去。
我就要准备嫁人了。
没敢往下看,陈玄飞一个挺身,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捏着信,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心态,想稳定自己的情绪。
“呼呼!”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不会的,一定是开玩笑,要不就是另有隐情,一切事情,看完再说,不要紧,不要紧的。
感觉差不多了,睁开眼睛,用脚顶住了两个杈,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拿出了何蕊给他的酒,咬开酒塞,灌了一口。
复而拿起信,继续往下看。
我就要准备嫁人了。
兵部侍郎杨大人的儿子,父亲可很是欣赏他,最近一直在撮合我们,虽然我一直反对,但是没有用,他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父亲还高兴得很。
百善孝为先,索性就遂了他的愿。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何蕊。
“嘣!”
陈玄飞一拳就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没有用内力,也没有用内力护着手,登时就破了皮。
这算什么?
陈玄飞很愤怒,但是他能说什么?
他和她两情相悦不错,可是他这一走,能不能回来,那就两说了。
她不等他了,他理解,是对的,她没错。
可就算不等他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去做孝顺的筹码啊!而且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当什么了?把自己当什么了?
只要她喜欢,哪怕是个平民他都能理解,可是因为他爹,因为孝顺,就嫁给了那什么儿子,他不同意,他不准,他不要她糟蹋自己,可
可他又有什么权利去管呢?有什么资格去说呢?他离开了上京,连陪她都做不到。
但是他就是不愿,不想,不高兴。
凭什么这么作践自己,为什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这般无情的事情。
陈玄飞拿起了酒囊,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哎,这位姐姐,你带了针线没有?”
郭韫问了几人都没有胶也没有针线,看到一个奴婢抱着盆打水回来,上去帮忙抱起了盆,顺便问了问。
“嗯?带了,怎么了,是衣服破了吗?”女婢听闻他的问题,伸手就去摸索他的衣服。
郭韫这个年轻,又能带兵的人,在女婢们眼里可是香饽饽,要是能发生点什么,那可就翻身了。
“不是不是,我有样东西坏了,想让姐姐给缝缝。”郭韫红着脸,闻着淡淡的女儿香,弯着腰,躲开了女婢的手。
年轻气盛,稍微亲近些,加上还有那淡淡的香味,郭韫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幸好抱着盆,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呵呵呵,什么东西坏了?”看着郭韫脸红的和什么一样,女婢高兴极了,什么经验都没有,说不定多接触接触那就
“一封信!不,是一个信封”
“信封?信封坏了?缝信封?”女婢纳闷的看着他,心中突然怀疑,这郭小将军不是装出来骗她,故意接近她的了,自己虽然姿色一般,可这路上
“嗯。”郭韫没有到她的脸色变化,一直埋着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抱着盆往前走。
“行,那小将军把水盆放了,跟我去后面车里吧,我给你缝。”说着,女婢有些脸红了,不管是真的缝信封也好,看上了她也好,那都是机会,况且小将军也不错
“呐,就是这个,你帮我缝起来吧!”
女婢都想好了会发生什么了,该怎么办了,一定得先拒绝一下,结果郭韫真拿出两截信封的时候,她反而有点失望了。
“哎!”
女婢接过两半截信封,有些闹心,不明白这小将军怎么想的,一个破信封,还用缝的,你要的话,买一个新的不得了,一文钱都能买三个了,没钱我送你啊,缝个屁啊。
女婢把两边信封一撑开准备接在一起,结果掉下来一个小纸条。
郭韫捡了起来,一看脸都变了,二哥这是干了什么,或者说要干什么,居然这么危险。
上面写着五个字,你若是死了。
“嗯,怎么了?”女婢看着郭韫脸色一变,有些好奇,难道这信封有什么大秘密。
“没事没事,姐姐你缝你的,就是我朋友说了些不好听的,把我气着了。”郭韫赶紧掩饰,这事哪能让旁人知道。
“呵呵,是个女孩子吧!”女婢还是想着探探风,既然没发生什么,那代表他没有那些花花心思,也是好事啊,要是能走到一起
“有刺客!”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大喊。
“嗯!姐姐,外面危险,你安心待在车里缝信封,千万别出去。”说完郭韫便跳下了马车。
陈玄飞正在树上喝闷酒,也听到了喊声,是从他爷爷那边传来的,把酒囊塞住往怀里一放,翻身下了树,从车上拿了一个盒子,一边走一边拆,一边扔一边拧。
盒子里是他爹给他的枪,分三节,可拆开而用,也可合成一柄银枪。
走了七八步,组装过千百次的枪握在了手里,加速向前怒冲。
王八犊子,正好爷爷心情不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爷爷请你,吃糖葫芦。
陈玄飞赶到一旁的时候,正好两个护卫拿着刀对着一个拿匕首的黑衣人冲了上去,旁边站着四个护卫围着陈谓。
“乓!”一个护卫,被黑衣人提起旁边的锅炉直接砸飞,后面地上碎石颇多。
陈玄飞脚一蹬,直接跃起,把枪戳在了地上,替护卫挡了一挡,接下了护卫,不过这一挡,黑衣人的力量加上护卫的铁甲,本就破了皮的手,直接流了血。
“少爷!”小桃看着陈玄飞的手,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
“鬼叫什么,就破了个皮”陈玄飞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看着正在挨打的另一个护卫,一个扭身,拖着枪就冲向了黑衣人。
不到五步的时候,他跳起来转身,单手一滑,抓在枪尾就是一个霸王扣,黑衣人见状,立马往后一跃。
“砰!”
尘土飞扬,地上多了条小沟。
落地一瞬间,陈玄飞把枪尾一抛,单手顺着枪身滑过,人往前冲,滑至一半握住了枪,另一只手握住枪尾,身子一转,神龙摆尾,往黑衣人扫了过去。
其间还不忘怒气冲冲的交代旁边的护卫一句,“你去照顾那个受伤的,人归我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五章 虽九死其犹未悔
黑衣人刚落地,身形未稳,还来不及换力,陈玄飞的枪已经扫过来了。
“噹!”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反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按在匕首一侧,脚一点地,顺着枪来势的反方向跃起,扭身腾空,用匕首正面接下了这一枪,顺势借力飞了出去。
“砰!”
黑衣人撞在一颗树上,发出一声闷哼,但是经过卸力,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转身便走。
陈玄飞一拉枪尾,反手背枪,脚一发力就追了上去。
“别追了!小心有诈!”看着陈玄飞追了出去,陈谓立时大喊。
“放心吧老头,我一定将他带回来。”伤心欲绝又不甘心,正上头的陈玄飞,哪里听得进去,没几个呼吸,就跟着黑衣人消失在了树林里。
“你,气死老夫了,混账东西。”陈谓气的抬起手想要骂他,结果人都不见了,又甩了下袖子,朝着身边护卫说,“你们赶紧跟上去,快,别让他出事了。”
“可是大人,你”护卫看着陈谓,这万一要是再来一个刺客。
“别你你你了,其他人马上过来了,我很安全,你们几个快追。”
“遵令。”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到跑过来的郭韫,行了个礼,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爷爷,没事吧!”因为女婢们共用一辆马车放东西和轮换休息,为了方便,和主人家的马车稍远了些,郭韫来的时候,正好人都追出去了。
而这会休息的和外围巡营的护卫们也都过来了。
“我没事,飞儿追着一个黑衣人出去了,你快跟上去看看。”这时候基本上护卫们都过来了,陈谓指着一个方向,让郭韫也去帮忙。
“好,我这就小心!”护卫都来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郭韫正准备走的时候,余光看着一个护卫握着刀朝着陈谓就要动手了。
听着喊声,一个护卫扭头,瞬间把陈谓推了出去,陈谓被割伤了手臂滚到了地上,而那个护卫则是被另一个护卫一刀封喉。
其他的护卫,没有去管那个倒下的护卫,在两个假货身边的几个护卫,挥刀迎了上去,后面的一些人扑在了陈谓身上,以身为盾,一些人与信得过的背靠着背,仔细的盯着身边的人。
已经出了两个叛徒或者说已经有两个兄弟死了,可假扮护卫的人了,谁知道还有没有。
自己可以死,所有人都可以死,但是陈大人绝对不能死,这是护卫的职责,也是郭家亲卫的荣耀和名声,更关乎他们家人的性命,郭大人不会滥杀无辜,可那皇帝就说不准了。
“把陈爷爷交给我,你们去迎敌,老姚,老秋,老余跟着我。”郭韫冲到陈谓旁边,他自然不会有问题,其他护卫互相监视着起身围了个圈。
确定了都是自己人,被点名的三个人围在了陈谓和郭韫身边,其他人便也举刀冲了上去。
两个冒牌护卫在众人之中,配合默契,且战且退,如果躲不开的,便就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绝不吃半点亏。
“这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二十多人的围攻下,两个假货还能以伤换伤的伤,且战且退,绝非普通人可以命令的,一定是隋安那老狗派来的。”郭韫扶着陈谓,看着那两个刺客猜测着主使者。
陈谓看着两个刺客,默不住声,他担心的是陈玄飞,不知来者何人,会不会出事。
若是他出事了,要不要回去找人讲一讲这公道,想到这里,陈谓眼睛一眯,就好像那隋安一样。
树林中。
“二公子和那人跑的太快了,我们追不上。”四个护卫追了一段找不到人,便停下了。
“二公子手上流血了,眼睛擦亮些,寻着血迹跟上去。”
“跑啊,怎么不跑了?”追出一段距离,陈玄飞便停下了,因为那黑衣人好整以暇的在前面等着他,恐有埋伏。
“动手吧,没有其他人。”黑衣人右手握着匕首,双手一前一后做了一个类似散手的起势。
“呵,刚才打不过我,这会这么有种,当我傻呢?”陈玄飞不但没有出手,还仔细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你不来,那我就来了。”
陈玄飞心头一震,好快!
黑衣人说完之后,就朝着陈玄飞冲了过来,右手划了一个十字,两道寒光击在陈玄飞仓促抬起防御的枪身上,随后一脚蹬在陈玄飞胸口之上,借力一个后空翻落地,潇洒至极。
“唔!呼!原来之前还藏了一手,怪不得这么嚣张,还有多少本事,别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吧,不然,我怕你死不瞑目。”陈玄飞闷哼了一下,换了口气,这一脚,还特么挺疼的。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只要不让他近身,优势就在他手里,陈玄飞横枪压低了身子盯着黑衣人,正好憋了一口气,让老子跟你好好爽爽。
“呵,这么小心,怕了?”黑衣人轻笑一声,摆了个破绽。
“怕了就是你孙子!”看到黑衣人露出的破绽,陈玄飞枪出如龙,用尽力气朝黑衣人刺了过去,手腕不停的微颤,枪尖画了一个圆。
枪怕摇头棍怕点,黑衣人看着他出枪,眼里好像还略有些欣慰的感觉,随后猛的往旁边的树上一踩,要看就要跳起。
看着黑衣人出脚如奔雷,陈玄飞狠的往下一压,枪尖一挑,可是万万没想到,黑衣人贴着树就落了下来,根本没有同他想象的一样高高跃起,又是一脚,直接把他踹飞。
“噔!”一枪扎在地上,止住了倒退的身形,看着前面似乎等着他整理好的黑衣人,陈玄飞开口笑了,笑的很开心。
“呵呵呵呵,还真是兵不厌诈,好久没有被人打得像狗一样,丢人了,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必杀之。”陈玄飞握住枪身,按下一点,一拧,整条枪变成了一把短枪,一把短剑。
双手各自耍了个枪花,往后一放,身体前倾,陈玄飞看着黑衣人目光一凌,双脚微曲,瞬间同猛虎下山一样扑了过去,有进无退。
黑衣人看着,眼神一变,他这是要搏命的架势,简直不知死活。
“砰!”陈玄飞,又给踹飞了,不同的是,黑衣人左手,多了个窟窿。
“呵呵呵呵,舍不得杀我啊!那你可得小心点了。”陈玄飞慢慢的爬起来,这一脚,可比之前厉害多了,看来对方不想杀他,不管是要活口,还是想虐杀他都没关系,这样他就能更肆无忌惮了,你不想杀我,那正好我也不怕死啊!
“你不怕死是好事,可是无谓的送死,你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八百平乱军吗?”黑衣人左手掌给短剑刺了个对穿,不停地抖着,但是黑衣人说话的时候,似乎愤怒胜过了疼痛。
“你是何人?”本一脸大笑,想和对方玩命再战的陈玄飞,表情渐渐的阴沉,盯着那人。
“哼!我是何人?”黑衣人一跺脚,速度犹胜之前,只凭右手便在陈玄飞格挡的同时,在他两条胳膊上各划了一刀。
“回去告诉你爷爷,虽九死其犹未悔,还有你,千万不要上战场,不要窝窝囊囊的死了,玷污你爹的名声。”不待陈玄飞回话,黑衣人收起匕首,便走了。
“嘶~啊!”陈玄飞吸了一口凉气,黑衣人割的伤口不深,但是正好是两边手肘,一动就疼。
“噹噹!”没办法,陈玄飞只能扔下了两手的兵器,直直的抻着手,慢慢试着在地上靠手指把两柄武器接在一起,然后抬回去。
“靠,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老子死都要揍你一顿。”这人不杀他,肯定和他爷爷有关系,还认识他爹,虽九死其犹未悔,那是他爹带平乱军的时候说的,这个他也知道。
想想他娘的更来气了,既然你们都认识,又不杀我,那特么早说啊!就算是演戏,你跑了不得了,非得跟我干一架,自己多了个窟窿,还要给他来两道杠,越想越来气,老子闲的没事陪你打架啊,老子就是不想活了,怎么着,不服回来杀了老子啊。
“二公子!二公子!”
正费劲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二公子,陈玄飞喜出望外了,这荒山野外的,那肯定是来找他的了。
“这这这,我在这呢!”陈玄飞扯着嗓子大喊!
他现在只想回去躺着,不怕骨头断了,就怕这连着肉的伤,还是关节处,动也疼,用力也疼,怎么着都疼,虽然不要命,但是它不停啊,能折磨死人。
“二二公子,你这是?”四个护卫寻着声过来,看着陈玄飞像个猴子一样半蹲状,手臂直直伸着,过去就想扶他起来。
“停停停,别碰我,嗷~”一个护卫刚碰到他得手臂,又开始了。
“别碰我的手,我双手手肘,都给划了道口子,你们赶紧给我找两块板子绑上,不然我这不小心哆嗦一下,我都疼的发慌。”陈玄飞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了一遍,生怕他们再碰到他得手臂。
“抱歉啊二公子,小的不知。”
“没事没事,跟你没关系。”
护卫们就地用刀削了四块木板,一边给陈玄飞固定双手,一边问他。
“二公子,那黑衣人怎么样了?”
说起黑衣人,陈玄飞肚子里就是一团火,不过还是乐呵呵的跟护卫解释。
“呵呵,那黑衣人被小爷戳了个窟窿,拼死划了我两道跑了,要不是我怕动作太大把关节给伤了,以后握不了枪,老子一定捅他个透心凉!”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六章 痛,并快乐着
“少爷!”小桃老远看着陈玄飞的样子,一声尖叫跑了过去。
“别老一惊一乍的,行不行。”看着跑来的小桃,陈玄飞开始头疼。
“少爷你这手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眼看着小桃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碰,嘶哦,我没事,就是破了两个口子,我怕伤口好的慢把手给绑上了,一两天就好了,你别碰它,待会取下来上药你就看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陈玄飞皱着眉头,用头朝着营地里面点了点,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不少人在包扎。
旁边四人也是带着担心的看着小桃。
“少爷你们走了以后,又来了两个刺客,不对,是两个刺客假扮护卫大哥他们,割伤了老爷,还杀死了三个护卫大哥”
“老头受伤了?还死人了?”陈玄飞感觉有些心慌,这人不是和老头一伙的?不是一伙的又怎么知道那句话的?是一伙的那怎么又?
“几位大哥不用管我了,把枪交给小桃就行了,你们去看看三位大哥吧,今天谢谢诸位了。”说着陈玄飞对着他们鞠了一躬,毕竟都是为了他们陈家。
“二公子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几位兄弟,能知公子有心,走得也心会安的,那我们就去了。”把枪交给小桃,四人面上带着些悲伤便往营地里去了。
“带我去老头那里。”
“呜!”小桃带着哭腔应了一声,一边难过,一边费劲的抱着枪往前走。
“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桃和陈玄飞走到马车边上,郭韫正在给陈谓包扎,不等他开口,陈谓先发问了。
陈玄飞一肚子憋屈啊,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我还想问你呢!可小桃和郭韫还在,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正想着怎么说,陈谓站了起来。
“啪!”又是一巴掌,这已经是陈谓今天给他的第二个巴掌了,旁边小桃和郭韫都呆了。
陈玄飞咬了咬牙,五六年没打过他了,今天是打算打个够本是怎么着?
“刚跟你说完男女有别,你就给我讲怎么送死是吧?在兵营六年,这就是你学到的东西?变着花样找死?就你这样,我还真是劝你回去念书吧,好歹不至于上了战场死的窝窝囊囊的,给你爹和我丢人。”
嘿,这口气,跟那黑衣人倒是一模一样,这一点你们意见倒是挺统一哈,说你们不是一伙我都不信了。
憋着火,陈玄飞扭头跟郭韫说:“蝈蝈,拿着枪,带着小桃去边上守着,谁也不让过来。”
“啊!这”
“这什么这,滚”
“哎哎哎!”郭韫过去拿过了枪,伸手牵着目瞪口呆的小桃,拉着人提着枪就跑了。
陈玄飞看了看周围,靠近了陈谓,压低了嗓子:“我还想问问你们搞什么名堂,那人就是故意引我出去的,一身武艺还遮遮掩掩的,明明可以杀我,却又不下杀手,还让我给你带话,虽九死其犹未悔,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我爹带平乱军出征的时候说的,他们到底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不管那人是谁,我有没有让你不要去追?形势不明,孤军深入,好大喜功,你说说你,今天除了送死,你干什么了?就你这样的,再练一百年,上了战场也是个死,有什么用?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帮你,好歹有个体面的死法。”陈谓没有回答陈玄飞的问题,反而又质问了他一遍。
陈玄飞心里那个气,气得他转身就走,他也不想知道他们算计什么了,爱咋咋滴,等他伤势回复了,就开始加练,只要那人再出现,管你是谁,老子一枪一个窟窿,真当老子好欺负,左边两耳刮子,右边两匕首的。
等陈玄飞一走,陈谓便没了生气的样子,开始冥思苦想,得了传话,他已经知道是谁了,谁让他们来了,他也知道了,可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爷,少爷。”陈玄飞怒气冲冲的从两人旁边走过,一声不吭,小桃赶紧追了上去。
“哎,二哥。”郭韫看了看两人,又回头跑了回去,陈老爷子身边不能没人。
把陈谓送到了马车上休息,有护卫看着了,郭韫才溜了去找陈玄飞,小桃正在给他上药。
陈玄飞趴在一块车板子上,小全小武一人扶着一只手,小桃正在给他上金创药,看着郭韫来了,直接闭眼。
郭韫翻着白眼蹲在了一边,想等着一会上完药了,他要单独跟二哥谈谈那纸条上的事,虽说现在陈家出了事,陈伯父当年死的二哥心里有气,那也不能干什么傻事啊,人活着不好吗?
“少爷,你说说嘛,你就不能小心点,老爷不让你去,你还去,现在这样,这要是夫人知道了,该心疼死了。”小桃一边上药一边呜咽着抱怨。
“你少念叨几句,娘不就听不见了,你这样天天念叨,她在下面都睡不好,亏我娘还把你当闺女看,一点都不孝顺。”小桃念叨的陈玄飞烦了,他就回了句嘴。
“你孝顺,你孝顺还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你都这样了,还敢说我!”听着陈玄飞还埋怨她不孝顺夫人,小桃一巴掌就拍在他背上。
“嗷!”这一巴掌拍的陈玄飞胸口疼,那王八蛋最后那一脚是踢的够狠的,这么疼,他娘的,得捅他两个窟窿!!!
“二哥!”郭韫一下站了起来。
“少爷!”小全小武都吓着了,但是扶着陈玄飞的手没敢动。
“不是,我没用力啊,你,你这哪还受伤了,啊!在哪啊?”陈玄飞这一叫唤,给小桃急哭了,她就是轻轻一拍而已,刚才她看了陈玄飞手上伤口不大,才觉得没啥事放下心来,这下直接慌了。
“别喊了,在胸口上呢!给人踹的,养个五六天就好。”虽然是下了狠脚,但是陈玄飞也清楚,那人没有伤他的意思,就是个教训,没有伤到内腑和骨头,只是要他受罪。
除了小桃,其余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啊!快起来我看看!”小桃一把抓着他就要拉他起来。
“那你先给我把手和手臂包起来再看行不行啊?”陈玄飞真是无奈了,先前让别人上药,小桃还不肯,说是不仔细,她倒是仔细,费了大劲了。
“好,好,好。”想着还有别的伤势,这会小桃也不闹了,抓紧时间给他手臂绑上了夹板,把破了皮的手包好,急急忙忙的要看陈玄飞胸口的伤势。
“要知道你能这么麻利,早告诉你胸口有伤了,看吧。”这会感觉小桃包扎的这么麻利,陈玄飞有些后悔,还不如早挨一巴掌,省了半天清净。
“唔呼呼呼呼!”解了外套,拉开内衣,小桃又生气又想笑,好大一个红色的鞋印,有些地方开始发青了。
“二哥你这不行啊,得用跌打酒把淤血散散啊,不散得多吃好几天的苦。”郭韫忍着笑的说道。
他们在军营里边,伤势见得多了,倒是不担心。
陈玄飞低头看了看,一脸的黑线,靠,你大爷的
“那什么,你们都去休息吧,蝈蝈给我上点跌打酒。”只有郭韫在军营待过,那手法肯定比他们强,既然用不上就不用留下来看笑话了。
“我不,我来!”小桃倔强的要亲自上。
“小桃,不是不让你来,只是你没有弄过,不会揉药酒,一不小心,二哥可能伤的更重。”郭韫一本正经的解释,劝小桃还是别想了。
“那我要留下来看着!”这是小桃最后的倔强了。
“小桃,少爷还有件事要你帮忙,你带着小全,小武,去把阵亡三位大哥的甲胄清洗干净了,作为陪葬,一并葬了。”
“二哥,这?”郭韫惊愕的看着陈玄飞。
甲胄是军资,不容浪费,军营里的规矩,阵亡将士,从上至下,都是将军卸甲,布衣葬。
“这不是军营,也不是战场,三位大哥都是为我陈家死的,这一路路途遥远,也没有时间给他们个像样的坟墓,三份甲胄陪葬,不算什么,死了也得有身像样的衣服,明早我跟老头说,挑一位大哥,以三倍的抚恤,把钱给三位大哥的家里人送去。”说这些的时候,陈玄飞异常的认真,没有平时洒脱的样子。
“哦!”看着陈玄飞的态度,小桃也乖乖的带着小全小武去办事去了。
“二哥,我替他们谢谢你,不过他们的抚恤,郭家会办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郭韫对陈玄飞的做法觉得很是讲情意,不过他们都是郭家的亲卫,又办的朝廷的差,两份抚恤都会有的。
“哎,不一样,你们给你们的,陈家给陈家的,那都是人命,凭什么为了我陈家死的,陈家不能让兄弟们白死,行了,我车上就有跌打酒,给练功准备的,就在门箱里,你去拿过来赶紧的,风一吹,胸口还他娘的有些痒痒,一会再来几个虫,我这禁不住咬。”说完了陈玄飞就往车板上一躺。
郭韫赶紧的去旁边车上找了跌打酒,在给陈玄飞上酒的时候,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哥,你对素不相识的兄弟们,都如此的好,把人命看得如此重要,那你自己呢?”
听到这里,陈玄飞懒得反驳他,他以前年纪小,以为功夫学好了,枪法练好了,就能给他爹讨个公道,后来才明白,那有多异想天开,可是除了这个,学文他还能比他爷爷厉害?权利算计,他从心里就厌恶。
想用拳头说话,唯有在死战中突破,才有那么一线可能,所以他的武艺才突破的那么快,以前有何蕊,他还会想着留条命,现在既然都没了牵挂,要么人尽敌国,打出一个公道来,要么一了百了,离开这没有意思的天地。
可是这没法跟谁说。
“二哥,你要是想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了,不要犯傻,如果真有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叫上我,兄弟帮你,还有,千万别想不开寻了短见。”
听到这里,陈玄飞感觉有些不对味了,我也没说过我想干什么,平时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啊,我像那种寻短见的?
“不是,蝈蝈,你怎么想的?突然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看见何蕊给你的信了,我都知道了。”郭韫心情沉重的交代了,他希望陈玄飞把他当弟弟,就有事一起抗。
“嗯?她的信在我这,你看到什么了?”陈玄飞更是头大了,一脸茫然了。
郭韫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纸条递了过去。
上面写着,你若是死了。
等等!
我就要准备嫁人了!
你若是死了,我就要准备嫁人了!
小桃,蝈蝈,你们这两个祸害,你大爷的!老子白伤心了!
“哈哈,嗷,哈,嗷嗷,哈哈哈!”陈玄飞不停地大笑,虽然一笑,手也疼,胸也疼,但他就是开心。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七章 低头四顾心茫然
看着一边笑一边嚎的陈玄飞,心情沉重的郭韫给他整懵了,二哥不会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失心疯了吧!
陈玄飞没有给被整懵了的郭韫解释什么,只是告诉了他,就算天王老子要他的命,他都不给,阎王派小鬼来了,也是一枪捅回去的事。
在陈谓遇刺的同时,皇宫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亲临冷宫。
他的奶娘嬷嬷,死了。
皇帝的奶娘嬷嬷,关太久了,宫里人只知道姓沈,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有家人,从十二年前被发配秋羽殿,就少有人记得她了。
听闻伺候的小太监说,皇帝收到奶娘沈嬷嬷薨逝的消息的时候,悲恸至极,约摸有半刻未曾言语,后下令,着司礼监,礼部以一品夫人制厚葬沈氏,谥封彦平夫人,葬在皇陵外的修阳台。
后来亲临秋羽殿,因冷宫阴晦,天子之身不宜进入,便在门外迎棺,亲送至西苑灵堂,为沈氏守灵。
不少朝臣夙夜未眠,钦天监连夜整理测算,起灵出殡入土的时辰,下葬之地的风水,第二日的气候,司礼监和礼部,也是忙个不停,丧服,路线,规制,参与人员,还有不少人在为是否合制,早朝时如何进言,或为礼制,或为扬名而思绪飞扬,挥笔如刀。
就在皇城所有的目光聚集于此的时候,一名出粪人,架着马车出宫了。
“大人,宫牌!”
“走走走,赶紧走,没看这么多人忙着呢?”门卫看都没看,挥了挥手,让他赶紧离开,这会一堆人进进出出的,他这一辆粪车卡在这,要是出了乱子,就麻烦了。
“哎,哎!”出粪人躬着身子,点头作揖,赶紧拉着马车离开宫门。
离得远了,出粪人便坐上了车,朝马屁股轻轻挥了挥鞭子,靠着恭桶,就慢悠悠朝着城中的去了,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人多看他一眼。
“吁!”
在城中转悠了大半个时辰,出粪人把马车在一家药铺前面停下了。
“梆梆梆!”
出粪人抬头看了看药铺的招牌,伸手在药铺的门上拍了几下。
等了一会,没什么反应,出粪人又加大力度往门上拍了拍!
“梆梆梆!”
“谁啊!大半夜的闹鬼啊!”屋里总算传来带着困意和烦躁的骂喊声。
“找你家掌柜的买药。”
“不卖,买药白天来,晚上不接客,赶紧走吧!”屋里吼的更大声了,简直要抓狂了。
“梆梆梆!”出粪人也不回话了,继续拍门。
“梆梆梆!”
“妈的!”
躺在床上的苏老二骂了一句,爬起来点了灯,拎着一根药捻子就出去开了门。
“老子说”
说了三个字,苏老二便说不下去了,对面那个人,递过来一个盒子,手里还拿着把匕首。
“有人让我拿着这个盒子,过来找你们家掌柜买点药。”
苏老二看到了盒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拿过盒子,一边查看上面的印记,一边瞅着匕首,心惊胆战的。
确定了里面是他那侄子东家独有的记号,苏老二便放下心来了,只是心里不禁暗骂,你有事不能白天来么,不能白天来你就不能提前招呼一声,还他娘的动刀子,狗日的。
“大人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说。”
“你开了后门,我先把车拉进去再说。”出粪人指了指后面的粪车。
“嗯?哎!”
苏老二楞了一下,立马答应了下来。
你娘的,连我这有后门都知道,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了,既然来过了,就不会早点说一声,你这么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干,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还大人物,一点规矩都不懂。
心里埋怨,但是不耽误办事,拿了钥匙,领着出粪人转到了后门,把车拉进了后院里。
“这是我家主人给你家主人的信,这是要你们办的差事,告辞。”出粪人递给了苏老二一封信和一个纸条,然后直接出门便走了。
“我你大爷的,告辞你爷爷。”苏老二拿着信和纸条,看着旁边的粪车,莫名其妙,老子睡得好好的,你把老子叫起来,拽的二五八万的,给个纸条,什么都不说就走了,老子又不是你的手下,老子答应了吗?你就走。
苏老二看了看手里的信,又看了看纸条,还能怎么办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拿着那盒子来的,都是权贵,还都是他侄儿费了力气才送出去的。
叹了口气,打开了纸条,看了心里一惊,赶紧去揭车上恭桶的盖子。
“我”车上一共四个恭桶,第一个盖子揭开,一股子味就出来了,简直不能再上头了,苏老二赶紧给合上。
顾不得味儿了,他又赶紧揭开第二个,这个没啥味,甚至还有点安神香的味,闻着舒服多了,里面是个小女孩,他没急着把她抱出来,赶紧继续去揭盖子,上面说了,是两个孩子。
又揭了一个,还是安神香的味,里面是个小男孩,还好不用揭第四个了。
揭完了盖子,苏老二松了口气,后退了几步,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忍不住大骂。
那狗屁玩意,知道里面是人,你就不能揭了盖子再跑?万一老子没看纸条,憋死了咋办,两条人命啊!草你大爷!
刚才看到里面藏着人,他急着救人,还没看全乎,这会不着急了,他又拿起纸条接着往下看。
恭桶里藏着两个孩子,将他们送往邱睢,若是他们醒了,告知小男孩有人吩咐送他去邱睢即可,其余诸事,都在信中,将信送至苏老板手中,可换富贵,若私拆信件则视为求死。
看完纸条,苏老二抬起头,眼珠子一圈两圈三圈,把院子周围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愣是没发现什么人,私拆信件视为求死,那明摆着暗中有人监视呗。
还有这两小孩什么来路,不会是绑架吧!那也不是啊,说等他醒了告诉他!可告诉这小孩,就不怕他知道!干什么要弄晕了,用这恭桶送来,还有,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这小孩就能听话?
他娘的,他侄儿这是拜了个什么庙,招来了什么神仙。
想了半天也就不想了,这小孩听不听话,什么来路,现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都上了船了,不干也得干,反正暗中有人盯着,他也就是个中间送货的,管他那么多了,先把人抱出来送进屋里,两小孩怪可怜的。
费了半天劲,把两个小孩抱进了他屋里,看着床上的两小孩,他惆怅了,这就一张床,一床被子,现在还不到丑时,天亮还早着呢,总不能坐一宿吧!
真他娘的倒霉,琢磨半天,苏老二去把院子里的喂马的草料捡了几捆,挨上了凳子摆着,找了几件旧衣服铺了上去,就这么睡了。
“咚咚咚,掌柜的,起床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苏老二睁了睁眼,还有些迷糊,脖子有些酸,他娘的,昨天没睡好,这床怎么变的嗯?
他突然看到,坐在他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两个小孩,吓得一下就清醒了,瞬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反而两个小孩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坐在那呆呆的看着他。
“咚咚咚!掌柜的,快起了,该干活啦!”
听到外面声音,苏老二缓过来劲,过了遍脑子,去柜台拿了些散钱。
“叫什么叫,鬼叫魂的,那什么,去糖婆子那买六个糖饼,三碗豆粉过来。”苏老二打开门,把钱递给了门外的人,那是药铺的伙计,张娃子,住在另一条街。
“掌柜的,今儿捡钱了啊,我吃过饭了的。”张娃子接过钱,倒是不急着走。
“谁给你买了,我侄儿和侄女昨天夜里到了,那是给他们买的,赶紧的,别跟我这磨叽!”苏老二瞥了他一眼,老子给你买饭吃,想得到美。
“哎,得嘞,我就知道肯定不是给我买的。”张娃子拿了钱就走了,寻思着这苏老鬼啥时候又多了个侄女,他侄儿他知道,他侄儿不是东家吗?哎!东家啥时候开始吃糖饼这种便宜玩意了?
想着东家来了,张娃子的步子加快了几分,想着讨个好。
苏老二回了屋,看着两个坐在床上的孩子,觉得有些奇怪,不哭不闹不说话,这不会是两个傻子吧!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小男孩突然说话,吓了苏老二一跳,而且一点不像小孩子,说话方式也不大像,怎么说呢,他们这种人。
“这是苏记药堂,我是这店铺的掌柜,苏老二,昨天有人把你们送过来,让我送你们去邱睢。”回答完小男孩的话,想起来那纸条上交代的,便又说了一句。
“哦,知道了,多谢!”小男孩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便低着头开始发呆。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了,兴许再也见不到老师和嬷嬷了,都没来得及跟嬷嬷道别,一觉醒来,就再也不见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没有分别的特别的那种悲伤,也没有见到了自己向往的好奇的外面世界的喜悦,一切,都好像在梦里。
两个小孩正是徐彦和风铃。
不同于徐彦的恍惚,风铃则是看着周围,充满着疑惑,茫然无措,她从小就在命令中长大,起床,吃饭,修炼,吃饭,修炼,晚课,睡觉。
而现在,突然的出现在陌生的环境中,没有修炼,没有命令,那她该干什么,在混乱中,她看向了那个低头沉思的小孩,等待着他给予她命令。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八章 侄子和侄女,公子和妹妹
这就完了?苏老二有些懵,看着两个小孩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对付,浑身别扭。
挠了挠头,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们一个在思索人生,一个在旁边看着思索人生的蒙。
这反差搞得他有点整不清他自己的定位了,说冷静吧,那小男孩比他冷静多了,说茫然吧,那小女孩是彻底迷茫了,哄他们好像显得自己无知,要讲道理,那小女孩的样子已经告诉他不想听了,怎么待在自己的屋里,还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掌柜的,东西买回来了,东家……”就在三人呆的时候,张娃子进来了,指着两小孩问苏老二,“这是你侄子?侄女?”
“屁什么话,我表妹比我小多了,生俩孩子不就更小了,后面晒药去,别跟着杵着!”苏老二两句话就给张娃子打了。
“行,东西给你放外面桌上,紧着吃,一会凉了就坨上了。”张娃子看气氛也不对,就走了,那侄子黑着脸低着头,铁定给苏老二骂了,他们家的事,自己就别掺和了。
等着张娃子走了一会,苏老二才开口问了问小女孩,“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小女孩,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看着小男孩一动不动。
这就有些尴尬了,苏老二伸手想去拍醒还在沉思的小男孩,问问他们叫什么,让他们先下来吃饭。
刚要碰到小男孩的时候,一只小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老二扭头看着小女孩,又吓了一跳,小女孩的眼睛,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
“放手!”可能两人的动作唤醒了小男孩,抬头看着风铃抓着这个老伯的手,终于开口了。
风铃立马松开了手,继续回头看着他。
苏老二古怪的看着两人,这算什么,小护卫?少爷?
“这位小公子,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苏老二客气的问了一句,觉得不能把两人当成普通小孩子来对待了。
“苏伯伯叫我徐彦就好了,她叫风铃。”说完又想起风铃的古怪脾气,转头对风铃说,“以后不要随便动手,苏老伯的话也要听。”
“是,大人!”风铃一本正经的大喊了一声,苏老二看的一愣。
徐彦轻轻的皱了皱眉,有些头疼,他不太习惯这样。
“以后不要叫我大人,也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公子好了。”因为嬷嬷就是这么叫他的,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要那么大声说话。”
风铃想了半天,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徐彦,悄悄的小声说了一句,“是,公子”。
一句轻飘飘的,小到快听不见的公子,苏老二和徐彦都呆了一下,然后都笑了。
就像一阵微风扫过,驱散了心里的难过,徐彦伸手摸了摸风铃的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我会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的,我答应过老师会照顾好你的。”
苏老二虽然不太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夫人死后,一直未娶,膝下又无子女,看着这两小孩,一个有些懂事的不像话,一个天真的让人心疼,心想这要真是他得侄儿和侄女多好啊!
“那什么,徐,小公子,我叫人给你们准备了些吃的,咱们先吃饭吧!”苏老二本想叫他名字来着,可是觉得有些别扭,不合适。
“嗯,苏伯伯刚才说我们是你的侄儿,侄女,苏伯伯叫我彦儿好了,我老师也是这么叫我的。”
苏老二越喜欢这两个小孩了,真是可惜自己没有福分,没能有个孩子。
“好,那彦儿,咱们下来吃饭吧,吃过饭再说送你们去邱睢的事情。”瞬间觉得亲近了许多,苏老二过去把盖在他们腿上被子给抱开,拉着徐彦从床下来。
“砰!”
徐彦下铺的时候,风铃一直抓着他的手,跟着从铺上跳了下来,站的笔直。
两人愣愣的看着她,徐彦回头看向苏老二,苏老二笑了笑,“没事没事,以后慢慢学嘛,小孩子调皮一些才是应该的!就是,你以后可以教风铃多笑笑,哪有小姑娘整天板着脸的。”
“嗯!”徐彦也跟着笑了笑,是啊,不会没关系,自己可以教她的,苏伯伯说的也对,风铃是女孩子,应该多笑笑。
“走吧,我跟你们说,你们以前可能没吃过这些小玩意,你们这样的孩子没机会,这玩意可好吃了。”
苏老二领着两个人到了外面的小凳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包,撕了油封,取出一个糖饼递给了徐彦,徐彦看了看手里的糖饼,闻着还挺香的,转手又递给了风铃。
风铃看着徐彦递过来的糖饼,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主人吃东西的时候,身为护卫,有些时候是需要试毒的。
拿过糖饼,三两下就吃完了,然后说了一句,“公子,无毒!”
这句话说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徐彦和苏老二的笑容都是一凝,徐彦回头看着苏老二,“苏伯伯,她不是那个意思,她……”
“呵呵,没事没事,我懂,就是有些心疼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能把这么小的孩子教成这样,公子你肯定也是大有来头,我也知道不该问,咱们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们去邱睢。”苏老二也没有叫彦儿了,把两碗豆粉推到两人前面,把糖饼包放在了徐彦前面,坐下来自个吃着豆粉。
徐彦知道风铃刚才的话,肯定伤到苏伯伯了,要是沈嬷嬷给自己一个糖饼,自己这么说,沈嬷嬷要难过死了。
徐彦从糖饼包里拿了一个糖饼递给苏老二,“苏伯伯,对不起,风铃是我的妹妹,是我没有教好她,你不要难过,风铃跟苏伯伯说说对不起。”
“苏伯伯,对不起!”几乎不用思考,风铃立马起身看着苏老二道歉,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说的是什么,服从命令就是了。
苏老二看着一脸诚恳的徐彦,还有看上去根本不知道生什么事的风铃,叹了口气,接过了糖饼。
“唉,吃饭吧,我苏老二,不至于跟个傻丫头置气。”说心里没半点刺是假的,非亲非故,一番好意被人这么一说,谁都受不了,可苏老二也明白,这小丫头根本不知道这些,说的可能也是无心之言,只是需要缓缓。
“对了,你让她吃东西慢点,那么吃东西,小心噎着了。”说完苏老二也不看他们,自己吃上了。
“嗯!”听到苏老二的关心,徐彦也开心的笑了,只有风铃还呆呆的站着。
“来,坐下,慢点,用勺子慢慢吃,像我这样。”徐彦拉着风铃慢慢坐下,然后用勺子慢慢的舀了一小勺子豆粉喂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咽下。
苏老二看着徐彦的样子挺好笑的,像个小大人教孩子。
风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慢慢的吃东西,很浪费时间,而且以前稍微慢一些,就没有吃的了,但是这是主人的命令,她就跟着拿起勺子,像徐彦一样慢慢的舀了一小勺子,然后慢慢的咀嚼,慢慢的咽下,好像这样吃东西还挺舒服的,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一直看着她的徐彦和苏老二也都跟着笑了,好像一切也不是那么坏了。
“掌柜的,吃着呢?这是?”这时候,一个人背着个药箱进了铺子。
徐彦抬头看了看,对他背着个箱子挺好奇的,风铃还是低着头,慢慢的享受着豆粉。
“赵郎中你来的正好,这是我侄儿侄女,我这段时间要出趟远门,把他们送回老家去,一会我把钥匙给你,这段时间,铺子就暂时交给你打理两天了,过两天会派人过来的。”苏老二对着来人解释交代了一番。
来的人是药堂看诊的郎中,苏老二一走,就只剩他和伙计了。
“交给我?我除了看诊,其他的可一概不会啊!再说了,这账交到我手上,不怕我吞了银子。”赵郎中到自己的医案,放下了药箱,打趣了两句。
“嘿,你这老小子要是敢吞,能吞多少吞多少,我扛着!”苏老二不屑的瞥了他一样,十几年的交情了,他还不知道他。
“你个老泥鳅,当着孩子的面,就这么埋汰我,你等着,我不偷偷拿个几十两银子,就对不起你今天说的话,你这趟去多久?”药堂里除了药堂的事,时不时的苏老二也出点远门办点其他的事,他侄儿的生意挺多的,郎中也习惯了,只是很少有这样,没人来接管就走了的。
“这不清楚,到了地方,兴许还有点别的事,你就别管了,老老实实做你的郎中。”苏老二也没跑过邱睢,没个底,再说了,纸条上是说送到邱睢,其他事都在信里,谁知道有完没完呢!
“得,那记得路上遇到什么好东西,给我和张伢子带点回来开开鲜。”说着赵郎中就走了过来,看着小姑娘可爱,伸手想摸摸她的头。
“别动!”
苏老二一喊,给赵郎中吓得一激灵。
“不是,怎么了?”
“我这侄女从小养在富贵人家里,还特别的认生,我碰她都脾气,别一会整的你说我侄女不懂事了。”苏老二一巴掌拍开赵郎中的手。
“哎,那这是心里有症结啊,我就是郎中啊,我给你侄女看看,不收钱。”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医术精湛,啊,可是我这吃完就得启程了,再说了,我在这药堂时间不比你短,我不知道怎么治啊!”苏老二拉着赵郎中的手就往医案走,省得在这添乱了。
走的时候赵郎中看着徐彦看他,对着他招了招手,徐彦不明白该怎么回礼,也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你这侄子倒是挺懂事的!”
“废话,我苏老二的侄子,用你说!”说到这苏老二脸上还莫名有了些得意。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然大家不在一起,但是有缘聚在了一本书,祝大家中秋快乐,未来的日子里,事事顺心,爱情美满,生活如意!
么么哒!
《青山有座楼外楼》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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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十九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陛下该临朝了。”
魏公公轻轻的拍了拍,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的皇帝。
身着丧服的皇帝睁眼,扶着椅子起身,问了一句,“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钦天监,司礼监都准备好了章程,礼部那边听说因为吵闹,准备了两份,一份是按乳娘随葬的仪制一份是按一品夫人的仪制,部分大人准备着劝谏主子取消封谥,几位言官闹得最凶,正在拉着其他人联名。”魏公公一边回答,一边一手揽着孝带,一手扶着皇帝起身。
“丞相,翰林院,还有郭将军他们什么意见?”
“翰林院有几人不同意,其他人好像未曾有意见,丞相与郭将军……今日都告假说身体不适,没有来。”
“呵,甚好啊!上朝。”皇帝冷笑了一声,便往勤政殿去了。
意思很简单,今日无意见,那昨天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洛神宫。
艳妃正在用膳,一个带着手套的男人走了进来,小六便出去关了门。
“杨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的承诺了?还是陈大人带出来的人,都像你这般无视规矩?”
“这与陈大人无关,我是来请罪的,昨日是我擅作主张换了人去行动。”说罢,男子单膝跪地,等待处罚。
“你的命都是我的,我怎么罚你?杀了你?呵呵,你可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昨日泄露了出去,会出什么事。”艳妃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吃着东西,近几日比较喜辣,传说酸儿辣女,兴许是个女儿,挺好的,不用生下来便承担那些无谓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更怕一个万一,娘娘的人,一个不小心,真把陈大人和郭家小子杀了,那岂不是影响更大。”男子抬头直视着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艳妃同时也抬头看向了他,款款起身,走到他得面前。
“我若想杀他们,他们能活到今日?不过你倒是忠心的一条狗,主人死了,还惦记着昨日的情分。”
说罢一脚踩在了他的左手之上,男子顿时脸色苍白,开始冒汗。
“我救你,是因为你有价值,但是你这样做,就显得价值不高了,没人会喜欢一颗不听话的棋子,我也不喜欢没了用的棋子。”
男子没有说话,他不怕死,但他还不想死,只能任由她处置。
“念在你忠心的份上,这次不与你一般见识了,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下次你再轻举妄动,我便杀了陈玄飞,让他陈家绝后,你看可好?”艳妃收了脚,回去继续用膳,仿佛刚才就是坐久了,活动活动。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跪着。
“曾经平乱军的副将,最骁勇的斥候,要是费了手,多可惜,滚吧!去治好你的手,好替我杀人,替你自己报仇。”
“谢娘娘。”男子起身便退下了。
“陈家小二还有点意思,居然伤了杨渊一只手。”艳妃等他走了,看着门外,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娘娘兴许高看了他,还不因为他是陈家小公子,杨副将怕伤了他。”小六进来,听着有些不服气,上次娘娘就说了自己不如他。
“砰!”艳妃将碗重重的一放。
小六便吓得跪下了。
“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我过于偏爱你,便有些放肆了?嘴要是管不住了,我给你换个地方。”
“奴…奴婢知错了,错了,以后不敢妄议,在宫里胡说八道了。”小六的额头上开始冒汗,突然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是有些找死了,都忘了娘娘是什么样的人了,还敢胡乱插话。
“会说话,是好事,但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是旁人说了,你也要知道,哪些话不能让人听了去,哪些事不能让人记住,如果有,你就该去杀了他。”
小六的头上开始不停的出着冷汗,不明白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艳妃也不急着开口,慢慢的喝着粥。
在极度恐惧下,小六的脑子,飞速的闪过一幅幅画面,自己说了什么,什么话,什么事,陈家,陈玄飞,杨渊,刺杀,旁人,刺客!
“小六明白,立刻去处理了昨天的另外两人。”
“嗯,少说话,多办事,回来的时候,买一些上次闻记的糕点,味道还行。”艳妃说着放下了碗,便起身往后面的寝室去了,吃饱了便有些困了,今天还要陪着皇帝去送灵,稍微去歇会。
小六赶紧叫人一起收拾了碗碟,派人看着殿门,拿了宫牌出了宫门,这才松了口气,娘娘的话很清楚,自己以后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便是死了。
刚才在娘娘的威压之下,过于恐惧了,她现在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那两个刺客就很不错。
勤政殿。
“臣等联名请奏,望陛下收回成命,沈氏虽为陛下乳母,可身份低微,且被打入冷宫十余载,谥封一品夫人,大不妥。”一名言官说完以后,七八位大臣随之跪了下去。
“请陛下三思。”
“还有人也这么觉得吗?”皇帝阴着脸瞪着他们,又看了看其他人。
“臣觉得陛下此举,实乃是孝心一片,无可厚非,且沈氏哺育天子数载,又陪读照顾,臣附议陛下。”齐寺庄站了出来,他现在代表着丞相一派的意见。
而武将一系没人开口,无人反对,也无人支持。
看了一会,又有几人站了出来。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可能后续没有人反对,陛下和丞相都统一了,其他系的又没有反对,于是更多的人出来站在了同意的一方。
“那就这样了,礼部即刻同司礼监,钦天监协同执行,孤要亲自给乳母送灵。”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可下面有一人站立难安。
昨日皇帝给了大理寺卿杨胥一个烫手的山芋,要他找人抗罪,他绞尽脑汁找了个不疼不痒的戍门卫,给了安家费,也安排好了假流放的流程,可这陈谓辞官了,丞相告假了,是说呢还是不说呢?是依旧找人背锅,还是怎么办?
本以为昨日陈谓一走,皇帝能给他个暗示,可一直无果,他也不好问啊!一件事接一件事,万一碰在了霉头上,他一个无依无靠混日子的大理寺卿估计就悬了,至于投靠哪一位,都太凶险了,他哪是那块料啊!
他这大理寺卿还是上一任官场斗争失利,莫名其妙的这官帽子就落他头上了,他其实只是想老老实实的写写案牍,混个温饱就行了,当大官什么,他真不行啊。
“诸位还有事奏否,无事便退朝吧!”皇帝说着扫视了一圈下面。
正好杨胥抬头看到皇帝的视线扫了过来,以为是要自己出去,便赶紧开口。
“臣……”
杨胥刚开口,皇帝眼睛一瞪!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自己果然不是混官场的料子。
“臣家中贱妻今日不小心身体染病,家中无人看顾不行,臣想告假,恐不能参与送灵,请陛下恩准!”夫人啊,对不起了,你就暂且病一病吧,不然为夫就要吃土了。
“准了,下去吧!还有事否?”皇帝嫌弃的挥了挥手。
没有人再回应了,皇帝起身,准备散朝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宫外太监的声音。
“报!六百里加急!”
“宣!”皇帝坐了回去,点了点头,魏公公喊了一嗓子。
“报,昨夜陈谓陈大人,返乡途中遇刺,臂受一刀,伤九人,亡三人,刺客三人,俱逃。”因陈谓辞了官,便不能以官身称呼,陈姓官员又不少,只能直呼其名了。
“什么?”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一拍,不少人都吓得跪了下去。
“诸卿以为如何?”看了看众人的表现,皇帝收了收脾气。
“臣以为,必须严查,陈大人虽辞了官,但也是一朝重臣,刚走便有如此遭遇,若不严查,以后其他人,还何以为官,还怎敢为官!”一个言官站了起来,言辞愤怒,并且盯着内阁和齐寺庄一行。
意思很明白,就是这些人干的,如果不查,就没人再敢为朝廷做事了。
“臣也以为,必须严查,但是如何查,刺客逃脱,又是城外,陈老大人素来言行无忌,得罪之人颇多,不乏一些江湖人士,商贾豪门,若是将老大人敌对之人挨家挨户的查过去,怕是要个几十年,到时候也未必查的出来。”
“齐寺庄,你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陈师乃是你我之老师,你叛师投敌罢了,如今还落井下石,置老师安危于不顾,你简直畜生不如。”一个国学监的典义站了起来,对着齐寺庄破口大骂。
“呵,吴典义,这是勤政殿,满口污言秽语,容不得你放肆,叛师投敌?何为叛师?何为投敌?这徐朝是陛下的徐朝,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何来敌我?你自己结党营私,还在这里信口雌黄,挑拨是非,祸乱朝纲,简直其心可诛!”齐寺庄冷笑一声,指着国学监典义,大声的呵斥!
“你!噗……”吴典义看着齐寺庄颠倒是非,还厚颜无耻的抹黑自己,怒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吴大人!”
“吴典义!”
吴典义周遭的几人,赶紧上去扶着他。
“砰!放肆!”
皇帝看着二人互相攻讦,到吴典义吐血,一巴掌拍在桌上,朝着众人怒吼。
这些人,哪怕是没了陈谓和隋安,也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着实好得很呐!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章 初识人间便已倦
皇帝拍案而起,所有人便低头噤声了,皇帝,说到底还是个皇帝。
“吴典义言之有理,此事不可不察,否则一卸了任便被人杀了,谁还敢为官,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齐大人说的也有理,做官也不能言行无忌,不是当了官就有了靠山,有了靠山,便可以口出狂言了,谁都会死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是要自省,仇家太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皇帝咬牙切齿的看着下面的人,“令郭峋颜再派三十骑,护送陈师,大理寺卿杨胥调查此事,十日无果,便作罢,退朝!”
言罢,便拂袖而去了。
杨胥靠在一根柱子上大喘气,起初皇帝叫到他得名字,他心里一紧,汗毛都竖起来了,我都请假了,你也准了,怎么又落到我头上了,连陈谓都敢杀的人,有什么不敢的,更别说他这个混吃等死的了!
后听到十日的的期限和结果,知道只是做个样子了,才松了口气,真是想和陈大人一样辞官得了,可是又没什么挣钱的本事,哎!
齐寺庄眼神内敛,看不出什么情绪,起身走到吴典义前面,撇了撇嘴,“想做一条好狗,首先得命硬,好好活着,我等着你。”
吴典义哆嗦着手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齐寺庄!你够了!”
在场的其他翰林院与国学监的人,不论是站在陈家立场的,还是中立的,都觉得齐寺庄有些过了,不说你欺师灭祖,卖主求荣,说的好听点改换门庭了,做人也不至于这么翻脸无情,恩将仇报,这样阴毒的人,怕是到了丞相府也没什么好果子,有谁会愿意养一条喂不熟的狗。
齐寺庄眼皮一耷拉,呵,乌合之众,哪怕再多,也还是乌合之众,活着都浪费粮食。
“齐大人,何必与这些不识抬举的人计较,我家尚有几壶好酒,不若去我家同饮?”一个内阁书记员上来搭话,想和这位丞相府的新贵多接触接触。
“这,不太好吧,兴许今日还要陪陛下去送灵,这时候饮酒?”齐寺庄脸色一换,嘴里说的忐忑,却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小酌,小酌,无妨,无妨。”一看有戏,书记员便赶紧接话,一拉齐寺庄,就要引路前去。
“呸!”一个年级不大的人朝着齐寺庄的方向吐了口痰。
齐寺庄听着声音,回头看着这个敢在勤政殿的地上吐痰,眼神凶悍的年轻人,伸出了大拇指。
“有种!比这些老匹夫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书记员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便赶紧跟了上去。
……
上京城南。
“嘭!”
小六一脚踹开一栋破房子的门,没见到想见的人,却看到了先一步离开皇宫的杨渊。
杨渊坐在小屋中间一个凳子上,左手拿着一个木雕,右手拿着匕首慢慢的雕琢。
“杨大人这是,要妨碍我办事了?”小六走了进去,坐在了杨渊对面。
“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了我们六姑娘的剑下,不是吗?”杨渊抬头,看着小六,眼神里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让小六很不爽,尤其是在那个陈玄飞手里还伤了一只手,并且还连累了她,这让她更不爽。
“我很好奇,那陈玄飞居然能伤了杨大人一只手,那面对受了伤的杨大人,我有没有机会,也伤你一只手?”小六起身,双手按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杨渊,就像一条毒蛇。
“噢,六姑娘不妨试试。”
“那就试试!”
“嘭!”说罢小六便掀了桌,杨渊一脚踢了回来。
“噌!”小六瞬间拔出软剑,剑光一闪,桌子分成两半落在了地上。
杨渊依旧坐在凳子上雕刻着手里的木雕,丝毫不动。
小六手一抖,一剑就甩了过去,软剑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扭曲着咬向杨渊。
杨渊右手一挥,用匕首挡住了软剑约莫两寸多的地方,但是软剑可不是一档就结束了,剑尖如同毒蛇般咬向了他的脸。
他左手一抬,软剑剑尖正好刺在了木雕之上。
“六姑娘资质不错,要不要与我学学木雕。”
“学你娘。”
小六怒吼一声,反手一绞前刺,软剑如浪花一样扭曲。
杨渊松开软剑,一个后仰,顺手把木雕放在了地上,软剑在他头上转了一圈,小六手一抖,往下猛的一拉,软剑如同鞭子一样划了下来。
一个看似简单的鹞子翻身,杨渊顺手把凳子一抄,套住软剑往后一带将软剑压在了地上,一股巨力扯着小六向前,一只手杵地,杨渊右手手肘顺势往小六肩头一压,压的她动弹不得,脑袋都快要贴在那木雕上了。
“六姑娘,你看,你刚才那一剑,简直就是画龙点睛。”杨渊用匕首指着木雕道。
淡淡的口气,随手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一切都刺激着小六,松手弃了短剑,身子一扭,冒着匕首的危险,赌他不敢杀她,一爪抓向了杨渊的喉咙。
“砰!”杨渊松开匕首,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摁在她的头上,撞的地面尘土飞扬,他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肠。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惜命呢?活着不好吗?”杨渊皱着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当年多少人拼了命的要活下来,而如今的人,却把生命当成儿戏,公子是,她也是。
小六咬着牙,脸贴地,斜视着杨渊不说话,今天她算是自取其辱到底了。
“我不会杀你,也不想伤你,那两个人,和你一样,命不好,他们想报仇,想求一个公道,我希望你能放他们一码,算我欠你的人情,你应该明白,我的人情,不小。”说完便松了手,捡起了自己的匕首。
小六依旧躺在地上不动,一面是受辱,心气难平,一面是在想他的话。
“那个木雕送你了,有空多动动脑子,人要是死了,你还能做什么?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做你想做的,别送死。”
说完杨渊便走了,小六伸手把不远处的木雕拿了过来,她很熟悉自己的剑,所以看一眼就明白了她和杨渊的差距。
木雕是个女人,剑尖落处,正好是木雕的眉心,既像是朱砂又像是第三只眼,透着煞气。
把手一扬,她就想摔碎了木雕,停了一瞬,便放下了,有朝一日,她会在杨渊眉心刺上这么一剑。
……
“行了,吃好了没?吃好了,我们就走了。”看着赵郎中颇有兴致,苏老二简单的收了几件衣服,拿了银钞和一些碎银子铜钱,便准备带着他们走了。
他看了十几年的药堂,熟人不少,莫名多出两个孩子来太引人注意了,而且言多必失,迟则生变,尽快出城才是正理。
“好。”徐彦跟着起身,而风铃还在慢慢的喝着豆粉。
“风铃,走了。”徐彦伸手拉着风铃,跟着苏老二就出了药堂。
“上去坐好,别乱动,小心掉下来。”苏老二指着昨天那辆卸了恭桶的粪车,两个装着粪便的恭桶,昨天晚上他很是费劲的给挪到了对面的一家药堂门口。
两小孩一个比一个奇怪,以免走丢了,还是让他们坐在车上的好。
徐彦拉着风铃上了板车,坐在草料墩子上,看着新鲜的一切,是在秋羽殿见不到的一切,只在书里见到过的一切。
“驾!”苏老二背着包袱靠着车栏,驾着车往城西去了,因为经常运货,自家也有船跑着,和渡口的人比较熟,他打算先找船,从水路出了上京,到了陵业再说,算算日子,过几日苏记的船便会到陵业,等着见过了他侄儿再决定后面怎么办。
徐彦抓着风铃的手,一边看着周围一边想着从前,他并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开心。
在八岁那年,阁楼里的太阳,格外的舒服,就是窗口太小了,一个多时辰便没有了,于是他问嬷嬷,能不能出去,见见外面的太阳,嬷嬷说,不行,只能等他的老师同意的时候,才能出去。
于是等老师来见他,教他读书的时候,他问了同样的问题,老师说,现在还不可以,如果现在出去,他和嬷嬷就会死,让他乖乖的读书,读完了阁楼里的书,就可以出去了。
于是他就又读了三年的书,他其实挺喜欢读书的,因为他在阁楼里只有四件事可以做,读书,听嬷嬷念经,讲故事,还有就是看一窝蚂蚁在柱子里打洞,有时能看一天。
就在昨天,老师告诉他,他可以离开了,是离开,不是出去看看,他能明白两个词语的意思,毕竟他从记事起做的最多的就是看书,他能清楚的知道每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问了老师,他能不能不走,虽然他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他十一年的生命里,只有嬷嬷和偶尔来的老师,他觉得挺好的,他不想离开他们,虽然书里说了,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但书里也写了,外面的人也很坏,他们想要的很多,他更喜欢和嬷嬷,和老师在一起,简单,舒服。
“吁!”
苏老二驾车走了没多远,便看见前面堵了,许多人往回走。
“敢问兄台,前面怎么了?为何堵成这样?”苏老二拦住一名往回走的人,递出了几文钱。
被拦下的人,看着钱的面子上,也就没有不耐烦了,接过了钱,开口解释:“前面被城卫戒严了,几条街都被征用了,说是什么皇帝的奶娘死了,皇帝要亲自送灵,把沿途的路都清了。”
“哦,原来如此,多谢多谢!”
苏老二拉着马头转了一圈,前面堵了,只能换条路了,结果回头看见徐彦眼睛红红的,就像要哭了似的。
“嘿,皇帝的奶娘死了,你哭什么,你又不是皇帝。”
“不是,刚才苏伯伯你转头,沙子飞我眼睛里了。”徐彦有些委屈的解释。
“那简单,你低着头,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沙子跟着眼泪就出来了。”调转了马头,苏老二坐上车,驾车就往另一条路去了。
三年前,老师说自己要是出去,自己和嬷嬷都会死,可是现在为什么,老师送自己离开了,嬷嬷还是死了。
本来自己以为可能没有什么机会,能再见到老师和嬷嬷了,只是见不到了而已,可是现在,他知道永远都见不到了。
而且临走之前,他还在嬷嬷怀里哭了,都没有和嬷嬷说说话,嬷嬷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徐彦突然觉得,这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可看的,他想回去了,听嬷嬷念经,讲故事。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一章 风铃娓娓动听
“嬷嬷,外面真的有这么大吗?”
“比这书里写的要大。”
“嬷嬷,风筝真的可以飞吗?”
“嗯,不过得有风才行。”
“嬷嬷,月亮上真的有小兔子吗?”
“有啊,白绒绒的,好可爱的。”
徐彦想着过去问过嬷嬷的那些问题,低着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眼泪真的掉出来了。
……
“给,三两桂花糕,你拿好了,姑娘……你要点什么。”
铺子前面的人突然都散了,一个浑身都是尘土的女人,恶狠狠的站在前面。
本来今天戒严,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加上白天人少,没几个客人,大家都不着急,看到这个一脸杀气握着个木娃娃的女人,大家都急着走开了,生怕是个疯女人。
“各种糕点,五两。”
看着这女人的样子,伙计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可能是得了失心疯的来骗吃的了,就这样的人,能给得起十文钱吗?
“姑娘承惠,一共是七两六钱!”
昨日来这小二还是笑嘻嘻的介绍东西,今日便是这副刻薄嘴脸,一动不动等着她掏钱。
“砰!”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小六从袖囊里掏出十两碎银子,往柜台上用力一拍,银子就直接嵌在了木柜里面。
“找钱!”小六双手抱胸,冷冷的说。
“咕噜!”伙计咽了咽口水,他那头不一定有这柜子硬,再说光看他也不知道这碎银子是多少啊!
“怎么回事?”掌柜听到响动,以为有人闹事,走了出来。
“掌柜的,这姑娘要糕点各五两,这,这,这是她付的银子,要我找钱!”伙计指着桌上的碎银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嗯?看着这柜子上嵌着的银子,掌柜的有些头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主,还不知道到底是这狗东西惹了人,还是别人上门来吃的霸道。
等等,糕点各五两,掌柜的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不是昨天来的那位姑娘,随即一巴掌打在了伙计身上。
“你这混账玩意,有眼不识泰山,滚,去给姑娘拿点心。”支走了伙计,掌柜的又笑着抱拳行礼,“姑娘,对不住了,你看这样可好,银子姑娘收回去,不,就留着,当个教训,今儿这糕点免费,我另取一锭银子给姑娘陪个不是,如何?”
本想说让这女子取了银子,再送糕点,可这银子进去容易出来可不太容易,还不如先送走这位女英雄。
“哼!”小六哼了一声,不待她说话,一个声音从她旁边响起来了。
“哎,姑娘你又来了!”
小六转头,是个欢天喜地的秀才,是昨天那王仲寅,心下一缓。
“王……”小六一开口,刚低头看着自己绣花鞋上的土灰,便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本是觉得无所谓,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一会买了东西,顺路到城东宅子换的,可现在……
一道黑影接近,小六本能的一抬头,盯着对方,凶悍的眼神,让王仲寅的手停在了空中。
他也看到了她一身的尘土,他解下了外套,想给这姑娘披上,结果她一个眼神,把他给吓懵了。
看着他手里的衣服,小六眼神柔和,尴尬的有些脸红。
王仲寅松了口气,继续把衣服给她披上。
“你帮我拿着点心在这等我回来。”
想着自己的狼狈样子,小六留了句话,便披着他的衣服跑了。
“啊!我……”他还要去送拜谒文的……王仲寅摇了摇头,罢了,也不耽误这一日。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等她回来,一定要问她的名字。
掌柜的看着那女子远去,又看了看这王秀才,哎哟,真是个救星,不打扰他发花痴,赶紧找了把小刀,戳到缝隙里面撬银子。
好家伙,塞的还挺紧,弄了好几下才弄出来,是十两碎银子。
掌柜的想了想,换成了二十两银子。
“嘿,王秀才!”
“哎,闻掌柜何事?”回魂的王仲寅对着闻掌柜作了个揖。
“是这样,刚才那瞎了狗眼的傅丘冲撞了那位小姐,这二十两是她的银子,你替她收着,一会姑娘回来了替我说说好话,老哥哥我也不容易。”闻掌柜回了个礼,双手奉上银子。
王仲寅是受宠若惊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礼遇,忙着接过银子,“闻掌柜言重了,言重了,我尽力,尽力!”
“那就拜托王老弟了。”
……
“拜!”
陈家一群人及护卫正在为昨日的三人祭奠,坑是护卫们连夜挖的。
“再拜!”
“三拜!祭酒!”
众人将手里的水倒在了地上,没有多少酒只能用溪水将就了。
“此三人为我陈家殉职,陈家定不忘此大恩,今已派人以三倍的抚恤送至其家人手中,这一路上不知还有多少凶险,一路还要仰仗和辛苦诸位了。”陈谓对着其他护卫鞠了一躬。
护卫们赶紧下跪还礼,一朝文人之首的礼,用祖宗的话来说,那得折寿的。
“陈伯父言重了,我等护卫本职就是护卫主人安全,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此去我等定誓死保护大人一家平安。”郭韫本职是护卫统领,既代表着郭家又代表着护卫。
“誓死保护陈家平安!”其余护卫也心甘情愿的跟着大喊,一朝文首,如此礼遇,虽死犹荣了。
“老儿谢谢诸位了,请起。”
陈谓上去扶郭韫起身,陈麒江去帮着扶起护卫,待众人都起身了,便要准备出发了。
“这是我未来媳妇送的酒,敬三位兄弟了。”陈玄飞走到坟前,示意郭韫,郭韫便打开了手中的酒囊,把酒都倒在了三人坟前。
“走吧!”
“二哥,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昨天笑一会嚎一会的,今天一大早又让我去树林里给你找酒囊的,那有什么事,是不是不该瞒我啊!”郭韫凑到陈玄飞面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昨日一会愁容惨淡,看了纸条又喜不自胜的,琢磨了半天不是很明白。
“你一提我还来气,我……很简单,以后见了何蕊,叫嫂子。”陈玄飞一听,真想揍他,要不是他们两抢那信,说不定他也不至于悲春伤秋一场,也不会如此狼狈,但是想到结果,还是非常高兴的,志得意满的走了。
“嗯?这什么时候成的?我怎么不知道?走的时候二哥可不是很高兴啊!而且那信……有秘密!”郭韫跟在后面,百思不得其解。
……
“嘿,老张!”苏老二架着车到了码头,跟码头上的管事打了个招呼。
“哟,苏老二,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没有你家的船啊!”坐在货仓门口收钱的一个胡子脸,笑着回了一句。
“这不是我侄子的一房小妾的爹病死了,就剩两个孩子,我侄子来了信,让我给送回老家去,有没有去陵业的船,我到陵业去等我侄子。”苏老二指着徐彦和风铃,瞎话张口就来,然后拉着徐彦和风铃下车。
“有,贺老鬼和何家小子的!”张管事也没多想,那苏老板的生意做的挺大,多几个妾的也正常。
“行,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好茶,走了,对了,这车送你。”挥了挥手,苏老二领着两人就进去找船了。
“呸,一辆破车,小于,把这车拉到后面,车扔了,马拉到棚里养着。”张管事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让人来把车拉走。
“哎,好嘞。”一个光着膀子小伙过来就把车拉走了。
“老贺,占个便宜,蹭你趟船,送两孩子去陵业。”苏老二带着两人,到了一艘货船上面。
“行,后面待着去,别挡着他们搬货了。”一个拿着账本点货的老头,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带着两个人到了后面甲板上一处休息的地方,苏老二把包袱卸了下来。
“你们两在这待着别动,等我回来,我去买点东西和几瓶酒,半路坐船也得讲点规矩,该孝敬的要孝敬,不然不安全。”
“嗯!”徐彦点了点头,苏老二便走了。
看着苏老二走了,徐彦便和风铃坐着一起发呆。
徐彦看着运河,还有里面的鱼,明明没有见过,却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他躺在了甲板上,看着天空。
书里说,好人死了升天,坏人死了入地狱,佛经里又说,好人死了去往西天极乐世界,坏人死了入十八层地狱。
那嬷嬷是去了天上还是去了西方呢?嬷嬷经常念经,那一定被菩萨佛陀带到西方去了吧!
想着这些,他一扭头,便看到了定定的看着自己的风铃,他坐了起来,“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呢?”
“等待公子的命令。”风铃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好,我命令你,除了要跟着我,你自由了,你不再有主人,不再命令,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徐彦揉了揉她的头,给了她自由。
风铃有些发呆,这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她从记事起,就是为主人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服从命令,只有死人才没有主人,没有命令了,可是她还好好的。
有些迷茫的看着徐彦,她喜欢的事情,她喜欢干什么呢?什么是喜欢呢?跟公子在一起不会害怕,这算不算喜欢?
“那公子你刚才哭了,我去帮你把你讨厌的人杀掉好不好。”风铃歪着头,问徐彦。
听着风铃突然这么说,徐彦一愣,又有些难过,她可能不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愿意为了他去杀人,他有些想哭,他刚刚永远的失去了一个曾经生命里一直陪伴他的人,又碰到了一个愿意为他杀人的傻子,他伸手轻轻地抱着风铃,“我不讨厌谁,我也不要你杀人,这辈子都不要。”
“是,公子。”虽然风铃不理解,公子为什么说着说着又哭了,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给她自由,但她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对手,也不抗饿,公子为什么要哭呢?还有自由是什么?
不过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公子说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就听公子的好了,自己喜欢的,应该就是和他在一起吧。
风铃仰着头不敢动,呆呆的看着天上的云,虽然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些难过,就像练功的时候岔气了一样,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由着公子抱着,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很喜欢。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今天可能会晚一点更新,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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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二章 我愿为你封侯拜相
王仲寅穿着白色单衣抱着两袋子糕点坐在闻记糕点铺子旁边的一个树墩上,看着有些奇怪。
路过的不少人都投去好奇的眼神,王仲寅有些不好意思的缩着头,也就是那位姑娘在的时候,他一时头脑发热,这会觉得有些丢人了。
“哟,这不是我们王大秀才吗?怎么连衣服都穿不上了,哎,还买了点心,这是把衣服给卖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王仲寅一抬头看见几个不想看见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起身换了个地方,既不想看见他们也不想被他们挡着以免那姑娘找不见他。
“哎,别走啊,王兄,见了昔日的同窗,也不叙叙旧。”身着蓝色长衫的年轻人用手中折扇,拦住了王仲寅的去路。
“乔兄以及各位,小弟不敢高攀,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因为抱着点心,不方便拱手行礼,王仲寅忍着心中怨忿和一丝羞耻,对着几人低头弯了弯腰。
“哎哟,王兄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煞我们众人了,那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王伯齐的大礼,我们怎么受得啊?是不是?”
“就是,我们这群小人,应该给王兄见礼才是啊!”
众人阴阳怪气的堵着去路嘲讽着他,王仲寅咬了咬牙,转身就想往别处去躲一躲。
“拜见王兄,刚才失礼了。”一个人看着他转身,冲到他前面,拱手作揖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仲寅深吸了一口气,扭身想从旁边过去,又是一人以同样的手段,嘴里喊着失礼,拦住了他。
“说吧,乔兄要我如何做才肯放我走。”王仲寅用力的咽了口口水,回身看着一开始拦住他的乔胤。
“哎,王兄你怎会如此问我呢?我们未曾拦你呀!只是遇见了同窗,念起昔日友情,想与你叙叙旧罢了,你怎可如此臆测我等,简直是伤了我等的心。”乔胤摇着头,手拿折扇用力敲着自己的手心,似乎真的十分之痛心。
王仲寅看着乔胤,胸口起伏不定,闭了闭眼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不甘,要是不想再当街受辱,只能继续开口求饶了。
“你们干什么呢?”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对于王仲寅来说,是天籁之音,但是他却心生绝望。
“姑娘你快走。”王仲寅对着圈子外面,换了一身衣裳,头发都未干的姑娘大喊,要是跟他沾上关系,这群人,定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小六拿着王仲寅的衣服,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等着谁来给她解释解释。
“哟,这位姑娘是?王兄也不给介绍介绍?”乔胤摇着扇子,走到小六身边转了一圈,看向了王仲寅。
“乔胤!她和我素不相识,你要羞辱我便羞辱我,莫要牵累旁人,不然免得别人小看了你这刚攀附上相府的户部吏。”王仲寅不知哪来的勇气,朝着乔胤大喊,试图冲出去,给其他人拦住了。
乔胤脸色一变,扇子一收,走向王仲寅,他之所以如此针对王仲寅,就是因为他,让他成了别人的笑柄,使得很多同期的官吏都看不起他。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攀附?呵呵,要不是你,我如何会落得如此笑柄!”说着话,乔胤抬起一脚就朝着王仲寅的胸口踹了过去。
“嘭!”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乔胤扑在了地上,在他后面的那个女人,缓缓收脚。
“乔兄!”
“乔大人!”
这时候没人拦着王仲寅了,他跑到小六身边,拉着她就要跑,这一拉小六的脸上有些泛红。
“快走!”扭头想走的王仲寅刚迈出一步,发现这姑娘手劲挺大,纹丝不动的,嗯……也挺软和的。
“他们也羞辱你了吗?”看着回头的王仲寅,小六冷冷的问道。
王仲寅脑子有些停顿,这是一个普通女子会问出来的问题吗?不想着逃跑,你还想给我讨个公道吗?就算你有些拳脚功夫,你也是个女子,你能打几个男子,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给我抓住她们,扭送衙门,公然袭击朝廷命官,这是要反了天了!”乔胤在别人帮助下爬了起来,这一脚,踢的他感觉骨头都散架了。
“别管那么多了,安全要紧,快跑!”这次小六没有反抗,由着他拉着自己跑了,一个是听到那人有官身,不能这么光天化日的解决,传到宫里影响不好,再一个就是,她想看看他要带她去哪。
其余之人和王仲寅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女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遂做了个样子,转了个街角就追丢了。
“乔兄,人来人往的,前面还戒严了,别冲撞了护龙军,咱们先去找个郎中看看,身体要紧。”
“对啊,乔兄,来日方长,这王仲寅又跑不了,他家中老母还在呢!”
一个绿衫书生如此一说,有两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厌恶,本就是无谓之争,居然提及家人,无耻,但为了前程,又很快的隐去了,形势比人强。
“说的对,张云澈,你去他家盯着,要是有什么异常,派人来报,劳烦各位送我去回春堂。”乔胤心下对各人的心思猜到了七七八八,都是些靠不住的,这张云澈阴毒了些,但还算是有用。
“好了,没人跟着了,别跑了。”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小六一拉王仲寅,他差点就栽但了她怀里,幸好站稳了,还真是胆小的要命。
“呼呼!”王仲寅看着后面空无一人,直接坐到一边靠着墙喘着大气。
“他们跟你有什么恩怨?”
“嗯……都是些许小事,姑娘不要管了。”
小六最烦这些不爽利的人,哪怕刚对他有些好感,上前拿了糕点,把衣服往他怀里一扔便要走了。
“姑娘等等,我能否知道姑娘芳名?”王仲寅抱着衣服一愣,看着那姑娘拿着点心要走了,连忙起身喊了一句。
小六回身看着他,也不说话。
王仲寅一急,又喊了一句,“在下倾慕姑娘,我知道姑娘非常人,我今科必定金榜题名,绝不辱没了姑娘。”
“呵,你是勋贵王爵之后?”
“额,不是!”
“你有万贯家财?”
“呃,也没有。”
“既非勋贵王爵之后,又没有万贯家财,天下文人何其多,你就敢放此豪言,你当我蠢还是当我贪慕虚荣?”
说罢小六便转身走了,算她看错了人,要是再敢纠缠,她不介意今日多杀一人。
“我去岁便是头榜头名,只是没有应允隋家少爷去崇文坊,落了他的面子,因而被他从榜上摘了下来!”过了半晌,王仲寅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六转过身看着坐在墙边的王仲寅,走了过去,蹲在了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今年准备去投靠隋家了?”
一个愿意为了仕途出卖自己的人,怎么配的上她小六,一个准备投靠隋家的状元种子,更该杀。
“我要想投靠隋家还用今天受此大辱,乔胤去岁便是因为我被摘下了榜,空出了一人,隋家将他添了上去,以至于同期之人都有些看不起他,所以他苦恨于我。”说着王仲寅丧气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帖子递给她。
“这是我今辰要送往郭将军府拜谒贴,我本打算去拜谒将军府看能否有些机会,这朝廷总不能他隋家一手遮天,总该有些机会的,没想今日见到了你……胜过见到了郭将军。”说到最后王仲寅厚着脸皮说了句不要脸的话。
小六瞅了他一眼,带着些许笑,拿起拜谒贴,看着上面写的,秀才王伯齐拜谒郭将军。
“那我今日还耽误你了!”
“不不不,今日得见姑娘,胜过封侯拜相。”王仲寅感觉自己打通了奇经八脉一般,越发的不要脸了。
“封侯拜相,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油嘴滑舌,没少这么跟姑娘说吧!”
“我王仲寅对天起誓,如有对第二人……”
王仲寅一听急了,立马指天发誓,小六一把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又不是小孩子了,动不动就发誓,发誓有用,你还读书干什么,发个誓当皇帝好了。”小六看着他的样子就想笑。
“嘘嘘嘘!陛下可开不得玩笑,被人听见就不好了。”本来听到前面王仲寅还傻笑,听到后面就赶紧把手放在嘴前,示意她小声说话。
“行了行了,听好了,我叫谭小六,这份帖子,反正也没送出去,归我了,这个你拿着,算是我跟你换的,如果你有什么要紧事,你就去城北的柳园戏班子找柳四小姐,就说谭小六有事求她,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就算了,不要找我,也不要跟别人说我的名字,我会来找你的!”小六平时身上除了软剑还真没什么东西了,还好这次多了一个木雕,这可意味着杨渊的一份人情。
王仲寅听着有些发懵,看着手里的木雕,看来她的身份真的不一般。
“行了,我还有事,走了。”走了几步,小六回过头看着那个傻子一样的王仲寅,怎么就是个状元呢,“嘿,王伯齐,我等着你封侯拜相来娶我。”
说完,小六轻身一跃,脚一点墙面便如仙女般旋着身子飞上了屋顶,一转眼就不见了。
“一言为定!”王仲寅兴奋的站起来,举着手里的木雕和衣服,对着她大声回应。
另一边的小六听着,靠着墙,心里大笑,男人都是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吗?
“啧啧啧,六姑娘好情致!让我好生羡慕!”在小六不远处,还有一人一袭绿衣,也靠在墙上。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又卡了,什么叫做风华绝代呢?
又卡了,什么叫做风华绝代呢?王乐悠美人好像出场太早,我一直在想,如何去展现她的风华绝代呢?
可是她已经风华绝代,一切都只需要吩咐几句就好,可是手下人写的太多了,也只能体现她的位高权重,智计过人,那其他的呢?
什么才叫做,风华绝代呢?我还是没有想好,所以,大家提前睡吧,我先想明白,然后再写,如果想不明白,我就先写别的线,么么哒,宁缺毋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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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三章 又闻故人醉当年
“一个王仲寅,也值得你亲自盯梢?”小六头也不回的问道。
“本来是不值得的,但是加上你可就值得了,换了别人,碰见了。”绿衣女子走到小六面前,挑起她下巴,“你说是让你杀了,还是让娘娘知道的好呢?”
“还有谁知道?”小六眼神一冷,看着对面那充满魅惑的眼睛。
“哟哟哟,杀气这么重,小心以后把王公子吓跑了,我可是一听到你跟王公子碰面的消息,就把人叫回去了,除了我没人知道,放心了吗?”绿衣女人看着小六生气的样子,实在是赏心悦目。
“他是怎么事?和那群人。”小六白了她一眼,继续追问,昨天娘娘让人调查王仲寅,那知道最多的肯定就是她了。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开始背诵搜集来的情报。
“王仲寅,年二十四,父亲曾是县志吏,因病亡故,家中只剩一母,卖鞋为生,虽家贫,但是家中藏书颇多,寒窗苦读十六年,科考两次,第一次因大考文中提及时政,宫闱,考官未敢取次而落榜,第二次,大考水利,思路见解独到,颇为内阁于大人欣赏,考官见势,赐头榜头名,待于会试。
期间隋清出面礼贤下士请他进崇文坊,被他推辞婉拒,后来被人将去年的考文抖了出来,而后被考官从榜上除名,可能是隋家的意思,也可能是其他人卖好,总之他下去了,所有人往前挪,空了一个位置,正好有个叫乔胤的对崇文坊十分的推崇,虽然落榜,也有些才华,理所当然的填上了空缺,但也落下了个笑柄,毕竟这算是堂而皇之的踩到狗屎了,于是一边进了崇文坊,一边对王仲寅怀恨在心,而且毫不掩饰,是个真小人。”绿衣女子,一边说着调查来的信息,一边伸了个懒腰。
“娘娘说了看顾好他,你为何不派人解围?”
绿衣女子诧异的看着她,“妹妹,我们是行走在暗处的影子,不是他的保镖,而且娘娘的命令是别让他出事,不到生死关头,我们绝对不能暴露。”
“别跟我来这套,邻居,游侠,商贩,多的是法子。”小六直接横了她一眼,有些不满意的看着她。
“得得得,今天晚上他就有个酒水伙计的朋友了,够意思了,不过你不该把你的名字告诉她,六儿,别怪姐姐没提醒你。
负心多是读书人,特别是这种寒门举子,要是一朝权在手,大多都会迷了心肝肺。”
小六直接撞开绿衣女子,抱着点心走了。
“算我欠你的!四姐姐。”
“乖咯!”本来严肃的绿衣女子,听到这句四姐姐便笑了。
她就是谭小六嘴里的柳四小姐,柳园戏班子的当家人,也是艳妃手里唯一光明正大的耳目,戏班子就是她们的眼睛,三教九流,都有他们的踪迹,负责所有的情报搜集。
但在外人面前,她只有一个身份,柳园戏班子头牌,多情善舞,引无数男儿竞折腰。
……
码头上。
苏老二买了些酒和几包肉干回来,看着两小孩抱在一起,有些愣神,走近了发现徐彦睡着了,脸上留着些泪痕,好像还哭了?风铃则是一动不动的仰着脖子看着天上。
苏老二抬头看了看,啥也没有。
他也没想着叫醒徐彦,从包里找了件衣服,给他们披上,看徐彦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过不想说,他也不会去问,小小年纪就要独自奔波千里,不管如何,挺可怜的,至于风铃,什么都不知道,又只听徐彦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着她去,一路顺风抵达陵业才是首要的。
……
秦府。
“齐大人,请!”
“诸位,请!”
齐寺庄本来以为只是一两人,过来做个戏便走了,却不曾想,宾朋满座啊!
饮尽杯中酒,笑看四座诸人,就不知,这是书记郎说的小酌几杯,还是鸿门宴了。
“齐大人,陈师被刺大家都心中不忿,你说这凶手该是何人所为?”一个不曾见过的人,举杯饮了一口,抛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当然是对陈师不满之人了,比如丞相?”
这话一出,众人都停下了,看着齐寺庄。
“又比如我,比如在座诸位,都有可能,我这老师,思想执拗,得罪的人太多了,谁说得准呢?”齐寺庄捡了口小菜,味道不错,小小书记郎,好酒好菜,宾朋满座,怕是家中还有贵人。
“那齐大人觉得谁最可疑?此事该如何处置?”那书记员放下了筷子,看着齐寺庄。
“这与我何干呢?这案子当由大理寺或者提督衙门去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人啊,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办好,行了,这酒菜下肚,我得散散步消消食去了,先走一步。”齐寺庄又饮了杯酒,也不与众人多说,行了个礼便走了。
“哎,齐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呢,菜都没吃几口,我和诸位同僚还有事向大人请教一二。”那书记郎追了上来,想留住齐寺庄。
“哎,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每个人的胃口不一样,吃的也就不一样了,你们未曾吃几口菜,可我倒是吃饱喝足了,就不耽误诸位饮宴了,留步留步。”
齐寺庄笑着扬长而去,一群土鸡瓦狗,着实有些倒胃口,不如出去来个酥饼。
待齐寺庄一走,从屏风之后走出来一年轻人,缓步走到齐寺庄座前坐下,立马有人过来撤换了酒菜。
“长青大人!”书记郎赶紧过去行礼,这差事办的砸了。
“滚回去坐下!吃饭!”
年轻人便是隋安的孙子隋清,为了避免混淆和避讳,朝廷诸人都称隋安为隋大人,称隋清为长青少爷或者长青大人。
隋清慢条斯理的坐在齐寺庄的位置上吃了一顿,抬头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吃饭的人,又再想了一遍刚才的答对。
“你们以后不要去招惹齐寺庄,既不用打好关系,也不要去胡说八道,各行其是。”
“是!”所有人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行礼称是。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隋清随口吩咐了一句,也是如齐寺庄般起身便扬长而去,一个是不屑,一个是理所应当。
“嘶!哈!舒服!”
“吃饱喝足”的齐寺庄,坐在街边,左手一个酥饼,右手一双筷子,就着一碗肉汤,吃的满头汗。
……
皇宫。
皇帝独坐在灵堂,难得的一人喝起了小酒。
“嬷嬷啊,你陪了我十七年,又陪了彦儿十一年,我本想送您出去,让彦儿给你养老送终,您为何,还要选择以死相送呢?
就算我忍得住,彦儿知道了,你叫他如何忍啊!朝夕相处十一年,一别即生死相隔!”
皇帝想及此处,又喝了一口,只希望少年不知愁滋味,无事不念故人归,出去后,他能像普通孩子那般纵情山水万物,向往晨光雨露。
“主子。”一道黑影,出现在角落阴影之中,不出声,一时还真看不出有人。
“如何了!”
“公子已经上船,去往陵业,七煌道的那道人在一旁看着。”
“嗯,下去吧!”
“还有一事。”黑影略微迟疑又开了口。
“说。”
“公子路上遇见封路,从路人口中已经知晓了……”
“孤知道了,去吧!”
话音一落,阴影中的黑影,仿佛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咕噜咕噜!喝!”
皇帝大口的饮酒,躺在了地上,彦儿,爹对不起你。
……
“谁?”正在小憩的艳妃徒然睁开眼睛。
“是我!”一道声音从房梁上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李大哥,是陛下有什么事吗?”本以为是刺客,听到声音,艳妃心中一松坐了起来。
“陛下,醉了!”
“什么!”艳妃心里一慌,皇帝已经有两年未曾喝醉了,而且若是他不想喝,没人会强加于他,若是他不想醉,只要稍稍运功,也是千杯不醉,既然醉了,便是出了事了。
“李大哥可知为何?”
“因四公子知道沈夫人去世的事了。”皇帝封了谥号,就不能再叫沈氏了,谁都要称一句夫人。
“还劳烦李大哥回去看着。”
感觉人不在了,艳妃便坐在床上发起了呆,四皇子的母亲,她做奴婢时见过,性子很淡,谁见了都会喜欢,只是不够聪明,死的抑郁,一边是因为朝廷大臣的僭越,一边是对皇帝的不理解。
皇帝“风流成性”,十六岁便和侍女有了一女,纳侍女为妾,十九岁有一子早夭,二十岁又纳妾有了一子,二十五岁登基,便再无子嗣,因为皇后与众妃嫔,都是丞相和其他朝臣选送之女。
在那之后便传出龙体有样的传闻,那时皇帝又正好遇见了像极了她母后的一名侍女,日久生情,便封了妃子,极为符合他风流的性子,但是她怀孕了。
皇后与诸多妃嫔不孕的情况下,她怀孕了,她极为开心,确诊之后未及通知皇帝便大肆庆祝,由此便走上了不归路。
传闻她与外人私通才怀上了孩子,又说她不详,而皇帝没有和她解释什么,不闻不问,她一怒之下大闹后宫,闹至了尚书房,皇帝一气之下把她打入了冷宫,不到三个月,她便郁郁而终,据太医的说法是胎死腹中,而实则四皇子早产被送往了沈嬷嬷处照看。
那一年皇帝也醉了,也是那一年,遇见了她,她不知他是谁,照顾了他一夜,他喝多了,跟她胡言乱语,次日便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再见到,便是选妃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是个端茶送水的奴婢,那一年,皇帝便选了一个奴婢,封了艳妃,昏庸无道之名,更加响彻朝野。
如今他又醉了,而她怀孕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四章 敬德宫里的一条小狗
十三年前。
先皇后死后,敬德宫就一直空着,等到先帝驾崩,二子夺嫡,朝廷混乱,便没有人再来打扫过。
直到丞相扶持那个整天在府里溜鸡斗狗,风流成性的皇帝登基至今,这里也未曾安排人来过,无人打扫,致使里面杂草丛生。
“呵呵呵呵呵!王非王,相非相,天上人间两相忘!”一男子手拖一树枝,在敬德宫之中,一路饮酒,一路高歌。
“万里河山故人来,不为百姓不为君。”男子摇摇晃晃,喃喃自语,以树枝为剑,挽了一个剑花。
然后身子往后一倒,伸手把树枝往后一插,稳稳的撑住身子,如同躺在树枝上一般,仰头沽酒。
“百年太平一场戏,只为神仙困幽冥。”
念罢,男子将酒壶往天上一抛,一个转身而起,酒壶落下,一手横握树枝而立,用枝头稳稳的接住。
男子另一只手并指立在握“剑”处,如同握着绝世好剑一般,缓缓滑过。
“神仙不义,当灭,臣子不忠,当诛!”
念完手指正好滑至“剑”尖,男子以剑挑酒,以指相扶,饮尽壶中酒。
一“剑”递出,酒壶分成几瓣四散而落,男子在荒芜中人随“剑”走。
“我欲以万世骂名,做那千古名君。”
男子闭气凝神,一剑扫出,四方杂草立断,形成一个空旷的园地。
“一扫国之蛀虫,还我百姓安乐。”
男子闭眼一跃而起,身子拉如满弓。
在身子停滞,蓄势达至最高时,男子眼睛一睁,双手一挥,以力劈华山之势劈向身下的荒芜。
“二灭所谓神仙,还我天下公道。”
一阵狂风,从天而下,压的前方三尺草丛贴地,却又不见一根断裂飞起,尽未损一丝一毫。
“独揽青天明月,还我朗朗乾坤!”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念罢,男子便直挺挺的倒下了……
一个小宫女偷偷的伸出头来看着这个男子,她是受不了宫里那些腌臜的事情,又没有办法,偷跑到这无人的地方来偷偷发泄的。
不曾想又来了一个男子,吓她一跳,担惊受怕的躲了起来,后来看着他饮酒才知道不是来捉自己的,想必也是偷偷来发泄的侍卫。
气的她想出去揍他,简直太不知好歹了,一开始又吼又叫的喝酒,还来还上劲了,开始舞剑,舞的倒是挺好看的,草地都给他割了个园,看着也挺唬人的,可这虽说是荒废了,那也是皇宫重地,引来了侍卫怎么办,他不怕死,可她还不想死,要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出来打人了。
“呼,呼,呼!”
小宫女走近了,这人居然都开始打呼了,小宫女上去就偷偷的轻轻的踹了他一脚,然后感觉身后凉嗖嗖的。
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见鬼了,吓得她转身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下了。
看着躺在那的侍卫,咬了咬牙,又回去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万一真有鬼,或者被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哼!碰见我,算你上辈子积德了!”
没办法了,这人醉成这样,她要是拖着他就这样出去了,肯定要被人发现的,偷进敬德宫,或者是宫女侍卫私通,不管什么罪名,都是一万个死,只能拖进敬德宫的房里藏着了。
一路上磕磕碰碰好几次,她一惊一乍的,那侍卫到是睡得酣畅。
等把人拖进去了,她又用里面的破席子和外面他抡断的一圈杂草给垫了一个大床,别说,这杂草堆的,比那宫女房硬邦邦的通铺还要舒服,把侍卫扔上面以后,她也累的躺下了。
不多时便入夜了,她又不敢点火,怕被人发现,又冷又饿,于是偷偷的背靠着侍卫就那么睡着了。
“嘶!”第二天男子悠悠转醒,宿醉的头疼还有……好像落枕了。
“这什么玩意?”看着天花板,十分的陌生,到处是蛛网,本想起身,手一拄,发现是个破席子。
歪着脑袋,费劲的坐了起来。
“嗯,你醒了啊,哈欠!”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吓了他一跳,头一扭,落枕加宿醉,简直是不能言语之痛。
小宫女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推了前面那侍卫一把。
“都是你,害我在这呆了一夜,又冷又饿的,以后别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喝酒了,被人抓到你就死了。”
“嘶,啊!你是何人?孤……娘!”本想发脾气的男子,觉得有些不对,还有不认识自己的?
“我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又不认识,你怎么了?”
一个长相普通的宫女,映入他的眼帘。
“头有些疼,好像还落枕了!”
“活该你,就该让你长点记性,让你跑来这里大喊大叫的喝酒,吓我一跳不说,还连累我也跟着受苦!”女子说着话,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你别动,我给你把脖子围起来,你靠着柱子缓缓,一会我去烧点水,你喝点水应该好了。”小宫女拿出一条粗布手绢,开始给他缠脖子。
看着这个陌生女子的举动,男子确定了,对方肯定不认识自己,一联系她说的话,应该是她在自己前面偷跑进了敬德宫,正巧自己来次发泄,然后醉倒了,被她拉进了殿里,可是,影子呢?他不可能看着她把自己拉进来才是。
“哎,你救了我一命,还忙我,总得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吧,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跟你一样偷跑进来发泄的人就是了,可我不像你那样没脑子,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吧,你也不能大喊大叫的找死吧,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你这委屈不都白受了,只有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你受得委屈。”小宫女白了她一眼,没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围好了手绢,便打开门悄悄摸摸的跑出去了。
男子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多年前,他老师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潜龙勿用,首求活命,再求己身,这女子是个有慧根的人,可惜茹儿就不明白这些,活活把自己给气死了,也差点带走了他们的孩子。
“主子!”一道声音从房梁上传了出来。
“昨夜你为何没有将我送回宫里,还任由一个陌生女子将我带进这殿里过了一夜?”虽是询问,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他信任他,没有半点怀疑,只是奇怪,想知道缘由。
“昨夜主子醉倒了,这女子上前好像不认识你,想将你叫醒,我本想打晕了她,送你回宫,正巧宫外侍卫巡逻,听声过来了,我便出去将侍卫引开了,后来想着主子也不想让人看见,她也不曾认识主子,便由着她照顾你了,你也知道,我不会照顾人。”
“行吧,那昨夜,后宫那边是如何处置的?”
“我假传圣旨给魏公公,说你要参悟天道,斋戒两日,旁人不得擅入。”
“唔,你编故事的能力,但是越来越有点样子了,嘶!来给我正一下脖子,我使不上劲。”
一道黑影落在男子身后,伸手扶住男子的脖子,一股温热的气劲,透过手绢传到了男子颈部,顿时舒服松快了许多。
“咔,咔。”两声脆响,男子感觉自在多了,没等黑影收回内力,男子接着道,“再给我头上来一会,帮我散散酒!”
“主子,我的内力,也是修炼出来的……”黑影有些不愿意了,你喝醉了,是你自己选的,还要他来帮忙。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小心眼。”男子翻了个白眼,我是为了节省内力吗?我这是头晕,容易走火入魔的。
黑影一闪消失在了阴影处。
男子闭着眼,开始打坐,气转周天,额头冒出一些汗水,整个人清醒的多了。
“呼!”突出一口浊气,解下了脖子上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完了皱了皱眉,这应该是他用过最粗糙的毛巾了。
然后他又看了看身下的席子和杂草,这姑娘也不知道找块木头做枕头,这杂草垫的,时间久了一塌,脖子中间一空,可不容易落枕嘛!
要不要等她回来呢?
想着她说的话做的事,也挺有意思的,而且要找一个不认识他,又懂得忍气吞声的朋友,不容易,说不定,以后多了个说话的人,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回来了。”
小宫女拎着一个小壶和几棵柴火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结果一回来就看见他笑着翘着二郎腿,靠在柱子上看着她,手绢也没有了。
“嗯,你不是头疼,脖子落枕了吗?”
“唔,你昨天不是看见了,我会武功的,我运气几个周天以后就好了。”
男子一挺身子,打了个盘腿坐在了席子上。
“那你不早说,还害得我偷偷摸摸的回去,偷偷摸摸的偷东西,还偷偷摸摸的回来,我救了你,你这么戏耍我!”
小宫女眉毛都快拧在一块了,委屈的说了一通,把手里的壶一把扔向男子,然后就往外跑!
男子一纵身,一把接住了水壶,然后冲到女子前面,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哎哎,你别生气嘛,我那会是真的疼的受不了,然后刚醒过来,酒也没醒,晕晕乎乎的,然后你就跑出去了,我没来得及叫你,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等你回来啊,骗你我就是小狗!”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五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舒妃隋枝锦在榻上坐立难安,派翠微去打探送灵的随行名单,至今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娘娘。”
“怎么样了,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
看到翠微回来,隋枝锦赶紧下了榻,跑了过去。
“还不知晓,礼部侍郎和钦天监监正都被皇上叫去灵堂了。”
“嗯?不是都已经下了旨安排好了,这时候叫他们去干什么?”
……
“参见娘娘!”
“起来吧,坐!”
匆忙赶来的礼部侍郎和钦天监监正,进了外面的灵堂,没有见到皇帝,只见到了和魏公公正在说话的艳妃娘娘。
心怀疑窦的两人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下迷茫的眼神,起身做到了一边的座位上。
“小六,奉茶。”
“是,娘娘。”
小六回宫的时候,听说娘娘带了人去了灵堂,便追上去换了其他人。
在小六给两位大人倒茶的时候,魏公公开口了。
“陛下因为沈夫人的事心忧,遂让娘娘督办一切事务,司礼监的事,我已经向娘娘说的差不多了,二位谁先给娘娘报个流程。”
魏公公这一开口,两位大人就清楚了,互相示意,礼让了一番,礼部侍郎便先行说了。
“禀娘娘,礼部按一品夫人制,已经在修阳台左近,依照钦天监图,设了灵堂,三日供奉用度已经着人备好送入,随行人员……回来时,预计两个时辰。”礼部侍郎滔滔不绝说了一炷香的时间,而艳妃看都没有看一眼,还品了茶,吃了糕点,他怀疑娘娘压根就没打算听,匆匆结束了汇报。
“嗯!”听完了,艳妃也只是应了一声,摆了摆手。
礼部侍郎便坐了回去,对着钦天监做了个请的手势。
钦天监监正着一身道袍,对礼部侍郎回了个稽首,起身又向艳妃行了礼。
“禀娘娘,钦天监以易卜之术,和三衍风土之法,已经拟定了时辰和方位,在今日乙未时分起灵……”
“停,张大人说的太快了,我没听清。”
艳妃突然的出言打断了钦天监监正,示意他再说一遍。
钦天监监正一愣,他说的不快啊,以为娘娘是没有听清几个术语,便放缓了语速又说了一遍。
“禀娘娘,钦天监以,易卜之术,和三衍风土之法,已经拟定了,时辰和方位,在今日,乙未时分起灵……”
“停,再来。”
钦天监监正有些迷糊,刚才礼部侍郎说那么快那么多您都没反应,我这才说了几句话,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礼部侍郎也是一脸茫然,仔细思索一番,突然灵光一闪,跪倒在地。
“娘娘救命,张道长,今日恐怕不行,我刚刚想到礼部有些东西尚未备齐,今日起灵,恐有失仪之处,娘娘恕罪,下官失职,办事不利,恳求娘娘救命,让陛下,明日再行起灵之事。”
“啪!”这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吓得钦天监监正也跪下了,这时候在灵堂,还敢拍桌子的,只有皇帝了。
“既然没有准备妥当,那就下去抓紧准备,这天恩浩荡,岂能丢了脸面,如若明日不能起灵,你便自行请罪吧,行了,你二人都下去吧,东西备好了再来禀报。”
“是是是,多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礼部侍郎赶紧拉着还在迷糊的钦天监监正便走了,心中大喜。
“娘娘,那奴才也下去了。”一直坐在旁边的魏公公也起身告辞了。
“有劳公公了,好生休息。”
魏公公笑着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小六,你去煮些雪梨汤来。”
“是,娘娘。”
等所有人都走了,艳妃款款起身,进入了灵堂里面,皇帝躺在一边呼呼大睡,刚才敲桌子的也另有其人。
“李大哥,多谢了!”
“无妨,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去外面守着。”
一道黑影闪过,只有门帘微动一下。
艳妃过去坐在一边看着皇帝,突然之前的那些忧郁,担心,都没了,伸手抚着皇帝的脸颊。
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喝醉了就睡,不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忘了一切,睡的如此香甜吧!
想起了他当年落枕的事,艳妃抬起了他的身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这一动,皇帝的手很自然的去牵住了她的一只手。
艳妃开心的一手牵着皇帝的手,一手抚摸着他的脸。
这天下欠你的,我给你。
……
“哎,柳大人,柳大人慢点,你和贫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礼部的东西备好了,钦天监才测的,怎么就,贫道一时半会有些愚钝。”出了西苑,钦天监监正一把拉住了礼部侍郎。
“哎,你那是回话回的少了,不明白,娘娘两次打断你,都是在什么时候?时辰不对啊!陛下和娘娘不想在此时起灵。”礼部侍郎笑脸盈盈,明面上犯了错,这暗地里立了功,而且有些不好意思,这本应该是钦天监的功劳,只可惜这道士,只会修道了。
“哎,那娘娘言明了不就好了,何至于如此麻烦。”钦天监监正恍然大悟。
“要不说你回话回的少了,上面的人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你,那理由是什么?有些理由需要告诉你吗?能告诉你吗?这时候就需要咱们这些下面的人,体恤上面的心意,主动提出来,就避免了很多麻烦。”既然抢了人家的功劳,礼部侍郎也是耐着性子解释。
“柳大人言之有理,那咱们……”
“柳大人,舒妃娘娘想请您一叙。”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宫女出现打断了两人。
“这位姐姐是?”柳大人赶紧施了个礼,这宫里面就没有下人,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旁边的道人就跟着他做了个稽首。
“奴婢是舒妃娘娘的掌事宫女翠微,大人唤我翠微就好了。”
“噢,那翠微姑娘可知道,娘娘找我何事啊?”
翠微看了旁边的道人一眼。
“张大人,你且先回钦天监,柳某出了宫,请大人饮酒,咱们好好一叙。”
“好,那贫道先告辞了!”
待钦天监监正走了,翠微摆了个手势,“柳大人请。”
“姑娘请。”
舒妃同艳妃不一样,艳妃那是大家都怕,在朝中甚至敢和丞相叫板,参她折子不少,但是一个个都遭了报应。
而舒妃,只是丞相大人的一个脸面,大家敬着舒妃,敬的是丞相的侄孙女,敬她的身份,对舒妃本身,反而没那么多规矩,一个不经事的小姑娘而已。
“敢问翠微姐姐,娘娘找我是为了何事啊?”路上无人的时候,柳侍郎又提了一次,顺便从袖兜里拿了锭银子,塞给了翠微。
翠微收了银子,笑着回他:“这眼看着送灵了,娘娘想多想些机会照顾陛下。”
“哦,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提点。”
嘴上答谢,面上微笑,心里却犯嘀咕,这舒妃是脑子不灵光吧,想照顾陛下应该去找司礼监魏公公啊!
这送灵,艳妃肯定是要去的,你再去了,敢和艳妃抢吗?就算你敢?抢的过吗?
要是我,让我去我都不去,白受罪,这还上赶着去,可他也为难了。
虽说这是小事,可安排上,去了万一她惹恼了艳妃,连累了他,这次的功劳不就白瞎了。
可要是不安排,就这么点小事,一个贵妃娘娘的面子都不给,相府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
这一路上,柳侍郎心思急转,时间飞快,一晃就到了。
“臣,参加娘娘!”
“柳大人请起,翠微,上茶。”
“多谢娘娘,不知道娘娘找我来,是为何事啊!”心中已有了腹稿,柳侍郎便不慌不忙的坐下了。
“哎,最近陛下辛劳,乳母薨逝,心中难受,又要去送灵,路途遥远,怕路上别人照顾不周,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安排的。”隋枝锦说完,拿起茶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那自然是要艳妃娘娘和舒妃娘娘多多看顾的了。”
“此话当真!”隋枝锦一激动便脱口而出了,“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去,好吗?”
柳侍郎心笑,还是年轻啊!
“如娘娘所说,一路上路途遥远,陛下又心里难受,必然需要二位娘娘互相扶持,一人照顾陛下,一人主持大局才好,又要照顾陛下又要顾全大局,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反正我也跟你交代清楚了,这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要么照看皇帝,要么去博个好名声,要是出了差错,可别怨他了。
“啊,那大人看,我与艳妃,谁照顾陛下,谁主持大局好呢?”舒妃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啊!可是艳妃,能同意?
“这就得要舒妃娘娘和艳妃娘娘自己个商量了,或者也无需商量,你照顾陛下,我就去督军,你要去看顾仪仗,我便去照顾陛下,不冲突嘛!”
“柳大人不愧是柳大人,安排的果然周到,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那就不耽误大人公务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翠微,替我送送大人。”舒妃对柳侍郎的安排,十分的满意。
“那就多谢娘娘了,下官告辞了!”
翠微拿过一袋银子递给了柳侍郎,柳侍郎也顺手收下,行了个礼就走了。
“嗯,这柳大人还算识相,会办事,翠微,你来帮我想想,路上该怎么办。”
柳侍郎出了舒妃宫门,饶了点路,跑到门房要了纸笔,然后找了个小太监,给了些银子,让他把条递给小六姑娘,说是艳妃娘娘要的。
然后哼着小曲便走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功劳一件接一件,还两头好,哈哈!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六章 隔壁来了一只卖酒的熊
王仲寅兴高采烈的提溜着一盒最便宜的桂花糕往自家的鞋铺走着。
心中忍不住的窃喜,右手不时的,隔着衣服摸着怀里的木雕傻笑,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嘿,嘿嘿嘿!
一想到这,脚步又轻快了几分。
哪怕是当初中榜,他也没有如今的欣喜,谭姑娘虽容貌一般,可一身的豪爽干练,粗放可爱,也是颇为动人,英姿飒爽,呸呸呸,瞎想什么呢?谭姑娘是天下第一等好看的姑娘。
特别是踹飞那个王八蛋的一脚,真的是,如木兰在世,桂英挂帅,帅气得很呢!
可能乐极生悲是有道理的!
一过了路口,便有人从两边路口出来,堵住了他的退路,前面是张云澈扶着的乔胤。
看着这个阵势,王仲寅心里一阵打鼓,有些发慌,糟了,一心想着谭姑娘,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娘没事吧!
王仲寅回去买糕点的时候,糕点铺子里的那个受了气的小二,立马跑去报了信,乔胤立马让张云澈纠集了些泼皮,到他家来堵他了。
“哼,早上跑的挺快啊!王兄!”乔胤在张云澈的搀扶一下,扶着腰走到了王仲寅的前面。
“乔胤,你我之间,本就无冤无仇,仅仅因为别人的一句笑言,你便一直记恨,针对于我,那你岂不是在坐实了别人的说法,你这样咄咄逼人,又岂是大丈夫所为!”被众人围堵,加之早上乔胤当众被踹了一个狗吃屎,料想也是无法善了了,王仲寅索性看开了,豁出去了,指着乔胤试图和他说个明白,大不了被打个半死,总不能当街杀了他。
“笑言,你以为一句笑言便可以揭过去了,你以为一句大丈夫,我就能放过你了?”乔胤仰头一笑,然后眼神怨毒的盯着王仲寅。
他认为是笑言,自己认为是笑言,那就是笑言了?笑言多了就成了笑话了,若是他没有参加京试,自己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崇文坊,若是他应了隋家的邀请,自己不过多等一年罢了,偏偏他拒了隋家的邀请,又轮到了自己头上。
人人都说自己走了狗屎运,我需要吗?我乔胤不需要!可我能拒绝吗?
我乔胤才华横溢,哪怕今年大考是自己不擅之题,落榜于人,自己一样不曾放在心上,待来年必定榜上有名,自己何尝不是一身傲骨,何尝不想拒了隋家的邀请,凭着来年金榜题名,成为各方势力的座上宾,可偏偏落了榜,又受到了邀请。
他能拒绝吗?
隋家只手遮天,你王仲寅拒了他,头榜头名都被摘下来丢在了一边无人问津,我拒了,又如何实现我一身的抱负?你自己要清高,却连累我落入粪池之中,好像是自己拿着你的残羹冷炙才拜入权贵之家,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谁在我面前都高人一等,我乔胤何时需要拿着别人的施舍来证明自己了?
可是所有人的眼里,只有你清高自傲的王仲寅,和我这个攀附隋家走了狗屎运的落榜举子,一世清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你毁了,你敢说一句无冤无仇?
乔胤满腔的愤怒,却又无法言说,说出来,那才是真的蠢到家了。
“我乔胤,就是个小人,我就听不得别人说我,我就看不惯你这清高的样子,我就要逼迫于你,如何?”
既然已经成了笑话,做不了一世清名的君子,也不屑和那些狗东西虚与委蛇做个伪君子,那我便索性做个真小人,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你王仲寅,不是想做那清高名士吗?你既毁我名声,我也想让你尝尝是什么滋味!让你感受一下声名受辱的感觉。
乔胤的目的很简单,他只想毁了他的名声,以牙还牙,他不会让王仲寅出事的,太便宜他了。
“那你要我如何,才肯罢休!”王仲寅忍着怒气看着乔胤阴毒的眼睛。
罢休,只要你王仲寅对入仕一日不死心,我便绝不罢休,还有那个女人,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再卖入青楼!
乔胤心里如此想着,眯了眯眼,笑着说道:“只要你跪下来求我,磕三个响头,那我就罢手!”
“乔万宾!不要欺人太甚了!”王仲寅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乔胤的表字。
读书人爱惜羽毛,追求的,都是流芳百世,士可杀不可辱,有时候死在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只要能成就美名,死谏者,不计其数,成名便是一族之荣耀,可是名声坏了,那就是遗臭万年了。
“啧啧啧,伯齐兄,何出此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你若是不跪,我便要带着这群朋友,去找伯母采买些鞋了。”看着王仲寅扭曲的表情,乔胤就觉得心情舒畅,他受过的辱,王仲寅一点都不能少。
“你!”王仲寅往前走了一步,便给人拦了下来。
“你跪,还是不跪!”乔胤面目狰狞的看着王仲寅,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着王仲寅跪在他面前求饶了。
想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四周的泼皮混混,感觉无能为力的王仲寅,强忍着心中怒火,浑身颤抖的准备跪下,以免连累了母亲。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听得乔胤心中一抖!
似曾相识的一幕,早上也是如此言语打断了他们,不过早上是个女人,这会是个男人!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推着一车酒,在旁边看着他们!原来是个卖酒的,乔胤松了口气。
“赶紧滚,不要多管闲事!”一个泼皮,仗着人多,又想着表现,推了男子一把。
“你们堵在我的铺子前面?还让我滚?你他娘还敢推我?”大汉把车子一放,过去就拎着那个泼皮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老子警告你,赶紧放手,不然我们饶不了你!”出来混的,要的就是个脸面,何况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泼皮虽然垫着脚喘不过气来了,嘴里也是不甘示弱。
旁边的泼皮也围了过来,出来混还是要讲义气的,再说了,群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你他娘,人多了不起啊!老子看着好欺负是吧!去你大爷的!”看着手里跟个小鸡仔一样的泼皮这么嚣张,大汉一蹬眼,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噗!”一巴掌下去,牙都给泼皮打掉了一颗。
“嘿,麻了个巴子的,兄弟们,上。”旁边一个泼皮一喊,一群人就大汉冲了上去。
“妈的,搞什么玩意!张云澈,你去拦着王仲寅,别让他跑了!”
乔胤在旁边暗骂了一声,这群混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毕竟是他找来的,要真出了事,还得他来擦屁股!
没等张云澈动手,两人就傻了,王仲寅那傻子,居然趁着没人,捡了块地上的破板子,一下朝着一个混混砸了下去!
两人面面相觑,这王仲寅是疯了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跟一群混混搏命?再有,要是被立了一个聚众斗殴的罪名,那可是三年不得举试!前途几乎就毁了!
“哎哟!啊!”王仲寅一板子拍下去,板子碎了,混混转身甩了一拳,直直的打在了他鼻子上,退了几步,疼的他捂着鼻子蹲下,眼泪鼻血一起就流出来了!
“秀才,一边玩去,别给老子添乱。”
大汉过来,一把抓住还想揍王仲寅的混子,往外一抡,直接甩到几个混混身上,都直接撞趴下了,然后转身捞起了酒坛子,直接砸在了一个跑过来的混混头上,立马见红!
出来混的嘛,当然是要识时务了,小混混,仗势欺人还罢了,这要命的事,就有点发怵了。
“兄弟,兄弟,高抬贵手,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头上留着血的混混,跪在地上求饶,生怕这大汉给他再来一下。
周围的小混混们,也是互相观望,毕竟拿的钱,还不够卖命的!
“你们两给我站住!哪去啊!”
“咕噜!”见势不妙,准备溜走的乔胤和张云澈一听声音不敢动了。
“兄台,我二人可未曾动手啊!”张云澈赶紧解释,要撇清干系!
“哟,这你们带来的狗咬了人,就不想认账了?那我睡了你娘,你是不是得叫我声爹?”
你这什么狗屁逻辑!乔胤和张云澈给这大汉一句话气的够呛!杀伤力简直太强了,你还无法和他理论!
“那兄台想如何?”乔胤忍住怒气,形势比人强,该低头就低头,开口问了一句。
“简单,在我的铺子前面打架,还骂了了,又害我损失了一坛酒,给我赔礼道歉,再赔我二十两银子就行了。”大汉指着地上的酒坛子,说着他的规矩。
“是我们鲁莽了,占了你的地界,还毁了尊驾的酒,这是五十两银子,赔给阁下。”乔胤开口道了歉,拿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毕竟是自己理亏,道个歉,无妨,尽快离开这莽汉才安全,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行了,我的事,就完了,那么这位小兄弟给我帮忙,挨了打,是不是得赔点医药费,我就当你多给的三十两是他的汤药钱了,给他道个歉,你们滚吧!”
大汉接过银子,表示他们再给王仲寅道个歉就可以走了。
王仲寅蹲在地上,双手捂着鼻子,鼻血眼泪齐流,眼睛眉毛都快皱在一起了,听到大汉的话,伸出一只手对着他们摆了摆,但是实在是鼻梁酸的说不出话来。
“兄台不要得寸进尺了,我是隋相崇文坊的人!”给王仲寅道歉,简直是天大的玩笑,乔胤只得搬出了自己的身份。
“没听过什么崇文坊,很厉害么?正好我哥就是巡吏,等着,老子看看你有多厉害!小豆子,给我出来!”大汉虎目一瞪,朝着铺子大喊了一声。
乔胤快气炸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这个莽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代表什么意思,而且巡吏要是来了,闹大了,就算整治了他,自己也是有失身份,在隋家眼里,又要被看轻了几分,而且免不了又要被别人拿做话柄了。
“兄台且慢,我道歉便是了!”这次换成乔胤咬牙切齿的看着王仲寅了。
“不,不用,乔兄,我,我只求,你,你不要再,记,记恨我了!”王仲寅捏着鼻子,费劲的说着。
“乔胤今日多有得罪,还望王兄海涵,来日,乔某定当以礼相待!走!”没有理会王仲寅说的话,乔胤咬着牙道了歉,便让张云澈扶着他走了。
周围的混混一看,也开始往外撤了,只有那个头上开了瓢的,还在跪着。
“你还不走?怎么的,是想死啊,还是想我请你喝酒?”大汉蹲了下去,看着他问道。
“不不不,走走走,这就走。”混混立马手脚并用的跑了。
大汉转了转身子,看着一边的秀才,看着他那快拧在一起的脸,一副蛋疼的样子,他都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哎,秀才,你叫什么名字?”
王仲寅,实在是不想说话,就着鼻血,在一个酒坛子上写了王仲寅三个字。
“王仲寅,嗯,好名字,有文化就是他娘的好,这坛子酒送你了,我叫大熊,那三十两,就当酒钱了。”
王仲寅听着这话,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头闭上了,真他娘的是个熊!就不知道扶我起来,帮我止血!啊!嘶!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七章 异梦连连心神悴
这一觉徐彦睡的很舒服,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的梦。
他一开始梦到了从前,梦到了小时候,自己开始看的第一本书《九洲志》,那时候他两岁。
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到一个小屁孩,到处的爬,爬到满满的书架旁边的时候,就顺着一个梯子爬了上去,抓着一本书想爬到书架上,然后……
“砰!”
小屁孩的徐彦就被一堆书给淹没。
他看到嬷嬷从一边,一脸紧张,急急忙忙的过来,抱起了小时候的他,还对着他训斥了半天,而“他”笑呵呵抓着一本《九洲志》,指着上面的一幅画,手舞足蹈。
上面画的,是一只三眼的大狗,通体黝黑,但是有着像狐狸一样的九条尾巴,叫做阴山,是上古神兽。
自那以后,每天自己都会翻来覆去的看。
后来识字就是从《九洲志》开始的,因为上面有很多画,画上有很多神奇的怪物,他总是缠着嬷嬷念书给他听。
好像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他看着长大了些的自己,坐在嬷嬷怀里,看着《九洲志》,听着嬷嬷讲着故事。
看到这里,徐彦不禁咧着嘴笑了。
他看着嬷嬷给“他”讲着故事,突然的天地变幻,他一抬头,就看到一头巨大的狗,从天而降,身形如同一座无心阁,不,比无心阁还要大,也有着九条尾巴,嘴里滴着口水,滴到地上,便冒起了黑烟,九条尾巴如同飘起来了一般,随风摆动,它走到他的前面,额头突然就睁开了一只红色的眼睛,是阴山。
“轰!”天上一个响雷,徐彦抬头睁大了眼睛,你会相信天上开始发芽了吗?
一个小树苗在天上慢慢的向下生长,就像在土里扎根一样,开花,结果,凋零,看着很慢,但就很快的变成了一节木头,开始枯死,然后木头上又开始发芽,这次是很多的小树苗。
不到一会,循环往复,整片天空都变成了绿色,枯木逢春,生生不息,徐彦看的不可思议。
突然地面开始晃动,他一低头,他在前进!大地开始移动了!
土地开始呈现一种水流流动的状态,但是又的的确确是土地。
“哞!”
一声巨吼从旁边传来,他转头一看,在十分遥远的地方,是一条牛头蛇身的怪物,即使感觉远在天涯,也感觉到了它的庞大身躯,那背上的,高耸入云的,是一座座山峰?
是《九洲志》里的上古异兽,荒匮!
正当他惊异的时候,数不清的神兽和异兽出现了,蛊雕,羯虎,邬獵……
天旋地转,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做了起来,徐彦看了看周围的无心阁和身边的一本《九洲志》,还好,只是做梦,吓死他了,不过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他震撼不已,天地变化,数不清的神奇,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对那个神奇的世界心生向往,他伸手拿起身旁的《九洲志》想在看看。
“公子,老师来了!”嬷嬷在楼下开心的喊着他。
对哦,嬷嬷说今天会给自己介绍一位老师的。
“来啦!”徐彦把《九洲志》往桌上一放就跑了下去。
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一身黑色,脸上还带着一块银色的东西,上面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怪物,不过好神奇!
徐彦就呆呆的看着这个新奇的“人”。
他慢慢的走了过来,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头,只笑着说了三个字,“叫老师。”
“老师!”
那天,换成了老师给他讲了一天的《九洲志》,后来老师摸了摸他的身体,他也趁机会摸了摸他的面具,他也好想有一个。
最后让自己和他学了一套奇怪的动作,说是只要每天练三次,下次就会给他带传说中的糖葫芦来给他吃。
那一套的动作可麻烦了,一会趴着,一会单脚站着,一会躺着,第一天他三分之一都没有做完就累死了。
老师说,做不完没关系,问他记住了没有。
他说记住了。
老师说,他什么时候一天可以做三次了,他就会再来,但是现在有一天没做完,就要多等一天。
于是从那天开始,他不看书了,每天就练那一套奇怪的动作,只为了吃一口传说中的糖葫芦。
第一天,他不停地练,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练,嬷嬷就在旁边念经。
结果第二天,彻底起不来了,嬷嬷笑着跟他说,以后再这么练,练一天躺好几天,怕是永远吃不上糖葫芦了,后来躺了四五天才恢复过来,因为一直躺在阁楼里面,他也记不清是四天还是五天了。
于是他就不敢这么练了,老师说了一天三次,那他就一天三练,早上练一次,累了就去看书,中午练一次,累了就去睡觉,醒了看蚂蚁搬家,晚上练一次,累了就跑到阁楼窗户边去看月亮,看宫殿。
“嬷嬷,嬷嬷,我练成了!”徐彦激动的大喊,又是一个多月了,他第一次完整的完成了整套的动作,相反的没有那么累的,感觉浑身都很舒服,舒服的想睡觉,想吃饭,只是衣服都湿透了。
“行了行了,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吧,都能滴水了。”
那天他吃了好多的饭,喝了好多的水,上了好多次恭房,臭的他自己都不想呆在阁楼里面了,但是后来躺下以后,一觉睡的好香……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累了,却开始出汗,犯困,吃的也多了,每次一睡就是一天。
直到半个月以后,汗出的少了,也没那么困了,臭味也小了,但是吃的还是一样多,还有就是睡一觉起来还能勉强练一次了。
这一练又是三个月,终于不怎么出汗了,也不臭了,就是练完两次以后,还是困,但是可以开始练第三次了,再努努力就能吃到糖葫芦了。
不过没等到他做完第三次,老师就提前来了,给他带了传说中的糖葫芦,给他讲了一天的故事。
那天他好开心,晚上睡的可香,梦里都是糖葫芦的味道。
“醒醒,彦儿!”
徐彦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是老师,他看了看周围,有些恍惚,老师不是刚走吗?
“都过了未时了,功课做了吗?”
徐彦突然想起来了,今天老师要来看他的临帖,抄的是《水载》,自己又做梦了。
“彦儿几日前便抄好了,老师请看!”
徐彦从书架上拿下一叠宣纸。
“嗯,彦儿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老师,我字写的好了,可以出去耍一会吗?”徐彦怀着憧憬问道。
他这事已经想了很久了,上次看见一只鸟儿从窗户边飞了过去,他扒着窗户看看它停在了外面的路上,他跑着去问了嬷嬷,我能不能出去看看鸟儿,嬷嬷说不能出去,外面有很多坏人,只有他老师说可以了,他们才能出去,于是他就等了好久,老师终于来了。
“为什么想出去了?”老师摸着他的头问他。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太阳,每天只有早上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点,睡过头就看不到了,我想出去看看,然后晒晒太阳,我也想看看晚上的月亮和星星,书上说天上的星星多的数不清,可是我在窗户里看的可以数得清的,第一个窗户有63颗星星,第二个窗户有145颗星星,但是有时候会多几颗,有时候会少几颗,还有还有,上次飞过来一只这么大的鸟儿,就停在路边,我都想去看看!”
徐彦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告诉老师他对外面的向往。
老师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彦儿,老师保证这些东西,以后你都可以看见,但是现在不行,这里是一个秘密的地方,你如果现在出去,你和嬷嬷都会死,明白吗?”
“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不能出去?”徐彦很不理解,老师不也去外面了吗?
“这个问题,以后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老师不希望你们出事,你也不希望没有嬷嬷吧!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老师要走了,下次给你带一样好东西,你没见过的。”
徐彦沉默了一会,笑着答应了,他不希望老师为难,也不希望嬷嬷出事。
但是一个人的好奇心是控制不住的,而且他从完全学会了那套古怪的动作以后,饭量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精神,有时候一天睡一两个时辰就够了,而阁楼里最多的就是书了,于是他开始疯狂的读书,希望从书里找到答案。
他经常彻夜读书,从书里和嬷嬷嘴里他得到了很多信息,因为嬷嬷年纪大了,睡的也多,偶尔也会说些梦话。
嬷嬷念叨最多的就是陛下,王妃,公子,还有很多人。
加上他从那些史书,江湖游记,里看到的消息,从窗户边看到的宫宇,他有了许多的结果。
“嬷嬷,我们是在皇宫吗?”
“是谁告诉你的!”听到徐彦问题的嬷嬷脸色剧变。
“是我自己猜的!”徐彦把自己的猜测,书里的信息,她的梦话,都跟嬷嬷说了,他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嬷嬷和自己不能出去。
“真是没有想到,我的小公子,是这般的聪慧。”等到徐彦解释完,嬷嬷反而欣慰的笑了。
那一天嬷嬷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说等老师来了,会告诉他的。
一转眼,好像时间就过去了,老师来了。
“这里就是皇宫,我们在的地方,叫无心阁,是秋羽殿里的一所小楼,秋羽殿是皇宫里面犯了错的人待的地方,每个人都不能出去,出去就会被外面的人给抓起来问罪,处死。”
“那老师,我和嬷嬷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被抓紧来的?”徐彦突然的问道。
“是因为老师犯了错。”
“哗!”一阵巨浪冲击船只的声音,打碎了画面,徐彦难受的睁开了眼睛,又是梦吗?
看着前面的大河和远方的山,他想起了自己被人送出了宫,跟着苏老二上了船,原来自己一下做了这么多梦。
他迷迷糊糊伸出手握了握拳头,这会不会也是梦呢?其实自己还在宫里,嬷嬷还没有死,是的话,他好希望快点醒来。
越来越清醒的他,发现自己好像是抱着风铃睡着了,用力的直起了身子,脑袋剧痛!
缓了一下神,看了看旁边仰着头的风铃,正斜眼看着他。
“你怎么了?”徐彦闭上了一只眼,费劲的撑着自己。
“脖子痛!”
徐彦一笑,心神一松,彻底的倒在了船上,又睡着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八章 不好好干活以后就跟他一样
从公子抱着她开始,她就保持着一动不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要哭,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她觉得这样很好,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一直看着天空,不想扰了他。
看着他倒了下去,风铃皱着鼻子,忍着疼,想要去扶他,可是脖子痛,脚也麻。
一只手先她一步把公子扶了起来,风铃眼睛一瞪,一用力便扑了过去,但是因为脚麻的关系,一下扑在了船板上,盯着那个突然出来的道人。
一名道士打扮的人,一手把着徐彦的脉,一边看着风铃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是在救你家公子。”
风铃忍着疼,站了起来,又想扑过去,道人无奈的挑了挑眉,砸了咂嘴,一步掠到她前面,弯腰拍打着她小腿,一个转身绕过她,又拍了下她的后背,然后按在她的脖子上,一股暖暖的气劲渗入肌肤。
道士一收手,又回去给徐彦把脉了,“看到了?我要想对你们不利,简直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你这小女娃子,本大仙如此仙风道骨,居然不信我。”
风铃扭了扭脖子,腿不麻了,脖子也不痛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皱了皱鼻子,反正也打不过,打不过就听话,她就过去跪在了公子前面,看着道士。
“公子,怎么了。”
“受的刺激太大,心神受损,这可没办法医。”道士也是皱着眉头。
风铃瞳孔一缩,目光凌厉,在他们训练的时候,没法医的,都死了。
“会死吗?”
“你想什么呢?就这么希望你家公子去见阎王,这是心病,非药石可医,只能靠养,吃好,睡好,心情好,自然就好了。”道士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小姑娘。
“噢!”听到会好,风铃就笑了。
“嘁,你是个傻子吧!”道士摇了摇头,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枚小药丸出来,想喂给徐彦。
“你吃一个!”风铃伸手一把捂住徐彦的嘴巴!
“我……”道士张着嘴,一脸郁闷的看着她,叹了口气,把药丸扔进了嘴里。
看着道士吃了药丸,风铃把手收了回来,让道士给徐彦喂了药丸。
“别告诉别人我来过,包括你家公子,他没事,养个十天半月的就会恢复了。”道士一脸晦气的说完就走了,救个人跟求着她似的,还没事吃颗药,一会该犯困了,他是偷摸着上船的,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了。
风铃也直接无视了道士,把掉在一边的衣服捡了起来,盖在公子身上,就那么抱着双膝坐在他前面看着他。
想着公子经常摸她的头,伸了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又觉得会影响他睡觉,又把手收了回来。
……
王仲寅轻轻的用脸布擦了把脸,对卖酒的汉子大熊实在是无言以对。
虽说他帮他解了围,可他也是为了帮他才挨的拳头啊!
他可倒好,自己留着鼻血,他还慢悠悠的去搬酒,还好一个店里出来的一个小孩给他打了盆水,递了脸布。
“谢谢你啊!小兄弟。”缓了半天,血也止住了,王仲寅看着那个搬酒的小孩道谢。
“甭客气,你帮大熊打架,咱就是兄弟,就是你这身子骨也忒弱了,我打架都不会让人打到流鼻血,兄弟,不行啊。”
王仲寅一时语塞,这是被一个小孩子鄙视了?
“啪!”大熊从后面出来一巴掌打在了小孩后脑勺上。
“你是皮痒痒了吧,小豆子,屁大的孩子,不好好干活,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告诉你,你要是不好好干活,你将来就得跟他一样,得挨揍的!”说着大熊就指着一脸懵的王仲寅。
王仲寅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就活成反面教材了?凭什么不好好干活就得跟我一样挨揍,你知道我为什么挨揍吗?你知道我是谁吗?跟我一样怎么了?我可是去岁头榜头名的举人!只是被撤了……
“你个王八犊子,老子说了,别打头,别打头!以后跟你一样丑咋办!你个熊瞎子!”
让王仲寅更目瞪口呆的是,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小豆子一手抱着头,一只手不甘示弱的指着大熊破口大骂,他顿时觉得,某些方面,他确实不如他……
“你他娘放屁,老子哪里丑了,再世潘安,也就我这样了,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好看吗?”大熊一听,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子,必须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呵,他就长得比你好看。”小豆子噘着嘴,指着两个鼻孔塞着草纸的王仲寅。
“切,那是小白脸懂吗?男人,要的就是男子气概!”大熊看了看王仲寅,撇了撇嘴,接着搬酒坛子,大人不与小孩子计较,懂个屁!
“大熊兄弟,今日多谢你解围,还有小豆子兄弟,多谢你的水和脸布,在下就先告辞了,我家就在斜对面的鞋铺子,如果想来做客,通知一声,在下扫榻相迎。”
王仲寅笑着告辞了,实在受不了他们二人了,他一言不发就遭受了几轮的嘲讽,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行啊,就今天吧,有肉没,大熊这犊子,舍不得给我吃肉。”小豆子一听,甭想了,通知啥啊,就今天了。
王仲寅笑容一凝,嘴角有些抽搐,小兄弟,你既然混江湖这么久,知道什么是客套话吗?就算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是礼数吗?还直言要吃肉!够坦荡……
“行,我回去和母亲大人说一声,便去买些肉回来,晚上待二位上门做客。”王仲寅叹了口气,发出了邀请。
“你还真是不要脸,第一天认识就要上门吃肉,好歹你等明天啊!”大熊又给了小豆子一巴掌,这次没打头,从怀里拿出那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算了,这银子你拿去买些下酒菜和肉吧,酒我晚上带过去,不过你可别花光了,那有二十两是我的!”
看着王仲寅接了银子,小豆子顿时对着王仲寅一顿猛使眼神。
“好,记下了,那我先告辞了。”王仲寅拿着银子,对着两人施了个礼,又对着小豆子笑着点了点头。
转身以后,还听到大熊训斥他的声音,“瞧你那点出息,再说了,老子啥时候不让你吃肉了,哪顿没肉了?”
“哪顿不是我才吃两块,你就把肉吃完了,熊瞎子,你说话问过你良心没有。”
“废什么话,干活!吃的慢了怪谁!”
呵呵!王仲寅会心一笑,把银子放到了怀里,结果一愣!
伸手又拿出来二十两银子,忘了给谭姑娘了。
也不知道谭姑娘何时来找他呢?
几步路的功夫就到铺子门口了,结果是关着门的。
对啊,刚才那么大动静,怎么都没人出来,难道……
心思急转的王仲寅,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开了锁,进了屋,空无一人,只有鞋底子下的一张字条。
他连忙拿了起来,看完以后松了口气,刚才真怕是那群滚蛋不择手段,绑架了他娘。
你今日去送帖,我与你苏姨去庙里祈福,盼你顺利入仕。
苏姨是隔壁裁缝铺子的,因为两家,一家卖衣衫一家卖鞋子,互相帮衬着,常有往来,关系也交好。
王仲寅也到书桌前,提笔点水蘸墨,留了一页信。
今日儿与对家的酒铺兄弟撞了,不慎撞了鼻梁,也坏了人家几坛酒,但好在对方豪爽,不与儿计较,还约了晚些时候带酒过来相聚,儿子去置办些酒菜,若是晚归勿急。
写完,他把纸放在了桌上用鞋底子压着,便出去了,刚准备锁门,又折回来了,走到卧室之中,找到一个小箱子,从怀中拿出了木雕,用块布料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去,把小箱子放在了床底,这才放心的走了。
……
官道上。
陈家一行人连同护卫队浩浩荡荡的前进。
“少爷,你这伤还没好呢?能不能不折腾了。”
小桃坐在车厢门板上,看着满头大汗的陈玄飞在地上步行跟着车队前进。
陈玄飞双手绑着夹板,双腿上也绑着两块夹板,并不是他腿也受伤了。
两腿夹板上系着绳子,绳子后面拖着两块大石头。
“伤的是手,我练的是腿,无妨!”陈玄飞红着脸说道。
想着那天晚上,那黑衣人的速度,力量,都在自己之上。
如果下次想要捅他两个窟窿,那只有三个办法了,一,比他快,二,比他力量大,三,境界暴涨。
但是内力修为那是积年累月修炼出来的,除非有什么奇遇,否则就是看谁活的久了,除了那么七八本绝世神功之外,其他内功心法,没个十几年的对比,差的真不多。
再说境界暴涨的天材地宝,那更别想了,能暴露的都给武林中人吃光了,要不就是给大家族搜刮干净藏起来留给后备了,所谓的家族底蕴就这么来的。
最后就是传说中的灌顶了……他一个官家子弟,那更不用想了,武林中能灌顶的就那么十几个,再加上会灌顶的,怕是不超过一只手。
所以,要么比他快,要么比他力量大,快到他打不到,或者,嘿嘿,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个半死不活。
但是小花猪还等着他去娶呢,那就只能快,快到所有人都摸不到他的衣角。
他想做的事很大,所以他要比任何人都强,黑衣人就是他现在最好的目标。
“驾!驾!”
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陈玄飞回头看了一眼,又是郭家亲卫。
“陈老头,你怎么来了?”郭韫对着领头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问道。
“接到陈公遇刺的八百里加急了,陛下下令大理寺彻查,另外再派三十骑保护陈公,你爷爷就让我带人来了。”陈斌嫌弃的看了一眼郭韫,但是郭韫十几岁的年纪叫他老头,他还真无法反驳。
又看了一眼陈玄飞,没好意思说陛下还说了,十日无果便罢了的旨意,简直寒了大部分士子的心。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九章 一碗肉汤里,有几两道理
“拜见陈公。”与郭韫寒暄了一会,陈斌单骑上前拜见了一下陈谓。
“哦,是建元来了,叫叔父就好了,都离京了,别显得那么生疏。”陈谓看着陈斌,有些开怀,他父亲以前是郭家的管事,下得一手好棋,两人没少对弈,而且同姓陈,都是本家,自然亲近。
“是,叔父。”
“你不是领着城防要职,郭老小子怎么把你派来了,不是误你前程了吗?”
“是侄儿自行请命来的,本第一次侄儿就想来了,郭将军说我就是去了,你也得给我撵回去,这不离得远了,职务都交了,您把我赶回去,我也没地呆了。”陈斌笑着回答,他是真心想送老人家一程。
“哎,老了老了,连累那么多人,还有三个孩子,为我这老骨头送了命。”陈谓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叔父宽慰些,这既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军功章,他们爹娘知道是保您平安,虽说难过,但没有一个不为此自豪的,他们在地下也会安息,救您一人,便可以造福十人,百人,千人,您活着就值得。”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谁不是父母的孩子,你又怎知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不比我强的多,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没有谁的命比别人重要,都一样,唉,不说了,年纪大了,我歇歇,晚上你陪我下一局。”说着陈谓有些难受,放下帘子想歇息了。
“哎。”
……
皇宫西苑。
“娘娘,柳侍郎派人递了个条,说是给您的。”小六拎着一个罐子回来了,罐子底部有夹层,还放了几块上好的果木炭,把罐子放到食案上,从怀里掏了一个纸条,躬身递了过去。
艳妃接过了纸条,看完以后,略微思索便笑了,瞌睡遇到枕头了,看来以后得好好的“照顾”一下舒妃妹妹。
“去把纸笔拿过来。”艳妃把纸条一收,吩咐道。
小六起身出去拿了纸,放在一个木托盘里面,用两个小的镇纸压住,又取了笔墨放到旁边抬了回来。
皇帝依旧枕在艳妃的身上睡觉,小六走到侧面单膝下跪,将托盘稳稳固定在膝上。
艳妃伸出一只手提笔写了一会,将笔放下道:“送到小四那里去。”
“是,娘娘。”
小六端着托盘就出去了,娘娘也没有把纸折起来,想来不用避讳了,看了一眼就有些楞了。
令坊间传言,说皇帝昏庸无道,不忠不孝,宠信妖妃,此次为乳母送灵,乃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
娘娘这是要干什么呢?
虽然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动作依然迅速,将东西归置整齐,吹干了纸上面的墨迹折好放入一个香囊之中,立马出去送信了。
陛下,就让臣妾替你去守灵一年吧!为了你,为了孩子。
……
这次是真的吃饱喝足了,喝完最后一口汤,齐寺庄打了个嗝,放下碗,腆着肚子闭着眼,十分惬意。
“这汤如何?”
听到有人在旁边问话,齐寺庄随口答道。
“好极,极好!”
“小二,来碗肉汤。”
“好嘞!您坐着,稍等!”
听着这声,怎么有些耳熟呢?
“我跟你说,这肉汤你……”
齐寺庄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隋长青就笑着坐在旁边,他急忙起身要行礼。
“下官见过长……嗝……”
“哎哎哎,刚吃完,顶着肚子,元让大哥勿动了,不利于消化,好生坐着。”隋长青笑着伸手按住了齐寺庄。
“使不得,使不得,长青公子叫我齐寺庄,齐元让,齐大人都行,这大哥,不行不行,僭越了僭越了,旁人听了得骂我了。”坐下倒还罢了,听到这一声大哥,齐寺庄连连摆手。
“怎么,齐大哥也觉得,隋家这名声不好,不愿多我这个兄弟,辱没了自己的名声。”隋长青笑着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茶。
“唉,公子这不就误会我了,我与众人都效力于丞相,希望为一国之昌盛做点事情,蒙丞相接纳,可这要是你我顷刻间成了兄弟,那别人岂不是胡思乱想了,于我,于隋公,于公子,不好不好。”齐寺庄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茶壶,给隋长青倒了茶。
“这倒是小弟想的不周了,那私下里我就叫齐大哥,若有旁人,我便叫你齐大人了。”隋长青举着茶示意齐寺庄。
“那便随着公子罢了,齐某高攀了。”齐寺庄端起茶碗碰了一下隋长青的碗底。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饮了口茶。
“来咯,公子小心着烫口。”
“多谢小二哥了。”
隋长青闻了闻味,开口笑道:“闻起来不错,齐大哥果然会吃。”
“唉,你在相府里不知道,这小店开了十多年了,味道正!我也是有次路过此处,腹中空空,闻着味过来的,你尝尝,一口热汤下去,浑身舒坦。”齐寺庄得意的说道,
隋长青舀了一勺子肉汤,吹了吹,觉得温度适中了,尝了一口。
“嗯,果然不错,怪不得齐大哥舍了那书记郎家里的酒菜,到这来偷吃。”隋长青笑着看了齐寺庄一眼,一口喝完了勺子里的肉汤。
齐寺庄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公子方才也在他那府上?我未曾看到呀!”
“其实今日的饮宴,是我授意让他请你前去的,小弟想与齐大哥交交心,结果小弟到的时候,齐大哥就已离开了,我问了几句,得知那不识相的东西,说了些胡话,我便气的走了,没成想又在那路口看到了齐大哥在这大朵快颐,便过来了,齐大哥你说说,这不就是缘分嘛!”
“哟,你看这事闹的,我要知道是公子饮宴,我打死了也不能跑了啊,还有公子误会啦,我不是因为那书记郎说的话而离开,只是我这个人,慢热,怕生,瞧着里面宾朋满座,我却不识一二,有些尴尬,便跑了。”齐寺庄略显尴尬的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我也觉得是,齐大哥为人我也是听说一二的,怎会因为一两句话便吃人挂落的,一路上不得其解,现在明白了。”隋长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喝了口汤。
“滚滚滚,你个臭要饭的,别打扰我做生意。”店小二的不耐烦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何时开口向你要过饭食了,你凭什么说我是要饭的。”一个小孩掷地有声的质问着小二。
听着热闹,吃饭的众人都看了过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和店小二面对面的站在锅炉旁边。
“嘿,你不是要饭的,那你还是来吃饭的了?吃得起吗你?”这小乞丐的一番话把店小二都气笑了。
“呵,我吃得起如何,吃不起如何,和你有关吗?我就算不吃,我站在这里怎么了,这地是你家的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小孩冷笑一声,没有一点露怯的意思,反而义正言辞的质问店小二。
“嘿,你个小乞丐浑身破烂发臭的站在我的门口,影响我做生意,你还上劲了,信不信老子抽你。”
“你抽一个试试,不说我掀了你的店,就是告到衙门,我也不怕你。”
“齐大哥你说这是谁的错呢?”隋长青回头问了一句。
“两人都没错,但两人都不占理,缺的是个礼字,啊,前面是道理的理,后面是礼法的礼。”齐寺庄随口答了一句。
“你,行行行,老子还要做生意,懒得跟你理论,你要吃饭,掏钱,不吃,赶紧走。”店小二吸了口气,不打算跟他废话了。
“你得像我赔礼道歉!”小孩一字一句的说的很认真,吃饭的众人都觉得可笑。
“呵呵呵呵呵,赔礼道歉,你说说,要怎么个赔礼道歉。”店小二这会怒极反笑了,一手就握上了铲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打上去了。
这会小孩反倒有些脸红了,眨了眨眼睛,咽了一口口水道:“你若是请我喝一碗肉汤,表了心意,此事就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会不仅店小二笑了,吃饭的众人也都笑了,这不就是个小叫花子,亏得之前还一套一套的,就是为了骗口吃的。
“行啊,要喝汤是不是!”店小二直接舀了一勺子热汤,就想泼到小孩身上。
“哎哎哎,等会等会。”
隋长青一脸玩味的和众人都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齐寺庄。
“齐大人,不好意思,扰了你和公子用膳了。”看着齐寺庄站了起来,小二顿时换了一脸笑容。
“呸,你个汤饼子店,还用上膳了,等你把这摊子收到屋里再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叫违例占地,这小子说的没错,你这铺子,就里面那三桌算你的,这外面的,来了衙役,多少钱都能给你收了。”齐寺庄走到小二面前,伸手把他得勺子接了过来。
“不是,齐大人,您这是……”民不与官斗,齐寺庄这一说,小二就浑身软了。
“哎,你急什么,我就随便说说,这碗汤,算在我的账上,以后别跟人瞎嚷嚷,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和气了,钱就来了。”说着齐寺庄把勺子里的汤倒在了一个干净的碗里,把勺子放了回去,端着汤走到了小孩面前。
“有求于人还得理不饶人,饭都吃不起了,还有力气较劲?”说着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有这把子力气,去扛点货换几文钱不好吗?拿着喝吧,喝完了把碗还给人家,看看一碗肉汤里面,有几两道理。”
小孩瞪着他,脸色红了几次,犹犹豫豫还是选择了沉默,伸手接过了碗。
“唉!”齐寺庄摇了摇头,便朝着座位走回去了,人要是饿了,还怎么讲理呢?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章 拎着酒来的小兄弟
店小二撇了撇小叫花子,又看了看齐寺庄,从炉子里面拿了个饼递了过去。
“呐,今天算你走运,给你的。”店小二心里嘀咕,不管刚才齐寺庄是开玩笑的还是真的,顺着他亡羊补牢做点事,总不至于跟他一个平头百姓计较。
“谢谢,尽管我现在没有,但是饼的钱,我一定会付的。”小孩看了看店小二手里的饼,实在是不想拒绝,他饿了几天了,再说了,这是他主动给的。
“嘿,你这小子油盐不进,齐大人刚才都说了,你,得得得,我等着啊!”店小二看着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鸟样,实在是烦,要不是刚才被齐寺庄拦着,他早就浇他个满堂彩了。
小孩看了看桌子上面的众人,一个个嫌弃的眼神,又看了看刚才给他肉汤的那桌,两个人相对而坐,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对面一间铺子的房檐下面坐着,慢慢的进食。
“齐大哥好心肠,这小孩也颇为有趣,就不知道齐大哥的话,他有没有吃进去。”隋长青继续慢条斯理的喝汤,看着那小孩的样子到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不识进退,又有股子傲气。
“呃,公子高抬我了,我就是看着他们吵闹,扰了公子喝汤,顺手为之,公子既然授意他人请我饮宴,那想必公子找我还有其他事。”
“我想让齐大哥主持崇文坊,齐大哥,意下如何?”隋长青放下了勺子,拿出块丝绢擦了擦嘴和手。
“我觉得不妥,举朝上下,大都以为丞相与陈公势不两立,而我又是陈公的学生,现在又投奔了丞相,我若来主持崇文坊,一则不服众,二则引起公子手下人心生不满,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居高位,会寒了人心的。”齐寺庄摇摇头,品了品茶,实在是饱了,喝不下去了,要不是隋长青还在这,他早回去睡觉了,哎,小小年纪,咋就那么墨迹。
“嗯,齐大哥言之有理,那不若委屈大哥先帮我做个副手,另立一队人马,由齐大哥带领,积累些名望,和大家磨合磨合,人员你随便挑怎么样?”隋长青拿出一把折扇,开始给自己扇扇子,的确如齐寺庄说的一口热汤下去通体舒畅,就是热的慌。
“不急不急,马上今年科考就要开始了,待我送公子几份礼物,再进崇文坊不迟。”齐寺庄摆了摆手,神秘的笑了笑。
“噢,齐大哥这一说,小弟还真有些好奇了,不若先给小弟,提示一二?”对于齐寺庄的拒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隋长青不以为意的顺着话题问了问。
“哎,既然是礼物,公子就不能着急了,要是知道了,哪来的惊喜呢?我保证公子一定喜欢。”
“唔,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
齐寺庄觉得差不多了,里子面子都给了,该说的也说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那公子没有别的事,我就回了,还有些别的琐碎事情要办。”
“行,齐大哥自便,我再歇歇,喝了这热汤,浑身都惫懒了。”隋长青笑着摆了摆扇子。
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为了和齐寺庄随便说说话,想了解一个人,就多听听他都说什么,多看看他做什么。
“那下官就告退了,公子好坐。”
齐寺庄笑着起了身,转身就松了口气,说了半天废话,终于可以走了。
这时候坐在房檐下吃东西的小孩,抱着碗就跟了上来。
齐寺庄的眉毛跳了跳,这小子不会想讹上他了吧,看着他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你走,给你干活,还钱!”
齐寺庄摸摸肚子,我很困啊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送钱给我,就为了进我的府门,我都不收,你这吃我一碗汤,我还把你收了,我是不是亏大了,再说了,我家里人够多了,没什么要你做的。”
“那你告诉我,你姓氏名谁,家住哪里,今日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小孩被他这么一说,涨红了脸。
“呵,小兄弟,不是什么事都用钱来算的,如果一定要还,那等哪天你有钱了,看到有人同你一般吃不起饭了,送他一顿,便是还了我了,行了,我不与你说了,就这样了,别跟我了啊!回见!”齐寺庄摇着头笑了笑,要是他没有接那碗汤,说不得他还想把他收入府中,既然接了,那便算了,有缘无分。
小孩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半晌,看着碗里的肉汤和手里的饼,回到房檐下面坐着,也不吃,就那么发呆。
“小二哥。”隋长青等齐寺庄走了,冲着店里喊了一声。
“哎,公子,有何吩咐!”店小二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狗腿的跑了过来,齐大人都要敬着的人,那肯定是大人物的,得罪不起。
“把店收了,我想跟你聊聊。”隋长青笑着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店小二。
“哎哎哎,这就收了。”小二拿着银子,开心的去跟其他人说了一声,不管吃好的没吃好的,众人都识相的付账离开了,毕竟刚才大家都看见了,一个当官的还对这个年轻人毕恭毕敬的,这个年轻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不敢得罪。
“阿福!”
隋长青喊了一句,从旁边的胡同里出来一个人,一身的灰衣,还带着个小帽,走到隋长青前面抱拳行礼。
“少爷!”
“去把那个小孩带过来。”隋长青指了指房檐下面发呆的小孩。
“是!”
阿福走到了小孩前面客气的说:“我家少爷想跟小兄弟说说话,还请小兄弟移步。”
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指了指后面的隋长青,隋长青笑着对他摇了摇扇子,小孩端着碗站了起来,跟着阿福走了过去。
这时候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来,坐着吃,不够吃的话,再让他给你做。”隋长青指了指刚才齐寺庄的位置,让小孩坐下。
“公子找我何事?”小孩并没有坐下,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刚才不是想跟齐大人走吗?不是想干活挣钱吗?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替我干活挣钱呢?当然了,愿不愿意,今天你都可以吃饱喝足,管够,算我叫你过来的报酬。”
“刚才那人叫什么名字?”小孩看着他,答非所问。
“齐寺庄。”隋长青抖了抖扇子,难不成这小孩还死了心的要去找他。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要一锅汤,一炉子饼!”小孩抱着碗坐了下去。
“你要这么多干什么?”隋长青给小孩的话吊起了胃口。
“去找十个吃不起饭的,给他们。”小孩皱着眉毛看了一眼隋长青,低着头说道。
他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说,要他送别人吃的,他送自己吃的时候,又想的是什么,而且送了吃的,按他说的就不欠他了,既换了账,也许还能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小二,再煮一锅汤,做一炉子饼。”
隋长青又从袖子里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桌上。
“好嘞,公子,小人这就做!”
隋长青笑了笑,看着这个小孩,觉得有点意思,等到他日齐寺庄跟他再见面,一定更有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顾挽风。”
……
“老板,来半斤肉,哎,等等,两斤,三斤,来三斤吧!”走到一个肉摊前面,王仲寅习惯的要了半斤肉,然后想着大熊和小豆子的话,索性要了三斤,平时在家也就他吃一点肉,他娘现在吃的多是素。(计量单位不一样,前文说过了哦!)
“好嘞!”
又买了一只烧鸡,几个凉菜,想着足够他们吃了,他回去的时候,他娘已经回来了。
“娘,你回来了。”
“是啊!今天去祈福,主持说了,你是贵人命,你……哎哟,我的祖宗啊!怎么撞成这样了。”他娘回来看了字条,王仲寅还去买菜了,想着没多严重。
这会看着他鼻梁都青了,还堵着两个鼻孔,感觉心头就是一阵的难受。
“没事娘,就是皮肉伤,不碍事的!”说着话,他娘就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鼻子,王仲寅鼻子一酸。
“那什么,娘,我去把肉做了,一会客人得来了,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失了礼数。”王仲寅咬着牙,赶紧把他娘的手拉了下来,一转头眼泪就出来了,那是真疼啊!
“好,好,好,我去煮饭。”王母又不傻,儿子不想让他看,那她就不看了,只是心疼,天杀的哟,那些人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不过又想起儿子说的是他撞坏了人家的酒……
唉,希望主持大人说的是真的,他儿子将来是个贵人命,他爹去的早,考了两次功名又都没考上,够苦的了,而且他又那么用功,不管是先生,还是他爹以前的同僚都说他是个大才,可为啥偏偏就是考不上呢,要是今年再考不上,只能求着那几位叔叔给他谋个差事了,还有那员外郎提的亲事,虽说他女儿长得是差了些,不过终归还是吃穿不愁的,也该让儿子考虑考虑了。
“大兄弟,我们来啦!”
王仲寅她娘刚煮好饭,就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出来一看,一个小孩拎着两坛子酒站在门口,说不出的别扭。
“婶婶好,这是王仲寅兄弟家吗?”小孩倒是不见外,亲热的打了个招呼。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一章 半条腿都做了
“啊!对,小……小兄弟请进!”虽说有些别扭,但出于礼貌,王母还是客气的把人请了进来,这怎么看都是个孩子,可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
看着这个开口婶婶闭口兄弟的小孩,王母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
“唉,小豆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熊兄弟呢?”王仲寅卷着袖子跑了出来,看到拎着两坛酒的小豆子。
“熊瞎子还在收拾铺子,我先过来瞅瞅,一会去喊他,咋样,肉整了没?”小豆子一脸的雀跃,就差流口水了。
“呃,放心吧,除了肉我还买了只鸡,应该够了吧!那什么,你进来给我搭把手,娘,你去歇着吧!今天交给我们弄了。”王仲寅拉着小豆子进了灶房,省得他的“豪言壮语”吓着他娘,觉得自己交友不慎就不好了。
“行吧!你们自己折腾!”王母笑着应了一句,拿了个装着针线的小竹篮进了房间。
小豆子可不在乎这个,闻着肉味,进了灶房放下酒,就先看看锅,“老王,就这一锅肉啊!”
“嗯?对啊!还有只鸡!”
小豆子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跟他说一声了,这看着两三斤肉……还不够大熊吃的。
“老王,一会咱们能不能先吃两口再去叫大熊?”
“啊?没事,我娘喜欢吃素,我吃两口就行了,你们两个人吃该够了吧!”王仲寅偏着头,有些懵,难道还买的少了……
“额,算了,你等着,我去店里把那小半截火腿弄过来!幸好我来了,不然今天又他娘的两口肉就没了。”
小豆子一溜烟就跑了,王仲寅都来不及叫他。
这就尴尬了……人家上门吃饭,还得回去拿肉……
王仲寅想着自己还是朋友少了,不会招待客人,多买几斤肉咋了,吃不完还可以下顿嘛,以后可不能闹这样的笑话了。
等了一会,小豆子扛着“小半截火腿”回来的时候,王仲寅觉得自己错了……
这哪是小半截火腿,那就是半个猪腿……
“这,弄多少?”王仲寅疑惑的问他?
“嗯嗯,全给它办了!”小豆子流着口水,舔了舔舌头。
“能吃完吗……要不先搞一半?”
“你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平时也就一顿的事,下!”小豆子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齐府。
“老爷!”
齐寺庄走到自家门口,管家朱洪就迎了上来,看样子是等了许久了。
“怎么了?”齐寺庄皱了皱眉头。
“新送的笔墨纸砚到了!”
“走。”齐寺庄眼神一凝,就加快步伐进了齐府,按理说还有三五日才对,怎么提前了。
齐寺庄径直进了书房,朱洪就守在外面,一个文盘就摆在他桌上。
他过去先从四角抽了四根发丝般细的丝线,长短顺序无误,是密匣,也无人开过。
揭了盖子,是一套文房四宝,齐寺庄拿起里面的一把镇尺,看了一下完好无损,然后照着桌子上一敲。
“咔”镇尺毫无意外的成了两截,可断面是中空的,放着一张纸条,齐寺庄打开看了两眼,随手就放进了平日写字的砚台里浸黑,扔到了一个小的笔洗里面。
坐到椅子上思索良久,终于睁开了眼睛,“哎,吃饱了,不宜动脑,先睡觉。”
“老朱,我先睡一觉,你去把章贺,冶卓,秦墨生三人找来,如果来了我还没醒……嗯,先给他们整顿饭,要是吃完了我还没醒,你再叫我。”齐寺庄走到门口开了个门缝说道。
“是,老爷!”朱洪拱了拱手便走了。
齐寺庄关上门回到屋里往榻上一躺,惬意,吃饱喝足了,就该找周公兄弟下下棋。
……
“你个兔崽子,跑的到挺快,让老子一个人在店里卖酒,就你这样,信不信老子让你三天没肉吃。”大熊来鞋铺的时候,店门开着,小豆子正在琢磨那鞋拔子,他上去就是一巴掌。
可万万没想到,小豆子一个回首掏,一鞋拔子就抽在了他手上。
“嘿,熊瞎子,你还抽上瘾了啊?不要过分了啊!”小豆子的眼里透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戏谑。
“嘶,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孩子。”大熊活动活动了手背,愁啊,这老王八蛋,故意照着手背上的经络打的。
大熊看着这老小子,不知道是哪来的,几天前拿着密文,说是分配跟他一起执行任务,自己开始以为还他是小孩,吃了顿大亏,这就不说了,身无分文,蹭吃蹭喝的,要不是密文是真的,还打不过他,早削他了。
“那孩子也有熊孩子不是,你要是再这么当着外面人,故意拍我,信不信回去我拍死你啊熊孩子!”
“你说你,我这是配合你隐藏身份,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这么寒人心。”大熊一脸的难过。
“一边去,我还知不道你,这顿顿扣扣搜搜的,不就是故意报复我呢?要不是我没钱还不会做饭,我让你这爪子,变成真的熊爪子!都说了,我是没带钱,老子又不白吃你的,这么大个人,又小气又记仇,你这样找不着媳妇的。”小豆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见面捉弄了一下他,这小子,光吃肉不吃饭了,把肉吃完了才干啃米饭,就没见过这么抠搜的。
“我呸,我找不着媳妇,我要是想找,那姑娘都得排着队,你别说我,你瞧瞧你自个,你倒是找个媳妇我瞧瞧?”熊大对于长相和对象这件事,还是需要讲道理的。
“嗯?怎么,大熊兄弟想找个媳妇了。”王仲寅听着声音出来了。
小豆子又恢复小孩的样子,拿着鞋拔子乱耍。
“唉,配得上我大熊的女子,人间不多了,得慢慢来,不急。”大熊叹了口气,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悲伤。
“呸,你可真不要脸,王老弟的母亲可在家呢!一会别丢人现眼的。”小豆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说到丢人,王仲寅就有些羞怯了,小豆子毕竟是个孩子,大熊就不一样了,辛辛苦苦挣钱的。
“大熊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请你们登门做客,还让你们破费了,是王某失礼了。”
“王兄弟你这就矫情了,反正那银子都是捡来的,对了我那二十两,你还留着呢吧!”说道银子,大熊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有的有的,只花了七两银子,剩下的都给你吧,不然我真的不好意思了,你又拿酒又拿火腿的。”王仲寅笑着把剩下的四十三两都递了过去。
小豆子一愣,赶紧往里面挪。
“火腿?什么火腿?”大熊拿着银子,有些懵。
“就是小豆子拿过来的半只火腿啊!”王仲寅说完看了看小豆子,大熊不知道么?
“你个兔崽子,偷老子火腿!老子跟你拼了!”大熊抓着银子就去追小豆子了。
“婶婶,饭做好了,出来吃饭了!”小豆子掀开门帘,王母正在里面纳鞋底子,小豆子跑了过去。
“婶婶好!我是对面卖酒的伢子,婶婶叫我大熊就好了。”大熊追过来看见王母,放下了举着的手,以免造成误会。
“哎,你好,欢迎你们来做客,伯齐平时也没啥朋友,你们常来坐坐,挺好的。”王母看着大熊,有些满意,他儿子就文文弱弱的,性子也是,怕是受了欺负也不敢和她说,有个这样的朋友,平日里要是有个什么杂事都能帮上忙,挺好的。
“行啊,不瞒婶婶说,我爹娘去的早,我也就一个人过活,攒了点钱,开了个酒铺子,您要不介意,就拿我当半个儿子也成。”大熊咧着嘴笑,一点没有下午的混不吝的样子。
“母亲别介意,大熊兄弟他们就是这个自来熟,人都挺好的。”王仲寅有些担心他娘给两人这胡闹给吓着,还有小豆子拿来的火腿,大熊居然不知道……这让他娘知道了,怕要打断他的腿。
“嘿,你是读书读傻了?以为你娘没见过世面呢?是个人就都得是你爹和你那个样子啊!你也小瞧了你娘了,铺子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什么人我没见过。”
“是,是儿子糊涂了。”王仲寅这么一想,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平日里没来过朋友,自己太紧张了,尽往着他娘跟他待着时候的样子想了,生怕他娘不高兴,过于小心了,忘了他娘见过的人,可比他多多了。
“婶婶厉害,王兄弟,这就不是我说你了,不能老往书里钻,你看,才高八斗,还不及婶婶眼光好。”小豆子挽着王母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
“啪!”
“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王兄弟读书当然以功名为重了,取了功名,才有的说,婶婶你说是吧!”大熊趁机又扇了小豆子一巴掌,让你偷老子火腿。
“哎哎哎,你这是干啥呢?教孩子啊,你得讲道理,不能动不动就打孩子,你打的越多,他听的越少。”王母把小豆子拉了回来,护在身后。
“呃……是,婶婶教训的是,以后不打了!”大熊摸着后脑勺傻笑,看着小豆子在王母后面对着他竖中指!
“那什么,咱们出去边吃边说吧,大熊兄弟,你帮我端菜。”王仲寅看着两人,有些头疼,早知道把他娘支到苏姨那里去了。
“好!”大熊笑着答应了,看了看对着自己挑衅的小豆子,保持微笑,跟着王仲寅去端菜了。
进了灶房,王仲寅苦着脸开了口,“大熊兄弟,真是对不住了,我真是不知道小豆子的火腿是他偷偷拿过来的,你可别让我娘知道了。”
“没事,迟早都是要吃的,就当咱今儿开心了,你切了多少?”大熊保持着“微笑”,做都做了,还能咋办,使劲吃呗!
“半条腿都做了!”
嘶!你个老不死的,过了今天,一口肉你丫都别想吃!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二章 人长大了,就言不由衷了
“哎,怎么躺下了,甲板湿气重,还吹着风,这么躺下去,要生病的。”
苏老二打点船家,跟着唠了会嗑,要了个小房间,收拾好了,又弄了些吃食打算叫他们回小房间吃去,结果回来,徐彦不仅还在睡,还睡甲板上了。
“刚才公子醒了,然后又睡过去了,有人出来,还给他吃了药,然后又走了。”风铃完全无视了道士的话,直接跟苏老二说了,公子说了,只听他和苏老伯的话。
“嗯?”苏老二一惊,果然有人在一旁盯着,不过随即放下心了,这一路应该安全了许多,但又想着,弄得这么麻烦,不见得安全啊!两个孩子必定大有来头!可是为什么这些人神通广大的,非得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来送呢?
苏老二虽然懂得医术不多,在铺子里也只是管账,但是久病都能成良医,他一个天天泡在药铺子的,听也听得多了,算个半道出家的郎中了。
上手给徐彦把了把脉,脉沉而如弦,略显急促,但又不见乱象,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既然有人喂了药,且任他在这,应该无事了。
“那人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说公子受了刺激,吃好喝好心情好就好了!”风铃很认真的回话。
苏老二吸了口气……嗯,言之有理。
他背起徐彦,拉着风铃进了后面船舱的一个小屋里面,里面放着不少廉价的水果。
“咱们先吃饭吧,让他好好休息,等他醒了我再给他弄!”苏老二把徐彦放在了一床褥子上面,然后指着一个小桌上的饭菜。
没等苏老二坐下,风铃拿起一个碗,三两下就扒拉完了,然后又坐到徐彦旁边。
“你……”苏老二刚想让她回来慢慢吃饭,好歹你吃点菜,然后喝点水什么的,念头一起来就给他打消了,还是等着徐彦以后慢慢教吧,他说的话,风铃能不能听懂是一回事,照不照做又是一回事,还是不要操这个心了。
……
“你没事吧?”王仲寅有些担心的看着大熊。
大熊眯着眼,手里拿着双鞋,左右摇了摇手,又往外甩了甩。
意思还是清楚,我没事,你回去吧!
小豆子在旁边叼着一根木签子剔牙,今天吃的是倍爽啊!酒足饭饱!
“没事老王,你回吧,好好读书,考个状元我跟你混,他就交给我了,回吧!”说这话还拍了拍大熊的肚子,那肉是一颤一颤的。
大熊眼睛一鼓,反手就是一鞋底子甩了过去,人没打着,感觉胃里开始炸了。
“你说你都吃成这样了,还瞎动弹啥啊!小心一会浪费了回见,老王!”
小豆子躲了鞋底子就溜了,大熊回头挥挥手也走了!
留下王仲寅看着二人的背影,两位兄弟真的是人中龙凤啊!
“娘!你歇着吧,我来收拾就行了。”
“不用你了,你喝了些酒早着睡吧,这几天就别去送什么拜贴了,好好养伤,还有,都是街坊邻居,你多跟大熊他们走动走动,不过就是太能吃了。”
王仲寅无言以对……半只猪腿三斤肉,约摸有二分之一都给他吃了……剩下三个人吃的都没他多……毕竟他们还吃菜,大熊光吃肉了……
齐府。
“来,士季兄,我敬你一杯,你我许多日子没有聚在一起了,今日甚是开心。”
“池峪兄请!云榛兄也是。”
在会客厅里,三个书生坐在饭桌前举杯同饮,不过饮的不是酒,是茶。
三人便是,齐寺庄吩咐叫来的章贺,冶卓,秦墨生,都是上京城里不出名的寒门子弟。
这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半时辰了,他们也知道齐大人的规矩,遂吃的慢,喝的多,总不能吃完了干等着,或者打扰了齐大人休息,谁没有个起床气的,撞上了就不好了,另一点也是表示尊敬,好事多磨,进了这个门,万事不能急,急了就容易错。
朱洪乐的消停,吩咐了一个女婢在一旁伺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她。
这女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给他们续了七八壶茶,也没有一点不耐,只是她有些好奇,这三人,吃喝这么久,没有一个去如厕的,不急吗?这份忍功,可比一些小官上门都要强得多了。
“朱洪,什么时辰了?”齐寺庄悠悠的醒了,睡得那叫一个踏实,朝着门外喊了一句。
“老爷,酉末了。”
“嗯?你个老东西,让我睡这么久。”齐寺庄拍了拍脸,笑着嘀咕了一句。
“人呢?还吃着呢?”齐寺庄开了门,旁边竖着一个盆架子,一块毛巾盖着盆,还站着一个下人和管家朱洪。
齐寺庄熟练的拉开毛巾,递给了朱洪,伸手掬水,洗了把脸。
“嗯,几个晚生比较懂事,品的挺仔细的。”朱洪说着,等齐寺庄净了面,把毛巾递了回去。
“你个老东西,还品上了,也不知道早些叫醒我,睡多了耽误多少事?”
“是老爷吩咐的,等他们吃完了再叫您,他们还没吃完呢?我也不好违背。”朱洪笑着挥挥手,让下人收拾走了东西。
齐寺庄白了他一眼,直接走了,朱洪慢悠悠跟在后面。
“见过齐大人。”
齐寺庄一进门,三个人立马整齐划一的起身行礼。
“哎,坐坐坐,你们也真行,吃了快两个时辰,想上茅房的赶紧去,正好让下人把这里收拾了。”齐寺庄直接做到了上首主位。
“谢大人体恤,在下就失礼了,去去就回。”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是那章贺,丫鬟便伸手示意,领着他出去了。
“你们两呢?真不用?”齐寺庄好奇的看着另外两个人。
“不用不用!”那两人连连摆手。
齐寺庄点头笑了笑,闭目养神!
下人们进来收拾东西,坐到一边的两人心中喜悦,觉得自己做的明智。
过了一会,章贺回来了,家丁门也把饭菜桌子都撤下去了。
“好,在我们谈正事之前呢,我先给你们尝点好东西,这个是我一个朋友大老远给我运来的。”齐寺庄摆了摆手,朱洪便出去了。
然后下人们提了四个架子进来,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篮子盖着盖子,但是所有人都闻到了里面跑出来的香味。
“打开盖子看看。”
三人不约而同的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三只做好的大闸蟹,看着有些愣,他们可刚吃完饭啊!
“嗯。”齐寺庄打开盖子凑过去吸了一口香气,十分的享受。
“别看着了,吃吧,这可是上好的蟹,我家的厨子也还算可以,今天啊,你们简直是走运了。”说着齐寺庄一把掰下来一个蟹腿吸了一口汤汁,拿起篮子里的剪子,剪开两边,剔了蟹肉进嘴,十分的满足。
三人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吃。
章贺面带微笑,心里发虚,以他得家境吃不起这蟹,也没买来吃过,他假装镇定,掰了一个蟹腿,学着齐寺庄慢悠悠的剔了肉吃了下去,味道不错,他一边吃着蟹腿,一边看着其他人是怎么吃的。
秦墨生倒是吃的挺开心,因为之前那顿饭,他几乎没怎么吃,齐大人不现身,他宁愿饿着,也不能饱了,因为今天关乎着他的前程,饿一些没事,要是吃饱了撑的,那他就是真的太蠢了。
唯有冶卓,吃的汗都出来了,他是真的吃饱喝足了,刚才为了做样子没有去茅房,这会是有些撑了,但是不能吃也得硬吃了,不然之前的做派非但不会讨大人开心,更会惹得人生厌。
四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吃蟹,吃着吃着,差距就出来了。
章贺对蟹腿还好一些,掀开了蟹壳,看着里面白一堆黄一堆的,第一次看见,真的反胃,实在是有些恶心……他喝了口茶,看着旁边的领他去茅房的丫鬟招了招手。
“公子何事?”女婢过去施了个礼问道。
“我这手有些发麻,能不能劳烦姑娘帮我剥一下这蟹”说完又悄悄的补了一句,“我第一次吃这个,实在是不会,而且看着有些犯恶心,求姑娘你帮忙了。”
“好的公子!”小丫鬟忍着笑,低着头帮他把蟹腮和一些不用的东西都剥了,把蟹肉蟹黄分开挑到了一个碗里。
齐寺庄看着笑了笑也不说话,三个人的身世背景,他都了如指掌,虽然不是事无巨细,但是没吃过,不会吃,吃吐了,打肿脸充胖子,哪怕是把蟹里的东西都吃了,这些情况,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吃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在干什么。
别人看人喜欢听其言,可他觉得这人小时候,那是词不达意,长大了,那叫一个言不由衷,信不得的,他连他自己说出口的话都不信。
看一个人如何,最好的办法是观其行,他能演一时,不能演一世,时间长了本性就出来了,就算能演一世,那就不叫演了,那就是本事了,是习惯了,就是真的了,就像有些人,本来胆子小,喜欢逞英雄,结果演着演着,真就成了英雄了。
想到这里,齐寺庄也没了心情,把手里的蟹一扔,擦了擦手,这老东西,死都死了,还让人烦,真是个要命的鬼,也不知道,陈家的车,到哪了。
……
看着天黑了,陈家车队也停了下来,开始做饭休息。
“儿啊,你没事吧!”张氏看着躺在车里脸色发白的陈麒江。
“没事,别瞎操心了,就是有些晕车了。”说是晕车,其实陈麒江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他是怕的,自从昨天遇刺以后,这一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胆战心惊的,直到这会扎营了,他才稍稍安了心。
陈谓下了车看着一边双手都绑着夹板了还不消停的陈玄飞心生烦躁,又懒得管他,管了他也不听啊!
扭头看到了正在喂马的陈斌,心情稍微好了些。
“建元,来来来,陪着我下盘棋!”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三章 局中局(上)
“怎么样,味道可还好啊?”吃了一只蟹,喝了一杯茶,齐寺庄看冶卓那满头汗,还硬撑着,真怕他当场吐了,收拾倒是不怕,只是味道就不大好闻了。
“不瞒大人说,我家住在河边,吃过些蟹,这是我吃过最好的蟹了,属上品。”秦墨生放下手里的蟹,喝了口茶回道。
“好吃,很不错。”冶卓吃了半只蟹,觉得已经胃里火气大了,擦了擦汗,强笑着回答。
“章生觉得呢?”齐寺庄看了看一脸不适,默不作声的章贺。
“大人提供的蟹,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小人以前没有吃过,头一遭吃,说实话没品出什么味来,一股脑的就吞下去了……”章贺看了看其他人,有些汗颜的回答。
齐寺庄笑了笑,倒是个老实人,可惜了,没时间教他了。
“无妨无妨,小玉,将几位吃剩的都打包好了一会给他们带过去慢慢品尝,你们三人跟我来。”说完便起身出去了,三人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书房,书桌上有三个信封,齐寺庄一一拿了起来,逐一递给三人。
“好了,要你们做的,里面都写清楚了,回去拿着蟹走吧,也给你们家里人尝尝。”
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简单,信也早已备好了,为何又这样大费周章呢?又何苦跑这一趟,之前拿着信递给三人不就好了吗?
“小人告辞。”三人带着疑惑告退,一起出了书房。
可是出来以后,大家的心思就放在了信封里,不仅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秦墨生甚至在想,齐大人之所以现在带他们过来,是不是因为考虑了之前三人的表现才决定了自己拿哪一封信,做什么差事。
三人各怀心思,拿着下人送过来的食盒一起出了门。
一出门冶卓便把食盒递给了秦墨生,“兄弟,帮我拿一下,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你们到街口茶馆等我,一会咱们在小聚一下,章兄也是,别急着回家啊,呃……等我!”
说着话,冶卓肚子一叫,就往斜对面一家杂货铺子跑进去了。
“呃,我……”秦墨生提着食盒,和章贺相识苦笑。
“秦兄真是性情中人!”
两人并肩往街口走去,可心思都在信里。
“章兄觉得齐大人此举,是何考虑?”秦墨生扭头问了问章贺。
“你说蟹?还是说信?”章贺想了一下。
“二者兼而有之。”秦墨生答道。
“其实我觉两者都有深意,但我实在是愚钝,明明吃了饭,又让我们吃蟹,明明写了信,又带着我们去拿,而且是当着我们的面……信的意思是那定是不让我们外传,但又让我们都知晓了,那大人的意思到底是让我们互通有无,还是禁止泄密?小弟着实是猜不透,想不通啊!”章贺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错过了些什么。
“嗯,我也觉得其中有些玄机,你我不妨想想,等冶兄回来一起说说罢,三人三智,必能查缺补漏,胜过一人独行。”秦墨生点头,认为三人应该交流一番,如果要互通,就三人同看,如果保密,那便三人协定,在他未想明白的时候,这件事上必须共进退,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也不能错失良机。
……
“少爷啊,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小桃蹲在一边,看着陈玄飞踢腿,那树就可怜了,树皮都没了。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一边去!”陈玄飞没好气了白了他一眼。
“就是,小桃,咱们不理他,你看这是什么?”郭韫拿着一个薄薄的丝囊,里面好些萤火虫,一打开就一闪一闪的,如绿色星空一般。
“少见多怪,也就你们这些少爷小姐喜欢,我是乡下长大的,见得多了。”小桃瞥了一眼,鄙视的看着郭韫。
“哈?”
这下郭韫傻眼了,他就是因为上次看到陈玄飞在学院后花园放的萤火虫,何仙姑激动的跳来跳去的,他才这么干的,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唉,你们两能不能离我远点,一个人在这吐槽我,一个人在这给我追姑娘,这样我练功很累的。”
不得不说陈玄飞这个吐槽是很有效的,小桃脸一红瞅了郭韫一眼就跑了,郭韫瞪了陈玄飞一样也追了过去。
看着落在地上的丝囊,不少的萤火虫飞起,陈玄飞想起了当初自己给何蕊看的时候,何蕊开心的样子,唉,这功是练不下去了,又想喝酒了,可是两人都跑了,他这手……
“喂,你们回来吧,我不练了……”
……
“哎呀,二位仁兄久等了,失礼失礼!”冶卓赶回茶馆的时候,两个人相谈甚欢,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冶兄回来的正好,我与秦兄正在聊起今日的事情,等着冶兄回来好一并说说,我们觉得今日齐大人的吩咐,暗藏玄机,可有什么机锋,我与秦兄都未曾明了,冶兄可有高见。”
章贺给冶卓倒了杯茶,开门见山。
“我让二位兄弟等我,也是为了此事啊!不知二位兄弟,看了那信没有?”冶卓也是直接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互相看过了对方的信,自己便在弱势了,上茅房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把信看了,一共三点,一道题目,一个目标,一件事。
他猜想题目可能和科考有关,那么三人的可能相同,后面的目标和事情就不见得相同了,分享了,也不一定有用,也许能帮上点忙,可要万一相同,也能被人毁了。
冶卓这一问,章贺和秦墨生互相看了一眼,顿时想到,冶卓极有可能已经看过书信了,那在分享还是不分享上,他们已经处于下风了,因为这里人多嘴杂,他们还未曾看过信里写的是什么。
“小二,有没有单间的包房,我与朋友有些要事商量!”秦墨生绝对不允许有什么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和章贺看了各自的书信,再讨论是否互通信息。
“有的有的,不过包房最少也得一两银子的茶水钱,这位爷,您看?”看着三人都不像是有钱的,小二先提前问了一句。
秦墨生皱了皱眉,也不含糊,自己起的话头,自己掏钱,有些心疼的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小二,有些钱该花的时候就花,省几顿饭就出来了。
“好嘞,几位楼上请,上好碧螺春一壶,地字丙号!”小二拿了银子,笑眯眯的在前面引路,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告诉掌柜的房间有客了,同时也告诉别人该泡茶了。
三人各自拎着食盒,随着小二上了楼。
“嘘!”为防隔墙有耳,关了门,秦墨生把声音放小了。
“冶兄,不如我们三人都看过了自己的信件再做讨论如何?”秦墨生先是看了一眼冶卓,又盯着章贺。
“可以,那再好不过了。”冶卓想,他们看过以后,应该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于是冶卓也同他们一样拿出了信,假装没有看过一样开始偷偷的打量二人,不出所料,二人看到信纸的第一反应都是一脸惊讶,定是考题了。
秦墨生看的很快,他没有详细的思考,首先是浏览了一遍全部的内容,便收起了信,一边打量另外两人,一边思索其中关键。
他发现冶卓早就停下了,并且没有多少情绪,他定然是早就看过了。
唯有章贺,看得极慢。
“砰砰砰!给各位老爷上茶了!”门外响起了小二的声音,章贺赶紧把信收起来,放进了袖子里面。
秦墨生伸手压了压,示意章贺不要紧张,起身来了门。
“谢了,给我就行了,我兄弟几人有些家事商量,无事就不要打扰了,若有需要,我们会唤你的。”秦墨生接过茶壶,对着小二吩咐了一番。
“好嘞,那就不打扰几位爷了,小的就下去了。”小二也立马告辞了,这种事,茶馆一天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早习惯了。
“嗯!”
秦墨生关了门,回来顺手给三人各倒了杯茶。
看得出只有章贺还沉浸在信的内容当中,而秦墨生和冶卓两人已经在考虑是否要交换信息的事情了。
“冶兄,喝茶,我们先捋一捋再说。”秦墨生端起茶,看着冶卓朝章贺那边使了个眼色。
“秦兄说的是,是该仔细想想。”
冶卓也喝了口茶,表示明白。
秦墨生也是心思如流水般的想着,后面的且不去说,这题目,定是与科考有关,齐大人不会没事随随便便给他们一个题目,后面的目标和事情,肯定是与自己以后的位置和大人的布局有关。
以吃蟹,给信的方式来看,这后面两件事,应该是不一样的,没有一个人,需要三枚同样的棋子,可万一是一样的呢?万一齐大人的目的就是一场测试,挑一个最好的呢?不怕一万就是万一。
如果不一样,还可以互通有无,帮帮忙,可要是一样,那可就是……不能看!
不管是否一样,只能各凭本事了,少个帮手,总比多个对手强!而且,就算不一样,万一有一方自己失败了,拖自己下水,破坏了自己的目标,也不是不可能,这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章兄,你意下如何啊?”秦墨生拿定了主意,便叫醒了沉迷于思考的章贺。
“我觉得!既然是信,还是保密的好。”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四章 局中局(下)
章贺不明白他们是如何想的,他想到的只有一点,很简单,泄题这种事,一旦被发现,这辈子都别想入仕了,仅这一个原因,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哪怕心知肚明都不可以留下证据。
不管他们的信上写的什么,他没有兴趣,哪怕天打雷劈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信上写的什么。
“章兄言之有理,我也这么认为的。”
“我也附议。”
秦墨生,冶卓表示意见相同,但章贺又拿出了信,看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我觉得,这封信不应该再留着了,如果丢了,或者被人知晓,都是问题。”章贺直接用桌上的油灯点燃了信封,烧成了灰烬。
冶卓略微一想,也把自己的信烧了。
章贺把桌上的灰烬都收到了空的茶碗中,打开窗户,看着无人便倒了下去。
“如此这般最好,不留痕迹,不过我刚才看的粗心,没有记得牢,我便回去再处理。”秦墨生点头点头,并没有毁了自己的信,“既然齐大人安排了各自的事情,我们也看了,那我们就此散了,各行其是吧!”
“秦兄言之有理,请!”
“请!”
“冶兄,你的蟹。”
“有劳秦兄了。”
三人各怀心思,拎着食盒匆匆回了家。
章贺到家后,立马锁上房门,凭着记忆,第一时间又把信的三个内容,分别记在了三张纸上。
毁信是为了不能留下任何证据,而信上的三点分开,就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题目,一个简单的官称,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又是他自己的笔迹,这就无妨了,避免时间久了记错了,出了纰漏,哪怕给人拿去了也说得通。
坐下来以后,看着一旁的食盒,又想起了其中的蟹,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富贵命,吃不惯,不如拿去送人好了,对了,把自己吃剩的那一只先给拿出来扔了,送人也不能送自己吃过的,太失礼了。
想着章贺便起身拿起了食盒,走到灶房里面,准备把吃过的扔了,没吃的用油纸包了送出去,这食盒看着挺值钱的,送人可惜了。
可章贺刚打开了食盒,便又将它盖上了。
里面还有一封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头雾水的章贺,急忙拎着食盒回了房间,关上了门,打开食盒把信拿了出来。
看完了信,章贺才明白,为什么吃完饭,又要吃蟹,又要带着他们去拿信,食盒里的信,才是最后的关键!
无论他们是否交换了信息,只要最后食盒里的信没有被人看到,就无关大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另外二人知否,若是未曾打开食盒便送了人……不,也没有关系,没有看到前面的信,拿到食盒里的信形同废纸。
可这么费尽心思的,有什么用呢?章贺更是猜不透了,既然猜不到那就不猜了,先破题,然后抓紧时间把事办了,越快越好。
……
“大哥,两只大闸蟹里面有封信!”
秦墨生回家了以后,就把食盒给了他妹妹,让她去一边吃去,他还在复盘今天的事情。
结果她妹妹递给了她一封信。
信?等等,两只!
他自己就吃了一只半,拿来的两只。
难道这是冶卓食盒?
可是他亲眼看见冶卓把信烧了的啊!
看,还是不看……
看了再说。
一瞬间秦墨生就做了决定,打开了信封。
秦墨生瞳孔一缩,便拿着信封跑出去了。
这不是给他的信,也不是冶卓烧了的信,而且另外一封信,给冶卓的第二封信。
他不知道是不是三个人都有第二封信,但是他确定这第二封信才是最后的关键,如果他也有第二封信,如果那封信被冶卓弄丢了。
这该死的饭桶,误我大事。
……
“你醒了?”皇帝一睁眼,便看见了艳妃的笑脸。
“嗯!”皇帝想起身,皱了皱眉,有些头疼。
“别急着起来,我帮你散散酒。”
皇帝又躺了回去,看着她面带宠溺的表情,感受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和后脑,一股温热的气劲,慢慢的渗入,感觉她像个帝王,自己如同她的妃子一般。
“怎么不早些把我叫醒,还有诸多事情要做呢!”皇帝把手放在艳妃的手上摩挲着问道。
“你难得睡的这么好,让你多睡一会,忙了这么多年了,不缺这么一会。”艳妃笑着,不以为意的回答。
“现在几时了?”皇帝无奈的问道。
“已经入戌时了。”
“嗯?入戌了,那送灵……”
“礼部未曾准备妥当,已经改为明日了。”
皇帝嗤笑,哪是礼部未曾准备妥当,这明摆着是她改了时间。
“孤觉得,你要是来做皇帝,一定比孤做的好。”
“那是自然,我若是皇帝,我定只要你一个妃子。”艳妃深情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皇帝尴尬的坐了起来,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了。
“辛苦爱妃了,孤觉得神清气爽。”
“和你商量件事。”
“何事还需和我商量?你喜欢便做就是了,孤听你的。”这时候不抓紧机会亡羊补牢,那这皇帝算他白做了。
“我要替你去给嬷嬷守灵一年。”艳妃转身去给他舀了一碗雪梨汤,还好尚温。
“不行!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来?”皇帝断然拒绝,她一走,这宫里连个说话的人没了,不仅如此,她一个人在宫外,说不得就有人想要了她的命。
“宫里人多眼杂,很多事情做起来也很麻烦,如今不像以前了,只是在各处埋些种子,如今种子都发芽了,要不想让人注意就更难了,一片叶子可能无人关心,可是突然冒出来几株大树,不小心些,容易功亏一篑,我去了外面,也方便些。”说完,舀起一勺汤尝了尝温度,直接送到了皇帝嘴边。
“唆,那出宫了也一样,而且在宫外想要布置监视,更容易了,盯着你的人必然更多,你也更危险,我不同意。”皇帝一口喝下梨汤,带着些淡淡的胭脂香,但不妨碍他坚定的反对。
“虽然监视变得容易,防守和保密也同样变得容易了,我会让青狐带一队密卫去守宫,少了诸多的宫仆眼线,我便可以处理更多的事情,许多事情你也不用如此麻烦,而且这段时间,你还可以好好的照顾照顾其他妹妹,麻痹一下朝臣和后宫。”艳妃一边说,一边给他喂汤。
“呼!”皇帝直接拿过碗,一口把汤干了。
“我还是不同意,就算在宫里,也一样可以,小心些就是了,你是我唯一的知心人了,我不能让你涉险了,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把碗一扔,皇帝直接一把搂住艳妃,注视着她的眼睛。
“陛下,你可是皇帝,你忘了你要做什么吗?百姓,天下,我,你该怎么选?”艳妃笑着伸出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听到艳妃的话,皇帝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她,而她更知道他。
“放心吧,没事的,我还等着和你站在山巅,俯瞰人间呢!”艳妃轻吻了一下皇帝,凝视着他那有些沉重又迷人的眼睛。
“今生苦了你,若来世相遇,孤愿为你放弃整个人间,伴你青山绿水。”皇帝忍着心里的难过,紧抱着艳妃,在她耳畔低语。
艳妃闭眼靠在他的肩上,不用来世,今生已经很好了。
……
“冶兄!”秦墨生气喘吁吁的一口气跑了三条街,冲到了冶卓的家门口大喊。
“哎,秦兄弟,你怎么来了。”冶卓开了门,手里还拿着一个盆。
“我,先让我进去喝口水,累死我了。”秦墨生刚要开口,发现冶卓好像并不知晓食盒中的秘密,便把到口的话压了下去。
“啊,秦兄请,慢点!”冶卓赶紧拉开门,一手拎盆,一手扶着秦墨生进去。
进了里屋,秦墨生扫了一眼,看到柜子上的食盒眼神一闪而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开过,有没有看过信,要是有,然后这吃货看了,未曾发现食盒换了,以为是给他的,又该如何是好,想着该怎么打开里面检查一番。
“秦兄你先坐,我烧了热水,去给你泡壶热茶,省得喝冷水激了不好。”冶卓说完,拿着盆就去了灶房。
天赐良机,秦墨生绷着劲,垫着脚,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打开食盒,果然看到了一封信,一把将信拿了出来放进怀里,把食盒盖好。
回到原位,秦墨生呼吸急促,脑子里面开始嗡嗡乱转,冶卓显然是还不知道信的事情,现在两封信都在自己手里了,要不要给他,可直接给他又怎么解释?他要求看自己的怎么办?放到食盒里也不行,万一他发现食盒不是他的,以为他的信在自己手里,这是我那一份,那又怎么办?可自己的信是绝对不能让他看了去的。
如果不给他,便省了诸多麻烦,但是要怎么跟他说自己来干什么呢?
还有,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个有,那章贺,也必然有,如果章贺说漏了嘴,冶卓知道了,必然会变成一个更大的麻烦。
怎么办?不急,不急,一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要急,还有时间,慢慢想。
“秦兄,来,这是我上次去我姨夫家里,他给的茶,听他说是武山新茶,当然了,肯定不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喝的那种上品,不过都是同一批采的,尝尝。”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国庆放假,小福利一波
国庆放假,那我也休息一天吧,今天玩的太晚了,一个小假条当做更新啦,哈哈,下面的书友红包当给大家发福利啦,币不多,聊表心意,祝大家国庆节快乐,玩的开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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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有座楼外楼》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国庆放假,小福利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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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五章 有个女孩叫小小
“冶兄,我回去思前想后,不明一事,想寻人商量一番,但此事只能问你。”秦墨生抬头看着冶卓。
“秦兄,有何指教?”冶卓看着秦墨生一脸慎重的样子,不免也有些紧张了。
秦墨生起身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把门关上以后回到坐上,低声问道:“你仔细想想今日之事,还有信上的东西,齐大人到底是丞相的人,还是陈公的人?”
冶卓手一抖,便盯着秦墨生,这话说的他心里有些发慌,现在陈公已然离开,大势旁落,而齐大人明面上已经投入了相府。
如果齐大人是陈公的一枚暗棋,那他们等于在白绫上起舞了,一个不慎,可能就把自己给勒死了。
“秦兄,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发现?”冶卓心里慌乱,一时想不清楚今日之事与陈公的联系,出言问道。
“其一,科考主官,是丞相提名的董大人,其二,试题乃是七日前定下封存,可现在还有一月有余,陛下未曾落笔,题从何来,其三,冶兄可考虑过,大人今日吩咐,所求为何?”
“这?”冶卓听完顿时也觉得事有蹊跷,是啊,上面未曾敲定,那这题目又用来干什么的?与他们后面所要做的事情,又有何联系?齐大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秦墨生喝了口茶,心里松了口气,这傻子,这些东西,还轮得到你来考虑吗?你就是想掺和进去,你也未必够分量。
“秦兄,不若我们去找章兄集思广益一番?”冶卓心中忐忑,越想越觉得牵连太多,实在是心中不安。
“不行,我为何要单独找你,便是因为不能告知章贺,你想想他今日,要他如厕便如厕,让他吃蟹,连个漂亮话都不会说,还有在茶楼,一封信便让他心神不宁,如果跟他说了,他出了纰漏,非要连累我等,万不可跟他联系!”秦墨生一定要断了他这个念头,并且让他远离章贺,如此一来,他才能把事态掌握在手中。
“秦兄言之有理,可是我现在也是一团乱麻,想不清楚。”冶卓眉头紧锁,有些头疼。
“冶兄莫急,还有时间,我之所以赶紧过来,问一问的同时,就是想给冶兄提个醒,我等都是想出人头地,施展一身抱负的,我不想刚入仕便致仕,既然冶兄未曾想过,不妨今日好好想想,明日午时,我再来和冶兄商讨一二,想一个万全之策。”秦墨生言辞恳切,说完便起身准备走了。
“秦兄放心,我一定多多思虑,希望秦兄也不要藏着掖着,明日我备下酒菜,你我坦诚相待,共谋行事。”冶卓也起身回应,十分的慎重。
“冶兄放心,秦某没有那个心思,就不会来找冶兄了,明日再见,告辞!”
“秦兄慢走!”
将秦墨生送出门以后,冶卓浑身不自在的关上门回到了屋里,怀着一摊的心思,想找出个一二三来,可是又毫无头绪。
“蠢货!”秦墨生出了门,过了街口就进了一个胡同,在胡同里,就着月光,看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封信,思忖了一会,折到另一条街往章贺家里去了。
章贺不同于冶卓,看着聪明实则愚蠢,章贺是属于内秀的那种,看着不怎么聪明,实则每一步都没有一点的错处,可能不怎么显眼,但是时间久了,秦墨生相信冶卓这样的人,连章贺的衣角都看不见。
所以,他最后的主意就是联合章贺,把属于冶卓的那封信和章贺共享,保证冶卓不会从章贺那里得到消息,第一把各自的事情办好,第二想办法让冶卓在不知不觉中把第二封信的事办妥,或者他们两直接把事情办妥了,这样既保证了大人的安排,又确保冶卓不会误了自己的事,便宜了那个蠢货,妈的,以后得离他远一些。
……
“好了,你且休息吧,如你所说,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尤其是我离开以后,有些地方,说不得还要委屈你了。”艳妃起身离开了皇帝,收拾了一下。
艳妃这个决定,代表着明日两人可能将有一年不会再见了。
但是她没有留在他身边度过最后一天的意思,他也没有挽留她,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一下,今夜他们便有很多事要做了。
就好比她说的,她走了,他便少了一张明面上的盾,很多事情,不能靠着她的无理霸道去解决了。
“嗯,你在孤身边这么多年了,很多事都习惯依靠你就,你这一去,说不得孤真的会出了纰漏,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皇帝温情脉脉的看着艳妃,他知道她会走,但不妨碍他最后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欢。
“呵呵,走了。”艳妃看着皇帝,灿烂一笑,便提着收拾好的罐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就那么看着她慢慢的走出了灵堂,直至不见她的身影。
“抽调十名影子去跟着她。”
“不行,影子太少了,你的安全比她重要,青狐的密卫也……”房上阴影之中传来了回应。
“孤说了,抽调十名影子去跟着她,这是命令。”皇帝不容置疑的扫了一眼阴影处,便也起身往上书房去了,他也有很多事要准备。
良久,阴影处传出一声叹息,便跟了上去。
……
“翠微姐姐,这是小的们孝敬您的点心,以后还希望您多多照顾小的们。”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盘子点心,巴巴蹲在翠微的旁边。
自从翠微一步登天做了掌事姑姑之后,还帮着宫里下人免了责罚,舒妃宫里的人都对她感恩戴德的,也摸清了路子,舒妃不好伺候,勤讨好着翠微,那在宫里就能混的舒坦。
“呵,你们不用如此的上心讨好我,做的多了,娘娘说不定还恶了你们这副嘴脸,平时里勤快些,少犯点错,没人会为难你们的。”翠微好歹也是高门子弟出身,一点威严还是有的。
“姐姐说的是呢,姐姐,你看我这有一块以前的老嬷嬷送的玉佩,给姐姐挂着可好。”一个宫女捧着一块玉佩递到了翠微眼前。
翠微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过去,她对这些个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维持好上下关系,应付一下,在这宫里这些玩意有什么意义,哪怕……
“嗯,你这玉佩还挺好看,我就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勤快些,有什么好处,我会想着你的。”翠微先是夸了两句,然后漫不经心的把玉佩收了起来。
“行了,都下去歇着吧,我有些头疼,你去娘娘门口侯着,要是有什么吩咐,你先应着,再派人来叫我。”翠微吩咐了两句,揉着脑袋便回房了。
其他几人羡慕的看着那个送玉佩的丫鬟,一脸欣喜的跑去了娘娘门口。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这宫里,谁和主子挨得近,办的事都在主子眼里,立功的机会也多,那上去的机会就越大。
这玉佩送的值了。
回到房里,翠微先是透着窗户缝看了一遍,确定周围无人,才小心翼翼的拿出刚才的那枚玉佩,还有下面的一张纸条。
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翠微倒了杯茶,直接将纸条放进了嘴里嚼了嚼,就着茶吞了下去,眼神里面泛着一股子狠劲。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章贺的思路。
“章兄,歇息了吗?”
章贺正在破题,以备后用,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一下就认出了是秦墨生的声音,赶紧把东西一收,顺口回了一句,“是秦兄吗?稍等一下,我穿一下衣裳。”
“是我,不急不急,章兄慢来,我在屋外等候。”
秦墨生听着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倦意都没有,表面功夫果然还是差了些。
“失礼失礼,秦兄进屋说话!”章贺收拾好了,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错漏,便去开了门。
“不妨事,是我失礼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搅章兄。”秦墨生一脸愧疚,有三分刻意,也有三分真,他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这事算起来跟章贺没什么关系,他这趟是要把他拖下水了。
“请。”章贺关了门,引着秦墨生进了屋。
“秦兄这么晚来,想必是有要事,我这也没有备下茶水,秦兄不妨直说了,看小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章贺言简意赅,秦墨生如果没事,这会应该忙着破题才是,如果比破题都重要的事,那就不是小事了。
“章兄果然是胸囊乾坤,慧眼如炬,那我就直说了,我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章兄请看。”秦墨生心中感叹,章贺果然不是那个吃货可比的,直接从怀里拿出属于冶卓的那封信,放在了桌上。
“秦兄这是何意?”看着桌上的信,章贺便觉得不妥,三人在茶馆约好了各自行事,秦墨生突然把自己的信放到了自己的桌上,实在是有大问题。
“章兄可看过了食盒中的信?”秦墨生低声询问道。
秦墨生此言一出,章贺便知道了,三人定然都有那第二封信,难不成这是秦墨生的第二封信,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兄有话不妨直说,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的,如果在章某能力之内,章某尽力而为。”章贺不肯定,也不否认,还是同样的问题。
章贺这样做,秦墨生心里又放松了些,找这样滴水不漏的人做盟友,实在是安心了许多。
“这不是我的信,这是冶卓的信。”秦墨生苦着脸,像吞了坨屎一样。
“什么?冶卓的?”章贺不禁失声,复而小声的问道,“冶卓的信怎么在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还记得,那个饭桶之前将他的食盒给了我,可他拿回去的时候,拿的却是我的食盒。”秦墨生一股子倒霉又无奈的表情。
“嗯?那你应该去找冶卓啊?为何来找我?”章贺更是莫名其妙了。
“我去了冶卓住处,他并不知晓食盒之中还有第二封信,我取回了自己的信,复而到了你这里,希望章兄你能帮我一把。”秦墨生带着一脸请求的神色起身,对着章贺躬身行礼。
“不是,我更不明白了,你不与冶卓商量,反而瞒着他找上了我,这与我何干呐?你又要我如何帮你?”章贺感觉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干系啊,为何这秦墨生要拖他下水呢?一旦他参与其中,那注定要和秦墨生,冶卓纠缠不休了,这不是祸从天上来吗?
“章兄,我若和他坦白言明,他的信在我这里,你觉得,在他心里,我是否看过了他的信,他若要求看我的信,又该如何?今日你也看到了他那个样子,说的不好听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论我给他看与不给他看,他都注定是个天大的麻烦,甚至于最后使得我和他两败俱伤,既毁了大人的安排,又毁了我的前程,你我都是寒门子弟,你清楚当今权贵当家,物欲横流,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千难万难,我怎能错失良机。
所以我只得出此下策,瞒着他把信都带走,与你商量,看如何……”
“住口!他于你而言是天大的麻烦,可此事与我何干啊?你口口声声说寒门子弟千难万难,那你又为何要拖我下水?你顾着自己的前程,你可曾替我考虑过?
你现在就走,此事我就当做不知,决计不会和冶卓提及半点。”章贺有些恼怒于秦墨生,他这是自己掉进了粪坑还要溅他一身。
“章兄,事已至此,我只能求你了,此事除了我三人,便无人知晓了,我瞒了他,只能找你帮忙了,你我只要把事情做好,此事便可过去了,齐大人也定会对你我刮目相看。
可是要是出了纰漏,我三人可是同出一门,又在茶楼相聚,你觉得,齐大人会对你我没有看法吗?你也想出人头地,你也不想被我二人所连累,我又何尝不想被他连累,我大可以把他的信随手一扔,让他自生自灭。
可这是你我鲤鱼跃龙门的时候,他出了问题,要是连累到了你我,你甘心吗?我不甘心啊!我满腹经纶,十年寒窗,怎可碌碌无为,对不起我爹娘,对不起我小妹啊!”秦墨生也是压抑着一腔怒火,他也是被那个饭桶连累,他愿意如此多事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事情要坏就坏在你们拿错了盒子,坏就坏在你瞒了他之上,你若不来,便与我无关!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章贺并没有被秦墨生的一段段言语乱了心智,他很清醒其中的关键,但是秦墨生最后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次齐大人的安排如果出了问题,可能三人都会错过了这次机会。
“章兄息怒,我来找你也是出于无奈,再者,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毫不知情,却无端端的被连累了,岂不更加无辜,我知道此事主要干系还是我和冶卓的问题,可若是你我联手把事情办好了,岂不是皆大欢喜,若不成,我便去找齐大人请罪,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于章兄,事后章兄但有吩咐,我秦墨生绝不说半个不字。”秦墨生双手按下,示意章贺冷静,说完之后又再次对着章贺行礼,以示诚意。
“哼!”章贺冷哼了一声,歪着头坐了回去,正如秦墨生所说,事已至此,他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只是心中怒火难平,秦墨生说的好听,一力承担,这是他说了算的吗?
再有,说什么吩咐,一句毫无意义的空话,今天你觉得冶卓不行,便瞒着他来找我,那以后你要觉得我不行的时候呢?
今日之冶卓,便是他日之章贺。
“章兄,冶卓之信我已看过,信便留下给章兄过目,今日我也知道章兄心里定然忿闷不平,我初见此信时也恨不得杀了冶卓那饭桶,可世事无常,发生了便发生了,只能想着如何解决了,秦某今日得罪了,害得章兄陷此浑水之中,明日巳时,秦某再携酒水前来赔礼道歉,然后与章兄细论该如何安排,章兄看这样可否。”
秦墨生看着章贺的神情动作,便了解章贺已然认下了这事,只是还需要时间接受,他同样需要时间考虑如何才能把这件事情办好,不如趁着现在见好就收,明日再来。
“我已然下水了,还能如何,你明日来时,注意些,我们已经在茶馆约定了各行其事,切莫让冶卓误以为你我联手,抛下他独自行事,不然还是麻烦。”章贺瞪着秦墨生,他倒是想拒绝,行吗?
“章兄放心,我已经找好了托辞,哪怕你我会面,冶卓也只会另做他想,不会添乱的,那秦某先告辞了,委屈章兄了。”秦墨生行了一个大礼,算是道歉,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无奈。
“行了行了,我知晓了,以后不用行此大礼了,我受不起,天色已晚,你路上注意些安全。”章贺看着他如此放下身段,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谢章兄关怀,那明日再会。”秦墨生看着章贺的态度好转,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别。
“嗯,不送了。”
看着秦墨生离去,章贺关上门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信,叹了口气,一脸的晦气。
人在家中坐,信从天上来,章贺一个人坐着都不知道该找谁发火,郁闷了半晌,还是拿起了信,如秦墨生所言,世事无常,发生了便发生了,只能想着如何解决了,不然还能如何?
若是杀了秦墨生便能时光回溯……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那屠夫术,握不了刀。
……
乔胤一人独坐在酒楼上看着外面行人,三三两两归家,酒楼里也就几桌了,快要打烊了,可他面前一桌子菜,像是没有动过。
“乔兄,都办妥了。”张云澈从楼下跑了上来,到了近前低声交代了一句才坐下喝了杯茶。
今天的事情,对乔胤来说,受辱和损失些钱财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官声,如果那群小混混将此事传扬出去,那他今日便又成为了一个笑柄,他已经受够了,他让张云澈花了些钱财去封口,又找人去调查了那家酒铺。
“辛苦了,吃些饭食吧,此番科考,你若榜上有名,我定会给你引荐,尽力帮你入崇文坊。”张云澈的目的,乔胤很清楚,不是因为把自己当朋友,只是想借着自己进入崇文坊,此人虽然阴毒,但也坦荡。
“那便多谢乔兄了。”张云澈眯着眼,笑的像条蛇。
你在楼上看风景,有人在楼下看你。
酒楼斜对面的一个街边小摊上坐着一个姑娘,虚着眼看着楼上窗口边的乔胤。
“姑娘,早些回家吧,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小老儿也要收摊子归家了。”云吞摊子的驼背老头,看着吃了一碗云吞以后,坐了许久没有离开的姑娘。
想来又是一个被情郎抛弃了的,不然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一脸怨气的在这里发呆呢?
“老伯再给我来一碗云吞吧,吃完我就走了。”那个一直盯着酒楼发呆的姑娘回过头,又要了一份云吞。
“行吧,吃完了,你早些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幸好还没熄火,老头又给她下了一碗云吞,这次多放了两个。
“谢谢老伯!”说完之后,又回头虚着眼盯着乔胤。
月黑风高,正好杀人。
此人便是送信的小六了。
算乔胤倒霉了,小六送完信回宫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坐在楼上看风景的乔胤,于是她便到了斜对面的一个云吞摊子盯梢了。
在她的眼里,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就像那个用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和愤怒的小太监,既然他不守规矩,敢胡说八道,让娘娘误会了,那便直接杀了。
乔胤敢威胁那个呆子,既然看见了,那就顺手杀了,他有官身,白天不好动手,晚上就不好说了,上京的官,多了去了,死两个小官,闹着玩似的。
“姑娘,吃吧。”驼背老头把一碗云吞放到了她身前的桌上。
不经意看着碗里的云吞数量多了,辣椒也少了,多了些青菜,上面还卧了个鸡蛋,小六心里有些难得的暖意。
“老伯,你早些回家吧,您这个碗我也要了,多谢了。”小六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拿着碗筷便走了,也不耽误这老伯收摊了。
“哎,姑娘,姑娘,多了,不值几个钱的。”老头看着桌上的银子,赶忙过去拿起来,想还给她,可是年纪大了,等他拿起银子,那姑娘已经不在了。
“哎,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个好姑娘,一路平安呐。”老头手里握着银子,看着那姑娘消失的方向,喃喃细语。
酒楼上,乔胤没什么胃口,这一天过得憋屈,中午当着一群人给踹了个狗吃屎,下午被逼着给人道歉,这会得了张云澈的信,他也就不想在外面待着了。
“张兄你慢慢吃,账已经结了,我先走一步了。”乔胤慢慢悠悠的起身,被那女的一脚蹬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要不我送你回去?”张云澈看着他走得有些费劲。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接着吃吧。”说着乔胤就下楼了。
张云澈也没跟着去,有时候你帮别人,别人不一定喜欢。
乔胤出了酒楼没多远,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一样,四处看了看,又没什么人,摇了摇头又觉得是自己心绪不宁想多了,疑神疑鬼的。
小六看着他的方向,从一边的屋顶上,直接抄到了他前面的一个胡同口等着,只要乔胤一到,直接一击毙命。
听着乔胤那有些凌乱的脚步声,距离已经近了,小六曲指成爪,屏息凝神听着脚步。
“嘶哈!这云吞味道还挺不错的。”
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小六一激灵,脚一蹬便跃上了一边的墙面,回身看着下面一个男人端着自己放在一个房檐的云吞,吃的不亦乐乎。
“杨大人总跟着我干什么,难道还怕我去杀了你那两个朋友,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那你还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岂不是更好。”小六有些怨毒的看着阴魂不散的杨渊,还有她的那碗云吞,有些欺人太甚了。
“六姑娘误会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信不过自己,也不能不信姑娘,是你家娘娘突然派人找我,让我看着你,如果你想动手杀人什么人,就让我叫你回去,话我带到了,怎么办,六姑娘自己决定,这碗云吞我就笑纳了,我饭都没吃就跟你跑了一圈,别浪费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杨渊说话,吃着云吞就走了。
小六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中午的事,娘娘知道了?小四?
她心里泛起一阵怒气,亏得她叫了她一声姐,她居然出卖自己,一脚踏碎了屋顶的瓦,便往宫里去了。
“哎哟,夭寿啊,是哪家生儿子没皮眼的龟孙子砸老子房顶?给老子出来!”一个黄脸汉子,穿着汗衣,拎着一根擀面杖冲了出来,结果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孙贼,老子要是知道了是谁干的,我扒了你家祖坟!”
杨渊坐在房顶上吃着云吞,看着远处纵身疾驰的谭小六,小姑娘,火气也太大了,当然了,下面那个,嘴里更是不积德的。
吃完了云吞,喝了口汤,丢了两钱碎银子在碗里,随手一扔,便一跃而走了。
那装着银子的碗,正正好的从碎了的瓦洞里掉了进去。
“咣!”屋里传来了,碗碎的声音。
“你他娘的还没完了,我艹……嗯?嘿,还砸不,还砸的话,我挪挪位置,别砸着我了。”
……
小六一路疾驰到了宫门外,落到地上,慢慢走向了侧门,出示了宫牌,进了宫。
进宫以后便不着急了,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会娘娘会怎么处置她,她又该如何解释,她还想给娘娘办事,还想报仇,不想就这么死了或者被驱逐出宫了。
想着她又开始怨恨柳四,如若不是她告诉了娘娘,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又怎会惊动娘娘。
结果不巧,进了洛神宫,她正好在门外看到了柳四,虽然她穿的是宫女的衣服。
“哟,小六来了。”看着谭小六回宫了,柳四伸手就想逗弄逗弄她。
小六一手刀直接切了过去。
“你干什么?你疯了?”柳四急忙撤手回挡,袖子被小六直接撕了个口子。
“小人!”小六咬牙切齿的吐了两个人便推门进去了。
“娘娘,小六来请罪了。”小六跪在门口喊了一声。
里面艳妃正在和青狐说着什么,听到声音,摆手让青狐站到了一边。
“进来。”
小六进了屋子,看了一眼青狐,过去跪在艳妃前面。
“看样子是见过杨渊了,说吧,你想杀谁?”艳妃倚在椅子上看着她。
“乔胤,一个因为王仲寅落榜而入仕,对他怀恨在心之人。”小六没有半点犹豫和隐瞒,犹豫等于找死,隐瞒更是不可能,娘娘既然派了杨渊,必然都清楚了。
“起来吧。”
没有她意料之中的半点训斥和责罚,小六有些恍惚的看着娘娘。
“明日送灵开始,我许你去见一面王仲寅,申时之前必须回来,到时候我要替陛下去给沈嬷嬷守灵一年,你就在我身边待着,以后再也不能见他了。”
“这,这是为何?”小六更不明白了,如果娘娘不许他们有来往,那直接不许他们见面就罢了,可若是同意,让她去找他,那为何以后又不能再见?
“你眼光不错,王仲寅是个良才,但是你们有缘无分,他的帖子送的再多都没有用,第一次科考以后他就注定不会中举,这一次科考,哪怕他写的是千古未有的文章,还是要落榜的,而且他最后一定会入相府的,懂了吗?”
那日艳妃派人查了王仲寅的底子,影子那边派人给她送了一份情报,王仲寅之所以屡次科举不中,不是相府的意思,也不是下面人讨好隋安,而是陛下的意思,在看了王仲寅第一次的考卷以后,是陛下授意,不允许他入仕的,除非是隋家开口,他是陛下的一枚暗棋,只是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第二次科考的真实结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因为内阁赏识入了榜,才被隋家看中,而是因为被隋家看中了,内阁才赏识让他上了榜,当然了,他拒绝了隋家之后,不管是因为哪一方的意思,他都必须落榜。
“不,不会的,他要是想入相府,他早就入了,又何必落魄至今?”小六抬头看着艳妃,不信今天那个带着拜贴,为她发誓的呆子会进入相府,隋长青亲自邀请他入崇文坊他都拒绝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初衷,加入相府,她相信他不会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小人,否则何苦忍受一年的讥讽嘲笑。
“放肆,你忘了你是谁了?敢和娘娘这么说话?”青狐一闪,手指便按在了小六眉心,如果她想杀她,她刚才就死了。
小六连口水都不敢咽,一头冷汗,出宫三年,青狐居然恐怖到了这个程度。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和他注定走不到一起的,你如果和他多说,既害了他,也害了自己,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让她下去吧。”艳妃叹了口气,多说了几句,最后一句是对青狐说的。
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小六毕竟陪了自己这么多年,遇上个好人不容易,一方面又是惋惜,从一开始王仲寅就是一个棋子,至于愧疚,很多年前就没有了,她和皇帝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没办法去一一的内疚了,能做的就是在死之前,把他们要做的事做好,让那些人受得苦都值得,至于死后,十八层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他们都认了。
青狐收了手,小六才敢大口的喘气,行了个礼便急急的退了出去,一个是害怕青狐,她刚才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是冒犯了娘娘,那种骨子里的恐惧,还有些许原因,就是王仲寅了,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寥寥数语,却上了心。
“娘娘这些年脾气见好了,六儿也越来越放肆了。”青狐站在一旁,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说道。
“我可不愿意让她看见她娘是个泼辣妇人,再说你们几个跟我那么久了,都像是我的妹妹,你也是,以后对她们不要有这么重的杀气,在一起这么些年,总该有些家人的样子。”艳妃摸了摸肚子,又埋怨了青狐一眼。
“家有家规,家里人,也该知道尊师敬长,得让小家伙看看,以后好好孝敬她娘。”青狐也摸了摸艳妃的肚子。
“呵,要不你给她当干娘得了,等她出世,你便带着他们离开上京。”艳妃看着这个始终把自己当成奴婢的青狐,当年挑选的十四人中,她天赋才智都是最好的,如今也是武功,学识,地位最高的一个,但是从来都是最贴心和守规矩的一个。
当年挑十四人,有六人都被她杀了,有四人是她下的命令,有两人是她擅自动的手,但艳妃从来都没有问过为什么,既然青狐动了手,那就是该杀。
“给小家伙当干娘可以,但是奴婢可不离开您半步,您在哪我就在哪,奴婢这辈子都要伺候在您身边。”青狐看着艳妃,一脸笑意盈盈,如同小家碧玉一般。
“除了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艳妃摇了摇头,看着青狐说道。
“娘娘为何要瞒着陛下,陛下知晓了,定能护她周全,再不济,将她送到她那个哥哥身边也行啊!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青狐挑了挑眉,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不告诉陛下她有身孕的事情,连出宫生孩子都要找个其他的借口。
“你不会明白的,也不用明白,一定不能让陛下知道,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艳妃盯着青狐,知晓她有孕的,现在只有三个人,她自己,青狐,还有那个被圈养起来,不认识她的大夫。
“娘娘,怀胎十月,生孩子这都可不是小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我们不说,可陛下肯定会派影子盯着您的安全的,等您肚子大了,或者临盆了,您觉得能瞒得了陛下吗?”青狐有些无奈的回答,她可不想什么时候陛下知道了,娘娘认为是她告的密。
其他的丫头们不知道陛下,可是她坐上这个位置以后,替陛下和娘娘办了太多事了,自然也知道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陛下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也不是有些人以为的忍辱负重那点程度,用娘娘的话来说,那就是冠绝天下,一等一的男人。
“到那时候再说吧,能瞒一时是一时。”艳妃也有些惆怅的看着窗口。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没有人更比她了解皇帝了,他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豪杰,他会让一个红颜知己艳妃陪在他的身边,和他同舟共济,替他分担,帮他图谋天下,但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孩子的母亲跟着他以身犯险,尤其是在徐彦母亲那件事以后,他对她们母子的亏欠和愧疚,是她看的见摸得着的。
她不会重蹈覆辙,发生那样的悲剧,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皇权的漩涡之中,但她也不想离开皇帝,她要陪着他,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冰冷的宫里,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让他知道,虽然就像青狐说的一样,可能最后还是瞒不了他,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万一呢?
青狐看着娘娘有些不开心了,便不再提这个话了,反正娘娘已经做了决定,说再多,无非是惹的娘娘不开心。
“娘娘,你总觉得咱们要多个闺女,那您有没有想过,给她起个什么名字?”
“呵呵,当然有啊!叫小小。”艳妃听到这个问题,回过头来开心的说道。
“小小?”青狐有些纳闷,娘娘怎么给起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嗯,小小,多好啊,小小的世界,小小的人儿,我就希望她这辈子不会像我们这么苦,就那样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再寻个小郎君,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挺好的。”艳妃闭着眼,想象着她这辈都向往却又不可能的生活。
“是啊,小小,是个好名字呢!”青狐听完也是低头抚摸着娘娘的肚子,眼里透着些晶莹,娘娘,太苦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六章 不急,再抱一会
“小六,你……”门口的柳四看着小六一脸惶恐的跑了出来,又不敢擅自离开去追她,留着一肚子的火气和疑问。
“这是怎么了?”
好一会,一个紫衣女子突然的出现在柳四身边看着她破了的衣袖,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洛神宫造次。
“九儿你来的正好,小六不知道发什么疯了,你出来替我守着,我去看看她。”柳四正郁闷,这下好了,小九一来,她就可以去追小四了。
嗯?小九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柳四的背影,不过也无所谓,她们总是事多,先去回禀娘娘。
“白九参见娘娘。”
“起来吧,安排的怎么样了?”
艳妃睁开眼睛,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乌有,又回到了那个凤临天下的艳妃。
“二十条白绫已经悬在灵外,所有闲杂人等,已经替换为戏班子的人。”
“嗯,辛苦了,去歇会吧!半夜还有的忙。”艳妃笑着挥了挥手。
“是。”白九起身退到了门外,靠着柱子闭眼开始修炼,替柳四守着,其他人盯梢靠眼睛,她靠耳朵。
“你看看小九,再看看你,她那才是一个头领该有的样子,你这点啊,得跟她学学。”艳妃戳了戳蹲在旁边的青狐,让她改改性子。
“威风都是在外边耍的,到了宫里,那都是娘娘的奴婢,我就瞅着她不好,还不如四六儿。”青狐像个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
“你呀!一点威风都没有,下面人不听话了怎么办?”艳妃眉眼带笑,嘴里说着不好,心里还是最喜欢她。
“不会啊,您不在的时候其实我也挺凶的,嗷呜!”说着,青狐对着艳妃的肚子,比划了一个老虎,好像里面的小家伙能看见一样。
“你就瞎闹!”艳妃笑着拍了一下青狐的爪子,要不是她在外面主持她才放心,实在是不想放她出去。
别看她在宫里像个小丫鬟一样,如今的青狐,算的上上京城里的一方土皇帝了。
柳四掌着东城柳园戏班子,连着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三教九流的情报都在这里,明面上还是艳妃最喜欢的戏子,达官贵人们竞相追逐的美人。
白九,统领着刺客组织“白绫”,在许多江湖组织里都挂了名,短短五年,声名鹊起,凡是上了白绫名单的,少有幸存者。
而她们连同其他的一些组织,都归属于只有一个小院的青狐。
真要比较起来,青狐也算一位封疆大吏,镇属藩王了。
“我把十二叫回来了。”
“嗯?”
艳妃拧着眉头,这事,又是她擅自做主了。
“您有了身孕,不能动手,也不能受了惊,我没办法守着,小六还是个孩子,十二在,我才放心。”青狐看着艳妃,虽说她是姿态最低的一个人,但也是她们中唯一一个不怕艳妃的人,命都是娘娘的,娘娘想要就给娘娘就是了,那为什么要怕呢?
“你说小六是个孩子,那十二比她还小,十二还需要磨砺,还没到开锋的时候。”艳妃有些恼她又没有和自己商量,但是又舍不得说她,她心里只有她。
“十二又不是孩子,是一把剑,再说只是让她陪着娘娘,又不是让她杀人,一样可以磨砺修炼,娘娘有需要,那她开锋的时候就到了。”青狐有些心虚的说道,哪怕娘娘要罚她,她还是要这么做。
“青狐,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你再擅作主张,你就离开上京吧,去给孩子准备后路。”艳妃心里清楚她这都是为了她,可她的担心多过生气,青狐知道的事情很多,权力也很大,万一哪一天,在陛下的大业和她之间,因为要帮她,而坏了陛下的大事,那会是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嗯,最后一次。”青狐笑着答应。
……
“喂,你怎么回事啊你,还莫名其妙对我动手?”柳四去了小六的房间,城东的巷子,最后到了一个废弃院子找到了里面发呆的小六,这是她们小时候训练的院子,她过去坐到了发呆的小六身边。
“我和王仲寅见面的事情,是不是你说的?”小六看着坐到身边的柳四,问了一句。
“不是。”柳四没有过多的解释,她要相信就不用解释,她要是不信,解释再多也没用。
“对不起。”小六来的一路上也想通了,如果是柳四说的,娘娘不可能如此,显然娘娘知道的更多,王仲寅,可能只是他们某一个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把姐姐心都伤了,你看袖子都给你抓破了。”柳四不同于青狐,心里只有娘娘,她们十四人,在一起六年,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分开,但在柳四心里,她们是真正的家人,不用带着面具说话。
后来每次少了一个人,她都难过的要死,老三死的时候,不是娘娘下的命令,是青狐自作主张,为此她跟青狐搏命,差点就死了,青狐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不杀她,死的人更多,你希望我们死一个,还是几个?”
她明白青狐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不喜欢青狐,是人都会犯错,错了可以改,那是她们一起长大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杀了?娘娘都没有下旨,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从那以后,她一直都很讨厌青狐。
“娘娘允许我明天,最后见一次王仲寅,你说我要不要去。”没有理会柳四的抱怨,小六直接就靠进了她怀里。
“哎,长痛不如短痛,就不要去了。”柳四理着小六有些凌乱的头发,叹了口气。
她比她更懂其中滋味。
做了四年的园主,追求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鲫,难免有人不小心就触动了她的心弦,可是她们这些人,注定和情情爱爱的无缘,她只能潇洒的左右逢源,笑看他们和其他女子风花雪月。
“你知道吗?青狐现在,只用一步,就能杀我了。”小六抬起手,伸出两指点在自己的额头。
“你胡思乱想什么,青狐本来就是我们里面最厉害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只要我们不犯错,她也不会胡乱动手的,你以后乖乖听话就好了,她不会真的对你动手的。”柳四拍掉她的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还有些话,她不忍心说,出去的人,都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努力修炼办事,而她这个留在娘娘身边的,倒是真的越来越像个宫女了,更迷恋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只是她有什么资格说她呢?在娘娘身边伺候成天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也不自在。
“你也很厉害了吧,好几年没有交过手了,我们打一场吧!”小六转头看着柳四。
“好吧,不过你要手下留情啊!”柳四笑着答应,她要的不是交手,只是想找个发泄的理由罢了。
小六起身,走到十步开外,看着柳四。
“那我就来了,四姐姐小心了。”
“来吧。”
话音一落,小六一个穿花掌,就直奔柳四而去。
柳四会心一笑,也同样的一个穿花掌打了回去。
穿花掌,是她们小时候的基本功,当然名字是穿花掌,练功用的,是树叶。
小时候,她们前面放一块牌子,除了中心两掌之地,其余部分,都有木刺,打偏了就要扎手了,一开始只是纯粹的站在一臂之外出掌。
后来,两掌之地,变成了一掌之地。
等到一掌都能准确无误的命中而不伤手以后,便开始用绳子吊着牌子,换成两掌之地的牌子,牌子会随风而动,没有风,就会有人推一下,要求她们在牌子移动的时候准确的命中牌子。
当她们可以在牌子晃动的时候,准确无误的击中一掌之地的牌子而不被木刺所伤,那么就可以开始练习真正的穿花掌了。
第一层又叫乱花渐欲迷人眼。
牌子又换回了两掌之地的牌子,不过这次多了一把树叶。
第一步,要求她们在树叶落下的时候,透过树叶,准确的击中牌子。
这不仅仅是眼力了,还有集中力,判断力。
她们多数都只练到这一步,只有三个人突破了这一层进入了第二层。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仅仅要求要透过树叶打中牌子,还要保持在整个过程中,手掌不能触碰到一片叶子。
只有一个人做到了,就是青狐。
有没有第三层,她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后来她们都走了不同的路,有学刀的,学匕首的,学情报的,学暗杀的。
其实她们觉得还有一个人能做到,只是她不喜欢而已,那就是十二。
她永远直来直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不要说树叶,她们看过,当教习松手的时候,她闭着眼都能打中牌子,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去避开那些叶子。
用她的话来说,只要足够强大,没什么可避的,直接打碎了就是了,用最简单的方法做最快的事。
最后一个突破第一层的是小八,那个嘻嘻哈哈的姑娘,可是因为想离开,想逃跑,被娘娘处死了,动手的,还是青狐。
“砰!”两人都错开了对方的手掌和要害,打在了对方的身上。
虽然她们两都没有练到穿花掌第二层,但是很多东西是相通的,小六的软剑,她的暗器,都不是直来直去的。
“等等!”柳四一手摸着胸,一手示意小六停下,这丫头,还挺狠,不怕给老娘打爆了。
小六就摆着拳架,看着她一把撕开了宫女的外袍,剩下里面的一身劲装。
“行了,来吧!”柳四也摆了个提步枪架。
小六一笑,一个弯腰俯冲过去,由下而上一个挑掌打向柳四的左肋。
柳四一个摊手压着小六手腕,一个翻身凌空一掌打向小六的后背。
小六直接顺势单手杵地,一脚踢向了腾空的柳四。
没有办法,自己在空中没有着力点,以伤换伤的话肯定自己吃亏,柳四只得回掌拍在她小腿上,借力后退。
一落地,趁着小六下盘未稳,柳四冲了过去,两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哎,这是什么玩意?”小六跳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封帖子从她怀里掉了出来,被柳四给接住了。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我走了。”小六跑过来一把抢过帖子,往墙上一跃,就跑了。
“哎,情字愁断肠啊!”柳四看着天上被黑云遮了大半的月亮,这年头哪有什么花好月圆。
……
小六跑到一个酒楼顶层的僻静处,就着那门口的灯笼,躺在护栏上翻开了那帖子。
晚生王伯齐,拜谒护国柱石靖炳将军,吾空有一腔热血,却无门报效朝廷,登科及第却……
民乐业,官吏清,雍熙之世复见如今,告诸人千秋鸿业,仗此望明君……
安如泰山,稳如盘石,放胆前行,中通外直。
敬上!
收了帖子,小六又跑了一圈,找到了正在喝酒的杨渊。
“哟!稀客。”
杨渊看着这个巴不得离自己千万里的小姑娘跑上门来了,有些好奇,给她倒了杯酒,看她想干什么。
小六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你欠我一个人情,算不算数。”
“六姑娘但说无妨,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六姑娘的。”杨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能让她现在就用这个人情的,那可能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你用两条人命,换了一个人情,我现在用你一个人情,换一条命。”
“那得看是谁的命,皇帝的命也是命,路边乞儿的命,也是命,能一样吗?”杨渊看这这姑娘脑子拎不清了,难不成她还要他去帮她杀人,他可知道她的仇人是谁的,皇帝都不愿意随便动他,要真是那样,这天下就要开始乱了。
“我要你保一个秀才一命,他叫王仲寅,手里有你的木雕。”小六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答复。
“你知道那个木雕的价值吗?你如果参透了,你的功夫就能更上一层楼,你居然送给了一个秀才?”杨渊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毕竟她们是艳妃的死士,欺瞒艳妃,是死罪,虽然可能她们罪不至死,但也逃不了责罚,那木雕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可她居然给了一个秀才。
“嗯?你又没说,我气的都想把它扔了,我怎么知道!”小六更是一脸的怒气,“你就说答不答应!”
“行,我答应了,一个秀才,我保了。”那人他知道,是上面的一枚棋子,现在两个保镖在身边,想死都不一定会死。
等他说完,小六拿过他的酒灌了一大口,然后就离开了。
“哎,黑夜里的人,是触不到光的。”看着注定是个悲剧的故事发生,杨渊不免叹息。
……
一个人丁稀少的村子里,一个女人站在一户门外。
“砰!”
“谁啊!”一个汉子正睡着,突然巨大的声响给惊醒了。
往外一看,自家的门板,掉在了地上。
“十二。”一个背剑的女人看着他说了一个数字。
“什,什么十二,你谁啊,你要干什么?”汉子咽了口唾沫,被这女的吓得不轻。
“十二,我,饿了,你,起来,做饭。”女子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又不像结巴,看起来像很少说话的样子。
“有病吧你,不就想要吃的吗?你至于拆我家吗?”汉子听得怒火冲天,但是看着地上的门板,和她背上的剑,没敢骂人。
“啪!”女子把剑往桌上一方,往椅子上一桌,看着大汉,“做饭。”
剑一放,吓得大汉一下就爬起来了。
我……你他妈的,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女子也不管大汉了,摇了摇桌上的壶,里面还有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大汉一边生火,一边看着那突然闯进来的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就跟个罗刹似的要人命了。
等了半天,汉子端了一碗清汤面条和一个饼过来。
“家里没什么东西,这会只能做这个了。”汉子战战兢兢的,就怕这魔女一个不满意,让他和他家门板一样趴在地上。
“倏倏倏!”大汉只见这个女人如同饮酒一般鲸吞面条,几乎几口就直接吞下了。
“再来一碗。”那女子把碗递给他,慢慢的吃着饼。
十二实在是饿极了,她奉行直来直往,所以在收到信鸽的时候,她就是直直朝着上京城的方向前进。
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一座断崖,一绕路,就绕了一天一夜,路上也不是没有山鸡野味什么的,可是她不会做饭,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行上。
“您慢用。”
汉子又端了一碗面过来,还是三两下就被她解决了。
吃完以后她摸了摸身上,杏眉一锁,忘带银子了。
“哪里,有钱庄,我,没带钱。”
“不用不用,姑娘您就当我送您的,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钱庄。”大汉抹了抹额头的汗,哪敢收她的钱,巴不得她赶紧走,自己好把门板修了睡觉。
“这个,给你。”想了想,十二拍了拍剑,起身便要走了。
“哎哎哎,姑娘留步,您还是拿着吧,不要您的钱了,前面有山贼,您还是拿着防身吧!”大汉急忙叫住了她,虽然这姑娘看着有些瘆人,但还是仗义,宁愿把傍身的武器抵了面钱,他也不能看着她去送死啊!
山贼!十二眼前一亮,她可以去找山贼要钱啊!
“山贼,在哪!”十二回头拿了剑,看着大汉。
“就在前面那个山坳里面,我们这都给抢光了,女人都基本跑没了,你要么就顺着小河绕一圈,避开他们,要不就从这里折回去,往官道上走,他们还不敢去官道上做买卖。”汉子好心的给她指了指路。
“谢谢!”十二道完谢,便朝着山坳飞奔而去。
“哎,姑娘,那是山贼窝子啊!路在这边!”大汉一愣,看着那姑娘,提着剑就往山坳里去了,急得大喊。
她不会是想去山贼窝里抢钱吧?
“啪!”大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欠,说不定就把一个姑娘害了。
内疚的汉子,坐在门口想了半晌,看着地上的门板,寻思这姑娘逃命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唉!希望她平安无事吧!
大汉去找了榔头和钉子,把门板扶了起来,门还是要修的,不然睡不安稳,虽说也没几个人了,家里也没啥东西,但是说不准谁就惦记那点破铜烂铁的,把东西都给卷走了。
……
十二一路狂奔,在山坳里瞧见了一个小寨子,门口还有两守夜的。
“哎,前两天那个小娘皮,长的虽然差了点,可那腰身,真特娘的得劲儿。”一个包着头巾大汉,双手描绘着那轮廓,一脸的油光。
“是啊!虎子兄弟,你可真有福气,我都快三十了,还他娘的是个雏。”他对面一个面色蜡黄的瘦弱汉子,看着他那手,口水都流出来了。
“谁让你那么怂的,每次都是躲在后面,当家的能赏你碗饭就不错了,想睡女人,那就得敢往上冲!”方巾大汉有些轻蔑的教训着瘦弱汉子。
“你们是,山贼吗?”
听着突然传来的声音,两人转头一看,口水都快出来了,荒山野岭,月黑风高的,一个女人就送上门来了。
“让我来。”瘦弱汉子想起了方巾大汉刚才说的,一马当先的站了起来。
“一边去,打架不上趟,这有女人了胆子倒是大了,哎,姑娘,有什么事啊?哥哥我就是山贼,有什么事,就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呀!”方巾大汉一把就将瘦弱汉子扯到了一边,自己走了上去。
“打劫!”听到方巾汉子说自己就是山贼,十二咧嘴一笑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妹妹,你……”听到这姑娘说的,方巾大汉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没说几个字,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感觉脖子有些湿,伸手一摸,热的,然后就倒下了。
蜡黄的瘦弱汉子,一瞬间脸就变白了许多,张着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你,带路,拿钱,不杀你。”十二用剑鞘指着躺在地上的瘦弱汉子。
……
“喔,喔喔!”
一大早的,公鸡打鸣的声音把修了大半夜门板的汉子给吵醒了。
“他娘的,哪来的死鸡,吵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以后,汉子猛的坐了起来,他们村子里哪来的鸡,野鸡啊!逮着就是一顿肉啊!
来不及穿衣服,汉子一把推开门。
嗯!!?
“啪!”汉子咽了咽口水,给了自己一巴掌。
嘶!是真疼啊!不是做梦啊!
看着门口几只鸡鸭捆在一起,还有一个包袱,汉子禁不住想,我的娘唉,那女子不是真把山贼给抢了吧!
……
“老爷!”
朱洪拿着一张纸条进来,递给了正在熏手的齐寺庄。
昨天睡得多了,齐寺庄早早的就醒了,让下人摆了两个水炉,换着蒸会脸,蒸会手,蒸一蒸,浑身舒坦。
“这秦墨生,有点意思啊,不让他当个官,好像都浪费了这块材料。”看着上面说的,齐寺庄笑了笑,把纸条递给了朱洪。
朱洪也就看了看,开口道:“我倒觉得,这章贺跟您挺像的。”
朱洪这一开口,齐寺庄就白了他一眼,老子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么愣的。
“不过您这么大费周折的,恕老朱愚钝,您这是想干嘛呢?”
除了秦墨生,章贺,冶卓他们,还有好几波的人,也是被齐寺庄用不同的办法安排了一堆“秘密”的差事。
而这些人都不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还不是一两人,是很多人,换句话说,他们什么都不做,都已经贴上了齐寺庄的种子的标签了,身价已经开始涨了。
不过大体都差不多,一道题目,并不是所谓的考题,都是齐寺庄自己题的,一个人,或是年轻小姐,或是一些买了官的富家翁,上面有他们的一些资料,第三件事就是要他们与之交好。
而第二封信,就是时机,何时何地以何种身份参加。
对于那些寒门士子来说,就是一封登天之门的信,而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把一些棋子合适的扔出去罢了,让他们合理的出现在上层,不,应该来说那些寒门士子的上层阶级中,展现他们的才华,合理被人看重,或是高官厚禄,或是姻亲捆绑,成功的上位或者出仕。
“哎,现在丞相的人盯着我,那帮老古董也盯着我,我总得拿点东西给他们看看吧,顺带给咱们的小隋大人,准备点上门的礼物。”齐寺庄含了口茶,漱了漱口吐了出来,一边擦嘴一边说道。
现在他身边,好几波的眼线,天知道都是谁派来的,还有他现在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既然大家都不明白,不妨他把水搅的更浑一些,看看拿着下水摸鱼的人,都是谁。
一方面稍微显示一下他齐寺庄的棋力,让那些幕后的人觉得他还有点利用价值,主动来找他,一方面让人觉得,他志在高官厚禄,甚至于想权倾天下,掩盖他真正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觉得他没什么太大的威胁,让他真正的目标放松。
“可你现在这么模棱两可的,可是不妨碍别人坚定立场啊,丞相的人骂你不识抬举,陈公一派的说你欺师灭祖,武将一系的倒是没几个说话的,但说话的,都没什么好话。”朱洪接过毛巾丢到一边,拿过一件青衫,帮齐寺庄穿上。
“呵,随它去,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今早吃什么?”系上衣襟扣子,齐寺庄就往外走了。
“覃乡豆腐脑。”
齐寺庄看着轻松,其实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他选择了相府,因为陈公致仕,因为他是陈谓首席的弟子,他便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他只能做些别人希望和愿意,还有他们以为的事情,来让他们消散些精力,但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在算计,有很多人,在秘密的做着更多的事。
特别是调查隋安和皇帝,他极为感兴趣,一个权势滔天的丞相,纵容自己的儿子四处为害乡里,培养自己的孙子开小朝廷,自己却装聋作哑,好像无欲无求一般。
还有一个被他扶持起来懦弱无能的皇帝,可偏偏这个昏庸无道,贪财好色还光明正大卖官的皇帝,一坐就坐了十四年的龙椅,还有一个对他百依百顺,敢叫板丞相的艳妃,这样的皇帝,真的无能吗?
每个人都在演戏,每个人都在下棋,可惜了,陈清岳,你死的太早了,都看不到了,一个当爹的人,逞什么能呢?你看看你陈家,都成什么样了,敢为你陈家说话的,也就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对了,那个敢朝他吐唾沫的戴志明,多年前他还看不起他,现在倒是高看他一眼,不过除了这一眼就没别的了,还是一样的废物,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些图其虚名的傻子,活了这么多年了都不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说的再多,不如动手做一做,唱的好听,不如吃的肚子饱。
……
咚咚咚!
“章兄?”秦墨生提着一斤上好的肉脯,半斤黄酒,半斤凉菜轻轻的敲了敲章贺的家门。
.“你来的还挺早,进来吧!”章贺开门让秦墨生进去,自己看了看外面,只有几个早上出来做买卖的,现在日子不好过了,做路边买卖的起这么早了。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章贺关了门,进了里屋。
章贺一关门,几个做买卖的,都停下来开始歇脚了。
“章兄,这是醉乡楼上好的肉脯,我家自己酿的黄酒,还有半斤凉菜,咱们边吃边聊。”秦墨生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拆了油纸,便自己去取了碗筷,给两人都倒上了酒。
“你其实不必如此破费,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咱们就事论事,直奔主题吧!”章贺看着桌上的酒菜,心里冷笑,你就是把龙肝凤胆都摆上桌来,该防着你还是得防着。
“章兄豁达,是在下狭隘了,我敬你。”秦墨生端着碗,喝了一口。
章贺也就陪着喝了一口。
“昨日初见信中题目,科考在即,我误以为是考题,可后来一细想,科考还有月于,此题绝非考题,章兄以为然否?”秦墨生说完,夹了一块肉脯,就了口酒。
“本来我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齐大人给的,必有深意,回来后一直在破题,后来所见第二封信,便知此题乃是一块砖,一块敲门砖,而敲的门,便是第一封那人,而敲门的地方,就在第二封信中。”见秦墨生还有考较的心思,章贺直接说了自己看法,但心中有些不适。
“是极!”秦墨生对章贺的比喻大加赞赏,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果想透了这一层,那么第二封信,简直是我们的青云之地,可要是没有第二封信,那自己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接近目标,而且会对题目讳莫如深,绝口不提,结果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齐大人高明。”
他又没在这,这马屁你拍了也没用,章贺直接问了他一个问题,“冶卓第二封信的时间就在后天,那你想好了怎么让他抓紧时间破题,又让他以什么身份去参加集会,又怎么让他在集会上将破题心得告诉目标?”
他们只有冶卓第二封信上的地点和身份,没有他的目标和题目,靠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而信冶卓也已经烧掉了,不可能把内容告诉他们的。
而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和足够的借口,让冶卓听他们的安排,用信里的身份去参加集会,如果他看到信,对齐大人安排的,定然深信不疑,欣然前往,可如果说是他们安排的,那这个身份在他们看来,就有巨大的风险了,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权贵,他十有八九是不敢去了,就算是去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会主动提起信里的题目吗?
有了信,再简单不过,没有了信,就难如登天,刚被齐大人赏识,谁会冒着天大风险去欺骗权贵,去泄露齐大人给的题目。
“所以,没有信的他,就需要一个榜样,不是你,就是我,用事实去说服他,就算没有信,也能说这是大人的安排,可是我的时间,是六天以后,我没办法证明这一点,章兄你的时间是何时呢?”秦墨生叹了口气,看着章贺,他骗了章贺,他的时间,是第五天,但是他不能说,万一章贺,冶卓失败了,他成功,也还有机会。
可是他们要是失败了,又知道了自己答题时间,愤怒之下坏了自己的事就不好了。
章贺沉默了一会,吐出了两个字,“明天!”
章贺本来也想推拖,再想其他的办法,可是他转念一想,明天,可能秦墨生比他更希望他成功。
因为他成功,就完成了齐大人的一部分布局,他成功就有了例子可以说服冶卓,他成功,也证明他们的猜想是对的,他成功带来的所有条件都是对他有利的条件,而秦墨生最渴望的,就是成功,所以他告诉了秦墨生他就在明天,而秦墨生一定会试探自己的目标是谁,千方百计帮助自己成功。
“那章兄,你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让我同去,你不用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何人,题是何题,我只做一件事,帮助章兄排除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之事,保证没有什么人来打断章兄,让你顺利的破题。”秦墨生看着章贺,等着他的答案,他没那么傻直接问他的目标是谁,是自己也不可能告诉章贺,其次,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想,也未必真的如此,万一不是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同去,参与他破题的整个过程,无论成败,他都有了一个参照,这样他破题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考量。
章贺眯了眯眼,排除意外是真,但是验证他的猜想是大吧!不过无所谓,就像他说的,一切都有可能,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有他在,也是一个助力,至少明天的目的在某个当面来说,是一致的。
“明日,未时,四方书院。”
说完,章贺端起了身前的半碗酒一饮而尽。
秦墨生嘴角微扬,拿起酒坛又给章贺和自己倒上。
“那便预祝明日章兄功成,鲤跃龙门!”
章贺端起碗笑着又和他饮了一碗,这一碗,是势在必得。
……
皇城洛神宫。
“哎,你别动!”
皇帝拿着眉笔,正在给艳妃画眉。
昨天他在上书房后的密室待了一晚上,今天他一大早就过来了。
艳妃的头发是他梳的,衣服是他换的,首饰是他挑的。
“陛下,今日送灵,是素装,妆容也该是淡妆,可这一个眉毛,您画了半晌了。”艳妃笑着,没好气的说道。
“孤知道,你别打乱我。”皇帝看着越画越长,越画越浓的眉毛,有些纠结,他提得了笔,握得了剑,还画不好一个眉毛了。
“爱妃,咱们洗洗,重来一次行不行。”
“得了吧你!”艳妃笑着,一把拉开尴尬的皇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眉毛都快成长眉道人了。
“何方妖孽,安敢如此羞辱本座!”艳妃转头,用手指绾起一缕青丝指着皇帝,俏皮的说道。
“那便请仙姑,收了我吧!”皇帝“气恼”上前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呵,竟然敢如此亵渎本仙女,看我给你画个五指山,压你五百年!”艳妃瞪了皇帝一眼,拿起眉笔,在他额头画了一座五指山。
“嗯,不错!”艳妃画完,点评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皇帝看了看镜子,脸黑的像个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笑的肆无忌惮的艳妃,皇帝嘴角一扬,上去抱着她,就开始挠她的痒痒。
“陛下饶命,饶命,臣妾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哈哈!”艳妃手脚并用,群魔乱舞,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不敢了,怎么就不敢了,五指山已经画了,这五百年你都是孤的了,跑不了了。”
两人闹着闹着,艳妃一脚踩在了皇帝的长袍上,两个人失去了平衡,皇帝抱着她一转身就向后倒了下去。
艳妃就这么躺在他怀里,他也就静静的抱着他。
“该走了!我们还得洗脸。”
“不急,还有半个时辰,再抱一会。”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七章 我来
“魏公公,这吉时已到,陛……”钦天监监正看了看文武百官,又看了看魏公公,忍不住问了问,魏公公只白了他一眼,旁边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陛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就是吉时,一会快几步就行了,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柳侍郎凑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这道士这样下去,怕是钦天监快要换人了。
舒妃隋枝锦也是在一旁咬牙切齿的,她一早就过来了,因为要送灵,这里连个椅子都没有,还有,明明是送灵,时辰都到了,这种时候,陛下和那个贱人居然都还没有来,简直气死她了。
“陛下,艳妃到!”一个小太监扯着嗓子大呼。
“参见陛下,娘娘,陛下万岁,娘娘万福。”
文武百官都跪下了,不喜欢跪的那几个有的是礼部没请,有的是自己没来,毕竟死者为大,今天一派祥和。
“平身吧!”
艳妃扶着皇帝,穿过百官,走到了灵堂前面,众人才回禀起身。
“谢陛下。”
“宣旨吧,孤再看一眼嬷嬷。”皇帝对着魏公公交代了一句,自己进了灵堂。
“宣!”魏公公点了点头,转身大号一声,百官复而跪下,礼部侍郎拿着圣旨上前,对着艳妃躬身示意了一下才转身对着百官,缓缓打开圣旨。
“承运,天武制曰,天武历四百六十三年,宫人沈氏……”柳侍郎读的极慢,一是圣旨要细数沈夫人生平,褒奖,封赏,内容极多,读太快了,接不上气,二是陛下还在里面,万一陛下还没缅怀完,他就念完了,那岂不是扫兴,最好就是陛下出来的时候再结束。
皇帝在灵前,伸手摸着棺椁,嬷嬷,你马上就能离开这深渊了。
想着嬷嬷最后的时间,嬷嬷是高兴的,那想来今天也是高兴的。
“我要是走了,给你讨个封号行不行。”
“嬷嬷说笑了,你要什么封号都行,反正克儿也是个昏君,不妨事的。”
“那你就封我个彦平夫人吧,我怕这人死了就记不得人间事了,好提醒我,保佑我彦儿平平安安的。”
“嗯!”
嬷嬷最后是笑着走的。
嬷嬷,克儿求您个事,您陪了我十七年,陪了彦儿十一年,如今乐悠也要跟您在一起了,求您保佑她这一年,平平安安的。
“呼!”
一阵风进来,吹灭了棺前的两只蜡烛。
传说,人死后是有灵魂的,灵魂出窍后会舍不得离开家,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又很黑暗,他们不愿走,所以人们就在他的棺材前点上一盏灯,照亮他们去阴曹地府的路。
皇帝看着冒着两缕青烟的蜡烛,又看了看棺椁。
那我就当您答应了,谢谢嬷嬷。
擦了擦眼睛,皇帝走了出去。
柳侍郎听着动静,立马加快了速度。
“沈氏有功,德行兼修,谥封彦平夫人,厚葬沈氏,安身于皇陵外修阳台,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灵!”
随着柳侍郎一声起灵,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两个鬼画符的道童和一群拿着灵帷的素服男子在前面开道。
八名身强力壮的禁军身着素服抬起了棺椁跟在后面。
后面又是四名素服的打扮的禁军手持灵帷,再后面才是皇帝,艳妃,舒妃,文武百官。
“隋大人。”就在众人寻找位置排队跟在后面的时候,隋砚看到隋枝锦的贴身丫鬟翠微,挤到了自己身边,塞给了自己一个纸条。
看着离开的翠微,隋砚眼神一亮,没想着素服的翠微,别有一番滋味啊!
……
“啊!舒服!”
运河的一艘船上,一个老道士从一个仓库里钻了出来,昨天吃了药,想着找个地方藏身睡一觉,没成想里面有酒有果子,好吃好喝了一顿,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哎,这船怎么停了?”老道士赶紧遛了一圈,结果发现,人没了!
“嘿,小子,昨天上来一个老头两小孩呢?”老道士在船尾抓着一个光脚船员的肩膀问道。
“额,你谁啊?他们早走了啊!”船员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士,他不记得船上有这么个人啊!
“什么时候走的?”老道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拽了过来。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啊!有人传信,下河涨水,有地陷了,得等两天才能走,我们一靠岸,他们就下船了。”船员有些瘆的慌的答道。
“往哪去的?”老道士眼睛一瞪。
“不不,不知道啊!”
放开船员,老道士憋着气,直接从船上直接跳了下去,一踢船身就飘到了岸上。
“亲娘啊,神仙下凡了!”船员都看傻了。
……
官道上。
一个老头驾着辆破马车。
“苏伯伯,麻烦你了。”
徐彦躺在后面车厢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多喝点粥,养好了才好,要是病倒了才是大麻烦了。”苏老二拉着缰绳笑着回了一句。
马车是苏老二去车行租了一个好车,故意找了一个车夫换的,外面是破马车,里面都是车行的软榻和垫子。
看着破,安全,里面弄的舒服点,好给徐彦休息,他这会状态不行,经不起颠簸。
“呼,呼,呼!”
风铃端着个碗,正在喂徐彦喝粥。
喂粥的办法是苏老二教的,先舀一勺粥,然后吹三口气,等粥不烫了,再喂给徐彦。
结果一路上,粥都凉了,风铃还是一如既往地,舀一勺粥,吹三口气,然后喂给徐彦。
徐彦笑着喝了口粥,抓着风铃的手,“不喝了,喝不下了。”
“多喝粥,好的快!”风铃想了一下,刚才苏老三说的是这样的。
“那就再喝一口!”看着风铃笨笨的样子,想着解释起来太麻烦,自己也没力气说话,徐彦伸出了一个手指说道。
“嗯!”风铃笑了一下,又舀了满满一勺粥,吹了三口气,喂给了徐彦。
“好了,不喝了。”徐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再喝了。
风铃抬起碗,一口把剩下的粥喝光了,然后把勺子和碗扔到了旁边的食盒里面。
徐彦笑着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饭粒,对着她晃了晃,没想着她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把饭粒吃掉了。
有些错愕的徐彦,红着脸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坐在对面,一直盯着他看的风铃。
只要没有事情,没有命令,好像她只会做这一件事,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就好像他生了一副百看不厌的脸一样。
“躺着睡会吧!”徐彦拉了风铃一把,让她直接靠在自己腿上睡觉。
听苏伯伯说,自己晕过去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守在自己旁边,就那么看着自己,好像她的生命里就没有别的事了。
服从命令,是风铃最习惯的生活了,更别说是徐彦的命令了,她听话的躺在徐彦腿上就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徐彦摸着她的头,想着该怎么告诉她,还有很多事可以做,饿了就去吃东西,困了就去睡觉,厌了可以说话聊天看风景。
总不能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什么都等着自己说话,虽然这样的感觉,也挺不错的,但是风铃不应该为了他活着,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怎么办?如果遇见了坏人怎么办?
徐彦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风铃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上次在无心阁也是一样,说睡就睡。
“风铃。”徐彦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
果然,风铃立马就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接着睡吧!”
风铃听完就闭上了眼睛。
她还是把生活当成了任务,她睡觉,吃饭,都不是因为困了,饿了,而是收到了命令,去完成这个任务而已。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以前过的比自己还要苦吧,至少自己还有嬷嬷,还有老师,还有书,还有柱子里的小蚂蚁。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都应该好好的。
“大爷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一个骨瘦如柴,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汉子趴在路边,看着一辆马车来了,站起来扒在车上。
“滚开,老子这里没吃的,还紧着赶路呢!”苏老二一脸嫌弃的骂了一句,手里抓着马鞭,以防万一。
这年头吃不上饭的多了去了,在这荒郊野外的,突然来了个讨饭的,不得不防,这人饿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徐彦掀开车帘,看了看那人,有些可怜。
“苏伯伯,把粥给了他吧,时间久了,粥也容易坏,不如给了他吧。”
听着徐彦说的,苏老二也不好说什么,伸手进去摸了食盒,拎了出来。
“拿着东西,赶紧撒手,别怪老子碾碎你的身子。”苏老二把食盒递过去,等讨饭的汉子伸手接过食盒的时候,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马车猛的就往前走了。
生怕打翻了吃的,讨饭的汉子,赶紧松了扒在车上的另外一只手。
“徐彦啊!出门在外的,以后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得学着装聋作哑,这个世道不太平,你,尤其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一个老头两个小的,保命才是第一要紧的。”苏老二有些不满意徐彦的多事,刚才只是为了赶快撇开那个汉子才应了他,把食盒扔给了那汉子。
但是现在得给他说明白了,以后路还远着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以后又遇到什么事情,徐彦善心一发,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麻烦。
“嗯,知道了。”徐彦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世道不好,那好人多了,世道不就好起来了吗?
如果人人心里都这么想,那世道不就越来越坏了吗?
……
皇城大门。
“上撵!”
出了宫门,门外安放了许多的轿撵和马车,还有一辆灵车。
路途遥远,一直用人力,不能保证棺椁不磕碰,掉落,只能用车,皇城外百姓观摩,为保证皇帝和朝廷重臣的安全,也要用车,二品以下的,就没有这种待遇了,走路跟着吧,实在累了,可以上后面两辆载水和干粮的马车稍微歇一歇。
“出发!”看着棺椁绑好,皇帝和几位大臣都上了车,礼部负责巡视的人,示意了一下带头的骑兵。
六百士兵,护送着送灵队伍,浩浩荡荡的往修阳台前进。
趁着这会些许的混乱,隋砚看了翠微塞过来的纸条。
逼艳妃替皇上守灵。
隋砚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帝老儿没说要守灵啊!这怎么逼啊?总不能他说守灵就守灵吧?
看着车队动了,隋砚把纸条往袖子里面一塞,赶紧上了隋家的马车。
本来他该躺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和两个美婢聊聊风花雪月的,结果给他爹叫到这来了。
他爹自己不来,隋清也不来,偏偏让他来,还说什么,一国丞相,家里总要有个人去才像话。
都是屁话,分明都不想浪费时间陪着这皇帝老儿溜圈,又不想让人说三道四,把自己丢了出来,不然以前什么大事怎么都没叫上自己。
“你看看,这死的是皇帝老儿的乳母,活着的时候把人关在冷宫里,人死了出来装模作样的送灵,狗屁孝心。”
上了街,虽说规划的送灵街道都被戒严了,可是两旁还是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就是说,整天和那个什么艳妃莺莺燕燕的,听说大白天的就那什么?”
“切,你那都孤陋寡闻了,老黄历了,知道艳妃住的什么地方吗?前朝皇后,皇帝他娘住的地方。”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街道边,传到了送行的队伍里面。
“唉,人家在宫里美人在怀,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你看看这死个人,大张旗鼓的,能养活咱们多少人了。”
“你还指望着他养活咱,你看看这左一个税,右一个税的,咱这京城的乞丐都要赶上那穷山恶水了。”
走了不到一条街,外面百姓的话都传到了文武百官的耳朵里,隋砚琢磨出来不对味了,难道这些人是舒妃安排的?就是为了逼艳妃去守灵?这他娘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皇帝一怒,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有个什么纰漏,那她直接去冷宫,继承这沈夫人的房间吧。
“这是你安排的?”皇帝看着一脸淡然的艳妃,轻声问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艳妃笑着回答。
……
“驾,驾!”
苏老二正架着车,听到后面出来不小的动静,回头看着一队人马,正在官道上疾驰。
他急忙把马车往路边靠,可别挡了人家的路,生了什么麻烦。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队人马,直接把他们给围住了。
“就是他们,我看见,里面可都是好东西。”马队后面的一匹马上驮着两个人,后面的正是徐彦发善心给了粥的那个瘦柴汉子,这会跳下马来指着苏老二打着报告。
“诸位好汉,别听这满嘴毛的花子胡咧咧,我就是一乡下汉子,偷了些车马行的物件,带着侄子侄女回老家,哪来的什么贵重东西。”苏老二看着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恨不得用眼神捅他个万箭穿心。
“这是小老儿身上所有的银钱了,诸位抬抬手,小老儿只想带着孩子们回家,家里还剩个老伴腿脚不灵便,要是小老儿出事了,她也没人照顾了。”
苏老二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甚至当着一群人脱了鞋,从里面拿了二两碎银子出来。
真的是诚意十足了。
徐彦这会在马车里,心里乱的不行,不是怕的,是气的,他之前还对苏老二说的不置可否,对那讨饭汉子同情,结果现在现世报了,他同情的那人,带着人,来谋他们的财了,他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他又是愤怒,又是后悔,还有对苏老二的愧疚。
唯有风铃,听着声音睁开的眼睛,但是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公子的手放在她头上呢!很舒服,靠着公子的腿也很舒服,公子的味道也很舒服。
“嘿,老子在这条道上,劫了不少人,这么自觉的,你还是第一个,行,让老子搜搜,没啥值钱玩意就放你走了。”领头提着刀,往车厢里指了指。
一个背着刀的男子就下了马,过去掀开了车帘子,就看到了里面确实是不错的软榻和垫子,别的倒没什么了,两个油纸包,一个包袱,还有两个孩子。
“当家的,里面有两个孩子,一个包袱,两包干粮。”汉子说着,一把把包袱拿了过来,直接打开,翻了翻,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了。
“包袱里面都是衣服,没啥值钱的。”
“行,我说话算数,还额外送你个福利!”领头的男子一笑,一刀就捅在了那个花子的身上。
“啊!”那花子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抓着刀,看着那领头的。
“出来混,那得讲义气,吃了人家的饭,还卖人家的脏,谁他娘知道你回头是不是就找官府来领赏了,老子最恨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玩意了。”领头的男子,一边说话,一边翻转着手腕,这一绞,那出卖了苏老二他们的男子,血流如小溪般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下来。
苏老二看着,汗流浃背,只觉得耳朵嗡了一下,心跳的感觉快到嗓子眼了。
“好了,您走吧,一路平安。”领头的男子,转头看着苏老二。
“哎,谢谢,谢谢诸位大哥。”苏老二赶紧去牵马,准备离开。
“哎哎哎,大叔,是你走,你,一个人,这马和孩子,那可都是钱呢!”领头的男子笑着叫住了苏老二,抽出了刀指着马车。
那讨饭的男子,如同一摊烂泥倒在了地上,领头男子的刀尖,那血不停的滴在地上。
“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和我老伴没有孩子,就这么个侄子侄女,您给条活路吧,小老儿来世做牛做马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啊!”苏老二跪在地上,头磕的倍响,心里也在不停地骂,妈了个巴子的,不是有人跟着的吗?不是还给他吃药的吗?这都死人了,还他妈不出来,等着收尸呢?
“哎,大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都说好了放你走,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杀您呢?这世道不好,都不容易,活着,就有希望,赶紧走吧。”领头看着苏老二磕头,把刀向下一放就那么提着,有些为难的样子,可眼里全是笑意,就像找到了什么玩具一样。
“啊!”
所有人突然被马车前面那个男子的叫声吸引了,都看了过去。
那男子左手扶着右手,两个手指成不规则的样子扭曲着,看着都疼。
“怎么回事!”领头的男子,表情一凝,一把把刀握在手里,指着马车。
“里面那小姑娘,是练过的!”折了手指的那男的咬着后槽牙说道。
“老三,拖出来。”领头的男子,甩了下头,另一个男的就下马去抓人了。
在苏老二下跪的时候,他想把两孩子给拎出来,带着车赶路太慢了。
结果他刚拽到那小男孩的手,那小女孩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指,掰的那叫一个干脆,把徐彦也吓到了。
“风铃,小心啊!”又是一个男的,掀开帘子,照着风铃就抓了过去。
风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怕伤着徐彦,从马车里跳了出去,一脚踩在那男子的胸口上,一个后空翻落到了马车上。
那男子捂着胸口,看着车顶的小姑娘,有些生气。
“嘿,这丫头,得值不少银子啊!都给我上,抓活的。”领头那男子看着的确是个小姑娘,把刀往肩上一抗,松了口气。
旁边的七八号人听着,都笑着下了马,围到了马车周围,怕这小姑娘给溜了,只有那个手指折了的,坐到地上扯了腰带,把手给裹了起来,捂着手,看着他们,等捉到了那小丫头,他一定要玩她个欲仙欲死。
风铃从车顶直接跳向了一个背着棍子的汉子,她想要那根棍子。
“嘿,小姑娘看不起我啊!”
那汉子依旧是空手等着小姑娘落下,凭他的力气,她还能跑哪去。
眼看着小姑娘就要落到他面前了,一把伸向了小姑娘的腿,只要拽住了腿,往地上一摔,管你多厉害也得给我躺着。
嗯?汉子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明明就要抓住她的腿了,结果抓空了,反而那小姑娘踩着他肩膀滚了下去。
感觉背上一空,一转身小姑娘已经抓着他的棍子落在了地上。
风铃皱了皱眉头,棍子太长了,比她都高,不好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苏老二也是,徐彦也是。
感觉到肩膀有些湿的领头男人回过神来,刚才他抗刀的时候,光注意小姑娘了,忘了才杀了人,刀上都是血。
有些嫌恶的把刀放了下来,朝着下面的人喊了一句,“别把她当小孩看了,都别愣着,你们一起上。”
被叫醒的劫匪们,各自看了看,拿着武器围了过去。
风铃看着围过来的人,不等他们出手,便一棍子扫了出去,棍子太长了,要是他们靠的太近,她都抡不圆。
首当其冲就是那个被抢了棍子的男的,速度太快了,感觉避不开了,他本能的举起双手用手臂挡了一棍,挡完了,男子流着眼泪跪了下去,他感觉手都没了,只剩那种抽筋的痛。
被男子挡下以后,风铃顺势转身,朝着反方向又抡了出去。
有了前车之鉴,在风铃转身的时候,其他人就往后退了,所以抡空了。
风铃拎着棍子侧着身子饶了一圈,棍子实在太长了,这样她才能举起来,往前一冲,朝着前面一个人就劈了下去。
那人横刀用刀身一挡,震的虎口发麻,只觉得这小姑娘真他娘的凶。
“砰!”
这时候旁边一个人,一棒子打在风铃后背上,风铃就地一滚,弃了棍子,太累赘了。
从一个男的胯下钻了过去,一拳打在他后腰上,那男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嘶……啊!”
风铃趁机夺了他的刀,给他脚上拉了道口子。
挨棍子可能疼了点,挨刀子,那可就不止是疼了,所有人都有些不敢上前了,这小姑娘耍的,可跟他们的庄稼把式不一样,好几人看向领头的。
领头看着他们,心里一阵火气,怎么着,还要老子下场自己动手?
他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苏老二,翻身下马,把刀架在了苏老二的脖子上。
“小姑娘住手,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徐彦听着,费力的爬到了车门口,拉开了帘子,往外一看就是那如同一滩烂泥的男子,心里一阵恶心,赶紧捂着嘴放下了帘子。
“啊!”又是一个人,手背给风铃划了一刀。
领头的人愣了一下,风铃看都没有看一眼他们这边,还在不停的和其他人缠斗着。
“她不是你侄女吗?你个老东西,你唬我呢?”领头暴怒。的一把抓住苏老二的脖子。
“她,她从小就跟着他爹,她爹刚,刚死,跟我不,不亲。”苏老二给领头的掐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啊!”又是一个人中了一刀。
风铃后背不小心也给他们划了一刀,但是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点疼在她身上,算不得什么。
领头的把苏老二往地上一扔,手一扬就想一刀结果了他。
“不要。”徐彦掀开帘子,看着这一幕,一声大喊,风铃回头提着刀就冲了过来。
领头的给小男孩吓一跳,他都忘了还有个人了。
一回神,小女孩已经提着刀跳了起来,一刀就照着他砍了下来,他赶紧举刀,往外躲,可是太慢了。
小女孩顺着刀背削掉了他一个手指头。
“啊!”男子扔了刀,躲到了人群里面,抱着断了指的左手,眼睛都红了。
“都给我上啊,抓那小男孩,那小女孩听他的,抓住了那小男孩她就没用了。”男子冲着众人咆哮道。
可是还完好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打不过啊。
“他妈的,老子去对付那个小女孩,你们给我去抓那个小男孩。”领头的男子,踢了一脚旁边的人,抢过他手里的刀,朝着小女孩就冲了过去。
其他人看见老大冲了上去,他们也就跟了上去,那小男孩不应该这么凶了吧!
“快走!”苏老二听了他们的话,赶紧一把掌拍在了马屁股上,他能死,徐彦不能死,他虽然也想活着。
可他死了就死了一个,如果徐彦死了,他们就算都跑了,也都要死了,不死在这些劫匪手里,也会死在那些神秘人手里,而且他们苏家都会死,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苏老二打算拼了命,能拦一个是一个。
“不要!”徐彦从窗口伸出脑袋来大喊。
看着马车动了,领头的都急眼了,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那小男孩才是真的金子,而且有那小男孩,他就能控制这小女孩,没了那小男孩,能不能收拾这小女孩都是两回事。
“小子,你要是跑了,老子就剁了这老头!”领头一边挡着小女孩的刀,一边朝着马车大喊。
一个男的过去压住了苏老二,另外两个追着马车去了。
徐彦听着喊话,费劲的走到马车门边,直接往地上一跳成了滚地葫芦,摔得他直接吐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一身泥土的徐彦,站在路中间,抱着肚子大喊道。
领头男子看着突然停手的小女孩,一脚蹬在她肚子上,踹的老远。
妈的,小杂种,敢砍老子一个手指头,老子不把你玩残了再卖了,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把他给我带过来!”领头的用刀指着小男孩,两个男人立马就过去了。
“不准动,你们再动我就让她杀了你们。”徐彦抱着肚子,忍着恶心,一只手指着两个男的威胁道。
两个男的顿时脚步一顿,吞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当家的,那小女孩要想杀他们,那是极有可能的。
“只要你们放他们两个走,我跟你们走,我家里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有多少!”徐彦也不管他们信不信了,但是他们肯定也不想死,肯定也想眼前。
“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立马从这跳下去,让她杀了你们!”徐彦慢慢走到了官道的边沿上,指着路边的小坡。
领头看了看又站起来的小女孩,还有被他兄弟压在地上的老头,呵呵,你跟老子比狠?
“小子,你敢再说一句话,我就砍他一刀,不信你试试!”领头的提着刀,一刀砍在苏老二的肩头。
“啊!”苏老二疼的吼了出来,身子被两个人死死的摁住。
徐彦顿时傻眼了!想开口,又不敢开口。
“还有你,小姑娘,你敢动一动,我就让我兄弟在那小男孩身上捅一个窟窿!你们两快点,把人给老子带回来,老子还留着血呢!”领头的真恨不得把那两废物剁了,不过没关系,这次应该是搞了票大的,等拿了钱,他直接远走高飞,改头换面,也做个大爷。
路上的两个人这才赶紧上去把小男孩压了回来。
“你就不该回来!”
苏老二看着被押回来的徐彦,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想着苏家老小,他心如死灰。
他不回来,顶多死他一个,风铃应该是能跑了的,他这一回来,他们三个都得死,不仅他们都要死,苏家也得跟着完蛋,就因为他这点善心,先害了自己,又害了他跟风铃,最后又连累了苏家,就算是他是为了救他回来的,但是他一点都不接受,一点都不愿意,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还有些恨,他只是白白送死罢了,连带着一群人白白送死。
有小男孩在手,领头的就不慌了,让收下给自己把手指扎了起来,直接把刀都扔了,走到小女孩面前看着她那可爱的脸蛋,伸手摸了摸,皮肤还真是好呢。
“啪!”领头的男子,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打得风铃坐到了地上。
“你个小贱人。”
领头男子一脚踩在风铃的腿上,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风铃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呜,呜!呜!”
徐彦看着这一幕,眼泪不停地流,他很想让风铃跑,他不想让她受伤了,可是他不敢开口,他开口,那人的刀就会落在苏老伯身上。
“呵呵,瞪我,你敢碰我一下,看到了吗?你那个小少爷,就会被他们一刀捅一个窟窿。”
他贴着风铃的耳朵,指着徐彦,缓缓的说着,说话的时候,闻了闻她的味道,让他有些呼吸急促,你这个小贱人,可真让人兴奋的。
他伸出了舌头,就想要舔一舔她的小脸蛋……
“噌!”一声剑鸣。
领头男子和风铃旁边多了一个人。
“恶心!”一个女人皱着眉,背着包袱,提着剑,剑上还流着血。
她很久没有回来了,路变的有些和记忆里不一样了,她本想到路边随便找个人问路的。
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幕,实在是让她不舒服,于是她就杀了他。
领头的男子,就那么伸着舌头倒在了地上,一倒地,头和身子就裂开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变轻了,苏老二心里终于又有了希望,他觉得这也许这就是守着他们的人,不,守着徐彦的那些人。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四名男子就害怕的跑了,还有那个一直抱着折了的手指的男的,也跑了,丢下那些受了刀伤躺在地上的人。
“风铃!”那些人一跑,徐彦就流着眼泪冲了过去,跑到了风铃身边,摸着她被打的脸,眼泪鼻涕都混在一块了。
“公子生病了,公子不哭,风铃听你的话,没有杀人。”风铃坐在地上看着跑过来的徐彦,笑着说道。
徐彦听了她的话,一把抱住了她,眼泪止不住流,他对不起他们,是他害了他们。
她还一直记着他之前说的话,如果不是他,风铃是不是早把这些人都杀了,如果不是他,他们就不会遇到这些人,如果不是他,是不是很多人都不会死,如果不是他,苏老伯就不会受那一刀。
那女子,看了看苏老二,徐彦,和风铃,一闪身就追上了跑的追快的那人,朝着他挥了一剑,又往他身后那人刺了一剑,斩了后面两人一剑,最后反手把手里的剑扔了出去,正中抱着手指跑路的那个男的后心。
等她往回走的时候,跑的最快的那个男的忽然就分开,一瓣往左,一瓣往右。
后面的两个,下半身还在跑,上半身已经停了下来。
唯有第二个,跑了很远很远,才突然倒下了。
这下地上呻吟的那些人,都闭上了嘴,忍着疼盯着那女人。
那个女子,慢慢的过去拔起了自己的剑,看了看两个抱在一起的小孩,走向了苏老二。
“上京,在哪里。”
苏老二忍着疼,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不是守着徐彦的那些人,那这魔女问完路会不会连他们一起杀了。
看着那女子皱起了眉头,苏老二心里一慌,立马指着上京城的方向。
“上京城在那边!”
那女子眉头一松,直奔苏老二指的方向而去。
那女人一走,苏老二又松了口气,但是看到地上那些受伤的人,又开口大喊了一句。
“徐彦,让风铃杀了他们,快!”
这次徐彦选择无条件听从了苏老伯的话,“风铃,杀了他们。”
“好,公子。”风铃笑着轻轻的说了一句,公子说过,说话不能太大声。
那五个还活着的听着苏老二喊的话,赶紧拼命站起来咬着牙往外跑,站不起来的就往外爬。
风铃捡起了一把刀,和那个女人一样,他们追的永远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噗!”
那人瘸着腿,一刀砍了过来,风铃直接脱手把刀甩了出去,插到了男子胸口。
然后风铃顺手把他的刀接了下来,砍向了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
只剩下一个往外爬的男子了,他听着一个一个惨叫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他还很年轻啊,他还能活很多年,他不想死啊,想着想着,眼泪就出来了。
“等一下!”风铃听到徐彦颤抖的声音停了下来。
往外爬的那个男子,眼睛一亮,也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苏老二也捂着肩膀,朝他看了过去,我的少爷,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再说什么留他一命了。
徐彦看着一地尸首,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强忍着恶心,浑身发抖的走到了风铃身边,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刀。
“我来!”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八章 她不来,那就等我去找她
魏公公,要不要派人去把那些刁民都给弄走,以免扰了圣驾。”
“你就做好你自个的事,听吩咐就行了。”魏公公看了看后面的皇撵,陛下娘娘没听见的时候,你怎么做都行,陛下娘娘都听见了,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在车队西侧,最高的牌楼顶上。
小六坐在上面,俯瞰着上京,看着车队,看着一处鞋铺子。
“真不去了?这次要是不去,兴许就再也见不到了。”柳四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袭绿衣似柳,坐在了小六身边。
“不去了。”小六摇了摇头说道。
“想明白就好。”柳四从腰上解下了一壶小酒,本来说陪她喝的,那自己喝好了。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拢共也没见几面的男人,有什么好惦记的。”小六一把拿过柳四的酒,喝了两口。
这就是赤裸裸的口是心非了,不惦记,你还想,想就算了,你还念叨出来,放不下,那就去见呗。
“想见就见吧,还有些时间,把想说的都说了,想做的都做了,别过了时辰,心里留个结。”柳四拿过小酒壶喝了一口。
在她看来,既然上了心,要么逼自己一把,狠狠心说点一刀两断的话,把心里那点火灭了,过了就散了,要么就去风流一把,反正她们也是见不得光的人,谈不上那贞节牌坊,把握最后一点机会能享受一会是一会。
“可他是个读书人,还是个书呆子,马上就要科举了。”
“反正娘娘都说了,他就是考破天了,还是要落榜的。”
小六转头看着柳四,“我想我在他心里,还是个良人。”
“那就不想了,兴许他也只当你说了句玩笑话,若他当了真,真的封侯拜相了,那你们要在一起,也不无可能。”柳四笑着,给她理了理双鬓的青丝。
小六回头看着远处的一条巷子,她那本来也是一句调侃那呆子的一句戏言,如果没有这一遭,可能也就忘了,可是如今,娘娘说不能再见了,她却偏偏上了心。
“嘿,王伯齐,我等着你封侯拜相来娶我。”
“一言为定。”
呵呵!
或许日子久了,他也就忘了吧,本就萍水相逢,何谈一别两宽,就这样吧。
“别跟着我了。”小六说完,从屋顶一跃而下。
……
“这群刁民,口无遮拦,信口雌黄,礼部的人也不知道管管。”一名走在后面小吏,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你能听见,我能听见,大臣们能听见,皇上听不见?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上司礼监找魏公公讨个差事得了。”旁边一个人接话说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生厌?”
“这就像那些刁民一样,你能如何,抓了我,还是杀了我?”
“你……哼!”
隋砚坐在后面马车里面,琢磨着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皇帝老儿的脾性是挺能忍的,可也没有怂到连这些人也忍啊!
“娘娘,要我说,您一会主动请旨守灵最好。”隋枝锦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本就烦躁,凭什么她坐马车,那个贱人和陛下坐皇撵,这会听到翠微说的,更来气了。
“请什么旨啊请!陛下要是同意了呢?一年啊!我疯了!”隋枝锦一甩窗帘,对着翠微怒目而视。
“娘娘你大可放心,陛下绝对不会同意的,能代替陛下守灵的,那一定是后宫之首,朝臣们都厌恶艳妃,陛下又宠爱艳妃,陛下不可能让您守灵,获得朝臣们的支持,这样您在后宫的地位就要高过艳妃,又有了前朝的支持,以后陛下就没法护着艳妃跟您做对了,再说就算陛下同意,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何况还有隋大人帮忙,陛下一定会让艳妃去的。”翠微一看她的样子,吓得不轻,赶紧跪下哆哆嗦嗦的和她解释。
“那艳妃去了,不一样改变了朝臣对她的看法,朝臣们支持了她,再加上她现在在后宫的地位,我以后在后宫还怎么活啊?”要不是她跟艳妃有仇,隋枝锦真想一脚把她给踹了下去。
“娘娘,有丞相在,大臣们不支持您,也不会会支持艳妃的,您才是隋家的人呐,她去了也是白去,反而您可以陪着皇上一整年了呀。”
隋枝锦听着,对啊,这徐朝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可朝廷里面,舅爷说了算啊!
“翠微啊,姐姐没有白疼你,可就是看着那贱人坐在陛下身边,我心里烦闷,你别怪姐姐发脾气,你放心,你阿爹的仇,姐姐一定给你报。”隋枝锦把翠微拉到了身边,把手上的一个镯子套在了翠微的手上。
……
官道上。
老道士蹲在一地的尸体中找着线索。
他现在一身的火气,他先打听到了那苏老头在车马行租车的信息,朝着驿站就追了过去,打听了马车的去向,结果追上去才知道,车里的人不是他们,那老头跟人换了车,真他娘的狡猾。
他又往回追了三里路,到处寻人打听,在一个卖饼的那里探到了马车的消息,终于找到正确路线的他一路狂奔,结果看到的是一地尸首。
看路上的印子,马车在这里停过。
看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这小子要是出事了,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七煌道门六十多年熬出来传承就要葬送在他手里了,他师傅的希望也毁了,他的神仙梦也没了。
地上的人有不少人的伤口,看方向,高度,是那丫头所致的,在远处几个被分尸的,有高手来过,不知道是敌是友,看模样,他打不过。
他一边想,一边心急如焚的顺着马车印子追了上去。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还活着,因为最后死的几人,看手法,力道,是同一个人,不是那个高人,都应该是风铃下的手。
而这个时候,就在官道下边的一个背风坡,苏老二用一条布条勒着肩膀靠在坡上睡觉,徐彦,风铃正围着一个火堆烤着衣服。
徐彦当时一刀下去,扎在了那人后背上,血溅他一身,但是并不致命,他就握着刀,眼睁睁看着那人哀嚎了半天。
最后还是苏老二跑过去,捡了把刀,抹了那人的脖子才安静了下来。
当时看着神色恍惚,浑身发抖的徐彦,苏老二让风铃把他拉到了官道下面。
他忍着疼扒了几件相对干净的衣服扔了下去,又把几个人身上的银钱和他给的银子拿了回来。
最后硬撑着滚下了官道,看着他滚下来,徐彦的眼里总算有了反应,慌慌张张的带着风铃跑过去,照着苏老二的吩咐把他捡了回来,躲在这里。
苏老二又让他们拿着几件衣服,去找地方把有血的地方给洗了。
他们找了许久才找着一个小水沟,照着苏老二的吩咐,把带血的地方洗了洗,徐彦就赶紧拉着风铃回来了,他怕苏老二一下就死掉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苏老二已经面色发白了。
听着苏老二说的,去捡了些树枝,用他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火堆,把衣服绑在了树枝上架在旁边。
最后了苏老二才让他们把他的外袍脱了,把袖子撕了裹在他肩膀上,用力的勒住。
满头汗的苏老二跟他们说,等衣服干了叫醒他,然后就睡过去了。
徐彦一直都在一个恍惚的状态,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就像当初的风铃一样,苏老二让他做什么他才知道做什么,苏老二睡过去了,他就茫然的坐在一边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副副画,不停地在他眼前闪过,没有任何情绪,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不停的看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
风铃坐在旁边看着公子,她也有些困了,她的手臂和后背一直在渗血,徐彦不知道,没有问,她也没有说,只是一直跟着徐彦洗衣服,捡树枝。
“砰!”风铃一头就栽倒在地上了。
徐彦木讷的转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风铃,瞳孔放大,眼里终于又有了些神色,是害怕和恐惧。
“风铃,风铃,风铃!”
他扑到地上,抱起风铃,风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风铃,你怎么了,你不要出事啊,我不准你出事!听见了没有。”徐彦声嘶力竭的喊着。
感觉到风铃后背,手里的湿润,徐彦急忙抬手看了看,是血,她的后背在流血。
“公子,我头晕,我想睡觉!”风铃看着徐彦,眼睛一睁一睁的,努力的不让它闭上。
“我不准你睡!不准!”徐彦的眼泪又出来了,他怕她就这么死掉了。
“嗯,我不睡。”风铃小声的说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努力的不让它闭上,可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啊!”徐彦流着泪仰天大喊,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止住她的血,怎么才能救她,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睡。
一个老道士,从天而降,看着徐彦喜出望外。
“七煌无上天尊保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道士追了没多远,听到了他的吼叫声,就赶忙循声追了回来。
而徐彦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老道士,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也没有问他是谁,只是不停地朝他说着两个字!
“救她!救她!救她!”
老道士看着他一脸急切和满身的血,并没有管风铃的死活,一把抓起了他的脉门,一只手又摸了摸他全身上下。
“你看我干什么,我让你救她,救她啊!我求求你了。”徐彦一把甩开道士,哭求着道士赶紧救风铃。
道士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情绪太激动了,怕是一放松,又得垮了。
“我救她可以,但是你得帮我,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你得不停地跟她说话,明白吗?这样她才会想活下去。”
“好好好,我听你的,给她看。”徐彦听得道士同意了,赶紧抓起风铃的一只手递给他。
“风铃,不要睡,有人来救你了,风铃,快醒醒,公子带你去买糖葫芦。”
道士把着风铃的脉,又看了看她背后的伤口,这小姑娘哪有这么容易死,只是有些失血过多,止住血就行了。
看着徐彦对着她絮絮叨叨的,老道士脸上有些古怪。
嗯,按常理来说,这时候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不过为了她主子,吃点苦,她应该没意见。
“来,吃了这颗药。”老道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
徐彦赶紧接了过来,喂到了风铃的嘴里。
“我是让你吃的,不是给她吃的,你……”老道士看着自己的灵药被他一下喂给了风铃,有些气恼的看着他,他这药炼制可不容易,身上不多了。
“啊!你给我吃什么药啊!我没事啊!你给她吃啊!”徐彦急切的看着老道士。
“药能乱吃吗?万一吃死了怎么办?”
“啊,那她刚才吃的怎么办?”
徐彦听着,一脸的煞白。
“哎,你别激动,刚才的没事,不过再吃就要死了明白吗?你听好了,我没吩咐,你不能把药给人乱吃,知道什么是对症下药吗?吃错药了,那就不是救命了,是杀人,你把它吃了。”老道士看着徐彦发白的脸,赶紧又心疼的倒了一粒药丸递给他。
“那她怎么办?”徐彦一口把药吞了,盯着老道士。
“你就负责继续跟她说话就行了,把她翻过来,我给她止血。”老道士气恼的看了他一眼,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瓶子。
老道士把风铃翻过来,让她趴在了徐彦的腿上,他找到渗血的地方,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
徐彦咬着牙,看着她背上的一条口子,这个傻子,身上在流血,还跟着他去洗衣服,捡树枝。
老道士拔开瓶口的木塞,顺着刀伤小心翼翼的抖了一圈,落下一些白色粉末。
然后用手抹匀了粉末。
看着风铃后背的血,在慢慢凝固,徐彦看着老道士颤颤巍巍的手,说道,“您就不能多倒些吗?我以后十倍百倍的还给您。”
老道士听着手一顿,老子看着就这么小气?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多了就好的快啊!用药,够用就行了,是药三分毒懂不懂!”
“对了,还有苏老伯,他肩上也挨了一刀,求求您也给他看看。”徐彦看着风铃不流血了,又求着老道士给苏老二治伤。
“知道了。”老道士黑着脸看了一眼躺在坡上脸色发白的老头。
他这药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先不说有没有时间配,那药材可都是千里难寻的宝贝,留着救命用的。
算了,看在他是为了这小子受的伤,间接也算帮了他的忙,便宜他了,不然一会随便带到城里,找个药铺他也能把他治好。
老道士过去,解开了苏老二肩头的布,里面血都黑了,得洗洗伤口。
“你们这衣服哪洗的,我背他过去洗洗伤口。”老道士指着他们晒着的衣服问道。
“在那边,他们都会没事吧!”徐彦一脸乞求的看着老道士。
“放心,有我在,他们死不了。”老道士轻描淡写的自夸了一句,背着苏老二就一跃而起,颇有仙人风范。
虽然他是个道士,可道士的最大的本事那就是求长生,你要是什么疑难杂症可能得找郎中,可吊命这种事,郎中都比不上道士。
看着老道士背着苏老二远去,徐彦才回过神来,看着熟睡的风铃,想着老道士说的话,又开始对着风铃念叨。
“风铃,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握刀。
我当时害怕极了,可我就想亲手杀了他,我恨他们,我恨他们伤害了你们,可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所有人都不会死,所以,我想杀的,是我自己。”
……
咚咚咚!
“哎呀,秦兄你可算来了,再晚些时候,这饭菜都要凉了。”冶卓打开门,看着秦墨生,是一脸的亲热。
“冶兄客气了,客气了。”秦墨生提着两个油纸包,做了个礼。
“秦兄你怎么还带了东西,这是何物?”冶准看着秦墨生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哎,冶兄见笑了,昨日我再回家的时候,我小妹才告诉我,我那食盒里放了两只蟹,我这一想,那便是错拿了冶兄的食盒了,我在齐大人府上便吃了两只,哪来的两只呢?这不买了两只醉乡楼的蟹来赔罪了,当然了,肯定比不上齐大人府里的蟹了,冶兄莫怪。”秦墨生提起油纸包,和冶卓解释了一番。
“诶,秦兄这就言重了,一只蟹,有什么可计较的,昨日我回来就忘了,今早才想起来把它送了人,你不说,我都不知道,秦兄真君子。”冶卓大方的夸了秦墨生两句,拉着他的手进了里屋。
“冶兄胸襟宽阔,换了他人,怕不是要气恼少了只上品的海鲜了。”秦墨生毫不作伪的夸着冶卓,让冶卓心里很是受用。
“不说这个了,秦兄快坐,咱们边吃边聊。”冶卓笑靥如花,给秦墨生倒了杯酒。
“秦兄,来,咱们先走一个,为咱们以后在官场同舟共济,一起青云直上。”冶卓抬着酒杯,开心的说着豪言壮语。
“干!”秦墨生笑着
第一卷国破山河在第三十八章她不来,那就等我去找她-->>(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九章 修阳山上养胎
修阳山本不叫修阳山,本名牛脊山,山高且长,远远望去如牛背一般。
在徐朝开国皇帝徐屹峰将皇陵定在它对面以后,把这里定做了有功之臣或者一些特殊人物的陵墓。
从此牛脊山改名修阳山。
阳者,光明也,万物之阳为尊。
修者,斧正也,维护也。
修阳山上的墓群又称为修阳台。
旨在提醒后世子孙,徐家的天下,都是在这些人的身上撑起来的。
“落!”
八名身着素服的禁军缓缓的把沈氏的棺椁放进临时搭在修阳山脚的灵棚上。
皇帝和艳妃都下了皇撵,文武百官列队站在一早划定的地方。
按照安排,一会做了法事,再宣读一次圣旨,昭告天下,送灵的队伍就可以走了,由钦天监和礼部的人负责把棺椁送入陵墓之中。
等所有人站定,几个道士坐定,就要准备开始做法事的时候,一名言官从队伍里面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奏。”
“此时正在给孤乳母做法,你不长眼吗?滚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再废话孤现在就剁了你!”皇帝指着言官有些不满的说道。
不少人看着皇帝的表现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止有文武百官,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及诸多兵将下人,这不是在宫里,实在是太失仪了。
“陛下息怒,吉给事,你快快回队伍里去。”魏公公赶紧站了出来,劝住了皇帝。
“言官给事,就是要直言不讳,岂能因为贪生怕死而退,陛下就是怪罪我,要拿我项上人头我也要说。”姓吉的给事中郎,一步不退,反而跪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威风啊!如今你们都不把孤放在眼里了是吧?信不信孤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
“噌!”皇帝一把拔出了身旁侍卫的佩剑指着吉给事,就要上前,被魏公公一把抱住。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文武百官看着皇帝拔剑,齐齐的跪了下去,不少人扼腕叹息,虽说在宫里早就习惯了,只是在这里,觉得实在是有些……
“陛下,陛下,不要冲动,且听听他要说什么罢了,这里百姓众多,不要影响了皇家威严。”还是艳妃上前拿走了皇帝手里的剑。
舒妃在皇帝拔剑的时候都吓傻了,这会看着艳妃拿走了皇帝手里的剑又莫名其妙的愤怒了起来。
皇帝看了一眼艳妃,一甩袖子,坐到了后面以备时间太久,休息用的椅子上。
“说,看在艳妃的面上,现在孤给你个机会。”
“哼!”言官看着艳妃冷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来的一路上,各位大臣和陛下都应该听见了,民怨四起,诋指陛下昏庸无道,不闻天下安危,宠协艳妃乱政。”言官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艳妃,又低头继续说道,“做戏于天下人看,臣以为,陛下必当以身正,为乳母守灵一日,再召回三皇子,替陛下守孝三年!”
“放肆,皇子巡检天下,替孤体察民情,你说召回便召回,你当你是言官还是皇帝了,孤这身龙袍让你来试试合身否?”皇帝一把抢过艳妃手中剑一甩,直插在吉给事身前一寸,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后面。
“陛下息怒,息怒。”艳妃死死拉住“暴怒”的皇帝。
“陛下,臣以为吉给事所言,虽有不妥,但亦在理,如今民心不稳,谣言四起,污蔑于陛下……以及艳妃,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百姓愚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应当给百姓一个表率,以示天恩浩荡,国不可一日无君,还希望陛下择一人替陛下守孝,以安民心。”这时候一个老头也站了出来。
“这天下,是孤的天下。”皇帝看着出来的老头,“气”的叉着腰左右踱步,又举起了双手咆哮如雷,而后大手一挥,“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守孝是吧?孤就在守它三年如何啊!”皇帝走到老头前面盯着他,伸手指着山上陵墓,唾沫都喷到了老头的脸上。
咕噜!隋砚刚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不是说皇帝怂的要死,怎么看着有点吓人。
翠微这时候推了隋枝锦一下。
“啊!”被吓傻了的隋枝锦,叫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所有人看着突然喊了一声走出来的隋枝锦。
“臣妾愿为陛下给乳母守灵。”隋枝锦大脑一片空白,只得硬着头皮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你,你是不是傻?”皇帝一步走到她面前指着她脑门。
前一个字,吓得她差点跪下,后面一句则是陛下对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感受到了陛下的温柔,隋枝锦头脑一热,更加确定了这样能博得陛下的关心,随即跪了下去。
“臣妾愿为了陛下给乳母守灵,绝无怨言。”
“呵,妹妹真是体恤陛下,陛下,舒妃妹妹如此有心,不如就这样吧,既全了陛下的孝心又全了舒妃妹妹的一片痴心。”艳妃上前扶起了舒妃。
一听艳妃的话,隋枝锦直接懵了,你放什么屁呢?谁要你说话了,谁想要在这守灵了!你给我闭嘴,你想你来啊!
“既然如此!”皇帝看着舒妃想要说什么。
舒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看向皇帝身后,百官中的隋砚,你赶紧出来啊!赶紧开口啊!
“陛下,臣以为不妥。”这时候那言官又开口了。
“你还想怎么样?”皇帝转身对他怒目而视!
“舒妃娘娘入宫尚晚,身份不足以替代陛下,传出去也会说陛下逢场作戏,岂不是更加的糟糕,且百姓们误传的乃是艳妃娘娘,艳妃娘娘又是当今后宫之主,臣以为,如果不诏回三皇子的话,臣以为艳妃娘娘比舒妃娘娘更加合适,既彰显了陛下的诚意,艳妃娘娘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两全其美,艳妃娘娘觉得是也不是?”
刚才还笑着的艳妃,突然阴沉着脸看着这位言官,看着他心里一慌,艳妃可是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皇帝也不说话了,闭着眼睛,握了握拳头。
这时候隋砚觉得皇帝应该是没招了,他是时候出来给侄女表现一下了。
“臣!”
正当他开口的时候,皇帝一脚蹬在了言官身上,拔起了他身前的剑。
听着声音,皇帝手中剑,指向了隋砚。
隋砚看着那剑,突然感觉有些腿软。
“你是隋家那老三?”皇帝忽然皱着眉头把剑放了下来。
隋砚看着皇帝放下了剑,顿时松了口气,听到他的话,赶紧回了一句,“是是是,我是隋砚,隋家老三。”
“丞相是有什么意见吗?”皇帝用剑杵地,皱着眉头看着他。
不仅皇帝,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毕竟代表的是丞相。
隋砚张了张口,看着隋枝锦一脸的哀求,想着她那柔柔的手,他也就豁出去了,“臣也觉得,艳妃娘娘比舒妃娘娘合适。”
隋砚一说完,不少人也走了出来。
“臣也这么认为!”
“臣附议!”
皇帝一脸的怒气,拿剑的手都在颤抖,这一幕,看得隋砚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好,好,好!好得很!”艳妃鼓着掌,冷笑着走了出来。
“你们都巴不得我离开宫里是吧,说我霍乱朝纲是吧,你们都瞎了狗眼吗?呵呵,隋家的狗出来叫唤一声,你们就闻着肉味了是吗?”
艳妃站在百官前面,扫视着众人,无一人敢对视着她,莫不是低头避开她的眼睛。
“陛下,既然如此,臣妾替您守着就是了,能为您分忧,是我的福气。”艳妃走到皇帝面前,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衣服。
皇帝看了看艳妃,又回头看了看隋砚。
“着,艳妃替孤为乳母守灵一年,封,孝仁皇后,舒妃晋为舒贵妃,暂执后宫!”
“陛下,这?”不仅仅是百官懵了,艳妃也懵了。
立后的事情,这不在他们商量的范围内啊!他也从未提过,而且在这个时候!
“你们不是要人替孤守灵吗?不是嫌弃舒妃身份不够吗?现在艳妃替孤守灵,以皇后的身份守灵,名正言顺!”皇帝回首看向百官,双目怒视,如同蛟龙一般。
“陛下,这太过草率了,立后一事,当……”
“孤应了你们一件事,让皇后守灵,那你们,就不要再和孤讲条件了,谁再多言,杀无赦!”皇帝手握佩剑,剑尖抵着刚才说话那人。
其余人偷偷看了一眼隋砚,刚才是隋砚站了出来,让艳妃守灵的,现在隋砚低着头没有说话,别人也就保持了沉默,也许这是丞相的安排,一个不在上京的皇后,和一个主持后宫的贵妃,这样看,的确大有可为,一年时间,要是这位在外面的皇后出了点什么意外,又或者趁此机会舒贵妃统揽了后宫,一年时间,她回来也是个傀儡皇后了。
“既然没人说话了,就这么定了,魏大耳,继续!”皇帝扔了剑,左手拉着新立的孝仁皇后,右手拉着得了后宫权利舒贵妃,走到了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陛下。”魏公公示意了一下场中的道士,道士一声大喊,法事开始了。
“祭!”
几名道士拿着桃木剑,开始做法,大臣们也止不住在下面交头接耳,毕竟刚才的事,不小了。
王乐悠也是有些心如鹿撞,她怎么都想不到,他怎么突然的就这么做了,她突然的就成为皇后了,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一脸阴沉的看着场中的法事,目不斜视。
而隋枝锦感受着皇帝的温柔,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她成为了贵妃娘娘,还掌握了后宫大权,最关键的是把艳妃,不,该死的皇后踢出了皇宫,但这也是她生气的,让这个贱人白捡了一个皇后。
隋砚在下面心里乱成了一团,这特么闹的什么事啊,还有你们老看我干什么,老子就是来当个摆设的,感受着前后左右的目光,他一万个不自在,还有今天的事,人倒是逼出了皇宫,可是人家捡了个皇后,回去还不知道他爹什么反应,想到他爹,他就有些忐忑。
……
小六按着柳园里的线索,找到城西的一个胡同里面。
“大,大,大,大!”
小胡同里面,几个大汉正蹲在地上在玩着骰子,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喂,疤爷在哪?”
几个大汉转头看着一名陌生的女子,又看了看她身后,空无一人。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一名大汉站了起来。
“去告诉疤爷,有笔大买卖。”小六从怀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钞,扔了过去。
大汉一把接住,打开看了看是真的,看了看左右的人,又看了看那女的。
“在这等着。”
说完他转身进了胡同,从一个小门里钻了进去,其他的几个人就开始打量这女的。
臀肥腰细的,要是到了床上,嘿嘿。
小六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眼神,勾起了一个微笑,一会尽量让你们死的慢一些。
这一笑,笑的几个人是邪火上升。
“喂,疤爷让她进来。”先前进去的大汉,探了个头出来喊了一声。
几个人故意分开到两边,让了窄窄的一条路,小六侧着身子走了进去。
“妈的,真香!”
“老子好久没动过女人了,他娘的。”
“来来来,接着来,赢了晚上好去窑里找个姐儿,快点的。”
小六进了屋,里面人还不少,还有一个头上还打着绷带。
“姑娘想找我们做什么买卖?”
“带人跟我去追一个女的,她身边有三个护院,男的杀了,女的我带走,一千两银子,做不做。”小六看着里面说话那个男的,开口随便扯了一句。
“杀人的买卖,谁家女儿?”那男的犹豫了一下问道。
“人是谁你不用管,我听人说你们做过杀人的买卖才来的,你就说做还是不做,要是不能做,我现在就走。”小六说完就抱手看着他,等他回复。
“你都不说是谁?我们怎么做?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坑我们?有些人,我们也得罪不起的。”
小六听完转身便走。
“站住,我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男子一喊,后面的几个人就堵住出口。
“砰!”小六一拳打飞了一个人,回头看着那男的。
“记住了,我来找你们这些蝼蚁,是因为我不方便出手,不是我办不到,你再拦着我,你信不信,我立马让人来拆了你们这。”
“哎,买卖不成仁义在,姑娘太心急了,我也没说不做,既然姑娘这么有把握,那这买卖我接了,不过……”
“这是五百两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要做就立马叫人跟我走,我没时间跟你们耗着。”小六从怀里又拿了五百两拍在了桌上。
“爽快,黄韬,叫上弟兄们,拿上家伙,咱们跟这位女侠走一票。”那男子收了银钞,喊了一声,先前报信的男子就跑出去了。
“您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跟着。”
不一会,小六就带着十几个人就出了城。
……
宣读完了昭告天下的那份圣旨,送灵差不多就结束了,送灵队伍可以整顿回京了。
“皇后,孤走了,等你回来。”皇帝抚摸了一会王乐悠的脸,有些不舍。
“去吧,贵妃妹妹,要好好照顾陛下。”王乐悠握了握皇帝的手,又把他放到了隋枝锦的手上。
“皇后娘娘放心,我一定会打理好后宫的。”隋枝锦也笑着接过了皇帝的手。
皇帝最后看了看他的皇后,一言不发的拉着隋枝锦走了。
于是,这场,让皇帝暴怒,皇后被驱逐出宫,其余人皆大欢喜的送灵,就算结束了。
只剩下礼部的一名小吏,钦天监几个负责入葬的道士,一队抬棺的禁军和几个宫女了。
目送着皇帝和百官远去,礼部的小吏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您看我们是现在上山,还是?”
“上山吧!”上山的路就没有什么马车了,王乐悠和她身后的宫女们,一步一步的跟在棺椁后面,往山上而去。
……
丞相府中。
隋安正在看一份隋兵派人送来的密信。
“爷爷,这是刚送来的消息,您看看。”隋长青拿着一张纸条直接进了隋安的书房,但是没有靠过去,他可以自由进出,但是不代表能隋安能看的东西,他就能看。
隋安看了一眼他,合上手里的密信,伸手示意让他把消息递过去,隋长青这才上山把手里的纸条交给隋安。
艳妃替皇帝守孝一年,封皇后?隋枝锦封贵妃,掌后宫大权?
这小皇帝又是搞什么?怎么还有隋砚的事?
“这是你让你三叔干的?”隋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隋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孙儿对此事一概不知,孙儿今日一直在崇文坊议事。”隋长青躬身回答。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等他回来,你找他一同过来,听听怎么回事,你今日议事,议的是何事?”隋安随手把纸条在蜡烛上点燃扔到了一旁的火盆中。
“议的是孙儿上次的安排,我命另外一人提出,他们并不知晓是孙儿的安排,便无所忌讳了。”
“哦,有些长进,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说法?”上次隋安知道他的安排有诸多漏洞,但未曾言明,让他慢慢体会,没想到他直接拿去让人议了,虽然上进心是好的,但还是年轻了些,心急了些,众谋则泄,有些事情哪怕是做错了,也不应该让太多人知道,没有什么事是能瞒过所有人的,总有些聪明人能猜到的。
“有,孙儿叫了齐寺庄旁听,他便讥讽嘲笑许多,孙儿都记下了。”隋清说着别人讥讽自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这算是他跟隋安学的最多的,永远记住别人对你的批评,并且要把它变成自己的优势。
“齐寺庄,说说吧,他都说了些什么。”隋安念了一遍齐寺庄的名字,对于这个陈谓的弟子,他还是有些看重的,但是不放心。
“他先是说了,舍近求远,鼠目寸光,又说了竭泽而渔,饮鸩止渴。”隋长青笑着重复一遍齐寺庄的话,心里还是有些服气的。
“哦?那你有没有问他,是何意?”隋安一听,稍微正了正身子,有了些兴趣。
“孙儿问了,他也说了。
有大官不要,非要小的,纯属是个傻子,身边的人都不一定靠得住,一堆守着银子,算计钱财的人升了官更管不住自己的手,一定会贪墨的,还不如直接要就要最大的,然后再安插棋子进去,全面掌控。
到了民怨四起的时候处决了领头的,再收了他们的银子,更是会寒了人心,所有投靠的人都会人人自危,还不如现在收了他们的银子,再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小官,人心可付,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投靠。
最后他还说了抢来的银子,总会用光的,最好的办法是把银子都交给那些商人,让他们来运作,再给他们点好处,术业有专攻,只要看紧他们,就会有用之不尽的银子。”
齐寺庄如果在,一定会吓了一跳,隋长青居然一字不漏把他随口答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你听完以后是怎么想的?”隋安又看着隋清,问了问他的想法。
“孙儿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不全对,很多地方,孙儿的确是考虑的太少了。”隋清叹了口气,确实是觉得自己不如他。
“你只是经验太少,他说的也都是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不用觉得不如他,以后议事,不要拿你自己的事例来议,一则不免你会存有偏见,二则就是他说的那句话很对,身边的人都不一定靠得住,你得学会让他们看不清楚你在想什么做什么,至于齐寺庄这个人。”隋安想了想说道,“你可以跟他来往,总要有块磨刀石,这样有助于你成长,但不要走的太近了,府里的事都不要说,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以免被他利用了。”
“孙儿知道了。”
“下去吧。”
看着离开的隋清,隋安眯了眯眼,他一开始想说的是,当用则用,不当用则杀,但是后来想了一下,总得给隋清找个对手,不然以后他走了,谁来教他。
扫过桌上的信,心中也是安心不少,淳化那边的安排,差不多了,世人要么是以为他儿子扫了流寇,是一方英雄,要么就是陈谓说的,认为他儿子危害一方,强买强卖,但事实上都不是,他隋家,还在乎钱吗?
淳化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为的,是九年以后。
……
“哎,姑娘,咱们这都跑多远了,你确定你没带错路?”疤爷带着十几个人跟着小六顺着一道马车印,跑了足有十几里路,现在都要进山了,他觉着有些不对劲,三个护院送一个女的,不走官道,进山里做贼?
“路没错,你看,他们肯定怀疑有人会来,躲进山里了,你在担心什么?我还用的上骗你们,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们自己了。”小六指着地上的车印,不容置疑的说道。
疤爷听着她说的也对,打也打不过人家,钱也没有人家多,骗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大,你看有烟!”一个汉子指着山腰的一处,那里有一股青烟冒了出来。
“这会该做饭,指定是他们,快走。”小六一马当先就朝着青烟冲了过去。
“哎,姑娘!”疤爷还没说完,小六都跑远了,想了想他还是挥了挥手,五百两都在自己怀里了,就几个护院,他没道理不拿剩下的钱,“跟上!”
追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小六停在一个山坡上。
“看到了吗?杀了那三个男的,我要那个女的。”小六回头看着他们跟了上来,指着下面的小溪说道。
疤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小溪边有两个男的正在杀鸡,一个女的坐在一边,旁边还守着一个男的。
看到了一直在这姑娘嘴里的货,这下他完全放心了,只当之前自己多疑了。
“行,您就备着钱瞧好吧!兄弟,摸下去。”说着他就带人悄悄的顺着山坡围了过去。
小六就在后面欣赏着这一幕,看着他们这样兴高采烈的去送死,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因为人太多了,今天上京城里又戒严,杀人容易暴露,而且她也不想一下就把他们都杀了,那样不解气,她这几天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需要好好发泄一下,所以她给他们找个了上好的埋骨地,山清水秀的,还很安静。
下面那四个人,都是她叫来帮忙的,男的是杨渊和那两个刺客,女的当然是柳四了。
“哎,你说说你们这些女人,不好好的学学琴棋书画,学杀人,这世道真是够坏的。”杨渊站在柳四身边,看着远处山水,再坏的世道,唯有风景还是好的。
“女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啊,你不也是女人生的,别以为你功夫好就欺负人啊!”柳四脱了鞋袜,把脚放进小溪里踩着水。
“我这怎么就欺负人了,我那是可惜,还有,人家下面村子还用这水洗菜煮饭呢?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杨渊笑着回了她一句,看着她把脚放进水里提醒了她一句。
“怎么就不好了,我这脚香着呢!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除了杀人,不会琴棋书画了?”柳四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伸出一只脚对着他摇了摇,听小六说一只手就把她打趴下了,她非要好好的调戏调戏他,给她报这一手之仇。
“呵呵呵呵!”一边杀鸡的一个人听着他们说的就笑了起来,冷不丁头上就挨了一石子。
“好好杀你们的鸡,笑什么笑,杨公子你也不管管你手下人,就这么偷听咱们说话。”柳四白了杨渊一眼,撇着嘴看着杨渊。
杨渊笑着摇了摇头,“是,柳四小姐的戏是一绝,我也听人说过,改天去你戏园子听听。”
“那不巧了,我可是园主,一般不上台的,不过你要想听也行,你不是说下面有人用这水洗菜做饭不合适嘛,你来帮我把鞋袜穿上,你下次到了柳园,我就给你唱上一场。”柳四伸着一只脚丫子冲着杨渊。
杨渊皱了下眉头又笑了笑,过去蹲下,拿起她的袜子,抓住她的脚。
“哎,你就这么穿呐,不给我把水擦擦!”柳四媚眼如丝,看着杨渊。
杀鸡的两个人默契的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
杨渊白了她一眼,抓起她的衣袍,就要给她擦脚,结果她一蹬直接踩在他胸口了,“唔,我这衣服湿了容易脏,脏了不好洗的。”
杨渊叹了口气,我这衣服脏了难道就不用洗的,抓起自己衣服下摆给她擦干了脚,穿上了袜子,又抓起她另外一只脚,结果看到了上面一条狰狞的刀疤。
“十四岁的时候去执行任务留下的,是不是很好看。”柳四看着自己脚上的疤,心情也稍微弱了些。
“挺好看的,比我身上的那些好看多了。”杨渊看着她的表情,安慰了她一句,给她擦干了脚,穿上了袜子。
正准备给她穿鞋的时候,一群人围了过来。
“哟,妞长的不错嘛,喜欢这个调调,让我来啊!包你舒服”一个大汉提着刀,看着那男人手里握着的脚,在他们家门口就给那女的整的一肚子邪火,这会看着,更是忍不住开口调侃了一下。
杨渊看了他们一眼就不管了,接着给柳四穿鞋,都死到临头的人了,能说点什么就说点什么吧,毕竟以后说不上了!
柳四就不一样了,看着他笑了笑,“哟,小哥哥,就你这个长相,我怕给我的脚传染脚气。”
疤爷皱着眉头,看着这四个人有些不对劲啊!他们十几个人提着刀,那两个杀鸡的还在拔鸡毛,这边穿鞋的还在穿鞋,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都别废话了,有人出钱买你们的命,你们都已经被我们围住了,还装什么装。”被嘲笑的那个大汉提着刀就走了过去。
“呵呵,小哥哥你真天真,你不觉得是你们被我们包围了吗?”柳四穿好了鞋,对着杨渊抛了个媚眼站了起来。
疤爷有种不安的感觉,总想赶快离开这里。
一群人听着这话谨慎的四处看了看,只有他们四个,哪来的人。
“吓唬我们是吧?”
“她没有吓唬你们,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小六手机抓着一把石子走到了他们后面。
“你!”
“住口!”疤爷一下打断了说话的那个人,“姑娘,钱我双倍退给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能不能放过我们一马,若是求财,您开个数,我尽力给您凑。”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都不是正常人,如果这四个人都有那女的一样的身手,他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了。
“不巧,我们往日有怨,近日有仇,两条你都占了。”小六摊了摊手说道。
“是我们兄弟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姑娘,不如姑娘说出来,我全都交给姑娘处置,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疤爷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他才不在乎什么尊严,能活着才是王道。
“大哥!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噗!”疤爷一刀就捅死了废话的那个人,想死别连累他。
“大哥!”所有人都远离了疤爷,他们觉得他已经不正常了。
“你们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自己想死的别连累兄弟们,都给我跪下!”疤爷立马又跪下了,还拿刀指着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也看出来不对了,那洗脚的女人依旧笑着看着他们,那两个杀鸡的都已经拔完鸡毛了,那个男的还是一脸的淡定。
于是一个个的,也都跟着跪下了。
“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还想好好打一架的,就我一个人,你们就是杀了我他们也不会管的,来吧。”小六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觉得有些没意思了,杀一些不会反抗的人,没有丝毫的快感。
“姑娘,就算死,你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吧!就算有所得罪,不见得我所有兄弟都得罪过您吧!”疤爷一脸的江湖豪气。
“要不是我看过你的记录,我还真想放你走了,你这样的人,活的越久,就越是一种罪恶,算了,我也不问了,反正你们都得死。”本来小六还打算找出那个动手打了王仲寅的人慢慢的折磨一下的,还有几个对她起了歹念的。
可这杀人如麻的疤爷倒是不要脸到底了,让她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一石子直接打在了他的眉心。
她在柳园的记录里看过,这伙人本事不大,但是坑蒙拐骗,杀人放火都干过,这叫疤爷的头领,还虐杀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大哥!”
“兄弟们,反正都是死,跟她拼了。”一个人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结果没有一个冲向小六的,一群人四散而逃。
结果那三男一女轻轻松松的越过了他们,就守在外面也不动手。
“咻咻咻!”
一粒粒石子打在了他们腿上,直接让他们大部分跪了下去。
扔完了石子,小六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追了上去。
既然敢做杀头的买卖,那他们一定都做好了死的觉悟。
小六一个人在里面厮杀,不,应该用追杀比较贴切,追杀着众人。
另外四人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不长眼的过来就一脚踹回去。
“好好看着你家六妹妹,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杨渊有些可惜的看着人群中的小六,好心的给柳四提醒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她不是好好的?”柳四听着这话,看了看小六,又看着杨渊。
“她的心境已经出了问题,以后会越来越嗜杀的,总之,少让她杀人就对了。”杨渊想了一下,没有解释太多,有些东西,解释多了没有用,也犯不上。
柳四瞪了杨渊一眼,有些忧心的看着小六,杨渊在这种事上犯不着骗自己。
过了一会,小六终于把人都杀光了,调戏了柳四和她在胡同口遇见的那几个男的,每一个小六都杀的很慢,最多的一个削了他应该有四十多剑。
小六提着剑去了小溪边洗剑,外面四个人开始忙活起来了。
小六叫来杨渊柳四他们四个最大的用处,不是来帮忙抓人和杀人的,是来帮忙挖坑的,十几个人的大坑,还是很费劲的。
那两只野鸡是他们在这等人的时候自己撞上来的,本来不止两只,可是只有两个手下,杨渊自己不想动手,也不能安排柳四去杀鸡,就随手抓了两只,让那两人拿去宰了,一会烤着吃。
……
修阳山。
最后送棺椁入葬的队伍,到了山腰的时候也分开了。
墓地里始终不太吉利,阴气太重,王乐悠怕冲撞了肚里的孩子,心里和沈夫人道了个不是,便称自己不适,要去休息了。
礼部和钦天监的人送了沈夫人的棺椁去陵墓里面下葬,王乐悠带着几名宫女跟着一个守陵人去了他们开辟在另一边的石室。
“娘娘!”
当王乐悠进去的时候,青狐已经在里面等了许久了。
“嗯,不错。”
王乐悠看了一下里面,打扫的很好看,都换上了新的家具床铺。
“你们两去门口守着,其他人都去外面散开,有事情随时回来禀报。”青狐直接吩咐了跟着王乐悠来的六名宫女,这都是她们培养出来的密卫。
“娘娘,我今天来的时候,发现守陵人也都换了,都是高手,有几人不在我之下,应该是陛下换的。”青狐扶着王乐悠坐到新垫的软榻上,这倒是不是青狐自夸,她的身手已经算得上当今天下二流高手的顶峰接近一流高手了,她天资和天赋都极好,练的也是上乘的功夫和心法,天材地宝娘娘也给她吃了不少,只是内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上去的,而一流高手,江湖上不多,庙堂之中更少了。
“嗯,陛下今日跟我说了,我让你带的人,都带过来了没有。”王乐悠慢慢的靠在软榻上,今天动的太多了,怕累着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今夜从后山上面上来,到时候会在侧峰开辟密室,三五日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过去了。”青狐从一旁拿过了一个食盒放在王乐悠前面打开,里面是各种切好了的水果和一把精致的小叉子。
“嗯,你也多看着点,越快越好,修阳山里这么多陵墓,我怕这阴气太旺,对孩子不好,对了,那三个孩子怎么样了?”王乐悠尝了几颗剥好的葡萄,味道还不错。
“放到了一个普通的私塾里面,正在学习一些基本的礼数和一些生活常识。”
“嗯,十日后带上山来吧,正好有时间了,我亲自教他们吧,也好让他们跟我和孩子多亲近亲近,一年以后,我就该回宫了,等孩子出世了,就没有多少时间了。”王乐悠想着,毕竟以后他们三个要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的,这时候是该趁着机会培养培养感情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章 十年禁武天门大开
等着柳四,谭小六都走了,杨渊带着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埋着一地尸骨的地方开始烤野鸡了,对于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他们,这就像一朵不起眼的浪花,引不起他们心里丝毫的波澜。
“上京你们不能呆了,那位发现了不会留着你们的,你们也不要多想,他们要做的也是我们想做的,就像换做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哪怕是个无辜的人,我们也会昧着良心去灭口一样,我们要追做的事情,容不得有丝毫的闪失。”
虽然这种道理,说过千百遍了,但是杨渊还是想说一说,一方面是解释,一方面是在乎,他们剩下来的兄弟不多了,他们如今只能活在黑夜里,连家人都不能接近,他们之间比家人还要像家人。
“将军放心,小人们晓得的,为了陈将军,为了平乱军,九死不悔。”一个男子爽朗的笑着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你可别吓着将军了,就你脸上那几条疤,笑起来鬼都害怕。”另外一个人开口调侃了一句,他想告诉杨将军,他们都很好,没有怨气。
“滚,陈大人说过,在战场受的伤,那都是一等一的勋章,一条疤就代表着你给这座城这个国家流过血拼过命,那就是至高的荣耀,老子喜欢。”脸上有疤的男子并没有因为他的调侃生气,反而无比自豪的看着他,好像在向他炫耀一样。
“你们都很好,陈将军地下有知一定很高兴。”杨渊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囊,打开喝了一口,扔给了脸上有疤的那个男子。
“将军,你要不考虑考虑柳四姑娘,我看她对您挺有意思的,咱们这样的,如今想找个身边人可不容易。”男子灌了一口酒,扔给了另外一人。
“小兔崽子,是不是你自己想女人了,敢拿我开腔了。”杨渊想着那个女人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只烤鸡,撕了一块扔进了嘴里,还得烤一烤。
“可不是,当时当兵的时候,他做梦都是立功了就回家换个地方职,取个漂亮媳妇,给他娘生个大孙子。”说到这,男子有些情绪有些低落了,谁当兵的时候想的不是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去邱睢吧,家回不去了,但是找个媳妇还是没问题的。”杨渊又从怀里掏了两份文书扔给他们,“这是你们新的户籍,你们现在不能再参与任务了,就到邱睢换个身份活下去吧,也替我,替陈将军看一看陈家,陈老大人年纪大了,陈将军那滚蛋小子又是个不惜命的,你们看着些。”
两人对视了一下,把户籍收到了怀里,跪倒在地,“斥候丁晓(旗官方卫)拜谢将军,誓死护卫陈家。”
“起来吧!吃完了你们就上路吧,我走了,就不送你们。”杨渊摆了摆手。
“恭送将军。”
杨渊起身便走了,很难说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了,他不喜欢那种感觉,也不喜欢表现出来。
……
回去的路上,杨渊对柳四说的话,柳四记在心上了,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小六马上就要去修阳山了,在那陪着娘娘一年的时间,就是想杀也没得杀了。
到时候大不了跟再和青狐提一提,以她的境界和天赋,帮小六解决应该问题不大,虽然讨厌她冷血,但她还是讲那么点情意的,柳四觉得可能是因为她们更厉害更听话,就可以帮娘娘做更多事的缘故。
“四姐姐,如果王仲寅去了柳园……”小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娘娘是不准他们再来往了,可她之前告诉了王仲寅有事去柳园找柳四,万一他去了。
“以前一口一个柳四,现在一口一个四姐姐,哎,我能怎么办呢?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能帮的我就帮了。”柳四白了她一样,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以前小六不是不懂事嘛,以后四姐姐都是四姐姐。”
“行了,我就不跟着你去了,我还有事,夜里我会带人上山的,走了。”
走到一个岔路口柳四就和小六分开了,她还要去准备些东西,夜里带着一群匠人上山。
小六一个人往修阳山的方向去了。
……
“小二,赶紧给找间房,再找个郎中,我大哥马车翻了。”老道士背着苏老二进了客栈,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徐彦拉着风铃跟在后面。
“哟,这位爷跟我来!”小二赶紧拿了银子领着人往楼上去了,看样子伤的不轻,这位爷也大方。
老道士背着苏老二跟着小二上了楼,这是苏老二嘱咐的,进了客栈必须找郎中,不然受了伤不找郎中,就让人起疑,小二不是报官就是找绿林好汉来开荤了。
至于郎中来了,就说自己没事了,让他看看徐彦就行了。
“你紧着去,我这侄儿都给吓坏了,一路上连句话都不会说了。”老道士又拿了一两碎银子塞给了小二。
“好嘞爷,你等着吧,一会就到。”小二拿着银子一溜烟就跑了。
徐彦拉着风铃到一边坐下,又拉开她的外袍看了看她的伤口,下午风铃睡醒之后,除了脸有些发白,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了,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徐彦喜出望外,觉得她身体是真好也觉得老道士的药真厉害。
看着伤口都好好的,帮风铃拉上了衣服,就坐着发呆,风铃也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他发呆。
有太多的东西堵在他脑子里来不及消化了,还有最可怕的是,他回想起一刀刺入那个人后背的时候,除了恐惧,他还有一丝的兴奋,这让他很害怕,他为什么会觉得兴奋,他以后会不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
因为这个,他打消了一开始想跟老道士说要和他学功夫的念头。
他那时候看到老道士从官道上高高的跳了下来,脚尖落地的时候都没有多少灰尘,人也只是稍微弯了弯腿,加上他身上那么多灵丹妙药,他觉得他肯定很厉害。
他后来就想跟老道士说,求他教他功夫,这样他以后就能保护风铃和苏老伯了,但是来的路上,他怕了,他怕学了功夫以后会和那些人一样,随随便便就动手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老道士的身份,苏老二也跟他们说了,是他花钱请来保护他们的,这是老道士要求的,让苏老二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不能让徐彦知道,不然他可能有很多问题和麻烦。
“今天我们在这住一晚,明天得加急赶路,不然我怕会错过了苏家的货船。”苏老二躺着跟老道士说了一句。
“要不我让江湖上的朋友给你东家捎个信,让他在陵业等着。”老道士看着他的样子,一路颠簸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反正出了上京,也就不着急了,他们能活动的时间和人手也多了。
“也好,让他早点知道,多做些准备。”苏老二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
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理解,既然都已经出来了,还能调动人手传信,他们直接把人送去邱睢不行吗?江湖如此之大,谁会盯着两个小孩不放,如此大费周折。
“二位爷,郎中给您请来了。”小二敲了敲门,带来了一个郎中。
“劳烦您给我大哥看看腿,完了再给我侄儿看看。”老道士把苏老二的腿裤子都挪了上去,上面有几道青淤。
“小二哥,你去给我拿两床被褥过来吧,我不放心我大哥也不放心两孩子,索性都住在一起了。”
老道士说完,小二面有些带难色,四个人,一间屋子,这要掌柜知道了,非骂死他不可。
“我们给双倍的房钱。”苏老二看着小二插了一句。
“哎,好嘞,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抱过来。”钱到位了,你就是一个房间住八位都行,还省了地方。
那郎中给开了些外敷内服的方子,还让他们去什么什么地方抓药,说那里的药材又便宜又好,又给徐彦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最后拿着诊金笑呵呵的走了。
“这是拿咱们当冤大头了,开了一堆没用的东西。”苏老二看着药方有些嘲弄,他就是药堂掌柜的,见过的方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一个人吃多少分量,大多数药材有什么用他还是清楚的。
“他开的什么方子不重要,药还得抓,给你们补补血,补补气的。”说着老道士自己开了个方子,等着小二抱着被褥来了,递了方子让他去抓药,还叮嘱了他千万别去那郎中说的那一家。
抓药这种事,贵点没什么,缺斤少两没什么,只怕吃到假的,那就是拿命开玩笑了。
……
“陛下。”
舒妃,不,是舒贵妃娘娘了,隋枝锦神情雀跃,穿着一袭轻纱,端着一盘点心进了勤政殿。
少了那个贱人的皇宫,连空气都变得好了起来。
“嗯,是枝锦啊,你以后掌管后宫,不去好好的盘一下后宫的人和物,怎么跑过来了。”皇帝笑着扶起她,拉着她坐到了龙椅上。
“明天还有时间,慢慢算就好了,臣妾惦记陛下,你回了宫连饭都还没吃呢!”隋枝锦靠在皇帝身上,拿起一片糕点喂了过去。
“孤这看到一样好玩的东西,你看。”皇帝吃了糕点,指着桌上的一副画让隋枝锦看。
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阵,里面还标注着高高低低的许多小房子。
“这又是什么啊?”隋枝锦有些看不懂,她之前还看过那个登天楼的图,也是看不懂,总之肯定又是什么神神道道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两大爱好,以前是好色,现在是修道,为了求长生,卖官换钱修楼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叫紫薇阵,只要阵法完整,就可以请神仙下凡。”皇帝揽着她的腰,眼里闪着精光,凑到她耳边偷偷的说道。
“哇,这么厉害啊!”隋枝锦才不信这些,虽然她是女儿家,可也读过书,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陛下喜欢,那就那她就跟着说好就是了。
“当然了,这是孤从好多道家孤本里面寻出来的,到时候仙人下凡了,孤就问问他们,如何才能长生不老,如何才能登天为仙,到时候带你一起羽化飞升。”皇帝兴致勃勃的说道。
“好啊!那臣妾就等着那一天了。”隋枝锦突然心里也有些凄凉,从前以为艳妃如何得宠,下午看着皇帝如何发怒,给她封后,结果回来以后,他心里就只有他的长生大道了。
“嗯,你现在回宫去好好的歇着,一会孤去你那歇息,和你聊聊阴阳之道。”皇帝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笑着说。
“那臣妾就回去等着陛下了。”隋枝锦羞红着脸就退了出去。
皇帝神色一敛,继续看着桌上的图纸。
这的确是“紫薇”大阵,但是它的用途并不是什么请神仙下凡,而是他准备用来弑神灭仙的东西。
隋枝锦出了勤政殿,翠微赶紧送上了一件大衣。
外面可没有里面暖和,要是只穿那么一点,得把人给吹病了。
“翠微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隋枝锦高兴的拉着翠微,赏罚分明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该赏就得赏。
“奴婢不要什么赏,奴婢只想把艳妃拉下深渊,让她也尝尝地狱的滋味。”翠微恨恨的回答道。
“翠微,这件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所以,你不能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了,对我也不好,毕竟我现在执掌后宫,不能让人抓住咱们的话柄。”隋枝锦安抚了一下翠微顺带警告了她一下。
她可不希望她为了报仇把她给拖下水了。
“娘娘放心,以后这话翠微就烂在肚子里。”翠微有些丧气的说道。
“哎,你也不要不高兴了,至少我现在执掌后宫,你也算在这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多望好处想想。”
说着说着,隋枝锦又想起来了今天翠微,最大的功臣还有她舅舅。
“翠微,你帮我想想,怎么谢谢舅舅,要不是他可能就在修阳山的就是我了,我得好好谢谢他啊!”
“娘娘不如直接把大人请到宫里来亲自道谢好了,到时候直接问问隋大人,毕竟丞相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如娘娘的身份尊贵。”翠微直接回答道。
“嗯,说的也是,你明天就去下帖子,把舅舅请到宫里来。”
……
“三爷您回来了,长青少爷在厅里等着您呢,老爷等你们问话呢!”
隋砚回了上京先去翠香楼找了两个姑娘压了压惊,没想到刚回府里,下人一句话就把酒给醒了。
“我爹等着我们问话?是因为今天修阳山的事?”
“小人不知,三爷可以问问长青少爷,他从下午就一直在等您。”下人回了一句,
“什么?他等到现在你们这些蠢货就不知道派个人去叫我?”隋砚踹了下人一脚,赶忙去找隋长青,他怕的不是隋长青等了多久,是他爹等了多久。
“三叔,您回来了。”隋长青看着隋砚匆匆忙忙的跑来,他不紧不慢的笑着施了个礼。
“父亲等着我回话,你怎么不差人去叫我?”隋砚气恼的一把抓住隋长青的手。
“三叔不用着急,爷爷说的是让我等你回来了,叫上您一同去见他,并没有急着找您问话。”隋长青还是保持着笑容,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他的手。
“父亲都说什么呢?是,是不是因为修阳山的事?”隋砚紧张的问道。
他平时从来不参与政事,每天只是吃喝玩乐,今天算是假借了他爹的名义,而且艳妃封后,留在了修阳山,这可都不是件小事。
“是修阳山的事,但是爷爷并没有多说什么,收到了消息就只说了等三叔回来问问怎么回事而已,三叔与我一同去了就知道了。”
隋长青伸手示意隋砚先行,他是晚辈,得在后面。
隋砚紧张的看了看他,抓紧旁边的一杯茶漱了漱口,又把茶叶倒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往书房走。
隋长青摇了摇头跟在后面,就这样的货色,也配姓隋。
咚咚咚!
“进来。”
得了隋安的允许,隋砚往外吐了茶叶,走了进去。
“爹,我回来了,长青说你有话问我。”隋砚躬着身子走到了屋子中央,隋长青站在他后面。
“都坐下吧,你跟我说说今天修阳山是怎么回事。”隋安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往椅子上一靠,淡淡的说了一句。
“哎,事情是这样的,在宫里起灵的时候,枝,舒妃的侍女翠微给儿子递了个消息……”
隋砚仔仔细细,把自己记得的都讲了一遍,说了差不多有一刻的时间。
“在进宫之前,你并不知情?”隋安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不知。”
“今日说话的大臣,你可都记得有谁?”隋安又问了一句。
“这……记不大全。”隋砚心里咯噔一下,他一个都没记住,当时紧张的要命,就记得那个姓吉的给事言官了。
“行了,你把记得的人都告诉长青,长青你去把今日参与的人都查一查,都下去吧。”隋安睁开眼吩咐了一句,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走了。
“就没别的事了?”隋砚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么大的事,他还用了相府的名义,少说得被他爹说两句。
“怎么,你还想让我夸你两句?说你懂得借势了?还是骂你两句,让别人当刀使了都不知道?”隋安有些嫌弃的看着这个儿子,本事没有,胆子也没有,连脑子都不够用,骂他的心思都没有。
“啊?不是不是,儿子没事了,儿子退下了。”两句话说的隋砚心里像一块石头落在了井里,砸的响亮,水花四起,却又困在井里不敢出去。
“孙儿也退下了。”
隋长青施了个礼,也跟着隋砚退了出去。
没有理会一边的隋砚,出来以后隋长青对他施了个礼径直出了丞相府。
现在不是要说什么的时候,而是查清楚,到底哪些人参与了,是谁的谋划,说话的百姓,附和的官员,还有那个言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还是不是,他们有什么目的,这才是爷爷想知道的。
……
比起今天的四方云动。
从送走了秦墨生以后,章贺把自己困在家里一天了。
他的题目,很简单也很难。
何为知行合一。
这个题目,很多人说过,也有很多人辩过,所以说起来十分容易,但是要说的新颖,让人耳目一新,就不容易了。
而更关键的不在于题目,在于他的目标。
梁思琪。
人物信息记录的很是详细。
国学监学政梁文道之女,年芳十七,容貌姣好,好读书,因国学无女监,其父便将她送入民间四方书院读书,喜爱诗词,花会,常着青衣,淡妆,喜用牡丹坊产的胭脂水粉,尚无婚配。
这就让章贺十分的苦恼了。
单说梁思琪其人,已经是不错的女子,再加上她父亲的光耀,没有婚配,又是在书院中,那她身边的人,不用说了,恐怕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哪有给他上前说话的机会。
学政是一方之地考学的首脑官员,负责督察学官,各级科考,提调之事。
而国学监学政梁文道,那是掌握一国考学的人物了,现在学究一道高高的人物了,是他可能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大人物。
可以说只要他开了金口,说哪个学生不错。
一个举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以,她的女儿,那简直就是天下学习的一把金钥匙,只要博得她的青睐,不用什么鲤鱼跃龙门了,轻轻一推,门就朝你敞开了。
所以章贺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才能在四方书院和她搭上话,而辩题,只是随意做了一些准备,一群童生而已,不是他看不起他们,是眼界和经历就在那里。
他自信能胜过大部分人,因为读书人也看天赋,不乏天纵之才,小小年纪通晓古今,他没有觉得自己能够技压群雄。
至于里面提到的她的喜好什么,对他一点用的没有,他至今未曾和哪个女子有过什么过多的交往,更别提什么风花雪月了,连青楼他都没进去过。
第二封信给他的身份也是相当的随意,途经四方学院,听得辩题,觉得甚有意思,遂进来一观。
他的身份,就是个路人。
那凭什么博得一方明珠,独独青睐于他呢?
也不知道齐大人怎么想的,给他一个不懂男女风情的人,找了这么一个如明珠般的目标。
他都怀疑他一接近梁思琪,会不会被她身边那些富家权贵子弟嘲笑的体无完肤。
简直是愁上愁肠愁更愁。
……
齐府。
“老朱啊,明日又有哪几人上台子的。”齐寺庄坐下开口问道。
“嗯,有丁朴仁和章贺。”朱洪上前给齐寺庄到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天他们去了好几个地方,看了好几人的表现,其实除了信里的安排,不论成败,最大的机会,就是你都做了什么。
因为盯着他们的人很多,只要你做的够好,哪怕你失败了,也会有很多机会。
如果你不择手段的成功了,有人不喜,也许你鲤鱼跃龙门入了仕,要不了多久也会被人打回原形。
今天碰巧,有一场还遇上了隋长青,一同看完了那个学子的表现,虽然失败了,齐寺庄也随口夸了两句,隋长青当即派人去邀请了那人入府,还硬拉着齐寺庄去崇文坊听了一场政论。
齐寺庄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听到了里面提出来的安排,隋长青非要问他如何,本来那个法子还不错,只是还有些错处,漏洞百出,但是只要稍加完善,便可以组一个大局,可是他哪有那心思跟他们论道,还给他们提意见,那以后烦都烦死了,所以他又随口贬了几句,结果隋长青送了他好几样礼物,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唔,丁朴仁的时辰太早了,起不来了,章贺那个倒是可以去,也有些意思,一个男扮女装隐姓埋名的小姑娘”齐寺庄喝了口茶说道。
“可是您也没跟人家说小姑娘男扮女装了,我看那个老实人,估计得吃亏,您不会也觉得他像您,故意的吧!”朱洪笑着说道。
“呸,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就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吃亏算什么,我那是故意让他失败的,年纪轻轻的没什么心眼,以后难堪大用,如今没有时间,只能拔苗助长了。”齐寺庄勾起嘴角一乐,梁文道怎么可能让自己女儿和一个寒门穷小子有什么瓜葛,关键还是自己安排的。
章贺那小子,怕是要受辱一番了,能不能用他,就看他过不过得了这一关了,要是不堪受辱,那就不用去管他了,要是他能够隐忍,重新站起来,自己在他任务失败的时候,又给了他新的机会,还不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办事。
“那万一他要是成了呢?岂不是白忙活了。”朱洪乐道。
“那就当我送梁文道一个大女婿了。”齐寺庄白了朱洪一眼。
“老爷,管家,新的文房四宝又送来了。”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府里都知道老爷喜欢文房四宝,每次来新的都要第一时间禀报。
朱洪一愣看着齐寺庄,齐寺庄也是一愣,一拍大腿,“可算来了,老朱,你赶紧去拿到书房来。”
“是,老爷。”朱洪赶紧带着下人去取东西了。
齐寺庄心想,刚送过一套怎么又来了一套。
一口把茶喝完了,便去书房等着了。
“老爷,东西到了。”朱洪把文盘摆到了桌上。
“行,吩咐下去准备些吃的送过来,跑一天了,有些饿了。”
等到朱洪下去了。
齐寺庄才开始验证暗号,打开文盘,这次没有摔镇尺了,而是翻过了砚台,往下拍了一拍,砚台中间便掉了一块出来,还带着一张略厚的信笺,砚台里面铺了一层假砚。
艳妃那妖精居然成皇后了,还留在了修阳山,现在由隋枝锦掌管后宫?
皇帝和她又想干什么?
她会放弃皇宫,放弃皇帝,鬼才信。
而是她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答应离开皇宫了呢?此事定有蹊跷。
除了这个消息,下面便是密密麻麻的参与官员的资料。
……
十二进了城,走到了城东的小院门口,看着拐角的一个阴影处。
“下来,开门,我是,十二。”
拐角处落下一个人影,开了门。
“属下无礼了,属下不曾见过十二大人,请大人出示令牌。”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跪在了地上,并未让十二进去。
十二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扔了过去。
那人接住了牌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丝绢,上面秀满了奇奇怪怪的图案。
比对了一会,那人恭敬的交回了牌子,起身让开路。
“给我,送些吃的,要好吃的。”
路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十二顺便要了些吃的,一路疾驰,肚子有些饿了。
“是,我即刻叫人去附近最好的酒楼买些饭菜回来。”
“嗯。”
十二熟悉又陌生的进了一个小屋,她有一年还是两年没来过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她就开始打坐修炼了。
她这辈子只有两件事要做,一件事情是杀人,一个很难杀的人,一件事情就是保护娘娘,在很久以后,两件事都要她很强。
所以也可以说她这辈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不停的变强。
其他的事情,交给青狐就好了。
……
“娘娘。”
和柳四分别以后,小六一刻不歇的上了修阳山。
“砰!”
她刚进门,青狐一掌就打了过来,速度不快,小六也接住了,但是人给打得退出去了。
“你干什么?”小六怒火冲天的看着她。
“一身的血腥气,要么去山下洗洗换身衣服再来,要么就去那山上吹够一个时辰,散尽了这身味道换了衣服再来。”青狐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小六想了想,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一路上满腹都是委屈,凭什么你们在外面自在,谁都是人上人,花着银子,穿着锦绣,想吃什么吃什么。
自己在宫里为奴为婢受尽欺辱,还要遭你们的欺负。
就凭你天赋好,天资聪颖。
那你们倒是来宫里陪着娘娘啊!
做最苦的差事还要受最大的气,还不敢说,小六越想越烦,冲到一边的树林里拔出软剑便砍。
……
“小六这些年在宫里,尽学了些不好的规矩,娘娘也是脾气变得软了,让她越发不知道收敛了。”青狐摇着头回到了娘娘身边。
“哟,教训起我来了。”王乐悠白了青狐一眼,你这丫头才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宫里不如你们在外面自在,明里暗里她也受了不少委屈,刚开始那几年,为了立威,我也没少责罚她,有些事情我又不能和她直说,你们在外面受些皮肉之苦,可六儿心里受的是心里的苦,宫里那个地方待久了,心里难免都会扭曲一些,以后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让着她些,听进去了没有。”
“该打还是要打,该骂还是要骂,看在她忠心的份上,顶多饶她一个罪不至死。”青狐扒拉过一个筐来,里面都是些绣样,都是小孩的肚兜。
“说你威风呢,整天把自己当成奴婢,说你不威风呢,这说话做事,比她们谁狠心,不要把自己绷的太紧了。”王乐悠拿起一个绣着凤凰的绣样,看着挺顺眼的。
“她们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我不绷着,不放心,娘娘你老看这些凤凰啊,花的,万一咱们的是个小公子呢?”青狐挑了一个双龙戏珠的绣样出来,反正也是陪着娘娘,她也跟着绣一个。
“唉,生个儿子,想着是挺高兴的,可是他长大以后呢?像陛下那样,太苦了,成也罢,败也罢,都过得不好,我还是想要个女儿,给她挑个好夫婿就行了。”王乐悠也是有些许心有不甘的,谁不想要个儿子,文韬武略,顶天立地,威风凌凌的像他爹一样惊艳,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又逢大世将乱,成也罢,败也罢,注定一生都不太平,不如生个女儿,远嫁一平凡之家,再加上三小,足以平安一生了。
“娘娘那是心疼陛下了,可不是心疼儿子,看得出来,您还是想要儿子的。”青狐觉得娘娘想的太悲观了,以陛下的宏图大志,还有娘娘的辅佐,她相信陛下一定可以的,就算输了又何妨,那也不枉此生了,男儿当如是。
“你那么想要儿子,你去找人生一个好了。”王乐悠笑着戳了一下青狐的脑门,便拿起那个凤凰绣样放在了一张红肚兜上,用绣框压好,开始绣了。
“唉,见过了陛下的神武,我觉得这世间男子都没什么好的了,不如娘娘生个小公子,我给他做童养媳如何?把他养成陛下那样!”青狐没心没肺的打趣道。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个儿子,你就给他当童养媳吧,我看不错。”王乐悠笑的合不拢嘴,要真让青狐做了她的儿媳妇他也是乐意的,这天下去哪找一个这么才智武功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女子。
“嗯,好呀!”
……
“嗯,你们郭家这金疮药还挺好使的,快落痂了。”陈玄飞看着换药的时候已经有边缘的痂开始翘起来了,有些痒痒,但是没去碰它。
小时候受伤了,结了痂,一痒痒就想挠,一挠又破了,久久不能好,就是好了,也会落下疤印。
后来在书院喜欢上了何蕊,他就再也不敢挠了,因为落了疤印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就配不上何蕊了,就不敢去找她了。
“那是,这配方可是打仗打出来的,用了十几万将士的经验配出来的,能不好吗?”郭韫自豪的说到。
不是说郭韫年轻就这样说,不尊重那些死去的将士,而是每个郭家的人,郭家军的人都不会避讳这个,这金疮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们的荣耀。
“哎,说到打仗,你知不知道十年禁武的事情?”陈玄飞听到打仗,问了问郭韫这个他一直没有找到结果的问题。
“十年禁武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吗?百年一轮回,天门大开,为了乞求上天庇佑,诸国约定十年禁武。”郭韫疑惑的看着陈玄飞,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
只有像你一样的傻子才信。
“行行行,我就是忘了,随便问问。”陈玄飞没有再多问什么,看样子他就是不知道了。
十年禁武,十几个国家都同意了,就为了乞求上天庇佑,三岁小孩才信这个。
就像地上有一百两银子,谁抢到是谁的,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突然跟你说有神仙,大家一起停下来拜一拜再接着打,然后大家还都同意了,不管地上的银子,和和气气的一起拜菩萨,拜完了又接着打,你信吗?
他也是听闻这几年边境战事减少,收缩防线,才突然的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个国家,说停就停,就为了乞求上天庇佑,那还打什么仗,有什么事情和和气气的商量不就完了?少死几十万人还比不上上天庇佑?把军费都用在其他地方不好吗?
再说了,十年禁武一结束立马开打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为什么这么大的仇恨,每次都硬是忍到了十年禁武结束?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很幸运的是,因为好奇,他查过时间了,还有不到九年就是十年禁武的时候了,听说天门大开的时候,整个洲都能看到,百年一遇啊!
他觉得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乞求上天庇佑,上过战场的人,只信手里的刀,更别说那些踩着尸骨上位的将军皇帝了,信神就能赢,那还要什么兵。
肯定是因为天门大开里面,有什么巨大到所有人不能无视的利益,这样他们才会放下眼前的利益,去争更大的利益。
而且据书里记载,禁武十年,虽然诸国不动兵戈,但是这个时候又是江湖百年的巅峰,每到这个时候,不论是突破还是修炼都异常的快,一流高手比比皆是,还有野史记载,楚国曾经在禁武期间,出现过后天巅峰踏入传说中的先天之境,一拳断山的事迹,还说有仙人降世将那位踏入先天境界的人接入了天门之中,实在是令人神往之。
不过他相信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既然他陈玄飞生逢这种百年一遇的神迹,他到时候必定要去一探究竟的,死他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万一真有什么神仙中人,再求到点什么灵丹妙药的,岂不是更好。
当然不怕死不代表他就愿意死,他还等着完成了自己的夙愿以后去迎娶何蕊呢!这九年,他觉得他一定还能再强上两个台阶,到时候就去一探究竟。
看看那天门中,到底有没有那传说中的仙人。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一章 豪气干云的隋大人
柳四回了柳园,接到了消息,知道十二回到城东的小院,刚踏入柳园就又离开了,直奔小院。
十二是她最喜欢的人了,无他,就干净二字,心里无垢,如明台一般,话也不多,什么都是身体力行,直接的可爱,也没有那么多心思。
“十二。”柳四直接推开门进来,一脸的欣喜,十二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六菜一汤,差不多快吃完了。
“啧,有大半年没见了,你就一句话都不说,实在太让我伤心了。”柳四关上门跑到她对面坐下嘟着嘴看着她。
“嗯,挺好的,吃饭。”十二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
“哼,就不知道多说几个哄哄我,枉我天天念着你,还让人去打听你要的那把剑。”柳四一脸不开心的趴在桌上看她吃饭。
“嗯?在哪里?”十二听到剑的消息,立马抬头看着她。
“气死我了,不告诉你。”柳四一扭头,嘴角勾起一个月牙。
十二皱了皱眉头,看着柳四,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错了,我很好,你也很好,这就很好。”
“嘿嘿,这就对了嘛。”柳四一笑,跑到十二背后抱着她,“大半年没见,我可想你的,这上京太无趣了,你想要那把剑,被姜家的人藏起来了,差人问过了,买是不可能买的,他们家不缺钱,换倒是可以,不过他们家的条件是要那七叶紫涎,而七叶紫涎,只有燕氏皇宫里藏有一株,可要从燕氏手里要那一株七叶紫涎,比从姜家要你那把剑更难。”
“那怎么办?”十二又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不是她想要那把剑,是那把剑最适合她用,最轻,最快,最适合她杀人。
“要不你换一把别的。”柳四伸手抚平了十二皱着的眉头。
“别的,试过了,不如,云翼。”十二一把拿起那一把当初要给那村民的剑放在桌上,云翼,兵器谱上有名的剑,剑谱排名第九,是天下第二轻的剑。
“要不你试试别的,不一定要用轻剑嘛,你直来直去,大开大合,也可以试试阔剑和重剑嘛!”柳四想劝劝她试试其他的剑,想要取那把第一轻的蝉鸣实在是不太可能。
“我年幼,力弱,只能快。”十二很认真的说道。
柳四听着翻了个白眼,一个踏入一流境界的剑客,一拳碎鼎的人,力弱,那你把其他人放在哪里了。
“其实云翼和蝉鸣也差不多,对阵的时候没有那么大区别。”
“差了三钱,很大。”十二很认真的看着柳四,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呃……那我们找离先生试着重铸一下云翼行不行?”柳四无奈,换了个方向说道。
“云翼,巅峰,再铸,更差。”十二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不能买,不能换,她可以抢。
“你这时候可不能出手啊!如今势力盘根错节,娘娘又在宫外,不能引起江湖势力的注意。”柳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那是万万不行的。
“明年十月,武林大会,问剑。”十二回了她一句。
“问剑,你凭什么问剑,你也不是江湖中人,更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一把剑和娘娘孰轻孰重。”柳四也严肃的看着十二,她们都是暗地里行事的人,不能太惹眼了。
“有青狐,我只管取剑。”十二想了想回了一句,除了修行,其他问题只管找青狐就是了。
“你,青狐青狐,你当她是万能的。”听着这话柳四就不高兴了。
“嗯。”十二点了点头,修炼至今,她所有的问题,青狐都解决了。
“哼,吃你的饭吧,吃完了跟我去柳园,我们今夜上山。”柳四弹了一下十二,怄气的坐在了对面。
“好了,走吧。”柳四刚坐下,十二一把将碗放下,拿起了剑,她要问问青狐,剑有没有问题。
“嗯?你要气死我。”
柳四气鼓鼓的推开门就跑了,十二拿着剑好整以暇的跟在后面,感觉柳四的轻功落下了,太慢了。
到了柳园,柳四带她到一个房间,让她等着,她去召集人手,十二进屋准备修炼,感觉屋里有人,进了内屋看见坐着的一个人,直接拔剑对着她的后背。
“你是谁?”
只见一个穿着艳妃服饰的女人背对着她,等那人听着声音转过身,十二有一瞬的迷惑。
娘娘怎么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
转过来的女人,一双凤目冷冷的看着她,和艳妃简直别无二致。。
但只是一眼,十二确定她绝不是娘娘,虽然说不好是哪里不对,但是她很确信。
“你就这么对着我?十二,你要以下犯上吗?是不是觉得没人打得过你了,所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艳妃无视她的威胁,慢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十二皱着眉头,难道自己错了,可怎么感觉都不像是娘娘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谁,否则,死!”十二看着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字一句的说道。
“哼,那你就动手。”艳妃也是毫不畏惧的说道。
十二瞳孔一缩,手腕微动。
“停停停!”
“咻!”十二的剑停在艳妃的眉心,只差一指的距离,而艳妃毫无惧意的继续饮茶。
“她是谁?”十二收剑,问着喊停冲进来的柳四。
柳四急急忙忙的跑过去看了看艳妃,她可没有怀疑再慢一步,十二的剑会不会刺进她的头颅里。
“哎哟,吓死我了,她是娘娘的替身,我就像看看能不能骗过你,你居然差点把她杀了,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可是培养了七个月之久。”柳四就不明白了,连娘娘都觉得可以,为什么十二一眼就看破了,而且她都有一年有余没有见过娘娘了。
“艳妃”也是仔细的看着十二,她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用来复盘和模拟艳妃,怎么一瞬间就给人看破了。
“感觉。”十二直接坐下打坐开始修炼。
“……你就因为感觉就拔剑?这可是娘娘,万一你感觉错了呢?”柳四听得怒气冲冲,就算她喜欢十二,那也不能拿娘娘的性命来开玩笑啊!
“艳妃”倒是认真的开始琢磨,到底是哪些地方不对,是表情,神态,语气,还是什么东西。
“我,不会错。”闭着眼的十二一句话顶的柳四没法回答。
“行了行了,我懒得说了,你们都在这等着。”柳四白了十二一眼直接出去了,
“艳妃”慢慢的走到十二身边,行了个礼说道,“奴婢乔阿灵见过十二大人,奴婢的性命是娘娘救的,自愿改头换面为娘娘替身,保娘娘平安,还希望十二大人指点一二,是阿灵哪里做的不对,以免误了娘娘大事。”
“说不了,感觉不对,问青狐。”十二不想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她能看出来的,青狐肯定能看出来就对了。
“嗯,阿灵知道了。”乔阿灵默默地坐了回去,自己细细的思索,没有再打扰十二。
少顷以后,柳四带着两个斗笠回来了。
“带上面纱和斗笠,现在就走。”
十二睁开眼睛起身,和乔阿灵带上斗笠,跟在柳四后面出去了,从柳园一座进了地道,里面已经等着很多黑衣人了,有的还背着箱子。
柳四朝着那些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开始安静的往外走,这条密道直通城外。
……
夜里等徐彦和风铃都睡下了,苏老二守着,老道士出去一趟,但很快又回来了。
老道士跟苏老二说了一句,信已经传出去了,明天可以慢些上路,苏老二有些惊诧他们怎么传递的消息,但也没有多问什么,毕竟他们的背景不一般,超过他的认知。
也不知道苏家接了这个差事,是福是祸。
虽然白天在徐彦跳下马车回来的时候,他心里一万个理由恨他,但是他跳下马车的一瞬间,一个背景通了天的孩子,不惜死的回来救他,他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侄儿常年在外跑船,谈生意,极少和他见面,他又没个媳妇孩子的,一个人浑浑噩噩很多年了,突然有个人舍了性命去救他,还是个孩子,他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亲切。
现在仔细想来,就算老道士没有出现,没有威胁他,他还是愿意走这一趟的,就为了他那一跳。
老道士盘坐在地铺上打坐。
苏老二起身换了换枕头的位置,面朝着墙壁想了一宿。
……
柳四一行人到了城外,所有人骑上了快马,直奔修阳山。
到了修阳山山脚,背着箱子的留下了,没有背箱子的,一人两马,骑着马把马带走了。
前面几个人轻车熟路的带着人绕到了后山,打开箱子,扔了飞勾,笔直的登山而行。
“走吧。”柳四也背了一个箱子,过来叫上了十二。
“我不用,你们走,我看着。”十二现在下面看着一群黑衣人往上爬,大部分都是有功夫的,但少数几人爬的甚慢,应该只是普通工匠,十二想最后一个上去。
“行,那我在上面等你。”柳四转而叫上了乔阿灵,抱着她飞快的往山上而去。
十二就那么不停的扫视着众人,还好,没有一个人有失误的,陆陆续续都上了山腰的一个平台上。
十二跑了两步,直接一跃,拔地而起,身轻如燕的在峭壁上腾挪,在尚未力竭,有些慢的时候,十二直接用剑鞘一剑插入山中,往上一拉,不到几个呼吸,便直接跃到平台之上。
“啧啧啧,十二的功夫,越来越俊,走。”等十二上了台子,柳四夸了一句,便朝着前面一挥手,继续出发了,这时候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众人拉着着台子上一早准备好的绳子,绕了一圈,进入了一个被开凿过的洼地。
“你们在这里按照图纸开工,你们两照顾好阿灵,十二脱了斗笠,我们走。”柳四吩咐了一句,其他人就开始自己动了。
十二跟着柳四穿过一片陵墓的碑文,绕到修阳山正面。
“有高手,很多。”十二皱着眉毛,抓住柳四的手臂。
“嗯?不会吧,娘娘这才刚到山上。”柳四跟着放低身形,有些诧异的看着十二,十二说是高手,那肯定是高手。
“那人,与我不相上下,不是我们的人。”十二指着前面一位穿着守夜人衣服的下人。
“嗯?娘娘今天才上的山,不可能有人来的这么快,会不会是宫里那些前朝遗老,一直在这守陵的?”柳四猜测的说道。
“不会,比皇陵强。”十二摇了摇头。
她曾经去探过皇陵找过一件陪葬的东西,那里的守墓人都没有这么厉害,一个区区修阳山,不可能派这么厉害的人来。
“小心。”十二一把拉开柳四,一道寒光就落了下来。
“咔!”一截树干直接分成两截,切面平整。
“来者何人。”一个干瘪老头,提着更锣和一把小刀看着他们。
“你们又是谁,在此意欲何为?”柳四直接站了起来问道。
既然被发现了,就不用藏了,也不用想着跑了,十二想跑还有可能,带着一个她两人都跑不了。
“修阳山守陵人,在此守陵。”老头伸手敲了敲锣。
“你放屁,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是不是想谋娘娘?十二,你去通知娘娘,我拼死拖他们一会。”柳四掏出几枚暗棋抓在手里,让十二先走。
“跑不了的,后面来人了。”十二拔出了剑,指着一片阴影出。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得了。”一个老太婆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
“住手!”
“青狐!”柳四看到青狐出现,松了口气,拉着十二跑了过去。
“多谢诸位前辈,这都是娘娘的婢女,叨扰诸位了。”青狐没有搭理柳四,反而对老头老太太行了个礼解释道。
“嗯,无妨。”老头拱了拱手,提着更锣便走了。
老太婆也看着十二笑了笑,融入到一片阴影里不见了。
“青狐,这些人都是哪来的?”柳四看着青狐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跟我来。”青狐扫了柳四一眼,又看了看十二,满意的笑道。
“你!”柳四一脸怒气,十二拉着她就跟了上去。
“柳四说剑找到了,没法取。”十二开门见山直接问了她想问的问题。
“只管练剑,我会去取。”青狐笑着回答。
“嗯。”十二听着就高兴了,可以换剑了。
但是柳四听着就不高兴了,她刚说了没办法,你这就说你能取,这不是显得她无能吗?
“姜家说了,只能用七叶紫涎去换,你凭什么去取?”柳四开口说道。
“呵,做多了柳园的主子,真把自己当生意人了,我不是生意人,也不是好人,我要的,他姜家就会给我。”青狐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暴露,你若是强抢,万一暴露了怎么办?”柳四不甘心的说道。
青狐说的简单,可想过后果吗?要是能明抢,她早带人抢了,而且姜家也不是吃素的,姜家家主本身就是一流高手,姜家老管家也是跻身一流且浸淫多年的宗师了。
“我自有办法,不会大动干戈的,至于怎么做不用你们操心,做好你们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想的太多了,这样更容易出错。”青狐不想解释太多,也警告了柳四一句,她话太多了。
“都是为了娘娘。”十二打断了青狐,她懒得动脑子,也不想看别人较劲。
青狐笑了笑不说了,柳四也是一脸生气的被十二拖着。
“参见娘娘!”
到了石室中,十二看着真正的艳妃,一股亲切和熟悉的感觉。
“嗯,起来吧,有一年两个月没见了,剑练的如何了?”王乐悠满意的看着十二说道,她能感觉到十二身上那股子气。
“不太好,这里高手很多,最少四个,我打不过。”十二说的是他们一路过来的时候见到的那几个老头老太婆,还有她感应到的人。
“什么,你确定?”王乐悠有些凝重的看着十二,十二是已经步入了一流高手的人了,虽说时间尚短,可是这里一下出现了最少四个,那就有问题了。
“我能肯定。”十二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足够好了,他们没有一个是四十岁以下的,你还有的是时间。”王乐悠忍着心中疑问,朝十二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近前来。
“我觉得十二说的有道理,还不够,如果出了事,别人可不会因为年轻就让着十二。”青狐不赞同娘娘的说法,她们里面,战力最高的就是十二,不能让她有所懈怠,而且她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问题,陛下怎会派如此多的高手过来。
“那你就多给十二找些宝贝吧。”王乐悠摇了摇头,摸着十二的手。
十二其实生的挺好的一个美人胚子,就是不打扮,一身素锦,也比许多女子都强了,从小都有特别的人为她调配药材和药浴,保证了她修炼的时候,以最小的损伤换取最大的进步,唯有她的手,这是她唯一一处不好看的地方,手中茧很厚,和每天握剑挥剑有关系。
“人都上山了吗?”这句话王乐悠问的是后面的柳四。
“回娘娘,已经开始动工了,阿灵也带上来了。”柳四恭敬的答道。
“嗯,你去看着他们动工,也盯好里面的人,不要出了差子,还有让他们小心些,不要随意到前面转悠,以免被误杀。”王乐悠点了点头,吩咐柳四回去监工,十二会留下来和她住一起。
“青狐你去和那些前辈交代一声,也不要引起了误会。”
“是,娘娘。”青狐盯了十二一眼,有些严肃的退了下去。
“娘娘,你有身孕了。”十二等着青狐出去便说了一句。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的,青狐跟你说了?”王乐悠略微吃惊的看着十二,她不怀疑十二的忠心,也不怀疑青狐的忠心,但青狐绝不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
“破了瓶颈,六识增强,我能听见两个心跳,您抓着我的手,我感觉得到胎息。”十二略有一些开心的说道,娘娘有孕,是可以开心的事情。
“嗯?很明显吗?即使不借助手,你能确定我有身孕了吗?”王乐悠现在有些怀疑,陛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有孕的事了,只是她不说,他便也不提。
“不接触,不确定,但会觉得有异。”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管接触不接触,陛下肯定知道了,还有李大哥,进入宗师境多年了,他肯定也会告诉陛下的。
“嗯,我知晓了,怕是陛下也知道了,我有些乏了,歇了。”王乐悠,心里诸多思绪,纷至沓来,她需要好好的捋一捋,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那四名以上的一流高手,而他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嗯,娘娘,有我在,安心歇息。”
……
“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老二迷迷糊糊给推醒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嘶!
他本能的一翻身才想起来受伤了,忍着没喊出来,这时候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给他扶了起来。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给你换药。”说完老道士便走到窗边缓缓的打起了拳。
徐彦和风铃已经围坐在桌边吃起来了,是些寻常的豆腐白菜和米饭,都是素菜。
风铃还是一样,徐彦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只是徐彦变得话少了,也不笑了。
“多吃点菜。”苏老二不知道说些什么,夹了快豆腐放进了徐彦的碗里。
徐彦看了他一眼,有些愧疚的低头吃饭,也没有当初见面,那么客气的笑着道谢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开口,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能和苏老伯说什么了。
苏老二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昨天他说了好些话,不要说孩子了,是个人都接受不了,何况还是两个不通世事,连一些常识都缺少的孩子。
相顾无言的吃完了早饭,老道士解了苏老二的绑着的布带给他换药,这次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主动的用上了他那小瓶子里的伤药,仔细的给苏老二包扎好了伤口。
收拾好了以后,他们去车行租了辆普通的马车,就继续赶路了。
路上可能觉得有些沉闷,苏老二从车厢里出来,和赶车的老道士坐在了一起。
“哎,苏老头,昨天看着徐彦的状态,当着他,我不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给我仔细说说么?”老道士一边喝酒驾车,一边小声的问着坐在旁边的苏老二。
“说之前,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苏老二拿过老道士手里的酒,有些惆怅。
“名字说真的,我都记不住了,叫我黄半仙吧,几十年别人都这么叫的。”老道士笑着介绍了自己一番。
苏老二心里想的是,黄半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然后喝了口酒,还是小声的跟他说了一遍昨天的事情。
说完又觉得有些内疚了,其实也怪他,他一个几十岁的老江湖,怎么好意思去怪一个孩子,他就不应该急匆匆的上路,更不该说了那些狗屁不通的话,一个孩子,命都可以不要了,你还要他如何,不能因为别人为恶,就把怨气牵连到一个孩子身上。
“那什么,你放心,苏家,一定不会有事,还会越来越好的,至于徐彦,我来开解,你也不要多想了,其实也是我,嗯,我没来得及跟上你们,宽宽心。”黄半仙听着,是有些为难这老头和两个孩子了,也有些内疚,可他不是故意的,就喝了那么一点点……
“谢谢你了,老黄。”苏老二拍了拍黄半仙的肩膀,有些话他的确不好说,而且两个孩子又小,能不能理解还是另外一回事,能有个人替他说,再好不过了。
“呃,你叫我黄半仙或者老道士吧,这老黄,听着有些像……你明白的。”黄半仙笑着打了诨,想帮苏老二散散心。
“嗯,行。”苏老二会心一笑,喝了口酒。
……
“东家,东家。”
“大早上的,鬼叫什么!”苏擎海有些心烦的睁开眼睛,看着随从跑了进来。
“有人将这个放在了东家您的舱门上。”随从把一张带着蜡封的信递给了苏擎海。
“嗯?”苏擎海眼里精光一闪,困意全无。
他的船可还在江上,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把信放到他的船舱上,那要是想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出去,守在门外。”苏擎海拿着信,没有立马拆开,吩咐随从出去了才慢慢拆了蜡封。
到了陵业停船等候,苏掌柜带了人和上面的吩咐。
落款,丁将军。
苏擎海睁大了眼睛,又打开窗户,再看了一遍。
苏掌柜,丁将军。
这他娘的是机会来了啊!
把信撕碎了,直接从窗户里撒了出去喂鱼。
“阿力!”
“哎,东家!”随从开了门进来。
“吩咐下去,赶往陵业,停船休整,把船上的货,加一分二的运费托给相熟的货船。”苏擎海看着阿力说道。
“东家,一分二啊!那咱不是白跑了这一趟,一半的利润都没了,还加上工钱。”阿力不解的问道。
“甭废话,我是东家你是东家,滚下去传话。”苏擎海拿起一个垫子就砸了过去。
“哎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阿力捡起垫子扔了回来就下去了。
苏擎海抱着垫子,闭着眼睛,努力的想着怎么能把这个差事办好,又能不牵连的太深。
如今徐朝风云动荡,各方都不安稳,他考虑过买个官,但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买了也不一定安全,出了事,第一个清算的也是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
天下太平的时候,最好做的就是皇商,跟官家扯上关系,顺风顺水,可天下动荡的时候,皇商就是官家的钱袋子,掏空了,可能还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他一直游离在几个地方官的周围,既不冒头,也不做大,积蓄实力,等到动荡的时候可以躲过一劫,等到安定的时候再出来捞上一笔。
这次能和宫里的搭上线,既是大富贵,也是大凶险,必须要把握好其中的道道。
……
“老朱啊!什么时辰了。”
齐寺庄躺在床上,感受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问道。
“辰时刚过。”
“哎,睡不着了,进来吧!”齐寺庄一挺身坐了起来。
朱洪一开门,就有丫鬟抱着盆进来了。
“我就不明白了,睡得越早,反而起的越晚,睡得晚了,反而睡不着了。”齐寺庄浸湿了脸布,拧干贴在脸上。
昨天收了消息,他仔细的看了每个人的资料记录,分析了很多可能,又根据自己的判断,做了很多吩咐,用密信传了出去。
结果弄完就已经五更天,困得不行,但这睡了一会,便又醒了。
“那还不是您一天睡得早一天睡得晚身体吃不消了,还有睡得早睡得踏实,可不就睡得香吗?睡得晚了,心里一堆事,可不着急了么?”朱洪笑着答道。
“是啊,总有人小事,让老爷睡不踏实,今儿个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让我解解馋。”齐寺庄抹了把脸,看着朱洪。
这世上没有烦恼,可以一心享受的,只有美食了。
“一大早就让人准备了酒酿糯米团子,我吃了两碗,味道不错。”朱洪说着还点了点头。
“你个老东西,下次我没起床,你不能偷吃,这样老爷我总觉得亏了。”齐寺庄笑骂道。
“还有更亏的事情。”朱洪笑着拿出来一份帖子。
“这又是哪个倒霉玩意找事。”看着帖子齐寺庄就头疼,能让朱洪拿出来,还说亏的,那肯定是不能拒绝,自己又不想见的。
“隋家长青少爷下的帖子,邀请老爷下午一起去四方书院观礼学辩。”朱洪说完忍不住笑了。
“这兔崽子是闲的吧,我的亲娘哟,白瞎了他爷爷给他整了个小朝廷,天天干些没头没脑的事情。”齐寺庄用屁股想都知道,隋长青想干嘛,一个是试探,一个是卖好,一个收买人心。
但是真的是,没心思陪他玩。
净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自己还要配合他,有时候给他一些暗示,他还看不懂,真是要了命了。
“赶紧的,叫人把酒酿糯米团子端上来给我压压惊。”
……
丞相府。
“隋大人,贵妃娘娘请您入宫说话。”
隋砚昨天给训了两句,也没敢出去晃悠,今天起的也早,正在院里晒太阳,宫里的小太监来传旨了。
“嗯?贵妃?哦,哦哦,等着,我去换身衣服就来。”隋砚听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想起了就赶紧让小太监等着,他跑回去换了套新的衣服。
“隋大人请。”
“哎,请请请。”隋砚虽说挂了官职,但拢共也没来过几次皇宫,更别说后宫了,他还有些拘谨。
一个是他有自知之明,官场的事情,他玩不来,一个是怕他爹,每次只要和政事扯上关系,他爹那眼神,他就感觉身上都是窟窿,所以只要没有他爹的吩咐,他都是能不进宫就不进宫,省得受那无妄之灾,而像他这样的权贵子弟被封赏挂职的也有不少,不来上朝也没得人搭理他们。
一路上没少见着些漂亮宫女,和几个嫔妃,看得他心痒痒的,他这辈子,除了花天酒地,还真没什么可干的了,皇帝老儿真是舒服啊!
隋砚跟着小太监一路到了宣仪宫,小太监示意隋砚稍侯,他进去禀报。
“娘娘,隋大人来了。”
“快快请舅舅进来,算了,我去迎他进来。”隋枝锦听到隋砚到了,开心的不行,娘家人里,就隋砚对她最上心了。
“舅舅。”
“臣隋砚,参加贵妃娘娘。”在后宫不像在隋家了,看着门口的侍卫,隋砚没敢放肆,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舅舅快快请起,不要这么多礼了。”隋枝锦过去把隋砚扶了起来。
“翠微,赶紧去叫人把我准备的好茶和点心送上来,舅舅里面请。”隋枝锦吩咐了一句,亲近的扶着隋砚往里进,这可是她在前朝的大靠山,昨天要不是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哎哎!”隋砚感受着隋枝锦扑面而来的胭脂香味和手臂上的亲昵,旁边守卫众多,他也不敢伸手了,就这么笑着由隋枝锦扶着进了门。
“舅舅请坐。”
“哎。”
进了屋里,隋枝锦扶着隋砚坐下,隋砚有些念念不舍的看着隋枝锦松了手,坐到主位上面。
“隋大人,请用茶点。”
隋砚一落座,翠微便端着茶和糕点送到了旁边。
“舅舅尝尝,这茶是宫里特贡的武山一品,看看是否合口。”
“哎,嗯,好茶,好茶。”
隋砚喝了一口,感觉和家里的茶也没啥区别,不过看着打扮精致的隋枝锦,嘴里还是说着好,小侄女送的,啥都好。
“舅舅爱喝就好,你们下去吧!”隋枝锦笑着应了一声,朝着下人们挥了挥手。
“是。”
等着宫女太监们都退下了,隋枝锦才接着说道。
“昨日真的是要多谢舅舅帮忙了,本想备些礼物,可是想着舅舅在相府里,肯定什么都有,遂派人把舅舅请来了宫里,亲自道谢,以表诚意,以后舅舅有什么需要侄女帮忙的,尽管开口,侄女一定尽力而为。”隋枝锦起身对着隋砚施了个礼。
“哎呀,枝锦,你怎么和舅舅这么客气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帮谁不帮自家人呢?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隋砚眼睛一亮,赶紧过去扶起了隋枝锦,握着她的手说道。
“唉,舅舅不知,我父母早亡,是姨夫姨母将我带大的,选秀女入宫的时候,舅爷差了人把我接了过来,可没待几日便进了宫。
虽说我是隋家人,宫里也对我颇为照顾,可侄女总觉得是举目无亲,尤其那日被王乐悠那贱人欺负了才负气壮着胆子去了相府,想求舅爷帮忙,幸而遇见舅舅,对我多多照拂,侄女这才像找到了亲人一般。”
隋枝锦泪眼婆娑,是真的觉得自己可怜,看着风光,实则远离家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舅爷位高权重,不敢去叨扰他们,只能用隋家人的名头壮着胆子,直到被王乐悠欺负狠了才敢去丞相府里。
可遇到了隋砚以后,真的是觉得找到了亲人,不仅对自己关怀备至,还为自己着想,出谋划策,昨天还顶着皇上的帮了自己,实在是把隋砚当成了父亲一般,亲的不能再亲了。
“哎,怎么哭了呢?有舅舅在,在这上京就没人敢欺负你,不哭了啊!”隋砚看着隋枝锦梨花带雨的,自己的心肝都要碎了,伸手抹着她脸上的眼泪。
“谢谢舅舅,舅舅以后不妨常来宫里,陪着侄女说说话可好,陛下沉迷修道,就算是来休息,也是满口的长生之道,侄女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隋枝锦擦了眼泪,坐回了位置。
“好啊,舅舅天天来都行,你不要和舅舅见外,隋家就是你的家,闷了,随时可以到家里去,或者差人来叫我,舅舅一定陪着你。”
隋砚不舍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嘴里开口连连答应。
“那太好了,侄女先谢谢舅舅了,不过现在侄女还有一事想问问舅舅,有没有办法让那王乐悠再也不能回来了。”隋枝锦抓着桌子,恨恨的问道。
“嗯?这个,有肯定是有,但是现在不好说,要不这样,我回去仔细想想,然后再来告诉你。”隋砚一听,他哪知道有什么办法,那现在可是皇后娘娘,而且不是善茬,但是不能说没有啊,不然怎么再见侄女,他琢磨着回去问问长青侄儿那些门客,平常听他们说话一个顶一个的上天了。
“真的?舅舅你真能让她回不来?”隋枝锦喜出望外的看着隋砚。
“那是自然,这徐朝,还有我隋家办不了的事情?昨日不一样把她给留在了修阳山,只要你想,我就让她再也回不来。”看着隋枝锦的样子,隋砚是心花怒放,精神一震,豪气冲天的应下了。
“那真是太好,一切就仰仗舅舅了!”
隋砚最后是一路飘飘然的出了宫,不停的回想着隋枝锦和他亲昵的感觉,是他和寻常女子没有的感觉,她的笑颜,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有她身上的味道,那光滑温润的柔荑。
简直是让他流连忘返。
出了宫,上了侯在宫外的马车,隋砚想起了自己的豪言壮语,吩咐了一句。
“去崇文坊,快。”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二章 总有些惊喜在不期而遇
四方书院。
“小姐,我好困啊!下午咱能不能不去啊!一堆臭男子挤在一起,想想就很烦呐!”一个穿着男装披着头发的小姑娘趴在桌上眯着眼玩弄着茶碗。
“行啊,你在这睡觉,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书案旁边也有一个披着头发身着男装的女子,一边看着书,一边录着喜欢的句子。
坐而论道,起而行之,知行合一,方为大道。
一句总纲,女子反复看了数遍。
这句子写的真好。
仿佛能闻到上面淡淡的书香味。
她叫梁思琪,从小就喜爱读书,什么书都读,哪怕有些禁书,她家里也多的是,随意翻阅。
她父亲是当朝国学监学政梁文道,一方面督导国学监对各方权贵皇家子弟的教诲,一方面把控一国人才的选拔擢升,顺带的和翰林院一同修订书册,核准书别。
家里每日的客人络绎不绝,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从小见到那些名士风流,挥斥方遒,便觉得心生欢喜,心向往之。
每逢灯节,花会她都会去参加,与其他女子不同,她不看灯,不看花,不看男子。
只喜欢猜猜灯谜,听听那些风流士子的吟诗作对,偶有好词佳句,她便心生欢喜录下,留着慢慢的看来,细细的琢磨。
只恨她生不是个男子,不能举试,不能抛头露面去那诗会上一会群雄。
也因为她不想去国学监和那群遛猫逗狗的权贵子弟世子公主的待一块,便求了她爹,男扮女装化名梁羽齐,带着丫鬟秀秀一起来了这四方书院。
“嗯~我倒是想不去,你一个人去了,不扣我钱,我爹不骂我就好了。”秀秀嘟着嘴用手指拨弄着桌上的茶碗,就看它一圈一圈的转着,更困了。
“你看哪家丫鬟不做事有工钱,还敢和小姐讨价还价的,小心本少爷回家了,打你的小报告。”梁思琪拿起一个抄坏了的纸条揉成团砸了过去。
“别闹!困着呢!我先睡了,走的时候叫我。”被砸的秀秀依旧趴在桌上,抬起一只手朝背后甩了甩,看着茶碗一圈又一圈的慢下来,眼皮子也就跟着闭上了。
梁思琪斜着眼睛看着她,摇了摇头,她要是顶天下最爱看书的姑娘,那秀秀就是顶天下最能睡的姑娘。
“终日昏昏醉梦间,心情半佛半神仙。”闭着眼睛念了一句,又睁开眼睛续了一句,“不知天下春秋事,却是天下逍遥人。”
“甚好,甚好。”偷偷的哂笑了一下,把自己念的录了下来。
……
四方书院的院士付邈带着几名学生等候在大门外迎接着今天破例来主持学辩的贵人。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立马有学生去放了矮凳,门帘一开,院士付邈赶紧过去搀扶着里面的人下车。
“梁公。”
“有劳付学士了。”
梁文道在付邈的搀扶下下了车,今天他没有穿官服,换了一身老夫子的衣服,他今天的身份只是应邀来的一位老书生。
“梁公里边请,现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下午开试了,咱们先去用膳,稍事歇息一会。”付邈躬着身在前面引路。
如今朝廷混乱,买卖贿赂官员之风甚浓,什么十年寒窗不如三年商户,一年恩科不如百两功名等等,引导百姓攒银子入仕,有钱就能当大官,许多的书生也受不良之风的影响,不愿意安心读书了,未曾科举便开始学着上下打点关系了。
书院和科考体制内的一些官员,为了抑制这股不正之风,昭告天下朝廷还是唯才是举,用人用贤的思想,做了许多的举措,今日的学辩便是其中之一,请当朝学政大人主持学辩,开放门庭让百姓观礼。
“付学士请。”梁文道跟着付邈进了四方书院,一路上左顾右盼,一直到了席面才安定下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四方书院的环境和学生,其实他只是在找人。
死丫头,你爹来了你都不来接的,白读圣贤书了。
“这是何意?”等大家都坐定了以后,梁文道才指着外面空地上的一大圈新立起来的木栏。
“因为今天请了梁公,为了普世天下读书之风,今日特广开门庭,欢迎市井百姓观礼,遂让学生们搭了这一道木栏,以防百姓无知,冲撞大人。”付邈拱手说道。
“不妥,既然是普世,那边要与百姓亲近,你这树了一圈木栏,就是在书院和百姓之间筑了一道墙,有了上下之分,这不是违背了普世的初衷,也和今天的辩题“知行合一”相悖了,若是有人指了出来,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梁文道摇了摇头说道,他不赞同这样做。
“受教了,你们带人去把木栏撤了吧!”付邈虚心的说了一句,对着两个学生吩咐了下去。
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梁文道毕竟是科场学政主官,出了事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梁文道自己提了出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那就吃饭吧!”
……
齐府。
齐寺庄躺在老爷椅子上看着天上的云被微风带着变幻着形状。
“老朱啊,咱们打个赌吧!”
在一旁坐着喝茶嗑瓜子的老朱摇了摇头说道:“不赌,十赌九诈,何况是老爷。”
“老朱,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老爷我像那种出老千的人吗?”齐寺庄白了朱洪一眼,伸手抓了一把瓜子。
“不像。”朱洪摇了摇头。
“那你还这么说。”
“像倒是不像,可老爷你就是!”
齐寺庄把放在胸口上的书一把扔了过去。
“老朱你是反了天了,不赌也得赌,咱们就赌今天章贺能不能成事。”
“您昨天不是说他肯定成不了,那您还有什么好赌的,再说老朱没那么多银子,得攒着养老。”朱洪看都不看一眼,一把抓住书背,平平整整的放到了桌上。
“你看看这天,风吹云散,天有不测风云,这才有些意思嘛!我赌他能成,怎么样?”齐寺庄笑吟吟的看着朱洪。
朱洪抬头看了看天,“要赌也不是不行,我赌一两银子,老爷你赌十两就行。”
“老爷,隋小公爷到了。”没等齐寺庄说话,一个小丫鬟过来禀报。
齐寺庄听着丫鬟说的,看了朱洪一眼,扔了瓜子起身往客厅去了。
“老爷我赌了。”
“把东西都收拾了。”
朱洪笑着吩咐了一句,拿着书跟了上去。
……
“长青公子,来的有些早。”齐寺庄进了客厅,弯着腰拱手行礼。
“齐大哥,早了好过迟了,总得留些余地,以防万一。”隋长青恭恭敬敬的回了一个礼,姿态不可谓不低。
“公子请坐,请坐。”齐寺庄赶紧跑过去扶隋长青坐下。
“来人,上茶。”
“不必了,齐大哥,我车上准备了些茶点,四方那边也安排好了地方,不若我们路上喝茶聊天,先到四方书院,今日有百姓观礼,以防去的晚了不好进去。”隋长青并未落座,反而拉着齐寺庄说道。
“行啊,甚好,如此甚好,公子请,朱洪,随我和公子去四方书院。”
……
“秦兄!”
“章兄!”
章贺有些疑惑的看着秦墨生一旁的冶卓。
“冶兄也在呢。”
冶卓回礼道:“这不是听人说四方书院今日学辩,学政大人主持,百姓可入院观礼,我过来凑个热闹,章兄也是?”
“是,我也是听闻今日学政大人今日会来四方书院,过来一睹真容,听听大人的真知灼见。”章贺向上拱了拱手,表示尊重。
“那相逢即是缘份,我们三人一同进去吧!”秦墨生笑着说道。
“章兄请。”
“冶兄,秦兄请。”
章贺绝不信有如此凑巧之事,而且两人还碰到了一起前来,定是那秦墨生引了冶卓前来,此人不得不防。
三人进了书院,来的人不少了,不过大都是书院的书生,少数外来的士子打扮的人,和一队护卫,没有几个百姓。
“哎,秦兄,章兄,那地方空着,今日凉爽,阳光正好,我们去那边。”冶卓看了看里面找了个好位置。
“不了不了,我昨日整天待在家里,有些避光,我去那就好了,那里正好太阳晒不到,二位兄长不用管我,自去即好。”章贺赶紧拒绝了,随便找了一个人多且位置不大好的地方。
“这?”
“既然这样章兄自去就好,我和冶兄去那边了。”秦墨生拉着冶卓便往冶卓挑的地方去了。
“秦兄,你这是?”冶卓不明所以的问道。
他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章贺如何破题的吗?
“冶兄,你破题的时候,你会让我与章兄在你身旁吗?再者,咱们既然是来看的,这儿也看的清楚,远一些无妨。”说着秦墨生指了指章贺那边,正好章贺看了过来,他还笑着挥了挥手。
章贺也颔首笑了笑,呸,口蜜腹剑。
转头便往那阴凉处去了,除了想和他们分开,有一半他说的也是真的,昨天在家呆了一天,确实有些畏光。
“哎呀,公子,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啦,这连点光都没有。”
秀秀和梁思琪束了发,一副男儿打扮坐来了会场,梁思琪拉着她躲在了一株大槐树影子下面。
“你不是嫌弃一群人挤在一起臭嘛,这里正好啊,又通风又隐蔽。”梁思琪笑着说道。
“好什么好啊!我这刚睡醒,小风一吹着凉了可咋办?”
“那给我一个位置,我替小兄弟挡一挡风好了。”章贺听着好笑,一下站到他后面。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秀秀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在下章贺,路过四方书院,听闻今日有学辩,还开门让百姓观礼,遂进来一观,因一天未曾离家,有些畏光,便相中了这地方,听小兄弟说怕凉,那可站我身边好了,我替小兄弟挡一挡风。”章贺拱手做了个礼。
“多谢兄台,我这小弟也就随便说说,兄台不当真的。”梁思琪看着这个书生倒是一片好心,笑了笑拒绝了,就秀秀那吃了睡睡了吃的身体,好着呢。
“怎么就不当真了,过来,站这!”秀秀一听不乐意了,拽了一把章贺的衣服,指着她旁边。
“无妨,在哪都一样,能帮小兄弟挡一挡也是一桩善缘!”对比起秦墨生,冶卓,秀秀的坦荡反而让章贺更加欣赏。
“多谢兄台了,在下梁羽齐,这是我小弟梁羽飞。”梁思琪用手里折扇打了一下秀秀,觉得这个人也有些意思,拱手行了行礼,报了自己的假名。
“二位梁兄,幸会幸会。”
“隋公子,齐大人到。”
听到门口的信报,秦墨生,冶卓,章贺都是心里一惊,回头朝门口一看,齐大人就是齐寺庄大人,齐大人怎么也来了。
“长青公子请。”
“齐大人请。”
书院里的人眼热的看着两人。
一位是丞相的孙子,手里有一处崇文坊,大家戏言小朝廷,进去了便做了半个官。
一位是一国文首陈大人的首席弟子,现在又入了相府,不仅有着不少士子的资源,又多了相府的助力,说不好就是徐朝下一任的文首。
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这二人居然会来学辩现场,早知如此就该多做些准备,昨天还喝什么酒,去什么青楼,泡什么妞,今日若是被看上了,那就平步青云了。
“他们兴奋啥啊?”秀秀茫然的看着一堆人跟打鸡血似的。
“嗯,没什么就是个错觉,以为自己前途无量了。”章贺看着这位小兄弟,挺可爱的,就不告诉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嗯?是吗,公子?”秀秀更迷惑了。
“嗯,跟你梦里梦到了好吃的一样,醒了就没了。”梁思琪看了一眼章贺,也笑着说道。
难道他也是什么权贵子弟,所以毫不在乎。
“嘁,你们两都不是好人。”
章贺梁思琪相视一笑,一个笑对方有趣,一个笑对方是同道中人,不为名所动。
“齐大人,长青公子。”两人入了主官房,梁文道便迎了上去。
“哎,梁公,不敢不敢,您叫我一声齐寺庄或者小齐都行,万万不敢在您面前称齐大人。”齐寺庄连忙行礼,姿态放的很低,梁文道虽然比他大不过十岁,但他和陈谓是同泽,这么算,他就等于齐寺庄的长辈。
“哪里哪里,齐大人如今威风八面,就是丞相和陛下也礼遇有佳,我怎敢称呼一声小齐呢?”梁文道笑着说道。
齐寺庄有些尴尬的笑笑不说话,只能装傻充愣了。
“梁大人说的对,爷爷可是很器重齐大人的,我同样把他当大哥一样。”隋长青还笑眯眯的补了一句。
齐寺庄拱手做了个礼,自己爬到了最边上的位置去做着。
我不是你大哥,你是我大爷。
“哎,梁羽齐,你们在这干嘛,那边还有位置啊!一会百姓多了,你们这可看都看不到了,你就不想上台辩一辩?”几个书院的学子经过,看到梁家两兄弟躲在这里,一个人开口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就我和我小弟,听听就好了,上去了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就不占位置了,李兄你们加油,争取一举夺魁。”梁思琪笑了笑说道。
“行吧,那我们走了,一会你就瞧好吧。”
“你们也是这书院的?”章贺看着梁思琪问道。
“对啊,你不是吗?”秀秀看着章贺,脑袋冒着几个问号。
“额,我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梁兄是不是没听清,我不是书院的,只是路过的一个书生。”章贺有些无语,这小兄弟看来不是坦率,是有些天真无邪了。
“章兄不用管他,我这小弟脑子里只有吃的,我们是这书院的,章兄有事想问?”梁思琪拧了一下丢人现眼的秀秀,看着章贺问道。
“呃,呵呵,我就是听闻有人说四方学院有女学生,还惊讶于此书院不拘一格,怎么一个都未曾见到?”章贺已经看了半天了,别说他预想中花团锦簇的梁思琪,就是连个女书生都没见着。
“有啊,不过你是见不着了。”秀秀一听,嘿嘿嘿嘿的笑道,书院可不是有女学生嘛,就在你旁边呢!
“这是为何?”章贺有些纳闷的问道,如果见不到人,那他这事情从何谈起。
“章兄你别听我小弟胡说八道,我们四方书院也都是男学,没有女学生。”梁思琪掐着秀秀的腰和章贺解释道。
“是这样吗?你怎么了?”章贺正惊诧这和齐大人给的资料不符的时候,看着梁羽飞对着她龇牙咧嘴的。
“没事,就是给虫子叮了一下。”秀秀苦着脸说道。
“噢!”章贺应了一声便低头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了,难道是他记错了?不应该啊!
章贺闭着眼睛仔细的回想着自己看到的内容。
国学监学政梁文道之女,年芳十七,好读书,国学无女监,将她送入四方书院读书,喜爱诗词,花会。
就大概记得这么多了,但是确定无疑啊!第一封的目标,第二封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啊!
难不成要我参加学辩,引起学政大人的注意,通过学政大人去接近他女儿?
怎么可能呢?
就算自己辩的十分之精彩,引起了梁文道的注意,他又怎么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一个刚认识的寒门子弟,不可能啊!
要是说通过交好梁家小姐,从而达到结识他父亲梁文道的目的,这还有些顺理成章。
“章兄,章兄。”梁思琪看着章贺突然闭着眼睛,脑门都出汗了,这里可是阴凉处,还吹着风,突然出这么多汗,怕不是得了什么急病。
“啊!梁兄有何事?”章贺被梁思琪叫醒,皱眉看着他。
“章兄你没事吧,怎么一下出了满头的汗?”梁思琪古怪的看着他,看样子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啊!
“噢,可能因为早上没吃东西,一路走过来,突然一直站着有些头晕,不妨事,一会就好了。”章贺擦了擦额头的汗,随便扯了一句,他总不能告诉他,我要在你们学院找个女的,现在没有了,把我给急的。
“那章兄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或者去找地方吃着吃食再过来,看你也不像他们为了争名而来,不要弄坏了身体才是。”梁思琪好心的劝解道。
“没事,已经好了,这学辩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梁学政和齐大人在,说不定有些什么真知灼见,若是因为一餐饭错过了,岂不是亏大了,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一去,说不定就错过二十年了。”章贺绞尽脑汁的瞎扯着,这时候他怎么能走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敢问章兄,师从何处?”梁思琪看着他这番做派,哪有一点权贵子弟的样子,莫不是看错了。
“在下在老家私塾上过几年学,后来闭门苦读,此番是准备参加科考的,未有师承。”
这番话倒让梁思琪有些惊讶了。
“那为何刚才齐大人和隋公子进来的时候,章兄一脸淡然,就不想上去表现一二,若是上面三位大人有所赏识,科举入仕,岂不是机会更多。”
“几位大人见多识广,门生学子不下百位,一道辩题,听过无数了,哪有这么轻易被打动的,若是逞能强出头,闹了笑话那才是贻笑大方,我自信就是没有今日之事,科考放榜之日,也必有我章贺一名之地。”章贺这话倒是心里话,哪怕没有今日齐大人吩咐的事,他也自信以自己的才干能博得功名,可已经受了齐大人的点拨,给了差事,要是办不好,心中恐他考的成绩再好,也会受些影响。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过来。”梁思琪看着这个章贺,有些钦佩之意。
“哎,梁兄!”章贺没想到这人还真是性情中人,这么要紧的时候去给他找吃的,实在是值得一交。
等到梁思琪一走。
秀秀扯了扯他的袖子。
“梁兄怎么了?”
“看在你没吃饭还帮我挡风的面子上,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们学院有女学生的哦!”秀秀神神秘秘的跟他说。
“真的假的,为何我一人都未看到?”章贺感觉是峰回路转啊,这小兄弟是个福星啊!
秀秀看了看周围,凑近了章贺,小声的说道:“我跟小姐就是女孩子啊,我们男扮女装哦,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说完秀秀一脸得意的看着章贺如雷劈一般的表情,有些好玩。
男扮女装,姓梁,难道她们就是。
章贺心里简直是犹如从地狱瞬间抵达仙界一般,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你的名字?”
“我叫秀秀,梁秀秀,好听吧!”梁秀秀抖着脑袋看着她。
“嗯,好听,四方书院果然是不拘一格。”章贺伸出大拇指开心的笑着。
这还用破题吗?还用参加什么学辩吗?他们已经成了朋友,他的任务就这么毫不经意已经完成了。
“秀秀,这天底下就没有再比你可爱的人了。”章贺情不自禁的夸了她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句,要不是她,他还不知道得怎么样呢!
“是吧!”秀秀红着脸看着他,这错不及防的夸奖,还是一个男子的夸奖,他不是会喜欢我吧,可我现在是男装啊!
“哎,章贺,过几天城北有个牡丹花会,你会去吧!”秀秀睁大眼睛看着他。
“啊?去,肯定去。”秀秀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梁思琪喜欢去花会。
“行啊,到时候,你到玉龙桥前面的灯笼铺子等我们,我们也要去的。”秀秀红着脸凑过去说道。
“好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章贺真的爱死这个小丫头了。
“你们说什么呢?”梁思琪端着一盘子上好的糕点回来了,她拿着她爹的令牌,找到了管家,让他帮忙从席上偷来的。
“没说什么,就说公子你啊,才高好几斗米呢!学了好几车书呢!”秀秀连忙解释。
“章兄你就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了,来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好听那诸位大人的金玉良言呐。”梁思琪把手上的盘子递了过去,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胖死你,这时候还抢。”梁思琪一巴掌拍开秀秀的猪蹄,把盘子递到了章贺手里。
“多谢梁兄弟了,没事的,我其实已经饿过了,吃一点就行了,来梁兄弟。”章贺笑着取了一块糕点递给秀秀,别说一块了,就是都给她自己也没意见。
秀秀眉开眼笑的接过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梁思琪又白了她一眼,一个梁秀秀,都能养活一个铺子了。
章贺也是吃的高兴,没想到他因为要避开秦墨生和冶卓,反而阴差阳错认识了梁思琪和她的侍女,她还给自己去取了糕点。
这样的交情会比不上自己给她辩一道题的交情吗?
可是萍水相逢,她如此待我,我要是利用她,岂不是虚情假意,恩将仇报,枉为君子。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梁思琪。
“怎么了?啊!是我太蠢了,光吃糕点没有水,那不得噎着啊,你等着。”梁思琪看章贺看着自己,以为他是要喝水。
“不用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咳咳咳咳!”章贺看着梁思琪要走,一把把糕点塞进了嘴里,一把拉住了梁思琪说道,可没曾想这下是真噎着了。
“哎,你没事吧!”梁思琪看着他噎着了,急忙拍了拍他的背。
秀秀看着也不甘示弱的用力拍着。
“砰砰砰!”
秀秀,你是要拍死我吗?
章贺一把抓住秀秀的手,闭着眼睛,用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全给咽了下去,然后用手在胸口顺了顺气。
“不用去了,我不渴,刚才是为了拉住你给呛着了。”章贺有些尴尬的说道。
“呵呵呵呵,你怎么这么逗呢你!”梁思琪有些好笑的看着章贺,她的生活里还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人,不,应该是以前她的眼里只有书。
“谢谢你,梁羽齐。”章贺认真的说道。
“章兄你太客气了。”梁思琪盈盈一笑说道。
章贺以为自己运气好,一下就把任务完成了,可他绝对想不到,上面的三位大人,已经有一位脸黑的像炭一样了。
齐寺庄四处落子,还是故意的让各家的探子看见,那整个上京的稍微有点用心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以说章贺整个认识梁思琪,到梁思琪来给他拿糕点的过程,都被三位大人尽收眼底。
隋长青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齐寺庄。。
齐寺庄则是一脸的古怪,果然天有不测风云,这样都让他把小妞骗到手了,这啥都没做呢!小妞就给他弄吃的去了,他也没看出来这小子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最生气的就是梁文道了,刚才女儿那些金牌过来,他还以为要来找他,没想到是来要吃的,他会心一笑,一定是管家的女儿又贪吃饿了,结果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把一盘子的点心给了那章贺,差点没把他气死。
“小齐,这就是你给学生准备的考题?嗯?”梁文道对齐寺庄怒目而视。
齐寺庄忙着跑到梁文道面前行礼,他可不觉得这声小齐是因为两人亲近,“梁公错怪我了,真的,我给这小子的题目只是知行合一,想让他参加学辩,搏一搏名气,没成想他和令媛就阴差阳错跑一块了,何况梁小姐还是男装,他不可能认识小姐啊,梁公不妨等学辩完了去问问小姐。”
“若是两人走到一起也没什么嘛,齐大哥看上的人,也不会差到哪去!”隋长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着说道。
“哼,来人,传令下去,开始。”梁文道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吩咐道。
“肃静肃静!四方书院学辩开始,有请梁学政训话,出题。”
“咚!咚!咚!”一旁一人提起鼓槌在一面大鼓上敲了三下,以示安静。
“诸位学院的同仁,各位士子,老朽乃国学监学政梁文道,但今日无学政,只有一夫子,学而思,思而进,进而报国……”
正当所有人听着梁文道训话的时候,章贺看着梁思琪,突然有些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虽说不上什么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可是素味平生,她以朋友相待,他又怎好相欺,带着目的继续和她交往。
可这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科举之路?
一个寒门子弟,父母辛辛苦苦,难道就要因为这一时之冲动,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可若是这般虚情假意,利用朋友,那以后是不是为了上位,为了功名,也可以不择手段?
那为何还要读书呢?直接挣钱买个小官不就完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读书人的风骨,哪怕为了这一盘子的糕点,这任务不要也罢,他就不信他满腹经纶的才干,还抵不过一些旁门左道。
想到这里,下了决定,他心中豁然开朗,既然想通了,也做了决定,连齐大人都得罪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章贺笑着拿起最后一块糕点,细嚼慢咽。
“所以,今日庭门大开,欢迎各方百姓来观礼,路越走越宽,理越辩越明,今天的题目是,何为知行合一,请各方学子上台一辩。”
等着台上梁文道说完之后,章贺便转身和梁思琪,梁秀秀道别了。
“两位梁兄,谢谢你们了,我这便回去了。”章贺放下盘子,就躬身行礼告辞了。
“你不是来听辩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听了。”梁思琪觉得莫名其妙,刚才你还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听,这会吃饱了反而又要走了?
“大脑袋,你这就要走了啊!”秀秀也纳闷的看着他。
章贺忍着不想吐槽秀秀,自己脑袋哪里大了。
“我想知道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所以就不用再留下来了。”章贺笑着说道,既然不打算利用她了,那就得回去想想如何向齐大人请罪,然后一心准备科考了。
“什么答案?可否说来听听?”梁思琪好奇的问道。
“这种事只能放在心里,说出来徒惹笑话了,不是都说法不传六耳吗?呵呵,在下就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见。”说完章贺就转身走了,他的答案,怎么说的出口呢,说了你信吗?
为了几块糕点,就放弃了自己的功名,这话别人跟自己说,自己都不信。
“拦住他!”梁文道看着章贺要走了,简直气的半死。
你齐寺庄还说他的题目是知行合一?这题目才刚说完,这王八蛋泡完老子闺女就跑了,你个兔崽子跟我说他是来参加学辩的?
老子要是个武将,给你劈成八瓣!
“站住。”门口维持秩序的兵卒看着梁文道指着的章贺,两矛一架,拦住了他。
背对梁文道的章贺吓得一激灵,慢慢转过身去躬身行礼道:“大人为何拦我?不知小民犯了何罪?”
齐寺庄也皱着眉头看着这小子,没明白他搞什么名堂,就算你狗屎运气好,不知道怎么泡上梁家闺女,可你这刚开始就要走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有看穿梁思琪的男扮女装,不知道那其实是个女的?没有目标,所以准备跑了?
隋长青但是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齐寺庄和梁文道两个人走得越远,那他就越来开心。
“犯了何罪?哼!”梁文道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他近前。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来干什么的?”
“小人叫章贺,今日是听闻四方学院有学辩,特来听讲的。”
“呵,来听讲的,我刚颁下了题目你就要走,你与我说你是来听讲的?我国学监与四方书院合办此次学辩,请百姓观礼,是为了普世读书之风,看你也是个书生,这题目刚下,你便拔腿就走,你告诉我你是来听讲的?你听到什么了?要是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现在就治你个阻挠国策之罪!”梁文道怒气冲冲的说道。
“小姐,你快去劝劝老爷啊!不然大脑袋就遭殃了。”梁秀秀抓着梁思琪的手使劲的摇。
“谁是小姐,别胡说八道,给我闭上你的猪嘴。”梁思琪一巴掌拍在了她脑袋上,这个时候给她添什么乱,就算救人也不是这个时候救的。
“敢问大人,大人刚才说了,今日的题目是什么?”章贺冷静了一会,直起身来问道。
“知行合一。”
“那便是了,小人家里贫寒,只上过三年私塾,因为没有银子,其他的都是自己努力在家苦读没有老师,好不容易经过童试,乡试一路到了上京等着参加今年的科考,可是到了上京便有所懈怠了。
刚才听闻大人说道学而思,思而进,进而报国,我便恍然大悟,自己这些日子到了上京,太多没见过的东西了,以至于自己太过散漫了,科举在即,我当用功读书才是,等到大人颁下题目的时候,更是醍醐灌顶,知行合一,既然我已明心志,那为什么还不赶紧回去用功读书,争取考上功名,名列三甲,为国尽忠呢?遂学生便立即往回走了,想回去用心备考,以志报国,大人明鉴。”
章贺说完便对着梁文道深深的鞠了一躬。
“好!”
“好样的!”
没等梁文道发话,一边的百姓们先叫起好来了,一个带着一个,一片呼声。
齐寺庄在上面看的目瞪口呆,你他娘这是踩了多少狗屎积累的气运啊?
国学监四方学院联手做了个场子,招来了百姓,自己的事还没办,倒先成就了你,你还把人家女儿给泡了,真是邪门了。
他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有这本事呢?今天一过,要学识有学识,要口碑有口碑,有民心有民心,立马成了各方招揽的香饽饽了,这和他想要的南辕北辙了千万里啊!
他本想着这小子还太愣,玉不琢不成器,先让他吃点苦,这下好了,任务完成了,还是超额完成了,这是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那接下来怎么处理他又是个头疼的事情了。
梁文道盯着他,和齐寺庄想的如出一辙,只是他就不知道,这是齐寺庄故意安排的,还是这小子真是这么想的。
他要走,应该是真的,他不可能算到自己一定会叫住他,如果自己没有叫住他,那岂不是白费心机。
但是齐寺庄那小狐狸不得不防,还有这小子,泡老子闺女,行啊!不是想读书嘛,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读。
“今日学辩的目的,便是普世读书之风,既然你如此上进,为了激励天下学子,我今日破例,擢升你为贡生,进国学监读书,以待科考。”
这下反而轮到章贺目瞪口呆了,他怀疑他家祖坟今天是不是冒青烟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三章 我还想再送送他们
“公子公子,老爷要把带到国学监了,他没事了,没事了。”梁秀秀激动的摇着梁思琪的手,摇的梁思琪头疼。
不过梁思琪也松了口气,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意思的人,有抱负的人,要是就这么被治罪了,还挺糟心的,现在被他爹提拔了,她也挺为章贺高兴的,她挺欣赏他的。
章贺看着梁文道,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他是齐大人挑出来的人,今天来接近梁思琪的,那这样算不算也是另一种完成任务的方式?可自己应该去吗?
今天一连串的意外,搞得他有些懵,他来了书院参加学辩接近梁思琪,为了想怎么接近梁思琪,他是费尽了心思想了一天,结果到了四方书院被告知这里没有女学生,在他急得要死的时候,得知了他要找的人,一直就在他旁边,还给他拿了吃的。
又因为这吃的,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选择了放弃回去和齐大人请罪,然后安心备考,结果被梁大人拦下了问罪。
逼不得已他又编了一个借口,结果成了贡生,贡生就是因为特殊才干,贡献或者成绩斐然被保送进一国最高学府的人,不仅仅是机会,还是一种荣耀。
这算什么,善有善报?还是祖宗保佑?
那自己到底是去国学监读书,还是?
这时候他转头看向了齐寺庄,这种大事由不得他来选择了。
如果去了可能得罪齐大人,如果不去,就得罪了梁大人。
梁文道和隋长青也看了一眼齐寺庄,在章贺眼里的大事和秘密,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你这泼才,愣着干什么啊?你想报国,梁公爱才,天大的馅饼砸了下来,还不伸手死死的抱住,发什么呆呢?”齐寺庄看到看自己,立马站了起来,大声喊到。
这一喊章贺就明白了,赶紧跪下谢恩,“多谢梁大人知遇之恩,小人定当用心读书,竭力报国。”
“行了行了,起来吧,跟我上去,等学辩结束了再说。”梁文道摆了摆手,他等齐寺庄发话了才敢答应,这又让他有些不舒服了。
这下章贺也不提回去读书的事了,他是有些轴,但是他不傻啊!
“恭喜梁公,喜获良才,大哥的眼光着实不错。”隋长青笑着恭贺。
梁文道笑着回了个礼并不说话。
“梁公介不介意我和这位小朋友单独聊几句。”齐寺庄有些忐忑的问道。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人是你的了,但我还有些交代,我当着你的面说,过后说了什么你大可以去问,以后这个人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去吧!”梁文道没有多想便答应了,这样总比以后两人私底下会面的好。
“你跟我来。”齐寺庄对章贺招了招手便往的僻静处去了。
章贺赶紧对梁文道,隋长青挨个施礼,然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左右无人了,齐寺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章贺立马退了一步躬着身子。
“不用拘谨了,今天以后,你就只是梁大人的人了,明白吗?”齐寺庄笑着说道。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章贺慢慢的问了一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后你我就没多少关系了,梁大人是个不错的老师,去了好好读书,你的功名自然有人给你。”齐寺庄无所谓的坐在一个台阶上说道。
“多谢大人!”章贺是认真的,他还以为又是齐大人的一步棋。
“你不要谢我,要谢得谢谢你自己,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齐寺庄拍了拍旁边的台阶,示意他过去。
章贺心惊胆战的坐到了他旁边,“学生不知。”
“见过梁思琪了没有?”没有跟他解释,齐寺庄反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见过了。”章贺老实的说道。
“本来我以为你今天是见不到的,就算见到了,她也未必会理会你的,今天给你的任务,我本就是要你失败的。”齐寺庄看着他慢慢说道。
“嗯?”章贺有些吃惊的看着齐寺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给你讲个故事,你看鸡被人养在家里,有吃有喝的,那鸡翅膀长的又肥又大,可是顶多上个树,在地上扑腾扑腾。
那麻雀呢,看着个小,摔个几次自己就会飞着找食吃了。
而西北之地有一种血雕,从出生后的第六个月起,每年都会从悬崖上往下跳,很多小雕就此丧命,很多大雕也经常弄的鲜血淋漓,但它们一直是西北天空的王者。”
说到这里,齐寺庄拍了拍章贺的肩膀。
“我挺欣赏你的,只是你太年轻了,又太缺少经验教训,难堪大任,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成功,而是失败,我本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先跌一跤的,以后在这条路上,你就会多个心眼,多看一些,多想一些。”说到这里,齐寺庄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谁成想你一来就跑到了那丫头旁边,还跟人家聊上了,最后还给你送吃的,你又莫名其妙的要走,最后还弄了个贡生的名头。”
“齐大人,我……”章贺以为齐寺庄这是在问罪,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走。
“你不用跟我解释,那都不重要了,我不关心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既然你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是你的运气你的命,我不会无缘无故坏你的前程,我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明白了,让你踏踏实实的去,放放心心的读书。”齐寺庄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
“最后跟你说三件事,一,去了国学监,少说,少做,多听,多看,二,如果梁大人问起来,你就说我问你选择跟我去崇文坊还是去国学监,你说你自己考虑以后决定去国学监读书,不要多言,第三,如果有一天你入仕为官了,记得,你这肩上背的是江山,笔下写的,手里握的,是百姓。
好了,你破了题,我也该走了,留下来也没啥好玩的了。”
齐寺庄说完,不等章贺回话,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笑了笑就率先回去了。
章贺则是脑袋有些大,信息太多了,还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坐着慢慢的把齐寺庄的话消化了一遍才回去。
齐大人好像和以前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
“梁大人,齐大人他……”
等章贺回来发现齐寺庄和他的管家都不在了。
梁文道指着原来齐寺庄坐的位置,开心的说道:“齐大人说了,你拒绝了他的邀请,他就不在这丢人现眼了,还有事就走了,你做的很好,以后到了国学监好好读书,坐下吧。”
章贺战战兢兢的过去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剩下的半杯茶。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齐大人放心,我章贺此生,定然俯仰无愧于天地。
“老朱,给钱给钱,赢了都不高兴了,好好一个苗子,成他梁文道的女婿了。”一出了四方学院,上了马车齐寺庄就急着和朱洪要钱。
“哎,我就说了,十赌九诈,下次不能再和老爷你赌了。”朱洪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腰封里摸出一两银子扔给了齐寺庄。
“胡说八道,跟老爷我有屁关系,我巴不得输你一百两银子,换给我一个摔了狗啃泥的章贺,爬的太快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哦!”
……
“隋清,隋清!”
隋砚到了一座偌大的宅院门前,下了车就开始扯着嗓子喊到。
“三爷,长青少爷不在,他去了四方书院了。”门口一个崇文坊的门客看了,急急忙忙的过去招呼。
“啥?不在,那我去四方书院找他去。”隋砚一听立马转身就要上车。
“哎,三爷别急着走啊,有什么事不妨说说,看看小的能不能帮上您什么忙?”那门客赶忙追了上去。
崇文坊里面也是有竞争的,里面的人都是冲着隋家的路子来的,可是想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这崇文坊又分为内坊和外坊。
凡是隋长青自己邀请来的,都进了内坊,而外坊则是来者不拒,只要你能证明你有些本事,隋家就养着你,每月逢考,只要被隋长青看中了,或者是内坊的人有十人以上都举荐的,就可以进入内坊,内坊的人便可以经常参加议事,演武,蒙隋家青睐的,有机会隋家就会帮着你入仕。
但是如果犯了错,或者觉得你没什么建树的,也有可能发配会外坊继续待着,美名为反思。
追上来的这位门客就是外坊的其中一人,自诩智计无双,可是就是不得重用,所以这门客看着上门来的隋砚,怎能轻易放过这攀附隋家大船的大好机会。
“你?”隋砚看了看他,想着这事要是能绕过隋清也好,省得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在他爹那又留什么把柄,整天挨骂。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爷,小的叫卢俊。”
“那这样,你再去给我找两个人,能管住嘴的那种,我在这等你们,我们换个地方说。”隋砚说完就上了马车。
“三爷您稍候,小人这就给你叫人来。”卢俊说完就急急的往崇文坊里面跑了进去。
“乔胤,乔胤!”卢俊跑到堂里正好看见一人独自饮酒的乔胤,这人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被人一直看不起,若是能给他机会他肯定会拼死建功,人是他叫的,他立功,那他也有功了。
“哦,卢兄,一同饮酒啊!”乔胤看着跑过来卢俊,此人志大才疏,又好吹牛,与他的处境也差不多,别人是笑话自己,对卢俊则是彻底的羞与为伍,两人都没什么朋友。
“有大事,喝什么酒!”卢俊一把把他手里的酒给扔到了一边。
“卢兄你想干什么,莫不是想羞辱于我?”乔胤有些烦躁的看着这个废物。
“隋家三爷来了,找长青少爷,少爷没在,我就凑上去问了一句,三爷让我找两个人,跟他换个地方说话,你还喝个球啊!你是不是想被人一辈子笑话,赶紧起来跟我走。”卢俊这时候懒得跟他计较,一把把他拽了起来。
“此言当真?”乔胤一下就清醒了,他等一个证明的机会太久了。
“屁话,我用得着拿这个来骗你?你爱去不去,我找别人去了。”卢俊听着他这话,一把放开他的手,三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哎,卢兄,卢兄,在下错了错了,同去同去。”乔胤感觉追了过去。
“那赶紧的,我知道张赣也在,咱们叫上他,就赶紧去找三爷。”卢俊在前面小跑着说道。
“别啊,张赣这人狂傲,上回才和人吵架了,你找他万一冒犯了三爷怎么办?”乔胤一把抓住了卢俊,张赣那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只是脾气不好,去了说不定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就两三个人去,找他不如找个笨的,这样还能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那你说找谁?”卢俊想着也对啊!
“找张云澈。”张云澈是乔胤拉进崇文坊的,并且心思狠毒,与他们想法不一致,叫上了他既不会影响他的发挥,还能组成联盟掌握主动权。
“行啊,那快点的,三爷还在外面等着呢!”卢俊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怎么赶紧带人去交差。
“张云澈,醒醒,起来跟我们走。”他们去到张云澈屋里的时候,张云澈正在睡觉。
“乔兄?出什么事了?”张云澈起来穿了衣服。
“拿上外衣,边走边说,大好的事。”
三人一路小跑出了崇文坊。
隋砚一个人坐在马车上考虑着,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王乐悠不能回到皇宫之中。
想了一会还是觉得算了,一会让别人想去吧!脑子转不动了。
“三爷,人给您叫来了。”卢俊在马车外面禀报道。
“你进来,你们两做门口,换个地方说话。”隋砚指着卢俊让他进了马车,另外两人就让他们坐在了车夫旁边。
虽说里面还有空间,但是他并不想和别人挤在一起。
“哎。”卢俊应了一声赶紧上了马车。
乔胤和张云澈也没有多说什么,做到了车夫两边,只要我有机会,别说坐这了,跟着跑都行。
……
“东家,来了来了。”
苏擎海吃了晚饭,正躺在岸边歇着,迷迷糊糊的时候被随从叫醒了。
“什么来了?”
“二掌柜的来了。”随从指着一辆马车前面的苏老二说道。
“嗯?”顺着随从的手一看,苏擎海眼里的困意一下就没了,抓起旁边的茶一口喝了个干净,精神奕奕的迎了上去。
“叔,您可来了,您这肩上怎么了。”苏擎海迎上去脸色就变了,虽说他和二叔常年不见,可这是他叔啊,默默帮他照看了十几年生意的叔叔!
“没事,咱们先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苏老二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说了一句。
苏擎海看了看苏老二和他旁边陌生的老道士,在前面引路,“那去咱的货仓里面说。”
陵业作为他们苏家产业固定的中转站,他们在这有三个仓库。
苏擎海带着他们进到了一个最近的仓库里面,扶着苏老二下了车。
“这里面有两个孩子这会正睡着呢,这是在上京的时候,一个拿着你的盒子的人交给我的,说你看了就知道怎么办了。”苏老二从怀里拿了一封信交给苏擎海,上面还有些完好无损的蜡封。
“辛苦叔叔了,这位是?”苏擎海没有急着拆信,而是看着一旁的老道士。
“他叫黄半仙,说是负责暗中护送这两个孩子的人,因为路上遇到山贼出了意外,便现身跟着保护我们了,说不能让孩子知道他的身份,之前还让他帮忙传递消息给你,让你在陵业等着,你收到消息了没有。”苏老二凑近苏擎海主动解释了一下。
“道长辛苦了,叔叔和道长先坐下休息一会,我稍后就来。”苏擎海对苏老二使了个眼神,指了指一旁的的椅子,拿着信去了一个小房间里面。
“坐会吧,我这侄子一向谨慎。”苏老二用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到椅子边坐下了。
“那是最好不过的。”黄半仙没觉得有啥不好的,跟着坐了过去,他们办事,比这可隐蔽多了。
苏擎海在小房间里拆了密信,慢慢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信上要他把两个孩子送到邱睢,然后找一个叫陈谓的夫子,单独跟他说,这是他学生的孩子,拖他照顾,然后两个孩子有什么需要,让他们竭力满足,不用联系他们,会有人把情报传回去的,所有费用都会有人送上门,以后他们家的生意都会有人暗中照顾,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联系他们。
苏擎海看完简直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这种好事,不干的是傻子,毫无联系是最好的了,出了事也不会受什么牵连,没什么风险,而他们只要照顾两个孩子,照顾两个孩子能花几个钱,就是亏一点都没事,只要他们不倒他就有靠山,倒了也没有风险,要是能撑到局势平稳了,他还能大赚一把。
苏擎海拿起信想烧了,但是又停下了,要是万一,这孩子的靠山倒了,对头势大了,这信会不会有一天成为他苏家的救命符?
他找了一个锦盒把信装了起来,在小屋一个角落里打开了一个暗格把锦盒放了进去。
“叔叔,道长,怠慢了,你们一路赶来,要不先吃顿饭,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再说?”苏擎海从小屋里面走了出来。
“嗯,也好,老道士,你去叫醒他们吧,带着他们去好好吃口饭,舒舒服服洗个澡,再睡一觉。”苏老二对着黄半仙说道,虽然他和他们呆的时间多一些,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
“嗯。”黄半仙点了点头去叫徐彦和风铃了。
“阿力,去泰丰楼叫人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去美人汤包一个池子,晚上给我叔叔和道长泡一泡身子。”
“好嘞!”,随从阿力得了吩咐一溜烟就跑了。
“徐彦,带着风铃下去吧,到地方了,带你们去吃饭。”黄半仙叫醒了徐彦,轻轻的碰了碰风铃,风铃就醒了。
徐彦点了点头,拉着风铃跟着下车了,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了,嬷嬷说的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书里那么好。
“这是徐彦,这是风铃,这位……”黄半仙给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说道苏擎海的时候,他看向了苏老二。
“忘了介绍了,我叫苏擎海,道长叫我苏掌柜就行了,你们两个,叫我一声叔叔就好了。”苏擎海主动的自我介绍了一下,跟两个孩子打了个招呼。
“嗯,叔叔好。”徐彦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风铃是直接无视了他。
这让苏擎海有些尴尬。
“他们什么生活常识都没有,那个叫风铃的小女孩,只会听徐彦的话,所以你不用多想,有事就跟徐彦说就行了。”苏老二凑近苏擎海解释了一番。
“行,那咱们就先去吃饭吧,吃饱喝足慢慢聊!”苏擎海笑了笑,这都不是什么事。
他们去的酒楼离岸边仓库没几步,这里的码头中转货物很多,工人老板也多,所以附近的酒楼和风月场所都很多,各种档次也分得很开,这样工人们比较随意,权贵富商老板们也不会被不识相的打扰。
泰丰楼就是陵业最好的酒楼,美人汤就是最好的风月洗浴场所。
“对了,那时候忘了问了,道长您有没有斋戒,怕不小心犯了您的忌讳。”快到酒楼的时候,苏擎海拱手问了问黄半仙。
“哎,我这只是一件道袍,没什么忌讳,该吃吃该喝喝。”黄半仙一听,这的说清楚了,该有的那是必须有的,都口淡了一天了。
“行,一会给您来一坛上好的女儿香,孩子们有人照顾,您尽管放松。”苏擎海豪爽的说道。
“那一点问题都没有,老苏你也得陪我喝两杯,哈哈。”黄半仙拍了拍苏老二没受伤的肩膀。
“嗯!”苏老二有些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从徐彦和风铃下车以后,他和徐彦都一样,避着对方的眼神,也不说一句话。
几次看着徐彦欲言又止。
苏擎海也看出些问题来了,但是人太多不好开口,只有一会到了酒楼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几位爷,欢迎光临敝小店,您吃点什么?”一位跑堂的看着几人朝着酒楼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哎,小二,我们东家定了席面了,你好生照顾了,东家,楼上走。”阿力在酒楼二楼的窗户大声喊着。
“哟,小的眼拙,几位爷跟我楼上请。”跑堂的赶紧带路去阿力的位置。
“你们先上去吧,叔你鼻子灵,咱们去挑坛好酒。”到了柜台苏擎海叫住了苏老二。
“行,那你们先上去吧!”
等几人都上了楼,苏擎海才问道:“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看着不太对劲。”
“老板,你这酒窖在哪?带我们去看看酒。”苏老二没解释,先叫了老板。
“二黑子,领着贵客去挑酒。”掌柜的点了点头,大声喊了一嗓子。
“哎,来嘞!二位爷,请这边走。”
苏老二示意,苏擎海便和他跟着去了酒窖。
等到了酒窖,苏老二从怀里掏了五两银子递给小二,“小二哥帮忙在门口等一会,我与我侄儿说几句话。”
“好嘞爷,不着急,您慢慢聊,我在门口侯着。”小二拿了银子便去门口守着了。
“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徐彦可能生了嫌隙,那日我们上路……”
苏老二尽量快的把那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主要是他和徐彦产生的矛盾和心结。
“叔啊!您糊涂啊!这事您应该早些和徐彦说开了啊,一个小孩子,你不说开了,万一误会了,心里埋下恨了怎么办?你让那黄老仙去,他们是一家人啊,万一徐彦朝着黄老仙埋怨两句,你觉着咱苏家还在吗?”苏擎海一听这不是瞎搞吗?你一个大人怎么着也不该埋怨孩子,更主要的是,那孩子背后的势力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我也知道,可是我开不了口啊!而且徐彦好像不敢跟我说话,你让我怎么办?再说,我觉得老黄不是那种人,还有人家是黄半仙不是黄老仙。”苏老二也是一脸愁容,他也想跟徐彦好好说说,可徐彦每次看见他也是畏畏缩缩的,你让他怎么说。
“一会叔你跟徐彦一起洗吧,你单独带着徐彦洗澡,管他是半仙还是老仙,我叫上那老道士一起,你们好好聊聊,这事必须处理好了,不然后患无穷。”苏擎海没有考虑太多的,就凭那小孩的背景也必须处理好了,要是处理不好,那就别怪他了,为了苏家,只能牺牲他叔了,不够的话再加一个他,至少得给苏家留点根。
“小二,进来吧!”等苏老二点了点头,苏擎海把小二叫了进来。
“二位爷,挑的怎么样了?”
“给我挑两坛子十年以上的酒拿走。”
“好嘞。”
等小二拿了两坛子酒出来,苏擎海就直接点头了,让小二领头回去。
“黄兄,我给你挑了两坛子上好的酒,一会可要与我痛饮一杯。”苏擎海进了屋子,笑着说道。
“行啊,我就怕你这两坛子不够喝。”黄半仙也是努力的配合了,觉得徐彦这孩子,还太执拗了。
“嗯,等一会去洗了澡休息了以后,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叔叔他又伤了伤,那明日我重新派几个人跟着我护送徐彦和风铃,我叔叔留下来养伤,你们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徐彦便抬头看了看苏老二,苏老二也看着他,最后两人还是什么都没没有说。
黄半仙的眼神在徐彦和苏老二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我没意见。”
苏老二肩膀中了一刀,要留下来养伤也是理所应当的。
“叔,你呢?”
“嗯!”
“那公子呢?”
“嗯”
这一顿饭吃的有些别扭,黄半仙和苏擎海你来我往的喝光了两坛子酒,
可是苏老二和徐彦像是过冬一般,偶尔视线有所交集也是赶紧分开。
唯有风铃没心没肺的笑着,不受一切干扰的慢慢吃着饭,还有徐彦给她夹的菜。
吃完了以后,苏擎海便带着他们去往已经包下来的汤池。
“老黄,你这不戒酒肉,戒不戒色啊,咱们去泡一个热汤,我给你找几个仙女。”苏擎海凑着黄半仙的耳朵说道。
“嗯?这,不大好,泡还是可以泡的,美人就算了吧。”黄半仙眼睛一瞪,还是算了吧。
“行啊,咱们好好唠唠,让我叔给徐彦洗洗,那什么,老妈子,给小姐找个姑娘过来,好好的给小姐洗个澡。”苏擎海指着风铃吩咐道。
“好嘞这位爷,您就放心吧,肯定给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
老妈子招了招手,叫了一个穿着裸露的奴婢过来的时候,想去拉风铃的手,给风铃躲开了。
风铃皱着眉毛,拉着徐彦的手不放。
“徐彦,你看风铃是女孩子,是不是分开洗比较好。”苏擎海上前说道。
“风铃的伤口没事了吗?”徐彦转头看着黄半仙问道。
“呃,不碰水就,算了,她还是别洗了吧,她身上有伤,也不会照顾自己。”黄半仙说着看向苏擎海,本想说只要注意一点就行了,可又想到风铃那性格,还是算了吧!
“行,不洗也行,那她……”
“跟着我,我们下去,她在上面,她不能离开我。”感觉风铃抓着他的手,徐彦主动说道。
“呃,行,就这样吧!”只要风铃愿意,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这地方什么没见过。
“风铃你先在这等会,我和徐彦换衣服好不好。”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苏老二跟风铃说话,说完了又看着徐彦。
“你等一会,我们一会就出来。”徐彦看了一下苏老二,对着风铃说了一句,松开了手。
“好,公子。”
“换衣服吧,都脱了,把这个穿上。”苏老二从房间的柜子里拿了两件薄薄的长衫出来。
“嗯!”徐彦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从小到大,他洗澡都是嬷嬷给他洗的,他也没有什么害羞的意识,直到……
“我们,就这么出去吗?”徐彦红着脸问着苏老二,一件宽大的长衫罩着他,但是他就感觉什么都没穿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苏老二看着他问道。
“没,没什么。”徐彦脸憋的红彤彤的,风铃可就在门口,自己这样……
“走吧!”苏老二看着他害羞的样子,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
“哦!”
“风铃你不许看我,跟着走就行了。”
“是,公子。”
“你转过身去坐着,不许回头!”
“好,公子。”
风铃就背对着浴池坐在边上。
徐彦红着脸不好意思脱了衣服。
“下来吧,下来风铃也就看不见了。”苏老二解了衣服,进入了浴池,坐在了边缘的台阶上,左肩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看着苏老二的伤口,徐彦解了衣服,沉默的坐到了他旁边。
“对不起。”
苏老二正想着怎么开口,徐彦一句对不起,让他有些没了方寸,他一直对徐彦内疚,可徐彦却先开口向他道歉了。
“你不用这么说,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不然你们就不会遇险。”苏老二把手放到了徐彦的头上。
“不是的,跟苏老伯没有关系,如果不是我开口,苏老伯就不会给那个人吃的,不给那人吃的,那个人就不会叫人来,苏老伯你和风铃就不会受伤。
我不该和风铃说不该杀人,如果风铃一开始就把他们都杀了,苏老伯一样不会受伤,如果没有我,你们都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徐彦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憋了很久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没有他,就算遇到了他们,风铃也可以杀了他们的,还是因为自己让事情变得糟糕了,一切都是因为他,而且他们之所以会遇到这些事情,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要送他去找他所谓的老师。
一切都是他的问题,没有他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苏老二看着突然低着头嚎啕大哭的徐彦,觉得有些心疼,这孩子,是忍了多久了,他站到了徐彦的面前,抬起他的头来,让他看着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正因为世上有你这样的人,人们才会喜欢这个世界,只是现在你这样的人少了,坏人多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
你不让风铃杀人,是因为你善良,你在乎风铃。
你让我施舍吃的给那个人,证明你有一个菩萨心肠,坏的是那个恩将仇报的人,不是你的错。
你愿意放弃自己性命也要救我,我却还跟你说那些话,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
苏老二说着,莫名其妙自己也开始流眼泪了。
“可是我要是听你的,就不会发生这些,我不跟风铃说那些,你就不会受伤,没有我,你们就不用上路,更不会遇到这些人,我那天杀人,您知道吗,我想杀的,是我自己,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没有我,所有人都会好好的,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会好了。”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来,如果没有我,嬷嬷也不会死,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灾星。
“你怎么能这么想,只要这全天下的人还有人活着,该死的那个就不是你,你是全天下最应该活着的那个人,该死的,是那个恩将仇报的人,是那些拦路抢劫的人,是这狗粮养的世道,是我们这些自私的人。”听着他心存死志,苏老二用力的摇着他的肩膀,生气的说道。
可能太过用力了,苏老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他的手就滴到浴池里,就像一尾尾的红鲤鱼。
“苏老伯,你不要动了,你流血了。”徐彦留着泪说道。
“我就是死了也一样,你不能想死,听到了没有?更不准伤害自己!”苏老二就像一头愤怒的狼一样,流着泪又流着血的盯着徐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求求你,我们快去找黄道长给你止血。”徐彦哭着答应。
“你现在跟着我念,我徐彦不能死。”
“我徐彦不能死。”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道。”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道。”
“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我也要活下去!”
“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我也要活下去!”
“你记住了,我这样的人多死几个,这世道不会变得更好,但是你这样的死了一个,这世道就会变得更坏,你只有活下去,这个世道才会变好,你才能救人,还有,你死了,风铃怎么办,就是为了风铃,你也要好好活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去止血吧,求求你了。”徐彦哭着说道。
“不许哭!我就是死了你也不许哭!”
风铃听着徐彦的哭声,死死的攥着拳头,公子说了,不准回头。
……
刚下去没几分钟,黄半仙和苏擎海就给老妈子叫上去了,说是那边又哭又闹的,还有那个老头肩膀流血了。
两人穿了个裤衩子就跑出去了,那可是两个大爷。
……
黄半仙去衣服柜子里,找了伤药过来给苏老二止血。
徐彦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拉着风铃坐在一边看着。
苏擎海皱着眉头去找了条毛巾,在一边想着,怎么搞成这样了,还好的没有变得更糟,因为他们过去,徐彦第一句话就是让黄半仙给叔止血。
“阿海!”苏老二咬着牙喊了一句。
“哎,叔,怎么了?”苏擎海把毛巾递给了徐彦,赶忙走了过去。
“明天,还是我接着送他们走吧,我不放心,我还想再送送他们。”苏老二一边说一边看着徐彦。
“啊,这,可叔你受伤了啊!”苏擎海有些犹豫,他也没有无耻到让他叔叔带着伤去讨好别人。
“有老道士在,没事的,是吧!”苏老二看着黄半仙。
黄半仙看着苏老二,没事是没事,但是你这样一天来一次,老子好几年的药就给你嚯嚯没了。
“有我在没问题。”黄半仙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那公子,你是怎么想的?”苏擎海又问了问徐彦。
“嗯!”徐彦用毛巾把脸用力的擦干净,看着苏老二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老二笑了,笑的很开心。
徐彦也笑了,就像初次见面那样开朗。
风铃也笑了,公子高兴她就高兴。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四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四方书院不远处,一家小酒楼里面。
秦墨生有些阴郁的和冶卓喝着酒。
“冶兄,秦兄,你们看到了,齐大人已经让我去国学监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再与他联系,我现在处于夹缝之中,以后你我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以免几位大人误会,冶兄,这是大人让我给你的东西。”
四方书院学辩以后,章贺找到了他们两,算是表明了立场,又当着秦墨生把冶卓的信还给了他。
“秦兄,这章兄可算是一朝得势,鲲鹏展翅了,看不上咱们了。”冶卓一脸羡慕的说道。
“是,人家现在可是几位大人眼里的香饽饽,百姓眼里的国之栋梁,岂是你我这样的人可比的。”秦墨生徉笑着回答他。
可秦墨生心里是一万个不服,他章贺能比他强在哪,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还要主动和自己划清界限,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了,这才是让秦墨生最生气的地方,简直是对他赤裸裸的一种侮辱。
迟早有一天,他秦墨生会锦袍加身的站在他章贺的面前,告诉他,选择和自己分道扬镳,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
国学监是权贵子弟和贡生一同进学的地方,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进进出出,是设有学舍的,而且里面的学生,每月出入还有次数限制,以免扰乱了里面的规矩。
所以章贺得了贡生的名头,就要搬去学舍里面了,不用花钱,免费食宿,每月还有贡银,虽说这两年越来越少了,但只是免费吃喝一项,章贺就觉得这个贡生的身份真的是好,在外面每顿都吃个饱饭都不是易事,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个同乡或者什么一同赴考的人,一起探讨出去吃喝一顿,他就得节衣缩食好多日。
在下面的人学辩的时候,梁文道交代了章贺不少,到了国学监以后,尤其是不要和那些官宦子弟走得太近,在考试之前,不管遇到什么事,谨记四个字,独善其身。
等到学辩结束,章贺告别了梁文道,再看向会场的时候,梁思琪和秀秀已经不见了,他本想和她们说两句话的,没有她们,他也不会有此机遇。
没有找着她们,却看到了特意等候他的冶卓和秦墨生,既然齐大人已经交代过了,那也不怕会得罪他们了,他可不想和他们成为什么至交好友,直接把信给了冶卓,象征的寒暄了几句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离得远一些的好。
只是可惜了没有和梁姑娘道别,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对了,花会。
想到秀秀跟他说的花会,他便又开心起来了,这次想见她们,不再是因为齐大人的意思,而是因为自己想去,所以心情也不一样了,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应该趁着这几天,多了解一些花会的事情。
……
修阳山侧峰,一个凹台里面,已经被开凿初具规模了,十二个时辰不停地更换人手动工。
“听十二说,你找我。”
早上十二想起了乔阿灵的事情,又想到娘娘怀孕的事情,觉得有些重要的,主动的找青狐说了一句。
于是青狐下山回来的时候,就顺道从后面上的山找上了她。
“昨夜十二大人一眼看穿了我的身份,事关娘娘安危,奴婢就无礼问及了十二大人是何原因,十二大人也说不清楚,就劳烦青狐大人了。”乔阿灵没想到青狐来得如此之快,她本想等着什么时候遇见青狐再问起。
“我当什么事,这个你不必在意,你就是再模仿十年,二十年,她一样能一眼看穿你,这是本质的差距,不是你的问题,你只管做好自己就是了,无需在意。”青狐说完了,便走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两个人再像,也就是像而已,但还是两个人。
形似神起,终归不是。
十二追寻的永远的最简单的本质,就像她的剑法一样,很简单,就是斩,劈,刺。
她的洞察力,专注力非常人可比,一切事物在她眼里,只有破绽和挥剑的时机。
而乔阿灵,只是一个花瓶而已,吸引所有远观的人目光的花瓶,身为一个花瓶,只要远看上去没有问题就行了,不需要花更多的心思。
“是。”乔阿灵跪下恭送青狐离开,心里明白了,她终究不是娘娘,只是乔阿灵,就算她能骗过自己,自己还是乔阿灵。
青狐绕过了陵墓,到前面叫走了十二,这会小六在娘娘身边,这点距离不用担心。
“乔阿灵的事情解决了,这个给你,贴身收着。”青狐扔给了十二一个软木做的瓶子。
“什么东西?”十二接过瓶子,放进了怀里。
“里面有三粒烈阳丹,每一粒会在一个时辰内刺激你全身的穴道,激发你的潜力,以透支你十年寿命的代价的提高你的三年的修为,如果哪一天遇到了……”青狐看着她慢慢的说道。
可是没等青狐说完,十二又掏出了瓶子,拔开瓶口倒了一粒烈阳丹直接吞了下去。
“你干什么?”青狐来不及阻止,十二已经坐下开始打坐了。
青狐有些不满的守在一边。
这本来是暗中搜来的几种禁药之一,烈阳丹算是其中代价和结果相对可以接受的一种,可以在紧要关头使用,提高自己的修为。
前几日听了十二说身边的一流高手不低于四个,为了以防万一她就把仓库里的三颗烈阳丹给她拿了过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十二竟然直接就吞了,且不说值不值得,谁也不能保证吃了会不会出现其他的问题,丹药一途,本来就是旁门左道。
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十二简直太鲁莽了。
“呼!折损不知,功力增加,有两成。”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以后,十二吐了口气,脸色潮红的说道。
“我是让你救命用的,不是让你拿来修炼的,十年的命,你有没有脑子,如果现在出事了,你有什么用?”青狐皱着眉头坐在十二面前说道。
“临时增加功力,不熟,未必好事,我只需十年便可。”十二目光灼灼的看着瓶子,若不是她没有完全消化控制住新增的内力,她很想再吃一粒。
如果是等到遇到了危险再吃,临时增长的功力能不能完美的控制是一回事,完全还有一种可能,功力大增,但是没有时间熟悉,反而成了拖累,而且十年寿命不算什么,三粒也就三十年而已。
她只需再活十年就好了,确切的说九年就够了,剩下一年是用来防止意外发生的,过了这十年,她的宿命也完成了。
“虽然我们都抱着死志,但是娘娘一定希望我们多活一天,我现在命令你,剩下两粒,不到必死之境,不能再用。”青狐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们还没到那一步,而且很多事十二不知道,她们的目标,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而且时间不多了,不要说刚步入一流,就算她靠九年时间进入宗师境,以史无前例的速度达到后天巅峰,也不见得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完成任务。
“早一日,我便多一分,强一分,死犹荣。”十二看着青狐,觉得无所谓。
“保护娘娘,比杀人重要!”青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嗯!”听完这一句,十二眼里的狂热慢慢消失,把瓶子收了起来。
“来吧,我陪你练练手,熟悉熟悉,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我好找人解决。”青狐站了起来,用两条束带扎起了长袖。
“好。”十二站起身,等着她把袖子绑好。
“先用一成力,来吧。”青狐目光一凝,集中在十二身上。
“嗯。”
十二只用了一步直接冲了过来,直直的就是一拳。
“砰。”青狐没有闪躲,直接伸手为掌,硬接她一拳。
虎口有些微震,她已经用了两成力,还有些吃劲。
十二接着就是一个侧踢,青狐没有硬接,而是避开踢腿,双手抓着她的拳头往下一扯,一拉……没有拉动,反而十二一扭身把她给往后带了一步。
“只用了一成?”青狐有些疑惑的问道。
“一成不到。”十二老实的答道,她是喜欢直来直去,但是她也会留有余力应付。
“很好,用三成。”青狐一笑,没有觉得丢了面子,并且十分开心的用上了七成的力,一个千斤坠鼓荡全身,接着一个铁山靠就靠了过去。
十二也同样的一个铁山靠靠了回去,不是不可以避开,但是她不喜欢浪费时间,直接一点最好。
“砰!”青狐身子发麻,但是立在了原地,十二被撞的退了一步,抖了抖肩膀,就要冲过来。
“停!”青狐没有动作,喊了一声停。
十二的拳头停在她的身前,带起一阵风。
“嗯?”十二疑惑看着青狐。
“拿上剑,我们去山下。”
“好。”
等十二回去拿剑,青狐才吐了口气,用手揉了揉肩膀,没个三四天,怕是消不了肿。
等着两人走了以后,树上出现了两个老头。
“觉得怎么样?”
“是柄好剑,可惜了,太急。”
“要不咱们找这小丫头玩玩,反正在这山上也挺无聊的。”
“不去。”
“你这脾气跟这小丫头倒挺像的,不教她两手,你不觉得可惜了这缘分,十年寿命,说不要就不要了,啧啧啧。”
“愚蠢至极。”
从一开始,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两人的眼里,叫青狐那个丫头完全不知,而那个叫十二的朝着他们藏身地地方看过一眼,小小年纪,实属天资卓绝了,就是太急功近利了。
看着突然增强了几成功力,但是实打实的修炼下来,一年下来也差不了多少了,实在是她的修为还在高速成长的阶段,潜力巨大,可是那十年寿命,是实打实的没了,补不回来的。
他们当中没少人用过那烈阳丹,甚至更加药性更加爆裂的丹药也用过。
事实证明,穷途末路的时候用一用无妨,平时用,实在是饮鸩止渴,不过他们和她们的价值就像她说的一样,也就那么十年。
开了天门以后,谁知道他们能活下来几个,而且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他们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了。
虽然说她愚蠢,可能他们年轻一点,也会这么做吧,有些事情,有些人,比命重要。
……
陵业。
徐彦一行人,一天亮就准备出发了。
苏擎海给他们重新准备了一辆马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和苏老二一样的想法,还是一辆外面看起来不太好的马车,不过比他们原来的马车大了不少,也长了不少。
里面看起来也很旧,但是应有尽有,还相当的齐全。
甚至一个垫子暗格下面还存了不少酒水。
“叔,各大银号钱庄我都存了银子,有用的时候你直接去取就行了,不用省钱。”
“行了行了,回去吧!”苏老二一身新衣,气色也好了许多,朝着苏擎海挥了挥手。
“黄道长,一路上就靠您多多照顾了。”苏擎海又对黄半仙行了个礼,本来他是想着要么派两个镖局的人,或者叫两个下人跟着照顾,都被黄半仙拒绝了,说人越少越好。
“嗯,有机会再一起喝酒。”黄半仙客气的扬了扬拂尘。
“那就恭送公子,小姐了。”苏擎海最后对着徐彦,风铃鞠了个躬。
“这一日有劳苏掌柜了,再见。”徐彦笑着挥了挥手,昨天发泄了以后,他也好了许多。
在放下了那些不好的东西以后,又充满的是风铃的天真,苏老二的关心,亲人一样的温暖,又填满了他那颗还没有看过多少世界的心。
风铃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徐彦后面。
“驾!”黄半仙一抖缰绳,马儿就用力跑了起来。
“你个臭道士,会不会驾车,一边去。”马车一晃,苏老二踉跄着抢过了黄半仙手里的缰绳。
“苏老二,你别得寸进尺啊,道爷给你们驾车,那可是你们天大的福分了。”黄半仙笑骂道。
苏擎海远远的听着,也是微微一笑。
“阿力,准备一下,去上京。”
“去上京干啥?我们在淮滨江还有货,不走了么?”
“废什么话,爷是东家,你是东家,赶紧的。”
“哎!”
……
青狐一早来送早饭,就看见王乐悠一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
“娘娘。”
“十二,小六,你们出去。”
正在剥栗子的小六停下了手里的活,打坐的十二睁开眼睛,两人一起起身就出去了。
“娘娘什么事这么生气,小心气坏了宝宝。”等人都出去了,青狐慢慢的放下食盒,过去揉了揉王乐悠的肚子。
“啪!”
王乐悠一个耳光就打在了青狐的脸上。
“是因为十二的事。”青狐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笑着说到。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我给她只是为了救命,在关键的时候用,我也没有想到她当即便吃了一粒。”
“啪!”
这次不是王乐悠打的,是青狐自己打的。
“我知道没有和你商量,是我的错,擅自做主把丹药给十二也是错,但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必须这么做,我听了十二的话,我很不安。”
“上次你说过,不会再有下次了,可是你又擅自做主了,代价是十二十年的命。”王乐悠冷冷的说道。
“值得。”青狐收回了手,规规矩矩的跪了起来,等着王乐悠处置。
“你!”
王乐悠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她当然明白青狐的忠心,明白她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也知道是十二自己吞了丹药的,如果青狐不制止,十二会毫不犹豫的再吞了剩下的丹药,十二的忠心,从另一个程度上更甚青狐。
青狐为了她可以不择手段,十二为了她,可以献出一切,包括性命。
可是,她破坏了规矩,不止一次的坏了规矩,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是她擅自做主的理由。
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能留着她了,如果自己的刀不能握在自己手中,她不知道下一次青狐会做什么,如果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伤害到陛下,甚至为了她破坏了计划怎么办?
“记不记得,上次在宫里,我怎么和你说的?”王乐悠冷冷的看着青狐。
“如果奴婢再擅作主张,就离开上京,去给孩子准备后路。”青狐瞳孔一群,平静的回答道。
“那你准备准备,去西北吧!”王乐悠叹了口气,拿起一杯茶。
“不行,上京需要我,娘娘您现在更需要我!一年以后我可以带着孩子离开,但是现在不行!”青狐看着王乐悠的眼睛,固执的说道。
“这是你自己选的,这是命令,你想抗令?是我现在说的话都没有用了吗?”王乐悠说话带着些怒气,青狐越来越自作主张了。
“嘭!”青狐拿起一根簪子,透肩而过,跪倒在地。
“奴婢知错了,绝对不敢再擅自做主了,求娘娘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你现在还敢威胁我了?”王乐悠看着青狐的肩头滴着血,又气又怒还有些心疼。
“奴婢不敢威胁娘娘,只是不想离开娘娘!”青狐伏在地上说道。
“你,滚下去,记住你说的话。”王乐悠不想再跟她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娘娘!”青狐高兴的伸手慢慢的拔出了簪子,用袖子擦干净,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青狐捂着肩头走到了门口,十二看着她肩头的血迹。
“我……”
“没事,好好陪着娘娘。”青狐笑着打断了十二的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怎么回事?”小六等着青狐走了以后,转头看着十二。
“不能说。”十二阴郁的看了小六一眼。
“娘娘不让,还是青狐不让。”小六没好气的问道,凭什么她们都知道,就自己一个不知道。
“都不让。”十二很老实的回答。
“哼!”小六冷哼了一声便进了门,是她陪娘娘的时间最多,可如今却是什么事都是她知道的最少,凭什么。
青狐一个人跑到了山腰一个山洞里面,拉开衣服,自己给自己上了药,止了血。
“值得吗?”
“谁?”青狐一甩袖子,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到了手里。
“是我,不用紧张,我帮你。”一个老太婆慢慢的走了出来。
她们之前见过,她是陛下派来的人之一。
一不是对手,二没有恶意,青狐收了匕首,任由她走上前来给她把药散开,然后给她包扎伤口。
“那你们呢?为了陛下,值得吗?”青狐躺着,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可我们不会伤害自己。”
青狐没有理会她这些无聊的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会。
“昨天你给那个丫头吃药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你去跟那个丫头说,今夜子时去功绩碑南边的山头上,有个宗师境的老头愿意指点一下她的剑法。”绑好了伤口之口老太婆开口说了几句。
“多谢了,她不会去的。”青狐听了笑了笑拒绝了。
“怎么,功夫不高,连宗师境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太婆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一个宗师级的高手愿意指点一个人的功夫,那是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是看不起诸位前辈,两年前我们就给十二找过一位宗师,可是十二不愿意去,她说了,她有她自己的剑道,不用学别人的,学了只是浪费时间。”青狐有些骄傲的笑着说道。
“呵,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不学也罢,是我们自作多情了。”老太婆带着些许嘲弄的表情便走了。
“多有得罪,请诸位前辈见谅。”青狐坐在后面补了一句,她相信他们听得到。
……
“听见了,你不乐意教,人家还不乐意学呢!”山洞外一个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自作多情,丢人现眼。”老头嘴里不屑的说着,眼里却流露着欣赏,江湖中多少人都是希望得到什么武功秘籍,剑法神功,高人传授,然后一朝成名的。
有几人会说拒绝别人的帮助,要走一条自己的路,不管天赋基础怎么样,结果如何,就这份胆识魄力也值得欣赏。
所以他打算等明日那丫头练剑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去看看,如果还行,到时候就顺手和她比试比试。
……
陈谓入京已经有四十年了。
在他老母亲没有过世前,他派人送了些银子回去,一个是他不想让他母亲卷入到上京的权力纷争里面,一个是他母亲要求在老家添置些房产和田产,以防他被罢了官,还有个养老的地方。
可是他官越做越大,除了自己送的银子,还有不少乡绅权贵和门生给家里送银子,很多他都不清楚。
直到他母亲过世,他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老家有了不少的田产和几个庄子。
老家虽说有些田产和庄子,但是守孝过后,他回京任职,基本都是交给了表亲们打理,每年也没有几个钱送过去,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钱财嘛,够吃喝就行了。
距离邱睢还有两天的路程,但是派去的一个信使已经回来了。
不仅仅是信使,还来了两个陈家的表亲。
“拜见舅公。”
“拜见四叔。”
来的一个是陈谓侄子陈厦,一个是陈谓堂弟的孙子陈獒。
他们一家打理着陈谓的田产,一家打理着陈谓的庄子。
两家听得陈谓被辞官的消息,第一时间都是觉得天塌了,生怕被连累了。
毕竟朝廷重臣,一个不小心就是什么株连九族的。
后来听完消息以后松了口气,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命是保住了,可陈谓一家到了邱睢,钱也就没了。
陈谓名下的田产和庄子,这些年不仅没有在朝局动荡中受损,还被两家经营的扩大了不少,借着陈谓的名头,无往而不利,一年能挣十几万两,然后一家拿出几千两送去上京,剩下的就各自分赃了。
可这要是陈谓一来,以往贪墨的银子,还有这偌大的产业怎么办呢?
两家一合计,卖!
照着好的的卖,就剩下些贫瘠的田产和两个收益不太好的庄子,就按每年给上京陈家送的银子算就行了。
可是这么多产业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卖出去的,所以一家派了一个人去拖时间,前面拖着时间,后面抓紧着卖。
绝对不能让上京陈家的人知道了。
“哎,厦郎都如此俊逸了,哥哥嫂子可还好。”陈谓看着都快认不出来的陈厦说道。
“爹娘身体都还好,只是听着四叔辞官了,心里都是惦记不已,就等着四叔到了邱睢,能和四叔好好叙叙旧。”陈厦一脸高兴的说道。
“好,好好,你是谁的孩子,我都没什么印象了。”陈谓笑看着陈獒说道。
“舅公好,我叫陈獒,我父亲是陈封澜,爷爷是您堂弟陈茂。”陈獒也是一脸开心的行礼说道。
“哦,是陈茂的孙子,你爷爷父亲可都还好啊。”陈谓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很开心。
“爷爷两年前病重去世了,父亲还好。”陈獒有些悲伤的说道。
“啊,哎,陈茂那小子,小时候还经常抢我的书,上树翻墙也是一把子好手,怎么就走了呢?你们怎么也没有派人到上京知会一声呢,我也好去送他一程。”陈谓有些可惜的说道。
“当时是爷爷临走前让家里不要告诉舅公的,说舅公在京里政事繁多,就不要叨扰舅公了。”陈獒一脸沉痛的回答。
他爷爷去世的时候,确实是叮嘱过家里不要走漏风声,以免传到了陈谓耳朵里,派人过来吊唁,那么一切都瞒不住了,当时还交代了他们,他这一走,说不定什么时候陈谓也就走了,他们年纪相仿。
要家里的人赶紧变卖一些家产,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不然到时候陈家人一回来,他们就一无所有了,
只是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想着只要陈谓不回来,就算他走了,他的儿子孙子也未必肯回这穷乡僻壤来,来了也不一定知道有多少产业啊!所以一直没有听陈茂的遗言,把家产迁出邱睢。
结果这下好了,两年过去,不仅陈谓没走,一家子都回来了。
“难为陈茂了,这些年你们帮忙打理着我那些薄产,我却连他走得时候都不知道,也没派个人去吊唁,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家啊!哎!”陈谓摇了摇头叹息道。
“舅公不用难过了,爷爷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陈獒笑着的安慰了一句。
“那什么,你们等一下,去把夫人和两位少爷都叫来。”陈谓回头吩咐让下人去把陈家的几个人都叫过来。
“夫人,少爷,老爷让你们到前面说话,邱睢陈家亲戚来了。”一个下人在大房马车外面通知了一声,又跑去最后面找陈玄飞了,二少爷在后面拉石头呢!
“嗯?陈家亲戚?就是那些把着咱们家产业,每年没几个钱的那群蛀虫?”陈麒江躺在车厢沓子上说道。
“别胡说八道,老爷不让说,你别再胡咧咧,惹老爷生气了,那产业等到了邱睢不还是你的。”张氏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身上。
“娘,你要我说几次,别老动不动的就动手打我,别人看见了不好,还有我就在这车里说说,你以为我傻啊,傻的是你,哦,你以为你到底邱睢,人家占了十几年金窝,就轻飘飘的还给你了,做梦呢你。”陈麒江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下了马车。
“哎,我那是为了谁啊你这么说,也不怕寒了你娘的心。”张氏埋怨了一句跟了上去。
“二少爷,邱睢的陈家亲戚来了,在队伍前面呢!老爷让你上去说话。”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陈玄飞面前。
陈玄飞也是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亲戚,以前平时见不着,这我们就要去邱睢了,他们到积极的跑了过来?怕是心里有鬼,我才懒得去搭理他们,就说我晕车,躺在车上休息呢,见不了。”
“啊?”那下人一脸的古怪,你骗鬼呢,这一群人都知道您天天的不坐车,在后面拉石头,你让我跟人家说您晕车,这那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人家随便一问就穿帮了,你不见好歹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啊什么啊?我家少爷说了,晕车,听不懂啊?赶快回去回话吧,别让人干等着。”小桃一脸傲娇的说道。
“好吧!”下人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去。
“少爷,你为什么要说你晕车啊?这不一听就是假的吗?”小桃转过头就是一个问号脸问着陈玄飞。
“你不明白,你就那么理直气壮吼人家啊?我还以为你开窍了?”陈玄飞有些无语的笑着。
“他听不听话,跟我懂不懂有啥关系,我这是维护你二少爷的地位!”小桃莫名其妙的看着陈玄飞。
“得得得,你都是对的,我说我晕车,那意思就是,我不想见他们,没别的了。”陈玄飞说完不理会她了,车队不动了,他也就休息一会,拉了条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车队前面,陈谓还在和两人寒暄,陈麒江和张氏到了。
“来来来,你们认识一下。”陈谓看到他们挥了挥手。
“这是清岳媳妇张氏,这是他大儿子麒江,这是我侄儿陈厦,这是堂弟陈茂的孙子陈獒。”
“见过叔叔。”
“见过堂兄。”
“侄儿好风姿。”
就在几人你好我好寒暄的时候,下人跑回来了。
“老,老爷。”
“二少爷呢?”陈谓看着下人一个人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二少爷说他,说他……”下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说!”陈谓不耐烦的说道。
“二少爷说他晕车,要休息,来不了了,请大家体谅。”
“混账玩意,建元,你去把他给我抓过来。”陈谓把手里的手杖一顿,指着一边骑着马的陈斌,让他去把陈玄飞抓过来。
“是。”陈斌笑着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往后面去了。
“哎,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小孙子,不识礼数,就爱个舞枪弄棒的,丢人现眼了。”陈谓不好意思的和陈厦,陈獒解释了一句。
“不妨事,不妨事的。”陈厦和陈獒连连摆手,这时候谁跟你计较这些,你家的人,越脓包越好呢!
“小子,你爷爷让我把你拎过去,自己上来吧。”陈斌骑着马到了后面,看着裸着半个身子休息的陈玄飞说道。
“怎么这么费劲,我又什么都不要,连不演戏的权利都没有吗?”陈玄飞嚷嚷着解了腿上的绳子,一下跳到了陈斌的马上。
“我觉得你还是把你衣服穿好再过去,不然的话,我怕耽误的时间更久。”陈斌看着他披头散发,敞着胸口的,过去了怕不是又要浪费一番口舌。
“行了行了,我扣上就行了,刚才不都说了,我正在休息,哪有穿的整整齐齐睡觉的,走吧。”陈玄飞催促着陈斌前进。
“唉!”陈斌摇了摇头,夹了夹马肚子向前面跑去。
其实要说了解,恐怕郭家人比陈家人还要了解陈玄飞。
当初他爹出了事,还背了骂名,他哭了几天弃了书以后,去的就是他们郭家军的军营,没办法,别的地方他也不熟也不会让他进啊!
一待就待了好多年,后来还跟去剿过几次匪,打出了一个烈火小将军的名头。
其实老将军和陈公以前都说过,他就是个读书的材料,以后说不准能继承他爷爷的衣钵,他见过小时候的陈玄飞,粉白的一个小子,背书下棋,都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本该是一个指点江山的读书人,却变成了一个不喜欢读书,只喜欢喝酒玩命练武的小子。
当然他练武的天赋也很好,但是比不上他读书的天赋,不说惋惜不惋惜的事,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可怜,陈家郭家世代交好,郭家军对陈家的事也熟悉,也不平。
所以当年一个孩子淋着雨在外面练武,一群人都陪着他,很多和陈清岳有过交集的将军都很照顾他,有的是想帮他,有的是想折磨他,让他放弃了回去读书,陈清岳活着的时候就说,他最骄傲的事就两件,一是他爹比全天下的人都会读书,二是他儿子比他会读书。
“大人,二公子来了。”陈斌带着陈玄飞到了前面,一把将他拽下了马,一点都不担心会摔着他。
披头散发的陈玄飞,眯着眼睛像是没睡醒一样对着陈谓,张氏他们行了了礼。
“爷爷,小娘,大哥,我刚才有些晕车,正在车上歇息,有何事啊?”
陈谓抓起手中木杖指了指车队后面,又照着陈玄飞腿上打了一记。
“晕车,天天在后面拉石头,你当所有人是瞎子,还是当来看我们的亲戚是瞎子,睁眼说瞎话,亏你干的出来,你能瞒他们两个,难道其他人就不会说吗?不想来就不想来,你直说了,没人逼着你,自家亲戚难道还会跟你翻脸不成,可你这胡说八道的,就不怕以后露相了,不骂你都不行,人家戳你心窝子,说你连亲戚都欺瞒哄骗,你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邱睢立足?”
陈玄飞听得无语,您这话里有话,拿陈麒江说啊!他是您大孙子,他读书,他娘就惦记着那点家产呢!跟我有个屁关系啊!
“是,我错了,我不该故意骗您,骗两位亲戚,企图瞒天过海在后面睡觉,还拿大家都知道的事来撒谎,我不该耍小把戏,是我不对,对不住了二位,陈玄飞知道错了。”陈玄飞翻了个白眼,拱手低头认错。
一旁的陈厦和陈獒连忙把陈玄飞扶了起来,陈厦开口说道:“哪里哪里,一路舟车劳顿辛苦,就算侄儿一直在练武,也会累了,也需要休息的,不碍事的,不用挂在心上,四叔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了。”
说完有些心虚的和陈獒互相看了看,他听得有些不对味啊,怎么好像有点在指桑骂槐的意思啊,好像是再说,陈家田产的事他们都知道,不如直说了,他们也不会计较,要是跟他们空口白话的,以后暴露了,亲戚也没得做了。
“哎,家门不幸,让两位看笑话了,趁着天色还早,上路吧,我有些累了,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了。”陈谓生气的看了一眼陈玄飞就回马车了,也不管车下面的几人了。
陈玄飞也翻身上了陈斌的马告辞了:“对不住二位,既然见过了,咱们抓紧时间上路吧,陈叔,给我送回去吧。”
陈麒江翻着白眼拉着他娘回去了,这算哪门子见过了,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跑。
“二伯,我怎么觉得舅公这是在敲打我们呢!”
“甭废话了,赶紧让送信那人送信回去,不要想着卖家产了,四叔根本没想着跟咱们计较,让家里的老老实实的有多少记多少,等四叔一到,立马把账给他老人家。”
陈厦横了他一眼,这还用觉得?还有没看见人家带着这么多兵呢?还不老老实实的,那就要戳心窝子了。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五章 蛊,剑,还有贼
淳化。
徐朝的边陲重镇。
一队队生冷的重甲侍卫守着城门,几十辆大车被运送进城。
上面有着无数的牲畜,猪,牛,羊,还有受了重伤的战马。
不停地发出各种的叫声。
动物有着人类没有的灵敏,特别是对于威胁,很多动物努力的嘶鸣着,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挤破被塞的满满的牢笼。
最后几辆车上,是尸体,有老人的,妇女的,青壮年的,还有小孩的。
地上的车辙印还带着血迹。
“大人,周边的乱民已经悉数被剿灭。”
一名身着血迹斑斑重甲的男子跪倒在地,看着城头上那个看着瘦弱却令所有人胆寒的背影。
城楼上身着黑甲的隋兵,目光微寒的看着城外的马车,冷冷的说道:“再派一千人出去,整个淳化,给我掘地三尺的搜,若是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你们知道后果。”
“是!”重甲男子立马下了城头点了人,各自带队出城,分头朝着淳化境内的村寨和山头奔袭而去。
因为上次走漏了风声,被一些逃跑了的人把消息送到了上京,虽说情报有误,报的罪名不痛不痒,但是三个百人队,悉数被斩,送往了城中的魔洞里。
当然,对外的说法还是,南武军剿匪,士兵们英勇殉职,且重金抚恤了被斩士兵的家人。
但是每一个淳化城里的士兵都很清楚,没有什么所谓的流寇,没有什么山匪,更不是什么圈地挣钱,强买强卖。
从他们一开始买地,驱逐百姓,到后来封锁淳化边境,屠戮淳化十六村,都只是为了城中突然出现的魔窟,很多人杀人杀到了手软,杀到自己都崩溃了,最后自杀或者被杀。
隋兵握着腰上的利剑,走下了城头,上马朝着淳化城的中心而去,一队侍卫无声无息的跟在他的后面。
在城中心,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魔窟。
说深不见底也不对,隋兵知道那个洞有多深,他下去过不止一次,只是那个洞的洞口,黑气弥漫,让人看不到底,还带着一些腐烂的气息。
“停。”隋兵举了举手,便有人发号施令,整队人都停了下来。
在离魔窟还有三丈有余的地方,已经能看见弥漫在洞口四周的黑气了。
“你们在这里守着,不得进入半步。”隋兵下了马交代了一句,便只身前往了魔窟的边上。
“血肉,灵魂和怨气,都还不够。”一道有些微弱的声音出现在隋兵的脑海里。
不是从洞窟里面传出来的,是直接出现在的脑海里的,而隋兵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出来的太早了,而且地方也不对,你就不怕那所谓的仙人,来把你灭了?”隋兵有些不爽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现在只能靠丹药维持自己的灵力,怎么会舍得浪费用来探查,更不可能随意走动,要是没了灵力,他们连你都不如,这世上就没有比他们更怕死的人了。”一道讥讽尖锐的声音在隋兵的脑海中响起来,这让他很不舒服。
“你能利用我们,他们也能利用普通人,你不怕,我怕,如果他们一旦得知了消息,隋家就会为你陪葬,你不应该擅自出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更不应该在这淳化城中现身,这不符合我们当初的约定。”隋兵看着魔窟,不屑的说道。
“小子,我这可都是为了我们好啊!这里连年征战,死伤无数,孤魂野鬼,冲天的怨气和杀气,实在是我恢复和修炼的洞天福地,你赶紧把血食送过来,等我恢复了,答应你们的事情,那都好办。”尖锐的声音在隋兵脑海中再度响起。
“血食倒是都准备好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里面就送过来给你。”隋兵朝着洞窟里面慢慢说道。
“什么条件?”
“我在一本书上了解到了你们修道者中的契约,我要你和我签订血契。”
隋兵话音一落。
弥漫在魔窟周围的黑气急剧收缩,一只犹如实质的黑色巨手一把将隋兵拖入了魔窟之中。
“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身份了。”隋兵被拽下去以后就浮在空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隋兵面前。
“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处境了。”隋兵丝毫不为所动的看着这双眼睛,他眼里的杀气也冷的犹如实质。
他虽是人,杀得人不见得比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少。
一人个和一双眼睛就这么对峙着。
“好,很好,你我签什么血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可能对它不太熟悉。”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随便对面传了出来,黑气消散,猩红的眼球周围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不必了,我很了解,我要和你签订共生血契。”隋兵淡淡的说道。
“嘎嘎嘎嘎,共生血契?你确定?”那张脸讥笑着围着他转了一圈。
“你同意,马上就会有大量的血食送过来,你不同意,那就老老实实的回到封印里面,按照我们的约定,去兴谷山脉。”隋兵不理会它的问题,只给了它两个选择,它也别无选择。
“呵呵,如你所愿!”
“啊!”
一道凄厉的喊声划破了长空。
“将军!”忠心的死士们立马执剑就要冲入黑气之中。
“都在原地待命,不许进来一步。”一道厚重又带着些压抑的声音传来。
所有死士互相看了看又待在了原地,声音的确是将军的,只是听着有些不详的感觉。
……
十二在青狐走了以后,心情有些不好,青狐受伤,应该是因为自己。
但是自己和娘娘说过了,那是自己选的。
她的气息暴涨隐藏不了,不可能一瞬间就完美的控制,需要时间来适应。
所以昨天她回到石室里的时候,娘娘也发现了,问起了缘由。
她不会欺骗娘娘,也没有必要。
她全盘告诉了娘娘,并且说了,这和青狐无关,这是她自己的要求,但是青狐还是被斥责了。
而且从青狐的举动看来,娘娘动怒了,不是一般的严重,至少上一次,还是青狐杀死小八的时候,很多年了。
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但是她不喜欢说话,既然心情不好,就去练剑。
“你陪着娘娘,我去练剑。”十二对着小六说了一句便走了。
小六愤愤不平,每个人都是这样,都是这样,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只有她像一个奴婢一样,而且现在娘娘明显的动怒了,偏偏又把自己留了下来,偏偏她们怎么做娘娘都默许了,只有自己。
……
从十二从石室里面出来,一路飞奔到山巅的时候,一个老头也悄悄的跟了上去,心乱了的十二毫无察觉。
十二飞身一跃,站在山巅的一株大树顶上,闭着眼,仔细感受着风的气息,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入进去。
她的八年以来培养出来的专注力得到了最好的提现,很快的,她就忘我的沉浸在风的世界里面。
她很久以前就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识,在剑的方面。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平静的,风一直存在于天地间,整个天地的气,一直都是流动的,只是强的可以强大到吹山断雨,弱的可以弱到看似平静。
但是风,始终是存在的,有了风,她就能感受到万事万物的轨迹,甚至不用眼睛,她也能感受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去猜测那里有什么,它的轨迹是什么。
只要顺着风的轨迹,顺着事物的轨迹,她就能出剑最快,刺的最准,她说不出来是什么道理,但是她就是这样想的,就是这么觉得。
如果哪一天她能和风一样,她觉得她就能刺破万物。
十二的身子突然开始轻微的摆动了起来,就像风一样。
一片飘起来的叶子,从她的身前飘过,她没有睁眼,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拔剑,挥剑,归鞘。
那片叶子继续晃晃悠悠的飘着,慢慢的落到了一只布满了皱褶和血丝的手上。
是那个跟着她来的老头,他看到了她拔剑,很快,很准,但是还不够快,不够力,太弱,如果伤不到别人,你再快那有什么用?
唯一的结果就是,别人站着给你打,最后你把自己累死了。
所以,快的前提是,你要能伤到人。
老头把叶子凑到了眼前,另外一只手刚碰到叶子,叶子就顺着上面的纹路,分成了两瓣。
举轻若重。
他小瞧她了,刚才那一剑,看着弱,但是顺着叶子的脉络划了一剑,造成了叶子的分离。
这种事情杀猪的干的最多,书里叫做庖丁解牛,有的是靠天赋,有的是靠感觉,唯手熟尔。
顺着事物的轨迹,在它最脆弱的地方用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的成果。
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老头,把一只手指放在了一瓣叶子上,慢慢的划过,没有用力,叶子也是完好无损,他轻轻一吹,叶子也分成了两瓣,飘落在地。
他背着手,就看着十二在树顶上站着,摇摇晃晃,不时的拔剑出鞘,挥剑,归鞘。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他看出来了,她走得是极致的轻快,所以小小年纪才能有如此的成就,但是也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人去教,靠她自己悟,陷入一个极端里面,这辈子她最多也就是一品巅峰,进不了宗师境。
他有心出手教她,但是又有些烦躁。
小姑娘心气很高,跟他有几分像。
人家不想学,如果他站出去了,小姑娘又拒绝了,那几个老不死的一定会看他的笑话。
可是他这个人,比这个小姑娘高傲的多了,只有他笑话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人可以笑话他。
“砰!”
老头,一巴掌打在一颗树上,整棵树都晃了晃,然后突然断了。
被惊醒的十二看着老头,他既然弄醒了她,一定会跟她说什么。
“你的剑不行,来打一架。”老头看着十二摇了摇头。
“好。”
十二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剑从上往下劈了过去,反正她心情也不好,打一架最好。
“停停停。”老头一看立马一个腾挪避开了这一剑,小姑娘练剑,一点君子气概都没有。
“怎么了?”十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说的要打架,我动手了,你又不打了。
老头没有说话,一巴掌震断了两个树枝,相互检查一削,枝丫树叶都没了。
“好剑法。”十二脱口而出。
树枝很脆,剑又很快,但是老头不仅准确的把树枝上的东西削掉了,还没有折断树枝,这是和她的剑法不一样的。
“我的剑法,没有不好的,我没有带剑,我们就用树枝为剑,反正你练的也是快剑,就以伤到对方或者“剑”断为止。”老头略微有些得意笑了起来,把一根树枝扔了过去。
十二皱了皱眉,因为她习惯把一切掌控到极致,所以她对云翼比对自己还要了解,把剑练到和自己的手臂一样,用树枝,她不习惯,不舒服。
“你这是什么表情,如果有一天你的剑碎了,你就用不了剑了?”老头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也把剑看的很重,直到后来剑断了,他反而突破了。
十二没有反驳他,直接拿起树枝朝他劈了过去。
老头动也不动,直接把树枝一横放在了身前。
树枝断了也是输,十二不敢和他硬碰硬,这就很烦了,她不喜欢绕来绕去的打法,但是她又不确定自己能斩断他的树枝,而自己的不断。
所以十二更烦躁了,难得的用起了身法,一个回旋,把劈换成了抽,从侧面撩了过去,目的是他的衣服。
老头又是一挑,把树枝挡在了她撩的轨迹上,等着她的“剑”自己撞上去。
十二脚一点地退了回来,这样打的她很烦躁。
所以她决定等,等一个机会,用刺的,以点破面。
老头看着她不动了,也就陪她站着,比耐性也是剑法。
就像她听风一样,他观势,顺势而为,和她的剑法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又有些不一样。
十二和老头就这么一直站着,而一边的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婆在那观战。
“老不羞的,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吗?”老头笑着对旁边的老太婆说道。
话音刚落他便闪到了一边,刚才踩着的地方,不见什么东西,但是上面落下一道细微的裂痕。
“不说了,不说了,怕了你了。”老头赶紧的朝着地上拿着树枝的老头说道。
地上的老头拿着树枝,有些不爽的看着树上那个老头,老子用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剑呢,老子教人用剑,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的。
不过那老头说的也是在理的,自己一个宗师和一个小姑娘这么磨,是有些欺负人,时间久了,蓄势上小姑娘肯定和他差距越来越大。
他对她稳如磐石,她对他,破绽只会越来越大,对她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自己要教的不过是点破一层纸,能悟到几分,是她自己的事了,比心性就失了本意了。
十二看着老头的手和树枝,眼神铮亮。
那是和她不一样的剑法,刚才风向是逆风的,但是他的剑势和微弱的内力,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好像是被风挤过去的一样,不仅没有被风向阻挡,好像是顺风一般,借了风的力量,越来越快。
这有些不符合她的认知,如果自己也能做到,那自己的剑是不是会更快。
“你不上,我来了。”
好快!
老头话音一落,十二就感觉他的剑已经锁定了自己,已经刺到了的身前,赶紧往后一跃拉开距离。
可是等她停下来才发现,老头离她还很远。
老头刚才只是迈了一步,她却有一种已经快要被刺中的感觉。
十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手握着树枝不停的在颤抖,是怎么做到的,是幻觉,还是太快了。
“准备好了,又来了。”老头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点意思。
刚才他用上了蓄了半天的势,他想着她应该有所害怕才对,结果换来的是一脸的兴奋,是块大材。
这次十二强忍着自己想避开的感觉,死死的盯着他的手和“剑”。
不紧不快,相反的还很慢,她看着老头的动作简直是像蜗牛一样,但是还是和刚才一样如芒在背的感觉,好像下一瞬他的剑就要刺到了她一样。
该死。
十二有些恼怒自己,在老头一步落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避开了,还是一步。
“再来。”十二已经不去想挥剑的事情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就是被他刺了一剑,也绝对不动,她要看清楚,他的剑是怎么刺过来的。
老头微微一笑,又是一步,两步。
“不,不可能!”十二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肩头,老头的“剑”就这么抵在她的肩头。
明明很慢的,明明只是两步而已,怎么一瞬之间,就刺到了自己。
“再来。”十二红着眼睛,退后了几步。
“不来了,你已经输了。”老头扔掉了手里的树枝,背着手就要走了。
“就一剑,再出一剑。”十二朝着老头的背影略带着些乞求的说道。
“给你个机会,我就站在这里,你刺我三剑,能刺中我,我就答应你。”老头转身看着十二,给了她一个机会。
“好。”
十二兴奋的答应了老头,但是她没有出剑,她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只有三次机会,不能浪费。
十二闭着眼,把树枝提在空中,就像提剑一样感受着“剑”的轨迹,风吹过它的气息,她没有时间熟悉“剑”,就靠风来了解它。
“哎,这小……”树上的老头忍不住又想说什么,给下面的老头一瞪,识相的闭上了嘴。
旁边的老太婆忍不住笑了,老头黑着脸的看了她一眼,感觉有些丢人,但自己又打不过人家,哎!
十二眼睛一睁,就在睁眼的一瞬间,顺着风的轨迹,刺向了老头。
老头笑着拧了一下身子。
然后十二就感觉风向变了,自己刺的像左偏了,老头的身体也在向右靠,这下肯定刺空了,不由自主的她就一抖,脱离了风的感觉,朝右边刺了过去。
“一剑。”
怎么会这样?
等她停下来以后发现自己的确刺空了,但刺的不是左边,而是刺在了老头右边,大概一拳的距离,而老头的位置就没有动过,身体也是。
十二觉得有些诡异,脑子有些乱了,明明风向变了,明明他往右靠了,明明自己只是偏离了一点,怎么就刺偏了这么远。
“你还有两剑。”老头笑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十二干脆不想了,盯着老头,直接刺向了他正中的位置。
“这不可能!”
这次方向没有偏离,但是她在差一点就能碰到老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头除了看着她,什么都没做,而她以为能刺到他了,自己就停下来了,可是树枝的“剑”尖,连他的衣服都没有碰着。
“还剩一剑。”
老头又笑着转了个圈,离她大概有三四步的距离。
十二举着“剑”对着他,满头大汗,可是怎么都出不了这一剑,她觉得她刺不到他,她不知道如何出剑了。
“出剑。”
老头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满意,刚才还夸她呢,这会就不行了。
十二就那么举着“剑”,怎么都刺不出去,感觉往哪都是空,往哪都是破绽。
“呲!”
实在受不了了的十二,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想的朝着老头的方向刺了过去。
中了。
十二睁开眼睛错愕的看着手里的树枝杵在老头的肩上。
“好,既然你刺中了,我就答应再刺你一剑,但不是现在,你回去好好想想,今夜子时你再来这里,我再送你一剑。”老头说完便走了,留着一头雾水的十二在那里发呆。
“你们还不走?”老头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树上的两个人说了一句,两个人撇撇嘴就老实的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走,山顶上就只剩下十二一个人在那默默念叨了。
……
淮安郡城。
也是徐朝的边陲之地,不过和淳化一个在南,一个在东。
这里有个外号叫做练兵场。
这里比邻一个没落了的小部族,卡尔族,往上几百年还是一个国家,现在被徐国和陈国夹在中间,作为一个缓冲的小部落,既不能发展,又打不过。
农桑也是得不到发展,什么都缺,常有一些卡尔人伙同一些徐国或者陈国的流窜犯,劫掠周边。
徐国和陈国也没有彻底拔掉这颗钉子的意思,武装落后,武力值不高,又没什么威胁,正好用来给两国训练新兵。
“军爷,军爷,我发现了这个人的窝点了,里面有二十几号人,现在都在窝里趴着呢!”
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瘦小男子,一脸兴奋拿着一幅通缉令找到了一队官兵。
因为这里流动的人口太多,地形复杂,所以只靠斥候,不一定能及时发现这些流匪的窝点,派出大量斥候出去,每天消耗有很大,所以这里有着很多的通缉令,不时的就会有一些人拿着通缉令来带路求赏银。
“当真只有二十几号人,你看清楚了?”领头的官兵也是一脸的欣喜,虽说经常有人拿着通缉令来带路,可是有人多的也有人少的,也有不少棘手的悍匪,这张通缉令上的是一群新来的,人数不多,赏银也低,但是没风险啊,这是送上门来的军功啊!
“小人对天发誓啊,绝不超过三十人,大人赶紧去报备,带着人跟小人前去,一会银子就没了。”瘦小男子激动的说道。
“等会,你先说,他们在什么地方?”领头的阻止了瘦小男子拉着自己往兵营去的手,抓着他问道。
“就在鹰嘴山下面的山坳里,我今天过去摸鱼的时候看见的,大人赶紧回营里调兵啊!我可指着他们拿银子的,好几个月的饭钱呐!”瘦小男子看着领头的官兵不为所动,急得上蹿下跳的,人跑了银子就没了。
“你急个球,银子少不了你的。”看着瘦小男子的样子,领头的也理解,这样的小股流匪,肯定不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就是遇见几队新兵,一样把它吃了,所以经常的会换地方。
而他现在考虑的是,他这一队兵也有二十人,而且有半数都是老兵,单独把它吃下来,那每个人的功劳都不少,要是回了兵营,那就指不定是谁的了,只是人少,风险也就大多了。
“我再问你一遍,就是二十几个人顶多三十个?要是多了,就是去了,老子也把你剁了。”领头的抓着瘦小男子狠狠地说道。
“不是,那我咋知道还有没有人去嘛,我走的时候就是二十几个嘛,老爷你多带点兵不就完了。”瘦小男子一脸的烦躁,悄悄的就想往军营跑了。
领头的一把勒住了他。
“我想咱们自个吃了这块饼,二十几个人,不是什么问题,你们什么意见?”领头的看着队伍里面的二十个人。
“老大,咱这人是不是少了点,要不还是回去叫人吧!”一个刚当兵不到三月的,吞了口唾沫,觉得有些危险。
“日球,你个卵蛋,二十几个偷鸡摸狗的玩意,你怕成这样子,你就当成那土地里的刁民,老子一个干五个,要我说,咱们自己吃了,叫上军营里的人,啥时候才能碰上这样的好事,咱们这辛辛苦苦的当兵,啥时候才是个头,不就是想混碗饭吃,运气来了杀几个偷鸡摸狗的,拿了功勋去换个安稳衙门娶媳妇,老子混了四年,早腻歪了。”一个黑脸汉子拍了新兵蛋蛋一巴掌,同意领头的说法,他们自己把这股流匪吃了。
“不行,我不去,你们这人还没有人家多,这银子我不要了。”还没等他们商量出来个结果,那瘦小汉子不干了。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银子老子双倍给你,你不去老子就说你通匪把你宰了你信不信。”领头的勒着瘦小男子,恶狠狠的看着他。
“军爷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我有文碟的,官府也有记录的,我祖宗三代都是良民百姓,你不能胡说。”瘦小男子吃力的掰着领头官军的手,奈何掰不开。
那官军一听伸手在瘦小男子怀里摸了半天,找出来一份文碟,果然不出他所料。
因为这些不要命的去探到人了,肯定会先把文碟带在身上,证明自己的身份,以防别误杀了。
官军一把把他的文碟揣在了自己怀里,“现在没了,你要是不去,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到牢里。”
“官爷饶命啊,官爷,我还有个老母亲在家里,你不能这样啊!”瘦小男子眼泪都出来了。
“把你的马尿憋回去,老子在你就死不了,你们怎么说?”横了瘦小男子一句,领头的又看向了剩下的人,要是不想去的人多了,他也不能蛮干,总归命重要。
“干了,老子也想娶媳妇。”
“去,妈的,老子也混了两年了,天天都这么下去,迟早死在这。”
最后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只有两个不愿意干的。
“都是自己兄弟,给你们两一个机会,我们到了地方,你们两就负责看着他,在外面放风,其他的交给我们,到时候功劳给你们一份,干不干?”领头的一发狠说道。
要是放了这两个崽子回去说漏了嘴,别人带着兵来了,那还得跟人分一半,必须带着。
“这,行吧!”两个人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你听到了?到了地方,你们仨就在门口守着,不用你们冒险,银子老子给你双倍,他们两还保护你,去不去?”领头的看着所有人都同意了,一把拎着瘦小男子的衣服问道。
“去,去,去,不过军爷你先把文碟给我行不行,万一……”瘦小男子,哪里还敢说不,只是想把自己的文碟要回去。
“万一,万一你大爷,老子活下来这文碟就还你,老子要是出事了,你他娘的也上山去吧!”领头的听着瘦小男子的话,一巴掌打在了他头上,这不就咒老子死吗?
“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爷爷饶命,饶命……”瘦小男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道。
“别他妈嚎了,带路。”
……
“你确定就是这了?”
领头的官军手里拉着一条腰带,这还是从那瘦小男子身上解下来的,直接把他反手捆了以防他开溜。
“军爷你看那门口,还有锅呢,人还在不在,我哪知道,求求您把文碟给我了吧,我跟二位小爷在这等你们。”瘦小男子哭哭唧唧的说道。
“妈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地方你都敢摸,这会你怕了,等老子回来再说,你们两给他看紧了,咱们走。”领头的把手里的腰带递给了那两个不愿意干的,让他们守在这,带着其他人弯着身子摸了进去。
“是,老大。”最开始害怕的那个新兵蛋蛋和另外一个人死命的握着手里的腰带,看着他们队长带着人慢慢的摸了进去。
“老邱,我这心里有些慌。”等到看不到认了,那个新兵才哆哆嗦嗦对着另外一个兵说道。
“你慌,老子也慌啊,妈的,我就想每天安安逸逸的混口饭吃,跟着大部队蹭点功,谁他娘的想来挣卖命钱。”另一个兵也算是老兵了,不怪他胆子小,他可是见过不少胆子大的,都死在流匪的手上。
“既然这样,要不把我放了,你们两跑吧。”那个本来哭哭啼啼的瘦小男子笑着说道。
两人扭头一看,这小子那还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心里更慌了。
“你,你不怕了?”
“我都回家了,有啥好怕的?”瘦小男子笑着往下一挣,两个人给他挣的一个踉跄。
手往上一伸,一绷,就从腰带里脱了出来。
“你,你……”
“什么你你你的,都老实给我待着吧!”瘦小男子笑着一巴掌一个把两个人就给打晕了,顺手用自己的腰带把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绑人,他才是专业的。
“老大,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啊,太特娘的安静了,哪像有二十几个人的样子?”一个老兵感觉有些不安,靠在石壁上看着领头的说道。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难道人都跑了?”领头的也心里犯嘀咕,总不可能一群人大白天都在睡觉吧!
“那咱们是进还是不进?”那老兵有些犹豫了。
“来都来了,怕个球,有人就宰了,没人还怕鬼啊?老子来开路。”又是那个黑脸汉子,眼神一狠,抓着刀,沿着墙就往里进了。
“是条汉子,兄弟,跟上。”
一队人跟着黑脸汉子就摸了进去,结果进去以后只看到一个人躺在一把石椅上喝酒。
那人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不予理会,接着喝酒。
“老大,这?”
“等会。”领头的从怀里摸出了那张通缉令,对着看了一会,这人不就是通缉令上的人吗?
武平安,官府通缉犯,赏银五百两。那他的手下呢?都他娘的跑了?
“武平安,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束手就擒吧。”领头的开口对着上面喝酒的武平安大声喊到。
“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是你们被包围了呢?”武平安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丝毫的不把下面的人放在眼里。
“嗯?”这话说的下面的人,东张西望了看了好几遍。
可这山洞里面除了他们和武平安哪还有别人。
“武平安,别装神弄鬼的了,现在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把你带回军营发落。”领头的人总觉得有些心慌,大声的喊到。
“跟你说吧,你还不信,那你们就把他拿下吧。”武平安摇了摇头说道。
“你别……操,你们干什么,你们这群狗日的要造反啊!”
正当领头的那人想上去捉拿武平安的时候,有人动手了,几个老兵三两下把其他人给撂倒了,黑脸汉子死死的按住了领头的。
“楚队长,你说对了,我们就是造反的,杀了吧。”这时候一个瘦小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给他们通风报信,然后被他们绑来的那个男子。
“你……”一句话没说完,姓楚的队长就被人抹了脖子。
还有几个也一同被抹了脖子。
“燕溯,你他娘的居然是流匪,杀了老子吧,给老子个痛快。”剩下几个没有被杀的人被人压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大声的朝黑脸汉子喊到。
“出来吧!”武平安一喊,十几个人从不知道哪跳了出来,熟练的扒了被杀的几个人的衣服,有两个人还当场把兵服穿了起来。
“老牛,我们不是匪,是想救国的人,你看看现在的徐朝,到处的流匪作乱,商贾买卖官街,朝廷放任自流,这徐朝,还有什么希望?要是能吃个饱饭,能天下太平,咱能为了口吃的来当兵吗?”叫燕溯的黑脸汉子把交喊的人扶了起来。
“呸,朝廷有问题,那是朝廷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是为了口吃的来当兵的,老子是为了上战场杀敌当的兵,没想到栽在你们这些反民手里了,有种的就给老子个痛快。”
“好!”
武平安听着叫了声好,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你说你是为了上战场杀敌,那我问你,你杀敌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保家卫国,杀了你们这些反民,让我徐朝天下太平。”那汉子不管武平安,直直的怒视着一边的燕溯。
“我再问你,如果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谁愿意扛着杀头的危险,做造反的差事?”武平安走到他前面看着他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想不劳而获,没本事又想要荣华富贵,天下太平自然有官老爷,有陛下来操心,别给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要杀就快点杀,磨磨唧唧的,老子都看不起你。”
“呵呵,你看不起我,我倒是很看得起你,放手。”武平安朝燕溯使了个眼色,让他放手。
“不许动!”燕溯一松手,大汉立马冲了过去,掐住了武平安的脖子。
“你不用喊,没人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杀你们几个吗?因为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国家的栋梁。”
武平安毫不在意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哪怕脖子都给掐红了,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其他人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把他当做敌人的样子。
那个一开始给他们报信的瘦小男子走了过来,“兄弟,你放心,你就是想跑,我们也不拦你,你不坏,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救国,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回去继续当兵,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心灰意冷了,我们随时恭候着你。”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六章 有几人害怕梦一醒就落空
“牛敬风,生于淮安郡百姓之家,世代耕种,于天武历四百五十九年,在城外遭遇卡尔人和陈国犯聚集起来的流匪劫掠,家人皆死于流匪之手,遂从军,三年半,以农夫出身,杀流匪二十四人,军功簿上只记三人,其余二十一个头颅皆为他人所得,这是你想要的战场吗?”
武平安慢慢的说着,几句话就击溃了牛敬风的心防,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轻轻的拿了下来。
牛敬风眼眸微红的看着他们这群“流匪”,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是一群希望天下太平的普通百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既然天下乱了,总该有人出来收拾收拾。”武平安笑着说道。
“老牛,你以为我之前说的都是假话吗?老子说的都是真的,四年了,我就比你多当了半年兵,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过个太平日子,取个媳妇,但是这个世道不太平啊!那怎么办?
总有人要站出来替我们这些百姓讨个公道吧?就算我们不能过上太平日子,那以后咱们要是有了媳妇孩子呢?也让他们活在这个狗粮养的世道吗?遭受我们遭受的不公吗?”
“行了,带牛兄弟和其他两位兄弟先下去休息,要走要留都随他们,不许动手。”武平安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牛敬风,让燕溯把他们带下去休息。
“文碟和兵籍都弄好了吗?”武平安回到坐上看着瘦弱男子问道。
“大人放心吧,妥妥的,现在咱们的人差不多有一半已经把淮安郡一半的人替换的替换,收编的收编了,也没有以前那么难了,要是出点什么问题,就是要拿下淮安郡也就一顿饭的功夫。”瘦弱男子轻蔑的回答道。
他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很给面子了,说不定他们一起义,那群贪生怕死的玩意,立马跪地求饶了。
“这是救国的大事,不能掉以轻心,你太得意忘形了,明日起你去收编卡尔族,换姜元龙回来。”武平安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大人,这都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你现在这样不是过河拆桥嘛?”瘦弱男子一听,一肚子的不服气,立马反驳了武平安的意见。
“你的功劳,我都一点不少的给你记着,但是我们不是一头热血的要造反,我们现在是连蛋壳都没有的鸡蛋,碰不起一粒沙子,你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武,平安。
我们身上背负着的,是天下,况且卡尔族也不是那么好收编的,姜元龙束手束脚,正好你比姜元龙善于人心,你去了,计划也能快一些。”
瘦弱男子那个憋屈,看了武平安半晌,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
等着瘦弱男子退下,武平安才抬头松了口气,他看着风轻云淡,实则每一刻,都不敢有一丝松懈,连睡觉都不敢把眼睛闭死了。
他本来不叫武平安,武平安这个名字,是陛下给他的,文安天下,武定乾坤,还百姓一个太平。
不知道陛下在宫里,好不好,上一封密信说,沈嬷嬷走了,公子也走了。
勤政殿中,一名内阁大臣拿着折子放到了皇帝的书案前。
“陛下,江岳那边闹了水,请求拨银子,开仓放粮。”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帝拿着奏折,心如刀绞,可是国库里哪来的银子,一部分给他们贪墨了,剩下的给自己借修楼送走了。
至于粮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就是皇帝又能如何。
“去告诉丞相,让他想办法,孤要闭门修道,再转告江有潮,江岳增设一个二品督案,不卖银子,卖粮,谁出的粮食多就给谁,并且他名下的一切生意,免赋一年。”相信丞相大人不会放弃这个立言立名立功德的事情,那些商贾富户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愿祖宗护佑。
把折子扔给了魏公公,皇帝转身离开了勤政殿,他有些想喝酒了,也想皇后了,除了她,很多心事,无以言者。
修阳山上,王乐悠已经搬到了侧峰山腹。
那个给她用的石室里现在住着的是乔阿灵,她现在就是当今皇后。
王乐悠躺在榻上绣着凤凰图案的肚兜。
她的心情也有些不好。
青狐自从两天前被她斥责以后就没有来了,说是去姜家为十二取剑去了。
她就是这样,一点也不会体谅她的心思,一点都不知道规矩,一点都不让她放心,你以为我打你我不心痛吗?
青狐从来不会顶撞她,也从来不说自己的委屈,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她也从未把青狐当成下人,可是这样她反而担心她会做出一些她无法控制的事情来,心疼她那么无言的牺牲自己,又怨她不会懂得妥协,自己因为十二的事情怪罪她,她就能伤害自己来威胁她,不肯放下自己的执拗,实在是让她感到有些伤心和愤怒。
武林世家姜家。
“来者何人。”
“晚辈梧桐,携礼前来,欲拜见姜宗师。”
“笑话,一个无名小卒也想见我家太师爷,想见我家太师爷的人多了,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劳烦小兄弟去给姜家家主报个信,就说四方阴阳,为紫有涎,你家家主自会让我去见姜宗师。”自称梧桐的男子交给守门人一封信和一锭银子。
看着来人如此自信,又有书信和银子,既想收下银子也怕耽误了家主大事,便收了银子和书信,让他在门口等着,他去禀报管家了。
管家拿了信,听了口信,便去了书房禀了家主。
姜家家主看了信,便亲自到了门口将那位梧桐兄弟请进了姜家大门。
姜家密室之中。
“小兄弟信上所言当真?”
“绝无虚言。”
“那小兄弟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只要我姜家拿得出的,尽量满足小兄弟。”
“我要蝉鸣。”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而且信上之事,事关重大,我大伯已经闭关多日,我即刻去叩关,小兄弟可否在我姜家小住两日,待我大伯出关。”
“那自然可以,小弟也喜欢读书,听说姜家密阁有许多藏书,在下可否去借阅几本。”
“那自无不可,管家,带梧桐兄弟去别院住下,密阁藏书任由小兄弟取阅。”
“是,家主。”
来姜家取剑的人自然是青狐了,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取名梧桐就更简单了,凤栖梧桐。
……
修阳山上,十二拿着一根树枝,站在一条山涧溪水旁,将树枝的伸入小溪中,感受着溪水的流动。
她不明白老头出剑的道理,但是她有她自己的道理。
老头逆风出剑,剑却能越来越快,那她就从水里去找答案。
风太轻,也很难从细微中去找到里面的差别,水就不一样了,一样有轨迹,但是感觉就很清晰了。
她想知道怎么逆流而上,又不会被水流所阻。
水就像实质上的风一样,只要她能在水里找到逆流而上的的办法,她就能学会逆风而上的剑法。
老头在一边看着沉浸于溪水的十二,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学会走,就想学着跑了,白刺了那几剑了,亏得那天晚上的时候,他故意的把动作气势放到了最低,让她好清楚的看清楚自己剑。
结果想了一天以后,她就开始琢磨自己打秦老头的那一剑了,简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典范,当然了,罪魁祸首还是秦老头,要不是他,也不会乱了自己的计划,他已经打过他一顿了,可那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你要他拉下脸过去跟小丫头说,你这练的不对,你得先从基础开始练,跟个教书先生一样,他怎么拉的下面子去,万一她不听,岂不是白白堕了他青衣剑的名头。
小丫头以前走得是举轻若重的极致,那就应该从举重若轻开始领悟剑的另一个极致,万物分阴阳,阴的极致是还是阴,阳的极致还是阳,只有阴阳合道才是万物。
剑也是这个道理,轻剑是剑,快剑是剑,重剑,慢剑也是是剑,只有都明白了,那才算得上是一名合格剑客,只有在这样的基础上,明白了万物阴阳,才能和天地借势,管你是顺是逆,都能借力打力,让自己出剑更快更准更猛。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走了一个偏门的,有些许天赋的剑奴而已,还没有入门呢,就想着借天地之势,尽是些旁门左道。
想着越来越气,还是再去打秦老头一顿。
正当他想走的时候,十二动了。
“哗!”
一道剑气逆流而上,虽然消散的很快,只像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一样,可是在老头眼里,却像看到了飞火流星一样。
她,真的借到了,虽然只有那么一点。
“你怎么做到的!”
老头一步跨到了十二的身后。
刚才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实在是有些惊到他了,什么时候剑道这么容易了,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就从旁门入道了。
“不知道,就是感觉,然后就做到了。”
十二如实的说道,你问她她也说不出来,她就是一直感觉着水的流动,轨迹,只是觉得刚才她就应该挥那么一剑,一定会很快,所以她就挥出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老头无语了。
一个连学的没有上过的人,突然做了一篇传世佳作,你让他怎么理解。
如果不是她天资悟性过人,那么就是她天生就是为了用剑的,亲近大道。
“你见识过我的剑,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不愿意。”
十二回答的干脆。
老头走的干脆。
真他娘憋屈,非得再打秦老头一顿。
侧峰上。
青狐走了,十二成天练剑,只剩下小六天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娘娘。
她心中怨气也是越积越多。
在宫里的时候,除了陛下和娘娘谁还能和她大声说话。
是她一直在宫里受气陪着娘娘,是她一直忍气吞声的和宫里的那些奴才打交道,是她一次次的替娘娘出头,挨罚,替娘娘立威,可现在呢?她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
自从出了宫,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打,打不过别人,行事言语,谁都就像高高在上的一样,唯有她像一个奴婢一样处处受气,处处受制,谁都能吩咐她,就连十二也是,虽说不说话,但是让你来保护娘娘,你天天想来就来,想去练剑就去练剑,唯有她想走,走不得,想留,娘娘整天的心情不好,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除了偶尔柳四来陪她说说话,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看那王仲寅的那张拜贴了,说来好笑,这么多年了,就好像唯有他在她的世界里有些意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是不是还在送帖子,那乔胤有没有再去找他的麻烦。
可惜娘娘说了,他们不能再见了,至于柳四开玩笑说等他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也就当笑话听听得了,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一天他封侯拜相了,还会记得那句笑言吗?
……
“儿啊,你这几天老是关着门干甚?”
王母推开王仲寅的房门,王仲寅忙不迭的把一件东西塞在了被褥下面。
“别藏了,天天看,你当我老眼昏花了,不就是个木雕,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王母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以前他读书都是敞着门的,现在每日读书都把自己的门关的死死的,一个大男人喜欢个姑娘很正常,还不好意思了,每天偷偷的看一个木雕。
“娘,你别瞎猜了,没有的事情,儿子还要好好读书呢!你快出去,别影响儿子读书了。”王仲寅红着脸说道。
“男欢女爱,生火做饭都是平常事,你有啥不好意思的,有喜欢了的姑娘,那就别憋在家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给我添个大孙子了,你要是脸皮薄,告诉娘是哪家的姑娘,娘给你去请家里来吃饭。”
科考不顺遂,王母早就担心王仲寅会不会自暴自弃,又看不上其他的差事,一直这么吊着了,要是娶了亲,知道了财米油盐,有了知心人,兴许就好的多了。
“娘!”王仲寅有些急的说道,耳朵都红了。
“那姑娘不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说到这的时候,他又有些丧气。
上次小豆子还劝他,喜欢就去找她,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谭姑娘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可是真的会来吗?他已经有些犹豫了。
可是去找她的话,她说了不要去找她,有事再去柳园找柳四小姐,自己要是去了,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而且自己现在一事无成,家境贫寒,怎么都配不上她,又怎好意思去。
“儿啊!听娘一句劝,如果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就不要去想了,还是算了,门户有别,就算她愿意,她家人呢?你看看隔壁的王小娘子,人家……”王母听着他这话心里又提的高高的了,已经被科举吊着不上不下了,再来个高门大户的小姐,那他儿子注定要被毁了,他们家哪经得住折腾。
“娘,你说什么呢!儿子一心志在报国,若是考不上,断然不会考虑亲事的,你也别出去和人家谈论我的亲事,万一闹了笑话,岂不是难堪。”听得他娘又想给他说亲事,王仲寅就是一个头大,赶紧拉着他娘出去。
“胡说,要是一直考不上你还不娶了,不娶的话,你倒是老看人家给的木雕干甚?”王母被王仲寅推着往门外走,有些怒气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看了,我读书。”
关上了门以后,王仲寅靠在门上一阵心烦。
看着被褥,又过去从里面拿出了谭姑娘给他的木雕,靠在床上。
谭姑娘,你可还好啊。
……
“嘿,发什么呆呢?”
“别闹了。”
小六一把将捂着自己眼睛的柳四拉到了旁边。
“怎么了,这几日看你一直郁郁不欢的。”柳四看着小六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安,之前她还没来得及把杨渊跟她说的告诉青狐,青狐就去了姜家,现在她也不好和娘娘说。
“没事,就是一直待在这山上,心里有些烦躁。”小六也不能把心里的事一葫芦全都倒给柳四听,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徒劳无益。
“反应也是闲着,要不你看书吧,你不是喜欢那个秀才的帖子,他也整日没事看你那个木雕,你多看些书,日后相见也有的聊啊,你不能和他比武吧!”柳四笑着拿了一本书递给她。
“真的假的,你莫要诳我,还有这是什么?山水注?我看这个干什么?”听着柳四说王仲寅整日看她的木雕,她心里泛起一丝高兴,又看着她递给她的书《山水注》有些莫名其妙,她看这个有什么用。
“我骗你又不能有银子,这书是那秀才最近看的书,我让人去买了一本回来,你说那未来的相爷是不是想着以后带你去哪游山玩水,所以才看的这个啊?”柳四趴在小六身上,伸手翻着书。
“你净胡说八道,不安好心,你要是思春了,去找那杨渊,我看他给你洗脚洗的挺开心的。”小六脸上带着笑意的翻了翻书,反而调侃起了柳四。
“呸,我调戏他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死丫头出气,谁跟我说被他欺负了来着,你居然敢这么说我!”柳四羞怒的挠着小六的身子,不过总算看看小六有了笑脸,也挺高兴的。
“好好好,我错了嘛四姐姐。”
“乖!”
……
“阿嚏!”
杨渊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痒痒。
“大人,这气候越来越凉了,得多注意些身体。”一个人递过了一碗热汤过来。
“我就是鼻子有些痒痒,你当我是那些弱不经风的书生呢?当年在冰天雪地里,不吃不喝杀了两天一夜,我还能下河捉条鱼回来,这点天气算什么。”杨渊接过汤,有些自傲的说道。
“大人还是得爱惜自己的,咱们以前怎么样都好,一场场仗下来,身子都有了不少暗伤,不能老拿以前来看自己了,这要是病了,它可不管你武功有多高,让你躺下,你就得躺下了。”那人笑了笑说道。
“嗯,这话说的有道理,你一会把这汤,给他们每人都派一碗,可不能让他们吃着苦,还受了凉”
看着下面的一群人,杨渊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感觉,都是和他一样,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有家不能回的人。
也不知道陈家现在到哪了,那两小子又到哪了?
……
邱睢今天特别的热闹。
陈家在邱睢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族了,今天上上下下所有姓陈的,都到了牌坊口等着陈家的大人物回乡。
“四叔,您慢点,咱到家了。”陈厦殷勤的跑到陈谓的马车前面,扶着陈谓下了车。
“哎,辛苦侄儿了,还让你陪着我们慢悠悠的走了两天。”陈谓笑着拍了拍陈厦的肩膀。
“哪有的辛苦,我们在邱睢能过得好好的,那都是托了四叔您的福气,人不能忘恩负义,璐瑶过来见过四叔公。”陈厦连忙笑着摇头,又朝着黑压压一群人喊了一句。
一个打扮雅致的女孩,抱着几本簿子跑了过来。
“四叔公好,我是璐瑶,这是爹爹一早就让我准备的家产明细,说这些都是叔公家里的,只要叔公家里有人到了,就得马上交给叔公家里,不得贪墨隐瞒。”陈璐瑶跪在地上,举着几本记着陈家家产的明细簿子。
后面的张氏看着那几本簿子,恨不得立马过去抱在怀里,然后一笔笔的清查陈家的产业。
“哎,起来起来,厦儿你这不是胡闹吗?一家人说两家话,这些东西,都拿回去,自家人还用分的那么清楚,你就给我准备两座院子就行了,一座用来安家,一座用来做私塾,算是全了陛下的旨意,陈家的产业还是由着你们打理。”陈谓摇了摇头,伸手把陈璐瑶扶了起来。
“四叔,这您都回来了,嫂子侄儿也都来了,我们再打理,就不合适了,还是让嫂嫂和侄儿们打理吧!”陈厦有些摸不清陈谓的想法了,既然他没有追究的意思,那他们更得低头认错了,这样老爷子也好既往不咎了。
张氏听着陈厦的话,就想往前走,被陈麒江死死的拽住,小声的说道:“娘你别像个市侩的娘们一样,你好歹是宣平诰命夫人,你现在上去,就算他们愿意给,我保证你什么也得不到,你就在这老老实实待着,以后都是你的。”
陈麒江实在是烦心,有个这么爱财如命不知进退的娘,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氏埋怨的瞪了他一样,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爹去的早,你爷爷又心疼着二小子,你到好,没心没肺的。
“就这样了,不要再说了,陈家产业,还是由你们打理,给我收拾出来两座小院子就行了。”陈谓摆了摆手,就往前走了。
按他的意思,还不如直接坐车到地方,只是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他不下车,到没了礼数。
“哎,那就听四叔的!”陈厦朝着陈璐瑶使了个眼色,陈璐瑶就抱着家产簿子跟在了他后面。
陈谓一走,车队就慢慢的跟着动了。
离得远了,张氏才开口说道:“你拦着我做什么,那本来就是咱们家的东西,人家还东西凭啥不要。”
陈麒江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心烦意乱的说道:“东西是咱们家的,可是这几十年,咱们来过一回吗?这是人家的地头,人家是主,咱们是客,你得知道客人上门,什么态度,人家给了面子,你也得给人家面子,算了这些我都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有爷爷在,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你也别整天记挂着了,我告诉你,你把那些人得罪了,爷爷一生气全给了老二,你到时候又别哭丧着个脸。”
说罢陈麒江就爬到了车上,他才懒得和这些人打交道,到了这地方,他们陈家就顶了天了,他再下力气,还能抗旨出去不成?
张氏看着又动不动甩脸子的儿子,心里也是一股子气,你的前程又不是我坏的,官路走不通了,你就不能多上上心,自己家的东西,还一点都不在乎,没了她操心,他以后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哇,少爷,咱家亲戚这么多啊?”小桃站在马车上,看着前面乌央乌央的人,第一次觉得陈家好厉害。
“那是陈家的亲戚,不是咱家的,咱家就五口人,你,我,小武,小全,老爷子,没了。”陈玄飞这时候也穿好了衣服,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意味着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拉他的石头,那不成耍猴的了,还是自己耍自己。
驾车的小武和跟在陈玄飞旁边的小全听着,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你这话别给你爷爷听见了,我听见了都想打死你。”陈斌在一边骑着马说道。
“就是就是,二哥你也忒小心眼了,咱家人里连我都没有。”郭韫在一旁也是不满意的说道。
“滚一边去,你顶多就是个宠物。”陈玄飞白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整天没事闲的在我们旁边瞎转悠。”小桃还没心没肺的补了一刀。
……
上京丞相府。
“下人说,隋砚最近和你的两个门客走得挺近的,还经常去宫里找贵妃,你问过是什么事了没有?”隋安一边写字,一边问着坐在下面的隋长青。
“孙儿查过了,是舒妃找的三叔,想让三叔帮忙想办法,让皇后娘娘不能再回宫了。”隋长青笑着答道。
“嗯,那你怎么看?”隋安很随意的问道。
“当做不知,任他们去闹,兴许能有些意外的收获。”隋长青想了想说道。
“嗯,可以,崇文坊那边呢?”
“孙儿上次仔细想了爷爷的话,又思量了齐寺庄的言语,把诸多无关痛痒的事情,一概交给了他们代为处理,孙儿只看过程和结果,不参与其中,然后赏罚分明。”隋长青如实的说道。
“也还可以,今天陛下送过来的折子,看过了没有。”隋安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由着他去做,有些事错了才会理解,说了,不一定有用。
“看过了,孙儿认为一定要做,还要做好,让江岳百姓看清楚,谁才是对这个天下最上心的人,谁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隋长青笃定的回答道。
“赈灾的事,以陛下的名义去做,不要提及隋家,同样的,尽力去做,还要做好,还有卖官换粮的事情,也要大张旗鼓的做,要让百姓都知道,陛下卖官来救灾的事情。”隋安摇了摇头,没有说为什么,直接下了命令。
“孙儿知道了。”隋长青也没有问为什么,爷爷不说就是不要问,就是知道了也没用或者不该你知道,想知道为什么就自己去想。
“下去吧!”隋安放下笔朝隋长青挥了挥手。
“孙儿告退!”隋长青行了礼便退下了。
隋安看着隋长青的背影,略微有些欣慰,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还是不如他父亲啊!
只有不到九年了,自己给他铺的路,都铺的差不多了,只有慢慢等了,希望这九年,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唯一还有些不安的就是一些他无法控制的地方了。
比如淳化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比如天上那些人,比如皇宫禁地里面的那些人。
虽然他现在几乎掌控了徐朝,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来自于哪里。
还有那小皇帝的一些小动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跟他玩这些小把戏,还嫩了点,真当他隋安白活了,偌大的徐朝都在他手里翻不过身来,他一个做了十几年的小皇帝,还能玩出花了,要不是因为那些道人的说法,怕惹怒了他们,早把他给拿下了。
还有那个齐寺庄,这个人才真的是让他有些看不透了,从那个陈清岳死了以后,他便投靠了他,他也笑着收了他,但是他从未对他放心过。
他一开始是觉得他是假意投诚,实为窃贼,想为陈清岳犯案,报仇,可是他投诚以后,简直是忠心的出人意料。
而且在此之前,他可是陈清岳的至交好友,现在背信弃义,欺师灭祖,毫无一丝愧疚,难过的样子,对抗陈谓派系的人不遗余力,还能做的坦坦荡荡,简直就是真小人的范例。
在他安插的眼线之下,齐寺庄一举一动都没什么不正常的,而且还是极度的正常,就像是想成为第二个他一样,一心的发展自己门生,安插棋子,想掌握局势,但是一举一动又都摆明了给他看,就不怕自己把他拿下了?就算是你表忠心了,未免也太忠心了。
着实让他颇为忌惮,他的城府,比之陈谓,小皇帝,犹在其上。
若不是想把他当做长青的磨刀石,他早就将他给扼杀于摇篮之中了,只是现在感觉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还要不要继续任由他发展,是一个问题。
潜龙犹在渊,饲魔以求逆天,家中养猛虎,为儿孙刀刃开锋。
……
“老朱,来尝尝这新进的花蛤。”齐寺庄看到拿着账簿从账房里出来的时候,招呼了一声,让他赶紧过来尝尝这美味。
“算了吧,老朱我就是土命,这些水里的玩意,跟我犯冲,吃不起。”朱洪摇着头,拿着账簿走了过来,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些所谓的海鲜的腥味,哪怕一点点都受不住,吃口虾他都能吐出来一个胃的东西来。
“你就是没福气的,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都享受不了。”齐寺庄摇了摇头,掰了一个花蛤,往朱洪面前晃了晃。
“老爷别闹了,跟你说点事。”朱洪一手指头直接给他把花蛤弹回了碗里。
“说就说呗,把我花蛤弹坏了,让你吃了去。”齐寺庄坏笑着把朱洪弹回碗里的花蛤拿了起来,一吸一咬就把肉吞进嘴里了,可惜了是做好了送过来的,天气又凉,没有那么鲜了。
“丞相安插在咱们底下布庄的一个伙计,私吞了你两千两的银子。”
“唔,好事啊!不怕他拿,就怕他不敢拿”
“问题是,他现在要准备跑路了。”
“你大爷的,拿了钱就想跑,这是人干的的事吗?这样,你让人传信过去,嗯,就说他劳苦功高,升他做个二掌柜的,把人给我安抚好了,没了他监视着,丞相该不放心了,我都睡不好了。”齐寺庄一扔手里的花蛤,笑骂着那个伙计。
“行,还有个小道消息,章贺和那梁家小姐一起去了花会,玩的还挺高兴的,不过第二天就给国学监里的给打了,管不管。”朱洪笑着看向了齐寺庄,他当时可是挺器重那个秀才的,只是现在成了梁文道的人。
“不用管,年轻人吃亏是福,好过一帆风顺登了天,还没享福呢,给人一句话就气死了,再说了,他是梁公的人了,以后不要管他的事了,省得梁公对我有怨气,虽然现在也不小,少一点是一点吧!”齐寺庄摇了摇头,继续吃着花蛤。
……
“小姐,你就不管管那些人,都快把章公子打坏了。”梁秀秀生气的打着被子。
“这不是已经跟我爹说了吗?我爹说了,他自会处理的,你急个什么劲,怎么着,看上人家了?”梁思琪好笑的说道,章贺自己都忍着说没事,这秀秀整天上蹿下跳的给他打不平。
“哪有,小姐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了?”梁秀秀当即红着脸反驳,然后又小声的笑着说道,“明明是他看上我了。”
“噗!他跟你说的?”听见梁秀秀的话,梁思琪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她怎么没觉得章贺有那个意思。
“这能说出来吗?他好歹是个读书人,但是小姐你没看见嘛,他对我特别亲近,特别好,这还用说嘛。”秀秀瞪着一双大眼睛埋怨着梁思琪。
“他对你上不上心,我没看出来,你对他上心我倒是看出来了,得了,下次见面了,我给你们做个大媒,能和做我兄弟配得上咱们家秀秀了。”梁思琪笑着说道。
他挺欣赏章贺这个人的,有志向,有文采,有担当,秀秀跟他要是在一起了,不会亏待她的。
“唔,不理小姐你了,净胡说八道!”梁秀秀红着脸一头扎进了被子里面。
而他们讨论的章贺,坐在国学监的学舍里拿着一个熟鸡蛋一边敷着脸一边看书。
那天从花会回来以后,学舍里的人就对他冷嘲热讽的,不过他一直记得学政跟他说的,独善其身。
不去跟他们搭话,也不去理会他们的挑衅,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读自己的书。
可没成想,第二天那个整天把梁思琪挂在嘴里的太尉公子,就找上了他。
直接问了他,是不是喜欢梁思琪。
他就说了个是,然后就挨揍了。
但是他不后悔,一开始他是觉得梁思琪人真好,待他一个陌生人如上宾,是个大大的好姑娘,可在花会见过了她的女装和文采,是真真的喜欢上了她。
他一定会努力的考取功名,做一个大官,然后在学政身边努力做事的,这样好的女子,他一定会娶她为妻的。
……
通往邱睢的官道上,黄半仙驾着马车,旁边坐着苏老二,两人一路上交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老黄啊,你说你那么好的功夫,连个马车都赶不好,这车夫不称职啊!”苏老二喝了口酒调侃道。
在路上的时候,苏老二说为了隐瞒身份,对外说的,徐彦就是他们家公子,风铃是他的贴身丫头,老黄是车夫,他嘛,当然是管家了。
“你别唧唧歪歪的了,道爷我会赶车有什么用,这马车跑的还没有我快,再说了道爷用得着赶车吗?要不是你们,那都得别人给道爷我赶车。”
“黄道长,我能问你个事情吗?”徐彦的头从马车里面伸了出来。
“公子你说。”
“到了邱睢,你能教风铃习武吗?”
“行啊,公子你也可以学一学,好歹有点防身的本事。”黄半仙一口答应了徐彦的要求,之所以选他来护送徐彦,还有一点就是让他到了邱睢以后,教徐彦习武,徐彦之前练了五年的东西,就是他七煌教的锻体玄功,徐彦的资质也一般,皇帝也没什么要求,让他尽量教就是了,能学成什么样不重要。
“我就不学了,既然老师把我送到了私塾里面,我想好好读书。”徐彦想了想,拒绝了黄半仙的提议,老师既然让他来读书,他就好好读书,而且他现在也想读书,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和他看到的,有很多他都看不明白,想不通,多读些书,应该会明白的吧!
“嗯,都听公子的,公子什么时候想学了,跟我说一声就行。”黄半仙也不强求,徐彦本身也不是那块料,他们七煌教的功法,本来也是修道的,没有了天地灵气,除了锻体功夫,要是论武,还不如一些武林上的内家功夫,学不学没什么,要是锻体功夫练的好了,除了打架不行,那身体比练什么武的都强,不在一个等级上,等灵气复苏的时候倒是可以教教他一些道法。
“行了,别聊了,徐彦你赶紧进去坐好了,快到地方了,一会找个客栈住下,你们先吃饭,我出去打听打听那位陈先生在哪,去拜会一下。”
ps:今天算是把很多人物都梳理了一遍,内容很少,说是一章,还不如说是一个大世界开幕的目录。
我想写一个完整的世界,活灵活现的众生相,可是我发现这样写,时间线太慢了,人物太多了,讲了很多故事,剧情没怎么发展,而且视角转换太快,又是日更,读者看的一不小心就会忘了谁是谁,前面发生什么事了,这样代入感就有些差了。
所以后面我会只集中在几个主要的角色视角上来讲后面的故事,很多配角的事情,我就不写的那么详细了,不然九年蛰伏到天门大战,我怕得写个一两百万字,就算我有这个心,读者也未必有这个耐心,去细细的琢磨。
故事终究还是应该简单一点,让人读的舒服和痛快一点。
整个大局其实已经勾勒得很详细了,后面节奏可能就会稍稍的快一些了。
短短二十万字,有了四十个左右的角色,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了,读者哪来那么多心思一个个都去想,是我太贪心了。
我总想着把这个动荡天下里面每个位置的人,不同想法的人,都拎出来说一说,讲一讲,好像有些适得其反了,说的多了,就过犹不及了。
不过都写到这里了,就这样吧,明天就要上架了,还希望诸位,多多支持。
所有角色一起拜谢诸位了。
天下风起云涌,四方棋子暗流涌动。
几人听得懂,
几人跟着起哄,
几人漫不经心的做着观众,
又几人看的通,
害怕梦一醒就落空。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七章 初到邱睢
“四哥啊,多年不见了。”
“是有些年头了,那时候你我都还未娶妻,再见之时,儿孙都有了。”
等到陈谓走到牌坊下面,一位比他要年轻富态许多的老头迎了上来,是操持陈家产业陈家表亲的领头人,陈秋衍。
陈秋衍一直等在这里,就是在等陈厦,陈璐瑶都表过意,等着陈谓做出了决定,等着一个结果,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好,毕竟他们这些人都一把年纪了,谈钱伤感情。
“是啊,一别多年,四哥还是神采奕奕,陈家列祖列宗保佑,四哥上车,我们到车里说话。”陈秋衍指着一辆四驾的马车,比起陈谓刚才坐的,不要太好了。
“好啊!咱们边走边说。”
……
“老丈,前方为何如此热闹啊?”
临近了邱睢,苏老二老远就看见不远处声势浩大了,找了个路人问了一句。
“还不是那陈家一霸的靠山到了,哎,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老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陈家一霸?老丈能到给我说说吗,我这刚到此地来寻朋友的,两眼一抹黑的,别不小心就犯了什么忌讳。”苏老二笑着递了块饼和酒过去。
“唔,外地来的?”老头倒是不客气,先笑着接过酒壶喝了口酒,才慢悠悠的尝了尝饼。
“是,我家老爷在这边有旧,但多年未曾走动了,让我们过来看看旧识是否还好,给送封信。”苏老二随口糊弄道。
“你们进了这邱睢地界,得罪谁都行,千万别惹姓陈的,不讲规矩的,瞧见没,那乌泱泱的都是陈家的人,这两边的地,都是陈家的地,陈家就是这的天。
今天就是那陈家的靠山陈谓回乡了,邱睢里面还有他的碑呢,说是当朝皇帝的老师,天下文人之首,听说是倒台了,让他回家教书,不过看他身边那些兵啊,怕是又来了个凶的。”老头说起陈家的时候,满脸的苦大仇深。
苏老二一听,心里犯了嘀咕,这个“陈”不会是那个“陈”吧,而且都是教书的,一会回去问问老黄,听着口气,这陈家在这不是什么好人啊!
“行,谢谢老丈,我们会注意的,不耽误您赶路了。”
“没事,你们要找谁呀?我在这几十年了,说不定认识,给你们指指路。”老头倒是不白吃白喝,主动要求帮忙。
“您知道这最近的钱庄在哪吗?我们得先去钱庄。”苏老二笑着问道。
“哦,钱庄么,进了邱睢,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往西走就是了。”老头转身给他们指着方向说道。
“好嘞,多谢,后会有期。”
等上了马车,离得老丈远了,苏老二悄悄的开口问道:“老黄,他说的那个陈谓是不是就是咱们……”
“是,没想到他们走得这么慢,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等他们开了书院咱们再去,其他的跟咱们没关系。”黄半仙直接了当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过他们只是送徐彦来读书的,其他的一概和他们无关。
看着前面的热闹的,苏老二想了想,拉着缰绳,放慢了速度,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最好在弄清楚情况之前,别靠的太近了。
……
前面是陈秋衍用来接陈谓的四驾马车开道,其他的陈家人都在两边慢慢跟着。
陈厦看着后面一辆马车探头出来的一个妇人,便让陈璐瑶把簿子交给了他,指着后面的那辆马车交代了几声让她过去。
“婶婶好!我叫璐瑶,我爹爹是陈厦,爹爹让我过来陪婶婶聊聊天,看看婶婶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一会好吩咐下人准备准备。”陈璐瑶走到马车旁边和探出头来的张氏说道。
“哎,璐瑶,这名字好听,别在下面站着了,快上车来说话。”张氏看着外面的气派,这阵势,比他们家在京城都气派,听着小姑娘的身份,赶紧叫着她上车。
“嗯,谢谢婶婶。”陈璐瑶也不拘谨,马车走得慢,她拉着马车的扶手就上了马车。
“娘!”车里正在养神的陈麒江听着,嫌弃的喊了一声,结果那陈璐瑶已经上了车,强行的做了个笑脸。
“这是表哥吧,表哥好,我叫璐瑶。”陈璐瑶倒是一点不见外,打了个招呼就做到了他旁边。
“嗯,你好,我叫麒江。”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麒江只得忍着不耐烦坐好了身子打着招呼。
“表哥真是一表人才,婶婶好福气的。”陈璐瑶毫不吝啬的夸着陈麒江。
“哪有,你这么懂事听话,乖巧伶俐,你爹爹才是真的有福气的。”听着陈璐瑶夸自己儿子,张氏心里乐开了花。
陈麒江就保持着一张笑脸看着她们互相敷衍吹捧。
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他爹派来打探口风的,他娘则是一门心思的想打探陈家的家产,一个有意一个有心,两人这可不是一拍即合了吗。
……
陈谓上了陈秋衍的四驾马车,里面可比他坐的那马车舒服多了,宽敞多了,点心美酒,一样不少,软榻香薰,应有尽有。
“四哥,弟弟有些话,在下面不方便说,弟弟对不起你啊!”陈秋衍和陈谓一同上了马车以后,不复在下面的好脸色,苦着脸趴下了身子对陈谓说道。
“哎,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陈谓赶紧伸手想把他给扶起来,结果陈秋衍死死的趴在那不动。
“四哥你有所不知啊,以前我身体还好的时候,和陈茂兄弟,仔细打理着你和婶婶的田产和两个庄子,也用你们的名义,扩大了不少的产业,平时也经常的接济着相亲百姓,还给你立言做传,咱这一亩三分地那提到你没有一个不说好的呀。
而自从陈茂兄弟走了,我这身体也不大好了,后来就把手里的这些权利,都下放给了家里人。
可是陈家家大业大,又都是些亲戚,不好管,也不好说啊,厦儿缺乏经验,陈茂的几个儿子又为了点小利争权夺利的,使得整个陈家都乱了。
这些年陈家不少人打着你的名头,赚了不少的黑心钱呐!可你在京里也是风风雨雨的,我哪敢去打扰了你,只得想着办法委婉着。
可终归年纪大了,又没有读那么多的书,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邱睢这里乡官县官衙门,统共也就四个人领头。
他们看着你在朝中的威望势力,对着咱们家的一些小子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导致着咱们家不少人,在家规规矩矩,在外横行乡里,说的不好听的,都把陈家名声臭了。
我实在是有愧于四哥,有愧于婶婶啊!”
陈秋衍就那么硬跪在陈谓面前诉苦,说着说着两行老泪就流了出来,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哎,不怪你,怪不得你,你也是有苦衷的,都是孩子们不成器,不听话,也怪我疏忽,这么多年了,没派几个人过来看看家里的情况。
弄成这样,有我的一份责任。”陈谓用力的把陈秋衍扶了起来,也有些自责的说道。
“四哥你不怪我?我实在对不起陈家啊!”陈秋衍眼泪婆娑的看着陈谓。
“不怪你,明儿个我就让陈斌去衙门里看近几年的卷宗,这个恶人我来做,凡是陈家的人犯了事的,该抓的抓,该罚的罚,该杀的杀,我替你主持这个公道。”陈谓一手砸在放着糕点的桌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四哥这不行啊!不行啊!
这主要还是教育为主,都是自己家的孩子,还是不要动衙门了,主要责任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没读过几本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请了些先生也都是只会拿钱卖好的花花枕头。
这下你回来了,那就好了呀!你要开学堂,你懂得多,孩子们在你的教导下面一定能改邪归正的。”陈秋衍马上否了陈谓的提议,那要是较起真来了,不说别的了,他儿子和几个孙子,一个都跑不了。
他想要的,只是陈谓一个网开一面,既往不咎的说法。
就像他儿子传信说的,邱睢虽然是他们陈家的天下了,但是这个天下不止有他们陈家人。
陈谓到了邱睢,时间久了,总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瞒是瞒不过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陈谓自己说的那样。
一家人,你跟我实话实说,我还能跟你计较吗?
陈厦说的,陈秋衍也考虑了,他的想法和陈厦是一样的。
这不仅是陈谓在敲打他们,他更把这个当成了陈谓的警告。
以前我没有在,你们搞些什么,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我来了之后,你们再有什么小动作,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所以他把一开始要跟着他们一起给陈谓接风的四个官头头,都给安置在酒楼了,说是前面人多手杂的,怕不小心挤了几位老爷和陈谓,让他们在酒楼等着,他接了陈谓就直奔酒楼到时候他们再见过陈谓。
陈秋衍是陈家地头的家主,陈谓是他们家的护身符,那四个官员当然是陈秋衍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了。
“可是,秋衍,你知道的,这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不下点狠心,怕是以后更难改了。”陈谓捏了捏陈秋衍的肩膀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能保证,只要把他们都送到四哥学塾里听讲,一定会改的,谁不改,我就亲手把他给拿了送官。”陈秋衍赶紧立下保证,希望陈谓能答应下来。
陈谓眯着眼看着他,十几年你都管不了的家,你现在又能保证了,不错啊。
“行,四哥听你的,给孩子们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孩子们。”
“那太好了,这简直是陈家之福,有四哥在,孩子都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陈家也会越来越好的。”陈秋衍听着陈谓答应下来,心里就踏实了一半了,剩下的就看那几个酒楼里等着的人晓不晓事了。
“唉,你这是胡说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被陛下给赶回来做个教书匠的,陈家要是像你说的一样,继续的越来越好,怕是陛下一个不高兴就把陈家都拿下了。
你以为后面那些兵都是来保护我的?那都是陛下派来监视和控制我陈家的,看着威风,都是凶险啊!”陈谓摇了摇头,有些丧气的说道。
“四哥,你在外人面前可万万不能这么说啊!邱睢大小四个官都在酒楼侯着见您呢!要是他们听见您这么说,还不得对我陈家落井下石啊!”陈秋衍听着赶忙着劝他,有些话,还是心里知道的就好,不要说出来,让外人自己看去。
“哎,你不说他们就能不知道了?你当陈家那么多下人,几十个兵卒都是哑巴,倒了就是倒了,陈家,还是收敛着些吧,过些日子,怕是我的名头,就不好使了,那时候,怕是求着孩子们用,孩子们都不好用了。”陈谓笑了笑,觉得陈秋衍这时候还动脑子,想要自欺欺人。
他到了邱睢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让张氏那个财迷接手陈家任何一处产业,陈家这些表亲,识相的就该收敛着,卖了那些不义之财,不然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四哥莫要开玩笑,你好歹在京城路做了几十年的官,又是陛下的老师,不至于如此吧。”陈秋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至不至于,过个半月你就清楚了。”陈谓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他没有管过他们,也不用费心救他们,享了多少不该享的福,那就该受多少应该受的罪。
“那,酒楼里侯着您的几个官员,咱还见吗?”陈秋衍有些踹踹不安的说道。
“见还是要见的,有些事还是要说的,圣旨也是要跟他们交代的。”陈谓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
“我有些倦了,我靠一会,到了地方你叫醒我。”说着陈谓就像困得不行了,靠着软榻就闭上了眼睛。
陈秋衍看着睡觉的陈谓,觉得有些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也和陈厦想的不一样了。
陈家,好像危险了,不是来自于陈谓,而且来自于,没有了陈谓身上的那层外衣以后。
……
“是啊!表哥还入仕做过官呢?”陈璐瑶一脸欣喜的看着陈麒江。
“是啊,五品呢,要不是陈家惹怒了陛下,老爷辞官,连带着让麒江也被连坐了,不然麒江肯定是还能往上走一走,给陈家光大门楣的。”张氏一脸委屈的说道。
“娘!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爷爷辞官,我们陪着回来尽孝心,那是应该的,你别再胡说了,还有璐瑶表妹,我这一路上有些晕车,你不介意的话,咱们改天再说吧,我想歇歇了。”陈麒江呵斥了她娘两句,就给陈璐瑶下逐客令了。
心里气的没法言语,他娘简直是个没脑子的,人家恭迎你几句,什么话都往外说,光大门楣,我还能做的比爷爷官大比爷爷风光吗?
还有,你这么赤裸裸的说爷爷得罪了陛下,连我都是因为这件事连坐给退下来的。
这是既得罪了爷爷,又把自己家给卖了,没等别人落井下石了,自己先把自己说成过街老鼠了,你还指望着人家给你送家产,做梦去吧!
听了陈麒江的话,张氏感觉她的脸都给儿子丢尽了,老说让自己不要打他了,这也不要管,那也不要管,那你就当着第一次见面的表亲数落你娘?
“啊,既然表哥要休息,那璐瑶就不在这里叨扰婶婶和表哥了,等婶婶和表哥休息好了,我再来陪着婶婶聊天。”陈璐瑶看着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好了,赶紧笑着告辞了,以免怒火牵连到自己身上来了。
“好啊,婶婶随时等着你过来。”张氏强装着笑脸送了陈璐瑶下了马车。
一回了马车张氏就拉下了脸。
“你老说我给你丢人了,我打你不好了,那你呢?你就这么当着你表妹训你娘?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书?跟你爷爷学的礼数?”
“呵,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什么了?丢人?你没给我丢人,你刚才是把陈家都毁了,我告诉你,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但凡陈璐瑶有点脑子,你想要的那些陈家家产,一个子都没有,还有你今天看到的风光,过了今天晚上,就跟你没关系了。”要不是没那个胆子,又怕疼,陈麒江真的想死去。
一个成天骂丞相骂皇帝的爷爷,一个什么都不懂还不知进退胡言乱语的娘,可他能怎么办?身上流的就是他们的血,说不能说,骂不能骂的,活的真他娘憋屈。
陈麒江这一番话给张氏整懵了,她说什么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把陈家给毁了。
“起来,别睡了,我不说你了,你给我说清楚,咋就什么都没了,怎么就把陈家毁了?”张氏一把把陈麒江拉了起来。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说了你能听吗?听了你能懂吗?就像老二他娘死了,你就天天的找人家的麻烦,克扣他们的银子,爷爷现在就是老二,爷爷的官就是老二他娘,皇帝就是爷爷,现在陈家那群表亲就是你,为什么,自己琢磨去吧,我懒得说了,我要睡觉。”陈麒江把张氏的手一拉,直接卷起一床被子捂住了自己。
张氏也傻眼了,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但是她很清楚,老二在陈家是什么待遇的,要是再得罪了老爷,那她更是一分银子都不会给二房的。
都是这个杀千刀的陈璐瑶,看着清清秀秀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是这样的人,下次要是再敢来,她就把她打了出去。
“儿啊,别睡了,起来想想办法啊,那都是咱们家的东西啊,也是你的啊!”张氏摇着陈麒江的身子,她不甘心啊!
“别烦我了,在这破地方待着,你有再多钱又怎么样了?你一天还能吃一斤银子了?爷爷让你管家,你就能不能好好管着陈家,别惦记着有的没的了,爷爷还在,饿不死我们。”裹着被子的陈麒江实在受不了了,掀了被子说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良心?”张氏看着他发火,也有些发怵了。
“你为了我,就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管,那我就谢天谢地了,咱们家的钱已经够吃个一辈子的了,你就别再惦记陈家表亲手里那点东西了,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娘你就等着给我定棺材吧!我这不是吓唬你,你就老老实实看着吧,不出一个月,陈家就得死几个人,就外面那个陈家!”陈麒江憋着火说道。
“真的假的?为啥啊?”张氏一听,觉得心里更是发慌了。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娘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操这个心了行吗?老老实实做你陈家宣平夫人,好好管家不行吗?实在闲的没事,你也去学学女红,种种花,跟爷爷学着养养鱼也行,咱们陈家,现在最需要的就太平,风平浪静,什么都不做就万事大吉了。”
“可他们手里的家产,本就是咱们家的,我……”张氏还没说完,陈麒江直接扯了一张草纸,撕碎了揉成两个团堵住了耳朵,躺了下去。
……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陈厦拧着眉毛问着陈璐瑶。
“千真万确啊爹,要我说啊,赶紧跟他们撇清了关系,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不然等着陈老爷子那些对头来了,第一个就会拿我们这些陈家表亲开刀。”陈璐瑶一改她在马车上的温良,果断的说道。
“不行,此事还得等你爷爷做主,今天都给我把样子做足了,还有,你去跟陈獒也知会一声,别让他们那一家的人坏了事。”陈厦挑了挑眉头,使了个眼色,陈璐瑶就往陈獒那边去了。
“表妹,怎么样了?你爹怎么说。”陈獒看到陈璐瑶过来了,一把拉着她到了一个马车后面说道。
“爹说了,今天让所有人都把样子做足了,很多事得等今天爷爷回了家做了主才知道,让你跟你们家里的人都交代清楚了,今天别出什么乱子。”陈璐瑶看了看周围,小心的交代着她爹的吩咐。
“表妹你这话说的,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那不都是咱们家。”陈獒一把搂住陈璐瑶的腰,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别乱来,这么多人看着呢!”陈璐瑶一把推开了陈獒。
“人多怎么了,咱们迟早都得成亲的,莫不是你上了那陈家大少爷的马车,看上人家了?”陈獒眼里有些阴毒的说道,他可是看看她在陈家马车上待了好一阵了,心里早不是滋味了。
“陈獒,你再胡说八道,我捏碎了你的卵蛋,赶紧滚,去通知了你家那些混账玩意,别误了两家的大事。”陈璐瑶一脚踢在了陈獒腿上,恶狠狠的说道。
陈獒看了她一眼,笑吟吟的跑了。
陈璐瑶看着他的背影,恶心的吐了口唾沫,狗东西,等爹拿了你们家的庄子,我让你知道知道我陈璐瑶是谁。
陈家表亲和陈家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县城里,道路两边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在下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邱睢可真够破了,是我见过最破的城了,那城墙,也能算墙?”郭韫骑着马走过城墙的时候吐槽了一句,那简直就是一堆土疙瘩,他一个冲锋都能爬到城头上。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嫌弃,你修一个去啊!”小桃白了郭韫一眼,就他话多。
“切,我凭啥给他修啊!这要是咱家的城,我铁定给他修一个天下第一墙,就是来千军万马都进不来。”郭韫看着小桃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牛,这段时间他是习惯了,想和小桃说话,那脸皮就得厚。
“还千军万马,你再大点声,信不信邱睢这些人,一口一个唾沫淹死你。”陈玄飞站在马车上,朝着郭韫就是一巴掌。
陈玄飞皱着眉头听着道路两边百姓的议论,好像这表面上风光无两的邱睢陈家,似乎有些不太好啊!
“这就是那陈谓啊!”
“可不是咋的,不然你以为谁能让陈家那些狗东西这么舔着脸的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陈谓长啥样,是不是和陈家祠堂那个一模一样。”
“管他啥样呢!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见了指不定倒霉好几天。”
“人还能没死就立碑立像的,肯定要遭报应的,这不就给皇帝打发回来了。”
“听说是皇帝让他回来教书的。”
“呸,就他陈家那些的人还教书,能教出个什么玩意儿来?祸国殃民差不多。”
不仅陈玄飞听见了,不少士兵们也听见了,陈斌也是有些面色肃然。
“你们说什么呢?啊?谁叫你们来的?”这时候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带着几个下人堵住了刚才说话两个人。
“我们说什么呢?你陈家管天管地,还管人说话了?你怎么不去管人拉屎放屁啊!”其中一个人虽然脸上有些害怕,还是硬气的说道。
“对,我就管你们拉屎放屁了,刚才你们不就这么干的吗?再不说谁让你们来的,老子现在就带你茅房里,让你看看什么是拉屎放屁。”公子哥指着两个人,盛气凌人的说道。
“你就是把我带到你娘的床上老子也这么说,整个邱睢,谁不知道你陈家什么德行?不服就动手,老子跟你拼了。”那人一把操起了一根铁锨对着公子哥说道。
“妈的,你吓唬谁呢?给我……”
公子哥刚要说上,一个人从天而降,插到了他和那人的中间,吓得他一愣。
那百姓给吓了一跳,一把就将铁锨扬了过去。
“都消消火,大好的日子等着过呢,就别动手了。”陈玄飞握着铁锨的中间一用力,那人就脱手了,愣愣的看着他。
“你,你是二公子。”那公子哥看着陈玄飞也是有些印象的,他从后面过来的时候,他陈玄飞就站在那马车上。
“是,陈家不成器的二小子,这位兄弟是?”陈玄飞笑着问道。
“回二公子,我是陈獒的表弟,算起来,我还得叫您一声表哥呢!”那公子哥兴奋的回答道。
“哦,幸会幸会,那能不能卖我个面子,今天我们陈家回乡,见血不吉利,就别跟这些人计较了。”陈玄飞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
“二公子说的是,那今天就不跟这些刁民计较,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过了今天,老子带人拆了你们家。”说完了,那公子哥恶狠狠的看着那两人。
“行了行了,别跟他们浪费时间了,走吧。”陈玄飞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那二公子……”那公子哥笑着想跟陈玄飞多聊两句,一同上路。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吃碗面,有些饿了。”陈玄飞笑着打断了他。
“这,二公子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些刁民太危险了。”那公子哥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万一他走了,这些刁民又胡说什么,传到二公子耳朵里,传到陈老爷子耳朵里怎么办?这是要坏了大事的。
“不妨事的,这不是有人陪着我呢,表弟放心大胆的去。”陈玄飞一指公子哥的身后说道。
公子哥一转身,看见的就是穿着铠甲站在他后面的郭韫的笑脸,吓得他退后一步,一个下人一把扶住了他。
“这位公子就放心的去吧,我们陪着二哥吃碗面。”郭韫指着旁边骑着马的两名护卫说道。
“哎,哎,那就不打扰公子吃面了。”那公子哥立马带人走了,他得赶紧去找陈獒禀报情况。
“这位大哥,对不住了刚才,不过我听你们刚才的议论,好像陈家有很大的意见,我初到宝地,能否仔细说说?”陈玄飞看着刚才的两人行礼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这时候先前不敢说话那个人,赶紧解释道。
“你怕什么,他陈家敢做,我们还不敢说了?陈家,都是给你们惯的,一群软骨头!”那个先前拿铁锨的人看着另一个人软蛋的样子,不屑的说道。
“这位大哥说的有理,不妨坐下来慢慢说,我这有好酒。”陈玄飞一伸手,郭韫就从一匹马上解下了一个酒壶扔了给了陈玄飞。
“刚才那陈家公子哥可是叫你表哥的,我又不是聋子,你真当我傻呢!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笑话!”那人看着陈玄飞冷笑道。
“这位大哥可能有些误会,我今天才到邱睢,和这里的人从来未有交集,我能知道什么呢?”陈玄飞打开酒壶喝了口酒,盖上扣子扔给了那人,走到旁边面摊坐了下来。
那人本能的接住了酒壶,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那陈家的亲戚?”
“大哥你这话说的,我跟他就算是亲戚,我还知道他媳妇屁股上有几颗痣?你就当我跟他不认识,随便说说。”陈玄飞也是军营里滚过泥的,一个荤段子,大伙都笑了。
“呸,少爷都是给你们这些人带坏了。”小桃站在旁边嫌弃的看着郭韫和两个当兵,就他们的笑最欢了,少爷读书的时候可乖可乖了。
“行,老子看你还是个讲究人,那我就跟你说说。”那汉子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陈玄飞前面跟他说了起来。
“讲究个屁,小二给姑娘我来碗面。”小桃听着一脸不乐意的也坐到了旁边。
“呃!”那汉子给小桃一说,说的脸通红。
“给我也来一碗,呃,给他们也来两碗。”郭韫赶紧去占了最后一个位置,最后顺带给马上的两个人也要了两碗面。
两个士兵相互看了看,下了马,把马栓到了一根柱子上,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兄弟不用管他们,我们说我们的。”陈玄飞白了小桃和郭韫一眼,真想立马把两人送入洞房,别在这闹心。
“呃,好,这么跟你说吧,你看这整条街的铺子……”
……
“表哥,表哥。”之前的公子哥追上了陈獒,把他叫下了。
“干什么呢大呼小叫的?没看见一堆长辈在前面。”陈獒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脑袋上。
“哥,是大事啊,不然我也不敢来叫你啊!”那公子哥捂着头,委屈的说到。
“甭废话了,什么事赶紧说。”陈獒看着他这样子,真想踹他,是大事你还墨迹个什么劲。
“我从后面来的时候,有两个刁民在说道咱们陈家,还骂老太爷,我就带人上去了,想把人带走,可正好给二公子看见了,他把我拦下了,现在正跟那两个刁民在一块呢!”公子哥急着说道。
“你个蠢货,就不知道叫上他一块走,就算不走,你就不能在那待着。”陈獒听了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我叫了啊,他不走啊,我也想留下来,可是二公子叫了几个当兵的把我撵开了啊!”公子哥两只手护着头,他也委屈啊,赶紧着来报信,还挨了两个巴掌。
“你,扶不上墙的泥巴,赶紧带我过去!”陈獒一举手,那公子哥直接蹲了下去,气的陈獒踢了他一脚。
等他们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陈玄飞他们已经没影了。
“人呢?”陈獒转头盯着那公子哥。
“刚才还在呢!说,他们人呢?”公子哥上前一把抓住面摊老板问道。
“走,走了!”面摊老板指着前面的车队说道。
“不可能啊!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没见着啊!”公子哥一脸疑惑的看着陈獒。
“几个人走的,走了多久!”陈獒盯着面摊老板问道。
“六。个人走的,一个少爷三个当兵的还有个小姑娘和跟陈少爷对骂那个!”面摊老板战战兢兢的说道。
“追。”陈獒听着立马带人往车队去了。
“哼!你要是敢骗我,明天老子来拆了你的铺子。”公子哥走的时候还不忘威胁了面摊老板一句。
等着人都走远了,面摊老板才朝着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刚才他说的,除了方向是反的,其他都是真的。
……
“璐瑶,璐瑶!”
陈璐瑶正跟着他爹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对策,突然听见了陈獒的声音。
陈厦看着陈獒在一边喊着自己闺女的名字,笑着对陈璐瑶说了一声:“去吧,好好跟他说话。”
“嗯!”陈璐瑶忍着恶心,走到了陈獒旁边。
“又怎么了,不是让你去看着你们那一家人,跑来干什么?”
“二公子不见了,刚才在路边有刁民说陈家的坏话,给陈符看见了,他过去想把人带走,给二公子拦住了,二公子把陈符支开了以后,又把那刁民带走了,我去车队里找了,二公子没有回来。”陈獒有些心急的说道,要是那刁民说了些什么,又传到陈谓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带走了就带走了,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的,你能瞒多久,说了让你管好你们家的人,今天咱们是来认错的,得把样子做足了,不然瞒天过海的,是求陈老爷子既往不咎的,你们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不过也没事了,过了今天,指不定谁靠着谁呢,你别管那什么二公子了,你就去跟你们家那些人说,今天只要安分守己就行了,百姓喜欢骂的,让他骂去,一概不用管了。”陈璐瑶想了想说道。
“嗯?过了今天?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况,璐瑶你可不能有事瞒着我。”陈獒听着有些话里有话,什么叫过了今天指不定谁靠着谁了?
“我有什么可瞒你的,陈谓老爷子是带着圣旨来的,等圣旨一颁,老爷子的身份就是个教书匠了,那几个官老爷还给不给他这个面子两说呢!到时候说不定他陈家的地位,还不如我们这些表亲了,不过都说不好,得等今天爷爷回来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说法。”陈璐瑶没好气的说道。
“噢,这样,这么说我就清楚了。只要不影响咱们两家就行了,我还等着你满期了,娶你过门呢!你爹也是的,咱两这么好了,非得让你守孝三年满了才能嫁,早点成亲冲冲喜,你娘在地下不也高兴嘛!”陈獒有些哀怨的说道。
“行了行了,快走吧,只剩一年多了,这你都等不及,那我还不如不嫁了。”陈璐瑶装作生气的要赶陈獒离开了。
“我错了错了,等得及等得及,我这就去看着他们,听岳父的,都听岳父的。”陈獒看着羞怒的陈璐瑶,欢心的走了。
陈璐瑶等他一走冷笑了一声就回去找她爹告诉他这个消息去了。
这个蠢货,听了她说的,第二天肯定会派人去试探几个当官的和陈家的态度,就让他去给自己做探路的棋子吧,要是活着,她兴许一高兴让他再吃点豆腐,要是走了步死棋,那她家里就不客气的把他们家的庄子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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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八章 巧了,我也姓陈,耳东陈
“四哥,到了,你下来看看,这是你们家的老宅,我们每年都有派人过来翻新和修缮,只是现在看略小了些,在左近还有一所大一些的院子,你看看住哪里的好。”
陈秋衍先领着陈谓到了他家的老宅,陈谓的母亲就是在这里过世的。
“不小了,不小了,够住就行了。”陈谓下了车,看着比之他离开邱睢那年几乎大了一倍的院子,四处都是如新房一般,应该是刚找人打理过的样子。
“去告诉把夫人和两位少爷叫来。”陈谓站在宅子门口吩咐一个下人让他去叫人,准备嘱咐几句就去面见酒楼的几个地方官了。
“老爷,见过叔叔。”
“爷爷,见过叔爷。”
张氏和陈麒江来了就见了礼,老实的待在旁边,听着陈谓和陈秋衍叙旧,等着二房的人过来。
“见,见过老爷。”陈玄飞没来,小武和小全抖抖索索的来的。
“你们来干什么,二少爷呢?”陈谓看着他们,眼皮跳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好。
“少爷,少爷说刚到邱睢,想自己去转转,带着小桃和郭韫小将军走了,让我们跟着搬家,说他转够了自己会回来……”小武跪在地上,忐忑的说道。
“混账东西,刚来第一天就不安生。”陈谓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刚到邱睢,什么都不清楚,陈玄飞就一个人乱来,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老大你和你娘带着下人收拾屋子,约束好了下人,我去见见地方的几位大人,不要让他们随意乱跑,也不要惹事,明白了吗?”陈谓盯着陈麒江说到。
“孙儿知道了,爷爷放心去,不会生什么乱子的。”陈麒江赶紧躬身答应,他明白爷爷的意思,最重要的就是看紧他娘和老二,但是老二都跑了,就不用他管了。
陈家就没有一个安生的主,老二出去又不知道要结多少仇,陈麒江现在心里真的是掉进了粪坑一样。
“让你看笑话了,老二就是个浪荡子,指不定哪天就又闯什么祸了,咱们走吧。”陈谓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四哥多虑了,年轻人嘛,有闯劲,那是好事,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公子习武好动,以后定然也是个响当当的将军。”陈秋衍笑着恭维的说道。
……
这时候陈玄飞正跟着面摊遇见的那汉子,四处晃荡呢!
那汉子叫张刻,几代人都在邱睢。
听他说了不少陈家的烂事,陈玄飞说他不信,就让他带着他到处去看看。
“少爷你看,这,这,这,你就说说吧,按你们京城里得值多少钱?”张刻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地头,指着几片地问道。
“嗯?得值个千八百两银子吧!”陈玄飞一摸脑袋随便说了个数。
“我去,京城的地,这么值钱?”张刻本想着是说陈家强行压价收地的事,一听陈玄飞说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几块地加起来在邱睢顶多就不到二百两撑死了。
“你听他胡说,这要是城外的田,也就三四百两银子,要换成了城里的房子,那就得万两起步了。”小桃毫不留情的拆了陈玄飞的台子。
“你管它在京城多少银子呢,咱说的是这事吗?张刻你能不能说重点,重点,你又不去京城,瞎打听什么?”陈玄飞一瞥张刻,没好气的说道。
“我这不是做个比方吗?就说这地吧,在邱睢少说得一百多两二百来的银子,你知道你这陈家亲戚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张刻白了陈玄飞一样,你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一样,我哪知道其实是条黄鼠狼。
“爱说不说!”陈玄飞也翻了个白眼,都吃了个憋了,不接他话了。
“多少钱?”看着张刻不乐意了,郭韫赶紧接了一句,他也想知道陈家到底干了多少亏心事,当然不是说二哥他们家了。
“三十两,就三十两银子啊!也就是这几块地好的时候一年的收成,用一年的收成,强行占了人家的地。”张刻说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就给陈玄飞一个大耳刮子。
“你别激动,又不是我们买的,那内地的主人呢?就那么就答应了?”陈玄飞好奇的问道。
“答应,能不答应吗?那地的主人,杨老头,他儿子刚定了亲,陈家就来买地,杨老头一开始不答应,儿子给人辞了工,定亲的对象来退了亲,陈家说了,他要是不答应,以后他们家就想办法自己种粮食养活自己吧,让他们家在邱睢就是有钱都花不出去。
你还别不信,来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一条街上,十个铺子,有一半打着陈的标记,剩下五个,至少有两家都有陈家的人入了股的,陈家还真做得出来。
不过那杨老头跟他儿子也都是条汉子,儿子工给辞了,亲也退了,他们还有啥好怕呢?自己种粮就自己种呗,这天下还能饿死了庄稼汉子?
可是陈家怎么弄的?过了半个月时间,就把水渠给断了,杨家通一回他们就断一回,这么也不是个事啊!杨家就大老远的去挑水。
水没事了,牛又来了,每天陈家就拉着一头牛到旁边地上放养,一没人看着就进来糟践庄稼,折腾了两个月,杨家再折腾下去,都没米吃饭了,田里的庄稼也长不了,杨家儿子偷了田契,三十两卖给陈家,然后父子两直接把剩下的破房子也卖了,直接离开了邱睢,你说说,你们陈家,干的这是人事吗?”张刻说的是声情并茂,说到最后怒发冲冠的指着陈玄飞说道。
“哎哎哎,你个泥腿子,老子跟你说过了,那个陈家是那个陈家,我二哥是我二哥,你再这么指着我二哥骂,我揍你啊!”郭韫拿起马鞭指着张刻,说完了照着地上就是一鞭子,打出了一条印子。
张刻给这一鞭子,打了个激灵,刚才说着说着有些上头了,忘了这些家伙是外来的,而且也不好惹。
“没事没事,不怪他,把鞭子给我收起来,都姓陈嘛,一衣带水的。”陈玄飞蹲在田边,摸了摸那地,还真是找了个好亲戚。
“还有啥带我转转的?比如陈家正在做着的?”陈玄飞转头笑呵呵的看着张刻。
“有,就在那边,吴家汉子当兵给人打死了,就剩她媳妇和一个闺女了,陈家就想买下了吴家的房子,他媳妇不卖,可那县衙和兵营一直不发抚恤银子,她们娘俩都快没钱饿死了,一看就是陈家串通好了,逼着她们家买房子的,周围的相亲们都偷偷摸摸的接济着她们娘俩,陈家看着两个妇孺也没有动手,但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逼着,都快把吴家媳妇逼疯了,一趟一趟的往县衙和兵营跑,要抚恤银子,人家就说五个字,快了,再等等。”张刻想了想立马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就不止是陈玄飞不高兴了,郭韫和两个当兵的也满脸的戾气了,当兵最怕的是什么,人死了,家里没人照顾,命都给了,结果家里人还受欺负了,还当哪门子的兵。
“那房子值多少银子?”陈玄飞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咬着,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血腥味。
“那地方偏,不过少说也得一百两往上,也就是挨着陈家一个宅子不远,宅子里那陈家人,想收去拆了扩大宅子,不然也没人看得上破宅子,可陈家只愿意给二十两银子。”张刻想了想往高了说道,其实也就值个七八十两。
“嗯,一百两往上啊!小桃,咱们还有多少银子?”陈玄飞回头看着小桃。
“你想都别想,咱可没银子了。”小桃听了,一扭头不看他了。
“行,那就按我知道的算,从老头那坑了一百两,那房子就按一百五十两算吧,蝈蝈借哥五十两呗。”陈玄飞亲切的搓搓手看着郭韫。
小桃两个眼珠子瞪着郭韫都快掉出来了,你敢借一个试试。
“那啥,二哥,我就只有二十多两银子了。”郭韫躲着不敢看小桃的眼睛,这钱能不借吗?他也是当兵的。
“剩下三十两,我们出了。”两个当兵的互相看了看,一人点了点头,另一人开口说道。
“行啊,那就够了,张刻,带我们去看看,我也想给自己买个房子住住了。”陈玄飞笑着一吐嘴里的草,站了起来,草就还是草,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好嘞,跟我走。”张刻一脸兴奋的在前面带路。
他听着他们讨论的时候都懵了,一百五十两啊,那可翻了一倍了,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他们和那陈家都姓陈,但不像一家人,这要搁着陈家,恨不得那二十两都不用给了。
……
同福酒肆。
这算是邱睢最大最好的酒楼了,同时也是陈家的产业。
“四哥,到了。”
陈秋衍扶着陈谓下了马车,酒楼里就有一群人迎了上来。
“老爷,几位大人在天字号包厢已经等的有些饿了,上了些点心了,您看要不要上菜了。”一个掌柜打扮的人直接问道。
“让人先备好了,等我和四哥上去了,我吩咐了就开始上菜,四哥,请。”
陈谓点头笑了笑,摆了摆手,和陈秋衍并排着跟着前面引路的小二一起进了酒楼。
“二位老爷请,注意门槛。”小二走到门边就停住了,没有吩咐,这房间门他们是进不得的。
“四哥请。”
“哎,你是东家,你先请。”
二人客气了一会一起走了进去,而且里面人听见了,也算是提前打了招呼了,不会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
等二人进去,里面四个人都已经离席站在桌子外面了。
“拜见陈公!”四人齐齐的朝陈谓行了礼。
“见过诸位大人。”陈谓也踏踏实实的回了个礼。
“哎呀,陈公,使不得使不得!”
四人看着陈谓对他们行礼,赶紧上去围着扶起了陈谓,这可是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大人,就算他辞了官,也是文人之首,那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他的礼,哪是他们受得起的。
“使得使得,你我都是人,礼尚往来,如何使不得了。”陈谓笑着扶着几人的手。
“陈公上坐,咱们坐下说话,坐下说话,陈老爷也是,快过来坐下吧。”四个官员反客为主,招呼着两人。
“不忙,不忙,我还是先读了圣旨,了了大家的心结再入席不迟!”陈谓笑着从袖囊里掏出了叠好的圣旨。
“那要不要设个香案什么的?”一名官员开口说道。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喜事,也不是给诸位大人的,就是让大家知道知道陛下的意思,不用大费周折了,我念给诸位听听就好了。”陈谓摆了摆手说道。
“那都听陈公的。”
“承运,天武制曰,天武历四百六十三年,太傅陈谓,呈请辞官告老还乡,孤甚是不舍,但又念及太傅年事已高,志在教化,遂同意太傅之愿,特派郭韫领兵护送太傅回乡,设学塾教化万民,无诏不得擅离,钦此。”
陈谓打开圣旨时候,陈秋衍也站到了四人旁边跟着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几人都行了礼,陈谓又将圣旨叠好收了起来。
“行了,诸位大人听了圣旨也明白了,陈某现在也就是个教书匠了,身份还比不得诸位大人了,莫要再多礼,都入座吧!”陈谓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陈公请,既是做了老师,陈公也是天下人的老师,天地君亲师,一样要讲的,陈公请。”其余人还在思索的时候,邱睢的县令一马当先扶着陈谓入了坐。
其余几人心里暗骂,就你会说。
不过跟着落座的时候,心里也在衡量这圣旨,特别最后那句,无诏不得擅离,那就是变相的软禁了啊!
……
正当张氏和陈麒江带着下人搬东西,收拾屋子的时候,陈璐瑶带着几个厨娘来了。
“婶婶,我带了几个厨子过来,你们刚到邱睢,肯定没什么准备的,你们想吃什么,我差人买了菜过来让他们给您做。”
本来陈秋衍是计划在酒楼摆宴,让几家人亲近亲近的,可陈谓吩咐了让他们待在府里别乱走,他就让陈厦去知会了陈璐瑶,让她带着几个厨娘上门去照顾着。
“这就不劳烦表妹费心了,我们收拾东西,打扫屋子都挺忙的,也挺乱的,我们自己也带着厨娘,一会让她们去采买就是了,今天就不待客了,表妹带着人回吧。”没等一脸丧气的张氏开口,陈麒江就把她拦下了,让陈璐瑶带着厨娘们回去。
“表哥这就见外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乱不乱的,我们也能帮着收拾收拾啊!”陈璐瑶笑着说道。
“表妹,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你与其在这讨好我们,不如派人去找找我那二弟,他这人可是人送外号烈火小将军的,但凡有人惹了他,管你是天王老子,照打不误的,一呢,别给你们添了麻烦,二呢,我怕遇上什么事,他一犯浑就把自家人给打了,那不就难堪了。”陈麒江看着这个看着温良贤淑的表妹,实在是兴致怏怏。
“表哥说的哪里话,二表哥怎么会给自家人添麻烦呢,这邱睢,陈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至于自家人,哪会有人跟二表哥过不去的,要是真有,我爹爹还不扒了他的皮,不过表哥说的也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找二表哥,邱睢虽小,可二表哥初来乍到,迷了路就不好了。”听着陈麒江说的,陈璐瑶眼皮一跳一跳的,那陈玄飞可是跟着一个刁民跑了的。
“嗯,那就不送表妹了,这些人一并带走吧。”陈麒江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大门摆了摆手。
陈璐瑶也笑着行了个礼,带着人走了,出了门脸就阴沉了下来,这陈麒江果然是做过官的,没那么容易糊弄,还有那个陈玄飞,真是个灾星。
“你们赶紧派人通知下去,看看二公子跑哪去了,陈家的人千万不能和他起了冲突,否则,家法伺候。”陈璐瑶对着门外的几个人吩咐了一声,赶紧就上了马车,准备回家把下人都散出去找人了。
以前陈家的事情给陈谓知道了还有余地可以商量,可陈玄飞要是和陈麒江说的一样,万一起了冲突,可能就坏了事了。
……
张刻带着陈玄飞几人,走了差不多一刻,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位置,人烟稀少,不过这里的风光还不错。
“喏,就是那,旁边那大宅子就是陈家的,斜对面那间小房子就是吴家的,这里除了路不太方便,人比较少,其实风光什么的还是蛮好的,又安静,不然陈家也不会在这里建宅子了。”张刻指着不远处的一大一小的房子说道。
“哎,你别说,这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的,练武还方便,就它了。”陈玄飞瞧着地方是还不错的,除了那房子的确是破了点,不过以后还可以修嘛。
“好个屁,城里又不是没有房子给咱住,非要花这冤枉钱,再说了,陈家家业这么大,还缺你一个练武的院子。”小桃一看那房子就和郭韫在城门楼看城墙一个样,就是一个土疙瘩,好个屁,还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她心都在滴血。
“咳咳,那什么,张刻,带我们去见见吴家嫂嫂,跟她谈谈买房子的事。”陈玄飞略显尴尬的选择无视了小桃,赶紧让张刻带路。
旁边的郭韫和两个士兵也就牵着马偷笑,小桃姑娘也就嘴上说说,要是真不愿意花钱,就不跟着来了,也不会埋怨了。
“吴家娘子,你看看你们家这锅里煮的,连根筷子都竖不起来了,你忍心饿着自己不吃饭,怎么忍心饿着你家闺女啊!长得这么可爱。”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闺女,你们陈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刚走到门口,一群人就听着里面传来的喊声,陈玄飞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砰!”陈玄飞不等张刻说话,一脚踢开了吴家大门。
“哎,你!”张刻想说什么,给郭韫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说话。
两个士兵栓了马,没进去,守在了门口,里面的事用不上他们。
院子里面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缩在墙边,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人,领着四五个家丁站在妇人对面,听着动静,也都是往陈玄飞一行看了过去。
“你是谁啊?干什么呢?知不知道什么叫私闯民宅啊?”中年人看着突然进来的一堆陌生人,大声的质问道。
“私闯民宅?这房子是您的吗?我听说这房子要卖,我过来看房子呢,怎么是私闯民宅呢?您开个价吧!”陈玄飞笑着从院里拉了条板凳来坐下。
“爷,他们有兵。”一个家丁凑过去指着穿盔甲的郭韫说道。
“这房子倒不是我的,不过是我邻居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家公子,我怎么没见过呢?在下陈宗,我们陈家一向好客,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陈宗看了看郭韫,客气的行了个礼说道。
虽说这邱睢可是算是他陈家的天下了,可总还有那么些名门望族的,不是他们家短短几十年就能都给吞了的。
不过报上了陈家的家门,那在邱睢这一亩三分地,还没人敢不给面子的。
“既然不是你的房子,那我是谁关你屁事啊?还私闯民宅,我看你就是个贼,郭韫,把那位嫂嫂请过来说话。”陈玄飞坐在板凳上仰着头看着陈宗说道,那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郭韫忍着怒气看了陈宗一眼,往那母女方向走了过去。
“这位小兄弟,挺横啊。”陈宗怒极反笑,这邱睢敢和他们陈家呲毛的,不能说没有,但就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他也学着陈玄飞拿了条板凳,走了两步,就坐到了陈玄飞的对面。
“没事就一边待着去,我不喜欢长得丑的人,特别的碍眼。”陈玄飞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
“噗呲!”小桃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几个人一看她,她马上背着手,抿着嘴扭头看天,只是那肩膀一耸一耸的,瞎子都知道她在笑。
陈宗眼神阴鸷的看了看那小丫头,又回头看向了陈玄飞,眼皮一闭一合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位大嫂,我二哥想花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你家的房子,请你过去商量商量,你看可好。”郭韫看着妇人怀里害怕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一百五十两?你不是诳我?”那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郭韫,要知道,那陈家只给她二十两,一百五十两银子,她完全可以带着女儿换个更好的房子,还有余钱吃饭了。
“对,一百五十两,我也是当兵的,能骗嫂子你吗?”郭韫笑着把妇人扶了起来。
陈宗听着郭韫说的,暼了他们一眼,眉心一紧,又看着陈玄飞说道:“不知道兄弟是哪路神仙,这房子可是我陈家早就定了的,莫不是兄弟想在这邱睢的一亩三分地上,和我陈家掰掰腕子?”
“别左一个陈家,右一个陈家的,除了陈家,没别的了?你说你定了,你给了多少钱了?人家答应了?”陈玄飞不耐烦的看着陈宗说道。
“没有,没有没有,公子,这房子,我卖给您,不要一百五十两银子,您给六十两银子,我立马卖给您。”那妇人听着陈玄飞的问题,赶忙拽着闺女,跪到了陈玄飞面前。
她现在的这个处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子,已经是她的救命稻草了。
就像陈宗说的,她家煮的粥,连筷子都竖不起来了,更别说其他的了,要是再过几天,为了能活下来,别说六十两银子了,可能二十两银子她也得认了,她不能看着她闺女死啊!
而且在这邱睢,除了这个不认识的公子,哪还有人敢说出高价去买陈家看上的房子,都怕得罪了陈家,哪怕是有钱赚的生意都要考虑三分才敢说和陈家一起做,这错过了,再也没有谁会多出一两银子买她家的房子了。
“吴家娘子,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房子就算买了,你这银子,能不能花出去就是个问题了,还有你那丈夫的抚恤,是不是能下来,那可难说了。”陈宗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吴家媳妇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位嫂嫂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到了孩子,我说一百五十两,就是一百五十两,嫂嫂安心拿着就是了,吴大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放心,我保证,明天官府就把大哥的抚恤银子给您送过来。”陈玄飞视陈宗如无物一般,笑着扶起了吴家娘子和她女儿。
“小桃,带糖豆了没有,给这小姑娘尝尝,我看着挺可爱的,跟你小时候差不多。”
“哼,穷大方,妹妹,来,姐姐给你糖吃。”小桃横了陈玄飞一眼,还是掏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倒了一颗糖递给小姑娘,这可是上京城的糖,而且糖可不便宜,也是稀罕货,她平时都不怎么舍得吃的。
陈宗暴戾恣睢看着陈玄飞,他说什么,他就驳什么,一次次的打脸,他有些忍无可忍了,也不管他有什么身份了,在邱睢,陈家就没怕过谁。
小姑娘害怕又渴望的看着她娘,直到吴家娘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才敢接过糖,打开糖皮笑着舔了舔又包好,这可是金贵东西,吃了就没了。
“小子,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带个当兵的,真把自己当老爷了,唬谁呢?老子家里有的是盔甲,还明天就把抚恤银子送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警告你,现在麻溜的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打的你爹娘都不认识你。”
“郭韫,小桃,看好这位嫂嫂和妹妹。”陈玄飞笑着交代了一句,便转身走到了陈宗的面前。
“嫂嫂,我们先出去等一会吧!让他们好好的商量商量。”郭韫笑着一手扶起吴家娘子,一手拉住张刻就往外面走,心里为那人默哀,你说什么不好,非要提二哥他爹娘呢,这不找死呢吗?
“走,跟姐姐去外面,姐姐给你讲故事。”小桃不满意的看了一眼陈玄飞,拉着小姑娘往外走。
又打架,夫人知道了要气的活过来又气死了。
“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陈玄飞走进了和陈宗面对面的站着,笑着说道。
陈宗耀武扬威惯了,邱睢地界的公子哥他也见得多了,几句话还吓不着他。
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他是觉着没有必要,再者他带人打架,失了身份,不过这会他可不管那么多了。
“呵呵,威胁我啊?你以为我吓大的,你再不滚,我就打的你爹……”
“砰!”
陈玄飞一勾拳,直接从他下巴上给他打的后仰飞了出去,同时还有几颗牙都掉了出来。
“少爷,少爷。”
几个家丁赶紧围了过去,仔细一看陈宗已经昏死过去了,摸了摸他的脖子,探了探呼吸,还好还活着,不然他们几个也完蛋了。
“放心吧,死不了。”陈玄飞甩了甩手,又坐到了那条板凳上面。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敢在邱睢打了陈家的人,你小子不想活了。”一个家丁恶狠狠的说道。
“我想不想活那是我的事,用不了你操心了,你现在就跟我说,他是不是他家的主事人?听说他家就在旁边的宅子里面,里面还有没有能做主的?有的话,不用你们表忠心了,现在带我过去,这小子太不经打了,我还有事要找他们商量商量呢。”陈玄飞不屑的看了那家丁一眼。
“有,我们老爷就在府里,你有种的就跟我们走。”那家丁一听眼睛一亮,立马回答道。
看这人的身手他们不一定打得过,他们也忌惮他的身份,可要是带着他去了府里,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抬着他走啊!”陈玄飞疑惑的看着他们。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没见过送死还这么积极的,赶紧抬起了陈宗在前面开路。
“小桃,蒙住小妹妹的眼睛,我要给她个小惊喜。”陈玄飞在后面大声的喊了一嗓子,他可不像让小姑娘看见这个一嘴血的人,留下什么阴影就不好了。
“听见了吗?那坏哥哥要给你惊喜,不许偷看哦!”小桃伸手捂住小妹妹的眼睛,心里想着他又想干什么。
“哥哥是好人,才不坏呢!”小姑娘听话的一动不动,但是嘴里反驳了一句。
小桃翻了个白眼,瞧给你机灵的,一颗糖就把自己卖了,糖还是自己给的。
出了大门,几个家丁给门口佩刀站着的两个士兵吓了一跳,这人来头不小啊!
“啊!”吴家娘子看着一嘴血闭着眼的陈宗,差点就喊出来了,让陈玄飞一把给捂住了嘴,又踢了那领头的家丁一脚,示意他们赶紧走。
张刻也给吓到了,这自家亲戚下手也这么狠啊!
“嘘!”陈玄飞对着自己的嘴比了比食指,又指了指小姑娘,吴家娘子会意的点了点头。
陈玄飞做了个鬼脸,蹲在了小姑娘前面,“准备好了哦,一,二,三,哇!”
“鬼啊!”小姑娘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在了陈玄飞脸上,然后看着闭着眼睛的陈玄飞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桃无情的嘲笑着她的少爷。
郭韫,张刻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
“你个臭丫头,你见过这么帅气的鬼嘛!哼!跟你娘回屋待着去,哥哥去给你们买些好吃的回来。”陈玄飞睁开眼睛,戳了小丫头脑门一下。
“哥哥对不起,我给你吹吹,呼呼!”小丫头赶紧擦了擦陈玄飞脑门,吹了两口气。
“好了好了,不疼了,再吹口水就出来了,跟着姐姐和你娘在家等着我。”陈玄飞忍着笑拉下了她的手说道。
“吴家嫂嫂,你带着孩子在家里等会,我去去就来,再给你们带点吃的,你们两和张刻在这守好了,别让人来扰了他们,郭韫跟我走。”陈玄飞起来又挨个吩咐了几句。
“好嘞,二哥。”郭韫兴奋的说道。
“公子,你……”吴家娘子有些担心的说道。
“嫂嫂放心,没事的。”陈玄飞笑着打断了她想说的。
“公子,小的跟你一起去!”张刻鼓着胆子站了出来,这会比进门之前对陈玄飞的态度可要规矩多了。
“行啊,是个爷们,走。”陈玄飞拍了拍了张刻的肩膀,带着郭韫和他跟上了那些家丁。
“走啦走啦,咱们进去等他们买吃的回来啦,对了,你们还有干粮没有,先给她垫垫肚子。”小桃拉着小姑娘往里走了两步,想起刚来的时候,听见里面说的,她们煮的粥连筷子都竖不起来了,又回头问了问门口两个人。
“还有些饼,不过有点硬!”一个士兵回答道。
“没事没事,给我拿两个,她们不是煮了粥,泡一泡就行了,给她们先垫一垫。”
一个士兵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了两块粗粮饼递给了小桃,小姑娘就眼巴巴的盯着小桃手里的饼。
“别看了,进去舀了粥,给你泡着吃。”小桃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拉着她进了门。
吴家娘子等她们进去了,才含着眼泪的朝两个兵拜了拜。
“嫂嫂这可使不得,快些进去吧,一会小桃姑娘看见了,要骂我们了。”一个兵笑着说道。
从吴家的房子到陈宗家的宅子不过就七八丈拐个弯的距离,没等陈玄飞他们走几步,陈家宅子门口就热闹起来了。
“少爷,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赶紧去禀报老爷夫人,少爷给人打了,打人的那人还说了还要上门找老爷,就是他们,人来了,快去通知老爷。”
一时间陈家门口鸡飞狗跳,一群人抄了家伙就围了过来。
先头的几个家丁抬着陈宗进了门,还把门给关上了。
“你们着什么急啊,也不动动脑子,我这都送上门来了,就不怕这陈家,也不会跑,我还等着你们老爷呢,上门是客懂不懂,把门打开了,给少爷我上茶。”陈玄飞撇了撇嘴,径直朝着大门走去,郭韫跟在后面一脸的兴奋,张刻看着那些家丁手里的家伙倒是有些心惊肉跳的。
陈玄飞这么一说,倒把一群家丁唬住了,在邱睢敢打陈家人的可真没几个,打了还敢上门喝茶的,更不用说了。
不过陈家嚣张惯了,下人也是有狗胆包天的,一个家丁一狠心,拿着哨棒照着陈玄飞后背就砸了过去,陈玄飞听到风声一回头,郭韫已经握住了哨棒。
“二哥你自去,这些小喽啰,让我来。”
“有病,我又不是不能躲,你踢飞了也成啊,小桃也不在,你硬接给张刻看啊!手不疼啊!”陈玄飞白了他一眼继续往里走了,骚包。
郭韫给陈玄飞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不还都是跟你学的……娘的,还真挺疼的,看着那握着哨棒的家丁,他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哨棒一脚就把那家丁蹬了出去。
张刻在一边吞了口唾沫,哪管陈玄飞说的什么,他就只觉得,这郭韫空手接哨棒,是真的虎啊!
这下子其他家丁也熄了火,空手接哨棒,想想都疼啊!
陈玄飞走到门口一推。
“嗯?”
他这闹事的送上门了,还给人堵在门外面了?不是一口一个陈家,在邱睢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怕过谁吗?
陈玄飞后退了三步,屏气凝神,左脚脚尖微提,右脚蓄势,一步冲刺就跨到了门前,左脚踩在地上,扭身右脚一个侧蹬。
“嘣!”
一众家丁就感觉打了个响雷一般,额头冒汗的看着那大门,就缓缓的朝着陈家宅院里面倒下去了。
有几人看着那被踢飞的家丁,觉得他真是命好,要是刚才踢他的不是穿盔甲的,而是踢门的那个人……
大门一倒,所有外面的家丁就看着他们家老爷哆嗦着手看着外面,夫人抱着儿子一脸泪水瞪大了眼睛,其他家丁也是给吓傻了。
他们在外面的好歹有个心理准备,里面的人,差点给吓死了。
“唔,请问谁是陈家老爷,我找他有点事。”陈玄飞看着一堆人拥在院子里,想必正主也到了,慢慢的走到门槛上,一甩衣摆,抱手坐在了门槛上。
郭韫翻了个白眼,你还说我呢!你不是更骚包,脚不疼吗?就不能用轻功翻进去,你翻何家的院墙不是挺熟的嘛!
张刻也是眼神亮的跟镜子一样了,老子遇到贵人了,老子一定要跟着他,老子有一天也应该这样,遇到欺男霸女的豪门商贾了,上去一脚就把他家大门给踩了。
“阁,阁下不知道这是邱睢吗?你敢,敢和陈家为敌,敢问尊驾高姓大名?”陈家主人镇了镇神,哆哆嗦嗦的问道。
“巧了,我也姓陈,耳东陈!”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九章 天字一号房
所有人听了陈玄飞的话,都愣了。
邱睢这个地方,陈姓,那是一个标志,哪怕有了什么矛盾,陈家人也从来不会对陈家人动手的。
如果这个男子真的姓陈,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你是从上京来的?”陈家老爷有些忐忑和气恼的问道。
所有陈姓的人和陈家的下人都知道,今天陈家的大人物,他们耐以发家的靠山到了,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敢对陈家动手的陈姓少年,只能是上京陈家的人了,他家今天没去,是因为他还不够资格,只是一个旁系中的旁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从哪里来的,重要吗?你就是这宅子的主人?”陈玄飞笑了笑问道。
你要是上京来的,那一家人有什么事你不能说的?自家亲戚你下这么狠的手,就算你是上京来的,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要是不是上京来的,那你就等死好了,邱睢陈家,是个阿猫阿狗就能惹的?
这少年实在是太嚣张了,可是又确实太凶了,陈家老爷有火又不敢发,一是怕坏了上面的大事,二是觉得他们家这些家丁未必能把这少年怎么样,太危险了。
“是,我就是这陈家的主人,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还欺上门来了,你还想如何?”陈家老爷,背着手朝着管家挥了挥手,管家会意的悄悄从人群里溜了,去找陈家上面主事的报信去了。
陈玄飞看着离开的管家,也不以为意,想叫人就叫去好了,像这样的亲戚,撇的一干二净的才好,省得被雷劈的时候还连累着自己。
“你们是不是想用二十两银子买那吴家的房子,还串通了衙门和军营的人,扣着他家的抚恤银子不发?”陈玄飞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吴家房子,不咸不淡的问道。
“你这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那衙门和军营的事,是我们老百姓能干预的?你要是想要那房子,找吴家娘子去,想给她讨公道就找衙门去,打伤我儿子,欺上我家门算怎么回事?”刚才陈家老爷是给大门倒下吓住了,这一缓过来,脑子也就清醒了,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说出来,尤其是现在陈谓回来的时候。
“哦,那就是你儿子自己的主意了?刚才我在吴家的时候,他可没少威胁我和那吴家娘子,这事跟你没关系?”陈玄飞歪着头看着这个声厉内荏的陈家老爷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家老爷阴沉着脸看着陈玄飞。
“嗯,差点忘了,让你家厨子先去做点吃的,我一会要带走。”陈玄飞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
“你,你打伤我儿子,还要让我家给你准备饭菜?你就不怕我毒死你?”陈家老爷给陈玄飞气笑了。
“你敢的话,随便你好了,一句话,做不做?不做我就先把你家拆了,自己来做。”陈玄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
“去,吩咐灶上,给这位公子做饭。”陈家老爷咬牙切齿的对一个丫鬟说道。
“行了?那你可以说你的来意了?”
“嗯,可以了,就是你儿子强买强卖,辱我父母,所以呢,我本来想教训教训他,让他道歉的,可没想到他实在是不经打,不过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赔礼道歉嘛,你替他道个歉,再赔点礼就行了。”陈玄飞很认真的说道。
“呵呵,好一个赔礼道歉,不知道,你要我陈家赔多大的礼?”陈家老爷紧握着拳头,心里期望着管家赶紧带着陈家人过来,到时候,他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嚣张下去。
“嗯,不多,我觉得这宅子正好,不知道陈家主,意下如何?”陈玄飞指了指整座宅子,好像在说几文钱那么轻巧。
“呵呵呵呵呵,这位陈公子,就不怕胃口太大了,吃不下。”陈家老爷笑着说道,就是给你又怎样,你敢住吗?
“没事,我的胃口一向很好,陈老爷是给,还是不给呢?”陈玄飞爽朗的回答道,就好像陈家老爷是他多年的好友一样。
“二公子要,那就给二公子就是了。”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陈家老爷听着,感觉有些不妙。
“额,你是谁?”陈玄飞看着后面插话的人问道。
“二公子忘了,我是陈獒啊!”陈獒憋着火气笑着说道。
老子陪着你们在官道上晃悠了两天,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我是谁?要不是你爷爷,老子叫人把你大卸八块。
“哦,是表哥啊!”陈玄飞恍然大悟的说道,陈獒比陈麒江小,但比他大一岁。
“陈松叔叔,你们就收拾收拾搬家吧,既然是得罪了二公子,要你们个房子算是轻的了,应该谢谢二公子了。”陈獒带着火气,扭头不屑的看着陈家老爷说道。
“多谢二公子。”陈獒开了口,陈松就不得不捏着鼻子低头了。
陈獒是谁,是他们邱睢陈家两大派系之一的嫡长子,现在他家的事都交给他打理了,就像这邱睢没有人敢得罪陈家一样,陈家没有一个人敢得罪陈獒。
“没意思,一会把吃的送进吴家来,还有,管好你儿子,下次我再听见他胡言乱语,你们给他买副好棺材吧!
还有,这些小事,太麻烦表哥了,我先走了。”陈玄飞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一点都不给这个帮了他大忙的表哥丝毫的面子。
“无妨,都是小事,一家人,不用客气。”陈獒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等陈玄飞带着人走了以后,陈獒才满脸怒火的看着陈松,还有那个给她娘抱着的儿子。
“这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大少爷你等会,阿标,阿标,你过来给大少爷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松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把那个陪着陈宗去吴家的下人叫了过来。
陈獒就现在陈家门口听着那个家丁给他解释。
他之所以来的这么快,还是因为陈璐瑶让他找人,结果陈家主家的人,碰上了出去报信的管家,他正在附近,就赶忙过来了。
“那二公子父母双亡,你儿子那就是找死,现下陈家明面上还得靠着他们家,你这些年捞的钱也不少了,一栋宅子,亏了就亏了,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别找事,明白吗?”陈獒说着话,盯着地上那大门,没想到那小子这么能打。
“可是大少爷,就算他们是上京来的吧,咱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了他们的欺负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倒是成就了他上京陈家的名声,坏了我们陈家的威风啊!有一就有二,以后在邱睢,谁还像以前那么听咱们的话了。
但凡以后这邱睢要有点什么动静的,不全都看他们家的眼色去了,要是都跑去找这二公子报不平,那咱们还要一忍再忍吗?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难道只要他们开口,咱们就得拱手把自己家里的东西送出去?”儿子被打了,房子也没了,陈松怎么可能就这么硬吞下这口恶气去,不停地给陈獒心里埋刺,毕竟陈家屁股上,谁都不干净。
“行了,费什么话,我能不知道吗?”陈獒一脸阴郁的呵斥了陈松一句,“跟下人们说,二公子初来乍到,看上这房子了,是你们送给他的,没有什么赔礼道歉的事,明白了没有。”
“是,是,是。”陈松看着陈獒发脾气了,也不敢多说了,陈玄飞顶多是个威胁,陈獒可是抓着他们家的生死财路。
“是个屁,知道了还不收拾东西赶紧滚?”陈獒心烦的一脚踢了过去。
……
回去的时候,郭韫看到陈玄飞的脚抖了一下,立马就兴奋了。
“二哥,你还说我呢!你那么厉害,脚疼吗?”郭韫跟在陈玄飞后面拆台的说道。
“你小子想说什么,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啊?空手接哨棒?我那是故意的,杀鸡儆猴,明白么?你就跟我不在一个境界。”陈玄飞白了郭韫一眼,加快了速度,不想跟他说话。
这兔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疼吗?陈玄飞一开始以为是后面有人顶着才踢的,结果是横梁插着的,那反震的他当时就不想动了,直接坐在了门槛上。
“陈大哥真乃英雄啊!陈大哥,我以后能跟你混不。”张刻眼冒金星的追到陈玄飞后面。
“不行,养不起,你没看我刚借了五十两银子,哪还有钱有你,哪凉快哪呆着去!”陈玄飞直接一口拒绝了,要不是小武,小全从小跟着他,他一个下人都用不上,留个小桃洗衣服做饭够了。
“辛苦二位兄弟,没事了,进去坐会,一会有人给咱送饭,哎,我忘了说要几个人的了,再回去一趟,怪不好意思的。”陈玄飞一拍脑瓜子,觉得又办岔了,万一那陈家就像做了他一个人的送过来咋办?
“张刻,给你一个表现你的机会,你回去跟陈家说一声,咱是六个人,让他们多做点饭。”陈玄飞转身扶着张刻的肩膀,严肃的说道。
“呃……这不太好吧……”张刻有些犹豫的说道。
虽然陈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像太欺负人了。
“你看你,口口声声说不怕陈家,关键时刻掉链子,郭韫,你去!”陈玄飞摇了摇头,看向了郭韫。
“张刻,你就没想过,多立功,然后二哥一高兴,就把你收了,这机会,你不把握一下子?”郭韫严肃的看着张刻说道。
“行,我去!”张刻看了一眼陈玄飞立马就答应了,朝着原路跑了回去。
陈玄飞好奇的围着郭韫转了一圈,“你还是我那蝈蝈吗?都会用计了。”
“切,还不许当兵的会点兵法了,你以为都和你似的,说不读书,就不读书了,连看一眼都嫌多。”郭韫仰头看天傲气的说道。
等了半天,一个声音都没有,郭韫一低头,就剩他一个人在门口了。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
这时候也在带着人找陈玄飞的陈璐瑶,看着一个下人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二公子在陈松家里,还把陈宗给打晕了,听说牙都没了。”
“什么?”陈璐瑶听得一惊,这真是和陈麒江的鬼话给撞上了。
“你去把消息传给我爹和爷爷,我带人过去看看。”
那下人得了吩咐就往酒楼去找陈厦和陈秋衍了。
陈璐瑶带着几个下人往陈松家里去了。
……
同福酒肆。
陈谓一来就宣了圣旨,其他几人落座以后才有机会表明了身份。
两位文职是邱睢的县令马鸣泉和县丞何子温,掌握着邱睢的生杀大权和人力资源调度,两位武职亭长柯南山和里正陈泽豪,分别统领着邱睢的官兵和乡兵,管理着邱睢的治安和武装。
这也是陈谓故意的,圣旨我已经读了,也不用前恭后倨的了,该怎么办,你们考虑好了再说吧。
“那陈大人对于学塾的地方,有没有什么要求,陈大人初来乍到,不妨说出来,也好让我们这些地主略尽绵薄之力。”除了县令马鸣泉一开始的热络,就数里正陈泽豪对陈谓最上心了,他也是陈家的人。
他当里正,也是陈家和两位县官商量定下的,在邱睢,没有人比陈家人更适合当里正的了,因为各方资源几乎都掌握在陈家的手里,召集乡兵,随便找几个陈家的家丁都够了,还能节省钱财。
“哎,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已经给四哥准备好了,就我家染坊后面的两个大宅子,给他打通了,连起来,就是整个邱睢的孩子去上学都够了。”陈秋衍摆了摆手,豪气的说道。
“陈老爷大手笔啊!”
“陈老爷豪气。”
县令马鸣泉和县丞何子温笑着附和了两句,但是陈谓看着,这两位对陈家,好像不是那么太喜欢。
亭长柯南山不说话只喝酒,唯有陈泽豪兴致勃勃的接了几句话,和陈秋衍配合的天衣无缝。
“老爷。”这时候陈家的一位随从走了进来,招呼了一声陈秋衍。
“哎,有什么事就直说,这都不是外人。”陈秋衍看着随从大声的说道。
陈厦还在外面呢!下人不懂事他还不懂吗?如果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那就不会放下人进来了,既然进来了,那就是故意的,不然他就自己进来了。
“这……”下人有些犹豫。
“快说,别耽误我和四哥还有几位大人用饭了。”陈秋衍不耐烦的说道。
“二公子把陈松的儿子给打了。”那下人低头说道。
“二公子,哪个二公子啊?”陈秋衍一听心里有底了,现在这个时候放在这里来说的,还有谁?只能是陈谓家的二公子了。
“回禀老爷,是陈玄飞二公子。”
“这……滚下去,胡说八道。”陈秋衍装作惊讶的斥退了下人。
“慢!”陈谓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下人,“说,怎么回事?他又闯什么祸了!”
陈谓真是后悔没有再进邱睢的时候把陈玄飞给绑起来,简直是毫无半点克制,你连这里什么局势都看不清楚,这一来就树敌,要上了战场,那叫什么,举世皆敌,自取灭亡,就这样的,就算给他雄兵百万,最后一样得输。
“具体的小人不清楚,是那陈松派了管家出来和主家求救的,说是二公子一脚就把陈松家的大门给踩到了地上,把陈宗的牙都打没了。”下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孽障!让诸位见笑了,我这孙子自他父亲走了以后,性情乖张,动不动就出手闹事,在上京也没少得罪人,我先给诸位陪个不是了,以后还得麻烦诸位替我多多管教他,但凡发现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绝不轻饶于他,还请亭长大人劳累,派几个人去把他捉到牢里,涨涨记性。”陈谓起身对着一直不说话的柯南山行了个礼说道。
“这,合适吗?”柯南山有些惊讶的站了起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他一个升斗小民,又岂能不守规矩。”陈谓沉着脸说道。
“哎,四哥言重了,那陈松也是自家人,顶多就是咱们陈家的家事,民不举官不究嘛!马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陈秋衍也没想到陈谓对自己这孙子还挺狠的。
“陈老爷说的也有理。”马鸣泉吃了口菜,打了个哈哈,就没有下文了。
“怎么就是家事了,陈家在这邱睢,也算是个望族了,我陈谓第一天来,承蒙几位大人看得起,陪我同饮一杯,我又岂能因私废公,扰乱了这邱睢的规矩。”陈谓看着有些愧疚的说道。
“好,下官敬佩陈大人高风亮节,在下亲自带人去,一定将事情原委查个清楚,定然不会纵容公子。”柯南山朝着陈谓回了军礼,抬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便走了出去。
“哎,柯大人,柯大人!”陈秋衍起身追了两步,赶紧吩咐下人,“你快去通知陈厦,把一切罪名都让陈松揽了,不要再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差错!”
“是!”下人听了,赶紧的跑了出去。
“哎呀,四哥,年轻人年轻气盛偶尔犯点小错,那都是正常的,你这太认真了,自家孩子,多教育教育就是了,何必还劳烦柯大人带着手下跑这一趟。”陈秋衍面带苦笑的说道。
“秋衍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得小心啊!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说他们了,犯了错,自有柯大人按朝廷律令处置,今日几位大人屈尊来为我接风,又怎么能让这不孝子孙扫了诸位的兴。
来,我敬诸位大人一杯,以后在邱睢,还得麻烦诸位照顾照顾我这教书匠了。”
“请!”
“请!”
马鸣泉和何子温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简单啊!这老大人说的铁面无私,看着是真狠,还是别有用意,暂时还猜不透啊!
“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叔叔有事招呼一声,我们哪有不管的道理嘛!”陈泽豪倒是直接,喝了几杯,就不叫大人了,直接开始论辈分了。
“是啊,泽豪说的是,四哥你别太见外了,在这邱睢,不管大事小事,你招呼一声,大家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陈秋衍顺着陈泽豪的话提醒着陈谓,在这邱睢,你就是土皇帝,没人敢说你半个不字。
“哎,过了,我就是来做个教书先生的,没什么事要你们办的,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行了。”陈谓笑着给县令马鸣泉倒了杯酒。
……
陈獒正坐在陈玄飞坐的地方,看着地上的大门,这他娘的,是挺虎的啊!
“陈玄飞呢?”陈璐瑶一下车,看到陈獒就直接问道。
“在吴家呢!”
“到底怎么回事?”
陈獒就着他知道的一点点的给陈璐瑶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没等说完呢,又来人了。
“两位来的挺快,陈玄飞人呢?”柯南山骑着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门,这脚力够大的。
“回柯大人,二公子现在在那吴家呢!”
“行,回见了。”柯南山看陈獒指着的地方就清楚了,一掉马头就走了。
……
“小桃姑娘,你能把冉冉带进屋里玩会吗?我有些话想跟公子说。”
“噢!”
陈玄飞带郭韫一进门,那吴家娘子就让小桃把自家闺女带进了屋里。
“民妇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那吴家娘子一转身,噗通就给陈玄飞跪下了。
“嫂嫂快快请起,这是干什么呢!”陈玄飞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公子不要扶我了,民妇还有一事想求公子答应。”吴家娘子不想起来,奈何陈玄飞力气太大,硬是把她给提了起来。
“唉,有事咱们可以坐下来说,不要动不动就跪的,嫂嫂你看我年纪这么小,你跪得多了,不是要折我寿了吗?”陈玄飞假装不悦的扶着吴家娘子做到了板凳上。
“这房子我就赠于公子了,不要一分银子,只求公子让我和冉冉给您做个下人,不然就是拿了银子,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照顾也难以活下去,求公子一定要答应。”吴家娘子言辞恳切,不像是开玩笑的,不是陈玄飞拉着,她又要跪下了。
这话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做下人还自带房子的,这可是他们见到的头一遭了。
陈玄飞愣了愣神,忍不住笑了。
“吴家嫂嫂,你这话把我都给说懵了,哪有人上门给人做下人还给主人家送房子,你这不是逗我笑呢!我要答应了,不成了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混蛋了。”
“公子一定要答应,民妇不是说笑的,这邱睢陈家是不会放过民妇的了,只有托身于公子府里才能平安了,就算陈家不找我们麻烦,可是冉冉还小,我又不能放下她一个人出去找活计,要是再遇上什么麻烦,小妇人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我知道公子是个大善人的,这几十两的破烂屋子,公子都愿意花一百五十两,那就算我有一天出事了,那公子也一定会照顾好冉冉的,我如今除了冉冉什么都没有了,只希望她能平安的长大成人,希望公子一定要答应小妇人。”
陈玄飞看着吴家娘子有些脑瓜疼,还有那张刻,不是说这房子一百两往上吗?连老子都坑啊!
“那什么,这个,要不嫂嫂你问问小桃?这事啊!她说了比我有用!”陈玄飞挠了挠头,指了指屋里的小桃,毕竟他们的钱都在小桃手里呢!
“小桃夫人,收下我们吧,我会打扫做饭,冉冉也很乖,也能做事的。”吴家娘子一听,公子这就松口了,立马跑进屋里抓着小桃的手说道。
这一声夫人叫的小桃面红耳赤的看着陈玄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喂,吴家娘子,她才不是什么夫人呢,你可不能乱喊啊!”郭韫一听就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可是我未来的媳妇。
“啊!这,小桃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这……”
“没事,吴家嫂嫂你要愿意,那就跟着公子吧,我也挺喜欢冉冉的。”小桃瞪了一眼郭韫,红着脸说道。
“谢谢小桃姑娘,谢谢小桃姑娘,谢谢公子,冉冉,过来见过公子。”
“不用不用,还是叫哥哥就行了。”陈玄飞笑着说道。
见了鬼了,小桃这个守财奴,怎么就答应了。
“哥哥,你还疼吗?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吓到我了。”
“噢,不疼了,不怪你,怪我怪我,吓到我们小公主了。”陈玄飞弯着腰捏了捏冉冉的小脸蛋。
“哥哥胡说,哪有我这样的公主,公主都是吃好吃的,骑大马的。”冉冉羞怯的说道。
“那多简单啊!骑大马么,上来。”陈玄飞一把就把冉冉给抄到了自己脖子上了。
“启禀公主殿下,御膳房正在准备好吃的,一会就来了,大马要跑咯!”
“咯咯咯咯咯咯!”
“冉冉快下来,你怎么骑在公子头上!”吴家娘子有些着急的说道,这次可不是怕陈玄飞了,看着陈玄飞把冉冉放在他脖子上,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她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她闺女给甩飞了。
“吴家嫂嫂放心吧,没事的,你就把咱公子当个孩子就是了,嗯,最不靠谱的那种。”
“小桃你放屁,这天下你再找一个这么惯着你的公子给我瞧瞧,谁家丫鬟天天拆他家公子的台,还不给钱花的。”跑着的陈玄飞,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他要是最不靠谱的少爷,小桃就是这天下最放肆的丫鬟。
“兄弟,我看出来了,小桃姑娘,这是有些喜欢公子啊!你要加油了。”一个当兵的撞了撞郭韫说道。
“喜欢个屁,她这是年少无知,把亲情当喜欢了,二哥喜欢的是何仙姑,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不能再这么说了,别误导了小桃。”郭韫听着就不高兴了,立马警告了郭家军的兄弟。
另一个当兵的摇了摇头,孩子还是小啊!不懂女孩的心。
“咚咚咚!”
“公主殿下,好吃的来喏!我们去开门!”陈玄飞听着敲门声,肯定是张刻带着陈家的送吃的过来了。
“怎么这么……你们是陈家叫来的?”
一开门看到的和陈玄飞想的有些不一样,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带着十几个兵站在外面。
“你是陈玄飞?”
来的人是亭长柯南山,得了陈谓的嘱咐,他就带人骑着马过来了,去了陈家,说是人在吴家,他们就转而到了这里。
“等一下,冉冉过去找姐姐玩,一会就有人给送好吃的来了,我跟这几位叔叔聊聊天,小桃照顾好冉冉。”陈玄飞把冉冉放了下来,让她去找小桃去了。
“亭长大人,不管公子的事啊,是陈家仗势欺人,你们要抓就抓我吧!跟公子没关系!”吴家娘子对柯南山倒是熟,她为了抚恤银子不止一次见过他了,一下冲到了陈玄飞前面拦着,冉冉有人照顾了,她也就不怕了。
“吴家嫂嫂,这跟你没关系,回去好好待着。”柯南山看着这吴家娘子也是头疼。
早前的时候,他一天见她好几回,他也想给她钱,可那钱都在府衙手里,他也没法啊,于是她就到处堵他,害得他天天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怎么没关系,你们这些人当兵了,拿个官家的钱,却替那陈家做事,有人主持公道,你们还来替陈家出头,你们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啊!我男人跟着你们当兵,人死了,一分钱都没有,你们还帮着陈家来祸害人,你们就不怕天打个雷劈死你们吗?”吴家娘子指着他们破口大骂,几个士兵被骂的面有愧色。
陈玄飞就在旁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要是说他们帮陈家的,不至于让这妇人骂不还口的,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了,要是帮着吴家的,也不应该让吴家娘子这么恨,还是跟吴家男人一起当过兵的。
“吴家嫂嫂你知道什么,你……”一位在后面的士兵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给柯南山打断了。
“你也不想连累她们吧,咱们出去说?”柯南山看着陈玄飞,等他的回复。
“吴家嫂嫂,你现在可是我陈家的下人了,那就得听话,在里面待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管,郭韫,看好吴家嫂嫂,别让她出来。”
背退出了吴家,把门给关上了,陈玄飞扫视着柯南山和他带来的兵。
“陈家让你们来的?会不会来的人少了点,未免有些看不起我。”陈玄飞笑着说道。
“嗯,我看过那道门了,你功夫是挺厉害的,不过抓你,我们应该够了。
我们的确是陈家叫来的,不过不是邱睢的陈家,我是受你爷爷陈谓的嘱托来抓你的。”柯南山也笑着说道。
“啊?老头让你们来的,凭什么?”陈玄飞一脸疑惑,莫名其妙嘛。
“陈松家的管家告状说你踩倒了他家的大门,还把他家公子的牙都打掉了,然后你爷爷就让我来抓你了。”柯南山照实说道。
“那你们就来抓我了?就不问问发生什么事了?那老头都不当官了,怎么到了这里你们还是这个样子?”陈玄飞有些郁闷的说道。
“哦,那看来二公子也不是头一次了,那跟我们走吧。”柯南山有些好笑的说道。
“我凭什么跟你们走啊,在上京,那是顾着他的面子,还有皇帝老儿的面子,在这他都不当官了,我凭什么还听他的,还有你们知道什么事嘛就抓我?”
“我来的时候,不小心听说陈家让陈松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那人应该快到了,二公子要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也行,那一会也不用走了,我抓陈松就是了。”柯南山也不动手,就站那看着陈玄飞,陪他等。
“嗯?搞什么?不管了,抓抓抓,老子跟你去衙门里坐坐,指不定以后常去,先去找个舒服的地方。”陈玄飞一听,觉得有什么猫腻,但一下想不明白,不过听老头的好过听陈家亲戚的,“小桃,少爷我跟他们去一趟衙门,你们一会自个吃,在这等我回来。”
“噢,早去早回啊少爷!”
柯南山听得有些意思。
“你这丫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小爷我去天牢她都不急,去你们个破衙门有什么好急的,麻利点,来吧。”陈玄飞翻了个白眼,举着双手。
“不用了,直接上马吧,没时间了,我一定给二公子准备个上房。”柯南山直接上了马看着陈玄飞。
“上房,那就得有酒有菜,我还没吃饭呢!”陈玄飞一跃坐在了柯南山后面。
“只要二公子给钱,要什么都行,让我们陪你喝都成,我们那点银子,顶多请你喝碗白汤。”
“大人,你这算不算索贿?”陈玄飞眯着眼睛说道。
“二公子说是,那就是吧!”
“那就请大人找人送十坛好酒一桌子好菜来,我请了。”陈玄飞笑着说道。
给钱,做梦去吧。
……
陈獒和陈璐瑶看着柯南山把陈玄飞给带走了,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人。
“大小姐,大公子,老爷吩咐,让陈松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要节外生枝了。”
两人皱着眉互相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报信的,人都带走了,你现在说个屁。
“你回去报老爷二公子已经被人带走了。”陈璐瑶看着报信的下人说道。
“是!”下人应了一声,立马原路返回。
“你去把陈松找来,让他去衙门保二公子,就说一切都是陈宗先动的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和二公子没关系。”陈璐瑶看着陈獒说道。
因为陈獒让陈松搬家,陈松已经走了一会了。
“现在去找还有用吗?陈玄飞都给带走了,要不先去报告你爹,看他什么想法。”陈獒皱着眉问道。
“不,你现在就去找陈松,一刻钟以内找不到他,那这匹陈家的害群之马就不能再出现了,因为强买强卖,威胁百姓,被二公子发现以后,对二公子心生歹意,结果二公子武功高强,他们意图失败,为了避免东窗事发,陈松一家连夜逃走,明白了吗?”陈璐瑶眼里暗藏杀机的说道。
一个连旁系都算不上的陈家人,在这种时候,在陈家巨大的利益前面,那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陈獒盯着陈璐瑶看了一会,不愧是最毒妇人心啊,幸好她是他媳妇,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那你呢?”
“我拿上吃的,去吴家吃饭。”
……
到了县城府衙下了马,陈玄飞看着柯南山问道:“哎,吴家那男人跟你们一起当兵的?”
“嗯。”柯南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
“抓贼的时候,肚子上给划了一刀,没救过来。”柯南山带头往衙门里面走,其他人去栓马,也没人管陈玄飞。
“那抚恤的银子,为什么没给吴家娘子?跟他家那房子有没有关系?”陈玄飞跟在他后面问道。
“我不知道,我问过县衙了,县衙说,库里没银子了,划拨的银子没到,让等。”
“那他媳妇被人欺负,你们这些做兄弟的就不管管?”陈玄飞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一个人掉进了水里和一群人掉进了水里,你救谁?”柯南山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陈玄飞问道。
陈玄飞看着柯南山的样子,觉得有些别扭,一个武将扭扭捏捏的。
“要是我,我就不会让人掉进水里,你当我手里的拳头是吃素的,快让人送酒菜过来,我饿了。”陈玄飞直接越过柯南山,自个往里走了。
“那是因为你有个叫陈谓的爷爷,我没有,还有,前面是茅房,你也要出恭吗?”柯南山站在原地笑着说道。
陈玄飞脸一黑,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要是手里有十个兵,我就把你们这府衙打下来,老子自己当县令。”
“你要是敢,我借你二十个兵。”柯南山抱着手说道。
“老子的上房在哪?”陈玄飞有些不爽的看着这个喜欢拽文的武将。
“往这边直走有个门下去,天字一号,问门口的人就知道了,这是钥匙。”柯南山递出一把钥匙,指着右边的一条小道说道。
“天字一号,我谢谢你啊!麻烦你挑最贵的菜最好的酒送过来,小爷不缺钱。”
小爷压根就没钱,他娘的,做个牢,还自己带钥匙的。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章 深藏不露柯南山
同福酒肆。
“老爷,柯大人差人来报,已经将二公子收进了衙门,问县尊和陈老爷,该如何处置。”
席上的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了陈谓。
“回去告诉柯大人,按照我徐朝律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最好多关他几日,省得让他给我添乱。”陈谓看着那下人微怒道。
那下人听了,瞟了瞟陈秋衍,不知道去还是不去。
“哎,四哥,你这不是让大家看咱们陈家的笑话嘛,都是自己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说道说道就行了,也未必就是二公子的错呢!”
陈秋衍一听有些着急,这要是闹开了,不管是陈家的威望,或者是两家的关系,那都是不好的,要是两家闹僵了,那就让几个当官的看笑话了,最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偏袒他的,也不会让他连累了陈家的名声,只要柯大人查明了,就用他来明正典刑,告诉陈家儿郎们,就是我陈谓的亲孙子,在邱睢也不能仗势欺人。”陈谓一摆手,恨恨的说道。
陈秋衍一愣,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这个意思吗?四哥你这不是故意拆台呢?
“今日就到此吧!我一路颠簸,又碰上这不孝孙子,有些疲惫了,谢诸位提老朽接风,饮了此杯,老朽就先走一步了。”陈谓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抓起酒杯一饮,便离席了。
“这……去让陈厦送陈公回去。”陈秋衍这次没有跟上去,他还要和几位大人沟通几句,统一一下想法。
……
庄氏客栈。
苏老二驾着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他们看到的第三家客栈了,看着不太起眼,符合苏老二的要求。
“哎,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个小二跑到了马车边,接过了苏老二手里的缰绳。
“先弄点些你们这招牌的酒菜,再给我们找两间屋子,把马车顾好了。”苏老二拿了些铜板递给了小二,黄半仙接着徐彦和风铃下了车。
“好嘞,爷您里边请,柱子,过来把马车拉到后院去看好了。”
一个胖子过来拉着马车走了,苏老二他们跟着小二进了客栈。
“小二,这一路上,我看着人来人往跑去好几波人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苏老二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小二。
“看着是陈家的人,不过小的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事,爷要想知道,我去给爷打听打听。”小二笑着回道。
“行,辛苦小二哥了。”苏老二又取了些散钱递给了小二。
“爷您这客气了,来这边坐着,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
陈玄飞坐在柯南山说的“上房”里面,面对墙壁,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其中猫腻,他不喜欢官场权术和那些龌龊。
但不代表他不懂,相反他知道很多。
“来来来,把桌子都拼上,谢谢陈家二公子给咱们的福利,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吃一顿,大家敞开了喝。”柯南山带着几个人鱼贯而入,有拎着食盒的,有提着酒的。
几个狱卒笑着把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帮忙把食盒里的菜都端到了桌上。
“嘿,吃我的喝我的,也不招呼我,可以啊!柯大人!”陈玄飞听着动静,自己拿钥匙开了牢门坐到了桌边,伸手就抓了一块肉扔进了嘴里。
“这不是二公子亲民,咱也没把你当外人吗?您不洗洗手?”柯南山打开一坛酒的封泥,给陈玄飞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
陈玄飞端起来灌了一口,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一般。
“没那么多讲究,我当年也是在贼寇尸体上喝过酒吃过肉的人。”
那次死了很多人,有贼人的,有郭家军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命如草芥是什么意思。
“呵,二公子还亲自上过生死场?”听着陈玄飞的话,柯南山笑了笑,上京那种地方能有什么贼寇,顶多几个小毛贼罢了,不过也够年轻人吹一吹的了。
“柯大人这是有些看不起我啊!怎么说我也是上过郭家军边防烽火台的人。”说起郭家边防,陈玄飞默念了几句话,把剩下的酒倒在了地上。
柯南山听着,看着他的动作面容一整,稍微肃穆了一些:“是柯谋眼拙,敬二公子,敬北防。”
说完柯南山端起碗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坛子给陈玄飞满上。
北防是真正的修罗场,也是郭家几代人的荣耀,往上七八年,每年在北防线上死去的将士不下数万人,也就是现在快到禁武了,各国收缩防线,但是死的人,依旧不少,上过北防线的人,值得所有徐国人的尊重。
“切,净整些虚的,哎,你们不要钱了?”看着那些送酒菜的人,放下了东西就走,他还等着看他们跟柯南山要钱呢!
“二公子不用给了,掌柜的说了,二公子和柯大人尽管用,不够了吩咐人再送。”一个小厮笑着回道。
鬼才有钱给你,他全身上下能找到一个铜板,他给你表演一个胸口碎铜钱。
“嗯?这酒楼,你朋友开的?”陈玄飞有些看着柯南山疑惑的问道,早知道来的时候他还跟他哭穷来着,他就更不用说了,头一天来邱睢,连个熟人都没有。
“二公子说笑了,柯某就没什么朋友,这酒楼,是你那陈家亲戚开的。”柯南山眯着眼睛笑道。
“我去,你坑我,你也太不厚道了。”陈玄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自己这刚打了陈家的人,又在人家酒楼里面白吃白喝,这不是打自己脸了吗?
“是二公子自己说的,要最贵的菜,最好的酒,这邱睢八成的酒楼都是陈家的,你们还是亲戚,付钱也方便,那只能是陈家了。”柯南山笑的越发开心了。
“滚滚滚,不吃了,这饭老子可不认,是你去要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陈玄飞气的转身就要回他的天字一号了。
“行啊!反正小二们都看见了,我也报的你的名,钱他们肯定是不会要的了,既然你不吃,那我们就多吃点,放心,不会浪费的,你们哥几个谢谢二公子。”柯南山拿起筷子夹了一嘴红烧鱼,味道真不错,刺也都挑了,吃起来舒服。
“谢谢二公子!”几个狱卒一同对着陈玄飞拱手喊道。
还没进门,陈玄飞又回来了。
事都干了,名也报了,不吃不是更亏了。
陈玄飞撸起袖子,掰了一只鸡腿,一口肉一口酒,舒服。
“老柯啊!身为一个武将,你就应该有个武将的样子,这么阴险,不太好。”陈玄飞啃着鸡腿,斜视着柯南山。
“二公子说笑了,柯某不是一直都听二公子的话办事的,再说了,古人云,兵不厌诈。”
柯南山挑了一块豆腐圆子,口感软糯,味香浓郁。
“行,既然这么听话,爽快些,我问你,这邱睢陈家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我要是跟陈家干起来了,你站哪头?”陈玄飞端起碗喝完酒,重重的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他才懒得跟他们玩什么猜谜游戏。
“你们几个出去,把门守好了。”柯南山看着陈玄飞急冲冲的性子,把筷子一放,对着旁边几个狱卒说道。
“是,大人。”几名狱卒一行礼,起身就走。
“等会等会,亏你还是官的,自己吃着喝着,还不给手下人喝点汤,你们一人端两个菜,再抱两坛子酒出去。”陈玄飞对着几个狱卒招了招手。
狱卒们看着柯南山,柯南山点了点头,他们就回来一人端了两个菜。
“哎,有没有点眼力见,这个肉给我留着,换一个!”看见一个狱卒要端他前面的五花肉,陈玄飞一巴掌把他手就排掉了。
“这个,拿着走走走。”看着那个狱卒有些茫然和委屈的样子,陈玄飞端了一盘萝卜花递了给他,敢跟他抢吃的。
刚在几个狱卒心里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立马给陈玄飞拍的稀碎。
柯南山但是笑着看着这个,二公子,觉得有些意思,一点都没有豪门显贵公子的自觉,说他大方又处处透着小气,说他小气吧,又处处都是那种豪爽。
“行了,人都给你弄走了,快说吧,别给我再绕弯子了,烦。”陈玄飞提起筷子夹了块肉边吃边道。
“邱睢的钱有八成在陈家手里,有一半的乡兵是陈家的爪牙,你要是和陈家闹起来了,你放心,我肯定帮陈家抓你,我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亭长这个位置。”柯南山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你也好意思用我的名头,吃我的饭!”陈玄飞白了他一眼。
“我这可是帮你找台阶,你爷爷目前也不想和陈家翻脸,陈家暂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你们有矛盾,不然也不会让陈松把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柯南山一副好人难做的样子。
“那你他娘的抓我回来干什么?不是脱裤子放屁。”陈玄飞嫌弃的说了一句。
“对,就是脱裤子放屁,你这动静越大越好,好让邱睢的人都知道,此陈非彼陈,你这个二少爷和陈家那些人不一样。”柯南山笑容灿烂的说道。
“你才是个屁,你一个武官,怎么这么奸诈狡猾的,让你当个亭长委屈你了,把筷子给我放下,别动我的肉。”陈玄飞恼火的看着柯南山。
“二公子过誉了,下官也是被逼的。”柯南山拱了拱手,又夹了块鱼。
“我这是在夸你嘛?你也忒无耻了,那你就这么一直耗着,有用吗?”陈玄飞没好气的说道。
“有用啊!这不是把二公子等来了,好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说话算数,二公子哪天要是想打县衙了,我柯南山,带兵跟着公子去。”
陈玄飞盯着柯南山,看他就是个笑面虎,鬼知道他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你这是拿我当枪使呢?还是拿我爷爷当枪使呢?”陈玄飞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柯南山有什么要说的。
“如果能让邱睢百姓过得好一点,我倒是很愿意成为二公子手里的一把枪,指哪捅哪!”柯南山端起碗朝着陈玄飞示意了一下。
“别,我可用不起你这枪,我爷爷早就说了,我这辈子就是个当兵的,一辈子都没有那当将军的命,我能上场杀人,但是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的,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别指望我。”陈玄飞按住柯南山的手,这酒可不是那么喝的。
“那我就替死去的吴兄弟,谢谢二公子今天的仗义。”柯南山伸手拿开了陈玄飞的手,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嗯,老柯身手不错啊!有没有兴趣走两招。”陈玄飞感受着柯南山的力道,情绪就上来了,这路上除了他自个练练,连个过手的人都没有,陈斌倒是能打,但是他爷爷还看着呢!
“不了,下官这点微末本事,不足道,更谈不上让公子出手了。”柯南山倒是很欣赏陈玄飞的一身江湖气,但是他不是江湖客,他还得留着力气干别的。
“就你这德行,放郭家军肯定是天天挨板子的命,放上京,那少说也混个大将军。”陈玄飞扫兴的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大高手,尽是些读书人的臭毛病。
“二公子说笑了,柯某连个亭长都当的心中有愧,怎敢妄想做将军。”
“报,陈家陈獒来了,说要见大人和二公子。”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报信。
“你这一肚子坏水的,打算怎么着啊?”陈玄飞喝着酒,看着柯南山。
“不是我怎么着,是看二公子想怎么办,一呢,留下来,咱们再叙叙旧,明天我送你回去,二呢,你现在就可以和陈獒走了,假装修复一下陈家的关系。”柯南山摊了摊手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陈玄飞拧着眉毛问道。
“嗯,如果二公子明天走,我还能让酒楼送一顿早饭慰劳一下大家。”
陈玄飞二话不说喝了碗里的酒就往外走,这柯南山也太不要脸了。
……
陈獒在外面有些烦躁的等着柯南山。
“陈大少爷,这么晚过来,有何贵干啊?”柯南山出了牢门,又换上了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见过柯大人,我来是为了二公子的事情,现下我已经查明,是那陈松父子想要强占那吴家寡妇的房子,结果被二公子撞见了,他们就想试图瞒天过海,谋害二公子,可不想二公子武力超群,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本想带人将他们捉拿到府衙问罪的,可没想到东窗事发,这陈松一家已经收拾东西跑了,我只好先来找大人把二公子接走,再派人去寻他们了,这件事和二公子无甚干系,都是那陈松父子见财起意惹的祸,还请柯大人将二公子放了吧。”
陈獒行了个礼,态度诚恳的说道。
“既然大少爷开了口,那陈松又是你家里的人,我也不好拒绝,大少爷稍候,我这就去把二公子请出来。”柯南山对陈獒点了点头,又走回了衙门。
陈獒松了口气,还好这平时一副死人脸的柯南山没有认死理,揪住不放。
“你这演技也太菜了,那陈獒是傻子吗?”陈玄飞就在衙门口坐着,两人说的他都听见了。
“不,陈家在邱睢一手遮天,我这么做,才是正常的,那我就不送二公子,欢迎二公子随时过来吃饭,也好让我和兄弟们沾沾光!”柯南山笑着说道。
“不是我说你,大丈夫光明磊落,你别跟个小媳妇似的。”
“大丈夫也能屈能伸,受气也总比丢了这顶漏雨的伞好,能挡一阵是一阵。”
“后会无期!”陈玄飞白了柯南山一眼就走了出去。
他这官当的也太没意思了,拿着奴才的银子,操着宰相的心,还得受太监的委屈。
“二公子!”陈獒看到陈玄飞出来,就立马迎了上去。
“多谢表哥了,要不是你,我还被那死人脸关着呢!跟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老子迟早打他一顿。”陈玄飞笑着和陈獒打了个招呼,又气冲冲的说道。
“二公子就别生气了,那柯南山的脸,也算是我们邱睢的一绝了,就像戴了个面具似的,就不要和他计较了。”陈獒笑着安慰道。
“行了,表哥你这马借我用用,我那丫鬟和几个弟兄还在等着我呢!”陈玄飞指着一边双驾马车的马说道。
“二公子尽管用,不用客气。”陈獒积极的上去帮忙解了缰绳,递给了陈玄飞。
“那就多谢表哥了,对了今天陈家酒楼给县衙里送了些酒菜,今日不方便了,明日表哥让人到府里去取银子。”陈玄飞翻身上了马说道。
“二公子这话就见外了,自家人吃点东西,哪有收钱的道理,不提了,不提了。”
“那就谢过表哥了,改日再叙!”陈玄飞笑着拱手道别,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反正也是没钱。
“二公子慢走!”
看着陈玄飞离开了,陈獒才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上了马车,往自家方向走。
……
自陈玄飞走了没一会,陈璐瑶就跟着张刻,领着一群人,带着一堆饭菜来了吴家。
自来熟的和众人聊上了。
不仅如此,还放低姿态,替陈家给吴家娘子道了歉,送了一百两银票表示心意。
吴家娘子怎么敢拿陈家的钱,就在她推辞的时候,小桃把银票给收了,和陈璐瑶相谈甚欢。
“对了,小桃姑娘,这是陈家宅子的地契,你替二公子收着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临走前,陈璐瑶还不忘把陈玄飞随口要的宅子给小桃留下了。
小桃当然来者不拒的收下了。
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少爷出来一趟,平白的就捡了两套房子,这可比在上京强多了,不是进天牢就是跟人打架的。
最后还亲切的把陈璐瑶送到了门外。
“吁,小桃,公子我回来了,开门。”晚上没什么人,陈玄飞一路纵马狂奔而来。
“哎哟,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担心你了。”
陈玄飞进了门,看见卓上吃的差不多干净的盘子,他信小桃个鬼。
“那陈松还是挺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为难你们吧?”
“没有,陈松都没有露面,直接搬走了,是陈家大小姐陈璐瑶带着人送来的,还给小桃留了陈家宅子的地契。”张刻积极的说道。
小桃瞥了他一眼,小样的,还学会抢答了,就你这样的,还想进公子的门,痴心妄想。
“地契??”陈玄飞有些纳闷的问道。
“陈璐瑶给的,那陈家宅子的,说是里面还给咱们留了几个下人打扫,明天会有人过来把门修好的。”陈玄飞接过小桃递过来的地契,脑子有些疼,陈家这又是唱的哪出。
“这样,小桃你反正不喜欢大房的人,你们就留在这吧,张刻你跟我回去,到了城里,你去打听一下我家现在住哪,然后把我带过去,我明天带着小武小全把行礼都搬过来,不住白不住,练武也自在。”陈玄飞琢磨了一下,打算这房子就归他了,反正都是不义之财,没什么愧疚感。
“好啊,明天早点回来,可以不用每天看见那小娘的丑模样了。”小桃一想有了自己的宅子,不用受气那太开心了,小全和小武也不用受欺负了。
就这么,张刻带着陈玄飞回城找家去了。
……
陈家老宅。
陈谓一走,陈家就处于闭门谢客状态了,不少陈家亲戚都想上门帮忙,陈麒江就安排了一个下人在门口站着,来人了就跟他们说,今日陈府收拾,老爷外出,不便见客了。
除了差人买菜,陈府的门就没开过,陈麒江吃了点东西就坐到了门口,一是防着他娘,想不开,又跟哪家亲戚聊上了,二是想着陈家和陈家表亲在邱睢的问题,三就是打发时间,等陈谓回府了,来了邱睢,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做的了。
“爷爷!叔叔好。”
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陈厦和陈谓陆续下了马车,陈麒江赶紧迎了上去。
“辛苦了,你们回吧!”陈谓朝着陈厦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陈厦在马车回来的时候,滔滔不绝的和陈谓讲了许多他们的道理,陈谓就不想请他们进屋喝茶了。
“好,四叔,那我们就回了,告辞。”
“嗯,不送了。”
等人走了,陈麒江扶着陈谓回了府。
“家里怎么样?”
“一共来了七波人,我让人把来的是哪家都记下了,但是没让进,家里一直都闭门谢客,也没让娘跟他们有瓜葛。”
“嗯,那想好你在邱睢做什么了吗?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害你丢了官帽椅,我路上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是我,我也埋怨,可到了邱睢,你总得找点事做,不然能把你自己憋死的。”陈谓看了一眼官迷的陈麒江,希望他不要走岔了。
“孙儿不敢,爷爷做事,定然有爷爷的理由,只是孙儿尚未想好做什么。”陈麒江连忙低头说道,不敢有一丝不满的情绪。
“家里不是官场,人情世故太过了,就显得生疏了,既然想不清楚,明天去帮忙收拾书院,在你想清楚之前,先在学塾做个教习先生吧。”陈谓摇了摇头,还是不太喜欢他这个孙子。
和他娘一样的自私功利,只是比他娘多了些精明,但也坏在这里,他娘顶多让人不喜,他要是错了,那就万劫不复了。
希望他和小孩们相处,能以小见大,看见自己的缺陷吧,人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就像陈玄飞一样,说什么都不听,他这个哥哥呢,是表面上听,其实心里呢,不以为然。
“孙儿知道了,一切都听爷爷的。”陈麒江听着有些心慌,恭敬的说道。
陈谓让他带自己到书房里去,他也多年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位置有没有变化。
一路上他没有提陈玄飞,陈麒江也没有问。
陈谓得知陈玄飞被抓到府衙的时候,就不担心他了,出格的事,他还是不会做的,怕的只是他没脑子遇上了什么硬茬子,一冲动就跟人较劲,就像上回受伤一样。
陈麒江则是懒得理会,老二在哪都是无法无天的,习惯了,只是嫌弃他到处给陈家找麻烦。
到了书房,陈谓就让陈麒江下去了,吩咐下人泡了壶茶,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想着一些事情。
“吁!”
陈玄飞看着牌匾上的陈府,不确定的又问了张刻一句:“你确定是这家了?”
因为邱睢陈府实在太多了,他下午就砸了一个。
“没错,刚才人家都说了,这是陈家老宅,今天刚进去人,你看这房子外面,都是刚翻新的。”张刻肯定的回答道。
“行,跟我进去吧!”
得了肯定的答复,陈玄飞上去扣了扣门环。
“谁啊?”里面传来了门房的声音。
陈玄飞一听,对了,没走错地。
“老冯开门,是我回来了。”
“哟,二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天都哪去了,老爷下午都生气了,哎,小桃和小郭将军他们呢?”四十多岁但看着有些显老的门房开了门,发现门外只有二少爷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今天就不回来了,住在其他地方了,这是我朋友,我爷爷回来了吗?”陈玄飞拉着马进了大门,张刻跟在后面。
“老爷回来了,在书房呢!”等两人都进了门,门房赶紧关上门,上了门闩,人都回来了,就不用盯着了。
“行,你带着他把马栓了,再给他找个睡觉的地方,书房在什么位置,我去找爷爷问点事。”陈玄飞说着把缰绳递给了门房。
“书房在那边,直走左转就是了,应该有下人在那边候着,少爷过去就知道了。”门房指着一天廊道说。
“行,张刻你跟着老冯过去,有什么事就跟他说,我走了。”陈玄飞说完就朝着门房指的位置过去了。
转过了弯,果然看见一个房间亮着,门口还站着个人。
“小李子,爷爷在里面吗?”陈玄飞走到门口打了个招呼。
“进来吧!”没等小李子回话,陈谓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来了。
陈玄飞直接推门而入,陈谓坐在书桌前,闭着眼睛,桌上只有一壶茶。
他走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等着老头开口,他先开口,老头一般不理。
“刚到第一天,就出风头了,感觉好吗?”陈谓依旧闭着眼,慢慢的说道。
“还行吧,就是了解了陈家不少事,有没有兴趣听听。”
陈谓睁开眼睛,看着陈玄飞问了一句和当下无关的事。
“战场之上,为什么要有斥候,你比我清楚吧!”
“哎,您不就是要说,我轻举妄动,不识大体吗,直接点不行吗?”陈玄飞没好气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上次手上的伤就忘了?”陈谓看着陈玄飞无所谓的样子,一脸愠怒的说道。
“哎,这哪跟哪啊,这就不是一回事,我本意就是随便转转,只是凑巧碰上陈家表亲在欺负一个孤儿寡母的,一时没忍住就出手了。”陈玄飞立马回怼了过去,上回是有些逞能还有些寻死的意思,这次不一样啊,这是路见不平。
“然后了,你救她们一时,还能救她们一世吗?这是陈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地头,不是你逞能的地方,我也没有那个官帽子了,要是真出了事,没人救的了你。”陈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哎,您现在是越来越神机妙算了,小桃把那孤儿寡母收下做下人了……我还收了两套房子。”陈玄飞喝着茶,用余光瞥着陈谓,有些心虚的说道。
“混账!”
陈谓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
“老爷!”外面的小李子听着声音,一下就开门跑了进来。
“出去!”陈谓扬了扬头,小李子又走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什么两套房子,给我一点一点的说清楚。”陈谓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用力的敲着桌子。
看着陈谓发火了,陈玄飞也有些发怵了,虽然不怕,但是心里就是慌,稍微的坐直了身体,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听到的看到的,还有吴家娘子,陈家,柯南山的事都说了。
“然后柯南山就把我放了,我回去的时候,陈璐瑶去过吴家了,还留下了一张陈家宅子的地契。
我看着那地方也不错,小桃他们老跟大房犯冲,我在那也能安心练武,所以……我就想着明天带着小武,小全搬过去……”
说道最后,陈玄飞放慢了语速,盯着陈谓的表情。
“那么说,柯南山倒是直接把自己赌在你身上了,看来他还有些眼光和胆识。”陈谓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就我……”看着陈谓没提他搬家的事情,陈玄飞立马又活过来了。
“闭嘴,人家赌的是陈家的态度,和我在邱睢的那点虚名,你不过就是颗棋子,得意个屁。”陈谓一盆冷水就把陈玄飞给冻住了。
陈玄飞撇了撇嘴,“那也是看见我的仗义了才赌的,他有个屁的胆识,一肚子坏水。”
听着陈玄飞发牢骚,陈谓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人家那是审时度势,忍辱负重,你连人家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要是上了战场,各自为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不是咋的,人家都能拿陈家当枪使了,我怎么比得上,您喜欢,明儿个我替您请到府上来行不行啊?”陈玄飞也白了陈谓一眼说道。
“那到不麻烦陈少爷了,既然你想搬家,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了。”陈谓突然眯了眯眼睛说道。
“真的?什么条件?”陈玄飞眼神一亮,盯着陈谓,能不整天的看着老头和大房那小娘,他求之不得啊!
“你能去柯南山手下当个兵,你就搬吧!”陈谓笑着说道。
“什么?给他当兵?”陈玄飞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开玩笑呢!他来这又不是当兵来了,这也不是战场,不是耽误功夫了吗?
“你自己选,要么去他那里当个兵,要么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或者去学塾当个武术教习也成。”陈谓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我去给他当兵!”陈玄飞看了老头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与其天天在家里受气,还不如去柯南山那里,反正自己也想找个机会跟他过几手。
“那就这么定了,他同意了,你就搬,他不同意,你就去学塾做个武术教习,下去吧。”陈谓挥了挥手,和赶苍蝇一样,眼不见心不烦。
等着陈玄飞走了,他才有些凝重的考虑着陈玄飞刚才说的事情,陈家做的,比自己想的要多的多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几句话,几万两银子的事了。
而这一切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就说想要撇开不管,也是由不得他的了。
还有,照着这样看,今天酒楼里,县令和县丞的态度,就大有深意了。
至于那个柯南山,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现在上了赌桌,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正好让他好好的教教陈玄飞,也试试他的态度,要么让陈玄飞栽个大跟头,要么就让他好好的学学什么才是调兵遣将,屈辱能让人更快的成熟。
……
“什么?你要在我这当兵?”
柯南山看着一大早火烧屁股一样冲进衙门找到他,然后跟他说要在这当兵的陈玄飞。
感觉他是脑子被门挤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老头给逼的,我想搬出去练武,他给的条件就是让我在你这当兵!
我不管啊!昨天你拿我当枪使了,今天你就得答应我在这当兵,不然我就不走了。”陈玄飞一屁股直接坐到一把椅子上,看他那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是老大人的意思啊,那也行,我也有一个条件。”柯南山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案牍,看着陈玄飞说道。
“什么条件,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啊!”陈玄飞一扬身子坐正了看着他说道。
“你看,你初来乍到的,想为百姓出力是好事,我怎么能拒绝呢,好歹我们也应该欢迎一下二公子屈尊降贵来我们衙门效力,只是囊中羞涩,如果二公子再去陈家酒楼,定上两桌,这事就这么定了。”柯南山笑呵呵的说道。
“柯南山!你玩我是吧!昨天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你还来?”陈玄飞怒气冲冲的看着柯南山,是不是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跟他来一下子。
“哎,二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是跟诚心的接纳二公子,就看二公子有没有诚意加入我们了。”柯南山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信你个鬼,吃饭好说,换个地方,老子还是有银子的,请你们吃一顿还是吃的起的。”陈玄飞稍微的改了一下条件,再去吃陈家的,他可没那脸。
“不行,就得吃陈家的,这点事都不愿意去,我怕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二公子不听话啊!要是出了事,你上头有个老爷子,我上头悬的可是把刀。”柯南摇了摇头,不同意去其他地方。
“那,你们都提条件了,我是不是也该提个条件?”陈玄飞眯着眼睛看着柯南山。
“二公子不妨直说。”
“陪我打一架。”说完了陈玄飞就冲了上去,由不得他不打了。
柯南山目光一凝,赶紧把桌子一拉,一推推到了一边,上面可有很多邱睢的案牍,而且是没有备份的。
陈玄飞看着他的样子,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嘛!
不等柯南山站稳,陈玄飞转身就是一个肘击,略微带了点报复的心思,让你玩我,让你尝尝厉害。
柯南山双手一挡,下盘不稳就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看着陈玄飞又一脚踢了过来,柯南山撇了撇嘴,兔崽子,不让你吃点苦头,还真无法无天了。
他后脚一蹬墙,侧着身子躲过了陈玄飞的一脚,顺势拉着陈玄飞的脚就让他劈了个叉。
“小子,别太过分了啊!”
陈玄飞不回他,手脚并用跃起,借柯南山拽着的手,一个回旋踢踢了过去。
柯南山身子往后一仰,退了几步。
“三次了啊!二公子!”
整了整官服,柯南山摇了摇头说道。
可在陈玄飞眼里,这不是看不起他吗?只防不攻,还这么道貌岸然的,摆明了欺负人啊!
刚才他也就用了七成的力道,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但是看着柯南山的样子,好像没有必要了,而且受到嘲讽了,不表示一下,就不是他陈玄飞了。
“行,你再接我一拳,就不打了。”
陈玄飞鼓劲摆了个拳架,把右手当成了枪使,一记钻拳就打了过去。
“嘣!”
陈玄飞面色潮红,咬着牙憋了口气,缓了几瞬,硬生生吞了下去。
“老,老子去给你们,定酒席!”
陈玄飞带着颤颤巍巍的右手走了出去。
狗日的柯南山这次没有挡,也没有避,直接硬生生的跟他对了一拳,是真疼啊!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一章 灿烂的笑容悲伤正浓
柯南山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陈玄飞走出了他的房门,这才吸了口气,伸手起来揉了揉拳头。
不到二十岁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他差点没绷住。
不过柯南山继而又笑了,邱睢这种如死水一般的路面,正好需要这样一条无法无天又一身血气的过江龙。
希望他能撕破了陈家那片充满阴霾的网,还邱睢百姓一片万里晴空。
在邱睢多年了,他人微言轻,只能虚与委蛇,可叹他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这口气,憋了很久了。
……
陈家别院。
一群下人摘了陈府的牌匾,挂上一块新的的镀银匾额,邱睢书院。
“注意点啊!那边的人!”
许多邱睢的百姓都在门口看热闹,陈家的下人进进出出的,搬了许多东西出去,又搬了许多的书案桌椅子进去。
“哎,门口那告示写的什么,谁识字的,给说说呗!”一个推车路过的汉子,看了看门口张的一张告示,问了问周围的人。
“这陈家要开书院了,说是刚回来的陈家靠山陈谓做院主先生,教化邱睢百姓,凡是二十五以下的人,皆可入学,不取分文。”一个掌柜打扮的人瞅了那人一眼说道。
“呸,就是因为他陈家,咱都吃不起饭了,还教化百姓,不取分文,家里青壮都去读书了,谁给钱养活家里?还不是得给他陈家做牛做马,卖田卖地的,分文不取,这就是陈家的圈套,鬼才信呢!”
“就是,要是有钱读书也不读他陈家的书,省得出来的都是些不仁不义的东西,呸。”一个披着毛巾的汉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就走了。
随着时间久了,人都散了,邱睢也都知道了,陈家要开书院的消息了。
也有少数人传言昨天上京陈家二公子把陈家陈松大门给砸了的事,说上京陈家和邱睢陈家不一样的。
传言一出来就给其他人给驳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京城陈家更嚣张罢了,今天说教书,用的还不是邱睢陈家的房子。
于是抱着观望的少数人也熄了念头,陈家蛇鼠一窝都一个样。
客栈里面。
苏老二昨天刚得了消息陈家少爷打了陈家的人,正琢磨着去打探打探这事的究竟,今天又听着客栈里的人说要开书院了。
他就跑到了黄半仙那里去和他商量要不要去书院看看,还是再等一等的好。
自来了邱睢以后,徐彦也没有去看他渴望的大世界,而是提前当起了先生。
整天在屋里,教风铃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以后呢,我们可能会经常见到很多人,如果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主动随便的对别人动手了。
嗯,如果有人对你动手了,就是会伤害到你的你才可以还手,如果只是打招呼,或者拍拍你什么的,你不可以打回去,如果是……
不行,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去了书院,你不能离开我,有了事情要我同意了才可以做,呃,也不是这个意思,打人的事情,我同意了才可以,其他的只要是你喜欢的,你都可以做,但是不包括打人和动武,以后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才可以练武,嗯,这个不算,只有在我同意以后才可以练武。
唉,算了,不说打人的事情了,反正你跟着我就好了。
我们再说吃饭,以后吃饭,不管我在不在,要慢慢的吃,不要吃那么快,容易噎着。
还有不能随随便便往地上坐,把衣服弄脏了,你又不洗衣服,我们也不能天天买新衣服,尽量不要把衣服弄脏了。
坐的时候,我们就找椅子,没有椅子就找干净的地方,如果都没有,又想坐的时候,就找地方打扫干净了再坐,明白了嘛?”
徐彦坐在风铃对面,绞尽脑汁,苦口婆心的说着他能想到的所有东西。
风铃的反应,永远只有一种,就是笑着答应,是,公子,知道了,公子,好的,公子,徐彦也不知道她记下了没有……答案永远都一样。
“老黄,这陈家和陈家,看起来不太平啊!那告示可说了明天学院就开门授课了,你说去还是不去?”苏老二喝着茶看着一边正在打坐的黄半仙。
自从到了邱睢,这黄半仙也是整日不出门,除了打坐,就是在下棋,还是一个人下棋,而且还是乱七八糟看不懂的那种,苏老二说他别不懂装懂了,结果黄半仙说,他不是在下棋,而是在学习阵法,神神道道的。
“当然去,我们负责送人,他既然开了学院,那我们就送公子去找他就行了,其他的跟我们没有关系,这邱睢也没什么高手,有我在,公子和你们安全无虞,无需多虑。”
黄半仙闭着眼睛说道,一派的高人风范。
苏老二则是撇了撇嘴,你忘了你人有三急了,他觉着还是得多考虑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是彻彻底底把徐彦当成自己孩子了,不能再让他受些本不该承受的东西了。
他希望多年以后,徐彦还是如今天一般的善良,一样的温暖,不会再让那个痛哭流涕的孩子被这世道再“杀”掉一次了。
徐彦那一次的哭泣,告诉了苏老二,这世道还有些更好的东西需要保护和珍惜,他也愿意为此付出些什么,他觉得值得。
“送他去也可以,我们能不能晚些时候再告诉陈谓先生公子的身份,这样公子既入了学,也不至于卷入他们的纷争之中,随时可以退出来自保。”苏老二想了想又问了问黄半仙。
“随你,我只负责送人和保护你们的安全,其他的你做主就行了。”黄半仙睁开眼看了苏老二一眼,觉得他想的太多了。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上心,公子哭一回,你还真把公子当儿子了。”
“我要真有一个跟公子一样的儿子,那老子少活十年都行。”苏老二笑着说道。
“那不太可能,因为你得先能找着个媳妇。”黄半仙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嘿,你个臭道士,我,算了不跟你这出家人计较,一辈子光棍的人,你哪里知道什么叫情为何物。”苏老二刚想发脾气,想着可能打不过老道士,还是算了。
苏老二没有注意到闭着眼的黄半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
陈玄飞出了衙门,没有去酒楼,而是先去了吴家,他得找小桃要了银子再去酒楼,他可不沾那陈家的光了。
“小桃,开门。”
“哎,少爷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小武小全呢?老爷不同意啊!”小桃开了门,看见陈玄飞是一个人来的。
“那怎么可能不同意,不同意我也不答应啊!你们都不喜欢大房的人,如今我们又有了房子,就算是为了你,那也当然,必须搬出来了。”陈玄飞一脸献媚的说道。
“那怎么就少爷你一个人来了?”小桃奇怪的问道。
“老头虽然同意了,但是有个条件,要我答应去邱睢亭长柯南山手下当兵,那柯南山有些意思,我就答应老头了,结果那柯南山说了,当兵行,不过……得请他们吃一顿,为了咱们能顺利搬家,我这不就来找你拿银子了,给我拿个五十两吧。”陈玄飞弱弱的说道。
没办法,从他弃了书,二房上下所有事都是小桃一个人操持的,小桃比他还小一岁,就已经扛起他们四个人的财政支出,每次只要谈到钱的问题,陈玄飞就感觉心虚。
“行啊,给你一百两吧,我这正好有张银票。”小桃爽快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陈璐瑶留下来的银票。
嗯?这和陈玄飞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他本来想着小桃应该是先发火,然后和他理论,最后在他正义凌然的劝说和搬家的诱惑下,小桃妥协把钱给了他,可现在小桃不仅二话不说给了银子,还是一百两!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痛快,还有这一百两银票哪来的?你捡着钱了?”陈玄飞一脑门问号,觉得要不是她暴富了,就是她受刺激了。
“呸,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以前不给你钱,那是咱们穷,大房还小气巴拉的克扣咱们的例份,这一百两是昨天陈璐瑶留下来的,既然咱们有钱了,少爷你有用,我肯定给你啊!”小桃一脸幽怨的看着陈玄飞。
“嗯?陈璐瑶?她为啥给你钱?昨天你怎么没跟我说?”陈玄飞更是懵了,他要钱就是不想沾陈家的便宜,现在拿着陈家的银子去陈家吃饭,这不是更打脸。
“你又没问我,你不提银子,我也忘了啊!这是陈璐瑶替陈家给吴家娘子赔礼道歉的,吴家娘子不接,我就收下了呗,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小桃转头看着大门,眼睛骨碌碌转,偷偷的看着陈玄飞。
“你这财迷,忘了才怪,你就是故意的,等过了日子,我就没法说你了是不是,你下次还敢这样,我……”
“你怎么样……”小桃嘟着嘴,气鼓鼓的看着陈玄飞。
“我就离家出走我……”陈玄飞白了她一样,再跟她胡扯得把自己气懵了,转身骑上马就走。
“哼!你离家出走又不是第一次了,让小武他们赶紧把东西送过来!”小桃看着陈玄飞大声喊道。
“知道了!”
小桃听见了陈玄飞的话,才兴高采烈的回了吴家,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脱离苦海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开心!”冉冉揉着眼睛跑了过来。
“因为冉冉今天特别特别特别的好看啊!呜!”小桃捏了捏冉冉的脸,蹲在她面前,抿着嘴摇头逗她。
“姐姐也好看!”冉冉也抱着她的脸摇。
“亲姐姐一口,姐姐给你糖吃。”小桃笑着对冉冉眨巴眨巴了眼睛说道。
“啵!”
“嗯,真乖!以后冉冉一定是最可爱的人,走,咱们吃糖去。”
……
昨天晚上陈璐瑶回家把事情和陈秋衍说了以后。
父子爷孙三人商量了许久,大部分时候都是陈厦和陈秋衍在商量,陈璐瑶旁听。
一开始打算转移家产是因为陈谓毕竟是皇帝的老师,挟天子之威,陈家不敢掠其锋芒。
只不过得了陈谓的态度和想法,既然陈谓自己有了算计和主意,那就不做戏了,索性拿出一部分财产主动交给陈谓处置。
可是陈谓直接拒绝,还说以后家产的事情,继续由陈家打理。
陈家认为这是一个示好的信息,加上陈家大夫人说的,陈家已经得罪了皇上,大公子都被连累罢官了,那陈谓的位置也就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高了。
不过陈谓的名望和声势在邱睢很大一部分是他们不停的散播和抬高的,还是他们家的护身符。
虽然出了陈松的事情,但是也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要做的,还是继续保持和陈谓交好。
即使陈谓现在的态度有些难以琢磨,也要保持着表面的和谐,不能突然的分开,以防其他有心人,借着陈谓的声势和名头,反过来将他们陈家一军。
最好就是先让邱睢冷一段时间,让大家习惯了陈谓的存在,也明白了陈谓的身份地位,悄悄的凸显出陈家的地位,弱化陈谓的影响,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过了这个风头,不管最后两陈相和,还是关系破裂,陈家都有足够的准备和能力应对。
于是陈璐瑶和陈獒一大早的就带着人去帮陈谓布置书院了。
在众人忙碌的时候,陈璐瑶和陈獒走到了一边。
“那陈松找着了没有。”陈璐瑶倒是还惦记着那“连夜逃跑”的陈松。
“那陈松企图逃跑,结果慌不择路,撞上了山匪,现在生死不知了。”陈獒一脸意味深长的说着,顺手揽住了陈璐瑶的细腰。
“那就希望老天保佑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邱睢了,省得麻烦。”陈璐瑶忍着恶心笑着说道。
“那老天一定听到了,不过老天爷想问问,陈家小姐能不能早日成亲,早生贵子呢?”陈獒慢慢的贴在了陈璐瑶身上,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别闹了,这么多下人看着呢!”陈璐用手轻轻的推了一下陈獒。
“璐瑶啊,求求你爷爷吧,让咱们早点成亲吧,我是真的太喜欢你了,我每天一个人的时候都在不停的想你。”陈獒趴在陈璐瑶身上,摸着她的后背,迷醉的闻着她的味道。
“你怎么这样,昨天不是说过了,你又提这个。”陈璐瑶又嗔怒道。
“不是我等不及,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啊!璐瑶,我们都多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去我家吧!”陈獒一边说着,手也不停地在陈璐瑶的身上游走。
“今天不行,爷爷还交代了别的事情,改天再说吧!别弄了!这么多人在呢,你再弄我生气了。”陈璐瑶感受着后面的手滑到了自己的屁股,赶紧一把推开了陈獒。
“不生气,不生气,我不动了,不动了。”陈獒面红耳赤的咽了一口口水,喘着粗气的说道。
……
聚贤楼。
陈玄飞看着这块牌匾,觉得陈家人用真是糟蹋了,嗯,那个陈家。
他回来的时候,先去了趟陈家老宅,有了银子就有底气了,先跟老头陈谓说了一声,等他答应了,就去找了张刻,小武和小全,让他们收拾了东西,张刻带着他们去吴家。
自己去了趟衙门,问了问昨天送饭菜的是哪家酒楼,就顺着衙门里的人告诉的位置过来了。
“嘿,小二,你们掌柜的在哪?”
“哟,二公子您怎么来了,这边请,掌柜的在楼上,你先坐着,我去给您叫,来人呢,给二公子看茶!”一个见过陈玄飞的小二,赶紧过来领着他,给他找了个视线阳光都不错的地方,又叫人奉了茶,自己上了楼。
陈玄飞这会倒是又觉得,陈家赚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讲不讲规矩先不提,这下人的眼力见和效率都这么好,那挣钱是应该的。
“哎呀,二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不知道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吃饭了吗?”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华丽的老男人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老远就开始说道。
“不用客气了,我今天来呢,两件事,一是为了昨天的饭钱,你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二呢,我今天去了衙门,以后就在亭长柯南山收下当兵了,今天想宴请里面的兄弟们,你给我好好整……呃,你们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不……”说到最后陈玄飞才猛的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啊!
那柯南山也是的,让自己请客,也没说有几个人,太不会办事了。
“哦,那真是恭喜二公子了,亭长大人加队长三人,每队十人,一共三十四人,加上二公子就三十五人了。”那掌柜笑着说道。
“行,那你看着办吧,一共多少银子?”陈玄飞有些惊讶的看着掌柜,他倒是对衙门里的人门清啊!
“二公子说笑了,且不说这是二公子的大喜事,我们应该表示表示,这酒楼本就是咱们陈家自己的生意,二公子吃饭还要付钱,那不是笑话我们呢!”掌柜连忙摆手,示意不用。
“这钱呢,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不能说还让你们自己吃亏吧,掌柜的你这不是害我呢?我陈玄飞是那种占自己家便宜的人吗?既然你不说,那就一百两了,银子我放这了,晚上我领人来吃饭,走了。”陈玄飞把银票一撂,用茶杯压着,起身就走了。
“哎,二公子,二公子……”掌柜的拿着银票追了出去,陈玄飞已经骑上马走了。
“拿去入账吧!”掌柜的摇了摇头,回去把银票递给了柜台的账房。
“这怎么写?”账房看着掌柜的,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就记二公子宴请府衙都署,计一百两。”
“哎!”
等掌柜的走了,那伙计才开始乐了。
“你说那二公子真有意思,掌柜的不要钱他还非给,给吧,还扣扣搜搜的,就他们昨天吃的就得四十两,今天还请三十多人吃饭,一百两,怕是酒钱都不够!”
“一边去,要你多嘴,给掌柜的听见了,小心你的屁股,晚上管住你的嘴,别惹事。”账房听着瞪了那伙计一眼,没事找事。
出了酒楼,陈玄飞觉得神清气爽,哪怕是用陈璐瑶的银子,好歹他给钱了,不算吃白食了,这样以后要是再和陈家有了瓜葛,打起人来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一路骑马回到了府衙大门,把马递给了执守的人,走了进去。
陈玄飞甩了甩右手,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些发酸发胀,这得找个地方运功,好好的修养恢复一下了。
本来想着随便过过手,没想到柯南山还是个硬茬子,不知道他还藏着多少,以后他在邱睢练武就有方向了,先把柯南山给干趴下。
“嗨,老柯,搞定了,今天晚上聚贤楼,我请,满意了?”进去了陈玄飞拿起他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到。
“行,那明天你就过来跟着巡防吧!”柯南山看着他那个一身江湖气的样子,笑着说道。
“哎,别过分了啊!你真把我当成来这当兵的了,我就是为了搬个家,才来找你当的兵,目的就是能专心练武,你让我去陈家酒楼我也去了,就别找事了啊!”陈玄飞一脸不乐意的说道。
“我当然是很认真的了,既然你来我这当兵了,那你就是我手下一个兵,就得对邱睢的安防负责。”柯南山也很认真的回答他。
“拉到吧!你这就有些不仗义了,我就是来你这挂个名,我又不要钱不要粮,你还可以分给别人,当然你也不要找我,让我安心练武,大家两全其美的不好吗?”陈玄飞端着茶,走到了柯南山旁边,打算好好的开导开导他。
“我不仗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昨天不还拐着弯骂我呢?要么你就别来了,把酒席也退了,如果还是要当兵呢,那就按我说的来。”柯南山耸了耸肩膀说道。
“柯南山,事我都办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陈玄飞一拍桌子看着他。
“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不过,你手不疼了?”柯南山皱了皱眉头,把手上的卷宗一合,看来这个二公子,还是喜欢用打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呢?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练武啊!你这要是让我成天的去跟着当兵,那我何苦要费劲搬出来呢?”陈玄飞看他这个样子,立马认栽了,目前好像还打不过他。
“既然要练武,又何苦来当兵呢?”柯南山摇了摇头,打开了刚才的卷宗。
“我当兵就是为了搬家练武啊!早上我跟你说了啊,如果当兵就不能练武了,我为什么还来当兵。”陈玄飞无奈的说道。
“你要是执意当兵,又不愿意干活,那我有两个条件!”柯南山一拍桌子,嫌弃的谈着陈玄飞说道。
“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故意呢是吧!”陈玄飞刚要发火,这还没完没了了,但是想起来这王八蛋一直在套路自己,得问清楚了。
“我这一堆卷宗,今天城南就死了两个人,城北有一户失窃了,我哪来那么多心思花在你这个小霸王身上,你要是没事干,就滚蛋,别妨碍我办事。”柯南山没好气的把桌上一份卷宗扔给了他。
陈玄飞刚想打开看看,又觉得不太好,把卷宗放了回去。
“你先说,什么条件?最后一次了啊!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不然我,我拆你家!”想着打不过他,威胁不到位,陈玄飞退后了一步,指着一边的书架子说道。
“第一,每天必须过来点卯,至少你得记住你的身份,然后就滚蛋,当外派了,但是府衙有事召你,你必须回来。第二,不准用官身多管闲事,给我添乱,但是百姓有难你必须去救,这是当兵的义务,要是出了问题,你自己担着,不能连累我。”柯南山慢慢的说道,生怕陈玄飞听得不清楚。
“你这不是给我挖坑呢?当我傻呢?有事,我必须管,管了,还不能说我是当兵的连累你,你要这么说,你底下当兵的吃饱了撑的才去管闲事!
路见不平我愿意管,这是我仗义,但是你让我管了,还别连累你,你这就一点都不仗义了。”陈玄飞摇了摇头,没说同意不同意,但就是看不起他。
“我一直都不仗义,你不是看见了,吴家媳妇我都不管,我还管你”柯南山无所谓的说道。
“行,你有种,就这么定了,每天什么时候过来。”陈玄飞用手点了点空气,认输。
“都说了点卯,当然是卯时了。”柯南山一脸奇怪的看着陈玄飞,脸上就透露着一种你是不是傻的感觉。
“好,一言为定!咱们击掌为誓!”陈玄飞忍着怒气说道。
“行啊!”柯南山笑呵呵的伸出手来。
陈玄飞暗笑着一掌就打了过去。
“啪!”
“唔!”柯南山仓促接掌,一口气憋的脸色通红。
“嗯,那我走了,柯大人,晚上不见不散!”陈玄飞笑着出了房门,总算出了口恶气。
等到陈玄飞兴高采烈的走了,一脸痛苦的柯南山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拿起了一本卷宗,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幼稚!”
出了门,陈玄飞发现时辰也不早了,跑来跑去的,不如找个地方能练一会是一会,等到天色晚了直接一起去酒楼好了。
去哪好呢?
哎,天字一号,他熟啊!还没有太阳,里面几个狱卒也是熟人了。
“哟,二公子,怎么,又自己过来了。”值守的狱卒看见陈玄飞过来,还以为又给抓了。
“啊!过来看看你们,这不要是在聚贤楼定了席请大伙吃饭,天色也不早了,我寻思找个地方练会功夫,一会咱们直接去酒楼吃饭,我一琢磨那天字一号我熟啊。”陈玄飞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嘿嘿,二公子你还真会挑地方,要练您可以去校场啊!我们后院有一个小校场,专门给都署士兵练武用的,还有石锁和训练用的兵器。”那狱卒一把拉住了陈玄飞说道。
“啥?你们这有训练用的校场?”陈玄飞觉得那姓柯的,十有八九在算计他,他要早说这有校场,那他每天过来练武就是了,还用得着点卯。
是了,故意让我过来报个到,让后又让我走,陈家在这邱睢无法无天,那时间长了,在路上我指定能碰着什么不开眼的玩意!
然后第二件事是什么?必须管,管了还不能连累他,得自己解决。
他这哪是妥协啊!明摆着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王八蛋,太阴险了。
“行,你带我去校场,我突然有了些武功上想法,需要仔细想想,演练一番。”陈玄飞微笑着对狱卒说道。
妈的,又被套路了,胸口憋了口气,得发泄发泄。
“大牛,出来看门,我带二公子去校场,二公子跟我来。”
狱卒笑了笑带着陈玄飞就往一条小道走了。
“哎,你就别叫我二公子了,叫我名字就行了,陈玄飞或者叫我阿飞,老二,二哥,都行,明天开始我也就是咱们都署衙门的一个兵了,你叫什么名字?”陈玄飞一把搂住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狱卒,不客气的说道。
“啊,二公……二哥你也来当兵,那真是太好了,别的不说,以后咱们得底气就更足了,我叫王满。”那狱卒高兴的说道。
“底气?什么底气,我来当兵,跟你们有啥关系?”陈玄飞莫名其妙的说道。
“二哥你不知道啊!这邱睢最多的案子都是和陈家有关的,很多案子咱们都是有心无力,想管都管不了,咱们衙门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陈家人的衙门,但是连陈里正手下的乡兵都看不起我们,我们一个月三两银子,两袋米面,人家乡兵一个月六两银子,五袋米面还送小半桶的油。
别说查案子了,很多事刚报上来,就有人被陈家逼着自己来撤案子了,虽然二哥你姓陈,但是你昨天打了陈家那王八蛋,大家伙都高兴着呢!咱们衙门的人几乎都给陈家欺负过。
那你来了衙门,以后陈家肯定就不敢那么欺负我们了。”王满喜上眉梢的说道。
“不是,你们当兵的还经常给人欺负,那吴家嫂嫂就算了,你们被欺负了,柯大人也不管?”陈玄飞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是柯大人不管,柯大人不能管啊,他柯大人在,咱们衙门才没有陈家的人,还能为乡亲们做点事。
可柯大人要是跟陈家和县衙闹翻了,下去了,那咱们衙门就快成陈家的了,你不知道,柯大人的父亲就是咱们这上一任的里正,就是因为陈家才下去的,后来郁郁而终。
柯大人看着无情,其实背着哭过好些回了,咱这几个老兵都见过,他上任的时候就叮嘱过我们了,关于陈家的事,他只帮陈家,一开始我们也不理解,也想走。
后来才明白,只有柯大人安稳了,咱们这才能进不来陈家的人,老百姓出事了,才能有个讲理的地方,被陈家弄进来的人,在里面也不至于枉死,哎,二哥,到了。”王满指着前面一个园门说道。
陈玄飞抬眼一看,里面正有几个人赤着身子练着各种东西。
“行了,你回去吧,我自个进去。”
“好嘞二哥,那我走了!”
“嗯!”
陈玄飞一个人在校场门口站了一会,返身回了柯南山的屋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柯南山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卷宗了。
“我说,你这身手差不多也该有二品巅峰的样子了吧,到了江湖上也算的上一方豪强了,就是拉几个人占山为王都比你这亭长当的威风吧!”陈玄飞双手拄在柯南山的桌上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柯南山合上卷宗,抱着手靠向了椅背,省得他口水喷到自己。
“我就想说,就凭你这本事,你怕陈家什么,吃的是朝廷的粮,带的是朝廷的兵,一个地方豪强,还能造反了?”陈玄飞怒其不争的说道。
“二品巅峰怎么了,就算是一品巅峰,宗师高手,你能杀人,你会做买卖吗?你会挣钱吗?你能养活一县百姓吗?二公子,你多大了?战场上你也去过,没有后勤,没有补给,没有军医,你打什么仗?还有,别胡说八道了,我和陈家,是朋友。”柯南山好整以暇的说道。
“我不能养活,别人不能养活吗?我就不信邱睢少了陈家,就没人会经商了,邱睢少了陈家,就乱了,你要是害怕我会告密,你干什么同意我来当兵呢?不还是想利用我跟陈家干一架?”陈玄飞倒了杯茶,躺在椅子上说道。
“是,一个地方,少了谁都能活,但是都得付出代价,陈家不全是有罪,有罪的也大都罪不至死,你还能草菅人命吗?
可是你得罪了陈家,又不能斩草除根,那陈家就能让你痛不欲生,有钱吃不上饭,有地种不出梁,这是你知道的,那你不知道的呢?
陈家下面的工人,七百多人,按一家三口来算,两千多人的温饱,再者,陈家掌握着邱睢八成的钱,你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吗?
陈家的生意一停,陈家以外的商人,还有邱睢一半的百姓手里就吃紧了,陈家产业多,上下流通,可以自己解决,其他商号没多久就会倒闭,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你能怎么办?抓人还是杀人?
还是你们上京陈家带着无数银钱来的,就算你们家富可敌国,信不信你们买不到一粒粮食?
你大张旗鼓的和陈家做对,最后邱睢的百姓不会感谢你的,他们会恨你,骂你,诅咒你的。
我爹当年就是为了一头牛,替老百姓主持了公道,结果了,生生的被气死了,气死他的,就是那头牛的主人,一个目不识丁的百姓。”柯南山说起他父亲的死的时候,笑的很开心,他爹临走的时候就告诉了他,不要哭,不要恨,好好的为百姓做事,不要得罪陈家。
“那县令和县丞呢?他们呢?他们也和你一样,两个地方官的头领,屈居于一个商贾之家?”陈玄飞忍着胸中怒气说道。
“县令不知所做何想,但是县丞大人,陈家的生意,有他的份子钱。”柯南山笑呵呵的说道。
“那你这么坐以待毙有什么用,你这一身的本事就这么看着?难不成陈家的人都不怕死,你就是假扮山贼吓唬他们也比你这样有用吧?就算他们都不怕死,整个邱睢这么多百姓受着陈家的苦,你就不能联合他们把陈家给拿下了,再让其他的商人接手陈家的生意,维持好秩序!时势造英雄,你要是真有担当,为什么不带着他们揭竿而起,推翻了他们。”陈玄飞觉得邱睢真是没救了,连父母官都下了水。
柯南山笑呵呵跟陈玄飞说道:“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出名的就那么几个,有自愿的,有迫于无奈的,越是有本事的人,越喜欢藏着,这样最安全,所以陈家有多少高手,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如果你动手,就是在拿邱睢几万的百姓在赌,你二公子敢,我不敢。”
这世间都是时势造英雄,哪有英雄造时势,而时势一过,结局往往最后都是英雄末路。
“你不要再说了,今天到此为止了,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我还是那句话,二公子你来了,只要你敢打县衙,我带着手里的兵给你当枪使,只要你敢,那就行了,你不用和我商量,你考虑好了,通知柯某一声,柯某替你开路!”柯南山一伸手,制止了陈玄飞还想说什么的意思,给了他一个最后的答案。
陈玄飞一拍桌子就想说现在就去。
但是想着柯南山说的话他又有些犹豫了!
万一真像他说的那样,邱睢几万人的生计就在他一念之间。
那就算打下了府衙,拿下了陈家,那又如何呢?
“哼!”陈玄飞冷哼一声便走了。
他娘的,摆明了拿他当枪使,他还不能拒绝,还一身的不痛快。
狗日得亲戚。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二章 为了活着而努力活着
陈玄飞没有去校场,没有去酒楼,没有回陈家,他出了门就跳上了衙门都署的房顶,然后举目四望,找到了最高的建筑。
是一个五六层高的酒楼,他顺着街道房子一路纵跃。
“谁啊!”
“好像是新来的陈家二少爷。”
街道,酒楼里的人,看着他一路踩着沿路的房子,顺着酒楼外墙,爬到了楼顶,站在邱睢最高的地方议论纷纷。
“掌柜的!那……”
“别说了,我知道了!”
一个伙计跑过来想说什么,掌柜的摆了摆手,站在二楼窗边探头看着楼顶,可惜脖子太短,什么都没看到。
这酒楼,正是邱睢陈家给陈谓接风的同福酒肆,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陈家的人,怎么能不认识陈家二公子呢!
“去给我拿壶酒,算了,我自己去,把外面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掌柜的自己去酒柜提了坛子酒就往楼上去了。
酒楼一楼都是给一些平常客人和过往的商人准备的,能上楼的都是有身份的,所以他平时都在二楼坐着,无关紧要的人自有人招呼,上了楼了,才有资格让他去招呼。
陈玄飞就这么肆意的坐在在邱睢最高的地方,看着邱睢的一切。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就想试着看清楚邱睢,所以他就来了,其他的,和他有关系吗?
他心里很不爽,到了哪里都是一个样,遍地皇亲贵胄的上京城过得不自在,这穷山恶水的邱睢也过得不自在。
在上京皇亲贵胄打不得,丞相过得比皇帝威风,在邱睢商贾横行管不得,朝廷命官还得看陈家的脸色,这天下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他爹就是为了这么个天下丢了命,可悲,可笑,可恨。
“二公子,在下是酒楼的掌柜,不知道二公子突然到访,失礼了,我给二公子送了壶酒过来,二公子有什么吩咐和需要,尽管招呼。”酒楼掌柜从楼下面探了半截身子出来,朝陈玄飞递了壶酒,后面好几个伙计拽着他,安全第一。
“多谢了,我初来乍到,在这看看风景,给掌柜的添麻烦了。”陈玄飞笑着接过了掌柜递来的酒,拱手道了谢。
“无妨,无妨,那就不打扰二公子赏景了,有需要的您喊一声就行了,我给您留个伙计伺候着。”掌柜的笑着回了个礼就赶紧退到了屋里。
哎哟,我的亲娘!我的腰啊!
陈玄飞揭开酒坛油封喝了一口,继续看着邱睢的地界,人来人往的街道,远方的田地,见风使舵,口是心非,他也会,只是平时不屑罢了。
为何徐国人才济济,凭什么让那些人当了官?一国之君唯唯诺诺。
为何偌大一个邱睢,凭什么让一个陈家做了主,一县百姓战战兢兢。
他只是觉得不忿,觉得不公平,但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为什么,那一定是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不想变得和他父亲一样,被绑在家国道义的柱子上,他永远不会去谈什么忠君爱国,他就是他,他想做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件事。
但是这不妨碍,他看到这些事情,会出手,会暴怒,会觉得可悲。
可如果柯南山的目的是利用他来和陈家博弈,自己要帮他吗?
他可以路见不平,可以和别人以命相搏,但是他绝对不会沦为政治上的一枚棋子。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就用自己的命给他上了一课,你救国,国不一定救你,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傻。
柯南山的目的,就和那些观望的朝臣一样,支持着他父亲去斗,可是自己作壁上观,说的好听些明哲保身,以求后效,但是在他看来就是贪生怕死。
他就不信没了一个陈家,邱睢就倒了,但是柯南山的言语又真的吓到他就,他可以赌,但是不敢。
不敢,又不愿意想,想多了就怕自己忍不住要帮柯南山了,一样的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工具,可是不帮,又觉得这世道的可恨。
良心这玩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酒楼楼顶就这么呆了大半个时辰。
拎着酒,陈玄飞直接从楼顶滑了下去,跳到三楼,一跃又落到对面的房上,从房上来,从房上回。
一路跑回了府衙都署,拎着酒进了柯南山的屋子。
“回来了,风景好看吗?”柯南山挑着眉看着他,小孩子,耐心太差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升官发财?大公无私,救苦救难?”陈玄飞坐到下首的位置,淡淡的问道。
柯南山一犹豫,觉得有些小看了他,这一去一回,判若两人。
“不为什么,就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没做完的事,我想帮他做好了,仅此而已。”
“那你做不完呢?让你孩子接着做?”陈玄飞笑了笑,狗屁道理,照这样说他就该和他爷爷,和他爹一样,为了一个狗屁不是的天下送命,值得吗?不值得。
“不,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会送他离开邱睢,给他找一个安稳的地方。”柯南山想了想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想走的时候,邱睢欠了我父亲太多,我想试试,能不能替我父亲收点利息。”说到这,柯南山的声音有些低沉。
“如果有一天要用你的命来换陈家消失,你也愿意?”陈玄飞紧紧的盯着柯南山的眼睛。
“想必我会很高兴。”柯南山看着陈玄飞就笑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的命,是我的了。”陈玄飞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放到桌上,推给了柯南山。
“二公子想要,送给二公子就是了。”柯南山笑着抓起酒壶,一饮而尽。
“哎,你这喝完了,我喝什么?”
……
都署衙门派了两个人,让他们骑着快马去通知所有巡防的人都回来。
“哎,哎,都把衣服穿好了,一刻钟以后去院子里集合,大人有事要说。”一个小队长,挨个的通知了都署院里的所有人。
一刻钟以后,三十二人都站在了院子里面,还有两人,一人看着大门,一人守着都署衙门的小牢。
陈玄飞就和柯南山并排站在他们前面。
“各位兄弟,从今天开始,陈玄飞就是我们都署衙门的兵了,做我的副手由我直辖统领,以后凡是和陈家的案子,都由他接手,但是过去的案子就不要提了,凡是停办或者待办的案子也不要找他。
我只要那种正在发生的案子,纠缠不清的案子,但凡发现或者收到线报和陈家有关的案子,你们一律不许碰,立马呈报给他,不许跟着,由他自行处置,听明白了吗?”柯南山面无表情的站在前面说着,下面的人,喜忧参半。
“听明白了!”
喜的是有人去管陈家的案子了,毕竟昨天抓陈玄飞的事,大家都清楚,忧的是陈玄飞终究还是姓陈的,要是以后他变了,都署衙门管得了他吗?都署衙门还是都署衙门吗?
“还有今天晚上,陈玄飞加入我们衙门,为了表示心意,他在聚贤楼给咱们定了席,都去热闹热闹,敞开了吃喝,别给咱们二公子省钱。”
“报!”
一个士兵大喊一声,走了出来。
“说。”
“我不去。”
陈玄飞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兵。
“那你去小牢,把叶行换出来。”
“是!”
那士兵走之前,还朝着陈玄飞点了下头。
陈玄飞看的有点莫名其妙。
“好了,各自收拾准备,换了便服,酒楼里见,散了。”柯南山说完就和陈玄飞往外走了。
王满追了上来。
“二哥,你别放心上,那人叫李立,他不是因为你,他家的地也是被陈家给强占了,娘就是因为陈家气的病死的,所以他肯定不会去陈家酒楼的。”
“对啊,老柯你又什么坏水呢?这兄弟们大多和陈家有仇,你还让我在陈家请客!”陈玄飞一想,对啊!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叫柯大人,再以下犯上,二十板子,酒楼你定的,跟我没关系。”柯南山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看的陈玄飞想抽他。
他觉得,柯南山要是在战场上,敌我双方一定都想干死他。
“是,柯大人!”
……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聚贤楼而去,虽说天色已晚,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陈玄飞加入都署衙门的消息不胫而走。
“掌柜的,二公子他们来了。”一个在门口盯客的伙计,朝着酒楼里面大喊了一声。
因为事先有了交代,陈玄飞又没有说好具体的时间,他一走,二楼就一直空着没做生意了。
“你上去跟大少爷说一声,我出去迎一迎。”掌柜的和旁边一个伙计交代了一声便往门口去了。
陈獒下午得了消息,一早就在三楼等着了。
“大少爷,他们人来了。”
三楼上,陈獒正在和一个拿着折扇的公子坐在窗边聊着天,旁边还有两个妙龄女子作陪。
听着声音,陈獒使了个眼色,一名女子就把窗户打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好让陈獒看着下面的情况。
“欧兄,这便是昨天一脚踢开陈家大门的二公子了。”
“我在他这般年纪,不如他,可现在,在我面前还是嫩了点,那柯南山还差不多。”拿着折扇的公子,用扇子指了指陈玄飞,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柯南山,笑意盎然。
此人名叫欧信,是陈家走商路上遇见的游侠,见他武功不凡,便相邀做了商队的护卫,后来又做了陈家的门客教习。
“欧兄的武功造诣,那自是不用说的,小弟心悦诚服,就是小弟现在忧心,若是二公子和柯南山走到了一起,受了柯南山的唆使和我陈家做对就不太好了。”陈獒端起酒杯喝了一个,叹了口气。
“大少爷有什么需要欧某帮忙的,随时知会一声就好了,陈家一直厚待欧某,能为大少爷解忧,在下定当全力相助。”欧信也端起一杯酒,表了心意。
“欧兄严重了,其实也简单,就是这三五日,劳烦欧兄在二公子进城的时候,盯紧了二公子,凡是发现了和二公子起了冲突的,请欧兄助二公子一臂之力,万不要让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二公子就好了,让二公子明白,陈家是一体的。”陈獒笑了笑说道。
“大少爷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二公子,受不到半点的委屈。”欧信会意的笑道。
陈獒满意的点点头,朝着欧信旁边的女子一示意,那女子便羞涩的坐到了欧信的怀里喂他喝酒,欧信也不客气,顺势就搂着女子的小蛮腰,很是开心。
“二公子,楼上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楼上请。”掌柜的站在门口,等着人近了,走到陈玄飞和柯南山旁边,很是热情。
只不过领头的明明是柯南山,偏偏他叫的是陈玄飞,对这个守护邱睢一方平安的亭长视而不见,这就有些意思了。
“柯大人请!”陈玄飞装模作样的学着掌柜的摆了个姿势,让柯南山先走。
“嗯!”柯南山倒是毫不客气的应了一声,往里面走了。
陈玄飞翻了个白眼,给你点阳光,你就不能灿烂一点,跟个死人脸似的,在府衙不是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的。
一行人进了二楼,好酒好菜的上着,王满坐在陈玄飞一侧看着,端起一杯茶,不由得说了一句,“二哥你可真够大方的,这得多少银子啊!”
“嗯?不知道啊!那掌柜的死活不要钱,我给了一百两银子,钱都没找我就走了。”陈玄飞很无奈的说道。
从弃了书去军营,他就没怎么花过钱,家里也是小桃操持,他在外面也吃过几顿,不过都是别人给钱,他觉得一百两银子应该很多了,他一开始都只想跟小桃要五十两来的。
“噗!咳咳咳!”王满差点给陈玄飞说的笑话噎着了。
“二哥你别逗了,就光这十坛上好的杏儿酒,就得五十两银子,更别说这几桌子的好菜了,你一百两银子,还找钱,你是怕兄弟们不好意思吧?”王满笑着夹了一块肉,又香又滑的,平日里哪有这个命啊!
“呵呵,还是你了解我,不说了,不说了,多吃啊!”陈玄飞一头黑线的笑道。
妈的,丢人丢大发了!
“是啊!二公子慷慨,大家伙敬二公子一个,谢二公子。”柯南山看了一眼陈玄飞,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招呼一下所有人给他敬酒。
柯南山,你能要点脸吗?老子这可都是被你逼的。
“谢谢二公子!”
所有当兵的都端起了碗,一起喊道。
“阿哈哈,那个,以后大家在一起共事,就不要叫二公子了,年纪相仿的,叫我一声老二,二哥,都行,年纪大点的,叫我一声阿飞就行了,二公子什么的,太见外了,这一碗,我敬大家的,以后还得靠诸位前辈多多照顾我这个新丁啊!干了!”
“好!干!”
等陈玄飞坐下,柯南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挺懂事的嘛,阿飞!”
“呸!你离我远点”陈玄飞小声说了一句。
跟着一群人轮番喝酒,插科打诨,酒足饭饱以后,陈玄飞有些醉意的拉着柯南山到了酒楼的靠着外面的一张空桌子上,开着窗户吹风。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总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你就问错人了,这里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他们整天想的是怎么努力的活着,还没有心思去想,活着,是为了什么。”柯南山摇了摇手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连活着都已经不容易了,那又怎么去想活着有什么意义。
“如果非要说一个答案,那就是为了活着而努力活着。”
“你可真没意思!”陈玄飞喝了口酒,趴在窗边看着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确实是挺没意思的,很多人还在为明天怎么活着而夜不能寐的时候,你却在为活着是为什么而烦恼,你应该去体会体会,算了,你这辈子应该体会不到了。”柯南山摇了摇头,不说他出身显贵,就是他如今一身的本事,在哪都能混的不错,怎么能体会到那种寒不蔽体,饥不得食的感觉。
“老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那些广而大的东西,说说人话,说点实际的,如果没有你爹,没有邱睢,你活着,想干什么?”陈玄飞实在是有点烦他了,跟他爷爷似的。
“不知道,没想过,没功夫去想那些东西,我说的你又不想听,你还问我,不是自讨没趣吗?”柯南山走到他旁边,看着外面。
其实他曾经也想过,在他父亲还在的时候,只不过他父亲走了,他坐上了亭长以后,他就忘了。
……
陈玄飞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拒绝了掌柜的给他安排的马车,一个人晃悠着回了陈家老宅。
“少爷,你怎么喝这么多啊!我扶你去休息。”
“没事老冯,老头睡了没有?”陈玄飞摆了摆手,虽然喝了不少,但是他还没到站不住的地步。
“老爷还在书房呢,说是在准备明天书院的事情。”
“行,不用管我了,我去找老头聊聊。”
门房老冯看着陈玄飞的样子,摇了摇头,可惜了大公子去的早,留下两个少爷,没有一个像他的,老爷也是操心的命啊!
“二公子!你……”
“没事,去给我弄点醒酒汤过来!”陈玄飞冲着守在门口的丫鬟打了个招呼,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干什么?喝了点酒,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了。”陈谓正在整理一些东西,看着陈玄飞摇摇晃晃的进来了。
“没事,就是想来跟你说说柯南山,我感觉,他跟爹是一种人,我觉着有些可惜。
万一要是他也窝窝囊囊的死了,我觉得不值得。”陈玄飞坐到椅子上,一脸的不痛快。
“是吗?那你说,我听着。”陈玄飞这么一说,陈谓走了出来,坐到他旁边,给他倒了杯茶,自从陈清岳走了,陈玄飞很少提及他了。
陈玄飞就把他知道的,关于柯南山的,还有王满跟他说的,一股脑都说了,只是可能脑子不太清醒,说着说着就忘了,有些地方重复了好几次。
“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也不是什么忠君爱国,可就是为了那么些不相干的人赌上自己的一辈子,是为的什么?图什么?就算他们死了,有谁给他们说过一声好吗?道过一声谢吗?”最后陈玄飞越说声越大,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又给他一把抹掉了。
这些人,怎么就他妈这么傻呢?
当年他爹被人逼着带着八百人就去平乱,结果他爹硬是带着八百人,一边游走,一边偷袭,一边退,一边募兵,练兵,不仅杀退了一万多人,还把平乱军发展到了三千人。
一时风光无两,号称八百平乱定天下。
可是后来呢!坐守孤城,没有补给,没有支援,本可以撤退,就为了守着那么些不相干的人,活活困死了。
后来终于郭家军出征了,荡平了那些反贼和流寇,举朝上下,歌功颂德。
可谁还记得那死去的三千平乱军,谁还记得他爹坐守孤城十六天,没有人。
就连那座孤城残存的百姓,感谢地也是朝廷,是郭家,是丞相大人,没人记得死人做了些什么,人死如灯灭,过去随风而逝。
“不是什么事,都需要理由的,想做便做了,也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就像你打了陈家的人,那吴家寡女,不也是跟你没关系,和你一样,只是他们想做的大了些,多了些。”陈谓看着他的样子,有些话也说不出口,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理解的。
“那又凭什么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享受着荣华富贵,对着他们指手画脚,又凭什么让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升官发财站在他们的尸骨上歌舞升平?”陈玄飞红着眼,盯着陈谓。
陈谓沉默了,因为他知道他说的东西,是陈玄飞不会,也不可能接受的,还有一些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呵呵,老头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不就是那么点利益,平衡,为了狗屁的安定,本就是一窝老鼠了,偏偏要演的国泰民安。”陈玄飞不屑的说道。
这就是他不想读书最大的原因,明明他们都知道,都明白,却还要假装糊涂,假装不明白,说的好听了叫忍辱负重,但是事实就是他们这些人,知道别人错了,偏偏还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那读书何用?
所以他选择了去郭家的兵营,只有兵权,只有握在手里的刀子才是硬道理。
只是现在战事都停了,边防也收缩了,没什么可干的,他只能专心习武,等到十年禁武结束,他一定要掌天下兵权,屠尽天下奸臣,而第一个就是那隋安。
当然了他还有一个小心愿就是突破二品巅峰,进入当世一流高手的层次,然后去提亲,迎娶何蕊。
“咚咚咚!”
“二少爷,醒酒汤来了。”一个丫鬟敲了敲门禀报道。
“下去吧!”
陈谓起身到门口接了丫鬟手里的托盘,陈玄飞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下人知道的好。
“你要是只是来问我这些问题的,喝完汤就回去睡吧!你自己心里有了答案,何必来为难我呢?你爹也是我儿子,我就不难过?
非要把我气死,送去跟你爹作伴你才开心。”
陈谓打开罐子,舀了一碗汤放到陈玄飞面前。
“呵呵,老头你想多了,我巴不得你长命百岁,这样我也好衣食无忧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想跟你说说,别让那柯南山死了,挺不值的。”陈玄飞喝了一口醒酒汤,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你想太多了,这不是战场,也不是朝堂,他顶多就是被罢官,谈不上生死,是你太敏感了。
你爹的影子在你心里太重了,这么多年了,你该看开一些了。”陈谓慢悠悠的说道。
陈玄飞能说这么多,既是好事,也不太好。
好是因为他可以去谈,代表他去理解去接受这件事了,不好,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陈清岳的死,到了如今,这么多年了,陈玄飞还有如此大的怨气。
“不说了,反正我要说的,你都知道了,要是真有那一天,你能帮就帮他一把就行了。
他功夫也比我好,如果没人逼他,要打死他挺难的。
就怕他跟我爹当年一样,被拖累死的,走了,睡觉去了。”陈玄飞一口干了醒酒汤,抹了抹嘴,有些凄凉的笑着离开了。
“柯南山!”陈谓眯了眯眼睛,念了一遍柯南山的名字。
本来只是想让陈玄飞学着收敛一些,谨慎一些,多动动脑子,没想到发展的有些意料之外了。
既然如此,是得找个机会,跟这个人聊聊了。
如果别有用心,那还是趁早除了的好,如果真的像陈玄飞想的那样,倒是可以用点心,把他就在陈玄飞身边好了,将来,也能帮他看护着,他这把年纪,没几年可活了。
……
“嗯?”
陈玄飞有些头疼的睁开眼睛。
使劲的挤了几下眼睛,脑子里像有些闷雷一样,逐渐的清醒过来了。
“来人啊!”
“哎,少爷你醒了!”一个丫鬟从门外跑了进来,给他端过了洗脸水。
“什么时辰了?”陈玄飞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二少爷,快到巳时了。”
“啥?巳时?老头呢?”陈玄飞一听,眼睛一瞪,昨天刚跟柯南山那阴险的王八蛋说好了卯时点卯的,第一天就耽搁了。
“今天书院开门进学,老爷一早就和大少爷带着人去了书院,对了,还有个衙门里的人过来找二少爷,说今天书院开门,柯大人带人维护秩序,请公子醒了以后直接到书院报道。”
“这王八蛋倒是消息灵通,我住哪都知道。”陈玄飞一愣,没想到柯南山还盯上他了。
洗漱完了,陈玄飞就直接骑马出了大门,跑了几步,有些迷糊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书院在哪他也不清楚啊!
不过一想着柯南山知道他在哪,说不定派人盯着他呢,陈家肯定也有人盯着他呢!随便找个人不就知道了。
陈玄飞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发现昨天酒喝了不少,他们人长什么样子他完全不记得了……
“都署衙门的人给我出来,带我去书院。”陈玄飞直接大喊了一声。
然后路边的百姓,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哪有当兵的,瞎啊!
等了一会,没人出来,陈玄飞有点尴尬了,这不符合他的想法啊!
“这位小兄弟也是去书院的?”
还好这时候旁边有人接了话!
“是是,这位大叔,您也去书院?”
陈玄飞扭头看见一个两老头架着一辆马车停在了他旁边。
“是,送我家公子去书院试试,这位小兄弟不如一同前往。”驾车的老头开口笑道。
“好好,多谢多谢!”陈玄飞连忙答应,想赶紧离开这里,太尴尬了。
驾车的正是送徐彦去学院的苏老二,他老远听着陈玄飞的喊声,故意靠过去的,毕竟以后他爷爷就是徐彦的老师了,多有些联系是好的。
“大叔,你们少爷是哪家的公子?”走了几步,陈玄飞打听起了车上人的身份,可别人陈家的什么人。
“我们外地来的,咱公子姓徐,我们老爷久闻太傅陈老爷的大名,听说他老人家在这开了书院,特意把公子送来求学的,这位公子又是哪家的少爷?以后同在学院还得仰仗公子多多照顾了,公子出来和这位公子打个招呼,说不定以后你们就是同窗了。”苏老二诚恳的撒着谎。
“你好,我是徐彦。”徐彦掀开了帘子,有些紧张,突然的让他打招呼,他也没和人打过招呼啊!
“不敢不敢,你好,在下陈玄飞,我其实不是书院的学生,今天是去给书院当门童的,不过我劝你们跟你们老爷说说,这邱睢正是多事之秋,能去其他地方进学还是去其他地方的好。”陈玄飞好心的劝着这家人,现在他们家可是被架在火上呢!这时候,最好躲着点。
“没用的,我家老爷对陈谓先生仰慕的紧,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苏老二笑着乱扯道。
他倒是也觉得可以换个地方或者等些日子,但是老道士觉得无所谓啊,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呃!那你们家老爷还是挺有眼光的。”别人这么看得起他爷爷,他也不好说什么了不是。
“那你们以后在邱睢得小心些,尤其是不要,嗯,如果有事,可以都署衙门找我,报我名字就行了。”本来陈玄飞想说,他们是外地人,可能不清楚,想提醒他们尤其是不要和陈家起冲突,可他也姓陈,他爷爷也姓陈,挺别扭的。
“哎,那就多谢陈大人了。”苏老二一脸高兴的拱了拱手。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大叔你不要笑话我了,我就是个小兵,你叫我陈玄飞或者阿飞都行。”陈玄飞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一路上苏老二和陈玄飞聊了不少,到了学院附近,有不少人在排队了,徐彦下了马车带着风铃去排队,陈玄飞就和他们告辞了,径直往书院门口去了。
“二哥你来了,大人在里面呢!”王满正好在门口,看见了陈玄飞,立马过来帮他牵马了。
“二公子好!”
“见过二公子。”
“二公子。”
王满这一喊,排队的人一看,都赶着和陈玄飞打招呼,他们几乎都是陈家的人。
“哎,哎,好好,你们忙,不用管我。”陈玄飞赶紧把马交给王满,溜了进去。
“二少爷你来了!”
“小李子,柯大人在什么地方?”
小李子一脸的问号,谁是柯大人?
“二少爷,我不认识柯大人啊!我就知道老爷和大少爷他们在里面!”小李子指着正中央院子后面的大厅。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陈玄飞一听就不等他再说什么了,自己进去找吧。
“一会等着登记完了,再进行一些初试,看一下学生大部分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这样呢……”
陈玄飞进来的时候,陈谓正在说话,里面人还不少,所有人除了陈谓和柯南山没有反应,陈麒江翻了个白眼,其他人都对着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陈玄飞也一一点了点头,走到了一个空位上面坐着,这一坐所有人都看着他了。
“你没看见旁边有茶吗?”陈麒江一脸嫌弃的说道。
“嗯?有人啊!对不住,对不住!”陈玄飞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正好陈厦从外面进来。
“没事没事,贤侄你坐你的,我正好坐久了,站会正好。”陈厦快步走了过来,按着陈玄飞的肩膀。
陈厦按着他的肩膀,这么多人看着,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点尴尬了。
“二公子,既然来了,跟我出来一下吧,我带你走一圈,今天书院的人手调派就交给你了,所有人都听你调遣。”柯南山这时候站了出来。
“好好好,我来的晚了,什么都不知道,看一看最好,叔叔你坐你坐,你们商量,我去看看都署衙门的人。”陈玄飞赶紧扶陈厦坐着,自己跟着柯南山溜了出去。
“哎,老柯,你既然知道我在哪,又派人去通知的,干嘛不直接把我叫醒了。”陈玄飞出了门就自在多了。
“你身为陈家少爷,第一天太勤勉了,影响不太好。”柯南山在外面又开始了那张死人脸。
陈玄飞一脸的嫌弃,还有,什么叫陈家少爷,太勤勉的影响不好?
“算了,这些我不跟你计较了,我来的时候遇见一家外乡人,人挺客气的,是个姓徐的小公子,不过他身边有个道士,深藏不露,是个高手,你得多注意。”
柯南山有些意外的看着陈玄飞,“你进入角色还挺快的,都知道主动收集汇报了。”
“拉到吧,我这是在战场习惯了,谁乐意管你那破事?
说的难听点,陈家把邱睢灭了,那我也是陈家的上宾,你就别指望着我主动给你干什么了,老子第一要务就是练武,突破了好娶媳妇。”陈玄飞白了他一眼,扭头看着外面。
“哟,你这才多大?都有相好的了?她家答应了?”柯南山听着更意外了,这小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谁家姑娘这么不长眼,难道是他爷爷还在位的时候定的亲事?
“小爷我马上就十八了,我那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羡慕吧,虽然他爹有点脾气,还没答应,不过都是迟早的事,老柯你得抓紧啊!别我娶亲了,你还单着。”陈玄飞得意的看着他说道。
你比我厉害又怎么样,不还打光棍呢?老子那可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那就是在上京了?能跟你青梅竹马的,也是豪门显贵了,上京到邱睢,你就是写封信一来一回得半个月,信隼也得一天,你觉得你那未来岳丈会把女儿嫁到这里来,还是给她相亲?
你要有个心里准备,以防将来不成,也容易接受些。”柯南山面无表情的拍拍陈玄飞的肩膀就走了。
剩下陈玄飞一脸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
柯南山,你大爷,你怎么不叫磕南山呢?用头撞啊!
他的话这简直就是在往陈玄飞心窝子上戳啊!何蕊给他的信上就写着呢,有人一趟一趟的往她家跑,她爹还挺满意的,有意撮合她们,警告陈玄飞千万别出事了,不然她就嫁了。
大门口长桌上,陈家的一名家丁交给登记的人一块木牌,朝着后面喊了一声。
“下一位!”
徐彦带着风铃坐了下来,旁边站着苏老二。
“我可以报名两个人吗?”徐彦看着递过来一张表格的家丁。
“可以。”家丁看了看他旁边的小女孩,以为他们是兄妹,又递了一张给他。
徐彦按照苏老二跟他交代的信息填写了报名表,名字户籍都是假的,也是真的。
这是苏老二拜托黄半仙去找他背后的人弄的,黄半仙当天早上出去,晚上就给他弄到手了。
苏老二也没有问,只是拿到户籍的时候安心多了,虽然黄半仙没有解释,但既然他们这么有效率,那黄半仙背后的那股势力,在邱睢一定也有不少人,相对的他们也就安全多了。
“写好了!”
“这是你们两的号牌,拿好别丢了,下一位!”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三章 春有百花秋有月
陈玄飞跟着柯南山转了一圈,了解就书院大概的结构,跟着到了外面看着一堆来报名的。
“喏,看见没,就那对兄妹,旁边站一老头,那边马车上打坐那道士。”陈玄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柯南山记好了。
“嗯,知道了,你去查查那个人,不是邱睢的。”柯南山扫了一眼记下了,负手站在一边,像一截木头。
一个一身蓝衫的少年站在告示旁边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犹豫,好像有什么事情难以抉择。
“邱睢这么多人你也记得住?”陈玄飞惊讶的看着柯南山。
“记不住,但是我有脑子,有眼睛。”柯南山面目表情的回答了他。
“你!那你凭什么说他就不是邱睢的?万一是呢?”陈玄飞抱着手看着他。
“再赌一顿陈家酒楼?”柯南山挑衅的看着陈玄飞。
陈玄飞脸一垮,直接走了。
“喂,你在这发什么呆呢?想报名就去排队,不想报名在这愣着干什么?”
“上面说分文不取,那包吃住吗?”蓝衫少年有些凝重又有些脸红的问道。
……你让我怎么回答?这他还真不知道。
可是陈玄飞打量着他这一身也是上好的绸缎,不像缺钱的啊!有古怪!
“小李子,过来。”陈玄飞对着门口的小李子招了招手。
“二少爷,怎么了?”小李子跑到了他们跟前问道。
“书院里面包吃住吗?”
“呃,倒是准备了些房间,不过好像来的人很多,不一定有位置,吃的有!”小李子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嗯,多谢!”那蓝衫少年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走到了队伍后面排队去了。
“二少爷,这?”小李子指着那人,奇怪的看着陈玄飞。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莫名其妙呢?回去吧,我去问问。”陈玄飞也一头雾水的跟了过去。
“哎,等会,我看你这打扮,也不像缺钱的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呢?”陈玄飞一伸手想抓住那人的肩膀。
那少年身子一抖,便滑到了旁边,等到转身了才有些尴尬的说道:“失礼了,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好身手啊!小兄弟,你到底为何进这书院啊!”陈玄飞收回了抓空的手,有些见猎心喜,同时也认真的问道。
这一问,蓝衫少年一愣,张了张口有些难以启齿。
“咕!”
突然一声饥响从蓝衫少年那里传了出来。
陈玄飞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他的肚子,又看了看他通红的脸。
“你先跟我来。”陈玄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往大门口走去了。
蓝衫少年犹豫了一下跟着他走了。
“这是我朋友,我带他进去聊几句,小李子,去给我找点吃的过来。”陈玄飞跟着门口几人,打了招呼,带着蓝衫少年就进了书院。
“说吧,你怎么回事,穿得也不差,功夫也挺好的,怎么就饿着肚子跑这来了,还打听包吃包住?你是玩离家出走呢?”陈玄飞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子,觉得有些意思,特别是那身法。
“不是离家出走,是下山历练,我银子给人偷了……”蓝衫少年眼神闪烁,红着脸小声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逗死我呢?你这功夫,银子给人偷了?”陈玄飞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搞笑,他都抓不住的人,哪个高手这么闲去偷他的银子。
“有个女孩要摔倒了,我就去扶了她一下,然后银子就没了,可是我到了晚上要吃饭的时候才发现银子不见了。”蓝衫少年声音更小了。
“噗!
你别介意啊,我不是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应该去衙门报案!
嗯,跟我说也就等于跟衙门报案了,你放心,我会努力帮你把银子找回来的。”
陈玄飞笑了一下又憋住了,因为他觉得再笑那少年要哭了。
“多谢!”那少年黑着脸还是道了声谢。
“不用不用,那你来这书院?就是为了白吃白住?”陈玄飞突然想到了他刚才的问题,古怪的看着他。
“呃!也不是……我就是暂住几天,我会想办法挣到银子的!”少年的脸又从黑转红了,声若蚊音的说道。
“那个,小兄弟,不是我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嘛,看你也不像缺钱的,这样,你回家要多少银子,我借给你,你回家取了银子再给我送来就行了。”陈玄飞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这小兄弟,太可爱了。
“不行,我昨天才下山,我……”少年一急说了一半,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才好啊兄弟!”陈玄飞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哼!”蓝衫少年黑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像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我还好心好意请你进来,让人给你找吃的,你得理解我一下。”陈玄飞赶紧绕到他前面挡住他,这真不怪他,实在是忍不住。
“算了,你想笑就笑,是我自己蠢!”蓝衫少年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把脸别到了一边,东西还是要吃的。
“没有没有,第一次下山嘛,历练历练,不吃亏怎么叫历练呢?你放心,你住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陈玄飞拍着胸口说道。
“少爷,厨房里没啥东西,我把准备的糕点给你拿了些过来,你将就用吧!”小李子递了一盘给今天过来的大人们准备的小点心。
“行,你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陈玄飞挥了挥手让小李子走了。
“吃吧!”
蓝衫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接,陈玄飞一把拉着他的手,把盘子放在了他手里。
“我叫叶摘星,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会加倍回报你的!”叶摘星认真的看着陈玄飞,仿佛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哎,别搞得这么严肃,出门在外,谁不得要个朋友互相帮忙的,叫我陈玄飞好了。”陈玄飞看他的样子,小孩子就是太认真了,哪像他当年,咳咳。
“那陈玄飞,你能不能再借我七两银子!”叶摘星犹豫了一下,严肃的说道。
反正欠一点也是欠,欠一堆也是欠了,这时候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只能找他了。
“嗯?刚才你还不要,这会怎么又要了?”陈玄飞一脸恍惚,这小子不会跟柯南山一样在套路他吧!
“昨天太饿了,我把琴给当了,那老板给了我五两银子,可是没想到就吃了一顿饭就要了我七两银子,我还把玉佩压在酒楼了,我得赎回来。”叶摘星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你可真是个天才!”陈玄飞笑的肚子都疼了,这谁家孩子,这么下山就不怕回去的时候衣服都没了。
“陈玄飞!”叶摘星气恼的看着他。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我现在身上也没带银子,等你报完名了,我把银子给你,算了,等你报完名了我跟你走一趟了,我怕你再把自己丢了!”陈玄飞抱着肚子,强忍着笑意说道。
“哼!”叶摘星背过了身去,赶紧吃完了点心,往后一甩盘子就出去了。
陈玄飞赶紧伸手一接,然后放声大笑,脑子不够用,脾气倒不小。
拿着盘子走到了门口,把盘子给了小李子,找到了柯南山。
“问过了,那小子叫叶摘星,身手不错,他自己说下山来历练的,只是一下山英雄救美,银子就给美人偷了,然后没钱吃饭又把琴给当了五两银子,结果吃了顿饭要七两,钱不够又把玉佩给抵押了,笑死我了,我一会等报完名了拿着银子跟他走一趟就知道真假了。”陈玄飞笑着说了一遍他得来的消息。
“哪座山来的?偷银子那女的长什么样?”柯南山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呃,光顾着笑了,一会跟他去的时候我问一下!”陈玄飞一愣,有些心虚。
“就你这样办案的还有脸笑话人家。”柯南山虽然没什么表情。
但是陈玄飞觉得受到了莫大的鄙视,白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去了,得离柯南山远一点,不然容易吐血。
等到叶摘星报了名,报名就结束了,通知所有人等待一刻钟,一刻钟以后开始初试,确定一下大部分人的情况,书院好分配人员,确定从哪里教起。
来书院登记报名的,一共六十七人,除了姓陈的,陈家沾亲带故的,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对兄妹,一个叫徐彦,一个叫风铃,还有一个姓叶,叫叶摘星,都是外地来的。
没有当地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来进学的。
陈玄飞看着这结果,这哪是开了个书院,这就是给陈家做了个教书先生嘛!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分文不取,还没有一个普通百姓的孩子来进学的!”柯南山站在他旁边问道。
“我不好奇,我知道,不用你说,再见!”陈玄飞白了他一眼立马进去待着了,一会学生们都会到院子里进行初试。
柯南山被陈玄飞的反应给整的一愣,自己说什么了?
陈玄飞已经打算没事少和柯南山说话了,一不小心就会有阴影,聊天就应该找叶摘星这样的人,又好玩又开心的,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这名字但是挺厉害啊,摘星!等帮他取了琴和玉佩,得找个机会试试啊!
他对那身法很有兴趣,如果有机会得学一学,而且看他那个脑子,让他教自己应该不难吧!
“学子进院里站好等待初试,其他人在院外等候。”小李子在门口对着外面的人群喊了一声。
“苏伯伯,我们进去了。”徐彦和苏老二说了一声,等他点头,拉着风铃进了书院。
马上就能看到老师给他找的老师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彦心里也略有些期待。
“爷爷,表格都归档了,学子们也都在院里了,考核表也准备好了。”陈麒江拿着一本名册进来和陈谓知会了一声。
“行,那诸位一起同去吧!”今天学院开门来了不少以陈厦为首的陈家人,还有亭长柯南山,里正陈泽豪,县衙的人来了个主簿,说是县令和县丞有公务在身,就不过来了。
“安静,请院首陈谓陈大人说话!”陈家的管家站在院里大声的喊了一声,中气十足。
陈玄飞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他,以前没怎么注意,后来也很少回家,只记得这管家吕老头,一直都是个病恹恹得样子,没想到还挺硬朗。
陈谓拄着一根手杖走到了院子里诸人的前面。
“首先谢谢诸位不辞辛苦来帮忙的大人们,为书院提供的地方,打扫,添置,还派了人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多谢诸位了。”说到这里,陈谓对后面的人拱手致谢,大部分都举手回礼。
“其次,欢迎诸位学子到这邱睢学院进学。
学院只有一条宗旨,以礼为上,以言传道,以身而教。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言传身教,当为授道,礼节就是最好的身教,识尊卑,敬长幼,克己修身,这礼仪之道,便是这天下最好的修心之法。
所以学院第一条规矩,就是守礼,无论是师生,长幼,同窗之间,礼不可废,凡是发现有无礼之举者,皆录于簿,一而罚,三而归,五而不用,切记。”
陈谓讲了不少规矩和道理,陈玄飞不知道下面的人听得怎么样,他听得是昏昏欲睡。
而下面徐彦听的很认真,不愧是老师找的老师,知道很多的东西,说的道理也很多,以后跟着老师,那他好多想不清楚的东西,老师应该都知道吧!
陈谓说完退回了后面,剩下的事情交给陈麒江主持。
“下面,由教习陈麒江,陈先生进行初试。”
陈麒江拿着名册走到众人前面。
“现在我开始点名,不识字者往左,读书三年以上者往右,一号,陈璐瑶。”
陈璐瑶笑了笑往右边走了过去。
陈獒站在陈厦旁边看着陈璐瑶,眼里有些戾气,她到学院进学,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告诉他,他们可是有了婚约的。
念到徐彦的时候,徐彦看了看风铃,拉着她一起往左而去。
“等会,还没有念到你呢!还有你们,男女有别,在学院拉着手,成何体统!”陈麒江看着徐彦和风铃怒斥道。
“回禀先生,她是我妹妹风铃,有些怕生,不识礼数,怕冲撞了先生和其他人,故而一直跟着我,号牌就在我之后,还请先生息怒!”徐彦赶紧躬身道歉。
“那从今日起便要改,不然成何体统,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现在就要明白,她可以跟着你,但是现在就放手。”陈麒江听着火气稍微小了些,但还是严令他们松开手。
“是!”徐彦躬身应答,松开了手,可风铃依旧拉着他的手。
“以后在学院不能拉着我了,跟在我身边就好。”徐彦对风铃慢慢说道。
“是,公子。”风铃听着松了手,跟在一边。
声音虽小,可是下面有人听见了,心里冷笑,不是妹妹吗?公子?呵呵,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很大嘛。
陈麒江看了一眼,懒得再说了,下面人还多着呢!
“六十七号,叶摘星。”
叶摘星毫不犹豫的走到了右边。
不识字的只有徐彦和风铃两人,大部分都留在了原地,有十五人站到了右边。
虽说告示贴的是二十五以下皆可进学,来的人怕是没有一个过了二十的。
“爷爷,你看这,只有两人不识字,如果单独派人教授,会不会?”陈麒江的意思,还不如劝退这两人得了,省得浪费时间。
“两人怎么了?有心进学的人,不怕少,无心进学的,再多又如何?”陈谓有些微怒的看着陈麒江,连这点小事都计较,看不清局面,还妄想着主政一方。
他的路啊!还远着呢!
陈家来的人倒是不少,可是是为了读书来的,还是为了别的来的就不好说了。
“有学舍要求的人到前面来登记。
然后你们二人可以休息了,下午再来吧!原地留下的人去大厅里面自己找个位置开始答题,你们十五人去右边的房间里等着。”
“是,谢谢先生,风铃,行礼谢谢先生!”徐彦躬身行礼,然后又叫了风铃行礼。
“谢谢先生!”风铃侧着头,学着他的样子,抱着手,弯着腰说道。
“行了行了,下去吧!”不识字又知礼数,陈麒江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而且一直不受重视的他,被人如此尊敬的叫了声先生,心里也略微有些被认可的感觉,笑着挥了挥手。
徐彦记着陈麒江的嘱咐没有去拉风铃,慢慢的转身,风铃则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徐彦赶紧看了陈麒江一样,害怕这位先生又责怪他们。
这次陈麒江像是没看见一样,就转身去了大厅那边。
徐彦赶紧拉着风铃出了门!回去要跟她好好说一下了。
陈玄飞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很有意思嘛!就和自己,小时候在学监和何蕊上学的样子差不多,不过可恶的是,他那么大的时候都不敢去拉何蕊的手,这小子人不大,色胆包天啊!
哎,什么时候突破了,要是能把何蕊接过来就好了。
之所以现在不接,一是她爹不答应,二是不到一流怕护不住她安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他怕何蕊在身边,他就没动力练武了,突破二品巅峰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他现在估摸着也就二品中上,离巅峰都还有段距离,更不要说突破二品巅峰到一流了。
他估计少得用一两年时间了。
哎,不能想了,越想越凄凉,有了喜欢的人,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摇了摇头,他去了右边的屋子里,刚准备进去,叶摘星就出来了。
“嗯?你出来干嘛?”陈玄飞疑惑的看着他。
“我考完了!”叶摘星很认真的回答。
他们那屋子里面有两道题,一道是试问,和先生问答,解决心中疑惑和诉说自己的需求。
第二道则是一道自解题,题目是,人生何求。
叶摘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聊的,直接在第二题的下面题了一首他看过书里的诗便出来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呃!这么快,你这脑子不是,额,没事咱们走吧!”陈玄飞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就他这脑子,一下山就丢钱丢东西的,估计是随便乱写了什么东西吧!
看着叶摘星脸黑了他又赶紧岔开了话题,还是给这个智障少年留点面子吧,他陈玄飞也是很善解人意的。
“老柯,借我七两银子,我钱在小桃那,明天给你。”走到门口,找柯南山开了口。
“当铺赎东西,要付利息的,这是常识,借你八两,还我十两。”柯南山面无表情的掏了两锭碎银子给他。
“我!你厉害!”陈玄飞懒得开口说话了!怕一不小心再气着自己,拽了叶摘星一把赶紧走。
“陈玄飞,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拉我,你说一声就好了!”叶摘星撇着眉毛说道。
“我……上马,赶紧带路!”陈玄飞没好气的指着门口桩上栓的马!
“你骑吧,我用跑的就行,我没带换洗衣服。”叶摘星看了看马,又看了看自己,认真的说道。
陈玄飞觉得要炸了,柯南山那阴险小人鄙视我,我帮你,你还嫌弃我,这会让你骑个马,你还跟我说衣服,一看就是缺少江湖的毒打,你爱骑不骑!
“带路!”陈玄飞翻身上马,白了叶摘星一样,你跑呗,我看你跑多快,靠跑的你衣服就……我去,是挺快的……
等陈玄飞话音一落,那叶摘星就开始动了,看着就像是走的,但是又比走的快多了。
陈玄飞夹了夹马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叶摘星的步伐,一点都不敢错过,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就像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自己那种。
“到了!”
“吁!”
正当陈玄飞看得入神的时候,叶摘星突然停了下来,陈玄飞赶紧把马一拉,马前蹄提的高高的。
“就到了啊!这么快!”陈玄飞看着旁边的铺子,发现有点重影,感觉揉了揉眼睛。
眼睛还是感觉有点涩,陈玄飞直接从怀里把银子掏出来扔给了叶摘星。
“你自个进去赎吧!我在外面等你!”
叶摘星看了看陈玄飞,笑了笑拿着银子进了当铺,我叶家的轻功,是那么好偷的?
陈玄飞使劲的揉着眼睛,见了鬼了,就看了一会叶摘星的身法步子,感觉啥也没记住,这会眼睛还有重影了,太古怪了,必须想办法偷师,然后好好研究研究。
不对,怎么能偷师呢!应该让叶摘星主动教自己才对,你看他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现在钱还是跟自己借的,自己再帮他解决了房子问题,那是不是欠自己好大一个人情,让他教教自己就扯平了,那便宜让他占大了好吗?他那脑子,还不赶紧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自己,想想陈玄飞就乐了。
“砰!”
“琴呢!”
一声巨响,把陈玄飞唤醒了,听着叶摘星的声音,他赶紧下马,把马拴在了当铺门口,走了进去。
就看见叶摘星黑着脸一手按着一把琴,拄在地上,那琴都裂开了。
对面的伙计和掌柜吓得靠在了墙上。
“不是,怎么了,你发这么大火干啥,不是来赎琴的,怎么给砸了!”
“这不是我的琴,他们把我的琴给换了!”叶摘星说着,眼神一怒,一掌就把琴拍成了两半。
“嗯?他琴呢?”陈玄飞看着他这么生气,那琴应该挺重要的,转头怒问着掌柜的。
凭着叶摘星第一天下山就能把自己给混到一无所有的本事,陈玄飞不觉得他会说谎,还是这么简陋的谎言。
“这就是他的琴啊!二公子!”那掌柜的赶紧的跪在地上磕头。
“嗯?你认识我?这是陈家的铺子?”陈玄飞有些意外的问道。
“是啊!二公子,这是咱们陈家的铺子,您看这当票写着的,木琴一把,五两银子。”那掌柜的爬过去,递了张当票给陈玄飞。
陈玄飞看了一眼当票,又看了看叶摘星。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信我?我那是木琴,可它是百年檀香木,琴弦是天蚕丝,你看这是什么玩意?”叶摘星一脚把地上的半把琴掂了起来,踢了过去。
陈玄飞一把接住了半把琴,但是看都没有看琴一眼,因为这根本不用看。
“二公子,你看他这不是讹人吗?谁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当五两银子啊!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血口喷人嘛!”掌柜的赶紧躲到了一边喊道。
他一脸古怪的盯着叶摘星,想确定不是叶摘星在玩他,百年檀香木,天蚕丝,你当五两银子?猪脑子吧!就是他也知道,嗯……得当不少银子吧!反正不止五两,当然叶摘星那脑子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要是叶摘星脑子有问题,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当铺里面有猫腻了。
“当时是谁接手的生意!”陈玄飞看着掌柜的问道。
“是我接的,我当时收到的,就是这把琴!”一边趴在地上的伙计,躲到了掌柜的后面说道。
“你还敢信口胡说,赶紧把我的琴给我交出来。”叶摘星咬牙切齿的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柜台立马就塌了。
“二公子啊!你得给我们做主啊!这是讹人,是打劫啊!还有没有天理了!”那掌柜的一看,赶紧躲到了陈玄飞背后,生怕那人对他动手。
那伙计倒是一步一步的往小门挪,想要溜了,给叶摘星一脚踢飞的另外半截琴给拦住了。
陈玄飞看着插在墙上的半截木琴,这脚力可以啊!必须得学啊!学会了,再加上自己的枪法,那岂不是轻轻松松跻身二流巅峰层次了。
“别求我了,我信他的,他不会撒谎的,没必要跟你们两个普通人较劲,要是拿了东西,就交出来吧,我保证他既往不咎!”陈玄飞摇了摇头,觉得叶摘星这样的人,不至于拿着莫须有的理由来讹诈两个普通人,说的难听一些,虽然他不知道那琴的具体价值,可那也不是这两个人能买得起的吧!
以叶摘星的身手,要讹钱,那也会挑几个有钱人啊!没有可能一个二流往上的高手,跑去找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打劫一百两吧!太扯淡了。
“石永,你到底拿没拿啊,要是你拿了赶紧交出来啊!我可不想陪着你死啊!”那掌柜的看陈玄飞不管了,立马转头朝着那伙计开火了。
“没拿,我收的就是这木琴,字据写的清清楚楚的,木琴一把,五两银子!”那叫石永的伙计也是一咬牙,坚持说着没拿。
“呵呵,店大欺客,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跟你们讲道理,你们不愿意,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你们却在自己给我演戏,那我自己去找。”叶摘星一笑,一脚了踢破了当铺的柜台,分开一个小洞。
陈玄飞过去补了一脚,口子变的更大了,“我信你,我陪你找!”
叶摘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走了进去,陈玄飞也跟了进去。
“你个死人玩意,你到底拿没拿啊!”看着两人进去了,掌柜的又回头问了问石永。
“掌柜的,我没拿啊!你想想,你要是有一把这样的琴,你会当五两银子吗?”石永大声的说道。
说完了,看着掌柜的趴在地上,那两人又没有出来,他就一点点的向着大门挪了过去,今天要是跑不了,得把命搭上了。
“没有琴啊!”陈玄飞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叶摘星。
“我亲手给他的,他当着我面收的,我自己的琴,我骗他有意义吗?我要是图财,这里这么多东西,我随便拿走一些不就行了。”叶摘星生气的指着库房里面的银子,金条,玉石和一些货物。
“你说的也有道理!”陈玄飞听着点了点头。
“什么叫也有道理,你也还是不信我!”叶摘星听着,又是一掌把一个柜子给打散架了。
“不是,你不能怪我啊!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就当了五两银子,谁听着都不太靠谱啊!你当初是怎么想的?”陈玄飞看着他又发火了,赶紧解释道。
“我怎么知道五两银子是多少,我下山就带了二十两金子,我想着五两银子可能就不少了,谁知道一顿饭都吃不起,我想着可能是这家人不识货,那我有了银子赎回来不就完了吗?谁知道他就把我的琴给换了!”叶摘星给逼急了,眼睛都红了,有些委屈的说道。
“大哥,我就很没有钱的意识了,你怎么比我还厉害啊!二十两金子,五两银子,啊!咱们再出去问问,赶紧把钱找到,不是,赶紧把琴找到,咱们再去追那二十两金子。”
陈玄飞听着头都大了,他丢了二十两金子,想着的就是饿了当东西,东西当完了去书院蹭饭,
你家得是多有钱才能养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要是我这么有钱,我都一品宗师了。
“金子我不要了,我就要我的琴!”叶摘星红着眼睛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玄飞眼睛放光的说道。
嗯!?
“我的意思是,一定帮你把琴找到。”陈玄飞看着叶摘星的眼神,赶紧解释,怕他冷不丁给自己来一脚。
“你这是要去哪啊?”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叶摘星和陈玄飞赶紧走了出去。
“我的琴!”
一出来叶摘星就看着一个白衣折扇的公子哥抱着一个琴盒,扇子抵着那石永的喉咙。
那公子哥把琴一递,叶摘星赶紧上去接在了手里,打开琴盒,拿出了一把木琴,仔细的检查着。
陈玄飞看着那琴,一看就是好东西啊!嗯,不然叶摘星也不会那么激动嘛!
“阁下是?”陈玄飞没有叶摘星那么激动,对着那白衣公子招呼了一声。
“二公子好说,在下欧信,是陈家的护院,听闻这铺子的人和二公子起了冲突,立马赶了过来,在外面听了缘由,让人打听了一番,铺子里有人出价四千两银子出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我察觉不对,立马让人把琴找了过来,没想到正好遇见这个混账东西想跑。”欧信颔首笑道。
其实在陈玄飞和叶摘星来的路上,欧信就派人去查了,早就知道石永换了货物,不过不是卖了,而是把琴送到陈家。
他赶紧通知了陈獒,陈獒让他取了琴来圆谎的。
陈玄飞一听,看着叶摘星不知道说啥了,四千两的东西,五两银子你就当了,你家还有别的东西要当吗?
“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一时鬼迷了心窍,求二公子饶命,求二公子饶命啊!”那石永立马跪到了地上,头磕的蹦蹦响。
“叶兄弟,你看。”陈玄飞拧着眉看着欧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和陈家扯上了关系。
“琴没事,其他的不重要了,我们走吧。”叶摘星看了看那磕头的婚礼,还有那欧信,听到他们对陈玄飞的称呼,不想再多生计较了。
“嗯,好,多谢欧兄了,算陈某欠你的人情,走了。”陈玄飞朝着欧信拱了拱手,跟上了叶摘星。
突然的叶摘星又站住了。
“怎么了?”陈玄飞看着他问道。
不会又想砸店了吧!
“我给了他八两银子,他还没有找银子。”叶摘星皱着眉毛说道。
陈玄飞一听差点腿软了,几十两黄金您不记得,四千两卖五两银子,现在八两银子你倒是记得了,成长的是挺快的。
“爷,这是您的银子,都是小店的错,哪敢再收您的银子。”掌柜的一听,赶紧爬到柜台,拿了八两银子过来。
“掌柜的,失当可是得一赔三的,东西是我找回来的,这钱,是不是得赔给二公子和叶公子!”欧信打开了扇子,笑嘻嘻的说道。
陈玄飞和掌柜的一下子眼睛就都瞪大了,要是按四千两算,一赔三,那就是一万二了,他转头看着叶摘星。
“走吧。”
“谢谢二位公子大恩大德,谢谢二位公子大恩大德!”掌柜的赶紧磕头道谢,要是真赔了一万二,他就离死不远了。
看着叶摘星拿着八两银子就走了,陈玄飞松了口气,这要是真赔了,这人情他就欠大发了,不过一万二的银子啊!这小王八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走了,自己管小桃要个五十两银子都心虚,娘的,人比人气死人。
还有这欧信,不是陈家的人嘛?这是往死了坑陈家啊!
陈玄飞到了门口,还是和欧信道了个别,好歹琴是人家帮忙找回来的:“多谢,走了。”
“二公子慢走。”欧信笑着回了个礼。
等着人都走了,欧信才看着石永。
“你跟我走,掌柜的找人收拾收拾铺子吧!”
“哎,哎,欧大人慢走。”
石永跟着欧信出了当铺,心里有些发慌,他之前之所以死咬着不承认,就是因为东西送去了陈家,要是说出来了,死得更快。
“拿着银票,离开邱睢吧,不要再回来了。”欧信扔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石永就走了。
石永看着欧信走了,看了一眼银票,没命的往家里跑,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才是,晚了就可能没命了。
“你现在信了?”走了一会,叶摘星冷冷的看着陈玄飞。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一直都信你啊!只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你要给我一个接受的过程嘛!你看,从四千到五两!差那么远的!”陈玄飞很认真的解释着,表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真的败家子啊!
“哼,拿了玉佩,我就回书院了,那二十两金子你找回来就算你的了,当我还给你的八两银子,还有别偷学我的轻功,真要那么容易学,还不满大街都是了,我叶家的轻功你偷不了的。”叶摘星才不信他的鬼话,那会他明摆着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他可忘不了。
“哎,叶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我们家小桃才是,不过你这说得,我也就答应了,毕竟小桃这么些年过得都是苦日子,再说找不找的回来还不一定呢!
还有,你怎么能说我偷学呢,你在我前面,我在你后面,我能看不见吗?就是你步伐潇洒,我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眼,别的不说,我今天帮忙这么多,琴也是人家看我面子给你找回来的,我要想学,你还能不教我啊?”陈玄飞循循善诱的说道。
“不教!”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臣,谢主隆恩
这是小弟的第一本书。
今天是小弟的第一个推荐。
今天同样是上架的一天。
许个小心愿,希望这一周过去收藏破百!一步一步走向崛起。
感谢一直以来看我书的几位朋友,因为里面还有些是作者朋友的收藏,所以我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收藏。
还有两个养书的朋友,万分感谢你们的垂爱。
我会努力的码字,尽力的把自己脑子里的故事说给你们听。
现在的写作经验还少,不足的地方很多,感谢你们能包容的看下去。
我会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我也不会打广告,因为我知道,写的不好,广告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真正的读者喜欢才是好的,我会努力埋头把书给写完的,好不好,等到最后才知道。
因为我知道这本书还有很远很远,我对它的期待也很远很远,后面的终章才是这本书的精髓,现在谈什么都还尚早,千锤百炼的一剑,才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安心码字。
一时朋友,一世兄弟,一辈子的爱人。
烽火狼烟,百万铁骑征战沙场。
仙凡相抗,君臣父子,百姓天下。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一朵冥花万万年。
希望你们陪我一路同行,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当我回首的时候,我希望看到曾经的你们,一直在我身后。
借我一份肝胆相照,还君一曲纵横江湖。
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四章 有些人总会相遇
陈玄飞牵着马跟在背琴的叶摘星后面絮絮叨叨的,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明白,教他轻功,是叶摘星应该也必须做的。
“这是我家传的功夫,你就不要再打主意了,我是不可能教你的。”叶摘星一脸怨气的说道。
要不是吃了他的东西,欠了他的钱,他恨不得离得他远远的,一个大男人,话太多了。
“家传的功夫怎么了?我们是好兄弟啊!不行的话,咱们拜把子啊!”陈玄飞毫不在意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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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五章 轻言慢语陈璐瑶
风铃有了徐彦的吩咐,立马握着扫帚,照着叶摘星的下盘扫了过去。
叶摘星只是轻轻一挪就躲了过去。
“不够,给我用点心!”叶摘星大声的呵斥了一声,感觉风铃看不起他,这比刚才打陈玄飞的力道和速度可差多了。
风铃一跺脚,一扫帚横劈了下去,接着转身来了个直刺。
叶摘星一脚踩着风铃的膝盖,一手打在了她肩上,打的风铃一个趔趄,风铃面色一黑,又冲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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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六章 饲妖魔以逆天
陈玄飞带着王满在叶摘星来的路口和丢金子的一条路上蹲点了一上午了。
“二哥,咱这有用吗?好看,眼睛下面有痣,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了啊!”王满蹲在地上说道。
“多?我一上午一个好看的都没见着,你见着几个了?”陈玄飞惊讶的看着王满。
“嗯?那个,那个,她们不好看吗?也有痣啊!”王满随手就指了两个女的。
“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我觉得那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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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七章 本是人间四月天
祠堂里的女子也被吓了一跳,笑容也瞬间停滞,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跟了来,赶紧从草堆里拿起一块蒙巾戴上遮住。
尴尬了一会,先有反应的还是王稚归,确切的说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进了祠堂以后就自顾欣喜的过去拉着女子的手,转头看向跟来的三人,
“这是我姐姐锦环,姐姐,这是额,忘了问了,是这位公子送了我们粥和馒头。”
有了王稚归的介绍,尴尬无形的化解了不少。
带着蒙巾的女子,倒也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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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八章 忽闻山中有神仙
虽说四叔是个八卦的,但是在生意场上迎来送往,打点关系,抛开人不谈,见得多了,字画鉴赏的眼光,还算得是一流的。能听得这般夸奖,哪怕心里有些许腹诽,柳絮不由的有些好奇,当得如此,夏阳到底画了什么。
柳絮的视线从帘外转回来,正好柳四爷把画迎着柳絮递了过来。
画卷整个囊括天地山水,又遍是云间,一种苍茫天地的感觉,画卷正中,一名男子带着些笑意,在云间有些倾斜的负手而立,脚尖向下,一腿微曲,仰首观天,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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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五十九章 阿鼻地狱一线天
“小少爷,小少爷”
“嗯?”
迷迷糊糊的夏阳睁开眼睛,谁在叫我,这是什么枕头,好舒服,还有些许的香味。
夏阳意识逐渐的清醒,转头看到一片绿色的隆起,这是?嗯?
就像落地的皮球一样,夏阳瞬间弹开了这片绿色,看着落入眼帘,十指相扣,一脸羞红看着脚尖的小翠,夏阳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阳心慌意乱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拿起杯子放到嘴边,装作喝水,想着该说些什么。
“小少爷,您要是没事了,翠儿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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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十章 物是人非万念空
看着又起身的两个人,土地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搞成现在这样,也没心思忽悠他们了,烦的紧!
“要是不信,那小兔崽子你去试试看能不能下山,至于你,老实待着,别忘了刚才梦见什么了”
小豆子虚心接受了白胡子老头的建议,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夏阳则心神俱震,这老头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梦到的和外面有关系?这老头到底是土地还是妖怪?
“你梦见什么我很清楚,是什么原因我也清楚,我是布袋山的土地,把你们留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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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十一章 一人夏阳一狗冬暖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着丝丝凉意,夏阳幽幽转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是被浇醒的。
天上下着小雨,夏阳望着天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觉得现在下的,好像就是梦里的血雨,自己身上沾满了福伯和梅姐的鲜血!
机械的翻身爬了起来,自己可以淋雨,但是福伯不行,自己已经害死了福伯,不能再让他受罪了!
“咳咳咳,呕,咳咳咳”
咳得有些厉害,感觉胃水都出来了,用手背擦了一把,红的!
看来又出现幻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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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十二章 围魏救赵灯下黑
这个兄弟没有白认!
刚开始那会,夏阳带着冬暖先是搜了几具尸体,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结果什么也没有!
有两身衣服倒是干净,不过他也没有想着扒死人的衣服!
他现在也没有力气帮别人下葬了,必须赶紧离开,这次来条瘸腿狗,成了他兄弟,下次来的什么,就不好说了!
找到自己之前留下的箱子,拿出了水囊喝了一气,又倒了些在手里,给冬暖舔了个干净!
收好了水囊,夏阳寻思着去之前看到有老人和小孩那个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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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十三章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要胡说八道,怎么敢对二公子无礼,退下。”陈獒发话,后面便有人要把陈骓带下去了。
“我说了,站住。”叶摘星一甩衣襟,一柄小刀就飞了出去。
“铛!”
欧信及时出手,用折扇挡下了飞刀,蹭起一撮火星,原来折扇的扇骨都是上好精铁打造的。
“叶兄好俊的飞刀,不过上门做客,这样是否有些不大好呢?”欧信折扇一展,摇了摇。
“二公子,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去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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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十四章 我把整座山都找了一遍
“谢谢。”
满身血污的男人,稍微有了些力气,开口道了谢。
“你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夏阳看他能说话了,赶紧问道。
他现在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哪来匪兵,而这个幸存者能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帮他找到梅姐。
“我也不清楚,很多黑甲士兵,冲到了村子里面,见人就杀,我是因为躲在地窖的酒缸里存活下来的。”
说到这那人出了口长气,缓了缓精神,接......
《青山有座楼外楼》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六十四章 我把整座山都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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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开始休息,偶尔继续。
因为这本书前期角色实在写的太多了,而且铺垫太长,写的有些岔劈了,多镜头切换,观感不太好,所以我准备开一本新书,这一本书呢,会随缘更新一些伏笔,我会重新构建这本书,然后再写,只是这本书的世界有些大,重新整理需要费大量的时间,所以我决定先写一本都市轻松文,大家看着开心开心,等都市完结之日,便是我青山重启之时,请静待佳音!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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