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烂漫》 第一卷 昆仑血 引子 巅峰狙击 游离于青草嫩嫩的闹意与三千米外那堆浅浅地隆起的枯枝灰烬之间，卡姆努卡的目光又有了血的色彩。猩红的景色泛起挑衅的醉意摇曳，让困倦变得更肆无忌惮。他不无痛苦地甩了下头，想用微弱的力量去捕捉躲藏在麻木意识中的一丝清醒，这是他目前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自由动作之一。体力已透支到极限。肿胀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随时会炸裂开来。他知道倦意正在攻占疼痛的领地，仍坚持着不肯脱离狙击镜。 倦意如同布满沼泽的那些剢齿类小甲壳虫，顺着裂缝嗖嗖地直往身体里钻，放肆地撕咬残存的意识。意识几乎紧贴着倦意伴舞，迷离地洋溢出迷乱的黑色调。他差点儿阖上眼和倦意纠缠死亡的欢爱，所幸舌尖的血染红了眼中的黑，又有了些儿的清醒。 他这样睁着眼不分昼夜地潜伏已经有十一天了，此前九天二百一十六小时的记录是恩里克在盖尔高地创造的。老头儿打破传奇，又创造传奇，只是不得不以生命为代价。临出发前，他还特意去看过他。老头儿已经不行了，就眼珠还能动。垂垂待死是孤独者的孤命。他相信自己也逃不出这个孤命。每次艰难地从深深的倦意中醒来，他都有种灵魂挣扎着飘向死亡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盼目标能在沉睡前出现。 疼痛再次反击，他突然有了春风拂体的感觉。多年前，他在水手大峡谷时就有过这种感觉。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意识突然清醒，于是回光返照，重现生机。“但这儿是雷山，是华胥之地”透过峰顶薄薄的雾，他望着灰烬前的大脚印，想。倦意不舍别离，仍勾引他忘却疼痛，意识又变得混乱。捎带着，饥饿孤独寒风身体的僵硬对未知目标不可抑制的恐惧等，也都在索命。他无力主宰命运，只能任由它们蹂躏。 仿佛造物主赐予力量，他终于撑出去两寸，舌尖艰难地舔住了青草上的露珠。当露珠在喉咙间滑动时，他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蠕动，知道被拯救了，用刚恢复过来的那点力气将青草含进嘴里慢慢地嚼。马和牛就是这样嚼的，大概狍也是。他嚼到极烂时才咽下，咂咂嘴，感受到更多的力量，打开hx6l量子监控装置，作例行检查。 他先检查风速湿度温度俯仰角几个基本参数，再用头盔上的全景观测仪扫描，确认无误后填写日志上传至量子同步卫星。纳米作战服仍处于隐身态，他强迫自己不调高热量，以免被可能出现的红外线探测到。刚研发的实验09智能电磁狙击枪孤独地隐藏在远处一堆散乱的砾石间，冰冷的枪口保持着沉默，手中的hug3a5机步枪也是簇新的。他相信这两个好伙伴不会让他失望。他所处位置因倾角关系，射击时会有三度的斜面角差，这微小的差别将直接决定生死。但他愿意为hug3a5的优异性能冒险一试。 hug3a5是著名的华胥豪酷枪族中唯一兼具狙击和机枪射击的特殊用枪，是对huk427重枪管版本的正式命名，可发射超音速狙击弹亚音速穿甲弹和专用机步枪弹，配管下榴弹发射筒激光数位制导瞄准镜密位点狙击镜聚光灯等配件，09一样可自由切换远近战模式，虽非电磁驱动，但已是同类枪族中的极品。 倦意的媚眼如丝，他甚至一度又听到它魅惑的低吟，赶紧将目光投向远方时隐时现的夏普山脉，眺望了好一会，才透过狙击镜继续观察，目光又停在大脚印上。 他很熟悉大脚印，这不仅是因为蛰伏了十一天，太多传说令他很早就对这个神迹充满向往。自从三百年前华胥夫人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因踩在大脚印上感孕，与之相关的争论便接连不断。人类无法理解一个处女怎能怀孕，也想不通原本让男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丑女人，会在诞下伏羲后变成人世间最美丽的女子。于是，更多争议随之而起：华胥夫人凭什么独得神恩？该如何让愈来愈多的女性停止疯狂的人工丑容手术？宗教和科学存在的意义 没完没了的争吵味同嚼醋，反对者最终不得不接受大脚印的主人有和人祖始母女娲相近的神格，华胥人就是凤星人后裔这些铁打的事实。充满悬念的传说总让人记忆深刻，如同纤细的樟玉树叶洗去尘埃就会漂浮空中一样，此时又在他心里浮现。 “那时，因着那光的照耀，风雨止歇了，雷电远去了，祥和的气息涌动了，祝福的歌儿随着波光流淌。生命，在他们脚下绽放。圣洁的天使替我洗去尘世的污浊，为我拨开混沌的迷雾，让我沐浴光中随光漂浮，直至降落在山下那残破的小茅屋中”经历百年雾月战争的血腥涂抹，华胥夫人对神迹的深情描述依然充满着令人神往的色彩，如同铭刻在情人心间的爱痕，不因时间的膨胀或收缩而衰减分毫。 他随着思绪喃喃复述，心底照旧升起久违的激情，又因这激情而难得地热血澎湃。曾几何时，枯藤断桥边，晓星破屋前，多少和他一样的热血男儿聆听着这声音，怀揣着美好的希望和梦想，扛起枪奔赴战场，用生命守护不老的容颜。硝烟散尽，佳人如梦，只剩这漫山的迷雾流连。 三百年过去，岁月的激情依然在篝火边传唱，而冷却的思绪却很难再让人联想起那曼舞天地的华裳。一曲终了，物是人非，他依然瞧着大脚印呆呆出神。 雾在聚集，如云卷舒，渐渐笼罩住大脚印旁的雷泽，迷离的的景物又猩红如血。他都快被妖娆的倦意俘获了，忘情于它情人般的痴缠，却猛地睁开眼，“怎么有光？”下意识地凑近狙击镜观察，果然看到了闪烁的光。他不信，再看，就看到雾中反射出带金属光泽的耀目的光芒。光接连闪动，清晰地勾勒出碟状金属物体明亮而巨大的外廓，如初升的朝阳悄无声息地从雷泽冉冉升起。浓密的雾在外围形成一个环状雾带，眨眼间笼罩整个峰顶。 这令人震惊的一幕突然出现，他脑子一片空白，连本能的紧张反应都没有。几乎同一时间，量子监控器发出急促的警示声，显示屏上清晰地标出相距八百米远的旷地边缘，一个具生命体征的红光目标正奔向飞碟。他机械地按下执行按钮，心里默数一二四秒09瞬间开枪，红光消失。 “该死的，你终于来了！”他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 极速的电磁弹穿破浓雾时留下裂隙。裂隙中残留一抹淡淡的光。光拖着轻撩的烟温柔地散去。但显示屏上骤然消失的红光——紫影却乍起，一闪念间便从八百米外的远处扑09近前，而光与烟仍还在雾中滑出浅浅的弹痕，尚未消失。那一瞬间，他惊骇莫名地瞪大眼，全不信天地间会有如此惊人的速度，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哒哒哒09迅猛的速射声骤响，那是只有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才会发出的不顾一切的夺命枪声。紫色光影飞出泛红的血，点点如星，丝丝如缕。枪声一瞬间响起，又在一瞬中戛然而止。他陡然意识到生命之于一瞬，原是勿需有一些儿浪漫遐想的。这由生到死的瞬间，无论前后经历了怎样漫长的时间跨度，都因这样的速度而浓缩成一瞬的铭心刻骨，于顿悟中了然如空。恍惚中，他看着她奔闪而来，淋漓的血从深紫色外衣上汩汩流出，不明白怎么连电磁枪也打不死，旋即发现机步枪子弹也打完了，匆忙换弹匣。然而热浪扑面袭来，那样地灼热，以至于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生命的燃烧。抬起头，便看见了火。 他看清了这火——这个浑身闪耀着血火的女人，和女人眼中悲愤而绝望的目光。“天啦！火火星真有火星人”他嗫嚅着，喘息着，融入凶猛的火中。 漫天的星光闪烁，宇宙深邃而黑暗，无垠而广袤，这是他眼里残留的最后景象。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一章 无妄之灾 掠影者以每小时三百七十公里的速度在一千四百米空域沿着狭长的海岸线平稳地飞驶。疾风卷着热浪和咸咸的海味儿从半开的窗户刮进车里，吹乱了秀发。远处的沙滩上晃动着如蚂蚁般细小的人群。海水轻柔地荡漾。湛蓝的大海寂静而辽阔，一望无际。 平原迅速扩大，地形变得开阔起来。一段绵延的山峦逐渐遮住了远眺的视线。宽大的高速公路如同一条蜿蜒的练蛇在原野间游动。车辆川流不息。路的左边，白石灰岩山坡河汊稻田和树林不住倒退。风仍强劲，海的味道淡了许多，但仍醉人。对酷爱大海却又久未见到大海的人来说，能闻到一丝海味儿，心里都是甜的。山峦逐渐变得低矮，大海重回视线。宓妃激动地欢呼一声。她终于又见到了伫立海边，高楼直插云霄的久违的龙城。 智能驾驶系统提示车辆将在三分钟后驶入限速管控空域，接着快速分析龙城交通状况，选择最佳行驶路线。掠影者减速滑翔，很快在八百米空域的超低空航道飞驰。 龙城越来越清晰。港口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舰船在海中破浪航行，远处的方灜岛和相邻岛礁隐约可见。城里广厦万千，高楼林立，车辆如织，行人不断。密密麻麻的飞翼车在濒临摩天大厦顶层的超低空空域井然有序地往来穿梭。一架华航太空客机呼啸着钻出浓密的云层，远远地向民用航空港飞去。数架黑鵖重型攻击直升机成编队姿态低空掠过城市，直飞华胥莒倝太空军事基地，灿烂的阳光洒在机身上，光芒闪耀。作为太阳系人类联盟总部所在地和最大的星际都市区，龙城居住着四亿多人，每天都十分繁忙。 距离龙城二十公里远的莒倝基地军用机场内，数架满载军用物质的腾云空天运输机腾空而起，从她视线中飞快地划过，经短暂爬升拉高后由涡喷改为冲压发动机驱动，速度超过八马赫后再由超然冲压切换成火箭发动机，经过一系列的组合动力模态转换，最终以三十马赫的高超音速冲出大气层，飞往在太空轨道巡航的天基母舰。 掠影者进城后很快汇入飞翼车流。天地景象广阔。她一转头就望见远方云雾缭绕的葱郁雷山。峰顶直插云霄，傲世孤立，俯瞰人间气象。故老相传，五百年前雷峰曾显现大脚印神迹，演绎出一段凄婉动人的美丽传说，后来还留下一个关于一名苏蜜儿顶级狙击手的传奇故事。她知道这些关乎人类命运的事都是真的，只是没法证明。 “天啦！有人在龙城广场闹事，是弯弯”摆放在驾驶台上的智能生命体小嘀咕突然惊叫起来，仿佛刚在睡梦中被恶梦惊醒一般，声音夹杂着脆硬的金属音质。它通过环场技术感应到宓妃脸上惊讶的表情，迅速与量子记忆卡里储存的信息比对，瞬间分析出情感诉求，将自动收集到的直播信号转换成三维全息仿真投影，供她观看。虚拟的立体仿真景象异常真实地展现在眼前，让人身临其境。她一看之下，顿时瞪大了眼。 投影显示，广场上一群方灜人头缠鬼画桃符的白布条，红字如血染在上面，有的挥舞拳头示威，有的嘶声大叫，有的冲到正直播的悬浮无人摄像机或直播车前又哭又闹，丑态百出。凄迷的孛奴歌曲《奴之曰》也哀怨地响起，如丧魂曲。 她见这些人疯疯癫癫，分明中了邪般，不由想起百年前的邪派西极天乐教，但想该教已被人类剿灭，教主倍阿鬼尨也被师父灭魂，怎会死灰复燃？又想一海之隔，这些图谋分裂的方瀛人怎敢明目张胆地跑到龙城来捣乱，莫非和那个什么喜乐联盟有关？她知道喜乐联盟的头头就是自封为女王的方瀛伪总统阴魂空，这厮暗中从事分裂活动，培植势力，欺压良善，妄图与中央政府对抗，但具体怎样，并不了解，因而疑惑。自组建驳魂战队后，她常年往来于太空执行任务，上次来火星还是五年前，故有诸多不明，更不知天煞已现。 华胥大陆位于火星中央，紧邻大平洋，海陆相连。上一次文明结束前的星际大航海时代，华胥人大规模退出金星，一部分回母星龙星，一部分留火星，在苏蜜儿人相助下重建华胥国，定龙城为国都，从此屹立东方，历万年而不倒。五千年前，人类再次进入文明时代，又纷争不息，杀伐不止。五百年前，伏羲横空出世，天降大任于斯。之后，华胥夫人遭西方联军与妖魔追杀，投奥林匹斯火山自尽，华胥大陆遂应三百年劫数，列强肆虐，国土沦丧，文明几毁于一旦。雾月战争时，中正王以积弱之兵打败侵略中华的小小孛奴岛国，收拾旧山河，却因施政大错，人心背弃，引发十八路诸侯争雄。伏羲异军突起，横扫天下，一洗三百年屈辱，令华胥人站起来，立开天辟地之功。中正王退守方灜。伏羲念其有功于史，不忍兵凶战危，允其自治，方灜遂成离岛。倍阿鬼尨死后，阴魂空图谋复辟极乐国，潜回方灜篡权，自封为女王。自此，方灜阴魂不散，妖气弥漫，屑小为非作歹，成一大乱源。 龙城幅员千里，分北水龙东青龙南火龙西金龙和中央乾龙五大区，从水龙城区北上可直达华胥太空军事重镇莒倝城，中心城区由华胥中央政府和人类联盟总部共管。伏羲承祚，气度恢宏，有海纳百川之志，不念旧恶，广施仁政，惠及万邦，因而人心归附，冠盖云集。龙城居民除华胥人苏蜜儿人外，不乏其他宜居行星和国家的各族人民，彼此和睦相处，共谋福祉。闹事的方灜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广场胡作非为，故令她惊讶。 她正看着，忽然叫停，指着站在广场中央表演台上用沙哑的破嗓音尖声大叫的一个矮小女人，问：“这就是那个什么蔻蔻伎吗？脸上怎么这么多粉？好恶心！” “不错！”小嘀咕脱口而出，飞快地说明：“方灜名嘴，喜乐联盟成员，以靠诬陷他人胡吹乱骗博取知名度而闻名，因诽谤已经吃了好几场官司，却仍不悔改，还想借打官司出更大的名。噢！虎妞，你可千万别以为她和你一样年轻，那是粉搽得多。她其实可老了。快看，粉又掉了，一激动就掉粉，皱纹全露出来。真正见光死。” 宓妃心想果然和喜乐联盟有关，见捣乱者不过百来人，也没放在心上，皱起眉头，说：“我说怎么镜头一拉近，看着就那么恐怖，小眼睛大鼻子，嘴还歪的呢。” “噢，你现在才发现，运算能力真差。哈哈，她化个妆要两斤粉呢。我刚编了首歌，特别好听。你听听：老巫婆，二斤粉，东骗西骗满地滚。哈哈，二斤粉，满地滚。” 宓妃忍住笑吩咐：“快联系普罗，看他好了没。” 小嘀咕关掉直播，切换画面，一个金发散乱满脸胡渣的泰坦男人出现在投影屏幕上，天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疲倦。他瞧着宓妃说：“亲爱的，卜藏和肖赫塞斯对静观遗传修饰作了最后的针对性修改，大大强化了身体细胞对基因的读取方式。从实验结果看，新太空服在真空环境下抵御高能粒子辐射的有效时间增加到了三小时，弱衰变延长近一小时，显著提高了人体对高能粒子辐射损伤的恢复能力。但他们坚决反对任何涉及dna密码的修改，包括仅仅针对表征遗传，所以作了很多限制。否则效果会更好。” “他们之前不是答应了吗？” “可又反悔了，两个老酒鬼一喝酒就变卦，滔滔不绝地大谈什么基因的复杂多变性，这也担心，那也怀疑，总有很多理由，我真拿他们没办法。噢，你不知道，肖赫塞斯甚至借发酒疯故意吓唬我呢，好像我什么都不懂，太夸张了！全忘了是他教我的医学和生物学。我一再解释这和修改dna密码无关，而且是联盟总部批准的项目，可他们就是不答应，非要我代你陪他们喝三瓶酒不可，还说是你上次赖酒，一定得罚” “哈！你上当了。二老去年上太空堡垒时找我喝酒，当时我刚去冰星前进基地执行任务回来，过两天就去金星。我说不喝，他们偏要喝，还耍赖皮威胁我。哈哈！他们不知从哪儿找来老白干和我对干，结果被我放翻” “噢，亲爱的，他们太狡猾了，摆明了就是要骗我喝酒。我实在拿他们没法，到现在头还疼呢。不过，你也知道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人类对dna的认识太少，的确要慎重。没办法再强迫他们了，我们只能带这些样品回太空。你到了吗？” “我很快就到。契他们正采购生活用品，完了直接去基地会合。” “还得再等下。帕弗洛刚打电话来，说要传个视频给大家看。他说很急。” “那得多久？莒倝基地已安排好摆渡飞船，一小时后就要出发。” “帕弗洛说就几分钟。太空服和dna药剂我已经装箱收拾好了，别担心。” 通话结束，小嘀咕关掉视频，自得其乐地哼着滴滴哒，不时摇摇摆摆，好像挺有音乐素养。这时，掠影者已收回车翼贴地行驶，正驶出火龙城区，速度控制在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内，经过一个多达数层的旋转弯道后，右转拐下高速公路，驶入主干道，穿过两个街区后临近广场。此时，广场上聚集的方灜人比之前更多，已有四五百人，占据了广场中央，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声嘶力竭的叫嚣声，行为也更疯狂。几架警用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盘旋在广场上空严密监视这些捣乱者，机上的警用扩音器一遍遍地反复播放，严令他们退出，否则强行驱离。 主干道上，数辆警用武装运输车满载着机器警察呼啸而过，直奔广场而去，两边的人行道上也有警察列队大步前往。龙城人这时通过收看新闻也知道出事了，广场附近的居民纷纷赶去，有的是气愤，有的是担心，也有些纯粹是看热闹的，连流浪汉也混杂其中。局势正趋向失控。她有事在身，不想另生事端，驱车拐入一条大街。 掠影者很快在呈半球形玻璃幕墙的龙城联合实验室前停下。宓妃下车后直奔电梯，刚进普罗米修斯的研究室，帕弗洛的视频就已传来。普罗米修斯将其转成三维投影播放，一起观看的还有卜藏肖赫塞斯等科学家和研究员。 投影上先是一片漆黑，很快出现一颗超新星大爆炸的景象，整个星空突然变得光芒万丈，奇幻绚丽，耀眼夺目。视频很快结束，除了令人震撼的大爆炸外，并无特异之处。 帕弗洛现身说：“这是亚娜尼深空望远镜于去年一月三十九日十三点四十六分三十七秒拍摄到的ji216超新星大爆炸景象，距太阳系七万四千光年。影像由半人马座的漫游者卫星接收，再由穹顶卫星中继站转来。中继站在进行云数据处理时因调整聚焦而发现异常。我先说明下，亚娜尼深空望远镜采用卡留提亚式反射系统，主镜由六十四面铍镜衬底的镀金子镜组成，使用最新一代广域和行星单像素三维量子摄像机拍摄。其中量子行星摄像机的画素解析力已达0.0016弧秒，解析度和分辨率仅次于华胥人的昊天镜。还记得亚娜尼曾拍到的那些疑似四维空间的图片吗？多清晰啊！现在，我再播一遍，并把速度调慢些，但动态移动效果与物体移动轨迹的拖影同步情况不会改变，希望大家能看出点什么。”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章 深空魅影 投影上再次出现超新星大爆炸景象。一道又一道急闪的脉冲光从核爆中心射出，瞬间照亮整个星系，强烈的电磁辐射产生巨大的激波效应，发出阵阵怪异而恐怖的声音，虽从极遥远处传来，仍让人深感恐惧。整个超新星爆炸呈现出由内向外闪出红光尘雾，绿光冲击波和蓝光炽热气体的瑰丽而壮观的景象。单看这景象，人们会对宇宙的深邃博大和壮丽奇景叹服不已，很难与毁灭联想起来。然而事实的确是，该星系正因其大质量恒星能量耗尽而自毁，在爆炸中了却一生的同时，也灭光星系内所有的有机生命和无机体。 投影上，混乱地闪烁的光晕如密密麻麻的丝线，从浑浊而湍急的气泡状星云中不断地向外漫溢，构成一团巨大而奇特的光雾，迅速笼罩整个星系，形成宇宙最耀眼的一团光。星云急剧翻涌。星系内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星球在其间飞快地旋转碰撞气化燃烧炸裂，直至化作尘埃，静待亿万年后的下一次重生。突然，宓妃指着身前投影中的一个光点吃惊地问：“这是什么？光吗？”普罗米修斯等人急看，却什么也没看见，一时茫然。 帕弗洛暂停播放，出现在投影一侧，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说：“噢，你们没看见吗？那我再来遍好了。这次速度再减一半，大家盯紧虎妞刚指的那光点，看清楚。” 投影再次重放。帕弗洛这次只播放令宓妃吃惊的那几秒内容。播放速度几近于一帧一帧地播出。每一帧画面中，脉冲光都是一格一格地向外发射，不停碰撞翻滚的星体更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要过好多帧后才看出它们有一点点的运动迹象。宓妃所指地方位于光流边缘下方的一处空隙，紧挨气泡状星云，被尘雾遮着，不仔细看，还真不易看出那儿有抹光。放大后发现，从爆炸中心飞出的一束光焰与那光紧紧连在一起，仿佛被它牢牢吸住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向它。看着这景象，普罗米修斯猛可里瞪大眼，吃惊地咦了声。 突然，光焰中断，那光瞬间以比脉冲光快得多的速度由下向斜上方飞出，一转眼便冲出星云，消失在浓密而巨大的光雾中，很快又奇迹般地闪现在脉冲光前面，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不仅如此，还从光里飞出数百个闪亮的光点，和那光一起向星云边缘疾飞，一闪之后，又变回耀眼的一抹光。几名专家忍不住惊呼起来，就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怪事。宓妃见他们神情古怪，也不由捏紧拳头，暗暗紧张起来。 之后的数十帧显示，脉冲光仍还在冲向混浊的星云，而那光却已呈反向抛物线运动摆脱超新星巨大的引力向外飞出，大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它后面强烈地震荡，如扩散的涟漪形成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明显感觉得到的引力波扰动。而那光不仅未被这引力波拉回大爆炸中，反而借此产生加速度，更快速地飞向深空。接下来的十几帧，光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入漆黑幽深的太空，在某一点消失，就此无影无踪。整个过程体现出远小于一秒的纳秒级速度，令大家惊得说不出话来。研究室内一时鸦雀无声，听得见怦怦心跳。 帕弗洛将投影定格，再逐渐放大，那光很快占据大半个投影屏幕。他瞧着这极大的光体默不作声，胸膛渐渐起伏，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极危险的事，才深感害怕。宓妃心中想着，仔细打量虚拟地悬停在半空，显得格外突兀而又十分冷寂的光体。在幽寂深空密布的黑色对比下，借助光自身的超强亮度，她忽然间看清光中有极模糊的轮廓，显示光体依稀呈长条形，猛地想起什么来，吃惊地捂住嘴，说：“这这不是光，是物体。光应该是无形的，不会有轮廓，对吗？” 普罗米修斯点点头，说：“是的。只是这不是发光体本身，而是它的轨迹拖影。多亏亚娜尼配备了单像素三维量子摄像机，才捕捉到它光影。量子摄像机无需光线进入成像镜头，只需利用光和电磁波的无规涨落性质，依靠反射光波能量对发光体光量子场进行探测计算，就能超长距离地聚焦成像。准确地说，这轮廓就是量子魅影。” “量子魅影？”宓妃瞧瞧发光体，再瞧瞧普罗米修斯，一脸疑惑。 “嗯。想想传说中一闪而逝的鬼魅，你刚看见，它就没了。量子魅影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更快，无法想象。鬼魅还能看到真身，而量子魅影根本看不到，原因在于二者的速度差异巨大。当量子摄像机抓拍时，发光体本体已到了很远的地方，拍下来的只是它瞬间残留的拖影，所以看起来才会模糊不清。” “这速度既然快得超乎想象，那为什么摄像机还能记录下它的运动状态呢？” “因为发光体自身有一个加速过程。更重要的，是和超新星大爆炸引发的时空扭曲有关。引力波因大爆炸而发生剧烈震荡，以光速向外扩散，受引力制约的时空就会随之出现巨大的撕裂和扭曲，造成速度的不均衡，这便为量子摄像机的追踪拍摄提供了可能。不过，我们看到的仅是其中的不连续片断，而非发光体完整的超光速运动” “超光速！”宓妃惊叫声，瞪大眼连问：“你是说这发光体超光速飞行？它真的超光速吗？不是说物质不能突破光速极限的相对论束缚吗？” “这么说吧，宇宙中超光速现象其实很普遍，只是人类达不到。如宇宙膨胀就是超光速，超新星爆炸就能产生超光速粒子辐射，光子群微波光脉冲电脉冲的传输速度也超光速。长期的射电天文观测中，我们通过甚长基线干涉仪技术，发现许多河外射电源也有超光速膨胀现象。最近探测到的河外类星体3d257粒子的分离速度就达到惊人的13.6c，量子纠缠速度更超光速一万倍。所以，对宇宙的大尺度行为，狭义相对论已无意义。” 卜藏忽然问：“不是说我们研发的反物质曲速引擎也能超光速吗？” “那是媒体讹传。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反物质曲速引擎只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四十，在不考虑安全的前提下，充其量能通过形成时空泡短暂地实现微域时空的扭曲效应。尽管相较于弱光速，这的确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亚光速了。但准确地说，也只是中亚光速中的最低速度.离无限接近光速的超高亚光速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肖赫塞斯大摇其头，啧啧连声地说：“好小子，你昨晚一定喝多了，所以又来打击人类自信心。反物质曲速引擎能瞬时跳跃，怎么就不超光速了？” 普罗米修斯耐心地解释，说：“速度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只要能量足够，又有安全保证，任何飞船都能在太空实现相当距离的瞬时跳跃，但这速度仍只是亚光速，可不是光速，更别提超光速了。实现超光速不仅要解决能量无穷大问题，人体的适应能力和超光速通讯也很重要。实验表明，当速度接近光速的百分之二十时，人体便无法适应，再快就会因细胞分解而出现人体自爆的可怕现象。飞船以超光速航行，若无与之匹配的生命保障系统和导航系统，无异于自寻死路。漫游者卫星当年失去联系，后来还是靠着奇迹，才飞出太阳系” 宓妃越听越迷糊，忽然说：“等等，又是发光体，又是超光速，又是飞船什么的，真让人糊涂。发光体可不是粒子，是有质量的。难道难道你们认为它是外星飞船？” 普罗米修斯让帕弗洛回放视频，指着相关部分的投影忧心忡忡地说：“发光体初速超过脉冲光，应不低于3c，加速后更高，才能在超新星大爆炸中自由航行。让我震惊的不只是它的超光速和如此近距离地吸收大爆炸能量，还有奇大无比。和周围那些正自毁的行星比较，我估算它至少有三千公里长，实际上还会大出许多。想想我们的奥神山吧，它可是太阳系最大的活火山，峰顶穿破云层深入大气层，高达两万七千米，长五百五十公里，却只是它的六分之一。这意味什么？意味着它很可能是外星文明的超大型深空母舰。这么大的体量实现超光速，说明它不仅解决了超大能量问题，而且克服了光障，是完全依靠常规加速来实现的超光速。我们的太空母舰根本没法比。” 帕弗洛看着普罗米修斯，不无忧虑地说：“普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先看的原因。我计算了一整晚，发现假设运行轨迹不变，它将直飞太阳系” 肖赫塞斯惊叫起来：“天啦！真的吗？它它到了吗？噢，不，我问它几时到。” 帕弗洛耸耸肩，说：“噢，怎么说呢？太阳系到银心的直线距离约三万光年，假设我们飞船能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的超高亚光速飞行，大概二三十年后到。但这只是飞船时间，实际上，呆在火星上的人类已过了三万年。半人马座比邻星a星距我们四点二光年，飞船以1c前往，两年后到，但如按两百年前探索者号每小时五万两千公里的速度航行，则要过八万年才能抵达。这就是相对论效应，速度越快，质量越大，时间越慢，所消耗的能量也越多。反之，时间愈长。超光速以倍率计算，1c就是光速的一倍。发光体以超光速飞行，随时能到太阳系，今天到也说不定，不过至今未来，也可能去了别处。” 卜藏和肖赫塞斯是生物学和医学权威，但对太空物理学宇宙学等专业知识了解不多，加之又多喝了些酒，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连称太可怕了。按照二老鞭辟入里又深入人心的分析，浩劫转眼降临，毁灭就在眼前。意志薄弱者如听到他们这番滔滔不绝的末世危言，不崩溃才怪。普罗米修斯赶紧转移话题，问帕弗洛：“你们通知联盟总部了吗？“ 帕弗洛说：“视频今天凌晨发给了联盟总部，相信金星龙星泰坦星也都收到了。好消息是羲大大同意启动昊天镜作定向观察，太空联合作战指挥部也提升了警戒级别，还主动提出和我们召开一次特别会议，地点就选在我们太空科技会员会的学术报告厅，要求所有委员参加。四大行星的联盟代表和一些政府官员届时也会来。时间定在下个月的十八日。今天是七月五十日，也就是二十五天后，相信这时间够大家来太空堡垒了。普罗，深空探测小组报告说又有新发现，希望你尽快上来。另外，会议筹备也需要你早点来。” 普罗米修斯表示一小时后就会出发。视频通讯结束。宓妃和普鲁米修斯提起装有新制太空服和dna药剂的提箱，匆匆离开。卜藏忧虑地走到窗边向天空眺望，突然发现天边出现好大一块厚密的云层，几乎遮住了小半个天空，云层呈极规则圆形，上下翻涌，底部中心位置喷吐出奇异光芒。这景象他太熟悉了，科幻大片就是这么揭示人类可悲命运的——巨大的飞碟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市上空，然后灾难降临，凶狠残暴的外星怪物大口大口地吞噬人类，喝人类血，吃人类肉，啃人类骨头他甚至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体内几百亿个大肠杆菌等病原微生物体正贪婪地撕咬每一个细胞，生命的气息被一丝一丝地抽离，忍不住指着天空惊恐大叫：“来了，它来了！就在天上”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章 龙城飞将 恐惧是时间残缺的美。人类在时间线中漂流，不得不时时咀嚼由三维局限所带来的痛苦。气氛极其沉闷，莫名的紧张更让人压抑。普罗米修斯想找些轻松的话题来缓和下气氛，结果反而让人情绪变得更坏。宓妃忧郁的眼神从车窗外逐一闪过的建筑物上落寞地滑过，似乎刻意想多留下些不舍的刻痕。未来的不确定性总让人不安。 掠影者一路向北。小嘀咕忽又大叫起来：“不得了啦！那些弯弯天啦！他们原来是黑熊战士，乱砍乱杀，好多人头破血流。太疯狂了！噢！我可怜的机甲兄弟” 宓妃一听黑熊部队，顿感事态严重，厉声吩咐小嘀咕转成投影播放。方灜俗称大弯岛，为古华胥三仙山之一，扶桑旸谷在其中，风姓为第一大姓，岛民多为华胥人。喜乐联盟妄图分裂，却势单力孤，便以投降的孛军后裔为骨干，网罗华奸和地痞流氓组建黑熊部队，作为日后叛乱的武装力量。所以宓妃听闻后，神情立刻变得格外严肃。 投影中，一架警用无人直升机冒着黑烟逃离，另一架轰然坠落，燃起熊熊大火，围在旁边的一群黑熊暴徒兴奋地大喊大叫，另一些则举枪向正逃离的直升机射击。另一边，数十名维持秩序的机器警察相继被打倒在地，大卸八块，零部件散落一地。手无寸铁的华胥人四散奔逃。一名电视台主持人不顾危险在现场紧急播报：“事件起因于龙城华胥人谴责闹事者胡作非为，图谋分裂，结果遭伪装前来的黑熊暴徒殴打枪杀。截至目前，已有二十三名华胥人死亡，数十人受伤，很多机器警察被肢解。恐怖行为持续升级” 普罗米修斯忽然指着那些机器警察说：“它们行动迟缓笨拙，明显是被修改了程序。问题是黑客怎能侵入经量子密匙加密的警局中央控制系统呢？有内鬼。” 宓妃二话不说，叫掠影者掉头去广场，起身去后座位边取武器。小嘀咕见状，立刻兴奋起来，在驾驶台上滚来滚去，连连发出滴滴哒滴滴哒的欢快声音。普罗米修斯捏紧拳头瞪它一眼，对宓妃说：“虎妞，广场上到处是他们的人，还带了枪” “所以我必须去。”宓妃边说边打开紧靠后车位的武备厢。厢中藏着一门可弹出的小型粒子炮，左边三层放着武器和装备，右边三层码放着不同种类和型号的子弹手雷量子蓄电池及急救药包等。她先取出一条软鞭系在腰间，又在大腿上绑上枪套，插进两把磁能手炮，再拿出一件由量子液体金属特制的暗红色薄氅穿在身上，最后换上战靴，坐到前排驾驶座上，将系在后衣领上的小红帽戴在头上，问普罗米修斯：“好看吗？”普罗米修斯微笑着点头。她嫣然一笑，说，：“你来前面坐，待会帮我指挥掠影者。” “亲爱的，听我说，太危险了！你看那些机器警察都不是对手。你先等等” 她瞧着他在副驾驶座上坐下，笑着说：“红氅小嘀咕掠影者可都是你帮我设计的，怎么一下就没信心了？你再罗嗦，惹恼了小嘀咕，小心它跟你捣蛋。” “噢！它敢！” 广场此时一片混乱。几百名黑熊暴徒头戴黒盔，身披黑甲，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枪支电棍铁棒等，疯狂地追打华胥人，喊杀声惨叫声接连不断。暴徒们乘机纵火，投掷石块，掀翻直播车，连广场周围的很多商铺也未能幸免。血腥恐怖的气氛很快笼罩广场。 掠影者飞速穿过街区，临近主干道时呼地凌空飞起，直扑广场。车还在半空，宓妃便隔窗用力抛出小嘀咕，口中下令：“三级攻击。先救人。” 十多个暴徒正恶狠狠地向奔逃的华胥人扑去，忽然脚踝一痛，身不由己地跌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尚未反应过来，均觉奇痛刺骨，双腿一软，摔在地上大哭惨号。顷刻间，二三十个暴徒抱着脚踝满地打滚，丑态百出。突然，一个暴徒指着地上惊恐大叫：“小钢球，是小钢”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光疾如流星，正正撞上额头，眼前金星乱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正是小嘀咕扰敌救人。它动作敏捷，速度飞快，来去无踪，令敌防不胜防。暴徒的钢制护甲和头盔能抗好几百斤重的撞击，连机器警察都不怕，却受不了它一击。 数个暴徒端着枪从斜刺里冲来，子弹噼噼啪啪打在小嘀咕身上，全反弹出去，吓得周遭暴徒慌忙躲避。不料身后如潮涌，另一群暴徒惊慌失措地倒退过来。双方挤在一起，乱成一团。一众暴徒忽然被一股猛烈的气浪掀开，跑得慢的滚倒地上，周身如被火灼。哀号声中，掠影者凌空而至，呼地将那些开枪的暴徒撞上天去。 掠影者在另一方向落地，车载智能控制系统扫描到小嘀咕受攻，当即冲过来相助。暴徒们很快纠集一起，大叫着再次扑上，突见半空中一朵红云如烟飘过，眨眼间火凤冲天，一条银光闪闪的练蛇劈空卷来，激起的劲风透甲而入，刮得周身疼。风动声中，十几个暴徒相继飞到半空惊恐大叫，手脚乱抓乱踢，却是被那白银般闪亮的软鞭卷住后抛向开枪的同伙，落地时钢甲尽皆碎裂，足见软鞭力道之强。 一群暴徒不知死活，怪叫着挥舞凶器又再扑上，不料眼前白光点点，个个护面具如着枪刺，脑袋猛地一震，痛彻心肺，立时酸软无力，后面的收不住脚，又是头破血流。但闻罡风疾，哪见红袖舞？一干暴徒在岛上横行霸道惯了，只道来龙城仍可胡作非为，此时方知天地之大，人外有人。 宓妃随风而落，手提软鞭俏立场中，神威凛凛，周遭数丈之地无人敢踏前一步。小嘀咕这时已救下民众，奔回她身边，唱着滴滴哒又蹦又跳。 暴徒们本已吓得屁滚尿流，只差没跪地求饶，待见场中就她一人，恶从胆边生，发一声喊，又扑过来，黑压压如滚石下坡，想将她压成藕粉。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名暴徒当先开枪。她艺高人胆大，浑不将这几百个暴徒放在眼里，手中软鞭贴地一扫，体内真气催动软鞭磁流激荡而出，身形连闪，指东打西，霎那间场中到处是她飘飞不定的红影，迅捷无伦。纷飞的子弹噼噼啪啪袭来，十分猛烈，她却视若无睹。若对方拿的是激光枪电磁枪等高科技武器，她或许还忌惮三分，对寻常枪械根本不放在心上。 红氅看起来是件大衣，但镶嵌在里面的量子液体金属膜由极贵重的稀有金属打造，细如发丝的陶瓷聚能复合材料能产生如蜘蛛丝那样强大的承受力，几百万个纳米机器人自动调节强度硬度和耐蚀耐热性，故能抗极速冲撞和高温烧蚀。表面的可变色智能蒙皮能有效衰减激光并具隐身效果，里层的磁能流片不仅能给红氅供能，裂解空气中分子形成等离子体助她加速飞行，还有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从小红帽上弹出的琥珀光致变色防弹护面具视野广阔，技术十分先进。红氅整体防护性能绝佳，因内含磁流还兼有美容效果，一经启动便令她容光焕发。她此时与其说是在杀敌，不如说做美容更恰当。 暴徒们没想到她毫发无伤，又惊又怕，哇哇大叫着群起扑来，黑乎乎一片，将她一袭红氅映衬得格外鲜艳。突然，软鞭如柱挺直，她机括一开，磁能漫出，随着她凌空飞旋形成一个光流急闪的圆锥状能量体，从十多米高的位置上哗地如水柱般倒泻，向四周倾荡，一圈又一圈炫目的蔚蓝电光在暴徒们头上脚下身周泛起，再往外急涌，哗地一下如腾起的惊涛向四下里倾扫而去，在她浩荡真气催逼下，眨眼间便扩散至数十米外。蓝光过处，磁能一阵阵激发，轻者浑身乱抖，哭哭啼啼，重者委顿在地，抽搐不止，余下的吓破胆，大叫逃命，却哪有那么容易逃？ 顷刻间，但见长鞭吞吐闪烁，飘忽不定。她身法灵动，迅疾如飞龙在天，舒展似凤凰翱翔，英姿飒爽，所向无敌。小嘀咕紧跟在侧，远的头撞明堂穴，近的针扎足三里，时不时跳起来惊吓对方。普罗米修斯在车内看得血脉贲张，连声喝彩。他和宓妃相恋两年，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她杀敌，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自豪，哪还有什么担心？那些正逃命的华胥百姓见状，也深受鼓舞，纷纷折转来向暴徒反击。 此时，领头的蔻蔻伎仍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表演台上吼破了嗓子给暴徒们鼓劲。宓妃心头火起，长鞭一抡，掀翻一片，纵身飞向表演台，小嘀咕如影随形，掠影者自后阻敌。守在表演台附近的几名暴徒老远望见红影一闪而来，慌忙举枪射击，不料双手一空，枪皆脱手飞出，跟着周身银光连闪，钢甲破裂，转眼便无招架之力。 便在此时，广场四周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大批警察蜂拥而来，当先的正是全副武装的机甲防暴特警。这些机甲特警不同于机器警察，个个高大威猛，战斗力强悍，对飞袭而来的子弹毫不在乎。宓妃精神一振，挥鞭将几个暴徒甩出去，直扑蔻蔻伎。蔻蔻伎吓得厚粉乱掉，拔腿就逃，却被软鞭倏地圈住丢向掠影者。掠影者自动打开后车顶盖稳稳接住，弹出半圆形钢夹板，将她困在座位上。 一名黑熊战士气急败坏地从表演台下取出一门肩扛式火箭发射筒，也不管蔻蔻伎死活，向着掠影者便轰，哪知掠影者毫发无损。他大惊失色，暗想多半单射火力不足，换上多管火箭筒再来个齐射。硝烟散尽，掠影者依然连个凹痕也没有。他顿时气得摔掉火箭筒破口大骂：“他妈的王丁鱼，你不是说一门火箭筒就能轻松摧毁一辆中华坦克吗？怎么连车子都打不动？打你王八丁鱼还差不多。妈的！骗老子来送死！”脱下护甲头盔就走。 他不知掠影者的ti8a钛合金车身运用了最先进的复合技术，按层次比例搭配石墨烯等多种物理性能不同的材料，再融合先进的液体金属和纳米技术，就是一辆能上天入地下海的可变形特种坦克，别说火箭弹，连反坦克导弹也不怕。当他取火箭筒时，掠影者的智能控制系统已准备攻击，一经扫描，发现不过是火箭弹，索性关闭火控系统，转为防御模式任他打。阳光照耀下，掠影者车身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威武而不失优雅。 暴徒们接连受挫，恼羞成怒，发疯般地跳到车上狠敲猛打。掠影者随便抖得几抖，便将他们掀落地上。宓妃收回小嘀咕，说声去基地，当先飞出。掠影者磁脉冲等离子体发动机发出雄浑的怒吼，紧跟着驶出广场。此时，一队又一队的警察合围过来，多架警用武装直升机也轰鸣着赶来围剿。暴徒们见大势已去，忙不迭地狼狈逃窜，各种旗帜横幅字牌扔了一地。数十名暴徒不肯罢休，大叫着骑上飞翼电摩急追而来。 宓妃在空中轻灵飞翔，格外引人注目。暴徒连连开枪，密集的子弹呼啸而至。她身子一曲，启动磁流护体。红氅的智能感应系统预测到有大量子弹来袭，瞬间启动强磁流产生强大热源，裂变空气中的分子形成气体对流，激发周遭所有尺度和频率的重力波，在气流跃变面快速形成一个封闭气泡，将她密实地包裹其中。 呼啸而来的子弹如雨点般噼噼啪啪射到。重力波汇聚强大的能量和动量，迅速改变气流的风场结构和浮力频率，形成对流，减弱子弹射速，以强劲的拖曳力和斥力将其或向下抛落，或向上甩出，悉数挡在外面。间或有打到红氅上的，于她而言，已是隔靴搔痒，不以为意。随着能量的持续增强，重力泡在她脚下生发出变幻着各种色光的云彩。子弹打在重力泡上，迸发出点点光芒。 龙城中无数人但见天之苍苍，金光闪耀，瑞气呈祥，一位体态婀娜的美丽女子足踏祥云，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凌波微步，飘忽若神，不禁驻足相望，遥指纷传。万众睢睢，惊怪连日。龙星有些华胥人天生会飞，这点人人皆知，但像宓妃这样踏着流光溢彩的祥云，御风而行，飘飘若仙，却为平生所仅见。他们虽不知那翻涌不息的祥云是重力泡被激发后所形成的独特效果，却将这美轮美奂的一幕深记脑海，口耳相传。这美丽动人的景象历经岁月沧海桑田般的洗礼，千万年后成了亦真亦幻的传说。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四章 邪魔余孽 掠影者转眼驶出水龙城区，拐上一条通往莒倝基地的大道。这是条军用通道，未经允许，任何民用车辆不得驶入。追击的暴徒们全然不顾设置在路口的警示器的连声警告，不但撞翻执勤的机器警察和哨所，还疯狂地捣毁自动检测设施和警告装置，强行闯入第一道警戒线，一路狂吼大叫，气焰嚣张至极，说不出的无知和愚蠢。 宓妃见他们不顾劝阻，胆敢擅闯军事禁区，勃然大怒，呼地飞身掠下，借由重力泡与路面激烈摩擦而产生的反推力，如疾风般仰身贴地飞去，几百米外便拔出两把磁能手炮齐射，磁电如云中急腾的游龙，闪着绚丽的光流，按照运动轨迹以瞬时速度射向敌人。磁暴弹当先击中两辆飞翼电摩，噗噗炸开，引发磁流哗地窜出，激起好大一片闪烁的磁暴飞荡开去，四下迸溅。数辆电摩瞬间失控，呼地弹起，将七八个浑身闪着电光的暴徒甩上半空，跟着腾起扑天大火，一路翻滚，噼噼啪啪烧个不停。半空中哀号声不断。 她轻叹一声，不忍多伤人命，喝令退出，不料这些家伙非但不听，还全向她扑来，和疯子无疑。她抡起软鞭连抽带打。当先的十来个暴徒气势汹汹地驾驶飞翼电摩猛冲过来。她身子轻轻一纵，人便在半空。电摩紧随着腾空飞起，再向她恶狠狠地撞来。车上的暴徒们杀红了眼，也不管自己能不能飞，不要命地跳起来，怪叫着扑向她，连连开枪。她长鞭急抖，一个飞旋，磁流闪处，接连掀翻几个，再飞脚踹落两个，呼地一拳捣出，将扑到身边的另一个暴徒打得鲜血狂喷，直摔下去，转眼间杀得敌人七零八落。 黑熊部队虽是民间武装，但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作风凶悍，战斗力并不差，否则也不能暴打那些机器警察，却实在不经她打。她正杀得兴起，忽然半空中有人大喊：“虎妞，留给我们。”听声音是契到了，手中不停，如闲庭信步，分花拂柳。契和八名驳魂战士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一顿拳打脚踢，很快将余下的暴徒制服。 驳魂战队是华胥军中顶级特战部队，以太阳系最凶猛的远古神兽驳命名，战斗力可想而知，虽贵为人类三大太空特战部队之一，却鲜有公开露面，故知之者稀。战友们习惯喊宓妃为虎妞，认识她的人也爱这么叫她，是以她本名反而少有人提起。而她也很喜欢大家这么叫，常自夸这小名够威风。契是一小队队长，他和战友们正在一家超市购物，从电视直播中看到她在龙城广场大战黑熊暴徒，立即赶回基地前来增援，恰在此处碰上。大家押解俘虏回基地。旁边机场上军机起降的轰鸣声接连传来，忙碌而有序。 宓妃一进基地指挥部，就被官兵围起来，纷纷向她竖大拇指，连声叫好。她心里美滋滋的，正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却被斗榖於菟大喝一声，叫进他办公室。她如头上泼了盆冷水，一下凉到脚，刚进去，老将军就怒气冲冲地两手叉腰，瞪起眼狂吹白胡子，大声喝问：“你个疯丫头，干嘛不悠着点？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交代？” 看这架势，分明大祸临头，她却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端起放在办公台上的一杯温开水一饮而尽，一抹嘴，才笑着说：“哈！又吹白胡子了。今天吹几次了，大元帅？难不成又想抓我去喝酒？我可得抓紧时间审犯人，还要再安排飞船回太空” 斗榖於菟哈哈大笑，昂起头得意地说：“我年轻时可一点也不比你差”忽然神情严肃起来，皱起眉头说。“那些黑熊暴徒胆敢在龙城广场行凶杀人，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你知道接任中心城区警局局长的人是谁吗？寺部虺改！这个孛奴人，哼哼！” “普罗说那些机器警察的程序被修改了，他说警局的机器人控制系统是经过量子密码加密的，外面的黑客无法侵入破解，怀疑有内鬼。” “那你们干脆留下来查查，先别回太空训练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重要任务。回头我向总参说明下” 蔻蔻伎很快被押进审讯室，吓得直打罗嗦，为求活命，把知道的全讲了出来。原来喜乐联盟为非作歹，把方灜岛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致天怒人怨，便暗中指派黑熊部队大闹龙城广场，妄图制造流血事件嫁祸于人，转移岛上民众的愤怒情绪。宓妃听后心中愤怒，紧盯着蔻蔻伎厉声问：“你们丧尽天良，民众怎会相信？” 蔻蔻伎忙说：“信的，信的，他们连吃核食都信，太好骗了” 宓妃忽然冷冷地问：“你们把汉正王抓去那儿了？” 蔻蔻伎猛地打个寒颤，连说不知道。宓妃戳穿她谎言：“方瀛当局罔顾法律，传票搜索票拘票三票齐发，凌晨六点破门而入，将他非法抓走，你们这些名嘴还在电视上诬陷他在什么杂货店训练第五纵队，会不知道？”汉正王是岛上的华胥人领袖，因反对喜乐联盟倒行逆施，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遭秘密抓捕，至今生死不明。 蔻蔻伎见老底被戳穿，吓得跪在地上哭着说：“我真不知道啊！别杀我啊！呜呜”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厚厚的粉结成团一块块掉下，露出丑恶面目，忽然噗嗤一声，屎尿流了一地，臭哄哄地让人闻着恶心。宓妃叫人找些衣服来让她换上，先去审其他人。 一查身份，这些黑熊暴徒竟有不少是岛上的华胥子弟，还多是学生。喜乐联盟用金钱美女收买，再施展迷幻大法加以严格控制，令他们心甘情愿地充当炮灰。因贪图享受，心理变态，喜欢像女人那样涂脂抹粉，而被人称为大阳花粉男。宓妃既恨他们数典忘祖为虎作伥，又因其年少无知而不忍责罚，思忖了下，决定先好言询问。粉男们一听见她脚步声便吓得心惊肉跳，待见她灿若芙蓉，十分美丽，又忍不住心慌意乱，正是少年心性。这些粉男刚加入黑熊部队不久，很多事都不知道，更别提汉正王下落了，不过交代黑熊部队在金龙工业区有个秘密据点。 宓妃吩咐将他们先看管起来，带人直扑金龙工业区。普罗米修斯先回太空。临行前，他一再叮嘱宓妃注意安全，又啰哩啰嗦地要契和战友们保护好她，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契一拍他肩膀，说：“哥们儿，你再啰嗦，大伙儿一起把虎妞抢了，让你独守空房。”他和普罗米修斯是好友，常互相开玩笑。宓妃目送他离去，心里甜滋滋的。 黑熊部队以公司名义租下金龙工业区的一间空置厂房，作为秘密从事恐怖活动的据点。宓妃带队破门而入，查获不少武器，另有几个箱子装得全是新购置的显微镜血液细胞分析仪凝血仪电解质仪器细菌过滤器等化验仪器。她心里生疑，不明白黑熊部队购置这些仪器作何用，全扣押下来，吩咐工业区官员贴上封条，发现可疑人等直接向基地汇报。回程途中，斗鷇於菟来电说她好友印娜娜已到基地，有重要情况通报。 印娜娜当年相助宓妃组建驳魂战队，三年前才转赴青龙港东海舰队联合作战指挥部熟悉海军业务，军衔仍是驳魂战队的少校衔。倆姐妹好长时间未见面，一见之下，格外亲切。 印娜娜说她在火龙城区协助搜捕黑熊暴徒，共抓到六七十个，其中一人主动交代，说他有个好友是孛奴人后裔，那人向他吹嘘，说他们在建造一个秘密基地，准备研发秘密武器，又说半月前黑熊部队总部来了个孛奴人，长得像个死人，带着一队孛奴兵和好几口大箱子，似乎就是专为研发秘密武器而来，并说汉正王被方北地检署罗织罪名秘密抓捕后，先关押在黑熊部队总部，因风声太紧，后来转移到秘密基地里，至于秘密基地在何处则不知。问他为什么要加入黑熊部队，他说被方灜国防委员王丁鱼骗了，后悔不已。 这时，前往中心城区警局查案的基地情报局军官也回来报告说，警局只抓了些无足轻重的闹事者，暗中了解到在抓捕过程中放走了不少暴徒，找寺部虺改理论，他竟说警局关不了那么多人，双方因此大吵一场。审问那些被关押的人，他们也交代说蔻蔻伎承诺大家只要来龙城广场闹事，就给钱给女人，其他的则不知情。 再审蔻蔻伎，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幕后主使是喜乐联盟教父狸呈灰前岛主祟和精神领袖尸冥，王丁鱼是喜乐联盟重要成员，已提前溜回。宓妃听到狸呈灰这个名字，心下一凛，暗忖：“想不到这厮没死，躲岛上去了” 把各方面情况综合起来分析，大家深感问题严重，不排除有更大阴谋。斗鷇於菟沉思片刻，问宓妃：“令尊师仙去百年，了无踪影，临行前可曾告诉过你什么？” 宓妃听斗鷇於菟提到师父炁尊子，心里一酸，过了好一会才说：“师父当年不辞而别，未留下片言只语。他杀三巨鬼之事，我也是长大后才听说。” 斗鷇於菟一怔，道：“怎么会呢？我记得当年炁尊子可是说得你相助，才杀了三巨鬼。而且杀倍阿鬼尨那晚，我还特意调派一个特战营守在屋外，就为了保护你和你师父。” 宓妃轻叹一声，说：“以他老人家的仙家大本事，如何要我帮？何况我那时才四五岁，又怎么帮？记得杀倍阿鬼尨那晚，他就给我服食了一粒内丹，叫我抱元守一躺在床上，什么也别做。一觉醒来，恍恍惚惚，只记得做了场噩梦。我早说过了，你们偏偏不信。” 斗鷇於菟想了想，才说：“你师徒二人各说各话，真让人糊涂。当年狸呈灰出卖倍阿鬼尨，人类才得以剿灭西极天乐教，他眼下躲在方灜，不知又有什么图谋？中央已定性黑熊部队为恐怖组织，指示我们坚决打击。娜娜，你回青龙港后加紧搜捕残敌，核实下有无那个秘密基地，如果真有孛奴人在岛上研发秘密武器，问题可就严重了。另外，了解下喜乐联盟和西极天乐教是什么关系？虎妞，你带一小队配合情报部门监视寺部虺改。黑熊部队敢在龙城广场制造血案，撑头的不会只是蔻蔻伎王丁鱼这些小人物，应该还有大鱼。我已指示四龙城区全面搜捕，你们重点负责中心城区，要特别提防他们的疯狂之举。” 龙城广场惨案发生后，太阳系人类联盟四大族和绝大多数国家组织严厉谴责。喜乐联盟教主伪女王阴魂空吓得赶紧解散黑熊部队，实则改头换面，暗中保护，又指使媒体欺骗民众。 当晚，岛上多家电视台删去黑熊暴徒纵火砸店，杀害华胥人，肢解机器警察的残暴画面，歪曲事实，将惩凶除恶的宓妃描绘成凶神恶煞般的红衣女魔，不少主持人和名嘴还装模作样地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地煽动仇恨，丑态百出。每隔二十分钟，这些电视台便插播同一条广告，画面是一位满脸怒容的绿巨人挥舞铁拳，将华胥人打倒在地，旁边配以广告词，画外男女混音声情并茂地同步朗读：“想告別蔬菜水果贱卖的穷苦日子吗？想告别22k任人宰割的低薪日子吗？想逆袭高富帅遨游太空吗？快来吃核食变身绿巨人成为新世纪神奇物种吧，喜乐联盟助你实现人生伟大理想！核食在手，美梦常有！拒绝核电，珍惜核食！一例一休每天十一小时连续工作十二天不会过劳死”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五章 孛奴狂徒 通讯录中无可疑之人，出行记录也无可疑之事，每天两点一线很有规律，如有问题，这些都是极力掩盖的假象，如没问题，又为何敢公然释放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黑熊暴徒呢？分析来分析去，宓妃确信寺部虺改不仅和喜乐联盟暗中勾结，而且十分狡猾，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和自我保护意识，是个难缠的对手，提醒战友们务必小心在意。 “出来了。”紧盯着监视器的斗勃小声地向宓妃报告，他是斗鷇於菟的小儿子，莒倝基地优秀特战队员，奉命配合驳魂战队行动。宓妃看了眼监视器上正缓缓驶出警局大门的银灰色轿车，通知战友分头行动。数小时前，她潜入中心城区警局找到寺部虺改的小车，让小嘀咕读取信息，然后将信息分传给战友。数据链共享状态下，战友们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同时看到其行踪。掠影者嗖地一声，飞入夜空远远追踪。 夜半时分，秋雨绵绵。龙城主干道上车辆稀少，银灰色轿车不紧不慢地在道上行驶，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还故意靠近跟踪者的车晃来晃去，充满挑衅意味，这反常的举动显然是在嘲笑跟踪者：我知道你，想找死就来玩儿，看看谁厉害。 “虎妞，他发现我了，玩吗？”一小队副队长大羿就着量子通讯器请示，他是小队唯一的电磁炮手，作战经验丰富，武艺高强，长得浓眉大眼，天生力大无穷。 “你想玩？那就咬紧他，看他能玩多少鬼花样。告诉戢仲雄和伯辂他们，暴露了也跟他玩儿，别太过份就行。”宓妃瞧着监视器上的投影追踪图像，饶有兴趣地下令。 大羿一踩油门，驱车冲到银灰色轿车后面，相距不过三米，还按喇叭提醒，意思同样明显不过：就跟踪你了，咋样？银灰色轿车忽然加速，往前急冲。大羿紧紧跟上，对方加速他加速，对方减速他减速，始终保持三米距离。寺部虺改一路玩车技，疾驰十多里也甩不掉。他之前长期在孛奴军特战部队服役，练就高超的驾驶技术，原没将跟踪者放在眼里，此时方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对方车技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高。经过一段下坡道时，大羿车子突然减速，接着猛地加速，贴着银灰色轿车车顶从上面直飞过去，在前方稳稳落下，相距仍是三米，随后扬长而去。寺部虺改吓一大跳。戢仲雄伯辂等战士相继驱车跟上。 寺部虺改两次从家门前经过，都不敢回家。自与莒倝基地军官争吵后，他就知会被盯梢，故意在警局磨蹭了大半夜才出来，此时神经高度紧绷，已有些吃不消了。他不敢驶出中心城区，怕一旦脱离人类联盟总部的管辖范围，就会遭遇不测。他已发现跟踪者有六人，个个身手不凡，不定时地从各个路段口冲出来紧跟，搞得自己狼狈不堪，心知再这么玩下去，真会成为猫爪子下那只可怜的老鼠，于是恼恨地通知手下快来帮忙。 十二名便衣警察很快从中心城区警局驱车出来，两辆对一辆，沿途围堵。霎时间，龙城主干道上十八辆车来回追逐，你冲我拦，你抢我夺，惊险万分。寺部虺改见计谋得逞，好不得意，刚舒口气，发现又有两辆车一前一后将自己夹在中间。这两辆车之前没见过，是刚出现的。“该死的华胥人，怎敢这样有恃无恐”他愤恨地想，冷笑一声，猛地一打方向盘，银灰色轿车忽然横掠而出，笔直地平平滑开，张开车翼一飞而起。 一飞上天，他就得意地探头往下看，想看到两车相撞火光冲天的火爆场面，却发现前面的车凭空消失，后面的山地越野车仍稳稳地行驶在主干道上，什么事也没发生。“八格！”他大骂一声，又恨又怕。高速行驶中，在极短间距内突然横车平移是他拿手绝技，危险度极高，夹击的车辆往往因距离太近来不及刹车而相撞。他曾凭此击败过不少车技比他还高的赛车手，却没想到这次竟然失败。“这些家伙怎么这么厉害？是情报部门还是军方的？”他额头上流出汗来，神情紧张地想弄清对方身份。突然，一束强光迎头射来，刺得他睁不开眼。半空中，一辆黑黢黢的飞翼车威武地拦在前面，阻住去路，正是掠影者。 他慌乱地躲开刺目的车灯光，看清楚正是刚在主干道上自前夹击的那车，想不通它怎么一下就到了空中，而自己毫没察觉。掠影者粗犷而霸气，厚实的车身让人想起重型坦克。“逃吗？不！“他狂叫一声，猛踩油门直撞过去，却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掠影者高昂起头，如一片落叶飘来，在银灰色轿车上方突然一个九十度直角回旋，车底啪地弹出厚重的钢甲护板，举重若轻，稳稳地压下来。“落叶飘！天啦，落叶飘！这到底什么车，怎能做出只有矢量推力战斗机才做得出来的超机动动作？”他忍不住惊恐大叫，寒意直透脚底。只听砰的一声，掠影者护板吸住银灰色轿车，往下压落。 “决不能落下去被他们当老鼠玩，八格！”他吓得浑身冒汗，仍强自镇定，狂踩油门想摆脱掠影者的重压，将车开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车如被大磁盘牢牢吸住，动弹不得，接着又见车载智能控制系统也被对方接管，顿如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看着各种电子仪表指针不住乱转，恼恨起来，用力击打方向盘，发泄内心的愤怒和恐惧。忽然车身一轻，车子落地，发出嘭嘭几声轻响，颠簸几下后停在主干道上，完好无损。 他将头伸出车窗外往上看，黑夜里只见连绵的秋雨，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时好不困惑，哀叹一声，像只斗败的公鸡卷缩在车椅上，双手战抖着点了支香烟来抽。烟从他口中胡乱地吐出，如他思绪般混乱。四周可怕地寂静，仿佛死神已然逼近。他听着啪嗒的雨声，脸上忽然猛烈地抽搐了下，犹豫了好一会，才点开手机和妻子通话，小声地提醒她如果一个人睡觉害怕，就别关灯。他相信以妻子的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做。香烟很快抽完，他扔掉烟头，重新发动车子，驱车缓缓前行。 淅淅沥沥的秋雨不停地落到车窗上，雨刮器来回刮着，雨水往下流，在车窗上留下大大小小的水痕，像极了构成原始生命的多分子体。他看着那些水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惧，“他们一定发现那秘密了，所以紧追不舍。真不该大意，去帮黑熊战士”懊悔地想着，越来越怕，一丝绝望的念头从脑中闪出，赶紧又掏出烟来抽，却仍排除不了恐惧，又与妻子通话。“美奈子，你声音真美”他喃喃地说，不停重复，似乎闻到了她若有若无的体香，关闭手机后仍深深地嗅，贪婪的嗅中充满了眷念与不舍。前面出现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他无力地踩下刹车板，透过后视镜，又看到了那辆山地越野车。 绿灯亮起。他驱车缓缓驶出。忽然，斜前方一辆大货车闯红灯直撞过来。他急打方向盘，只听嗤的一声，极速的破空声破窗而入，跟着轰地一声暴响，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只觉胸口剧痛，意识在飘，睁开眼，看到一张冷硬的脸，让他一下想起另一张冷酷而瘦削的脸，仿佛那脸也正冷冷地盯着他。这脸旁边还站着个人，像女人，但看不到面容。这张脸张嘴说：“我们救了你。” 意识加速飞去，他仍能想起之前颇刺激的赛车游戏，接着发现周围还站着好些人，都端着枪，是只有特种部队才会有的电磁枪，忽然明白了他们身份，吃力地点点头，后悔因胆怯而不敢回家。那张脸继续说：“开枪的是狙击手，撞车同时干掉你和货车司机，我们没找到他，但已派人去保护你妻儿。说吧，谁杀你灭口？我们会帮你。” 妻儿！他感到一丝暖意，可心却空空的，又哪有暖意了？跟着发现张不开嘴，连呼吸也不行了，抬起手指向胸口，希望这张脸能明白意思，然后便再也动不了了。 契看着寺部虺改死去，替他阖上眼，然后取下他挂在胸前的绿宝石吊坠，擦干血迹看了下，没看出什么来，递给宓妃，再去搜其他物品。车祸发生时，他就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第一时间救人。戢仲雄和伯辂当时也在附近，立即驱车去追杀手，却没追上。 宓妃通过监控器目睹了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但想寺部虺改身为龙城中心城区警局局长，自我保护意识和反侦察能力都相当强，又是在驳魂战队眼皮底下被杀，凶手必然非同寻常，立刻叫大羿就近赶去保护寺部虺改妻女，随即降落掠影者，落地后仍不放心，又叫斗勃带两名基地特战队员前去协助，务必确保安全。 此时，契正将寺部虺改拖出车外全力施救。她查看货车司机，见他眉心中弹，后脑勺破开一个核桃般大小的洞，脑浆混着血水流出，惨不忍睹，情知是电磁弹极速射击后造成的毁伤效果，由此推断凶手是个极专业的电磁枪狙击手，枪法很准，才能在两车相撞的瞬间同时击中寺部虺改和货车司机，斩断线索，而这等厉害杀手也只有军方才训练得出来。会是哪国的军方呢？她秀眉微蹙，翻来覆去地猜想幕后真凶是谁。 她不相信寺部虺改仅因包庇黑熊暴徒就被灭口，一定有其他原因，忽然想起普罗米修斯说过机器警察程序被改的事，暗想若与寺部虺改有关，那么幕后真凶就有可能牵连到联盟总部高层，心下一惊。要知修改机器警察程序需特殊授权，不是谁都能擅自决定的，寺部虺改虽是警局局长，可也没权这么做。 她接过吊坠细看，不久便按住一个部位打开了底部的纯金盖子。她是女人，知道饰品的许多小秘密，如心形吊坠通常有内层等。盖子里放着张女人的小照片，别无他物。女人面容瘦削，神情冷漠，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和寺部虺改妻子明艳性感的容貌相去甚远。监视行动开始前，她和战友在基地情报局仔细查阅过寺部虺改的资料，包括他妻子照片，这时见两人不像，便怀疑照片中女人是他情人。 她心想：“珍藏在心型吊坠里的照片可不寻常，说明二人关系匪浅，可这女人的神情却好冷漠，一点爱意也没有。真奇怪！”再看金链条和绿宝石，除价值不菲，别无线索可寻。问契：“你确定他是指吊坠吗？”契也没把握。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她留下基地联络官配合警方调查，带队先回。 基地情报局官员将小照片录入电脑，从资料中调出其他照片来比对。一张照片上，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在蔚蓝大海的衬托下，身穿泳装，侧身凝望，长发飘飘，神情冷艳而性感，高挺的胸前戴着一条同样的绿宝石吊坠，正是寺部虺改妻子伊思美奈子。电脑比对结果竟是同一人。情报官员啧啧称奇。宓妃想了想，说：“小照片上的美奈子显得更年轻，可能是读大学时拍的。她母亲死得早，一个人生活艰难，难免营养不良，前后判若两人。看来寺部虺改是要我们去找他妻子。走！去她家。”说着致电大羿，谁知大羿那边竟发生意外。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六章 香魂疑云 大羿其时正在联盟小区内待命，接到命令后便去保护美奈子。美奈子听闻噩耗，奔回卧室嚎啕大哭。他跟上去检查，见她女儿在一个小房间中安睡，没惊动，再接到宓妃电话已是一小时后。他去走廊接听，反手带上门。宓妃问他美奈子情况，他说她之前情绪波动很大，现已冷静下来，没什么异常。宓妃听后暗舒口气，叫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很快就到。他一听就知有事，压低声音答应，转身推门进去。 他走进卧室，却见房中无人，忽听身后房门关上，急回头间，见美奈子一丝不挂地站在面前，胸口上挂着的一条绿宝石吊坠格外显眼，顿时满脸通红。美奈子看在眼里，娇笑一声，扑进他怀里，咬着他耳朵腻声说：“你坚实的胸膛如大山般雄壮。抱我”吹气如兰。他霎那间血气上涌，险险把持不住，慌乱中忙闭上眼大喝一声，将她一把推开，惊出身汗，但想她一定是刚才躲在门后偷听到通话，故以色诱，肯定有鬼。 美奈子倒在地上，嘴角闪出一丝笑，身子如蛇般扭曲，说：“要我不死，就吻我，吻千情茧”张嘴伸出殷红的舌头，将一片蓝白相间的药囊轻轻放在舌尖上。千情茧是火星剧毒茧虫，误食后能致人极度亢奋，稍不小心就会死掉，配制成药囊，说明毒性更大。他急叫声不可，扑上去便夺。女人媚眼如丝，纤纤玉手勾住他颈项。他此时顾不了许多，伸手急拍她胸口，要逼她将药吐出来，刚一拍到，就听她一声笑，在他怀里软软倒下。便在此时，斗勃和两名基地特战队员赶到，大家赶紧将美奈子送往联盟医院抢救。 宓妃听大羿说完经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难得有这么性感的尤物主动投怀送抱，你竟然不要，简直没心没肺。”美奈子自杀，送医院抢救，却没救活。宓妃赶到时，美奈子已盖上了白布单。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女人又是一丝不挂，这事换谁都说不清楚。宓妃见大羿满脸通红，而戢仲雄伯辂几名战友又一脸坏笑，担心他被误解，便故意开玩笑先行说破。她和战友们亲密无间，胜似兄弟姐妹，彼此间什么玩笑都敢开。 伊思美奈子，孛奴国京都帝国大学药理学教授，梅丽仙国两所知名大学客座教授，十年前与寺部虺改结婚，育有一女，婚姻幸福又年轻貌美，为何自杀？宓妃细细回想事发经过，怀疑与寺部虺改之死有关。寺部虺改整晚被驳魂战队跟踪，不可能不与妻子联系，那么最清楚状况的当然就是美奈子了，可她为何要谋杀亲夫呢？而且一个年轻女教授又怎么会认识职业杀手，并能在极短时间内作出周密细致的安排呢？尤其令人费解的是，明知货车司机和杀手一死一逃，线索已断，为何还要自杀，且拉上大羿陪葬？只觉迷雾重重。 卧室床头正中位置上挂着美奈子的一幅大照片，和她之前在电脑中看到的一样，唯因角度不同而更性感迷人，两面墙上也挂着好些美奈子的写真照，姿态撩人。她看着这些照片，只觉这女人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却又说不清是什么缘故。 这时，前往联盟医院查看尸体的中心城区警察也跟着返来。几名警察在卧室搜证，正要取下照片，被探长培尔金特喝止：“别动，留给我慢慢看。”宓妃一怔，见他伸长脖子紧盯着墙上美奈子的一张性感照片舍不得离开，不由秀眉微蹙，心想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好色？却听他又说：“美奈子的照片服装鞋帽和化妆品什么的一件也不许带走，我统统要”这话一出，不单宓妃，连大羿斗勃等人也不由齐齐望着他，神情各异。 培尔金特是个小个子梅丽仙人，曾破获过不少大案，在警界十分有名，但性情古怪，十分傲慢，又不修边幅，头发蓬松凌乱，起码十天没洗过，眼角粘着颗大眼屎，可知他洗脸也就是随便一抹了事，身上的风衣没扣好，一边长一边短，嘴上叼着个紫檀木的空烟斗，烟斗里明明没烟丝，却啪嗒啪嗒地抽个不停，好像真有烟抽一样。他看过之后，转身走到床前，又一眼不眨地瞧着挂在床头上的美奈子大照片，似乎连每根汗毛都想看清楚，渐渐呼吸急促起来，目光变得格外贪婪，忽然从衣柜里取出美奈子的时装和内衣，旁若无人地拿起来一件件闻，不时用鼻嗅，末了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真他妈香！” 斗勃用胳膊肘轻碰戢仲雄，低声说：“这老家伙变态，喜欢闻女人衣服。” 戢仲雄轻嘘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西方人这方面开放，所以得病的多。” 培尔金特这时正拿着美奈子的一件蕾丝内衣闻，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明明是个满头白发，老得都快入土的人了，却还一脸陶醉的样子，不时眯起眼细细品味，如闻天香，这般如痴如醉，当真魂游天外，对他二人的说话似未听见。忽然长叹一声，说：“如此美丽的佳人，风情万种，销魂蚀骨，我见犹怜，不知受多少人宠爱，却随身藏着千情茧，时时与死神为伴，真不可思议。噢！她多么性感多么优雅，又是多么地娇弱啊！却要杀死自己心爱的丈夫和素昧平生之人，那该要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行？” 斗勃嘻嘻一笑，问：“大侦探，你到底是在夸赞美人呢还是在破案？” “喔，年青人可别忘了，美能拯救世界。赞美女人是男人的天职，这丝毫不影响我破案。我仔细查看了她的衣服照片和生活用品等，并未发现有什么变态趋向，必须说她是个知性的温柔的渴望爱情的正常女人。所以，她的死就有多种可能，包括他杀。” 这结论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人人好奇，要他分说明白。他扫视一眼，拿着空烟斗啪嗒啪嗒地抽了几口，这才如过足了瘾般，慢条斯理地结合犯罪心理学证据学侦查学逻辑学等专业知识，将作案动机时间工具等高深莫测地分析了一遍，接着眉飞色舞地说：“把美奈子谋杀丈夫和寺部虺改手势的暗示这些单一而片面的主观臆想统统排除掉，就会发现她要么为丈夫殉情，要么因爱而死。对一个娇弱的女人来说，突然听闻噩耗必然痛不欲生，获悉被人怀疑更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绝望中选择殉情，便如流传千古的凄美爱情故事，让人伤心难过。她悲痛欲绝，关键时刻大羿适时出现。当此情境下，他的安慰毫无疑问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令她情不自禁地生起对爱情的渴望。噢！爱情可是女人的全部，剥夺爱情无异于杀死女人。绝望中脆弱的她因渴望爱情而被大羿无情地拒绝，该多么羞惭，多么悲伤，多么绝望啊！所以，无论因殉情还是爱，她都会选择自杀。” 大羿瞪大眼睛，涨红了脸说：“这这怎么可能？哪有说爱就爱。莫名其妙。” “奇怪吗？女人爱谁和什么时候爱从来无需理由，不可捉摸。” 宓妃一听，心中大生好感，笑眯眯地问：“你不是说有好几种可能吗？这才两种呢。” “第三种是前两种的结合，体现的是一种疯狂而又复杂的感情，包含了她对两个男人的爱与恨，这需要结合瓦西里夫的《情爱论》深入探讨情爱结构”说到这里，培尔金特耸耸肩，忽然盯着大羿看了好几秒钟，才严肃地说。“前三种主要是基于犯罪心理学的逻辑推论。但第四种，我必须说，所有证据都指证你是凶手。” “什么！”大羿大吼一声，猛地抡起拳头，却强行忍住，脸色变得铁青。戢仲雄脾气更暴躁，见战友受辱，二话不说，踏上一步便去揪培尔金特衣领，幸被宓妃拦住。宓妃面色一沉，寒若凝霜，冷冷地说：“说下去。” 培尔金特一整衣领，昂起头傲慢地说：“我根据证据推论，不客气地说，你们现在个个都是怀疑对象。你们跟踪局长一整晚，有作案动机和时间，而作案工具如货车武器等，对你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在医院时，大羿就承认了和美奈子有身体接触，所以我合理怀疑他强奸未遂杀人，动机当然是贪图美色。而留在美奈子身上的那些指纹也必然会成为法庭上的有力证据。她在亲密接触中死于指纹主人怀中，这可是事实。噢！生命何其珍贵，如此美丽而鲜活的生命又怎肯轻易自杀？何况她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呢。当然，你们大可狡辩说这样的亲密接触是因救人而迫不得已，但证据呢？大羿，案发时只有你和她在卧室，你贪恋她美貌，心生邪念，强行施暴，因她抵死不从，便逼她吞下千情茧。事实如此，你无法自证无罪。” 大羿气得脸上青筋暴突，牙齿咬得格格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斗勃和基地两名特战队员表示可替他作证。谁知培尔金特嗤之以鼻，不屑地说：“基于你们是战友的这层关系，我合理怀疑你们事先串通，所以证词无效。何况你们也说了案发时不在现场。” 宓妃根本不信他说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破案这类事，非她所长，明知对方说的不对，一时之间，就是不知不对在哪里。她不由想念起印娜娜来，心道：“娜娜聪明伶俐，一定说得过这个油嘴滑舌又十分可恶的老家伙，可惜忘了叫上她。老家伙强词夺理，又脏又邋遢，太目中无人”忽然想到个理由，便说：“你怀疑大羿是凶手，又说我们都有嫌疑，那我们为何还要等你来破案，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噢，这太好解释了，你们有足够时间伪造现场，假扮无辜为自己洗罪。” 宓妃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心想这老家伙是梅丽仙人，说不定也和喜乐联盟勾结在一起，甚或就是寺部虺改同伙，问：“你想怎样？” “案子发生在中心城区，必须归我管；大羿有重大嫌疑，必须带回警局调查。” 宓妃冷笑一声，说：“那我也必须提醒你，中心城区主权属华胥族，联盟总部只有部分管辖权。通知你们来协助破案，不是让你来冤枉好人的。想带人走，门都没有。你不是怀疑我们都是凶手吗？行，找到足够证据再来跟我谈。”叫战友们把警察收集好的证据全带走，一干警察想拦也拦不住。培尔金特没料到她玩釜底抽薪这招，一时怔在当场。她大大地出了口恶气，瞧着好笑，扬长而去，不料刚回基地，便和战友全被关起来。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七章 身世之谜 龙城广场血案发生当晚，两名从出境口岸逃跑的黑熊暴徒突然休克，心率紊乱，口吐白沫而死。隔日，几名未来得及逃走的大阳花粉男跑去舞厅酒吧寻欢作乐，吸食快乐丸时死亡。几天后，集中关押到中心城区监狱的暴徒中又有多人出现肝肾功能损害和消化道出血，送医院检查后确诊是病毒感染。之后，也就是寺部虺改夫妇死亡的第二天，病毒感染大面积爆发，并迅速向其他国家和地区扩散。短短十来天，感染者便达万人，包括一些医生护士和警察，监狱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暴徒死亡，余者病情严重，也难存活。解剖发现，死者症状相同，皆因病毒扩散而引起。监控录像显示，黑熊暴徒死前极度亢奋，曾不知羞耻地集体行禽兽之举。化验结果表明他们正是病毒携带者，方灜是病毒发源地。 卜藏和肖赫塞斯经化验分析后认为该病毒粒子呈不规则形状，外包艳丽迷人的脂肪膜，膜表面含三种糖蛋白，是一种经突变而产生的新型冠状病毒，能导致严重急性呼吸道疾病感染，致人极度兴奋癫狂后死亡。病原体原本只寄生在禽兽体内，属禽兽病毒，但不知如何，传染给那些黑熊暴徒后便改以他们为宿主。该病毒可经口液喷嚏接触传染，或通过飞沫在空气中传播，对热敏感，能被紫外线过氧乙酸等杀死。卜藏根据其特征和危害性，命名为“td病毒”。人类联盟总部和多国政府迅即采取措施隔离防治。 宓妃和战友们一回基地就被强行隔离检查，确认未感染才获准自由行动。这些天里，宓妃满以为培尔金特会来基地索要证物，却一直不见人来，不知这好色老头儿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没证据也能破案不成？向一名法律专家请教，方知强奸罪是否成立，并非如培尔金特所说，仅靠指纹等就能定罪。果如此，不知有多少男人蒙冤。 专家分析说，培尔金特是办案的大行家，破获过无数大案要案，虽不爱抛头露面，但在警界的名头比谁都响亮，这些基本常识不会不清楚，不应该犯低级错误，夸大其词只怕另有原因，不排除故意吓唬。她听后一跺脚，气冲冲地说：“好个邋里邋遢的好色死老头儿，胆敢耍我。哼！找他算账去。”袖子一撸，拔腿就走。大羿戢仲雄和库姆几条大汉看她架势分明是去打架，也嚷着要去，被她勒令回宿舍睡觉。 路上不时响起警笛声，警车呼啸来去，大批警员持警棍盾牌分赴各处执行隔离任务，显得十分紧张。她不由想到，培尔金特会不会带队执行隔离任务去了，所以没来基地拿证物，旋即发觉不对，因这些跑腿的力气活不该他去做，且年龄也不适合，打定主意直奔中心城区警局，临近时却又掉头西行，半小时后拐入联盟住宿区，在寺部虺改家花园前的路边停下掠影者，径直登门。她嘴上说找培尔金特算账，其实是想和解，却又念及女儿家面子，到了警局不肯直接去，便先来寺部虺改家，看能不能找些线索，好作见面礼。 寺部虺改家是个带花园的独立双层楼房，周围几个小区住的都是联盟总部官员，也有少量高级职员，环境优雅，山水相依，绿树成荫，虽在秋季，也见花团锦簇，处处花香，和普通民宅的拥挤简陋大不同。她瞧着这豪华的楼房，好不羡慕，心想自己走遍天涯，落脚处不过一张行军床，什么时候也有套这么舒适气派的房子就好了。 此时天色向晚，路灯昏黄。寺部虺改家门上贴着封条，门外摆着两排警用彩色伸缩隔离围栏，房内无灯光，没人看守。她微觉奇怪，心想就算抽调人手执行隔离任务，好歹也该留个人，何以一个人也不见？便要去路口询问保安，没走多远就返转来，快步绕到楼房后面，却是想到保安也未必知情，何必多此一举。 她身形一展，跃上二楼，轻轻一拨，内力微吐，便震开插梢，打开一扇窗户跳进去，见房中摆着好多玩具，却是寺部虺改女儿的房间，想起小女孩从此没了父母，不由伤感。出去后经过主卧室，见房门虚掩，顺手推门，忽听风响。她何等样人！闪电般出手，抓住劈来的球棒用力一扭，就听哎哟一声，听声音竟似培尔金特，赶紧住手。 两人一见之下，同声惊呼：“真是你！”竟都曾料到。培尔金特左手差点被扭断，痛的不行，边开灯边说：“幸好我手下留情，没开枪。”宓妃哼了声，见房中就他一人，家用监视器开着，将楼房内外的情况显示得清清楚楚，地板上铺着条床被，上面胡乱扔着几块面包，其中一个还没吃完。多日没见，老头儿颇憔悴，一看就没好好休息过。 她瞧着他，故意学他说话的语气，笑眯眯地打趣说：“好色老头儿，你真在这儿慢慢看啊？看够没呢？噢！多么性感多么优雅多么娇弱，风情万种，销魂蚀骨，我见犹怜，你干嘛不睡在她香喷喷的床上看呢？我保证她鬼魂不会缠死你。” “噢，我说过，美能拯救世界。你看，我正愁没人保护我，你恰好就出现了。我必须说，你也非常美，打扮起来比她还美，只是你不打扮。不对，是工作让你没法打扮。”他和宓妃各说各的，看似话不对题，实则暗藏机锋，都想在嘴上赢过对方。 宓妃一听，如遇知音，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说：“我可不是来保护你，是来抓好色老鬼的。你明明开着监视器，怎么就没认出我呢？肯定是看美奈子，把什么都忘了。” “这可不能确定。你知道，家用监视器的分辨率一般，叫他们去拿台好点的来，结果人去了就不再回来。对了，你手挺有劲儿的，能打吗？我是说同时对付好几个。” 她昂起头，又学他夸张地噢了声，将声调拉得长长的，笑嘻嘻地说：“这我可就说不准了。要不咱们再试试，再试下就知道了。” “得了吧，我知道你行。龙城广场那一幕，我可是通过监控屏幕什么都看到了。” “那你还问？” “怀疑一切是我天职。我必须得确认下，看你能不能美人儿救英雄。” 她闻言哈地一声笑，想不到他说话这么有趣，歪着头看他，说：“你可真会强词夺理”见他拿起还剩大半的面包继续吃，忽然感动，不再斗气，说：“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什么了，所以才呆在这儿不走。对吗？给我说说，难得我此刻心情好。” “你必须明白，你至今仍是我怀疑对象”培尔金特啃着面包说，几口吃完，叼起空烟斗又抽，吸一口，吐一口，见宓妃气恼地嘟起嘴，却又一脸迷糊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戒烟，不得不这样。” “真是个怪老头”宓妃暗自嘀咕一声，见他始终不肯说，便打量美奈子照片，心想他这么喜欢盯着美奈子看，恐怕不能简单地说是好色，多半另有缘故。忽然脑中如电光石火般一闪，指着照片大声说：“你认识她！你知道她是谁！” “废话！我当然认识。她是局长夫人，我怎会不认识？” “不对。寺部虺改是新调来的，你和他未必熟，否则不会一直盯着他妻子的照片看。哼！你一个堂堂大侦探，成天赖在这儿看美女照，还闻人家内衣内裤，好反常啊！美奈子这么年轻，你应该应该是认识她什么人。对了，她父亲，不！她母亲，是她母亲！” 培尔金特眯起眼仔细打量宓妃，目光既疑惑又欣赏，过了半晌才说：“你真聪明，可比你那些笨头笨脑的战友们强多了。我一个老头子，看美女照，闻美女衣服，就一定好色吗？还说我们西方人如何如何。噢，天啦，真是夸张到极点！告诉你，我一开始只是想从照片上分析她性格爱好什么的，闻衣服味道也不过是我比较独特的破案方式。不管怎样，都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么美丽迷人。这些专业技巧你们不懂。我看得越久，就越觉得她像一个人。想起这人，自然想到她母亲东乡理惠” 宓妃凭女性直觉，大胆假设，凭空想象，外加虚声恫吓，竟一猜而中，好不得意，听他提到美奈子母亲，不由一怔，忙问：“她母亲不是伊思贞子吗，怎么成了别人？” “不！伊思贞子只是她养母，是东乡理惠表妹，东乡理惠才是她亲生母亲。美奈子三岁时，理惠病亡，她便过继给他人。没几年养父母离异，无力抚养，伊思贞子便将她接回去，改姓伊思。伊思贞子没过几年也病亡，剩下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后来嫁给寺部虺改为妻。我那天心有所疑，闻她衣服什么的，是想找到遥远记忆中的那丝香味。只是相隔百年，太难啦！这几天不得已托孛奴国朋友帮忙查了下，才弄清她身世。” “你意思是说她和她母亲有一样的体香？哈！女人的体香是秘密，你怎么知道？哼哼！你一定始乱终弃。老实交代，你和她母亲是不是有过那个那个反正就是那个” “呵呵，看来我必须得提防着你点儿才行，不然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东乡家的女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从一生下来就用伊千香沐浴，所以身上始终有种独特的体香，能闻出来。我的确喜欢过美奈子母亲。不过唉！那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回想起来，就如喝了瓶窖藏几百年的清酒，五味杂陈” “哈，我还真没猜错。快说说怎么回事？她喜欢你吗？” “那是雾月战争结束后的事，我当时在京都战犯审判法庭第三庭担任调查员，主要负责对一些乙级战犯和特殊案件的调查，因调查她父亲而认识了她。那时，她还是个十分美丽清纯的少女，只是面黄肌瘦。孛奴国战败后，孛奴人的生活十分艰难，很多女人为了讨口饭吃，不得不主动找梅军大兵献身。一天，一个大兵在街上碰见理惠，当众调戏，不料她拼命反抗，宁死不从。我当时恰好驱车经过，看她挺有骨气，与别的女人不同，便将她救下。不久，我们相爱了。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从此杳无音讯”培尔金特说到这里，大口大口地猛抽空烟斗，眼中泛出淡淡的泪光，低下头陷入深深的回忆。 宓妃这才明白之前误会他了，而他气不过，便反咬一口，说自己和大羿等都是凶嫌，看来挺好强。这时见他眼眶湿润，心想他和东乡理惠之间必有过一段极缠绵难忘的爱情，不由同情。灵动的大眼睛狡黠地眨了几眨，忽然脱口而出：“你是美奈子父亲！”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八章 神秘病毒 “什么？你说什么？真的吗？你真觉得我是她父亲吗？喔，不，不对，时间合不上，她父亲另有其人”培尔金特全没想到宓妃有此一问，一时慌乱，连连分辩，却越辩越慌张，眼见宓妃笑得古怪，一脸不信的样子，叹口气，说声跟我来，起身出门。 宓妃随培尔金特进入隔壁书房。培尔金特打开灯。书房沿墙摆着三排书柜，房中央摆放着两排书架和一张长长的大书桌，满屋子都是书。宓妃用眼扫了下，见书大多是药物学病理学等专业书籍，猜想当是美奈子的书房。培尔金特走到内墙边的一排书柜前，拨开一堆书，伸手往里面掏摸了下，噗地一声轻响，书柜自动向两边缓缓移动，露出一个暗门，里面竟是间密室。宓妃咦了一声，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得感谢你和我斗气。你拿走证物让我没法办案，结果我意外找到这间密室。” “我是想让你去基地办案，不是单纯斗气。我担心寺部虺改的同伙搞破坏。” “这借口不错，我大概能勉强接受”培尔金特说着，打开密室灯，径自走进去。 房间不大，没窗户，灯光下可见墙上到处挂着雾月战争时期的孛奴国军旗军服军刀等物品和张贴的数十张大小不等的照片。正对门的一面墙上，中间位置的一张大黑白照格外引人注目，是当年几十名孛奴军官的集体合影。这些军官大多戴眼镜，眉清目秀，前排正中一名军官手拄军刀，个头矮瘦，鼻下留着仁丹胡，神情冷峻。照片顶部标有“大孛奴帝国征西军驻哈满城六五九部队第四期防疫给水培训班全体合影”的白色字样，字体较大，下面是小写的姓名，依序有石井四郎北野政东乡隆二寺部鸟丸弃木荒等，两旁另有很多小照片，内容多是杀人，活体解剖之类，张张血腥恐怖。另一面墙上的是家族合影照，多张照片中出现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瞧模样应是小时的寺部虺改。 培尔金特看着这些照片，神情严峻地指着大黑白照告诉宓妃，照片中这些军官的臂章上都有一个九幽鬼符标记，说明他们和西极天乐教有关，其中就包括东乡理惠父亲东乡隆二寺部虺改爷爷寺部鸟丸，二人是细菌战和生化战方面的专家，雾月战争时都参加过侵华战争，血债累累。寺部虺改保存旧照片，显然不单是因亲情，还有更深目的。宓妃频频点头，方知寺部虺改是西极天乐教余孽，难怪会纵容黑熊暴徒制造血案。 一张小照片上，一个老人穿着件薄薄的灰色长衫，目光呆滞，一手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海边沙滩上。培尔金特指着老人说他就是东乡隆二，原六五九部队东乡病毒班军医大佐，小女孩正是美奈子。宓妃咦的一声，凑近细看，却没看出照片上的小女孩和美奈子有多像。但想女大十八变，自己小时的模样和现在就大不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东乡理惠出现在旁边的几张合照上，细辨下果与小美奈子很像。 培尔金特指着黑白合影照上那个拄军刀的孛军军官说：“喏，看清楚了，这家伙才是美奈子父亲，他叫石井四郎，乙级战犯，原六五九部队副部队长，后来组建臭名昭著的石井部队。注意看眼睛嘴唇脸型，特别是那种冷漠的神情，和美奈子多像。” 宓妃凑过去细看，忽然说：“大侦探，时间合不上啊！石井那时年纪应该很大了，少说也有两百岁吧。他有儿子吗？他儿子是美奈子父亲才对。” 培尔金特连连摇头，说依据他当年调查，战后石井家族只剩石井四郎一人，所以唯有他才是美奈子父亲。京都大审判结束后，培尔金特改头换面加入梅中央情报局，百年前在朋友协助下终于打听到东乡理惠下落，连夜赶往良奈乡下，再见时原本有许多话要讲，却见她怀中抱着个女婴，房里贴着石井照片，这才知道石井晚年被遣送回国后是由她照顾。按年龄推算，女婴正是美奈子。其时，石井已死两年，而东乡理惠也在几年后死于急性肺气肿。 他简要说明前因后果，接着说：“美奈子在石井死后两年出生，我那时全没想到她会是石井女儿，但现在却很奇怪。石井当时病入膏肓，回良奈后只活了短短的四五十天，连一个月都不到，怎能生育呢？直到看到”指着挂在侧面墙上的一个黢黑的十字架，说。“喏，就它，才确信美奈子是他女儿，也只能是他女儿。” 黑十字架两端窄短，上下奇长，有一米多，通体泛着淡淡的暗光，让人感到一丝阴冷气息。宓妃听培尔金特如此说，不由走到黑十字架近前细细打量，见其由金属打造，十字中心镶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黑乎乎毫无光泽，一时好奇，便要取下来看，却听培尔金特急叫：“别动！这东西有古怪，我都不敢碰它，只能远远站着。” 宓妃一怔，随即明白他意思，嫣然一笑，道：“没事，我红氅有自动防生化和细菌感染功能，不担心。”取下来细看，却没看出哪里与美奈子有关。 培尔金特见她神态自若，一点事也没有，好不诧异，忍不住说：“你真没事吗？我的天！究竟是你红氅厉害，还是你人很特别？”他之前以为百年过去，当无大碍，曾试着取下来看，结果很快头疼欲裂，意识混乱，与当年遭遇一样，赶紧放回原处，远远避开。 宓妃哪知其中利害，以为这黑十字架也就是普通的十字架而已，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是，是你小题大作。它究竟和美奈子有什么关系？” 培尔金特仍吃惊地瞧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说：“大审判期间，我负责调查石井等混蛋的罪行，所以最清楚他们。别看他们个个文质彬彬，其实比恶魔还可怕。当年孛奴国为避免战败，悍然发动细菌战毒气战和生化战，在哈满城建造了人类最大的细菌培育工厂，上万马路大死于活体解剖和细菌实验中，几百万华胥人梅丽仙人和苏蜜儿人死于他们的生化武器下，罪魁祸首就是石井四郎。你现在该知道他们有多邪恶了吧？可我告诉你，作恶多端的石井部队和这个默默无闻的六五九部队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据说六五九部队掌握了某种神秘的黑暗力量。为此，我当年不顾生死全力调查，却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他神情严肃地指着宓妃手中的黑十字架，一字一句地说。”邪恶总与秘密相伴。告诉你，什么石井部队六五九部队美奈子和寺部虺改的死那些军国遗物和td病毒，所有这一切比起它来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有一个，就是它！我敢打赌，普天之下，除了你们华胥人的《河图》，它就是人世间最大的秘密。” 宓妃忍不住啊地叫了声，忙低头再看，可仍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不由眉头大皱。培尔金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犹豫片刻，忽然一挥手，喝道：“把灯关上！” 宓妃依言关灯，仍没见黑暗中有什么异常，正要问，突见黑十字架中心的小石头上蹦出一点幽光来，随后又有光闪出，接着一抹淡淡的蓝光划破黑暗，映在她脸上。光越闪越多，磷磷错错，幽寂而冷寒，让人想起坟墓堆中的点点鬼火，格外地阴森。幽光闪烁下，她心神微荡，似笑非笑，神情异样，隐隐觉得这光要再有些变化就好了。幽光似有感应，一部分渐渐转绿，由墨绿而至深绿，由深绿而浅绿，随后蓝绿相间，交错辉映，忽明忽灭，奇幻诡异之极。而她整张脸也随着光的变幻而阴晴不定，扑朔迷离，如同鬼魅。 她全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变化，只想着那光，到后来竟迷迷糊糊地生出与之相融的奇特念头。便在此时，她心底一震，似受到一股力量的巨大撞击，猛然间惊醒过来，但见小石头上幽灵般的幻光一闪而灭，抬起头来，惊呼一声，问：“这是什么？夜明珠吗？” 培尔金特打开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极度震惊的神色，便如陡然间见到洪荒巨兽般，无法形容，胸口急剧起伏。过了好一会，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叼着空烟斗，一声不响默默地抽，似在思考什么。又过了会，才平静地说：“你果然不同寻常，超乎想象，难怪会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不瞒你说，我刚下了个天大的赌注，赌我和你不会真变成狰狞可怖的怪物。还好我直觉一向不错。这不是什么夜明珠，是陨石。” “陨石？” 培尔金特不答，缓缓走出密室，望着窗外的夜空思绪万千。宓妃关上暗室门也回到书房，心里充满许多疑问，见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不说话，便将黑十字架放在书桌稍远点的位置上，在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耐心地等他述说原委。 “黑夜真好。漫漫长夜，静谧而安详。大概也只有在黑夜中，人类才会真切地感受到恐惧和渺小。三百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天上掉下一颗彗星，砸在玛亚特火山上。你知道，玛亚特火山是金星最大的活火山，撞击引发的灾难可想而知。一时间，火山爆发，熔岩奔腾，尘雾蔽日。不久，方园数百里内的城市疫情泛滥，上千万人死亡。那时，苏蜜儿人正大举反攻，收复被布林贡人侵占的大片国土，却因这场浩劫损失惨重，不得不割地求和。之后，人类联盟组织了一支科考队进山考察，结果只有一人活着回来。这人就是石井四郎。 “雾月战争结束后，石井以毁灭人类罪被判处绞刑，他是乙级战犯中唯一一个被判死刑，而且还是绞刑的。行刑前的一天夜晚，他向我提出用玛亚特彗星的秘密来换取免死，给我讲了他在玛亚特火山的遭遇，说看到了极恐怖诡异的景象，就如你刚让我看到的那鬼魅般的面容一样。当然，要比这可怕多了。黑十字架上的这小块陨石能量已很弱，又邪不胜正，抵挡不住你一身正气，所以无法将你变成真正的魔鬼。我听石井讲完那些陨石的神秘特征后，深知事关重大，立即向上级汇报，随后军方撇开我和他直接谈判。隔天，一名死囚秘密代替他受刑。随后，他便和数十名手下悄悄被押送到梅丽仙国，就此失踪。 “科考队死亡事件发生后，玛亚特山一带就成了禁区，从此无人敢涉足。后来石井通过研究魅曜黯灵成为人类著名的病毒学家，并利用研究成果先后组建了六五九部队和石井部队。他是人类唯一知道魅曜黯灵秘密的人。可想而知，他只会将魅曜黯灵及其秘密传给至亲之人，不可能给别人。所以，美奈子只能是他女儿。可惜，我没在这屋里找到与之相关的任何研究资料，不能确认美奈子是否有魅曜黯灵和知道其秘密。石井说魅曜黯灵是有生命的灵体，必须与人类结合才能维系生命，并与人类同进化，生命力旺盛时可直接进入人体。其所描述的症状如致人极度兴奋癫狂等与td病毒有很多相似处。二者若真有关联，那将极其可怕。因为这意味着继石井之后，又有人用魅曜黯灵祸害人间。这会是谁呢？” “魅曜黯灵？你是说这陨石吗？你怀疑有人利用这陨石制造td病毒？”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九章 暗夜偷袭 培尔金特点点头，慎重其事地说：“生物学家卜藏和肖赫塞斯皆称从未见过td病毒，所以我必须怀疑它和魅曜黯灵有关系。魅曜黯灵不是陨石，是藏在陨石中的神秘病毒。当年，天文学家通过分析发现，玛亚特彗星来自宇宙，不属于太阳系，甚至也很可能不属于银河系，因为它的运行轨迹太诡异了。人类至今也没弄明白它是如何避开那么多监视，一头砸向金星的，而且直接砸中玛亚特火山。你明白我意思吗？魅曜黯灵是来自宇宙的病毒，它的出现不是什么偶然巧合或自然现象能解释得了的，一如你如天使般降临” 这是培尔金特第三次用天使来形容宓妃了，这让她不能不思考这话隐藏的深意。“天使般降临？是说飞吗？可又不像。嗯，天使只在人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这种出现不是随意的，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天啦！难道他知道我身世？”偷瞧一眼，不见异常，顿觉这担心实在多余，放下心来，问：“你是说这一切是被安排的？” “我不知道。但那么小块陨石，它砸哪儿都不会引起那么大灾难，却偏偏砸在玛亚特火山上，而陨石中藏着的可怕病毒，又竟然安然无恙。这会是巧合吗？就算是，又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切都是安排，包括我当年卷入此案也是安排，只怕今天你也是。 “石井说这病毒是上帝的恩赐，宗教人士称其为魅曜黯灵。我大胆推测，六五九部队就是为魅曜黯灵而专门组建的一支病毒部队，所谓的黑暗力量，多半就是孛奴人利用魅曜暗灵来祸害天下，以满足其征服世界的狼子野心。战争结束前，孛奴国将有关资料全部销毁，原六五九部队剩余的百多人要么剖腹自杀，要么意外身亡，活着的没几个。像东乡隆二虽活到战后，却得了痴呆症，问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想了解案子真相，我告诉你了。现在，你是除我之外第二个知道这些秘密的人，同时也和我一样，随时面临危险。” “难怪一见面，你就说我恰好赶来保护你，还问我能同时对付几个。” “是的。这两天接连有可疑之人出现在附近，局里三番五次找借口要我回去，而去拿监视器的两名同事至今不回，你不认为这是个局吗？我可没老糊涂”培尔金特边说边回卧室。宓妃跟在后面，随手关掉灯，听他继续说。“我必须说，这一切都是天意。龙城广场血案td病毒美奈子和寺部虺改的死你我的出现，看似一连串的巧合，实则必然。串联其中的便是魅曜黯灵” 宓妃忽然轻嘘一声，低声说：“有人来了。” 培尔金特忙走近监视器查看，却哪里见人？抬头欲问，见宓妃正侧耳倾听，接连摆手示意别出声，迟疑着再看监视器，仍未见人，一时大惑不解。 宓妃低声说：“楼后两人步履有些沉重，好像带着武器，街上两辆小车，鬼鬼祟祟”呼地拔出磁能手炮，说声：“有情况！”将小嘀咕放到桌上，启动环场扫描并与掠影者智能控制系统连接，同时点按量子通讯器上的紧急呼叫按钮，向战友发出指令和坐标，一转身扯下床单包裹黑十字架，动作飞快，眨眼间做完。 小嘀咕立即弹出投影，显示楼房后面相隔数百米远的的小树林中钻出两个人，猫腰包抄而来，手上端着枪，果然有武器。此时，家用监视器也探测到这两人，只是图像较模糊，看不清。培尔金特诧异地看着宓妃，不信她耳力如此之好，那么远都能听到。宓妃将投影放大，见屏幕上的两人体形粗壮，身穿黑袍，是教士，但行动敏捷，战术动作十分到位，枪上还装有夜视系统。培尔金特皱眉说：“他们是特种兵”忽然量子通讯器上绿灯闪动，标示三十分钟时间。宓妃点按确认键，告诉培尔金特战友们半小时内赶到。 掠影者回传连接信号，小嘀咕转到投影上，显示一蓝一黑两辆小车行驶到道路两端的路口时突然减速，再缓缓驶近，大概是发现了正自动倒车的掠影者。两车上各有两名彪悍的布林贡人和梅丽仙人，也都是教士打扮，拿的是梅军制式武器。宓妃眼一瞪，向掠影者下令：“开启战斗模式，锁定目标，启动人质保护程序来门前接应。”迅速将用床单包扎好的黑十字架递给培尔金特，说：“这些人训练有素，你快去车上，掠影者会保护你。”拿起小嘀咕扫描他身体特征。小嘀咕将扫描信息同步传给掠影者供其辨识。 培尔金特接过黑十字架，急切地说：“听着，如我遭遇不测，你一定要追查下去。此案与梅军有关，你要找可靠之人研究魅曜黯灵，这关系到人类” “快走！这案子没你破不了”宓妃一句话未说完，就听楼前枪声大作，紧接着楼房后面也响起急促的速射声。她啪地一声关掉灯闪到后窗边，抬手就是一枪，强劲的磁暴流一闪而过，灼蚀m56枪上的夜视系统，持枪者全身中电，惨叫声远远传来。 她不给敌人喘息时间，一闪而出，半空中又是一枪，直接毙命，忽听身后窗玻璃砰然大响，想也不想，一翻身便躲到暗处。持霰弹枪的大胡子枪法精准，却没想到对方动作太快，竟然一击不中，举枪再射，窗玻璃哗啦啦响，碎片乱弹，霰弹的出膛声也十分震耳，却始终没见人影，终究慢了半拍。便是这半拍之差，生死立判。 黑夜中，她悄无声息地贴地欺近，如离弦之箭突然飞出，捏住大胡子双脚要穴倒提起来，腾身摔落。大胡子获得过重量级拳击冠军，是格斗大行家，寻常习武者挨不过他三拳，临危不乱，半空中弹身挺起，挥枪急劈，动作干净利落，不料手腕一麻，枪竟拿捏不住，掉落地上。 他刹那间连遭两击，却连对方身影也没看清，更别说是如何出手的了，好不恼怒，暴喝声中，拔出匕首就刺，刷刷刷，寒光骤闪，又狠又快。宓妃猱身而上，双拳如暴雨般捣出，拳未到，劲力已至，相隔尚有七八米远，大胡子便觉胸口如遭钢锥猛击，嘭嘭连响，数根肋骨齐断，忍不住一声大叫，软软摔落，萎顿在地，这才看清和他交手的不过是个女子，说什么也不信她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一蓝一黑两辆车上的杀手发现寺部虺改家花园前停着辆造型酷炫的飞翼车，如房车大，看着就吓人，不禁紧张，很快想起看新闻时见这车在龙城广场上出现过，立时神色大变。掠影者停到楼房门前，嘎嘎数声，外观变形，前车顶弹出一门链式电磁机炮，枪口来回摆动，自动探测攻击目标。几个杀手见状，吓得不得了，抢先开火。 电磁机炮首先攻击火力较强的蓝色车，极速的电磁弹悄无声息地射出，砰地击碎防弹玻璃窗，瞬间击毙一人，另一人赶紧驱车躲避，乘隙反击。这时，培尔金特正匆匆下楼从左方奔向掠影者。掠影者调转枪口掩护，同时打开后车门接应。黑夜中，但听黑色车嘭嘭大响，蓄电池箱突然爆炸，烈焰腾空，车子轰地炸起，飞上半空，车中人浑身着火，惨叫不断，眼见是不活了。 宓妃一飞而至，见蓝色轿车夺路而逃，扔出小嘀咕，说声：“跟踪它。”小嘀咕几个飞旋便落到车下面，啪地一声弹起来贴在车底盘上，回传信号。掠影者掉头追来。宓妃半空中呼哨一声，身形一展，斜刺里飞来，从弹开的后车顶门一跃而入，手腕上的量子通讯器跟着响起，传来契的声音：“我们十五分钟内到，你那边怎样？” 培尔金特立刻大声说：“你们快派人守住寺部虺改家，不许任何人进入，包括警察。”宓妃叫契照办，起身放好黑十字架后拿出一支升级版的豪酷电磁机步枪来，笑问培尔金特：“我要去端老窝，你去吗？” “噢！这可太刺激了。你们不是基地情报局的，是特战队员，对吗？那可有好戏看了。这些杀手可真厉害，我怀疑他们是梅军派出的。这两百年间，他们一直在找我。当年和我一起查案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只剩下我。告诉你，培尔金特不是我真名。我隐姓埋名百年，就是不想被他们发现。他们只要找到我，就非杀我不可。” “那你打算怎么办？呆在警局可太危险了，干脆辞职去我们基地吧，那里安全。” “听我说，当务之急是调查魅曜暗灵，这比什么都重要。探长这职务还有用，暂时还不能离开。不过你们拿走证物，倒也给了我去你们基地办案的理由。” “对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重大的秘密？你可一点也不像那些快乐文明人。” “唉，这秘密关乎人类存亡，得有人接棒查下去。人类实现长寿时，我已经老了，这些年渐感力不从心。老实说，这秘密太重要，我很难相信他人。但你不是西方人，又一身正气，还很特别，我觉得可靠。并且我说过，这一切不是偶然。” 不到五分钟，蓝色轿车就已驶上龙城主干道，在往来如梭的车流中飞速穿行，很快开进一条隧道，看得出驾驶者的车技丝毫不亚于寺部虺改。掠影者紧咬不放。突然，隧道深处冲出数辆飞翼电摩，车手竟是黑熊暴徒，他们隔老远就射击，打不动掠影者，便疯狂地向往来行驶的车辆开火，二十多辆车先后中弹，碰撞，翻滚，凄厉的哭喊声惨叫声盖住了车辆猛烈的燃烧声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令人伤心惨目。一辆翻倒的小车中，妻子已死，浑身是血的丈夫挣扎着将头破血流的小女儿抱出车窗外，气息微弱地喊着：“救救她” 黑熊暴徒偷袭得手，兴奋地狂按喇叭，尖声大叫。培尔金特奋不顾身地跳下车救人。宓妃端起豪酷机步枪钻出车顶便打，接连击毙多名暴徒，余下的慌忙逃窜。她和培尔金特只救了七八人，其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撞死或烧死。忙完后再追，却只追到两辆飞翼电摩。她操起电磁机炮就射，嗤嗤数声，将四名暴徒全部击毙。 这些黑熊暴徒显然是为接应蓝色轿车而特意赶来制造混乱的，说明他们是一伙，另有藏身之所，难怪之前抓到的不多。这时，蓝色轿车失去踪影，小嘀咕的信号也收不到。宓妃呼叫基地查找小嘀咕信号源。很快，卫星信号传到掠影者的监控屏幕上，显示蓝色轿车已在数十里外，瞧方位是火龙城区与中心城区的结合部，位置偏僻。 掠影者迅即驶去，在两区结合部的一条高速公路上找到小嘀咕，减速让它跳进车内，与智能控制系统联结，指示方向。投影显示蓝色轿车在前方不远处拐下高速公路，驶向远处一座孤零零的教堂。小嘀咕一路跟踪到此，发现有雷达探测，便主动脱离等在暗处，不愧是宓妃好帮手。不明雷达信号显现，表明强敌环伺，气氛骤然紧张。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章 独战强敌 岔路伸入黑暗，两旁黑乎乎的密林透着诡异。冷冷的秋风阴阴地吹来，密林里发出阴沉的沙沙声响，让人听着直冒冷汗。密林之后是片没有任何遮挡的开阔地，夏天长满茂密的青草，但到了深秋，因着草的枯萎，任何车辆行人出现在里面，都会很容易暴露，被打成蜂窝状。开阔地尽头，便是一座孤零零的教堂。高高矗立在教堂顶部的大黑十字架如同救赎者从地狱抓向夜空的一只手，将阴森而恐怖的气息传向大地。 红外观测仪未侦搜到敌方信号，热成像仪获取的图像也不清晰，只能约略看出教堂外沿墙边堆着一排黑黢黢的物事，具体是什么难以分辨。教堂后面，连绵的山峦向东延伸到青龙港，在大海中蜿蜒消失。宓妃凭经验判断出教堂墙边的那排物事经过智能伪装，想增大储能功率启动激光夜视系统观察，却发现距离过远，如驶进五百米内，虽避免了激光在大气中的衰减效应，但又容易暴露。此时敌暗我明，这样做十分危险，一时犹豫。 侦察结果表明敌人有高科技监控设施和信号干扰装置，战力非同寻常，而且后山有利于逃跑。她略一思索，通知印娜娜带海军蛟龙特战队速来后山围堵，同时发去战场环境扫描截图。这时，契来电说因在寺部虺改家布置警戒，不能准时赶到。迟则生变。她手痒不想等，却又担心培尔金特安全，迟疑了下，决定还是先向他了解下黑十字会情况，再等等看。 培尔金特说这是个极神秘的一神教组织，正式名称叫圣灵教，表面信仰上帝，实则和西极天乐教一样崇信黑暗力量，而且信奉的极可能就是魅曜黯灵，教徒身份复杂，行踪诡秘，和普通教士大不同，接着说：“你们华胥人说自己是神的后代，而他们却借上帝之名宣称其他神非假即恶，必须消灭，引起很大争议，后转入地下秘密传教，渐被人遗忘。几年前，我认识的一名梅军太空特战队员摇身一变，成了该会教士，在方灜岛秘密训练黑熊战士，这才知道该教已被军方渗透，于是暗中调查。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多。你务必小心。” “敌情不明，我要抵近侦查，会有危险。不如你先下车等我战友，他们很快到。” 培尔金特猛地瞪大眼，一脸气愤地说：“我的天！你让我临阵逃脱，那我算什么？我虽然帮不了你，可也不是累赘。你只管专心杀敌，别担心我安全。” “好！” 掠影者悄然滑出，隐身潜行。此时双方皆知有敌，却又如瞎子摸象，不明底细。黑夜寂静得可怕，密林中不时发出诡谲的声响，似风吹，似虫叫，偶尔惊起的一两只寒鸦，声音也大得吓人。深秋充满寒意。危险的气息阵阵弥漫，仿佛死亡的阴影笼罩大地。 掠影者借着树林悄悄接近开阔地。宓妃沿途观察，突然下令加速冲过去。两门车载电磁炮哗地从前车身两侧弹出，自动拉高瞄向目标，这一来，便无法隐形。急驶不到百米，教堂外面的那排物事突然打开几十盏远光灯，刺目的灯光齐刷刷地射来，照的开阔地刺目地白，却是数十辆小车和飞翼电摩。几乎与此同时，躲藏在车后的雇佣兵和黑熊暴徒举枪猛射，教堂二楼也连连射出反坦克导弹和火箭弹，密集的子弹炮弹和导弹划出一道道急闪的光流，如暴雨倾盆而至，足以击毁重型坦克，可惜面对的是掠影者。 掠影者因由特殊材料制造，具有非同寻常的超高强度硬度和耐蚀耐热性，配合性能完整的陶瓷聚能复合装甲nera阵列，防护能力远超重坦，并能有效对抗高科技武器。如车体表面涂层以氧化锡为主要原料，采用高温熔融烧结方法，制备出可变幻颜色大幅吸收激光的复合陶瓷涂料；再如nera装甲阵列的磁能蒙皮能像红氅那样发挥斥力作用，令电磁弹偏向或减弱贯穿力。普罗米修斯深知宓妃性子，以极大爱心制造出这辆防护性能卓越的战车，确保心爱的人作战时万无一失。自从有了掠影者和小嘀咕，宓妃的确如虎添翼，威猛不可挡。 进入有效探测范围后，激光夜视系统很快查明那排物事是大小不同的车辆和飞翼电摩。她一见有黑熊暴徒便怒火中烧，非战不可！长着艺高人胆大，长驱直入。龙城广场一战，她英名远扬，敌人一见掠影者便知有“红衣魔女”，知她十分厉害，除了靠人多取胜，别无他法，所以故布疑阵，诱她靠近后打个措手不及，谁知她早就飞入夜空。数十盏车灯一开，她在上面能看清敌人，敌人却因聚光强烈而看不见她，反成了被偷袭的对象。 掠影者一发现敌情便自动攻击，智能控制系统准确判断敌方火力情况，启动电磁炮射出制导炮弹，后发先至，优先摧毁敌方电磁武器和教堂内的电子设备，电磁机炮同时将教堂二楼的两名导弹手打下楼来，再扫向敌群。她抓住战机悄然欺近，将一捆集束磁能高爆雷奋力掷入敌阵。 爆炸声中，几千颗急溅的钢珠呯呯砰地破车而入，十来辆小车和飞翼电摩剧烈震动，或翻或滚，有的燃烧起来，有的嘭嘭大响，呼天抢地的哀号声混杂在骤急的枪炮声中，接连不断。敌人浑没料到她早成天上奇兵，顿时手忙脚乱。霎那间，教堂外弹雨纷飞，人仰车翻，火光冲天，枪炮声爆炸声惨号声响成一片。激烈的战斗骤然打响。 她端起豪酷机步枪猛射，不时发出枪榴弹在敌群中成片炸开。火光中，一群黑熊暴徒端着枪如疯子般哇哇大叫，不要命地冲出教堂。她拇指轻轻往上一扳，迅速将枪切换成速射模式，扣动扳机逐一点射，愤怒的电磁弹疾射而出，强迫储能器上的蓝光连闪不止，撕心裂肺的惨号声阵阵传来。作恶多端的暴徒们冲出一个死一个，冲出一群死一群，没一个能侥幸捡得了命去。黑熊暴徒本是井底之蛙，平生头一次见识到如此迅猛而强劲的火力，彷如从高楼上一头栽下，吓得魂飞魄散，余下的再不敢乱冲。 她发誓要替隧道里那些无辜的死难者报仇，所以这次毫不手软，却因未及时变换位置而暴露。转眼间，十多枚火箭弹发出怪异的尖啸声破空袭来。她听风辨形，对准方向抬枪猛打，夜空中爆炸连声，火光四溅，跟着一个点射，电磁弹穿透墙壁击毙火箭弹手和多名敌人，前后不到十秒，打得又快又准。当真一枪在手，挡者披靡。 升级后的豪酷机步枪依靠电磁力推动弹丸攻击，初速接近亚光速，是所有电磁枪中速度最快和穿透力最强的，能量自动调节，命中精度极高，毁伤效果极大，又因无需化学炸药作推力，射击时无声无形，为她提供了极好的隐秘性，敌人如何是对手？ 她在夜空中神出鬼没，如幽灵般来去无踪，只要不在一个位置上呆太久，绝难暴露。黑熊暴徒不堪一击，需要提防的是那些雇佣兵。这些人个个都受过极严格的军事训练，经验丰富，单兵作战能力强，装备也好。战斗刚打响，一些老兵油子看情况不对，立刻四散开，时而奔行在开阔地，时而隐藏在密林中，东打几枪，西扔几颗手雷，不时击发烟幕弹和干扰弹，干扰掠影者的智能控制系统；另一些人则集中火力对空射击。 一名受伤的雇佣兵从一辆燃烧的车中扒出一门还能将就用下的电磁榴弹枪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空乱打。阴错阳差，一梭枪榴弹恰好射向宓妃。该枪属交流同轴线圈类电磁枪，速度和贯穿力虽不能和依据电磁轨道原理研发的豪酷电磁机步枪比，杀伤力却强过，一经射出，同样能瞬间夺命。掠影者的车载武器系统直接由高压等离子体燃烧器供能，而她自然也是非同寻常，当世难有敌手，二者皆强中之强，所以才敢独闯龙潭虎穴。但当此一瞬间，电磁榴弹枪无论有多差，射出的终究是又疾又猛的电磁弹，如何能防？ 变起突然，她一听见空气中的震波爆炸声便给红氅下令，急叫声闪，可电磁弹的射速何其快！她意念虽起，千钧一发之际动作说什么也跟不上，眼见弹丸发出刺耳的尖声直直射来，唯有等死。孰料话声未落，刷地被红氅卷着弹出数米外，顺手打爆榴弹枪储能装置，这才惊出一身冷汗，但觉左耳左臂针扎般痛，却是被弹丸贴身飞过时激起的声爆震出血来，暗叫声好险！赶紧启动重力泡加强防护，再不敢大意，却大大不明红氅何以能如此神奇地抢先一秒带自己弹开，难道能与元神互生感应不成？想起红氅乃普罗米修斯精心打造，心中感动，流出泪来。 教堂的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推开，六架小型无人攻击机自窗内呼呼飞出，却是她因开启重力泡而被敌人探测到，立刻发射无人机攻击。敌机转眼逼近，顷刻间向她俯冲而下。危急关头，她娇喝一声，举枪便打，嗤嗤声中干掉三架。掠影者见她接连受攻，指挥电磁机炮帮她干掉两架，旋即掉转枪口射向偷袭之敌，斩草除根。 她干掉最后一架无人机后刚吁口气，就闻夜空中怪声骤起，二十四枚末敏追踪弹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攻到，凌空炸开。原来，六架无人攻击机每架携带四枚末敏追踪弹，一升空便先发出，再以自杀方式高速撞来，掩护末敏弹偷袭。末敏弹集多种先进技术而成，能在空中自动隐形变轨转换方向和追踪目标，十分狡猾，属于发射后不管的智能攻击导弹，每颗母弹内分藏上千颗穿甲震爆或燃烧弹珠，自爆后释放出数万颗弹珠如流星雨般齐齐射来，防无可防。不仅如此，地面上的敌人也发疯似地向她射击，将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了。此时，掠影者虽能助她防守，但因打击范围太窄而极易误伤到她，帮不上忙。 生死关头，她一秒内将枪切换成智能模式，反手抓起小嘀咕往枪上一扣，暴喝声打！ 小嘀咕瞬间开启环场扫描，与火控电脑连接，指挥豪酷机步枪凌空扫射，全向三百六十度飞快地布成一道密布的弹幕，如急湍奔腾流光溢彩的瀑布，挡住四周密集地飞袭而来的弹珠，形成一个广及数米的环形保护圈。同时，她体内真气奔荡，上下翻涌，意随枪动，身随枪转，一只胳膊肘夹住枪托，单手托枪，双弹盒每盒四百发电磁弹一打完，瞬间单手换弹，快得无法形容，不独如此，还乘隙发射枪榴弹反击，打得敌人鬼哭狼嚎。她周身真气透出，重力泡缭绕成云，扑闪出点点金光，远远望去，真如一位姿态优美的凌波仙子在夜空中翩翩起舞，洒下片片金花。人枪一体，完美无间。果然勇者无敌！ 刹那间，呯呯呯，啪啪啪，激烈的弹丸撞击声如爆竹般暴响，四溅的火光如烟花般炫丽绽放，凶险万分又美轮美奂。漆黑的夜里，这独战群敌的一幕惊心动魄，连久经战阵的雇佣兵们也看呆了。直至此刻，她一身本事才真正显露出来，不愧华胥军中第一战将。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一章 魔毒一体 她沉着应战，看得远听得远打得更远，和掠影者空地夹击，密切配合，占尽优势。二十分钟一过，雇佣兵们黔驴技穷，实在招架不住，一些人钻出树林往外逃跑，另一些人边打边向教堂里退。几个黑熊暴徒还想滥竽充数，被她甩手干掉。 掠影者稳稳驶来。她大喝声：“冲进去！”一闪而逝。磁脉冲等离子体发动机喷出天蓝色火焰，战车轰鸣而起。教堂外敌人见它横冲直闯而来，发一声喊，没命价逃。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响，教堂一面厚厚的墙壁被撞毁，掠影者直落入去。逃进教堂的敌人气还没喘一口，又忙不迭地往外逃，各顾性命，谁也管不了谁，真是兵败如山倒。 这时，契带着一小队战士搭乘一架尖峰通用型武装直升机赶到。护航的黑鵖重型攻击直升机先行开火，机头前的多管链式电磁航炮频频射击，子弹飞泻，机身两边的电磁炮全向旋转，自动搜索攻击远距离目标。大羿辑仲雄各带一组驳魂战士飞快落地，呈扇形包抄，迅速抢占有利位置。逃出来的敌人没跑几步就被堵住，抗不住黑鵖凶猛的火力，又不敢回教堂，便慌里慌张地向后山逃，却不知印娜娜正在那边布下口袋阵。 掠影者进入教堂后只用机炮攻敌。教堂已不是教堂，被敌人临时布置成作战阵地，虚有其表。十多台电脑通讯设施和电子监控设备被击毁，东倒西歪散落一地。尸体随处可见。残敌借助房间墙柱和其他物体负隅顽抗。突然，房顶一声大响，宓妃从天而降，凌空射敌，契大羿等驳魂战士分从多个位置攻入。残敌纷纷投降。 培尔金特笑呵呵地下车，对宓妃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宓妃吩咐战友们保护好他，跳上掠影者去帮印娜娜。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响过，她和印娜娜来到教堂。蛟龙特战队员押着俘虏随后跟进来。一个白发稀疏的矮胖老头一见宓妃，便吓得直罗嗦，张大嘴呃呃呃地没说出半句话，突然啊地一声大叫，竟然吓死。一查身份，发现他竟是喜乐联盟精神领袖尸冥。 尸冥这厮油嘴滑舌，有将死人说活的本事，为配合阴魂空搞分裂，重建西极天乐国，置方瀛岛自古属于中华民族的历史事实于不顾，以孛奴国侵占方瀛五十年为发端，胡编乱造出一本被岛上恐怖分裂分子称作通史教科书的《大弯人四百年史》，鼓吹方瀛地位未定论，祸乱中华，是华胥中央政府点名通缉的十三名主犯之一，排名第三。 喜乐联盟不费一枪一炮，不流一滴血窃取大权，便靠了尸冥滔滔不绝的胡吹乱骗，故有“干话王”之称。这等只靠妖言惑众便大权在握，坐拥金山银山，美女投怀送抱，享不尽荣华富贵的大好事，谁不喜欢？所以喜乐联盟上下对他佩服之至，共推为精神领袖。他被人捧得久了，自以为无所不能，便胆大妄为地潜入龙城制造血案，失败后逃来教堂避风，怎料撞上宓妃。宓妃没想到他如此窝囊，自个儿吓死自己，什么事都问不了，好不恼恨。 被俘的雇佣兵不是梅丽仙人就是布林贡人，他们为钱卖命，决不死拼，打不赢就投降，交代说受雇保护尸冥，雇请他们的就是驾驶蓝色轿车逃走之人，叫奥尼尔，黑十字会教士，正是他杀了寺部虺改。有知道情况的进一步介绍说，奥尼尔是名优秀的狙击手，先后在梅军太空特战队和双角洲特战队这两支顶级特战队服役，不知如何做了教士，怀疑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又说教士有三十多名，都是奥尼尔手下，个个身手不凡，昨晚还一起喝酒，谁知今早醒来就不见人，不知去了哪里。雇佣兵们都没听说过方灜，更别提喜乐联盟了，一直以为保护的是孛奴富商，待知黑熊暴徒就是祸害人间的td病毒携带者，吓得面如土色，就地掩埋尸体后，被押往指定地点接受隔离检查。 培尔金特将宓妃叫到一边，沉思着说：“喜乐联盟不出三十年，便由默默无闻而独揽大权，实在厉害，背后若无强大势力支持，绝无可能。孛奴国是其后台老板，这不用说了，只是以战败国身份，支持力度有限。按照雇佣兵的交代和我掌握的情况，那些黑十字会教士多是特战队员，由此可推断喜乐联盟背后的真正大靠山必是梅军无疑。这样看来，奥尼尔想杀我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军方已获悉我真实身份，并且知道了美奈子和魅曜黯灵秘密。可这就怪了。像魅曜黯灵这种绝密案子，连中情局都插不上手，怎会假手鱼龙混杂的黑十字会呢？真让人费解。” “他们如特意让奥尼尔伪装成教士来杀你，说明早就知道你身份了，不应该拖到现在。如果是刚发现，又怎有时间周密准备，还给你设套？这的确很奇怪。” “是的，这就是让我不解的地方。照理，他们该亲自出面，确保不漏风声” 宓妃见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脑袋瓜一转，笑眯眯地说帮他找个军师来参谋参谋。培尔金特点头同意。宓妃扬手将印娜娜喊来，简要说明情况。 印娜娜细思后淡淡一笑，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事情未必如培尔金特所担心的那么凶险，或许梅方还不知情，奥尼尔只是误打误撞，原因有二：一以梅方遍布世界的情报眼线和与孛奴国的特殊关系，若怀疑美奈子，考虑到魅曜暗灵的重要性，必会立即查证，分秒也不会拖，更不会拖到现在；二奥尼尔如存心要杀培尔金特，作为一名枪法精准的专业杀手，会采用更隐蔽有效的方法，如远距离狙杀，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地跑到美奈子家中去，还带上好几个杀手，故不排除另有原因，如寻找绿宝石吊坠或黑十字架。 她这一说，培尔金特顿有茅塞顿开之感，心想自己深陷案中，情绪难免紧张，说不定还真想过头了，只听印娜娜又说：“身在险中，自该时时提高警惕，但也不用太过高估对手。从另一面看，美奈子如真有魅曜黯灵，想要研发的话，基于技术资金安全等方面考虑，唯一可靠的选择是和梅方合作，但这种情况并未出现，也能反证梅方暂不知情。综合来看，既然td病毒和魅曜黯灵有关，而其发源地又在方瀛，那么除美奈子和寺部虺改外，不排除还有其他可疑者，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线索，需要再找找” 培尔金特连连点头，见她思路清晰，分析问题透彻，不由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宓妃好不得意。她借故把印娜娜叫来，就是想显摆一番，杀杀培尔金特傲气。印娜娜冰雪聪明，当然心知肚明。二美一唱一和，果然大获全胜。 三人迅即商量对策。合议之下，决定由印娜娜负责随后的搜查抓捕行动，主要是寻找奥尼尔和搜索教堂；宓妃则带培尔金特去见卜藏和肖赫塞斯，请他们研究黑十字架上的陨石，这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培尔金特听说宓妃和二老是好友，没事常聚一起斗酒，惊喜万分，心里一块大石头重重落地。自发现魅曜黯灵踪迹后，他最大的担心就是该找谁来研究，其间也曾想过找肖赫塞斯，可不熟，也不知能否信任。他和宓妃不打不相识，刚又患难一场，之前讲出真相，已实付重托，自是信任万分，当下再无担心。 宓妃将战况和下一步行动计划向斗鷇於菟汇报，请求派兵协助搜索残敌。斗鷇於菟亲自电令驻龙城的东部战区第一集团军予以协助。他以太空联合舰队华胥舰队元帅和华胥莒倝太空军事基地司令的身份兼任东部战区司令，自然有权调动部队。 由太空联合作战指挥部与太空科技委员会共同主持的太空特别会议召开在即，卜藏和肖赫塞斯隔天就要飞太空堡垒，却仍争分夺秒地攻克td病毒，深夜里接到宓妃急电，知有大事，提前支开助手和同事等候。待听宓妃当面告知事关魅曜黯灵，二老诧异之下二话不说，带他二人穿上防生化服，进入一间经严格消毒的病毒实验室。 肖赫塞斯取下陨石放在电镜下观察，又用激光扫描仪来回扫描，发现陨石中只有些米粒大的凝结状疵瘢，并无传说中的魅曜黯灵。宓妃一惊，叫把灯关上。关灯后等了很久，之前见到的那种奇异的幻光丝毫也未出现。肖赫塞斯要她具体描述魅曜黯灵形状特征，她却答不上来，因只见到一团光，光后面是团黑黝黝的物事，能隐约感觉到有生命蠕动，但肯定不是这些疵瘢。肖赫塞斯一怔，说：“连你都没看清楚，这可就麻烦了。”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二章 幻灵摄魂 卜藏想了想，说：“听说魅曜黯灵长时间找不到宿主，会自行衰竭死亡。三百年过去，它只怕已近枯竭，没多少能量了，遇到虎妞后竭尽残力地想控制她，结果反被她意念所杀，大概也只能是这样了，否则没法解释。注意看这些石化的凝结状疵瘢，可能就是它的残骸。” 培尔金特说：“当年石井也这样讲过，说魅曜黯灵能影响人的意识和感情，但只有在生命力旺盛时才进入人体，一旦陷入衰竭状态，便极脆弱，很难有什么作为。也正因此，我才敢冒险让宓妃见识它本来面目，只是没想到那会是它最后的奇光闪耀”将前后经过拣重要的说了遍。 陨石隐现墨绿色，与之前黑黢黢的颜色略有不同。宓妃细看那些疵瘢，忽然抬起头来说：“培尔先生，你看这疵瘢多像寺部虺改夫妇绿宝石吊坠上的那些瑕疵，而且陨石颜色也有变化，不再那么黑，难道绿宝石也是陨石，里面也有魅曜黯灵，因其死亡，所以颜色发生变化？”培尔金特忙凑近细看，却分辨不清，想了下，便说你说是就是。卜藏听说，便要宓妃回头把那两条吊坠一起拿来研究，不过要等开完会后才有时间。 培尔金特问卜藏：“这魅曜黯灵究竟是什么病毒，怎么这么厉害？” 卜藏撇撇嘴，说：“我们不见得比你知道的更多。” “那这陨石还有用吗？我是说还能找出魅曜黯灵的秘密来吗？” “应该还是能了解到些基本特征，如大小结构形态，是dnarna还是蛋白质，是螺旋对称还是二十面体对称，是球状杆状丝状还是链状包膜球状，是噬菌体还是动物病毒，及脂肪膜的含糖蛋白成分等，这些都会是重要发现。了解得愈多，愈能弄清它和td病毒的关系。只是疵瘢石化程度很高，分析起来难度大，需要时间。” 肖赫塞斯一直忙着利用各种仪器做分析，这时插嘴问美奈子的尸体存放在哪儿，想解剖尸体看她体内有没有魅曜黯灵。培尔金特回答说存放在联盟医院，寺部虺改的尸体也在一起，不过寺部虺改被碾压得面目全非，大脑内脏高度损坏，已无法解剖。 “这么说，美奈子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们现在能想法子弄来吗？包括x光片尸检报告病历什么的统统带来，争取走之前查出点什么来。” “美奈子还没尸检，因td病毒爆发，大家忙得一塌糊涂。现在正好交给你们”培尔金特说着，和驻守在联盟医院的警察联系，不料那警察回话说他昨天上午就被调去机场执勤，美奈子和寺部虺改的尸体一早就送焚化厂焚化了，还说这是代理局长同意的，接着诧异地问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啊地一声惊呼，脸上变色，关上手机就对宓妃说：“美奈子尸体丢了，我们快走。” 宓妃顿感不妙，吩咐同来的戢仲雄和伯辂留下来配合二老，并负责他们安全，以防万一，和培尔金特快步出去。她虽是女儿家，但常年在部队磨练，打过许多仗，胸中自有豪气，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急如星火，不料还没到电梯门口就被二老追上来强行拽住，说是接触过藏有魅曜暗灵的陨石，必须接受检查，毫无商量余地。 宓妃连称时间紧迫，大发脾气，但二老脾气比她大十倍，卜藏更是双手叉腰守在电梯门口怒目而视，到后来连培尔金特也反水，只得乖乖就范。半小时后赶到医院，一查才知，因td病毒肆虐，死者太多，光联盟医院就堆积了两百多具尸体，不得不紧急处理，美奈子和寺部虺改的尸体均在两天前送西郊焚化厂烧掉，并由焚化厂集中掩埋。 二人急急赶去焚化厂，核实后果然如此。而且，为防病毒传播，随身物品也统统烧掉，什么都不留下，骨灰深埋数米，上面浇以水泥密封，务求干净彻底。因是混埋，就算掘开掩埋地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骨灰，当真毫无希望。 宓妃不甘心，想找司机了解，但焚化厂方面介绍说，自病毒爆发后，每天运送的尸体有很多，根本忙不过来，且怕被传染，司机不可能对某具尸体特别留意，劝她打消念头。她执意要问，厂长便帮她叫来当日值班的几位司机，自己回避，由她直接问，结果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二人心情沉重地返回。夜半时分，很多人都已进入梦乡，龙城冷冷清清，了无生气。秋风冷飕飕地吹来，主干道上的车辆稀稀落落，路灯孤零零地亮着，空气中浸透了秋意的落寞，让人心情愈发萧索。掠影者无聊地驶着，全没了雄姿英发的气概，黑夜中尤显渺小。半路上获悉契在临近青龙港的海滩边找到奥尼尔尸体，系太阳穴中弹，子弹是电磁弹，线索再断。忙活了大半天，到头来一无所获，二人心里颇不好受。 “这案子就如黑夜，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甚至能置身其中与它共呼吸，然而就是抓不住，只能任其悬在那儿”回到实验室，培尔金特受不了沮丧心情的捉弄，不无感慨地说。宓妃秀眉紧蹙，瞧着阴沉沉的黑十字架，也在心里一遍遍地问：“难道真没机会，只能被人捉弄吗？娜娜说我们漏掉了什么线索，这漏掉的会是什么呢？” 人人都有困在死胡同的感觉，不服气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宓妃嘴上不讲出来，心里其实特别难受。她不顾生死从美奈子家一路激战到黑十字会教堂，独闯龙潭虎穴，满以为有了重大发现，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摆明了就是老天爷故意过不去，不由恨得牙痒痒，脱口而出：“要不我去把那个什么狗屁代理局长抓来审审。”看似半开玩笑，心里却真有这念头。培尔金特正喝水，一听之下吓一大跳，水差点儿喷出来。 戢仲雄把眼一瞪，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抓你们局长吗？”他对培尔金特之前将驳魂战队当作凶嫌仍耿耿于怀，但看宓妃面上，不便发作，只是不满情绪总藏不住，这时心情一坏，便忍不住表露出来。伯辂见培尔金特慌得连声阻止，眼珠一转，指着戢仲雄贼贼地说：“大侦探别担心，我哥倆神不知鬼不觉，保证不露痕迹。” 培尔金特以为他俩真要去，连连摆手说不可，忽然低下头，叼着空烟斗啪嗒啪嗒地抽起来，眉头紧锁，竟不再将他二人放在眼里。这下更惹恼两个大汉，咬牙切齿横眉冷对。看那架势，若非宓妃在场，非将培尔金特捶扁不可。可他二人尽管牙齿咬得格格响，培尔金特就是不理会，根本无视。宓妃和培尔金特相交既深，见他抽空烟斗，知在深思，万不可打扰，示意战友去外面等候。伯辂临出门时嘿地一声冷笑。 培尔金特突然抬起头来，问卜藏：“卜老先生，病毒未进入人体前通常会怎样？我是说当它脱离母体，如陨石后，会不会到处乱跑，主动去找寄主什么的，所以即便相隔很远很远，也能控制对方，就像鬼族的摄魂术？” “通常是以大分子态滞留在空气中等待寄主，然后加以控制。当然也有例外。这和破案有关吗？” “我不知道。线索全断了，需要另辟蹊径。唉，寺部虺改是一级警监，联盟高级官员，敢杀他的人会是寻常之辈吗？这案子有人捣乱，我何尝不知，可需要证据，尤其是能将各个环节串联起来的证据。只有戳破谜团，才能看清真相，否则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刚将整个案子梳理了一遍，认为关键还是魅曜黯灵。像魅曜黯灵这种来自宇宙的神秘病毒，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如像雷达那样探测遥控，能自动找到宿主？” “怎么说呢。病毒是由蛋白质和核酸组成，以纳米为测量单位，结构简单寄生性严格，比细菌还小，没有细胞结构，只能在细胞中通过复制而增殖遗传演化的微生物，具备生命最基本的特征，有独特的不完整的生命形态。就其特性而言，每一种病毒只含一种核酸，不是dna就是rna，既无产能酶系，也无蛋白质和核酸合成酶系，只能利用宿主活细胞内现成的代谢系统合成自身的核酸和蛋白质成分，再以核酸和蛋白质等元件的装配实现大规模繁殖。一旦离体，则不显复制活性，但仍保持感染活性，以无生命的生物大分子态存在，并长期保持浸染活力” 说到这里，卜藏喝了口水，才又接着说：“照理说，无生命即无感知能力，可为什么又有侵染活性？且天生对抗生素不敏感，而对干扰素敏感，为获取营养物质和居住场所，还能自主分辨宿主，这些先天性似乎又说明病毒即便在大分子状态下仍有感知能力，甚至主动感知。我们一般认为病毒是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一种最原始的生命体，在细胞还没出现前就已存在，但人类对它们的认识至今仍很欠缺。个人认为，生命体很难说无感知能力，只有是否激活的问题。能感知即能探测。魅曜黯灵既是病毒，大体也如此。这些对你有帮助吗？”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三章 神探断案 “我脑子里一直有个疑问。方灜是td病毒的发源地，黑熊暴徒等照理都是病毒携带者，可为何没在方灜引发？这是否说明td病毒需要某种外部刺激才能激发？龙城发现了魅曜黯灵，结果爆发了td病毒，梅国研究过魅曜黯灵，结果一些暴徒逃到梅国后也在当地引发td病毒。凡此种种，让我怀疑魅曜黯灵和td病毒之间存在某种必然联系。或许确如石井所说，魅曜黯灵真有主动感知能力，探测到td病毒后便与之发生关系，激发其突变。所以，是否可说黑熊暴徒体内存在一种能呼应魅曜黯灵的特殊病毒呢？” “这问题问得好，我们之前对此也十分困惑，一度以为其突变和支原体污染有关，所以才没在方灜引发。细胞壁是一种可透过一般过滤膜的原核生物。壁上的细胞，特别是传代细胞被支原体污染后，dnarna及蛋白表达会发生相应改变，但细胞的生长不会受到明显影响，外界难以察觉。通常来讲，在细胞的培养过程中，支原体感染发生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并且传代细胞最容易被感染。td病毒的传代性极强，受支原体污染的可能性原本最大，可我和肖赫塞斯分别做了多种不同的实验，皆未发现其受到污染。这样的异常现象表明td病毒有很强的自闭症，只有在受到特殊引诱时才改变闭合态，与外界发生关系。这种情况太罕见了，让人百思不解。你的见解颇具新意，有助于我们攻克td病毒。请继续说下去。” “石井说魅曜黯灵绽放时先是发出各种奇幻绚丽的光芒，摄人心魂，接着是美得令人窒息的花与光的幻景，让人心荡神摇，恨不得融入其中。他曾在战争期间做过一次实验，发现那令人如痴如醉的幻境有着极恐怖的魔力，宿主在幻体中兽性全被激发出来，变成如同魔鬼般疯狂的可怕怪物，这才知道魅曜黯灵足以毁灭人类。他说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是做实验时无意发现一种原本对人体无害的病毒，却能和魅曜黯灵互相感应，于是将该病毒植入马路大体内，那些人便自动接受魅曜黯灵的召唤，进入幻体变身魔鬼，变得无比贪婪凶残疯狂。想想看，人类吃禽兽吃了不知几百万年，一生中不知吃了多少次，人人没事，唯独喜乐联盟的那些人吃了就成宿主，这不是很奇怪吗？只能说他们天生适合寄生某种邪恶的禽兽病毒。这些病毒一旦受到魅曜黯灵召唤就能激发出兽性，变成令人恐惧的td病毒来祸害人间。除此外，我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来说明这些怪异现象。” 卜藏听完，忍不住兴奋地说：“你比喻得太好了！td病毒还真就是这么个情况。那些黑熊暴徒临死前都表现出极度痴迷癫狂的症状，甚至连禽兽不如的行径也干得出来。虽然魅曜黯灵如何影响td病毒还是个谜团，但你的分析不无启示。我和肖赫塞斯已经发现可用紫外线弱碱性水或百分之零点一过氧乙酸杀死td病毒，只是太被动，对进入后期的病毒患者效果甚微。我们本打算飞太空后利用太空的真空环境研发出一种可主动防御的药物来，却因弄不清td病毒的自闭症而茫然，这下有章可循，太好了！谢谢你！” 宓妃听卜藏夸赞培尔金特，仿佛看到希望，心里一阵激动。她虽对生物学病毒学等专业知识知之甚少，但也从二人的对话中发现一条重要的线索正浮现出来，如冰峰从沉寂的大海里缓缓升起，使整个案子呈现出峰回路转的趋势，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想两百年来，培尔金特为破解魅曜暗灵的秘密，必经过大量的学习钻研，由外行变内行，才对案子有深刻理解，于山重水复处别开生面，也才能在与卜藏这等学术权威的交谈中，说得有理有据，换作自己，只怕半句也说不上来，暗暗钦佩。 肖赫塞斯一直听着，这时也大为称赞，接过话茬说：“有个问题，既然td病毒必须感应到魅曜黯灵才能发生突变，而魅曜黯灵的魔力又如此恐怖，那为何之前没爆发呢？按你刚刚所讲，td病毒无论潜伏期有多长，都有待于魅曜黯灵的召唤，才能打开闭合态，而事实上在龙城和梅丽仙国等地也相继爆发了td病毒，说明魅曜黯灵早在td病毒未爆发前就已潜伏下来了。那么，更多的问题来了，为何之前未发生被魅曜黯灵感染的事呢？魅曜黯灵是从哪儿来，又是如何潜伏的？我认为这些问题是本案”一言未毕，夜空中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窗外骤见弹光急闪。 宓妃急奔窗前，见远处火光冲天，低沉而剧烈的爆炸声连番响起，瞧方位正是金龙工业区。枪声密集而急促，说明战斗激烈。但除此外，并无战机导弹火炮划破夜空时刺耳的轰鸣声和尖啸声，连火箭弹的嗖嗖声也未听见，表明犯敌不强，心下略宽，暗想必是从黑十字教堂逃走的暴徒在城西遭遇我军搜索部队，引发小规模战斗。 战情很快传来，果如她所料，一群黑熊暴徒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第一集团军防区，被围困在金龙工业区一隅，拒不投降，还穷凶极恶地引爆一家民用化工厂的天然气储存罐制造混乱，想乘隙逃跑，结果发生重大爆炸事故，导致数百名无辜民众罹难。最惨的是一家制衣厂，一百多名工人当时正加班加点地赶制一批出口服装，未及时逃出厂房，皆葬身火海。喜乐联盟作恶多端，又欠下一笔血债。枪声很快稀落，数十名黑熊暴徒被我军悉数歼灭，无一漏网。第一集团军是举世闻名的“老虎军”，装备精良，骁勇善战，两百年间战功彪炳，是对岛作战主力，暴徒们遇到他们那还逃得掉？罪有应得。 听闻噩耗，大家心情沉重。辑仲雄和伯辂冲进屋来，嚷着要去参战。他二人跟着宓妃来到实验室，无事可做，闷得发慌。宓妃瞪他两个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哟，二位好汉今晚不施展下拳脚，敢情连觉也睡不着了。乖乖坐着。培尔先生已有重大发现” 辑仲雄心里着急，说：“他能有什么”伯辂一把捂住他嘴，不让他说下去，拖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回过头冲培尔金特挤挤眼，自嘲似地笑说：“没事，没事，他就这臭脾气”二人对培尔金特虽不咋地，可对宓妃却佩服得五体投地，何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到了外屋，人还没坐下，伯辂便支起耳朵往里听。之前二人出去，宓妃没叫关门，他二人便不关，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虽大多不明，但也晓得事情有了转机。伯辂脑瓜灵活，心中敞亮，知道先前有些误会培尔金特了，故不失时机地示好。 过了片刻，培尔金特抬起头来，对肖赫塞斯说：“肖赫塞斯先生，td病毒大爆发是在寺部虺改夫妇死亡的第二天，这是巧合吗？宓妃先前怀疑二人的绿宝石吊坠是陨石，里面藏有魅曜黯灵，其实我一直就这么认为。我甚至怀疑那些黑熊战士是被人故意骗来送死，制造广场血案的真实意图就是诱发td病毒，寻找魅曜黯灵。寺部虺改死得十分蹊跷，一切都像经过周密布置，只等奥尼尔那一枪。如此精准的一枪，让我意识到寺部虺改那晚就算不死于这一枪下，也会因其他突发状况而死，只有美奈子的死才是意外” 宓妃嗯了声，说：“的确，我当时也怀疑杀手有备而来，不是匆忙间行事。奥尼尔能在两车相撞的瞬间干掉寺部虺改和货车司机，时机方位风速射速都要拿捏的极准，难度非常大，不仅要经验极丰富，还必须经过周密布置，才能一击两中。这样迅速而又十分精确的暗杀，只能是集体行动，多方配合，一个人干不了。” “不错不错。你的专业分析更坚定了我的判断，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依据不足” “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奥尼尔为什么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击杀寺部虺改，不怕暴露吗？这是否表明当时时间很紧，不能有半分延误？和魅曜黯灵有关吗？” 培尔金特点点头，说：“应该是有人事先知道寺部虺改身上藏有魅曜黯灵，算准时间在那晚诱发。因时间紧迫，所以不论风险多大，也要开枪。我想奥尼尔等杀手来杀我，只怕也与此有关。因我一直呆在寺部虺改家中，不肯离开，他们很可能怕我发现什么线索，所以内外勾结，想置我于死地，万幸你及时出现。老实说，多亏印娜娜提醒，帮我理清思路，我才能从更广的范围思考。总之，我的确认为寺部虺改夫妻的死与魅曜黯灵的释放有非常大的关系，至少从时间的吻合来看是如此。这也说明寺部虺改临死前的那个手势不是指小照片，而是另有所指。说真的，小照片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他就是不暗示，我们也会查到。大家同行，他很清楚这点。他临死前想要告诉契的，只能是最重要的，否则根本没必要讲” 宓妃眼睛一亮，问：“你意思是他暗示吊坠里的魅曜黯灵？”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四章 诈骗鬼岛 培尔金特点点头，说：“我想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因魅曜黯灵而死，所以才” 肖赫塞斯闻言一惊，忍不住问：“你是说魅曜黯灵一直就藏在寺部虺改身上？” 培尔金特再次点头，说：“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当然，这仅限于逻辑推理。毫无疑问，对寺部虺改而言，魅曜黯灵就是最重要的，没可能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很可能撞车那一刻，魅曜黯灵便释放出来，他临死前良心发现，因此提醒契。当晚的通话记录中，有句话很奇怪，是他提醒美奈子如果睡觉害怕，就别关灯。这话听起来挺正常，可正因为正常，才让我怀疑。大家想想，他当时连自保都难，又有多少心情去关心一个事实上并不爱的女人的些微小事呢？从语气上判断，他说话时心灰意冷，说明已经预感到有事发生。所以我猜测，他的话其实是某种暗示，多半还是和美奈子一早就约定好了的，这才有了美奈子随后看似反常，实则顺理成章的自杀。美奈子的自杀让我确信魅曜黯灵早就附体，只有待宿主死后才会释放出来。也因此，td病毒才会紧随他夫妻死后爆发。没进入密室前，我脑子里一团乱麻，进去后恍然大悟” 直至此刻，宓妃才知道培尔金特对案子的真实想法，见自己偶然一个小小的发现，就成了他断案的关键线索和重要依据，自豪之余，也实在佩服他的办案能力，听他见微知著，丝丝入扣地将一个扑朔迷离的案子分析得十分清晰透彻，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神探，更加佩服，再不觉得臭不可闻。 论打仗，排兵布阵，或与人打架，她自然响当当顶呱呱，那没得说，但说到靠证据断案，一步一步严谨细致地分析推导，直至拨云见日，诚非所长，不过也不是一无所知。待培尔金特讲完，她便说：“这二十多天来，因td病毒而死亡的患者高达六七千，感染者也有好几万了，数字还在持续增加，可为什么没一个变成石井在玛亚特火山看到的那些妖魔鬼怪呢？难不成这些人个个都一身正气，能抵御邪魔外道的入侵？” “你提到的是更难解的问题。我的说明下，推理不完全等同于事实，何况这还是个极复杂的案子。像魅曜黯灵这种宇宙病毒，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谜团，能产生什么变化，引发什么后果，有待深入研究。现在的关键，是除美奈子和寺部虺改外，还有谁知道魅曜黯灵？马亚特病毒当年可是险些毁了人类。我真担心人类因魅曜黯灵而毁灭。” 肖赫塞斯转身问卜藏。“这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问题是他十年前就去世了，怎会是他呢？” “他是死了，可别忘了他还有个学生，那人和他一样狂热地主张人类快速成神。” 卜藏一拍脑门，说：“不错不错！西原哲对病毒也很有研究，又认识美奈子” 肖赫塞斯见宓妃和培尔金特一脸茫然，便解释说：“二位，魅曜黯灵来自宇宙，藏有人类未知的秘密，不是谁都能解开的。就学术造诣而言，目前为止，只有四人有这能力，一是石井，再是我和卜藏，另一个是费比奥卢兹。假如四人联手，或能解开秘密，可惜另外二人已死。百年前，人类实现长寿。费比奥卢兹由此认为可以快速成神，其最佳途径是利用某种具有特殊兼容能力的病毒，将人类和其他生物的dna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智力能力接近乃至超过上古诸神的新人类。十年前，他从奥神山的雪鼥体内提取到一种核苷酸，培养出一种链式复合病毒。该病毒能快速重置宿主dna而不杀死原有细胞，由此形成的新dna螺旋体具有奇特的兼容性，能突破种间屏障容纳不同物种的dna共同变异，但伴随僵尸病毒特征，且只存活于奥神山，只以雪鼥为宿主，离体即丧失一切活性。他罔顾科学伦理，想以此作为成神的介子，在奥神山疯狂研究，意外遭遇雪崩而死。三年前，他学生西原哲也想研究，听说还和美奈子有过接触，后因受到学界强烈批评而作罢。西原哲是方灜科学院院长病毒药理研究所所长，和美奈子联手，倒确有机会解开一些秘密。” 宓妃一听，兴奋地问：“你是说西原哲这些疯子想用魅曜黯灵让人类快速成神？” “噢，这我可回答不了。我只是想能不能换个思路调查。研究魅曜黯灵需要运用生物学病毒学医学细胞分子学遗传学等多方面知识，西原哲有这能力，所以想到他”肖赫塞斯接着介绍说研究魅曜黯灵不仅要有极高的学术造诣，还要有庞大的专业团队先进的科研设施和极严苛的实验环境，当今世界能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国家不超过三个，屈指可数。梅国战后虽秘密研究多年，并未成功。西原哲早年留学梅国，得过诺威汉奖，和梅国军界学界关系很好，有获取相关信息的渠道，这也是怀疑他的一大理由。 宓妃和培尔金特认为很有必要去一趟方灜。卜藏说今天正好有一批联盟总部卫生和环境署的专家学者要去，带队的是实验室同事，可一同前往，说着便安排，很快办妥。 此时离出发只剩四个多小时。宓妃刚睡会，印娜娜就来电说集合部队时不见大羿，通讯器联系不上，担心出意外，正加紧寻找。大羿自幼随父在山中打猎，生存能力很强，曾徒手斩劈两头白额掉睛大虎，加入驳魂战队后专攻劈挂掌法，武功已臻一流，原本不必担心，可在众目睽睽下失踪，着实令人费解。宓妃一下睡意全无，隔几分钟便问一次，到后来忍不住向斗鷇於菟打听，却被老将军训斥一通，说印娜娜在找，怕什么？要她全力配合培尔金特破案，别想其他。她被斥后心情反而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已是天亮。 两小时后，专家组搭乘的专机降落在方灜岛方北市国际机场。行前，大家做了周密准备，宓妃等人也临时换了护照，力求万无一失，不料刚一登岛便险象环生。 专机刚停稳，大队武装车疾驰而来，百多名荷枪实弹的特勤护卫队员跳下车将专机团团围住。戢仲雄和伯辂对视一眼，便要准备战斗，却见梳着大分头的喜乐联盟副教主伪行政院长宰功德在一群官员和记者簇拥下快步奔来。宓妃打定主意擒贼先擒王，待见只他一人登机，不像劫机的样子，不由一怔，又见他脸上虚汗长流，不住喘气，心想他正当壮年，何以如此体虚？潜运真气自风府绕行天柱入脑聚神，启天眼睑视，见其印堂发黑，有好色鬼赖皮鬼野心鬼折腾，便知喜乐联盟果是邪魔外道。却听带队老专家不满地说：“说了不接机，怎么硬要来”方知虚惊一场。她元神已达混元境界，开天眼稀松平常。 td病毒爆发后，人类联盟总部经与华胥中央政府协商，首次派专家组入岛掌握疫情。喜乐联盟欣喜若狂，厚颜无耻地吹嘘说正因td病毒爆发，方灜岛才引起国际社会高度重视，树立了国际形象。专家组前两次来岛，阴魂空亲自迎接，出尽风头，宰功德瞧着好不眼馋，这次逮到机会说什么也要强行接机，全不顾国际礼仪，一路大献殷勤。卜藏学生哈金斯带宓妃等人去货仓搬运设备，先行离开。这边刚松口气，那边又生险情。 宓妃等人分乘掠影者和几辆运载科研设备的特种货车从货运通道出关，持联盟总部特别通行证一路免检放行。谁知刚到距离候机大厅不远的地方，就见大队全付武装的警察驱车前来，封锁通道。宓妃等人便要拔枪作战，却见警察急匆匆地冲进候机厅押着两三百名人犯出来，在行驶道上列队站好。数百民众跟着冲出来，连声大呼严惩诈骗犯方灜不是诈骗鬼岛。群情激愤，怒吼不止。 犯人们振振有词地分辨说骗华胥人是为了支持喜乐联盟，和前岛主祟贪污腐败掏空国库的目的一样。原来因喜乐联盟倒行逆施，致百业萧条，民不聊生，诈骗犯们无钱可骗，便设诈骗网站，办培训班教唆岛民利用同胞情谊行骗华胥大陆，又满世界布点，成最大诈骗集团，方灜因而被国际社会斥为诈骗鬼岛。这些诈骗犯由多国抓获，交国际刑警组织集中遣返服刑，为免牢狱之灾，说什么也要和喜乐联盟扯上关系，因这招屡试不爽。 果然，伪法务部长笑呵呵地当众宣布，因诈骗犯们未在岛上行骗，就地释放。民众哗然。诈骗犯们连连飞吻，又大摇大摆行骗去也。宓妃等人惊得目瞪口呆。这时，专家组已到病毒研究所，来电催促。车队刚驶近凯子克蓝大道，又出状况，这次却因阴魂空而起。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五章 玄阴渡劫 喜乐联盟为重建鬼族极乐国，开出许多空头支票，夺权后翻脸不认，为滋养鬼气图谋分裂，大砍民众养老金和军公教补贴，强迫工人拿低薪，按一例一休超长时间工作，阴魂空还假惺惺地说人民是她心头最软的一块饱受欺凌的中正王部属八百壮士等受害民众日日聚集在凯子克蓝大道抗议。南部农民因农产品无法销往大陆，价格崩盘，如香蕉惨跌到一元一斤，度日维艰，也成群结队地赶来，将一箱箱优质水果蔬菜愤怒地砸在伪总统府前。 阴魂空急令戒严，所及范围恰好包括病毒研究所，因害怕民众扔鸡蛋，还将鸡蛋列入违禁物品，限鸡每日下蛋多少，每人限购多少，十分荒唐。民众改扔鸭蛋鹅蛋麻雀蛋，一样凑效。阴魂空焦头烂额，又准备立法管制麻雀蛋等。于是不得其路而入。 意外频出，却又无可奈何，让人好不心烦。哈金斯赶紧联系带队专家，要他交涉。戢仲雄劈头便骂：“直娘贼！妖魔鬼怪当道，教老百姓如何活下去？” 培尔金特说：“天啦！这就受不了了。你知道弯弯为什么一个月连续发生八起分尸案吗？因为杀人者不用偿命。大弯监狱已关押了几百个死刑犯，可就是不执行死刑。那位宰功德大人说他们有悔罪表现，要保护人权。方瀛最近发生两起分尸案，一个凶手当街砍掉一个小女孩的头；另一起发生在喜乐联盟总部对面草坪上的自由部落格，一个射击教练将一位女博士生强暴后剁成碎块埋掉。如此残忍恶毒，是后悔可以免罪的吗？” 阴魂空和喜乐联盟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只因包藏祸心。 百年前，西极天乐教在多国联手打击下土崩瓦解。倍阿鬼尨带着阴魂空一路东逃，于重重围困下祭出邪派最厉害的弥遁匿鬼术，潜行不窒，蹈火不炽，放百骸于无形，散魂魄于天地，六道俱失。人类最先进的量子反隐形雷达也探测不到，最后还是昊天镜立功，也只发现东方有鬼泣。 东野鹜迎头拦截。他自负奇门遁甲天下第一，无一形不能封，竟不顾人类安危，在无名岛截住倍阿鬼尨后，应允阴魂空赌约，让倍阿鬼尨一炷香，结果开玄空飞星定罗针三盘，解《河洛四维八干十二支二十四向方圆图》时，本该起乾卦四爻或跃在渊，逆布六仪，顺布三奇，以星为直符，门为直使，三候一气，配商音丙子黄无射之商，便能依五行母子数破阴遁，迫其露声现形，不料身处一炷香而漏算一炷香，无射变大吕，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让倍阿鬼尨直接从脚下海底遁走。羞惭之下，他无颜破土现身见昆吾诸公，留下“愧葬于此”四字，封壁而亡。 东野鹜死，人间无人能制倍阿鬼尨，他自以为得计，狂喜大笑。也是他合当气数该绝，当真无巧不巧，天下再无这般巧法。其时，炁尊子带宓妃游历人间，刚好来到火星。伏羲苦苦相求。 炁尊子本世外之人，看宓妃面上勉强答应，子夜时分于龙城呼风唤雨，请正神零神归位，以宓妃元神为零神，一生一成，合阴阳零正之局。要知河图藏两仪之秘，洛书显九曜之灵，玄天飞星定休咎之盘。他掐指一算，倍阿鬼尨的确命数已尽，便命宓妃元神出窍，以太阴至正守生休开三门，自己居正南起丙丁火，踏景杜惊伤死五门拒敌。零正内控八门，驭人盘中针一百二十龙外封二十八宿界，起先天八卦盘开地母九星，命透地六十龙翻江倒海，摆出降妖伏魔的仙天法元大阵，纳音破声，纳甲破形，将之困在小弯岛。 其时，宓妃初长成。倍阿鬼尨欺她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强攻开门，只道一击毙命。他集魔鬼妖人畜五界阴气于一体，明烛大法已练至最高层，尽得九幽阴力，九幽自在杀可斩人间万物，绝不信一个小女娃儿的元阴能强过自己，何况开门乃太阴，必能顺位出阵，也不想想以炁尊子的仙道大本领，自己都不守，只让小小的宓妃来守，究竟为何？汇聚至强邪魔怪力的九幽魂魄刚现煞形，宓妃元神便生异象，瞬间灭他一魂二魄。倍阿鬼尨历万年而成精，从未见过这等奇象，惊骇之下暴出蜥蜴原形，魂飞魄散，气若游丝。 宓妃元阴内蓄玄阴，故必能御三阴守三吉门。是局开门在艮位，吉星应天辅，凶星为天任，三光出丁奇，六仪甲戊己，白虎盘踞死门，死门在乾位！天任丁奇自乾移位，居艮下设伏。宓妃元神虚罩，变幻奇门遁甲。倍阿鬼尨不知《河图》之秘，不识玄元之妙，不明阵法之变，对仙家八门一知半解，算出开门有太阴，只道吉星仍应天任，便自丁奇踏入，一路横冲直闯，由艮而至乾，自寻死路，如何不死？也是在劫难逃。 宓妃肉身虽凡胎，但元神在元胎期便助炁尊子杀三巨鬼，入仙界无极通天法元三阵，九大仙阵得其三，这便沾染了仙气，果应神数。她天生玄元，独具慧根，乃人间亿万年未有之奇，因而甫一出生，炁尊子便定要度她，不惜和伏羲大战五日，打得伏羲没脾气，这才带回凤栖山修炼。凡此种种，她自己自然不知，十五年后长大成人，尽得炁尊子导气经络二术真传。炁尊子心愿已了，夜观天象，见天地气象更新，必开创新局，喟叹无力回天，无意人间事，遂不辞而别。从此人间再无神仙。宓妃大哭三日，方下山食人间烟火。 阴魂空当时躲在一个山洞里，待满天炫光散尽才敢爬出来，谨记倍阿鬼尨死前遗嘱，辗转返回方灜，终生不嫁人。她本富家千金大小姐，有用不完的钱财，之后真依倍阿鬼尨所言，散千金收罗西极天乐教流落的门徒，找到狸呈灰后将他悄悄接上岛来，认贼作父，百般讨好，将“西极天乐”中间二字去掉，以谐音创喜乐联盟，志在拿下方灜岛，做个快活喜乐王。 按照倍阿鬼尨临终遗言，她第一步是重振西极天乐教，第二步是利用梅丽仙孛奴二国与华胥国的矛盾，结交梅孛以作靠山，第三步重建极乐国，最后才是设法解开方瀛岛下的大秘密。这四步每一步皆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前两步很快做到，也夺权成功，可第三步却变得越来越难，随着华胥国日益强大，愈发渺茫。她几近绝望。 自喜乐联盟掌权后，方灜岛上终日妖雾弥漫，鬼气森森，天灾人祸不断，皆因这些喜乐门徒乃魑魅魍魉附体所致。常人不知玄法秘奥，不识众妙真身，见其作恶多端便称方灜为“鬼岛”，虽不免偏颇，却也一针见血。宓妃等人上岛后诸事不顺，原因便在于此。 凯子克蓝大道上一片混乱。宓妃忽然说声不好，一闪身奔出车去，很快护着两个中年女子入内。当大家在商谈时，她双眼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车外。其时，一名中年女子正接受“一问打犬”电视节目的现场采访，痛斥喜乐联盟暴行，突遭警察和黑熊暴徒围攻。宓妃认出那女子是汉正王女儿风秀竹，主持人乃智娴，当即出手相救。 警察和黑熊暴徒紧追而至。军人出身的八百壮士舍命阻截，怎奈老态龙钟，不复当年之勇，惨遭殴打。斜刺里突然闯进两条铁塔般大汉，一顿拳打脚踢，但闻鬼哭狼嚎，却是戢仲雄和伯辂。 他二人一个铁拳，一个铁腿，如烈火疾风般扑至。戢仲雄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一身外家横练功夫，太寅通臂拳贯通真力，开碑裂石如虎啸，一干屑小如何能抗？伯辂的八极易龙腿勾盘扫踢，又刁又狠，挡者不是折手，便是瘸脚。他二人满场游走，对黑熊暴徒毫不留情，只不索命便是。 宓妃下车再战，因担心暴露身份，连软鞭也不用，贴身抢攻如蝶舞花飞，分筋错骨手招招擒拿，霎那间将十来个暴徒打翻在地。三人这番杀进场中，真个是虎入羊群。数十名防暴警察大叫着冲来。忽然半空中一声枪响，培尔金特提枪站在车外，大声喝叫：“你们好大胆，连人类联盟总部也不放在眼里吗？” 那些警察和黑熊暴徒陡然间听到“人类联盟总部”这六个字，身子立时矮了半截，赶紧退开。八百壮士和民众这才注意到人类联盟总部的车队就在左近，齐声欢呼。培尔金特见警察和黑熊暴徒越来越多，担心宓妃三人久战不利，所以挺身相助。两名警官匆匆奔来，恭恭敬敬地对哈金斯说接到通知，特来护送车队进去。车队很快到达病毒研究所，会议却已结束十多分钟了。宓妃和培尔金特低声商议，决定利用安装设备的机会，先弄清楚研究所安保情况，晚上再行动。随后，她驱车护送风智二人离开。路上，智娴忽然认出她来。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六章 墓底鬼窟 汉正王被抓后，风秀竹被岛上华胥人推为共主，继续反抗喜乐联盟暴行。智娴一认出宓妃，便激动地向风秀竹低语。风秀竹一脸惊喜地问宓妃：“你真是龙城广场那位” 宓妃将红氅调回本色，取下假发，略改妆容，转身微微一笑。入境前，她已乔装打扮，连掠影者也伪装成普通车辆，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风秀竹风姓，风凤同音，一脉同宗，五百年前是一家。宓妃心生亲切之感，故以真面目相示。风秀竹惊呼一声：“真是你！”热泪盈眶，便如突然见到久别的亲人般，果然血脉相连。 宓妃道：“我们获悉汉正王被抓，想要解救，却不知关在何处。你们知道吗？” 风秀竹流着泪说：“他一直下落不明。我们曾去黑熊部队总部要人，也没找到” 当晚，宓妃和培尔金特潜入西原哲办公室。培尔金特将电脑中与病毒有关的两百多份文件悉数下载后传给卜藏和肖赫塞斯。两小时后，卜藏回复说那些文件与魅曜黯灵无关，西原哲可暂时排除。宓妃和培尔金特认为怀疑对象只剩梅国军方，照理嫌疑最大，却又一直未见其有何异动，十分不解。一早醒来，量子通讯器的军用加密频道提醒收到短信。宓妃打开一看，见发短信的竟是大羿，留言只有四个字：中正王墓。 中正王墓位于方灜岛东部中央山脉鸣阳山峰顶，是有名的旅游观光胜地，实乃中正王停柩堂。雾月战争后期，中正王率华胥人以积弱之兵打败侵华孛军，取得反侵略战争的伟大胜利，避免了华胥族亡国灭种的厄运。后因独断专行，政治腐败，不得人心，退守方灜，但不忘故土，临终遗言：棺柩停放鸣阳山顶，时时眺望故国，他日归葬家乡。大陆华胥人念他是个响当当的好男儿，敢作敢当，虽败犹荣，来方灜必至停柩堂凭吊，由是名闻天下。 离开病毒研究所没多久，宓妃通讯器内的折叠式民用手机页面便收到印娜娜短信：亲，家里人都好，就奶奶想你呢。这是条暗语，说明大羿安全，并有要事告知，要她尽快返回。她驱车疾驰，不到两小时便进入莲花市鸣阳山，很快来到景区。 她和戢仲雄伯辂分头上山，留培尔金特在车内等候。正值旅游旺季，景区内游人稀少，一片萧索景象，却是喜乐联盟阻挠两岸同胞往来，大陆游客锐减所致。宓妃沿左边山路而行，不出里许，忽听前面林中响起喊杀声，急奔过去，见长草乱晃，一个女子头发散乱，怀抱摄像机慌张逃来，却是智娴，后面十多个黑熊暴徒挥舞长刀棍棒，张牙舞爪地紧追不舍。她神色一凛，纵身抢上，夺过一条棍棒照头便打，泼风棍一溜儿使出，呼呼生威。黑熊暴徒都是欺软怕硬之徒，哪经得起她打？喊爹叫娘而去。她救起智娴，急问缘由。 智娴哭述经过，却是凌晨接到线报，说有黑熊暴徒要去中正堂泼漆，并扬言砸毁灵柩，当即乘飞翼车赶来直播，不料遭他们殴打，几名工作人员头破血流，她为保护摄像机逃下山，所幸又蒙宓妃相救，忍不住哭诉：“大军什么时候才来解救我们啊！” 宓妃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心中一痛，也流下泪来，默默送她下山，路上问她可知中正王墓有无古怪？智娴暗想宓妃在龙城广场大战黑熊暴徒，非常人能为，所问必大，断非阿猫阿狗一类，略一思忖，便说：“我让竹竹姐帮你问八百壮士，不少老将军当年亲自修建过中正堂，应该知道些情况”当即拨打手机联系。 十分钟后电话打来，却是一位郝老将军，他当年不但为修建中正堂亲自铲土，还守灵三日三夜，听闻有不屑之徒往中正王灵柩上泼漆，十分气愤，说当年修中正堂时，曾发现地底有个废弃地道，里面臭哄哄地堆着很多尸体，不少是自杀的孛军官兵，更多的是被活体解剖的马路大，东西方人都有，还有研究病毒和细菌的实验室，部队怕受感染，遂封闭通道。地道通向原孛军防疫给水研究部，出入口在一堆烂泥中，已被填埋。末了，老将军激动地说万幸自己还活着，否则这秘密再无人知晓，当真天意！ 宓妃一听，顿时想起石井部队，忙问防疫给水部位置。智娴指着东边的一座山说就在那山上，相距两三里远，听闻常年闹鬼，无人敢去。宓妃谢过，再向山顶急行。 戢仲雄和伯辂这时已到中正堂，接她命令后留在前面暗中监视。她绕到后山，在树梢间如风滑过，直飞山顶，老远便闻中正堂内响起争执声，接着见后山顶上树木掩映中露出一排低矮的营房，另一边是个破旧的小木房，和郝老将军所述不差，当即跃墙而入。 驻守中正堂的宪兵本有一个排，喜乐联盟夺权后大幅裁减，缺额由黑熊暴徒顶替，所以才有人敢往中正王灵柩上泼漆。事情发生后，附近的华胥人闻讯赶来，与暴徒激烈争执。宪兵们心中有鬼，怕闹大后于己不利，都去护短，致营区内无人看守。 她一闪身进入小木房，果见地上有个矮水泥墩，上面结满青苔，年深日久，更信郝老将军所言，当即拿出小嘀咕探测，发现泥墩下面确有通道，向下延伸，只是填实了下不去。扩大搜索范围后，见通道成“丫”字形，另有岔道斜向伸至地面，瞧方向正是营房。心道：“老将军可没说这儿的通道另有岔道，应该是后来挖的。看来秘密不止是地道”凝神细思间，忽听营房那边有人低声急语：“八格！都别休息了，快把箱子搬下去”竟是孛奴语，心里一惊，当即摸过去。她耳聪目明，非常人能比，故相隔虽远，也能听清。 她摸到营房内，循声奔向一间房，听房中有响动，靠近时却不见人，只见墙边一个大铁柜的柜门略微晃了晃，铁柜嵌入墙内，不能移动。她何等机敏！呼地翻窗进去，不待柜门关闭，拉开柜门一闪而入，就见里面是个密室，地上有个大洞口，一条铺着石阶的暗道直通地下，足够二人并行，随即发暗语通知战友，关闭通讯器下去。 她既发现地道，便知有敌情，拔出磁能手炮来，随时准备战斗。通道愈往下愈黑，常人需摸索才能前行，而她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转过一个拐口，洞内略显宽敞，隐现微光，远处有灯，跟着便听前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粗重的喘息声，已追上敌人。 相距既近，便听有人直嚷太累，黑暗中看清是四个小青年抬着一口铁箱子，走走停停，不时埋怨。忽听一人嚷道：“这么重的箱子，明明从佳山那边搬更快，却非让我们来这儿，真不近人情。”另一人说：“听说有批重要物质要从那边搬进来，大约是这缘故吧。我们级别低，又出生在被人瞧不起的大弯，也只能接受这种不被信任的痛苦命运了。”又一人道：“身为大孛奴民族后裔，我深为方籍孛人这个身份羞愧。拜托各位加油，重建大孛奴帝国，做回纯正的大孛奴人。”再一人厉声说：“要做回纯正的大孛奴人，就该杀掉那个该死的汉正王，而不是仅仅逼他吃混着屎尿的饭菜，就算了事。这太”先一人叱道：“八格！你忘了源市君教导吗？只有从他嘴里撬出那份死硬华胥人名单，才能一网打尽” 这几人开口闭口全是孛奴语，进入通道后自以为安全，说话毫无顾忌，万不料被人偷听去。其实以宓妃本事，即便这几人不讲，只要找到地道口，自能探查清楚，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驳魂战队每名战士都被要求至少掌握两门外语，梅丽仙语和孛奴语几乎人人必选，所以她能听懂。 她听后便想：“难怪到处找不到汉正王，原来被抓进地道了，非营救不可。”想起印娜娜先前通报的情况，断定这几人就是黑熊部队中的孛裔战士，估计地道内还有不少，而研发什么秘密武器以图谋分裂，看来也非虚言，说不定就和魅曜黯灵有关，顿感事态严重。当下深吸口气，暗暗跟随。通道七弯八拐，阴气森森，时有老鼠窜出，吱吱尖叫，吓得那几个小青年心慌意乱，不住叫喊。前面突然灯光大亮，人声嘈杂，却是已近地道。 她隐身暗处，从背包中拿出形如笔记本电脑的量子监控器，启动侦搜系统的接收功能与小嘀咕链接，轻声下令：“隐形侦查，三级防御，行动范围五百米。” 小嘀咕探测范围最远可达三公里，通讯和信息传送距离当然更远，在五百米范围内侦察，足够弄清情况。它与量子监控器链接后，就如一台可移动的小型微波光子雷达，经由运算速度极快的麒麟晶片自动识别处理，构建出极真实的图像传给量子监控器。量子监控器通过高度精密的处理器高灵敏度地接收，便能让人即时观看到十分清晰的目标成像图像，也能视需要将图像转换成投影播放。侦察到的情况让她大为吃惊。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七章 虎口脱险 地道分上下两层，底层无生命迹象，废弃不用，上层宽七米，高四米多，水泥地面，地道东西贯通，远比郝老将军所说要大，中正王墓的通道位于地道中间位置。看得出来，整个地道已经过很长时间的扩展和维修了。其中，东通道与流经对山的地下河相连，一条废弃的小铁轨铺在路中，上面东倒西歪地停放着十来节锈迹斑斑的小货车箱，应是当年侵华孛军遗留的，两边的房门有不少结满蜘蛛网，显得肮脏破旧。西通道较东通道略短。从西通道口延伸到佳山的这一段，仍在扩建，工程简单，要求不高，能通行便可。 西通道内人来人往，不仅安装了监视系统，还有红外干扰器和激光防护装置，配置的武器主要有轻重枪支火箭筒和便携式导弹发射架，中央大厅与西通道口配有两个重机枪掩体。大厅内堆着许多东西，有新购置的生化实验设备器具，和正陆续搬来的铁箱子。铁箱密封，里面的物品似是金属，但探测不出具体形状。 宓妃本想让小嘀咕进一步探测清楚，因大厅中人实在太多，来往不断，担心暴露，叫它去别处。数十名黑熊暴徒在十多个孛奴兵指挥下，有的往西通道搬运物品，有的铺设线路，有的加固房间，有的去地下河边倾倒废弃物，显得十分忙碌。整体来看，地道存在的时间虽久，但被大规模利用起来，却是最近的事，估计不出两个月。 她逐一翻看图像，不漏过蛛丝马迹，发现西通道房间大多清理出来，能使用和居住，唯门牌号颠三倒四，或有或无，当是拆旧补新，随意安装。一间宽敞的大房间里摆放着好几张手术床和一些大型医疗器械，红外扫描显示里面有生命体征，有些躺床上，有些来回走动，还传出微弱的呻吟声。因房门紧闭，小嘀咕无法进去探查。 她皱起眉头，想起这地道与当年的石井部队有关，怀疑是解剖室，心里一惊，忽然发现斜对面的十一号房间里，一个人被绑在张粗大的铁架椅上，低垂着头，身子卷缩，见房门虚掩，急命小嘀咕进去探测。细查之下，见此人身上好多条流着血的细长伤痕，面容扭曲，嘴边沾着污液，瞧模样正是汉正王。 她心一紧，暗想若掠影者在侧，当能单枪匹马救他出来，可惜通道太窄，进不来。侦查发现，地道内有百多号人，近一个连的兵力，要救人只能强攻，但从何处进入却是个问题。中央通道上面有中正王墓，必须保护，非轻易开战之地，佳山方向有佳山基地，监控严密，不利于小分队秘密行动，看来必须找到东通道的出入口才行 正想着，通讯器忽然示警，却是伯辂发现敌情，通过军用频道提醒，当即招回小嘀咕，中途又见人搬运铁箱子下来，闪身躲到旧通道内，随后出去。刚跃出窗门，就闻罡风骤起，却是戢仲雄和伯辂正将一群宪兵打得满地打滚。原来中正堂闹过后，宪兵返回营房，民众不依，跟来评理，双方大打出手。他二人一路跟来，见这些宪兵对老百姓又凶又狠，又担心宓妃，忍不住出手。三人随后翻墙而去。 宓妃点开通讯器通讯功能，这一开不得了，发现竟有十几个电话接连不断地打过来，还都是智娴的，以为她又遇危险，正要拨打过去询问，不料她这时却又打来，一开口就急呼呼地说：“你们快走！喜乐联盟分析昨天凯子克蓝大道王府前的监控录像，联勤中心一位格斗教练从动作上怀疑你就是龙城广场那位红衣女女侠，于是他们以演习为名到处搜捕。竹竹姐要我转告你，尽速离开” 这边还没讲完，那边小嘀咕又叫起来，却是掠影者发现方军数架奥巴奇武装直升机沿途搜索而来，宓妃立即呼叫掠影者来接应。此时中正堂宪兵营区仍乱哄哄地，三十多个宪兵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狼狈不堪，民众拍手称快。 她略一思索，说：“瞧那些宪兵模样，说明方军还没发现我们行踪。方嬴当局怕得罪联盟总部，不敢公开抓人，我们正好可以借机脱险，但要绕道而行，不能让方军知道我们来过这儿”当先飞出，上车后下令掠影者先向东飞，跟着向培尔金特说明情况。培尔金特听后大喜过望，连说：“天意！天意！感谢上帝一路指引，让我们终于接近真相”自发现魅曜黯灵后，他和宓妃苦苦追查，迭遇挫折危险，山穷水尽时又见曙光，果然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时好不振奋。 此时情况紧急，山里山外都有方军。本来中央山脉近海，掠影者直接向海飞，乘敌未合围，可轻松跳出包围圈，但这般直来直去，极易暴露侦查意图，不利后续行动。临近对山，掠影者的侦搜系统自动获取原孛军防疫给水部旧址信息，转换成图像后发给宓妃的量子通讯器，然后掉头向南，沿高速公路超低空飞行，准备从莲花与东屏的结合部出海，再由南向西返回大陆。从佳山基地飞出的奥巴奇武装直升机没发现目标，转向他处，但从东屏方向飞来的两架却在高速路上空发现了飞翼车流中的掠影者，立即紧追而来。 奥巴奇由梅国制造，曾是最强武装直升机，集侦搜攻击于一体，可全天候全方位作战，不过梅军早已弃之不用，售给方军的也大打折扣。全世界就梅国还敢卖武器给方灜，但也只是淘汰级别的残次品，或外表看起来像模像样，性能却大幅缩水，像电磁炮激光炮之类的高科技先进武器严禁出售，摆明了就是为赚钱而逗你玩。 方军武器装备很落后，视奥巴奇为宝贝，改装再改装，升级再升级，但整体性能仍与黑鵖等世界一流的武装攻击直升机差了三代不止，更别提和掠影者这样的太空作战平台比了。掠影者此时仍以伪装态常速飞行，还需不时减速，才能让方军两架奥巴奇倾尽全力呼哧呼哧地跟上。 两架奥巴奇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总算追到，驾驶员欣喜欲狂，耀武扬威地喝令落地接受检查，谁知掠影者不理不睬。二机突施偷袭，启动十二联装机炮攻击，却被掠影者轻巧躲过。驾驶员大怒，发射制导导弹再攻，却见掠影者嗖地一下弹出数里外，竟是飞碟才做得出的直角瞬移动作，吓一大跳！打出去的四枚导弹也中途转向，滴溜溜转，相互撞击，炸出两团火光。这等怪异情形他二人还是头一次遇见，紧张的张大嘴合不拢来。 眨眼间，机上仪表全部失灵，指针乱转。再一看，掠影者不知何时已悬浮在头顶上方，黑乎乎遮住天，比之前大了十数倍不止。二人不知这是特殊的投影效果，惊恐万状地握紧操纵杆，紧急呼叫：“报告！报告！发现不明飞行物ufo，我机失去控制，情况危急”突见两机即将对撞，一时魂飞天外，瞪大眼绝望大叫。忽然一切正常，仪表运转自如，双机险险错开，而掠影者已无影无踪。 眼见掠影者即将飞离，方灜国防部急令发射风雄导弹。方灜半导体工业发达，故其研发的导弹在国际上也算小有名气。风雄11是方军目前最先进的超音速中程导弹，具激光制导中距变轨和隐形追踪目标的高科技能力，号称能击毁中华航母。两枚风雄11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杀气腾腾地攻向掠影者，一枚刚升空就噼啪乱响，掉头直扑发射阵地，吓得操作员赶紧启动自爆装置，另一枚的计算器计算错误，竟误炸一艘正捕鱼的渔船，船上渔民当场被炸死，引发舆论哗然。方灜国防部赶紧道歉，称演习失误所致，之后再不敢瞎吹风雄导弹打中华航母。 风雄丢丑，数十枚戟天地对空导弹又来凑热闹，三艘德已舰也自海上发射舰对空导弹助攻。掠影者车头正中部位哗地弹出一门激光炮，和电磁机炮构成远程密集防护阵，光电传感器自动搜寻中近距离来袭目标，主动光电防护系统精准摧毁漏网而入的导弹导引头。一时间，天空中弹光闪耀，火光四射，煞是好看。 阴魂空没想到掠影者这么厉害，气急败坏地命令方军动用电磁炮攻击。方灜国防部长头皮发麻，不肯下令。阴魂空尖声催促，以罢官威胁。国防部长只得苦着脸说：“我们的几门电磁炮好不容易才从黑市高价买来，本就性能落后，零部件又不配套，加上耗电量极大，岛上又存在严重的缺电问题，平时也就做做样子，一旦启用，会被解放军轻松摧毁，以后还拿什么来保护你？”阴魂空听罢，一屁股呆坐在椅子上，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戢仲雄见宓妃只守不攻，急得心痒痒。宓妃勒他一眼，说：“猪头，方军是中正王带过去的，都同胞，怎么打？”戢仲雄哼一声，说：“他们为虎作伥，不该打？娘们就是心软。”宓妃哈地一笑，说：“我在测试他们火力和性能，已记录很多数据，将来有用。”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八章 邪魔大法 掠影者此时正从巴土海峡折而向西，遥遥望见小弯岛，顶多二十分钟就能横穿大弯海峡。方军机舰拼命追赶。这时，宣示主权的中华航母编队正绕岛而来，方军敢过中线就打。六枚风雄11终于发射成功，方军官兵齐声欢呼，甩帽，拥抱，举杯相庆，没高兴几分钟就听闻被掠影者悉数击落，又如瘪了气的皮球，出声不得。风雄11虽具高超音速和隐形能力，但依然被掠影者的激光探测系统捕获，激光炮瞬间摧毁。 激光能量经过大气介质的吸收散热效应，被目标表面反射，反射能量通过大气返回到接收光学系统，只要大于激光接收能量的最小可探测值，就能探测到目标。所以，激光不仅能测距侦察和攻击，还有很强的反隐形能力，又因速度接近光速，远非超音速可比，故能瞬间击毁目标。 一见大羿，宓妃就嘭地一拳打过去，大笑着说：“大头，你可真了不起！快说，是怎么发现中正王墓秘密的？”大羿摸着头，说：“我运气好，一下掉进洞里。” 前晚，宓妃带培尔金特离开教堂后，契和邑伯考带一队海军特战队员寻找奥尼尔，他俩是华胥军队中最优秀的狙击手，熟知狙击手习性特点，又极善于追踪目标，由他俩负责再合适不过。印娜娜和库姆吉尔吉乌带队搜教堂右边，大羿和郝连托托带人向左方搜寻，中途分开。 他独自寻到一间阁楼上，见堆着杂物的墙边有只小胡獾来回扒拉防潮的干草找洞钻，顿时起了疑心。教堂近山，有胡獾不稀奇，怪的是胡獾天生胆小怕生，只在地洞里讨活路，如何跑阁楼上来？这么一想，竟在一个脱漆的小红木柜下找到暗道开关，刚启动就掉下去。之后有海军特战队员来阁楼寻他，也见到小胡獾，却不识动物习性，误以为老鼠而错失机会。 暗道直通一个大地洞，里面洞中套洞，往来曲折。他开启全彩激光夜视系统搜寻，也迷路好几次，通讯信号也中断，无法对外联系，后来跟随小胡獾才找到间密室，发现密室中还有个向下的暗道，小心翼翼地钻下去后，却见是个地厅，厅中数十名黑袍教士正神情紧张地举行仪式，谁也没注意到他。 地厅中央，祭坛中心的祭台上停放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女尸，鲜血从她身上汩汩流出，顺着祭台流入下面一条细长的石沟里。四周洞壁上挂着图腾和面具，当中一具大黑十字架格外醒目，这才知道进入了黑十字会禁地。 那些黑袍教士满脸横肉，身体格外粗壮结实，看外表就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以梅丽仙人和布林贡人居多，还有些孛奴人。他们围在祭坛四周，手中虔诚地举着个小黑十字架，神情肃穆地绕着圆形祭坛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个个手舞足蹈，举止十分怪异。 祭台前，一个脸色惨白身形矮瘦的刀削脸教士站在女尸身边，面无表情地一手拿着把明晃晃的小刀，一手端着盆血，边割尸体，边往尸身上喷血，随后再从沟里舀起血来喷，如此反复不停，口中不时发出怪声，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不久，厅内闪出幽暗绿光，全是从那女尸身上飞出，如野狼眼中射出的凶狠的光芒，时明时灭，飘忽不定。四下里阴风惨惨，竟似有鬼魂游荡。此时，黑袍教士们的举止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怪，如着了魔般。刀削脸面色紧张之极，飞快地割女尸喷血，在女尸身上划出无数道鲜血淋漓的刀痕，怪叫声变得十分急促，令人毛骨悚然。 点点绿光从女尸身上流血的伤口中无声无息地飞出，越来越多，渐渐将女尸映照得一片绿。忽然，无数绿光聚在一起，发出强烈而耀眼的光芒，刷地一下照亮地厅，紧接着飞入女尸体内，消失不见。就在这时，那女尸猛地坐直身子，口中啊啊大叫，接连喷出好多污血来，跟着闷哼一声，又重重栽倒，身躯缓缓扭动，竟活转来。 刀削脸和教士们放声欢呼，激动地趴到沟边狂喝尸血，口中嗬嗬怪叫，状若癫疯。从女尸身上流出的血，流满整整一条小沟，让人说什么也想不到。刀削脸惨白的脸上满是血水，神情诡异，时哭时笑。他集平生功力，穷尽智慧，于种种不可能处独辟蹊径，终于将女尸复活，完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壮举，殊为不易，心旌激荡下得意忘形。 他泪流满面地高昂起头，双手颤抖着大声说：“上帝的拯救昭示未来！大毁灭终将降临。轮回不可逆，信我主得重生。阿门！”数十名教士跟着他齐声高呼，一遍又一遍，不少人眼中闪出泪光。随后，他吩咐两名教士：“她还需静养，千万不可移动，两小时后再动身，直接送中正王墓。切记时间紧迫。今晚五星聚煞，机会千载难逢。”指挥人往外搬运十多口大铁箱，忙了个多时辰才离去。 大羿乘地厅无人，摸近祭台，刚靠近就听那女人轻呼：“救我！快救我”竟是美奈子。他大惊之下来不及想，抱起就走，不料半途被人发现。那些黑袍教士确是梅军顶级特战队员，个个身藏武器，十分强悍，非雇佣兵可比。他将美奈子藏入一个暗洞，利用地形独战二十多人。 激战许久，他终没躲开扔来的手雷，被炸塌的石块埋住，昏过去，因穿着纳米液体金属作战服，保住性命。醒来后见石堆散乱，自己埋得并不深，足够呼吸，暗暗称奇。再去原处寻找，已不见美奈子，想是已被抓走。后来东逛西逛，终于找到出口，却发现是在海中，很快被印娜娜和契所救，方知已过了一日两夜。 宓妃见大羿无碍，放下心来。培尔金特听说后，已明白美奈子并未死，多半是深度昏迷或假死后被黑袍教士从医院偷走，再设法救活，急问刀削脸模样。大羿想了想，说：“他是个孛奴人，个子矮瘦，脸色惨白像死人，脸上有条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像中年人，估计也就百多岁。” 培尔金特倒吸口气，脱口而出：“难道是他？”跟着发觉不对，面色方转缓和，想了想，迟疑着说：“照你所说，这人长得倒有点像石井，可石井早死了，而且决不会这么年轻，才百多岁，真奇怪。他救人的方法实在恐怖，让我想到魅曜黯灵。抓住他，许多问题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 宓妃将侦察到的情况向大家说明，提出乘敌不备，连夜行动，救出汉正王，抓获刀削脸，找到美奈子，接着制定行动计划，决定由宓妃率驳魂战队前往，印娜娜作为青龙军港联络官随行，另加斗勃等四名基地特战队员。斗勃想加入驳魂战队，斗鷇於菟拉不下老脸直接提，只能给个机会让儿子自己争取。宓妃心里清楚，却不会因斗勃是他儿子就坏了军纪，只能表态先试试看，嘴上可没答应。 傍晚时分，宓妃率小分队乘一艘全电动力常规潜舰，悄无声息地向方灜岛进发。 方灜形似雕弓，与华胥大陆一衣带水，隔海相望。大弯海峡宽二百六十公里，最深处的黑风海沟有千米深，由西南向东北延伸，呈半弧状环绕方灜岛。潜舰东向驶出，不久潜入黑风海沟，避开孛奴国和方灜的声纳探测，神不知鬼不觉地向目标前进。 一小时后，潜舰接近预定位置。宓妃和战士们在休息舱整装待发，忽听舱外有舰员一路小跑，急匆匆地吩咐战友：“弯弯突然停电，快记下八一五大停电”她一惊，和契直奔指挥舱，从监控屏幕上看到原本灯火璀璨的方灜岛果然黑乎乎地，一点光都不见。 便在此时，观察员紧急报告：“正南方三架f19k战斗机以编队姿态飞向我方。西南方出现两架p8g反潜机，沿途发射主动低频声纳探测，声强215—220db。”舱内气氛立时紧张起来。印娜娜压低声音说：“弯弯从未发生过全岛大停电，难道发现我们，故意使诈，想用老掉牙的破旧战机偷袭？“舰长略一沉思，下令释放多路径混响噪声干扰，无线电静默，做好战斗准备。紧张的气氛中，将士们屛住呼吸严密监视敌情。不料敌机飞到附近晃悠了下就走，并未靠近。印娜娜秀眉微蹙，不解地说：“怎么看起来像例行巡逻？” 无线电追踪再次启动。岛上黑黢黢地，海岸线一片寂静。舰长神色严峻地说：“现代战争中，能源就是生命，失去能源无异于自杀。大停电和平时期会引起混乱，战时好比还没开战就宣布投降，这仗也不用打了。方灜当局不会不明白这道理。他们是想用自杀方式引诱我们，还是故布疑阵，让我们不敢登岛？据说方军一直在研究一种绝密的不对称战法。以喜乐联盟欺骗无下限的本性，不排除大停电就是这种稀奇古怪的绝密战法之一。” 宓妃想了想，说：“我们驳魂战队最擅长夜战，不怕他们玩大停电的鬼花样。机不可失。我提议按原计划提前行动，我和契先登岛侦察，娜娜带小分队随后跟上。”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十九章 深入敌后 舰长命令潜望镜操作员观察登陆点情况。操作员迅速通过智能光电潜望镜，将由光电桅杆上两个全向高清摄像头捕捉到的登陆点即时图像转换成投影，并将相关分析数据和信息播放在多屏幕上供参考。一番分析后，大家确认安全，可以提前行动。舰长神情严肃地对宓妃和印娜娜说：“为防止事件升级引发战争，上级严令不得暴露身份，我们因此无法提供火力支援。你们务必速战速决，完成任务后迅速撤离。同志们，祝你们胜利归来！” 潜舰静静地浮出水面。宓妃和契掠海先行，印娜娜带小分队搭乘一艘小型气垫登陆艇悄悄跟在后面。是夜五星聚煞，牵动潮汐力，气候骤变，海上风浪异常地大，一不留神就有危险。宓妃放松姿态，如展翅飞翔的海鸥一样，随海浪的起伏渐渐飞临海岸线，拿出小嘀咕环场扫描，不见异状，当先上岸，贴着峭壁轻轻往上飞。 山顶狂风怒号，树木急剧摇晃，发出哗哗声响。她仔细听了下，忽如利箭射出，一跃登顶。契飞上来后放下攀登绳，在旁警戒。印娜娜率小分队上岸，张开动能滑翔衣，借助攀登绳控制方向，陆续登山。宓妃飞身向下，借着淡淡的星光眺望，见岛上仍是黑乎乎一片，整个岛如同一块被黑暗严密地包裹起来的巨大坟场，死寂得可怕。山谷中刮着阴冷的风，如夜行僵尸呼出的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望着远处的鸣阳山，猛可想起这山谷就是旸谷，回头向中央山脉的峰顶望去，黑暗中依稀见到那株独立风中的大扶桑树的身影，不由记起幼时父亲带她来看旸谷日出的情景。那时，旸谷日出是人间少有的美景，她在峰顶的扶桑树下和可爱的小金乌嬉戏，抢果子吃，父亲总是笑呵呵地守在一旁。转眼百年过去，物是人非，如同脚下的这颗星球，虽然绕着太阳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个原点，忍不住落泪。 “怎么啦？想起什么了？”说话的是印娜娜，她和战士们这时也都飞了下来，见她情绪波动，便关切地询问。宓妃抹掉泪，摇摇头，和她同行，忽听契在前面轻嘘一声，忙躬身靠过去，见不远处一座电塔歪倒在地上，断裂的高压线隐没在草丛中，有风刮来，能闻到地上烧焦的味道。旁边的电战手仲汐从背包中取出一架微型智能无人侦察机，操作三轴控制器驱动，侦察对山情况。图像很快传回，他指着控制器显示屏说：“对面山上还倒了两座，不像是人为。别不是大风吹倒电塔引起大停电吧？这也太夸张了。” 印娜娜想了想，说：“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反核是喜乐联盟的神主牌，他们可以从孛奴国进口核食骗岛民吃，却拒绝使用清洁无害的核能发电，导致岛上用电长期紧张。供电不足会引起电荷超载。电荷超载到极限，一个电厂断电就能引发大面积停电” 小分队很快登上对山，来到山腰一处断垣残壁附近，正是原孛军石井部队病毒研究所方灜分部旧址。想起孛军在雾月战争时期的种种暴行，战士们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契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说话，这时也忍不住说：“当年孛奴国战败，数十万孛军被母国抛弃，无家可归。中正王可怜他们，准他们留下，妥善安置，谁知他们的后人现在却生出狼子野心，和那些华奸卖国贼勾结，图谋分裂。好不可恨！” 印娜娜说：“我们苏蜜儿有句谚语，胜利果实决不同敌人分享，只和朋友痛饮烈酒” 宓妃忽然示意大家安静，随即如轻烟般掠起，一闪身便飞出数十步外，手指在草尖上一划，如风徐徐飘落，取下头盔贴地细听了会，拿出小嘀咕和量子监控器来探测，整个动作之轻，胜似蝶弄花蕾，悄无声息。不消片刻，她便通知大家找到通道口，标明位置发给印娜娜，要战士们速度挖，接着继续侦察。三名战士下挖二十多米后挖到一个大铁盖，掀开来看真是条通道，轻微的流水声从黑乎乎的洞底传上来，下面有地下河。 宓妃返来打开量子监控器给大家看，屏幕显示地下河距地面有数十米，较远处是地道口，暗处堆着尸骨和破旧物品，小铁轨铺到河边。她神色严峻地说：“情况有变，要打硬仗。小嘀咕已从前面的通风口下去破坏敌监控系统和激光防护设施了。侦查发现，大厅有十多个刚安装好的武装机器人，正充能，虽非机器战士，但威胁很大。而且鬼子不是几个，是带电磁枪和重武器的特种兵中队，另外还有多名黑袍教士，应该是随刀削脸一起来的，他们的战斗力比鬼子特种兵还强，不可小视。因此，我们的作战计划也要作相应调整。首先消灭电磁枪手和武装机器人，再分割包抄，围歼敌人，然后救汉正王，找美奈子，抓刀削脸。为此，编成三组行动。我主攻，娜娜侧翼，契掩护。我和娜娜各带一辆智能战车，大羿电磁炮随我走，吉尔吉乌库姆邑伯考随娜娜，仲汐配合娜娜激光枪优先破坏武装机器人的电子系统。契和托托带基地突击手。大家有意见吗？” 印娜娜等表示同意。斗勃求战心切，申请随宓妃行动。宓妃凤眼一瞪，严令他服从命令，说完当先下去。地下河水清澈，河底残留不少受难者尸骨，难怪智娴说这一带闹鬼，分明冤魂不散。地道口闪着昏暗的灯光，如鬼影幢幢，显示备用发电机供电不足。两名黑熊暴徒巡逻过来。宓妃和印娜娜抢到地道口两侧。印娜娜武功内外兼修，善使磁能飞镖，递给宓妃一枚。二人一闪身便掷出飞镖干掉巡逻兵。两名战士伏地接住，拖去外面。 戢仲雄伯辂吉尔吉乌库姆四名战车手飞快地组装两台小型智能装甲突击战车。战车模块组件主要有小型电磁激光武器智能侦控系统能量装置轻质装甲车身和四轴电磁球轮底盘，直接拼装即可。战车自备弹药，射速快，火力猛，特别适合地道和巷战。契和邑伯考也在架27智能电磁狙击枪，设定目标参数。 郝连托托带斗勃等突击手搜索东通道房间，发现很多蒙着蜘蛛网和灰尘的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人体内脏和头骨。一个大玻璃瓶里泡着一个婴儿，大脑袋和小骨架不成比例，浓浓的血水中漂浮着残留的皮肉和毛发。战士们恶心得想吐，想不通孛奴人为何如此残忍恶毒，连婴儿也不放过。 此时，小嘀咕已从监控室出来，正赶去破坏激光防护系统。它的隐身功能和驳魂战士的纳米液体金属作战服的大同小异，都是利用方解石的不同排序和乌贼皮肤反射光类似的仿生学原理，表层以铝塑料胶带等软质薄层材料结合高强度稀有金属，以3d技术打印而成，经电压触发后瞬间从褶皱的黯淡态转为光滑的光泽态，反射光能遮蔽热能，加上防激光智能蒙皮，达到极好的隐身效果，在敌人眼皮下来去自如，除非被人无意中踩住，否则很难发现。宓妃收到它信号，确认安全，打手势命令战友们隐蔽前进。 忽然，中央通道里传来脚步声。宓妃知是美奈子被人押来，当即拿出量子监控器自动摄录，为防被敌人发现，并未转换成投影播放。却见一个矮瘦男人从西通道一间房中出来，快速奔至大厅，瞧模样正是大羿说的刀削脸。来人很快下来，进入大厅，却是一男一女。刀削脸迎上去狠狠抽了那男的两记耳光，大骂：“八格牙路！阴魂空宰功德，你们的违背了效忠大孛奴天王的誓言，竟在关键时刻的大停电。良心大大的坏！” 宓妃一听，没想到来人并非美奈子和押解她的黑袍教士，而是阴魂空和宰功德，顿觉有异，立刻调高画面解析度仔细看，并与战友共享。宰功德哭丧着脸，双腿挺得笔直，刀削脸每斥一句，他就点头哈腰一次，如啄米鸡般。阴魂空忙不迭地表白：“伟大的石井阁下，请您息怒。该死的华胥人处处跟我作对，搞破坏” 宓妃听刀削脸叫石井，忍不住又惊又喜，暗想他和石井四郎同姓只怕不是巧合，看来魅曜黯灵一案的关键人物还真就是他。一抬头间，见印娜娜指指阴魂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以目相询，其他战士也有此意。她明白大家意思，但知干系实在太大，便斗鷇於菟也无权决定，自己万不可轻率从事，当下冷静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自己和阴魂空有着怎样的渊源，小弯岛绝世之战如同一场奇特的梦深锁在记忆最深处，有待元神开启。失去仙力的引导与加持，她和常人并无太大不同。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却始终不知这秘密是什么。忽听刀削脸又大声咆哮：“八格牙路！什么的华胥人搞破坏，你们通通的说谎！” 阴魂空忙说：“伟大而尊敬的石井阁下，我的确把岛上的华胥人打垮了。我以转型正义为名，强封他们资产，控制他们金流，污蔑汉正王他们是黑社会组织，调动警力铲除” “你的闭嘴！你们的拒绝核电导致大停电，大大地破坏我的七三计划。死啦死啦地！”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章 顽强阻击 “嘭！” 一声大响突然在地道内清脆地回响，仿佛暗夜里刹那间惊起的炸雷，让人颇觉意外，不知发生何事。 众人一惊之下，阴魂空宰功德二人重重地一起同时跪下，如唱双簧一般声泪俱下地齐声表白：“我们的冤枉！我们大大地冤枉啊！法力无边唯您独尊的伟大的石井阁下，拒绝核电是我们的神主牌，没它根本骗不了人啊！我们的做梦都想大孛奴帝国殖民方灜啊！” 便在此时，西通道解剖室里忽然砰砰大响，十多人大叫冲出。枪声急起。 推开解剖室门冲出来的是一群华胥人，他们浑身流血，面目毁损，开肠剖肚，向着阴魂空和宰功德二人大喊救命！一人胸腹间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皮肉翻开，露出血淋淋的内脏，没跑几步便死去。几名身穿白衣的孛奴医生和十来个黑熊暴徒紧追出来，向他们连连开枪。 冲在前面的两名医生突然摔在地上大喊大叫，却是小嘀咕破坏掉激光防护设施的储能装置后途经解剖室，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不顾自身安危，呼地撞开门施救，向敌连发激光，又飞弹急撞，猛攻下三路。宓妃突见情况有变，率先攻敌，可是仍晚了一步，那些方瀛岛上的华胥人全中枪而死。 她怒火填膺，呼地飞进大厅，举枪便射。印娜娜半空中手一扬，飞镖插进一名孛奴鬼子咽喉，手中的高能激光突击步枪同时发出一道细微的光束，再击毙一人。她和宓妃各展所长，一现身便干掉四个鬼子。战士们着地滚进，协同作战。大厅内立时枪声大作。 枪声刚响，阴魂空和宰功德就连滚带爬地跑进中央通道，刀削脸则逃回西通道。几个鬼子冲向重机枪掩体，被契逐一干掉，三名黑袍教士也相继死在两27和邑伯考枪下。宓妃匹马当先，勇往直前，端起豪酷机步枪轮番扫射，阻敌去路，印娜娜的激光枪专打要害，枪枪致命。 她二人一个强攻，一个巧战，点面结合，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大厅内惨嚎声四起。战士们新仇旧恨集一身，对敌毫不留情，一路猛冲猛打，迅速逼近大厅。敌人猝不及防，转眼倒下十多名，余下的赶紧往西通道逃，接连撞破门墙。地道里的房间原本就是些砖木结构的简易建筑，虽经加固，仍易毁损。小分队分从左中右三路迅速前进，势如破竹。 大羿先向大厅和西通道开炮攻击，再连发两枚烟幕弹，掩护各小组行动。他天生神力，武功又高，随身携带五十发便携式小型制导炮弹，外加一把豪酷机步枪十二盒电磁弹和二十颗手雷，全身满当当，浑不觉重。驳魂战队其他小队都是每队配两名炮手，每人携二十发炮弹，独一小队就他一个。数炮一发，全在敌方火力密集处炸开。敌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命都来不及，顷刻间血肉横飞，惨叫声大起。 借着大羿凶猛的炮火，契如箭前插，一闪身便飞过二三十米宽的大厅，27一放，左手启动自动攻击模式，右手抬起豪酷电磁机步枪，一扣扳机，右前方两名鬼子应声倒下，却是早已看清地形和敌情。他仗着轻功卓绝，当先冲进西通道，迅速抢占有利位置，见郝连托托自右边闪出，迅即将机步枪改作速射，替他掩护。郝连托托扑地就是一阵猛扫，和他构成交叉火力，配27阻敌。斗勃等突击手随即赶到。 契小组牢牢扼守住要道，掩护主力消灭武装机器人。为避免误伤汉正王，契把阵地布置在西通道左边，吸引敌人向左攻。该小组两把豪酷电磁机步枪加一27，实际上构成一重二轻的电磁机枪火力，且电磁武器的威力远非普通枪械所能比，故足以阻敌27首先寻找敌方重火力手，发现一个打一个，电磁弹穿破二三十面土墙直接消灭目标。豪酷枪族的专用电磁弹，三克重弹丸就能连续贯穿十二块三厘米厚钢板，瞬间打穿二三十面土墙，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地道总长超六里，全在其打击范围内，唯拐角弯曲，阻碍面大，贯穿力受到一定影响。 敌人很快镇定下来，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发起偷袭。多名重火力手交替变换位置，发射班用导弹火箭弹，连西通道口的重机枪也拖了过来，实施火力压制。 两个小队的孛奴鬼子自恃作战能力强悍，快速抢到五百米处的集结点分组展开，装填弹药，准备手雷，明确攻击方向，确定各组阶段性隐蔽点，待机枪组进入第一射击阵地后，便快速向前机动，动作十分迅猛。攻击组和机枪组交替掩护，打得颇有章法，的确训练有素，远非外强中干的黑熊暴徒可比。但他们刚推进到三百米线，就被契小组骤起的火力打垮，根本无法机动到一百米线处发起冲锋。远处的数名重火力手也27及时消灭。连续数次偷袭，除留下二十多具尸体外，敌人一无所获。 偷袭失败，一个孛军特种兵中队严重减员，还剩不到三分之一，令敌大为震惊，恼羞成怒之下，改用远程武器吸引契小组电磁机枪火力，仅剩的七八个鬼子督导四五十名黑熊暴徒发起集群冲锋，当先三挺轻机枪开路，密集的子弹疯狂射来，又凶又猛，格外嚣张。战情一下紧迫起来。 斗勃等四名基地突击手连发枪榴弹在敌群中炸开，充分发挥突击步枪的近战优势，灵活机动地穿插，配合契和郝连托托歼敌。偷袭和集群冲锋是孛军赖以致胜的两大战术，雾月战争时曾多次运用，屡屡凑效，此时却连遭失败。狡猾的敌人再次改变战术，通过分散队形来减少伤亡，仗着人多势众，以持续而密集的火力实施绞杀战。一时战火纷飞，数百米内房屋成片垮塌，变成一片开阔地。凶狠的火力打得人抬不起头来。 斗勃等人的qts26型战略突击步枪虽也由电磁力驱动，但因强调近战，火力和射程皆不及豪酷电磁机步枪，并且每匣电磁弹只有二三百发，难以有效打破敌人的密集攻势。大量房屋被摧毁后，他们暴露在敌方密布的火力下，再难机动灵活地作战，很快陷入被动。一名突击手不幸受伤，火力更弱。 眼看敌人便要冲破封锁线，后方突然响起清脆的电磁枪速射声，却是邑伯考远远望见，指挥另一27及时相助。趁这当口，斗勃不顾一切地冲向通道口，飞身跳进重机枪掩体内，握住枪把就射。哒哒哒哒哒哒激烈的枪声如暴雨急响，枪口喷吐出愤怒的火焰，子弹闪电般飞泻而出，打得敌人惨嚎不止。受伤的战士包扎好伤口后也立刻跳进来帮他装弹。敌方攻势再次瓦解，仓惶败退。但重机枪掩体背靠大厅，腹背受敌，也十分危险。 敌方重机枪偷偷出现在通道右边的一处拐角，这位27恰好无法有效射杀，但对方斜前方却如一马平川，可以毫无顾忌地扫射。黑熊暴徒得其相助，再次发起冲锋。27始终和敌方重机枪对射，无疑会大大削弱己方防御，予敌可乘之机，攻守瞬间易势。斗勃看在眼里，快速调整射击角度，顶27攻向敌人。他只有先打穿厚厚的拐角墙壁，才能射杀敌重机枪手，但敌方仗着地形优势，轻轻松松地平射即可。形势明显对他不利，数次抢攻都反而被敌方火力压制住，一时恼怒不已，忽然发起狠来，算准角度不要命地直射，誓要灭敌。 他这一番狠打，激射的子弹顿时如一条长长的闪着火光的利箭，持续不断地射入拐角墙壁上的一点，很快击穿，虽从对方头顶飞过，未能毙敌，但飞溅的碎石和腾起的烟雾也产生一定的攻击效果，让对方无法再向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扫射，慌忙趴在地上，抬起双手转动枪身，形如盲打。这鬼子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打了几下知道效果不好，又支起身来对射。敌方几名重火力手见状，也趁机从藏身处冲出来，一齐向斗勃攻击。 刺耳的尖啸声中，数枚炮弹火箭弹急速射来，身周同时响起爆豆般的子弹射击声。一枚导弹在不远处炸开，急闪的火光溅起石块弹丸飞泻而至。斗勃脑中轰地一声响，周身剧痛，也不知何处受伤。他杀红了眼，咬紧牙关死拼。忽然，两枚惯性制导导弹奇快无比地向他头顶飞来。便在此时，大厅内震天价响，炮声隆隆，地动山摇。 激光电磁弹炮弹火箭弹枪弹急闪急射急爆，全是凶狠的武装机器人发出，昏暗的大厅和东通道几乎被它们如怪兽般吞噬。飞腾的硝烟乱窜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四下里连连响起，惊心动魄，眨眼间勾勒出一幕生死绞杀的炼狱场景。 攻坚战在五分钟前打响。几名负伤的鬼子激活武装机器人，并全部点选了无差别攻击指令，连一个还没装好腿的也激活了。武装机器人开出的第一枪，便是将这几个鬼子打成血肉模糊的烂泥。人类对使用机器人有严格规定，普通机器警察防御力强，但攻击弱，机甲特警攻守持平，机器战士性能完整，战斗力最强，但只限于太空作战等重大军事行动，且皆不具主动攻击能力，目的是保护人类。 孛军研发的这些武装机器人不如机器战士，但攻击力却强过机甲特警，更因设置了无差别主动攻击指令，变得十分疯狂，这显然违背了人类联盟的规定。它们下午才由刀削脸派人分批运来，那些小青年搬运的只是其中少部分配件，小嘀咕虽探测到金属特性，却因不完整而无法判断其形状和用途，所以直至开战前组装时才发现，而其凶猛的攻击力也大大超出预料。战况瞬息万变，危险时时发生。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一章 十五勇士 嗤嗤！嗤嗤 这声音极细微，如美人柔发柔柔地飘落在静谧的湖面，轻微到只有紧贴着才能感觉到。事实上，就连这感觉也是因有太多“柔发”才滋生。然而，恰是这极细微的声音，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驳魂战队临危不乱，先保护自己。两辆突击战车的小型激光炮和单管电磁炮率先开火，形成一道极速的远程防护网，拦截武装机器人频频射来的激光导弹和枪炮弹，邑伯考和他27构成第二道防线，四名战车手的豪酷机步枪转由电脑自动控制，加强纵深防御，清理漏网之鱼。 宓妃紧急分析敌情，发现这些武装机器人普遍聚能差，因而火力虽强悍，但持续时间短，充能间隔长，很明显是储能不足的原因，联想到它们之前都在充能，也难怪刀削脸会因大停电而气得暴跳如雷。再有就是孛奴国的高能研发能力先天不足，和华胥人不在一个档次，如同样是由核能充电的量子蓄电池组和量子电池，差别就很大。孛军一味重攻轻守，追求速战速决，这毛病过了两百年也改不过来，在武装机器人身上体现得很充分。 她心中有了主意，却为寻找突破点发愁，忽听大厅响起滴滴哒的声音，脸上立时笑开了花。不料就在这时，爆炸声中仲汐一声惨叫。她叫声不好，撞破墙冒着弹雨向仲汐直飞过去，半空中大叫一声：“三级防御，控制主系统，目标武装机器人。娜娜打激光” 仲汐第一时间启动电子战，先开启多波段有源相控阵雷达，再实现数据链共享，让各武器平台联网作战，接着十指飞快地输入攻击参数，发射窄频高能微波直接烧蚀敌制导导弹和炮弹的导引头，以电磁波干扰武装机器人的电子和能量传输系统，令其陷入混乱状态，丧失战斗力。他刚点下按钮，抬头就见数枚电磁炮弹向他疾射而来。前面的几发被突击战车的激光炮和电磁机炮拦截下来，后一发却突破防御疾飞而来。 他此时身处一根墙柱后，有三秒时间紧急躲避，但电子战设备却有被击毁的危险。当此关键时刻，若设备被毁，小分队势必危在旦夕。他一瞬间紧急启动强磁流干扰，接着奋不顾身地扑在电子战设备上。轰地一声，电磁炮弹射穿墙柱，在强磁流干扰下偏向，却仍落在他身后数米处炸开，数百弹片噼里哗啦地飞弹而出，四散击落。他接连受伤，一时鲜血直流，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电子战设备在他舍命保护下完好无损。 宓妃立即施救。大羿发炮后也奔来相助。宓妃一把拉开仲汐的作战服，撕开军装，将三人的急救盒全用上。一枚弹片相距仲汐左腿大动脉只差一根发丝，当真命悬一线！十多个微型救护机器人飞快地拔出弹片，给伤口缝针。每缝好一个，宓妃和大羿就赶紧敷药包扎，然后输血，止痛。作战服里面的纳米机器人有自动救护功能，能助伤者疗伤。过了一会，仲汐呻吟一声，苏醒过来。此时，大厅内的战斗已进行得异常激烈。 武装机器人中，有一个装备电磁炮的，具反干扰能力，正是它发现仲汐而施袭。小嘀咕还没到大厅，就已探测清楚武装机器人的各项能力和数据，发出滴滴哒的声音寻求行动指令。声音虽不大，相距又远，可宓妃却听得清楚。它一接到指令便奔到武装机器人近前。此时，电磁波干扰因仲汐负伤未能持续下去，武装机器人很快恢复正常。但对小嘀咕来说，有这点点空档就足够了。它不到两秒扫描完毕，分析比较后认为有反干扰能力的武装机器人威胁最大，呼地弹起来跳到它头前，控制对方电脑晶片，发出强制执行指令。 那机器人突见眼前出现个滴溜溜转的小钢球，正要扫描，不料程序改变，立刻抬起手臂上的电磁炮攻向有激光炮的武装机器人。几乎同时，一束红光急闪，印娜娜精准地射出一束强激光，瞬间烧灼激光炮武装机器人的储能装置。电磁炮武装机器人见对方突然丧失战斗力，略一停顿，来不及开炮，又转向另一个。 印娜娜一击得手，如法炮制，瞬间又是一枪。这一来，武装机器人大乱。另一个双臂皆安装激光炮的武装机器人的分析能力较强，判断出电磁炮武装机器人巨大威胁的来源是小嘀咕，便掉头攻向它。小嘀咕反应极快，不等它攻击，撒腿便跑，虽然事实上没腿，却比有腿的快出许多倍，仗着超快的运算速度，总能抢先一步，蹦跳闪弹，一路高唱滴滴哒。射来的激光又快又猛，却总差那么一点点。 驳魂战队迅速反击。大羿的肩扛式电磁炮远远开炮，电磁炮弹接连飞向敌群，吸引武装机器人火力拦截，为战友腾出宝贵的攻击时间。印娜娜纵身而出，激光枪连发，将正攻击小嘀咕的武装机器人摧毁。小嘀咕返身再控制电磁炮武装机器人，击毁数台后，判断局势已扭转，便指挥它去攻击西通道敌人，相助契小组。仲汐这时已苏醒过来，强忍伤痛输入指令让电子战设备自动识别干扰。大厅中的武装机器人又显迟钝。 戢仲雄和库姆都是火爆脾气，刚被打得好狼狈，这时呼地跳出去，合力干掉一个，总算扬眉吐气。库姆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不过和戢仲雄的粗中有细不同，是粗中更粗，但性格朴实，天生热心肠，小队里的重活他全包了。他打掉一个不解恨，大吼一声，端起枪又向另一个武装机器人攻击。 那武装机器人一条臂上安装多管机枪，一条臂上装着火箭筒，十分厉害，受攻后缓缓转身。库姆一打之后，发现惹到个大头，要躲已来不及，叫声乖乖不得了，狠起命来猛打。那武装机器人还没转过身来，机枪弹匣就被远处的邑伯考打爆，铁臂折断，开不了枪，嘎嘎声中，举起火箭筒再瞄向库姆。突然，半空中嗤的一声轻响，一枚电磁弩迅捷无伦地射入火箭筒内，砰地一声炸开，却是吉尔吉乌攻到。 吉尔吉乌仗着身手矫健，攻敌之余不忘相助战友。救了库姆后，一闪身已在十多米外，跳入敌阵中接连扔出好几颗聚能磁暴雷，又一溜烟飘到别处，快得如同鬼魅一般，专打要害。电磁弩远攻不如电磁枪，但近距离杀伤威力大，准极快极，非常适合他。磁暴雷爆炸后直接烧蚀武装机器人线路和主板，破坏电子系统，令其瘫痪。他足不点地，在敌阵中往来穿梭，时而磁暴雷，时而电磁弩，时而豪酷机步枪，挥洒自如。 战友们近身搏杀，伯辂在远处也没闲着，轻松自如地操控两辆战车向敌攻击，间或也端起豪酷机步枪来过过瘾。邑伯考27负责掩护战友，他沉着冷静，洞若观火，总是在战友们最需要时及时出手相助，虽不能像印娜娜辑仲雄吉尔吉乌库姆那样大展身手，却也忙得不亦乐乎。有他在，战友们全无后顾之忧，只管奋勇杀敌。 大羿远远望见斗勃危险，心想这小子为加入驳魂战队，还真连命都不要，爱才之心大起，连发两发惯性制导导弹相助。导弹刹那间越过斗勃头顶，一发将迎面飞来的敌方导弹撞毁，另一发呼啸着疾速飞向西通道拐角的敌重机枪阵地。与此同时，契和赫连托托快速协防，27构成密集阵，阻截敌方攻击，一时爆炸连声，火光连闪。 轰的一声，拐角墙壁炸塌，顶部垮了大半，尘土飞扬，号哭声四起，但敌方重机枪仍在凶猛射击。那鬼子也当真顽强得很，重伤之下就是不肯逃命，连伤口也不包扎，边开枪边不停地哇哇叫着，真的是打疯了。两强相遇勇者胜。斗勃杀得兴起，也是非得要拼出个死活不可。 他一心只想干掉对方，全不知此时周遭正发生何事，连负伤的战友急叫他快躲也没听见，已然物我两忘，压低枪口一阵疾射，愤怒的子弹终于穿破洞壁击毁敌方重机枪，紧接着一梭子干掉枪手，这才听见急速响起的爆炸声，忙一把抱起负伤的战友往外急跳，然而终究慢了一步，人虽跳出去了，左臂后背却接连中弹，口中不住喷血。他剧痛之下一头栽倒在地上，却昂起头来大叫痛快。 一番激战后，数十名顽敌被歼，西通道防线终于稳固下来27改以速射模式攻敌，契和郝连托托带突击手分从两边突进。契枪法精准，弹无虚发，直至将那些丧失人性的孛奴医生全干掉，才算出了口恶气。接着，他和郝连托托的两把豪酷机步枪轮流扫射，杀得敌人喊爹叫娘，节节败退。斗勃缓过气来，见战友倒地后昏迷不醒，抱到安全处救治，然后才为自己疗伤。他身上有好几个伤口，却毫不在意，力气一恢复，又投入战斗。 那电磁炮武装机器人冲入敌阵后，枪炮连射，火力凶猛之极。敌人在它强攻下死伤大半，余下的东躲西藏。弹药打完后，它又在小嘀咕控制下近身搏击，拳打脚踢，但闻悲声不断，最后主系统被一发火箭弹击毁，这才重重摔下，溅起一地尘雾。两个受伤的黑袍教士哇哇怪叫，发疯般地向小嘀咕扑来，火力十分迅猛。小嘀咕见打不过，转身又跑。不知如何，一个武装机器人竟绕过来拦住去路，它急切间无法近身控制，滴滴哒大叫。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二章 奇变突生 哗——！ 光流急闪，磁暴飞窜。半空中一声娇喝，宓妃飞身来救，劈面就是一鞭。劲力吐处，竟将那武装机器人脑袋硬生生劈开。哗哗声中，磁流奔涌，将它烧成一团废铁。 她救了仲汐后，端起豪酷机步枪冲入大厅，向敌猛攻，身法奇快，手中枪连射不停，直接干掉一个武装机器人，再与辑仲雄合力干掉一个，突然听见小嘀咕急促的呼救声，立刻闪电般飞至，得手后一转身，将一个武装机器人装有多管机炮的铁臂打断。那家伙另一条铁臂上安装的是导弹发射架，但导弹打完了，便跳起身冲来，抬头就撞。 宓妃一闪避开，纵身飞起，右手机步枪疾射，左手长鞭挥出，一鞭圈住它颈项，瞬间再发强磁流，但见它浑身光流突闪，体内噗噗作响，晶片电子主板元器件纷纷烧蚀，发出刺鼻的焦臭味，轰然栽倒，仍不住扭动。 缺腿的武装机器人一跳一跳地跳进西通道，扫描到宓妃，便要射击，突然没电，摇摇晃晃停在当地。宓妃懒得理它，召回小嘀咕，大踏步从右边往里攻击，对飞来的流弹视若无睹。琥珀护目镜上的光致变色显像系统为她提供了良好而宽广的视野，确保她先敌发现先敌开火。 暗处悄无声息地闪出三名黑袍教士，分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攻来，枪法精准，动作极快。她身形一展，人已在半空，如穿花蝴蝶般飞过，极速的电磁弹抢先射出，三名黑袍教士闷哼一声，几乎同时毙命。她匹马当先，猛冲而去，谁挡得了？ 敌人纷纷逃窜。印娜娜带战士们紧追不舍，远远望见西通道尽头冲出十多名鬼子和黑熊暴徒，手提步枪火箭筒等武器作疯狂之一搏，猛地冲上去扔出两颗高爆雷，接着举枪横扫，电磁弹成片打出。敌人既多，相距较近，她便不发激光。库姆和吉尔吉乌也是苏蜜儿人，一路保护她，向敌猛射。惨号声中，战斗结束，前后不到一小时。 印娜娜和契带着几名战士很快进入十一号房。汉正王被绑在椅子上，头斜靠着椅背，嘴角残留着呕吐物和血迹，昏迷不醒，不时抽搐，斗勃摘下头盔便要解救，却被印娜娜喝止。她发现汉正王坐椅下掉着个针筒，又见他面色不对，心知有异，命令大家启动作战服的防生化模式，以防病毒传播。 她拿出量子监控器放到桌上，将传感器连接到汉正王身上，读取生物特征，发现他高烧不止，体内存在明显的孢子病毒感染和细胞变异现象，赶紧为他注射了一剂丙种球蛋白抗病毒药剂，接着联系潜舰，汇报战况。潜舰医务官远程诊断后认为汉正王有生命危险，需从速带回治疗，同时提醒大家孢子病毒具传染性，会引发精神失常等，严重者将失去生命，务必做好隔离措施。印娜娜依言办理。 大羿没找到美奈子，这时也进来，四下一望，忽问虎妞呢？他这一问，大家才想起没见到队长。大羿说他亲见宓妃追刀削脸进了十一号房，怎不见人了？战友们一听，顿觉不对，分头寻找。印娜娜打开通讯器呼叫，连叫数声无回应，再用军用频道搜索，也搜不到信号，一下紧张起来。 她忙与在大厅警戒的戢仲雄和伯辂联系，二人也说未见到，当下好不担心。很快，郝连托托带着两名突击手返来，说他们一路向西追剿残敌，直至西通道口，都没见过宓妃。不久，寻找的战友陆续回来，个个神色不安，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凝重，人人心里都知道出事了，却又不知出了何事，想不通片刻之间，怎么突然就没人了？ 库姆忽然问，会不会去了地道上面？吉尔吉乌摇头说虎妞怎会离开战场？就算一定要走，也必先通知大家，不可能擅自离开。大羿想起自己在黑十字会教堂的遭遇，心想地道内很可能另藏有暗道，虎妞一不留神掉入机关中，所以怎么找也找不到，正要将担心说出来，却听契在墙角落的一张简易铁床下喊道：“有情况，快来。” 印娜娜移开床，发现有个小洞，立刻跳下去，见下面房间黑乎乎地，发出恶臭，打开枪上的强光灯一照，发现里面堆着好多尸体，有男有女，有的面容扭曲，有的开膛剖肚，有的四分五裂，十分恐怖。契咬着牙说：“孛奴鬼子和喜乐联盟在搞活体解剖” 库姆担心宓妃遭暗杀，拨开尸体查看，没发现尸身，松了口气，转念却想：“我真笨！这些尸体浑身发臭，肯定不是现在才被杀的，而且以虎妞身手，那些鬼子又怎杀得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是找不到？”见一堵墙边堆着一堆黑乎乎的物事，凑近细看，却是焚烧后残留的骨灰，看墙上也有，想来这房间是当年孛军用来处理尸体的，又担心起来。房间没门，也没窗，石墙很厚，看不出哪里有暗门。他急起来，连撞数次墙也没撞破。大羿用红外探测仪探测，也没探测到外面有生命迹象。 这时，印娜娜的通讯器响起戢仲雄的紧急报告声：“一队敌人正进入中央通道”还未说完，通讯器中便传来激烈枪声，却是伯辂和装甲突击战车先敌开火。契立即带队赶去支援。印娜娜回到上层房间查看监控器，发现敌人有三四十名，个个全副武装，来的飞快，一看就和之前的鬼子黑熊暴徒全然不同，火速命令后撤，放敌人下来打。戢仲雄和伯辂启动作战服的护盾模式，和两辆战车交替掩护，急退向大厅深处。 他二人刚一撤离固守点，那边便响起猛烈的爆炸声，子母雷弹片如雨点般四散炸开，大厅随之腾起浓浓烟雾，却是敌人释放烟幕弹干扰，紧接着数枚小型脉冲制导导弹飞快地射来。战车火速拦截。导弹在空中炸开，轰然作响，几千颗弹丸往四周乱飞。戢仲雄暗叫好险。爆炸声尚未止歇，十多名敌人从烟雾中冲入大厅猛射，其他敌人紧随而来，快速抢占有利位置。导弹火箭弹子母弹高爆雷不断攻向大厅，短促而清脆的冲锋枪声格外清晰。敌人时而强攻，时而包抄，时而偷袭，显示出极强的战斗力和单兵战术素养。 两辆战车的炮弹之前已用了大半，所剩不多，此时主要依靠激光炮电磁机炮和快速移动作战。戢仲雄和伯辂以寡敌众，毫不慌乱。契和几名战士飞奔而至。契抬手一枪，电磁弹极速射出，敌方狙击手和炮手同时倒地。大羿连发数炮炸向敌群。库姆吉尔吉乌郝连托托边跑边飞快地将机步枪切换成速射模式，向敌猛扫。 乘敌一阵慌乱，斗勃闪到墙边，一个箭步窜出去，腾身扑进重机枪掩体，操起枪便打，谁知刚打几梭子就没子弹了，好生懊恼。敌人一挫之后，迅速集中火力反扑，战术意识极强，险情顿生。突然，头顶上劲风猎猎，斗勃但见暗影一晃，嗤嗤嗤的电磁机步枪声骤然响起，郝连托托如一头凌厉的雪豹，刹那间从敌人射来的密集的弹雨上方一跃而过，落地后一个急滚，抢到重机枪掩体斜前方左侧的一个作战位置，向大厅和东通道的敌人猛射。斗勃一见那位置，便忍不住叫好，暗暗责备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郝连托托是华胥军队中最优秀的突击手，他沿西通道一路冲来，不用看，不用想，也不需要人提醒，只听枪声就知道戢仲雄和伯辂分处什么位置，自己该配合战友抢占哪个位置，而不是自己想去哪个位置。他一占到那位置，就和戢仲雄伯辂构成了一个绝佳的斜三角形交叉火力网，互为犄角，火力倍增，很快将敌人的攻势压下去。就这么一个极简单平常的战术动作，恰恰体现出他作为一名顶级特战队员的战术素养。斗勃更多地想的是自己该如何，而不是把如何配合战友养成一种战术习惯。这两者间的些微差别，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展现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这也是他还需要进一步磨练的地方。 特种作战中，突击队员就是清道夫，既要勇敢地冲锋在前，还要及时配合战友清除障碍和盲点，抢位卡位补位，或突袭，或阻击，或掩护，任务既多又繁杂，这就要求突击手必须具备优秀的战术意识和综合作战能力，才能和战友默契无间。郝连托托论力量不如大羿戢仲雄库姆，论速度不如契和吉尔吉乌，论枪法不如契和邑伯考，但却兼而有之，虽然每一方面都不是顶尖，但综合能力最强，平衡性最高，这就使得他在作战时显得格外重要，不可或缺。他来自雪域高原，在酷寒中长大，在与群狼的追杀中学会求生，有着惊人的忍耐力和爆发力，格外沉着冷静，故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斗勃现学现用，略一观察，见契旁边还有个空位需填补，立刻奔过去补位。契看他一眼，难得地笑了下。他大受鼓舞。很快，邑伯考和一名突击手搀扶着仲汐也赶来支援。驳魂战士密集而凶猛的火力不断射向敌人，喊杀声四起，转眼攻守易势。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三章 如花而逝 监控器扫描发现，来敌是方军中最精锐的特勤中心总统护卫队特种兵，难怪异常凶狠，打起仗来一套是一套，比孛军特种兵还强。印娜娜见战局扭转，放下心来，加紧寻找宓妃。忽然通讯器中响起舰长声音：“雷达探测到大批敌军分两路赶往鸣阳山，情况危急，立即撤离！” “虎妞！虎妞”她情急之下，忍不住放声大喊，地道内寂无应声，心中一酸，落下泪来，实在想不明白宓妃怎会凭空消失，明知有鬼，却就是不明原因，吩咐留下来的突击手带汉正王先撤离，自己再找。那战士用床单裹住汉正王，迅速抱走。 这时，又有护卫队特种兵和逃出去的鬼子黑熊暴徒沿中央通道冲下来。契命令封锁通道。一辆战车连开两炮，炸塌通道口。但冲进来的敌人仍有很多，攻势甚猛。 哧哧—— 突然，一颗电磁弹疾射而来，斗勃呼地站起来向敌扫射，一梭子打出去后，却被该弹击中，肩膀一痛。那弹擦肩而过，划下一道惨白的肉痕，刷地激起飞扬的鲜血，打入后面墙中。他忙负痛滚开，连续变换方位，不给敌人以补射机会。契急27搜索敌方狙击手，即刻发现对方隐藏在东通道的一间房中，正向他瞄准，赶紧低头27当先开火，电磁弹贯穿十多道墙壁，瞬间命中。敌方射来的电磁弹也恰在这一瞬间贴着契头盔顶部堪堪飞过。好险！电磁弹的贯穿力极强，伤及肩骨，斗勃这次受伤不轻，痛的要命，赶紧咬牙救治。 契目不转睛地盯着机步枪的激光全彩数位瞄准镜，低声提醒他：“小子，冲动是魔鬼，想进驳魂战队可不能只靠勇敢。”手中不停，又击毙一名敌人。斗勃嘿嘿一笑，说：“刚火气大了点，没忍住。”那名敌人其实并非狙击手，只是捡起电磁狙击枪射击，所幸枪法不准，才让斗勃逃过一劫，但己方主阵地位置也因他的冲动而暴露，遭敌猛攻。大羿将仅剩的几发高爆弹全打完，炸向敌群。 惨呼声中，敌人纷纷退向东通道深处，却乘隙发射便携式导弹攻来。两辆战车打掉三枚，另一枚中途转向，急速飞向大羿。危急关头，邑伯考27抢在前面一枪击毁，跟着自动调转枪口，将敌方导弹手击毙。战士们快速冲过大厅。 刚喘口气，上千架蜂群无人机又密密麻麻地飞来，向小分队实施疯狂的自杀式攻击，护卫队特种兵和孛奴鬼子黑熊暴徒也乘机反攻。危急中，两27火速调整为速射模式，和两辆突击战车的激光炮电磁机炮构成严密的防护网，在主阵地上空形成一道道致密极旋的弹雾，以快得无法想象的速度，眨眼间击落上百架。但蜂群无人机实在太多，打掉一批又来一批，终于有数十架突破防护网向吉尔吉乌的战车撞去。 该战车智能系统经过计算后发现无处可避，为保护小分队不受伤害，瞬间启动自毁功能，一边开火，一边飞速冲向敌阵。吉尔吉乌眼看着心爱的战车冒着弹雨穿过火海一路悲壮地冲去，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忍不住泪水长流。另一辆也多处受损，却仍苦苦支撑。 大羿这时只有两发瞬爆燃烧炮弹和四发钨心脱壳穿甲炮弹，因用途不同，对士兵杀伤的威力无法和高爆弹比。他将两发燃烧弹打出后，见仍不能压制住敌人火力，颇为心急，忽见仲汐满脸流着虚汗，艰难地摆弄电子战设备，灵机一动，连发两发穿甲弹射向敌方前面的一块空地。穿甲弹对付坦克装甲车和武装机器人很有效，打士兵不行，打在地上更无用处，但腾起的浓密尘雾却能遮蔽敌人视线，延缓其攻击，掩护仲汐反击。 仲汐重伤之下虚脱乏力，冷汗长流，眼前金星乱冒，看不清键盘，耳听得无人机嗡嗡大响，狠下心来在伤口上用力一咬，剧痛中大叫一声。泪水哗哗流出来，人也一下清醒。他顾不得抹泪，十指飞快地输入参数，接连释放电磁波和窄频高能微波自动攻击无人机的智能控制系统，突然心力交瘁，一头栽倒在地。大羿赶紧抢救。 敌方采取反干扰措施，却无法攻破由量子密匙构成的信号源防护体。蜂群无人机突然失去准头，顿时如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甚至掉头攻向自己人，自相残杀起来，很快掉落一大片。趁敌混乱，小分队全线反击。战车一马当先。郝连托托率斗勃等突击手分从两翼突进。 宓妃在凯子克蓝大道王府前暴打黑熊暴徒，阴魂空心惊胆战，护卫队出勤时连无人机都带上，的确给小分队造成很大压力，所幸关键时刻仲汐不顾生死再显本领，终于将这些自杀式无人机悉数消灭。他是一小队唯一的学生兵，体质虽不及战友们，但英勇无畏人人钦佩。他苏醒后无力再战，好在小分队这时已冲进东通道，度过难关。 郝连托托刚杀进去，一团黑影便直扑下来，背后劲风骤起，竟遭二敌贴身夹攻。他一个铁板桥仰身倒地，忽地弹起，豹影腿接连倒劈而出，跟着一招豹尾揽雪，连扫带踢，打昏一个。叱咤声中，戢仲雄伯辂库姆也和敌人对打起来。大羿一冲而至，劈挂掌如流水使出，呼呼生威，四五个敌人齐齐围攻，也占不了丝毫便宜。 阴魂空和宰功德狼狈不堪地逃出去后，惊魂未定，又不明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听逃出来的人说对方不过十几人，胆子一下大起来，便要护卫队下去作战，同时急命特勤中心和军方派兵增援。 护卫队是方军最精锐的特种兵，因职责要求，擅长近战，所用武器以电磁冲锋枪为主，作战的确有独到之处，下去后一度占据优势，但终究抗不住，便改贴身肉搏，想靠近战取胜，奈何遇到的对手是驳魂战士。他们武功本与驳魂战士同出一脉，只因妄自菲薄，学了东洋拳又学西洋拳，纷繁驳杂而根基不纯，初时还有些章法，时间一长，便内力不济，露出败象，垂头丧气而退。战士们迅速巩固阵地，等待印娜娜。 印娜娜加紧寻找，一抬头间，见对面房间和十一号房间的门正正相对，印象中其他房间门都是斜向错开的，怎么这两间不同？忽然想起两门相对，往来时间便短速度便快，而十一号房下又有密室，这在平时没什么，遇到逃命时分秒必争，便重要之极。当下直奔过去，一进门就见墙角堆着七八具敌人的尸体。 她凑近查看，见每具尸体都有好多弹孔，血肉模糊，细辩下却非我军电磁武器所致，倒颇有些像孛军机枪扫射。再看地上，果然散落着许多孛军机枪弹壳。“莫非石井为了逃命，干掉同伙”她心里想着，疑心大起，扒开尸体便见地上有个旧木框，框里是台老式的小型柴油发电机，旁边另有台消防泵。发电机固定在地上，搬不动，指示灯闪着蓝光。木框外侧有个把手，直接连着发电机机身。 这些设备都是地道中必备的，其他房间也有见到，不足为奇，用脚使劲踩地面，回声沉闷，丝毫不像有暗道或地下室的样子，环顾房间，也未发现可疑处。她好失望，悻悻离去，忽然心里生出个疑问：“发电机需要把手吗？”心念电转间，大步抢将过去，抓起把手就用力摇动，只听十一号房中传出嘎嘎声响，跟着便是链条搅动声，发电机果然是伪装，大喜之下奔回去，就见暗道下那堵厚厚的石墙正缓缓向外移动，露出光来。 便在此时，大地一声闷响，房间急抖，一股热浪扑面袭来。她一跃下就见宓妃从石墙中透身而出，一个箭步飞身去接，不料接了个空，宓妃竟从她身上直直飘过，眨眼不见，石墙也完好无损。她心下大奇，忽听辑仲雄在地道中大喊：“虎妞！是虎妞”忙纵身奔出去，就见宓妃身影在地道中一晃而逝，如鬼如魅，一时惊诧莫名。偏在此时，通讯器又响起舰长声音，这次语气格外严厉：“敌人十分钟内到，立即撤！重复一遍，立即撤！” 小分队多人负伤，必须尽快撤离。印娜娜无奈，挥泪与战友会合。激战中，东通道又飘出宓妃身影，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战士们不知发生何事，好不担心，边冲边呼喊，但宓妃毫无反应，仍遽然来去不停。方灜人极迷信，成天疑神疑鬼，护卫队特种兵乍见下皆以为撞到鬼了，吓得浑身发抖，又惊又怕。小分队乘机一冲而过。 此时，地底不断发出轰隆声响，大地震动，摇晃不停，房间连连倒塌，激起滚滚热浪，尘雾弥漫不止，竟发生地震。瞧情形再不出去，就要葬身其中了。情况万分危急。小分队快速冲出东通道口，直奔地下河。三四十名敌人受惊吓后发了疯，不顾一切地冲来，一路开枪不止。印娜娜命契带队先走，她留下来掩护。契知军令如山，只说了句：“你定要活着出来。”印娜娜心头一热，提枪猛打。 敌人狂冲而至。突然，宓妃一闪身出现在他们面前，阻住去路，手中豪酷机步枪疾射不止。迷离尘雾中，印娜娜和战友们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就听一声暴响。 这一瞬间，宓妃看着自己被炸得血肉飞溅，如片片红云袅袅飘散。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四章 太空堡垒 夺目的光在闪耀，在挑逗，在飞逝。她拨开迷雾，走进黑暗，为征服而来。 猩红的尼克特红酒浸满了美人的唇色，在无法盛满欲望的高脚酒杯中泛起淡淡柔光，如美人的春心荡漾。喝着这样的酒，男人心中会生出涟漪，而女人的内心则更为澎拜。然而仅是这样的酒尚不足以营造出情色氛围，与太空酒吧中迷离暗淡的色光混合，才易勾勒出云雨联想。 相较于人类的一夕欢梦，舷窗外的弗珀斯和德摩斯对火星的依恋更天长地久。尤其弗珀斯，每天三次呈反方向由西向东追逐，尤为情深意切。尽管这样的联想过于新奇，但至少对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这些天文物理学家而言，却更能展现他们奉之为圭臬的宇宙法则。事实上，还有什么比用主星与卫星的关系来剖析人类的男欢女爱更形象的呢？通常，一杯尼克特红酒只会让人联想到美人的猩红香唇，而且保不定什么时候这香唇就会变成血盆大口将你撕咬到支离破碎。显然，对星辰的遐想，要无边无际浪漫得多。 与好友的相聚说到底是欢快的，尽管各自心里都滋生着恐惧。漂浮在火星大气层外的太空堡垒犹如一座巨大的城市，算上重力旋壁体，总高度近三公里。它实际上是以自由号太空港为主体，与七艘原本各自独立的太空母舰对接而成。主港和母舰的动力系统结合了先进的反物质技术，能以亚光速航行，一旦需要，又可单独行动。太空堡垒能同时停泊十八艘神龙级或欧特律级战略打击舰或三十六艘战龙级或俄瑞斯亚级战役打击舰，这已经是人类有史以来所能完成的最大的太空项目了，共花了两百年才实现。 人类最初建造太空堡垒的目的，是因卫星反射光源不足，想利用太空港为火星提供照明。然而，人类追求幸福的动机从来都不单纯，美好梦想总被注入太多复杂的含义。最终，军事用途替代了和平考量。当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有这么一座宏伟的太空堡垒，肯定能使人类追求幸福的美好愿望得到更大保障。 目前，一座更大的太空港正在龙星紧锣密鼓地建造。充满激情而富有想象力的华胥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为它创造出了一个新颖而美丽的名字：“明月”，希望它将来能发挥人造太阳的功能，为人类驱散黑夜。和无数因太空堡垒而浮想联翩的人一样，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也曾坚信人类很快就能遨游银河，直至成为梦寐以求的宇宙之神。但现在，只要一想到深空中七万光年外那个神秘的发光体，这两个如同挣扎在单相思痛苦中只能借品尝红酒解愁的小蚂蚁，就不得不因人类的卑微与渺小而强颜欢笑。 两人尽可能聊的轻松些，不让切芙媞担心。酒吧是太空科技委员会特意为科学家们开设的，由机器人提供服务。卜藏和肖赫塞斯稍早时到了太空，本想一起喝酒，但因幸福指导器认为长途奔波太劳累，并对他俩的馋嘴念头发出严正抗议，只好放弃。帕弗洛的妻子切芙媞刚到，这个小聚会就是特意为她举办的。 幸福指导器在比对了两个男人的生理数据并对酒吧气氛环场扫描后，认为这次聚会充满快乐意义，能从中获得极大满足，她因而十分开心，容光焕发，好几次主动为两个男人斟酒，也对有趣的话题表达出愿意倾听的兴趣，不时发出轻柔而悦耳的欢笑声，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柔美光线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娇艳。 切芙媞的祖父是金星泰坦人，所以她有部分泰坦血统。她是个标准的混血美人儿，有着惊人的美貌，优雅而性感，深蓝色的大眼睛比大海还深邃，隐含着柔美而朦胧的光泽，引人遐想，浅棕色长发罕有地略带金色，如波浪一样自然地卷曲，殷红的嘴唇诱人地微微翘起，洋溢出浓郁的笑意，惹人迷醉。 她身材高挑而纤瘦，低胸露背红裙和斜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深紫色翻毛丝绒风褛将白里透红的肌肤映衬得分外鲜妍，浑身散发出无穷魅力，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她略显随意地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和普罗米修斯正相对，这使得他每次抬起头来讲话，都会不由自主地瞧向她，让他想起关于磁力的吸斥效应。 帕弗洛的花心是出了名的，熟悉他的人毫不夸张地表示，他结交的女人需要以打为单位来计算。但自从遇见切芙媞后，奇迹发生了，他忽然对忠贞有了深刻认识，情不自禁地在这方面发挥榜样作用。事实上，他已好几个月未见到切芙媞了，枯燥乏味的太空生活让他品尝到太多孤独滋味。他热切地期盼和她见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失去的时光赚回来。他的幸福指导器对这一浪漫念头推崇备至，他因此深受鼓舞。 不幸的是，切芙媞似乎对和普罗米修斯的交谈更感兴趣，好几次将他偷偷伸过来的手无情地推开，这让他倍感冷落。更令他意外的是，幸福指导器竟认为这样的冷落正是他得以幸福的源泉，而他当然也不知道他的饱受冷落正是切芙媞所需要得到的快乐。显然，人类心灵对幸福快乐愉悦和绝望痛苦悲伤之类情感的天差地别的感受，远不如幸福指导器来的更强烈准确。 大屏幕投影电视正播放新闻，重点依然是一天前多地发生的强烈地震。阴谋论者毫不犹豫地将这和五星聚会扯上关系，指出千年一遇的天兆正是上帝的启示，而鉴于死亡人数上万，又很自然地扯到了传说中的毁灭话题。金星火星泰坦星龙星和冰星呈一条直线共处于同一黄道剖面，的确是罕见的天文奇观，但它究竟对人类活动产生怎样的影响还有待观察，至少科学家们并无因地震的强烈震动而强烈地认同。不过，在大大小小的网站自媒体乃至短信上，已有数亿人悲观地将之与毁灭联系在一起了。 这次地震中，方灜莲花市受灾最重，一开始是连续数次的小震，之后有过短暂的间歇期，随后突然爆发八点二级大地震，山崩地裂，翻江倒海，余震持续多日，建筑物大面积倒塌，震区内多地发生特大船难和交通事故，岛上各地皆有震感。地震发生后，华胥中央政府第一时间组建上百人的救援队赴方灜，连夜筹集大量救灾物质和设备，并发起捐款，展现出深厚的同胞情谊，却被阴魂空粗暴拒绝。而孛奴国只派出由几名孛军军官组成的救援队，带了一台小型设备，便受到隆重欢迎，阴魂空亲自接见，喜乐媒体大肆吹嘘。 华胥记者蔺青发现孛奴国救援队只在现场提供技术指导，根本不救人，而设备也非如喜乐媒体所吹嘘的那样有多先进，很多家庭都自备的有。采访视频公开后，民众愤怒地质问这些孛奴军官来岛是何目的？为何要阻止大陆救援队和救灾物质登岛？阴魂空又自打脸。td病毒加大地震，国际媒体广泛报道，喜乐联盟免不了又自嗨一番。 帕弗洛关心地问普罗米修斯：“虎妞还在岛上吗？这么强烈的地震，可真让人担心。” “她当天下午有来电，说已经回龙城了。不过到现在也没联系我，估计又出勤了。” “是吗？这可快两天了。你不担心吗？”切芙媞侧着头问，长发如水，流淌到肩上。 “噢，当然担心。可她常这样，我也习惯了。她忙完自会联系我。” “听说你女友在华胥太空特种部队服役，这可太了不起了。” 普罗米修斯顿时想起龙城广场那一幕，情不自禁地自豪，嘴上却说：“噢！不，不是的。她只是莒倝基地的一名普通文职人员，大概管服装还是什么的，并不常来太空。” 切芙媞浅浅一笑，抿了口酒，略带嘲讽地说：“普罗，你可真谦虚。” 闲聊在一种优雅而宁静的气氛中展开，当然，因了切夫媞的性感和酒吧朦胧的色调是如此地相衬，更令人心旷神怡。普罗米修斯一如既往地揣着甜蜜的情怀享受生活的美好，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这场大地震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改变，虽然事实上他的生活蛮有些艰辛的味道。然而有权选择逃避，本身也是美好的体现。 他并非对宓妃没牵挂，就内心的真实感受来说，牵挂其实异常地浓烈。他牵挂她吃饭没有，睡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旅途是否愉快，幸福的黄丝帕有没有扎在长发上只是因为信任，的的确确是因为信任，并且这种信任是由过往经历足够多地累积起来，让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快步走来，他是来找帕弗洛的，却先恭敬地向普罗米修斯致意：“尊敬的”刚开口就被普罗米修斯挥手打断，不让他说下去。 “我说过多次了，请不要用那样的称呼，米尔希先生。可以尊重我吗？”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五章 绝世佳人 “但您始终是我们泰坦人的” “得了，能别再说那些话了吗？请叫我普罗米修斯或普罗吧，米尔希警长。” 米尔希一脸尴尬，但仍十分恭敬。帕弗洛忙打圆场，请他坐下。米尔希是人类联盟总部太空堡垒警局局长，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帕弗洛，说：“很抱歉打扰你们。照片上这女人叫伊思美奈子，是位从事药理学研究的科学家。你们有见她来太空吗？” 帕弗洛和普罗米修斯看了看，摇头表示不认识。米尔希大感失望。切芙媞拿过照片来看，一脸惊赞地说：“她真美！你们干嘛找她？出了什么事吗？” 米尔希简单说明：“龙城中心城区警局局长死于车祸，而她是他妻子，目前失踪，我们担心她落入歹徒之手，所以查找。我想她是科学家，便过来找你们打听下。” 切芙媞不解地问：“干嘛不发寻人启事呢？这样不是更容易吗？” 米尔希耸耸肩，手一摊，说：“尊敬的夫人，我必须告诉你，有些案子不发寻人启事比发了更好。我们宁愿私底下慢慢查，毕竟这和联盟总部的颜面有关。” 普罗米修斯想起之前和宓妃通话时，她也曾向他打听过这女人，心想她查的案子说不定就和这女人有关，便说：“我们的确不认识，但可以帮你问问。而且正好过两天太空科委将召开一次会议，届时会有很多科学家来，说不定其中就有认识她的。” “那太好了，谢谢您”米尔希脸上泛起感激的笑容，颇有些受宠若惊。此刻，他心里也的确是这感受，能和高贵的普罗米修斯交谈，本身就是一种荣幸，何况他还主动答应帮忙。“她是药物学，不，是药理学家，好像还研究病毒，有些名气，因为她还在梅丽仙两所著名的大学任职。我回头把她个人资料发一份给你们。” 米尔希走后，帕弗洛暗暗嘀咕着说：“这女人会有什么问题？警察总是闲了没事做”照片留下来了，他不敢多看，当然是因为切夫媞。不过，他相信即便她不在，自己顶多也只看两眼。他可不想再饱受煎熬了，尤其是在对切夫媞的爱有了刻骨铭心的感悟后。 切芙媞冲他柔媚地笑笑。他一下受到鼓励，也想笑，忽然觉得她笑有些神秘，不由紧张起来，想：“她刚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噢！上帝保佑，但愿她没听见” 切夫媞拿起照片又看，突然说：“这女人的眼睛真特别”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普罗米修斯再看，依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记起宓妃在通话中也说这女人美得很特别，更加不解。切夫媞笑眯眯地问帕弗洛：“你觉得呢？” “噢，当然。你说特别，就一定特别。” 这时，一个小女孩来到酒桌边，热情地问普罗米修斯：“先生，买快乐吗？” 普罗米修斯微笑着礼貌地谢绝。小女孩不甘心，仍充满热情地继续推销：“一片在手，快乐拥有。六十电能一个，也可用磁能换，就三磁能”说着，举起手中提着的几打用彩色透明压塑膜精致地包装着的各色药片，让他看。“全是知名品牌，买十送一。” 普罗米修斯这次明确地拒绝，不过仍保持和蔼的笑容，露出右手腕解释说：“你看，我连幸福指导器也不戴。附近很多区有人需要快乐，去那儿卖才好。” “可我就是从那些区过来的。今天运气真差，才卖一千电能，还不够吃饭呢。” “我送你一千吧。”普罗米修斯好心地说，打开手机就想转送，却被小女孩骄傲地拒绝了。她失望地提醒普罗米修斯，拒绝快乐和幸福是多么卑微可耻啊！切芙媞见场面尴尬，主动提出交易，点开手机扫码支付六百电能币购买了十片。小女孩不无鄙夷地狠狠瞪了普罗米修斯一眼，才去别处售卖。周围人也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邻近的几桌客人甚至提前离开或去其他酒桌喝酒，耻与他为伍。能量币是太空堡垒通用货币，分电能磁能核能几种，这是因为在太空，能量远比黄金更贵重。 在伟大的二十三世纪，人类不再对长寿感兴趣，所面临的迫切问题是如何实现幸福。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心灵天生的脆弱性和功能不健全无法自动从情感混合体中剥离绝望痛苦悲伤等丑恶情感，以至无法幸福。历史一再提醒，丑恶情感是战争瘟疫乃至一切罪恶的根源，必须摈弃。智能革命的一大贡献，就是借由幸福指导器的精确分析，指导人类随时获得美好情感。而经科学家深入研究获重大突破的快乐药片则更进一步，它通过刺激神经系统的情感细胞而直接作用于心灵的气场结构，使服食者获得多种不同的快乐体验。 然而，人类普遍的保守思维和低智商总是对新生事物充满畏惧，恶毒的攻击比反物质核弹还可怕，严重阻碍了人类对幸福的追求。这令快乐文明人十分苦恼，也让他们对野蛮的苏蜜儿人和保守的华胥人，当然还包括像普罗米修斯之类的冥顽不灵者更为不齿。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总是以自己的不快乐而让快乐者无法快乐。作为惩罚，普罗米修斯理所应当遭到唾弃。 帕弗洛埋头喝酒。切芙媞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嘲弄的笑，这笑让她看起来更美。普罗米修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慌忙解释，可切芙媞的笑让他更心虚，不由急切地说：“吸食大麻什么的就能让心灵平静，就更自信吗？是的，头丸足以让人狂喜，lsd致幻剂更令人神往，可我不需要。快乐药片不论提纯度有多高，也改变不了毒品的本质。我更不认为痛苦忧伤等是什么丑恶情感。我还没疯狂到代替上帝来决定人类善恶。” “普罗，我理解你，不过你也可以更客观地看待，比如幸福指导器的确对人有益。其实，我特别欣赏华胥人的和谐观，按照他们的文明称之为融合。融合的价值不止于美好，更在于融恶，乃至大奸大恶。据说这就是他们从宇宙规律中领悟到的天人合一” 普罗米修斯咦了声，惊讶地看着切芙媞，没想到她能说出华胥人十分深奥而富有哲理的融合论来，头一次觉得她不仅有令人销魂的外貌，还有吸引灵魂的思想，忍不住多看几眼，兴奋地说：“你说的挺有道理，可也别忘了人类越来越依赖机器，正丧失自我。你真不担心有一天人类被机器淘汰吗？看看那些所谓的快乐文明人，他们已经习惯于冷酷无情地满足机器的正确指令，灵魂快被机器吞噬殆尽，到了必须服食快乐药片才有那么点人性的地步。明明他们才是可怜虫，却视勇敢的苏蜜儿人为野蛮民族，历史悠久的华胥文明为落后象征，包括我也成了他们眼中的败类，活该被奴役掠夺羞辱。多么可笑！” “是的，偏执与狭隘正在给西方人自掘坟墓。很遗憾人们自今仍不肯反省。看看华胥人，他们总能从废墟中站起来，不断开创历史。两百年前，他们还饱受屈辱，现在却又成了人类最强大的民族。神传文明的力量的确不是其他文明能比拟的。” “天啦！切芙媞，想不到你对华胥文明的认识这么深刻。真了不起！”普罗米修斯高兴极了，如遇知音般，和切芙媞热烈地讨论起来，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全没注意到她眼中略带狡黠的笑意。因为帕弗洛，他半年前曾见过切芙媞，只是简单寒暄，未深入交谈，绝未想到她会有极深邃的思想和独到的见识，这对女人而言，实在难能可贵，情不自禁地发自内心赞美。忽然，他昂起头瞧向切芙媞身后，激动地喊了声：“虎妞！” 切芙媞一怔，忙转过头去。帕弗洛也掉头去看，却哪里有人？他瞧了瞧普罗米修斯，大笑着说：“噢，普罗，你多半想疯了，这是切芙媞，不是宓妃。这也难怪” “可我明明看见。我前晚就见过一次，她向我飘来，又突然消失。当时以为是幻觉，但现在”普罗米修斯茫然地说着，挠了挠头，问转过身来的切芙媞：“你也看见了，对吗？我没眼花，她刚的确出现了，就穿着那件红氅，和你裙子的颜色一样” 切芙媞哈地笑了声，眼睛灵动地闪了下，说：“普罗，你真喝多酒，看错人了。” “我没醉。我真看见” 帕弗洛耸耸肩，说：“普罗，你看见的是切芙媞的红裙。噢，像切芙媞这样的美人当然让人浮想联翩，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问题是真没人。看来该早点休息了，明天还得继续准备资料呢。对吗？”说着，拿起翻毛丝绒风褛披在切芙媞身上，迫切想离开。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六章 美丽心计 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的房间在同一个区域，相隔两个过道。路上，切芙媞主动和普罗米修斯说话，一点也不掩饰对他的欣赏。她高挑的身材充满了诱惑，高跟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人心升异样感觉。瞧着切芙媞性感的背影，帕弗洛心里酸酸的。 一进房间，帕弗洛就抱紧切芙媞狂吻，仿佛沙漠中一株行将枯萎的小草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甘露，饥渴难耐地沐浴其中，恨不得将她捏成碎块吞进肚里，却跪在她脚下。 切芙媞满意地看着这个已经心甘情愿地跪下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欢畅。幸福指导器总能在需要时如愿以偿，令她不得不对水分子人类奇特的科技创造力刮目相看。她闪到电脑桌边给自己斟了杯酒，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这笑让帕弗洛备受刺激。她让他经受挫折后驯服地接受支配，并在这样的驯服中不断地将灵魂与她身体融为一体，伏在他耳边柔声说：“亲爱的，我会给你快乐的。来吧，打个响指而已。我先去洗个澡。” 帕弗洛听话地打了个响指，声控投影电脑自动启动，很快弹出输入密码页面，但他却忘了输入，直到切芙媞微笑着提醒。电脑密码每个月自动更新一次，通过脑机接口器输入大脑供他提取。她轻抚他头。她特别喜欢他头，很想弄清楚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秘密，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早晚会跳进他脑袋里” 她想着，得意地笑，给他更坚实的温柔。她知道这个动作会怎样地影响玩弄在手中的这颗脑袋，果然感受到他神经触放的悸动。她其实压根儿没心思洗澡，那不过是刺激他脑细胞在她需要时产生种种绮丽幻想的美妙借口。她是他灵魂。她支配他全身心地想她，他就全身心想她。她不允许他脑袋里生出丝毫杂念，他的脑细胞就争先恐后地听她使唤。她不希望人类因为他突然生出的什么古怪念头而发生脱离预定轨迹的改变，他就对她的爱倍加珍惜。 电脑很快进入主页面。柔媚的声音如同程序指令驱使他大脑神经元的主系统飞速运转，指挥各子系统自动完成各项预定操作。他自动点开一个文件夹，这是他每天打开电脑必须要做的一个习惯动作。电脑再次弹出密码输入框。他自动读出密码，这是他紧接着必须要做的第二个习惯动作。但接下来却挡机了，因为后面的动作带有无限的随机性，不是规定动作的自动延续。然而这些通通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连续的情感反应。 她将脸贴向他，感觉到火一般的烫，娇笑一声，柔滑的纤指拨弄出和弦般的柔情蜜意，长长的秀发带着缭绕的意味顺着他脸颊轻轻流淌。他如触电般震颤，胸膛急剧起伏，享受着自由的奔放，发自内心地感谢上帝，一遍又一遍地欢叫：“哦，切芙媞！我的上帝” 她瞧着他满足地睡去，穿好裙子，踮着脚尖走到电脑前，从镶边白金手链中拔出一个极小的超薄磁盘插入主机接口，再从打开的文件夹中找到一份文件，将数据线连接手机，和磁盘同步下载。文件全名为《太空军事部署与高科技武器研发与应用方案》（审议稿），编写单位是太空军事委员会太空联合舰队作战指挥部和太空科技委员会。文件左上角盖有“绝密”字样的印章样，仅文字就有好几百页，还不包括设计图效果图实验样品和工程视频等，全部下载完要好几分钟。她紧张地等待，忽然听到他声音：“亲爱的，你做什么” 她心一紧，手中多了把小刀，一动不动地等他过来，却没动静。侧身望去，见他仍在沉睡，一只手搭在她刚睡过的地方，才知他在梦呓。想起他一夜的神魂颠倒，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斟了杯酒，边惬意地品尝美酒边耐心等待，懒得将他放在眼里。 文件下载完毕。她简单地补了下妆，披上深紫色风褛匆匆出去。 十分钟后，她从附近的二二六区驱车驶入太空堡垒宽阔的主干道。阳光明媚，白云缭绕，蓝天一碧如洗，风儿轻轻吹来，撩起粉颈上淡绿的丝巾，说不尽的春意盎然。一排排高楼大厦在后视镜中飞逝，绿油油的青草，千姿百态的鲜花，茂盛的庄稼，绿树成荫的密林逐一映入眼帘，美不胜收。她提醒自己在虚幻和真实间放松心态，别忘了一不小心跌入太空堡垒外面零下二百七十度的漆黑空间，顷刻就会冻成一具僵尸。 一小时后。她经过一处忙碌的军港，有意识地减速观察，随后拐入二八五区，将车停在一间酒吧外，进入酒吧后要了杯酒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向主干道对面的军港望去。半小时后，她从酒吧后门出去，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隐入黑暗中，留下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一个瘦长的黑影出现在面前，谦卑地弯下腰，接过她递来的磁盘。她问：“那份学术报告的分析结果我两天后就要，能做到吗？” “我的主人，一切听您吩咐。” 太空酒吧格外冷清，只剩两个男人还在喝酒。切芙媞一进来就看见距离那个瘦长男人不远的一张酒桌边，也就是两天前她喝酒时曾坐过的那张沙发上还趴着个人，头伏在桌上，手里拿着瓶尼克特红酒，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正是普罗米修斯，不由微微一笑。帕弗洛说他病了，显然是借口。她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这几天他每天都泡在酒吧里，什么事也做不了，迟疑了下，还是挺起胸高傲地走过去，在他身旁轻声呼唤。 普罗米修斯抬起头，睁开迷蒙的醉眼，脸上挂着长长的泪痕，呆呆地看着她，忽然大喝口酒，悲伤地说：“虎妞她她牺牲了天啦！就大地震那晚。我说过我看见她” 她听他不加掩饰地说着，哭着，脑子飞快地转动，猜想他坐她曾坐过的位置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他满脸痛苦的样子，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为什么不呢？在他最思念他女友的时候俘获他，才足以显示出我无与伦比的美丽。那该多刺激”但幸福指导器却提醒这个满脸胡渣的男人太没情调，根本不值得征服。 她没理会，继续想。指导器连续抗议无效后，转而讨好起来，提出多套征服方案供参考，特别指出这个看起来高大伟岸的男人，其实内心特别柔弱，并且由于长期专注于学问，缺乏应对复杂诡谲状况的经验。她尝试着在他身边坐下，轻挨他柔声说：“噢，可怜的普罗，这太突然了，真没法相信” 他闻到她体香，机械地将身子挪开了些。她取下手链放在桌上，往他杯里斟了些酒，说：“可怜的普罗，别伤心了。来，我陪你喝。”温暖的情意和温柔的声音让他感动。他一口喝完，又趴在桌上。他的确醉了，她想，拿起还剩大半瓶的红酒扶他回房间。快到酒吧门时，瘦长男人走来，将手链递给她，说：“夫人，你手链。”她接过来时注意到手链里插着磁盘，面带嘉许地点点头。男人轻声说了句：“美奈子”见她摇头，便住口离去。 普罗米修斯身体沉重，她扶着还真有些吃力。他推开她，说：“我能走”跌跌撞撞地很快摔倒。她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叫他名字，声音如来自遥远的魅惑的呼唤。他初时尚有回应，后来没了，听觉习惯她声音了，知觉也正在习惯。她笑了，扶他进屋躺上床。 她端着红红的尼克特红酒站在他眼前，让他目光无法逃离红裙的捕捉。他头昏昏地想睡，可满眼的红却让他想起宓妃，又伤心地捂住脸抽泣。他在她面前哭。她又笑了，挨着他，喂他喝酒。她知道男人这时候都太需要女人的安慰了，尽管他们通常并不清楚原因。除了试管婴儿，有哪个男人不是在女人怀里发出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哭号呢？他听着她柔媚的声音，喝着她红红的酒，伤心地说：“切芙媞，谢谢您照顾，请回吧，回吧。” 她好沮丧，却不甘心，苦苦思索，忽然想到他用了“您”字，顿时兴奋起来。“您”是尊重的表示，听起来冷淡，可却含着一丝感激之情。是的，感激之情！他拒绝我，可已经对我有感情了，只是他没意识到，因为该死的理智正控制着他情感，顽固地抗拒幸福的赐予。“消磨男人的意志，摧毁男人的理智，占据男人的心灵，牵动他感情，控制他意识，剥夺他尊严，将你身体融进他灵魂，直至你成为他的灵魂，让他为你笑，为你哭，为你至死不渝。去吧！去征服吧！去主宰吧！”想起那个人，想起她说的话，她哭了。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七章 征服快乐 她抹去泪，告诫自己一定要征服这个男人。气氛的确糟糕，时机也不恰当，而刚开个头就被冷酷地拒绝，更让她倍感羞辱，大有跌进黑不隆冬的冰窟之感。问题是她一向不是机会的被动等待者，尤其毫无机会时，宁愿主动创造机会，尽管这对很多人来说，是那么地不可思议。 她细心观察他每一个动作每一种表情，发现他身体没动，并无抽离的迹象，仍恋她，又有信心了，“得用酒浇灭他理智才行！”她想着，喂他酒喝，柔声说：“噢，普罗，我知道失去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来吧，喝吧！你需要坚强，需要安慰”温柔地抹去他泪。他痛苦地摇头，推开她，请她回去，眼中流露出近乎哀求的神色。 他不好意思强硬地拒绝，水分子人类就是这么软弱可欺。她一眼看穿了他看似坚硬的内心，欲擒故纵，站起来说：“喝吧，喝了好好休息。我也该走了。”他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毫无戒备地端过酒就喝，刚喝两口就呛住，不停咳，十分难受。她乘势握住他手，说：“得慢慢喝。”又喂他，身体自然地挨近。他醉眼朦胧地喝着，眼里全是红，渐渐红里透白，喝得很麻木，没感情也没理智。 “是没力气反抗了呢，还是反抗意志被消磨掉了？”她笑着想，要他再喝。他头偏向一边，竟然睡去。她眼里如喷出火来，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也真从手包里拿出小刀。“帕弗洛敢无视我美丽吗？你知道无视我美丽会有多么可悲的下场吗？”咬着牙恶狠狠地想，明晃晃的刀尖颤动，在他面上晃来晃去，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稍微用点力就能插下去，弄出个皮开肉绽，溅起千堆血，最后却笑了，收回刀，点开幸福指导器查看扫描记录。 幸福指导器即时显现出普罗米修斯身体的各项指标，包括心跳肾上腺素波动率情感指数等，特意提醒这个臭男人的理性指数超过绝大多数人，这既是他优点，也是最薄弱处，只要摧毁，他长期压抑的情感就会如山洪爆发，到时便能随心所欲地牵引，说的简直跟废话一样。 她当然知道症结在理智，问题是如何摧毁？对于怎样攻破情感堡垒这样的大大超越数据和程序分析能力的极大化无规律复杂问题，机器总是无能为力。她庆幸自己不在快乐文明人之列，不会因吞食快乐药片而导致程序出错，最后让整个情感系统崩溃，转而下决心强攻。既然美酒的温柔不足以浇灭，那就用猛烈的爱摧毁他理智吧！ 他在醉意中睡去，又在醉意中感受到一丝沁人心脾的暖意直透胸间，极富弹性的泡泡床垫如宁静的海面上舒缓地起伏翻涌的波浪，正温柔地将自己淹没，很快呼吸急促，一醒来就发现头深陷在她酥软的怀中，慌乱极了，忙不迭地想挣脱开。“不，不能这样”他慌张地叫，本能地抗拒，却感觉周身无力，因为身体不听使唤，头反而陷得更深，为酥香痴迷。“噢！”他身体猛烈地抖动了下，如触电般。这感觉从此留在他心里。 “理智从来不是本能，感情才是。后天作用无法替代本能的先知先觉，所谓的本能抗拒不过是理智机械的物理反应，并非意识的真实认知”她急于证明这点，手松开些，让他在呼吸中更深刻地回味，然后豪迈地依偎。渐渐地，意识的真实诉求愈来愈明显，他也愈来愈顺从感情的支配，聆听从天边飘来的温柔的呼唤：“喝吧，喝吧，可怜的普罗。噢，我的普罗，我喂你喝呢”如清风徐来，吹进耳里，滑进心里，生起阵阵迷茫的涟漪。 他闻到了酒香，是她的香啊！心里发出动人的感概，在迷乱中喝下红红的酒。美人和美酒从来都是英雄的天敌。快乐和痛苦本就一体，没有痛苦，哪来快乐？她温柔地将他理智一丝丝抽离，扔进深不见底的深空，终于感觉到一丝滑动，是他唇，哈地一声娇笑。 他张大嘴迫切地呼吸，在醉人的酥香中迷乱，忽然停下来。残存的理智不甘心被她无情地扔进毫无尽头又极度寒冷的深空，速冻成僵硬的粒子以超光速漫无目的地飞离，恐惧地大叫着逼他抗拒。她没动，看他能抗拒多久。结果还真有些久，不过最终还是按照灵魂的裁判，伤心地目送理智远去，服从了感情的召唤，只是一点也不疯狂。 她恼怒地端过酒来，轻抚他脸颊，芳唇几乎咬着他耳朵，腻腻地说：“是我让你喝呀！不喝吗？我好伤心，好伤心””凄美的声音滑进耳里，如引力波从内心深处荡漾开，搅得血海翻腾。他心痛，难过地自责。她将酒狠狠地灌进他嘴里。他头疼欲裂，很自然地埋头寻找依靠，意识到她又在压迫，忍不住呼吸，压迫随即减轻。于是，他知道压迫和呼吸紧密相连，感觉到她肌肤吹弹得破的柔嫩，如一丝清凉的柳絮从面上拂过，心旌摇曳。 “终于知道依赖我了。”她得意地想，让他明白只要依赖她，就能得到她的温柔。他在春风拂体中体会浓浓的柔情蜜意，在压抑中畅快呼吸。这呼吸真自由！ 她一任他吻，让他在吻中自在地感受自由的真谛。到后来勿需诱导，他已能在呼吸后条件反射般地渴望她压迫。他这时已知道他的自由源于她的压迫了。当她再压迫时，他口中发出的已不是痛苦，而是愉悦的欢叫。然而她并不稀罕这顺从，她只要来自心灵的驯服，将一口气长长地久久地憋在他心里。他从未想到异常的亲密会有如此巨大的痛苦，脸涨得通红，接连发出怪异的叫声，几乎连胸腔都快炸裂开来，凶猛地嘶吼。 天地豁然开朗，自由的气息又在激情澎湃的心中流淌。他兴奋大叫，眼里竟闪出泪光，狂乱的情绪随着她温柔的轻抚渐如一池春水，凶狠地扭曲的脸也逐渐舒缓开，变得温顺。他深深地低下高贵的头颅，向热切期盼的爱臣服。这次，他有了非同寻常的体验，一下就吻到了芬芳，吻到了快乐，吻到了自由。他这时才明白，那令他十分痛苦的折磨竟能让他如此地心醉神迷，情不自禁地索要。 她满足他的渴望被压迫。他竟贪心起来，贪婪地抢夺她给他的快乐，全没了还想抬头呼吸的意思，舍不得了。他意识这时已能准确地判断出她就是他的呼吸，十分清楚没有什么比她能让他呼吸得更香甜更欢畅更自由的了。他忘情地叫她名字，看来酒醒了不少，但又怎样呢？清醒后的意识早已融进她香艳迷人的身体无力自拔。这样的意识反映直接左右他知觉视觉味觉听觉，让他脑子里全是她，自觉地接受她身体的支配。她知道她已闯进他心，占领了男人最神圣的一块领地，成了他的主人。 她训练他，要他彻底迷恋，以后只要一见到想到，就会因她而兴奋冲动，乃至癫狂。他的确聪明，领悟能力超强，很快就对她的各种微妙暗示心领神会，还居然学会了主动迎合。接着，她开始驾驭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放在性感的腿边要他喝。这么多酒喝下去会醉的，他犹豫，却忍不住吻。她笑着说：“喝了才给你。”他受不了这迷乱的诱惑，勇敢地喝了，并按她说的喝到一滴不剩，直到她满意。她放声大笑。 砰！ 她突然一脚踢开他，紧张地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他趴在床边呻吟，口中发出痛苦而贪婪的嚎叫，虬结的肌肉一块块隆起，壮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断抽搐的脸庞尤显狰狞可怖，十足十地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向她怒扑。她灵巧地躲避他疯狂的进攻，满意地看着他在她调教下由一头软弱的小绵羊变成一头野性十足的雄狮，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他累了，伏在她脚下伤心地喘息，终于可怜地哀求。她顿时笑靥如花，比阳光还灿烂，骄傲地挺立在他面前。红红的裙缓缓飞起，飘向空中，盖住他头，柔滑的感觉一如她肌肤。他抓起来就吻。 “香吗？” “香。” 她轻抚他头，再问：“我是你灵魂吗？” “噢！是的，切芙媞！你是我灵魂” 她笑着说：“只准想我爱我，服从我，不准想别人，听见了吗？” 他紧抱住她腿，口中发出欢快的悲泣，那是爱与苦的纠缠，喜与痛的混合。 她微笑着喂给他一粒快乐药片，一时泪流满面，昂起头，望着舷窗外幽寂深黑的星空，思绪飞到九天之外的那颗熊熊燃烧的星球，情不自禁地发出心声：“伟大的复仇女神啊！看到了吗？我征服他了，彻底征服他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正跪在我脚下，可怜地求我，驯服地接受我的支配呢。您一定看见了，伟大的复仇女神！”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八章 夏花秋叶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切芙媞瞧着身边激浪翻涌的河流和悬挂在河流上的红彤彤的旭日，百感交集。那河几乎已成了她久远而漫长的记忆。记忆中的名字和记忆中的河流原本是陌生的，却依然亲切，犹如两个纠缠状态下的量子，即便相隔上万光年，也要同生同灭。 她斜靠舷窗，望着窗外深黑的太空和被蓝色大气层包裹着的蔚蓝火星，等他醒来。虽然距离遥远，但火星上的高山平原大海仍历历在目，特别是绵延六千多公里太阳系最深最长的水手大峡谷和穿透大气层的奥林匹斯山在深黑太空的衬托下更为壮丽。尽管包括舷窗和星空在内的所有景色都是虚拟的，但手机的智能环场布景功能却仍让她体会到真实的情感慰藉。她把房间调成温馨的暖色调，以便与身上淡雅而鲜亮的黄裙相衬。 战斗还没结束呢，得完成最后的征服壮举才能宣告胜利。她从心里瞧不起水分子女人。她们只会被动地等待男人的赐予，以为时间无限漫长，青春无限美妙，而对于男人的背弃，除了发癫耍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会什么呢？男人就是动物，只有征服，才有驯服。不是吗？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知道他醒了，想起他一整晚的神魂颠倒，嘴角不由泛出笑，更为自己修长而性感的身体自豪。她深信水分子女人绝对给不了他这种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欲仙欲死的爱的癫狂，她们不配，不过也很清楚即将发生的战斗将同样是凶猛而激烈的。 她很快听到了他的咆哮声怒吼声，连同稀奇古怪的自责，暗暗好笑。水分子人类就是这样，要么极为偏激，要么十分软弱，与其他任何一种人类比较，注定是低等而该淘汰的。可创世主却为什么特别偏爱他们呢？他仍在胡言乱语，又吼又闹，竟然敢抱怨把布景换成了桑干河，还天真地以为他仍是这房间的主人。真是个孩子！ 她相信她对他故意表现出的冷落和不屑一顾会让他更愤怒，而美丽迷人的背影也一定会让他在愤怒中自惭形秽，深紫色翻毛丝绒风褛足够勾勒出绝美的玲珑曲线和高挑身材，凸显出无坚不摧的柔美气质。她计算时间，相信他三分钟内一定会冲过来。结果还没到三分钟，他就站在身后，可也只敢站在身后，连多靠近一步都没胆量。他一定幼稚地以为是冲天愤怒驱使他充满勇气地冲过来的吧。 “怎么会这样？天啦！我究竟怎么了”他狂叫，无所顾忌地发泄情绪，全忘了自己是个卑微的臣服者。是时候唤醒他记忆了。她猛地转身盯着他。他全没料到，吓一跳。 “你忘了吗？忘了你昨晚是如何可怜地跪在我脚下，苦苦哀求我给你爱吗？忘了你是如何抱紧我双腿向我发誓永远爱我忠于我服从我的吗？忘了你享受我美丽性感的身体时是何等地快乐幸福和陶醉的吗？为了满足你忘乎所以的快乐和幸福，我身体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你知道吗？这么快就想反抗，就想背叛我？” “我没没”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她嘴角露出浅浅的笑，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轻蔑。他更不知所措地分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全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高挺着胸靠近他，露出明艳的吊带黄裙，却又近乎鄙夷地刺激他，让他在羞辱中自觉地回归臣服者的本色。她训练他一晚上，就是要他深入骨髓地习惯于被她身体征服。她这会儿其实倒蛮希望他反抗，好让自己多少能享受到些征服者的快乐，可惜没有，只有杂乱无章的情绪喷发。 他在痛苦中变得更加狂暴，愤怒愧疚伤心畏惧慌乱种种美丑情感交织，饱受两个女人带给他的爱的煎熬，如同突如其来的山洪暴发，根本控制不住。她看着他，愈发失望，恨不得再回到昨晚，将他再变成那头狂怒而又野蛮的狮子，却终究怜惜，搂住他柔声说：“我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可毕竟已发生了。接受残酷的现实吧，生命还要继续。可怜的普罗，你发自内心地爱我，渴望我爱！” 他哭了。她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打进他心田，每一字都牵动他灵魂。他在崩溃中接受命运的安排，仓猝地投入切芙媞比烈火还猛烈的爱中，迷恋于她而无可抗拒，在宓妃明媚的笑还来不及从脑中消散时。他不知道切芙媞的爱能多大程度地帮他洗刷掉对宓妃的负罪感，但显然迫切需要。既已走上不归路，便只能选择背叛，不论这背叛有多么无奈，又多么揪心。他默默祈求逝去的灵魂安息，深愧于不得不将思念深埋心底，歇斯底里地嚎叫，脸上肌肉怪异而恐怖地扭曲，却听她幽幽地说：“生如夏花之绚烂，逝如秋叶之寂美。” 他深陷痛苦难以自拔，不解她忧伤的悲叹。她不敢想象他承受不住会怎样？她有过失去挚爱之人的绝望体验，知道一场暴风骤雨式的发泄会让他得到怎样的解脱，却忍不住要折磨，因为难言的嫉妒让她觉得非折磨不可，至少折磨也是胜利者应该品尝的一种乐趣。“如果他一早醒来就卑微地亲吻我，令我满足，我会不会对他稍微好些呢？”这样想着，便更狠心，似乎便是他即刻忘掉那个女人，也决不甘心。 可她实在无法将因嫉妒而点燃的仇恨之火一直燃烧下去，因她自己的心也在痛。那注定的命运牵连终归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令她在这样的痛中艰难地生出沉重的爱意，想和他同苦同悲，同乐同笑。谁叫她成了他灵魂呢？她降尊纡贵，含泪忍受因他狂乱的躁动而带来的剧痛，用爱去抵消苦难命运强加给他的种种痛苦和罪感，听他哭听他叫听他笑，让他在汹涌的发泄中变回她要的普罗米修斯，最后看着他像一片落叶无力地飘下，接住。 人生最奇妙，不可思议事总会不可思议地发生。她自己也很意外，仅仅因为一杯尼克特红酒，就让时间超越光速，省略了好多现在看起来全没必要的步骤。她给自己斟了小半杯红酒，优雅地呷着，享受他温柔的轻吻所带来的快意，通体舒泰。 她点开幸福指导器检查他非激情状态下的生理状况，先计算出他当前的感觉值，再读出刺激数，换算出差异感觉值，结合刺激函数求出感觉最小增加值，导入费赫涅威尔的意识测量微分方程式中演算。 指导器很快给出答案，他目前的意识态和在激情状态下一样，都表现为一个极高的恒定常数，说明他无论灵魂感情，还是身体都完全痴迷她渴望她，只有她！她只需随时保持这个常数就行。她故意一动不动，看又会怎样，结果发现半小时后恒定常数的降幅还不到万分之一，表明即使十天半月内不在一起，他对她的意识恒定常数仍会维持在极高位，之后才略有下降。她对结果很满意，开心地笑起来。 “若有了引起某一感觉的某一刺激，则那刺激要有一定数量的增加，才可使意识觉出是否有了任何变化，而这种增加量对原有刺激存在一种固定关系。公式为：恒定常数△s/e。”多么伟大的费赫涅威尔意识定律啊！可愚蠢的水分子人却弃之如敝履，也难怪他们只配被征服。 她笑着告诉他过两天开完会就要回泰坦星。他立刻说一起去。她不答应，他就伤心地求。她说看他表现，他就破涕为笑。她嫌他衣着太随便，说帮他挑选，引诱他打开衣柜，指着一个小黑提箱问那是什么？他告诉她是dna实验药剂，并讨好地提到床上打开给她看。药剂共有八瓶。他主动说明用途，开口就是一大堆专业术语。她要他说简单些。他就说能有效抵抗高能粒子辐射，增强免疫力等。她仍嫌啰嗦，问：“是不是延年益寿的那种？” “当然，理论上的确有，实际功效更好，但这不是主要的” 她要他送给他，说她喜欢，见他迟疑着没说话，恼起来，说：“怎么？不愿意吗？”他看她瞬间一脸寒霜，慌忙解释：“不，不，我是想他们需要时该怎么办。” 她哈哈大笑，说：“你真笨，又不是急需品，叫肖赫塞斯那两个老头儿再做不就行了吗？”说着亲吻他，让他在爱中癫狂，直至梦里也只想她，记不起其他事。 终于到手了！她长舒口气，毫不迟疑地拿出一瓶药剂来注射，身体很快剧烈抖动，似有亿万只小虫在体内乱咬，五脏六肺连同细胞都在撕裂，泪水哗哗流。她强忍住拼命咬紧牙，忽然周身一轻，如飘在云端，刹那间精神焕发，浑身充满活力。 她转身凝望他，看着这个因命运的牵绊而必然给她带来奇迹的男人，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感动，却又很快抹去。他只配做我奴隶！她在心里狠狠地说，尽力想维持征服者的崇高地位，却又忍不住回味那美妙时光中的甜蜜。显然，后者的诱惑更大。“明明瞟我红裙，心里发慌，却说什么看到情人，还贪心地坐我坐过的位置，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换了件淡雅的裙子坐在床边品尝红酒。 渐渐地，她瞧着奔流不息的桑干河呆呆出神。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二十九章 携子之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搂住她。她知道是他，让他搂住。他却惊叫起来：“你怎么哭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流了好多泪，伸手擦去，忽然紧搂他，要他吻她。看他忘情地吻，又想哭，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仍会向现在这样迷恋我吗？一辈子记住我吗？” 他惊慌地问她怎么了，眼里全是关切的神色。她又有了一丝感动，拉着他手缓缓走到幕墙前静静地看桑干河，看了很久很久，才问：“你知道桑干河吗？” 他摇头。她像小鸟儿一样依偎他，轻声说：“金星有条桑干河，很多人不知道。可还有一条桑干河，却很多人知道”他茫然地看她。她继续说。“那条桑干河很远很远，是很遥远的遥远。后来河不在了，人也没了。可这条桑干河仍在，可知道的人仍不多。” 他好奇地问那是不是她家乡？她没答，仍痴痴地瞧着虚拟布景中的桑干河看，又过好一会，才说：“它实在不美。可在很多人眼里，它最美了。因为它哺育了很多很多人。” “你想回家乡，对吗？我陪你去。”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看了好几秒，才说：“你真想去？那可是非常非常的远。” “不就是金星吗？你去我就去。” 她轻叹一声，眼里满是怜惜，柔声说：“以后我不在了，你会被人欺负的。”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一下变得这么伤感，更奇怪地看她，迫切地想探寻究竟，魂跑进她眼里，想赶走都不行。她心潮起伏，想说什么却又犹豫，想不说又实在难以忍住，咬着芳唇迟疑片刻，终于像下了个天大的决心似地，抬起头盯着他问：“如果宇宙中有两颗相距遥远的星球，比如相距几千几万光年，却又都有两个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河流，相同的名字，一如在极遥远距离内互相纠缠的两个粒子。你信吗？” “噢，怎么会呢？量子纠缠是极微小粒子的”她捂住他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眼里流出泪，指着桑干河幽幽地说：“有一天我不在了，消失了，你见它，就如见我。” 他猛地搂紧她，声音哽咽。她替他抹泪，悲戚地说：“终究要走，要消失的。我就是夏花，就是秋叶，火热地来，寂寥地去。匆匆来，匆匆去。生命短促。” 他忽然想起那些dna药剂，一下明白过来，急急地问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说着就想找朋友帮她远程诊断。她叹口气，说：“没用的。我不能像你能活几百上千年啊！” 他一拍脑袋大笑说：“原来为这啊？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人类在火星能活千年，实现长寿后更久。当然，在泰坦和龙星更长寿，只是气候难适应。你想长寿一点不难。” “如果我只有十几年，几年，甚至几个月可活了呢？” 他啊地惊叫一声，说什么也难信，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一把抱紧她，连声说：“噢，我亲爱的切芙媞！别伤心，别绝望。我叫肖赫塞斯和卜藏帮你，一定会让你满意！” 她唇迎上去，吻住他，说：“你只要听我话，照我说的做，我就满意。” 多功能会议厅能容纳五六百人，参加本次会议的以科学家和军方人士居多，而且多是重量级人物，其次是政府代表与特邀嘉宾媒体记者等。会议主题只有一个：从科技和军事角度深入分析人类该如何应对外星深空母舰对太阳系可能的侵犯。 作为太空科技委员会当值主席，帕弗洛理所当然地主持会议。从发现深空发光体以来，他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为会议召开积极筹备。切夫媞的到来，更让他劲头十足。和所有男人一样，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卖力表演，完成所有雄性动物都会努力实现的求偶壮举，成了他这段时间奋发向上的强劲动力。不幸的是，切芙媞数天前不辞而别。于是，他像丢了魂似地，整晚抱着她睡过的枕头，看着她的写真视频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孤枕难眠本是男人天性。在太空漫长而又孤单寂寞的日子里，他也曾尝试过找个情人什么的，却都寡然无味。的确，那种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神魂颠倒的爱只有切芙媞能给他，而一旦品尝后就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么等她赐予，要么幻想着她放飞自由。这样的结局当然挺可怜的，尤其对他这个多情却被无情恼的情种子而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快为自己痛苦地成长为一名纯洁的爱情至上主义者而欢呼了。 来宾们陆续进来，互相热情招呼，偌大的会议厅热闹起来。他落寞地陪着笑脸，尽可能让朋友关切的目光停留在他主席身份的光环外，而不去窥视他内心深处的煎熬，突然眼睛一亮，发现切芙媞正沿过道走来，而且是走向第一排，径直走向他。 是她！上帝啊！他忘情地惊叫起来。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件淡绿与亮白色相间的中式立领暗纹凤裙礼服，款式选用了明显带有西方设计理念的单肩长裙，裙面上手工镶嵌的珠片闪着点点柔光，傲挺的左胸位置绣着一朵醒目而娇艳的大红香柯兰花，惹人遐思，中西合璧的杰作绝美地勾勒出身体曲线，将她衬托得无比高贵，让人一见之下，油然而生亭亭玉立的美感。她身材高挑，像太阳一样光彩夺目，令蓬荜生辉，引来阵阵惊叹。“噢！真是太美了！如此美丽的衣裳只有她穿上才不会黯然失色，而她特意为我穿” 他情不自禁地赞叹，自作多情地联想，好不得意洋洋，忽然发现普罗米修斯紧跟在她身后，而她居然牵着他手，旁若无人地和他亲热交谈，那件原本该由他帮忙拿着的紫色风褛，现在却搭在普罗米修斯的手臂上，顿时如晴天霹雳，忍不住抱头哀叹：“天啦！普罗成她情人了，这可怎么办？她会抛弃我吗”见她款款而来，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心里又生出一线希望。 她将脸颊凑过去让帕弗洛吻了下，柔声说：“亲爱的，普罗是我情人了。你为我高兴吗？”说着在他旁边坐下，并叫普罗米修斯紧挨着她坐。普罗米修斯眼里充满爱意。 帕弗洛竭力控制情绪，将痛苦深埋心底，为了不让辛酸的泪水流出来，顽强地咧开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自打学会守身如玉后，他已经十分难得地比以前更坚强了，当下迫不及待地坐在切芙媞身边，恭敬而小心地问：“那我呢？噢，亲爱的，你会抛弃我只嫁给他吗？” 她瞧着他，微笑着说：“一切来得太快了，很多事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呢。我打算下个月再办祝福礼。毕竟这是人生大事，对吗？到时你可别让我失望，当好祝福人”转身对司仪说了几句。司仪一脸惊喜地奔向主席台，拿起话筒请大家安静，说有喜事宣布。 下个月？我的天！如此仓促的时间她竟说得好像很漫长会拖延很久似地，全当光速不存在，时间可任意挥霍，难道忘了婚姻大事通常至少需要准备个三年两载吗？帕弗洛本还在激励自己勇敢地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没想到第二记重拳又接踵而至，脸颊火辣辣痛，情不自禁地捂住脸，明亮的双眸在伤心泪水的浸泡下，似乎看到了某种可怕的警告含义正提心吊胆地胡思乱想，忽然被切芙媞一把提起来。 切芙媞温柔地牵着帕弗洛和普罗米修斯的手，先虔诚地向大家鞠躬，然后神色庄重地将他二人的手轻放在胸前，行携手礼，接着亲吻他俩，然后一起手挽手，充满深情地吟唱“携子之手，与尔白头”的美丽誓言。她借由这个隆重的公开场合，正式宣告帕弗洛和普罗米修斯成为她的共同伴侣，愿意履行妻子的责任，赐予他们快乐和幸福。当然，正式的宣誓仪式将在下个月的祝福礼上举行，那将是一套庄严神圣而又繁琐的仪式。 人们纷纷起立鼓掌，由衷地致以美好祝福。美丽高贵的切芙媞迅速成为全体与会人士注目的中心。她本就璀璨夺目，在科学界声望地位无人能及的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臣服举止的烘托下，更跃然而为众人崇拜的女神。 科学家们争先恐后地向她而非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致意。因为大家知道，依据神圣的《太阳系人类婚姻法》之不可挑战之条款规定，祝福礼举行后，她必然是这个三人家庭的主人，有绝对的支配权和载决权。所以，至少从获得工作便利的私利性方面考虑，也需要尽快赢得她的好感。而军方那些血气方刚的中青年军官们更是争先恐后地奔来祝福，有一搭没一搭地无话找话说，纷纷拜倒在她脚下，巴望着获她青睐，哪怕仅仅是被她看上一眼，动机毫不掩饰。谁都清楚，神圣婚姻法基于保护少数和杜绝性别歧视的平等原则，并不主张对家庭成员数及感情生活作不必要的限制，而是将决定权交给贵为少数的一家之主。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章 异想天开 智能革命并未如人类所预想的那么美妙，受冲击最大的便是婚姻。智能化让男性价值大幅降低，而女性因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服务类工作的竞争中大获全胜，更给了男人致命一击。男人地位一落千丈，成女人附庸势所难免，导致问题频发，最严重的便是生育率出现了可怕的负增长，直接威胁人类生存。 虽然人类联盟和各国政府动用庞大资金采取了如《太阳系男性生存保障计划》等措施，仍收效甚微。按照智神data的计算，即便以华胥国艰难地养活近三十亿人为范本，也无法得出为维持七八十亿男人的基本生活需求，在投入几兆兆亿资金后，还要追加多少个零才够？于是，伟大的泰坦王伊阿佩托斯愤怒地发起伟大的拯救男人运动，强迫人类最高宪法法院宣布情人合法，允许多种婚姻形式并存。新概念家庭由此应运而生。 作为当年极力鼓吹情人合法并为详细制定条款作出重要贡献的一员，帕弗洛以仅次于伊阿佩托斯的巨大声望，曾由衷地感激情人制给他带来的无尽浪漫，现在却深深诅咒起自作自受这个词来。不过，如众所周知的那样，罕有的聪明绝顶让他很快摆脱心慌意乱，在发现事实无法改变后，迅速而理智地思考如何退而求其次，以免孤老终生。 他很快意识到切芙媞暂无抛弃他的意思，并恩宠有加，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猛然间想到件事，等不及前来祝福的人散尽，便迫不及待地说：“亲爱的，我必须先声明，普罗可得三年后才能转正。前三年我可是丈夫，他是情人，要过完三年才能换。” “噢——，那是老规矩了，现在流行半年一换，最迟一年。” “啊！哪有这么快？不是一直都三年一换的吗？” 她瞪他一眼，说：“这事你说了算吗？忘了神圣《婚姻法》怎么规定的吗？”见他满脸委屈，伸手梳理了下他乱糟糟的头发，柔声说。“好了，别伤心了，快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和普罗都是我心爱的男人，为了你们的快乐幸福，我会一视同仁。” 会议因来来往往的祝福而耽误了些时间，不过大家十分理解。追求幸福是天赋人权，而共同追求幸福则是人类念兹在兹的美好愿景。而且，这个温馨浪漫的小插曲着实令原本沉闷紧张的会议气氛轻松不少。“去吧，让我为你自豪！”在切芙媞温柔的鼓励下，帕弗洛昂首挺胸地走上主席台主持会议。大厅灯光很快暗淡下来。 帕弗洛首先播放深空发光体影像，接着详细介绍。刚开始，会场还井然有序，因为很多人对情况并不清楚，但当帕弗洛说出普罗米修斯认为发光体是艘体量极大，至少超过奥林匹斯山六倍的外星系深空母舰后，许多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而在知道它以超光速飞行，最快速度无法计算时，更充满绝望情绪。 大家心里清楚，当一个文明实现了超光速，其整体实力相较人类就不是数量级差异，而是好几个代差。该深空母舰就算只来一艘，人类太空舰队也不堪一击，而且很可能东逃西逃，一不留神就逃进对方以超光速布下的陷阱内惨遭屠杀。不难想象，像这种实现超光速的高智慧文明肯定已具备了进入高维度空间和穿越平行时空的能力，这样的能力一如人类踩死蚂蚁。总体而言，人类只有任其宰割。 先不论胜负，人类目前勉强能与之相抗的太空作战武器只有引力波炮和反物质弹。引力波炮依据量子凝缩原理研发，发挥引力波在太空无需媒介传导的特点，通过定向发射可轻易达到扩散性毁灭杀伤效果，从而将任何太空来犯之敌聚歼于引力波所及范围内，甚至能扭曲时空屏蔽敌人。可惜该武器只有初步理论，连实验阶段都还没进入。 人类现已成功制造出初级反物质弹，其原理为通过核反应制取含有一个反中子的氘，和锂反应制得氢化锂，取代氢弹聚变填料，使核弹爆炸时不仅发生聚裂变，还有中子和反中子的湮灭反应，将质量百分百地转化为高能伽马射线。理论上，一毫克反物质湮灭释放的能量相当于四十三吨炸药当量，十五千克就足以消灭人类。可论实际效果却谁都没信心，因为速度决定一切。 真空中的光速是一个重要的物理常量，公认值约为c＝3亿米／秒，即每秒三十万公里，而一马赫每秒三百四十米，一光速等于八十八万马赫。受科技水平的限制，人类现有武器平台发射核弹反物质弹等毁灭性武器的速度，仍只能以马赫数计算，也就是音速，连弱光速都未达到，对弱光速以上，尤其是超光速目标根本无法击毁。 电磁激光粒子炮等虽能达到亚光速或光速，但一来威力相对较小，难以达到理想的毁灭状态，二来受到环境限制，如同样是激光炮，在太空和在地面使用的效果就大不同，可说在与超光速飞船的较量中，形同摆设。另一方面，反物质弹既不像原子弹那样必须达到临界质量，也不像氢弹要求有很高的爆炸点火温度，随便什么微小的质量体都能轻而易举地引爆，且储存十分困难，至今未彻底解决。对方只需抓住这些致命弱点，以超光速的绝对优势引发反物质储存器的质量波动，就能瞬间灭人类于无形。结局一目了然，出路何在？ 与会科学家和军方将领深知问题的可怕，出于对人类命运的极大关心和对末日来临的极大恐惧，迫不及待地争相发言，希望以渊博学识或独到见解来拯救人类，乐观的绝望的，客观的偏激的什么观点都有。一个人的观点还没讲清楚，就遭另一人反对；科学家刚上台说几句，就被将军赶下去，你方唱罢我登台，乱哄哄闹翻天。 基于人类极脆弱的心灵和极夸张的想象力，有人提出建造重力场发生器，理由是黑洞现象已由实验室中的粒子对撞观察到，人类可利用大型对撞机人为造出黑洞，与超光速敌人作殊死一战。还有人依据反物质由反粒子组成这一无可辩驳的事实，建议制造反量子防护罩来抵抗所有物理攻击。更有人突发奇想，主张发挥量子不受时空限制的特点，制造出量子纠缠武器，以远超光速一万倍的速度，瞬间转移至极遥远深空摧毁该外星系深空母舰，或研发出足够毁灭星系的超超级量子反物质弹，逼敌投降，帮助人类快速实现超光速的伟大梦想 诸如此类的奇思妙想一经提出，就遭很多人反驳：超大质量恒星濒死时因引力塌缩而形成的奇点如何由趋向无限小变成极大黑洞？黑洞就算能造出来，难道不会先吞灭人类吗？居然说有反粒子就有反量子，量子是物质吗？对于量子纠缠武器和量子反物质弹等超高科技武器的提出者，反驳者们一致认为他们科幻大片看太多了，不值一驳。 向来一丝不苟的卜藏和肖赫塞斯经计算后当场宣布，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上述伟大梦想至少要在几千万年后才有可能实现。这结论对人打击太大，会场立时响起怒斥声悲泣声和绝望的哀号声。尽管如此，一些将军和科学家仍坚信科幻大片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创新灵感，为尽快想出一种至少能毁灭行星的高科技武器而禅精竭虑。 切芙媞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想：“他们干嘛不发挥超级想象力将宇宙大爆炸的奇点幻想成绝世无双的超级科幻武器呢？想想看，一系列奇异性质无限大的物质密度无限弯曲的时空和无限趋近于0的熵值，噢！足够毁灭宇宙亿万千百次了。可怜的水分子人，竟异常奇妙地将人类无限的想象力局限在传统而狭隘的经典宇宙学中，真以为有宇宙大爆炸这回事。他们无法统一量子与引力理论，便对宇宙常数数值与初始波动强度这两个关乎宇宙开端与揭示宇宙终极命运的数字视若无睹，甚至都不愿从基本法则的角度去认识下。 “他们是如此地傲慢偏激，对大爆炸深信不疑，拒绝根据宇宙信息的定义，去大胆相信宇宙预几何相假设，从而认识到宇宙诞生所经历的过渡，其实可由一个意味着过渡过程中系统总数完全相同的特殊数字来描述。该数字可是能将预几何相宇宙与经典宇宙的两种自由度联系起来，有效避开完整的量子引力统一场模型所带来的种种复杂问题，还能与宇宙常数数值和初始波动强度建立代数关系，使之与预几何相宇宙过渡为如今的经典宇宙的能量标度产生作用，从而一窥宇宙诞生的秘奥。作为塑造宇宙的关键数之一，这数字不过是物理上完全可观察的有限数4π——仅相当于一个半径为一单位的球体表面面积而已”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一章 人心惟危 突然，会场爆发激烈争执，打断她思考。原来苦思无果后，军方愤怒地指责科学家未提前发明出可抵御超光速母舰的超高科技武器，而科学家们在为自己贫瘠的想象力辩解的同时，反驳军方投入太少，导致许多极富想象力的科研项目无法开展。军方则委屈地诉说行政部门预算和拨款委员会的政客们如何趾高气扬地骑在他们头上屙屎屙尿。政府代表赶紧大倒苦水，愁眉苦脸地解释税收如何不够分配。最后，大家心意相通，情深意长地将斗争矛头指向现任联盟主席玛格俾，对他领导能力提出极大疑问，群情激愤地主张立即罢免，不必等他将剩余任期做完。 帕弗洛连声大叫着请大家安静，几乎吼破了嗓子，可没谁理他。他这时候已经被人深深地遗忘了。乱七八糟的争论成了无来由的发泄，激动的情绪撕裂了理性的面罩，冷静这个词成了眼下最让人鄙夷的字眼。人类天然地对未知事物充满恐惧，并总是自以为是地按照自己的想象将恐惧毫无缘由地无限放大，然后深陷其中无力自拔。归根结底，还是死亡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人类的丑恶情感又实在太多，无法像快乐文明人期盼的那样，用纯洁的心灵锻造出纯洁的美好情感。创世主造人时一不留神打了个盹，人类便充满缺陷。 该如何让他们停止这歇斯底里的疯狂呢？她继续想。然而这念头刚一闪出便消失，因为她想到了她的两个伟大的母亲，立时充满杀机。“他们活该被征服，活该在恐惧中消亡，这些卑鄙龌龊又软弱无能的水分子人”恨不得张大嘴，伸出满嘴的獠牙，将会场中人一个个生吞活剥，包括心爱的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 她不知道将这几百号人全吃光后会不会解恨，但相信绝不会停止征服的步伐。她曾发誓要报仇雪恨，将水分子人杀光殆尽，来到太阳系后暗中筹谋，从默默无闻的乡村女教师变身为一所大学的教授，再到和帕弗洛同床异梦，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倍感艰辛，甚而不乏凶险，可终于奇迹般地距离最终目标只一步之遥。她相信这一步之遥一定能跨过去，复仇的种子必开花结果。 她脑子里又闪现出在凶猛的烈焰中焚烧的星球，仿佛听到亡灵凄厉的惨叫。“生命如此珍贵，本该万古长青，却因这些愚蠢而疯狂的水分子人而毁灭。终有一天，他们会一个一个地被我捏碎，捣成浆糊泥巴，做成芭比娃娃”她咬紧牙想，眼里流出悲伤的泪，晶莹如珠，仇恨的火焰难以抑制地在胸中燃烧，更添伤痛。 但时间呢？一想到时间，她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普罗米修斯，而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快注意到她表情的异常变化，误以为是会场的喧闹让她心绪难安，担心地握住她手。他仍处在感情的裂变中，还未适应新生活，情绪极其低落，根本不该来参加会议，但切芙媞的劝说有奇妙作用，迫使他魂不守舍地紧跟而来，磁力的吸斥效果相当明显。便是这轻轻的一握，也身不由己，发乎自然。 这一霎那，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却有触电的感觉，身子一阵酥软，情不自禁地将头靠在他肩上。普罗米修斯替她抹去泪珠，柔声说：“别多想，二老会帮你的，他们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自以为是地将如海底针的女人心理想化，并产生顾影自怜的伤感。 她本能地激动，嘴都张开了，想吻他，却终于还是忍住了，一时心潮起伏。或许，我不会把他捏成芭比娃娃，那帕弗洛呢？她想，这个整天神经兮兮的讨厌鬼，难得地对我千依百顺。嗯，只要他一直这么忠于我顺从我，到时我也可网开一面。肖赫塞斯和卜藏是两个好老头儿，还有她忽然发觉需要原谅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这些人本和那切齿的仇恨无关，把他们全捏成芭比娃娃是不是过于残忍了点？ 她一下烦躁起来，脑袋瓜儿轰轰响，仿佛要炸裂，这才发觉要把问题厘清好难，不亚于研究中子星爆发。“可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些该死的水分子人。母亲的命，比他们全加起来还要珍贵” “要是你不舒服，那我们先回房”普罗米修斯的关心不乏平淡味道，如同礼节性问候，却是在感情汹涌剧烈地跌宕起伏后，难得的一次真情流露。她看他多少有些尴尬地笑了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带着渴求，心里生出甜意，本想依从，但又想多保留一份女儿家的尊严，末了还是将头伏在他壮实的胸膛上，合上眼默默依偎。 一阵又一阵的争吵声不住传来，嘈杂而混乱，很快驱散她因仇恨而滋生的种种胡思乱想，让她集中精神听满会场的人在绝望中继续夸张地以他们奇特的想象力争执不休。一个很大的声音响起，不知是科学家还是将军，竟疯狂地叫嚷将密布在外太阳系边缘的小行星和彗星全部炸毁，以形成一道宽广的冰层，冻结超光速外星母舰。“天啦！这些自私到极点的水分子人，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干。姑且不说做不做得了，就不想想没有了那些小行星和彗星会怎样吗？太阳系由小到大的所有构成，是偶然的吗？是能随意破坏的吗？” “他们文明才勉强达到一级，还没走出过太阳系，就自以为是宇宙主宰，可以胡作非为，这要无知到什么地步，才不算无知呢？”她忍不住冷笑，以更奇怪的目光看着在眼中晃来晃去的人，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块冰。冰很快变得无限大，占据了所有空间和时间，遥不可及又深不可测，当中的一小点热源逐渐融化四周生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水域。清凛的水从不知处涌起，淹没她后向无尽处漫延，直至达到局部热力学均衡状态为止。 她知道，这无限大的冰就是浩瀚的宇宙，那极小的一点热源需以无穷数计算。大尺度下，不断扩大的水域便是经典宇宙学所描述的可观测宇宙，外部环绕的冰就是量子引力理论的预几何相宇宙。宇宙只有在边界处从一种相向另一种相的过渡，其动力来源于一阴一阳的明暗能量的交替作用，无始无终，无生无灭，根本就没奇点的爆炸。 “人们不可假定这些方程对于很高的场密度和物质密度仍是有效的，也不可下结论说膨胀的起始就必定意味着数学上的奇点。”噢！先贤如此精辟的告诫却被他们抛诸脑后。如果某天醒来，他们发现宇宙从未真正达到过无限大密度状态，现在的膨胀很可能始于从前的一次收缩的末尾，宇宙当时达到了一个非常高却仍有限的密度，该怎样崩溃呢？又或者，他们发现了4π的神奇妙用，会想出什么超科幻武器呢？多么夸张搞笑！ 激烈的争吵仍在继续，没完没了，如溃堤的洪水席卷整个会场。她在喧嚣中沉思，又在沉思中听到帕弗洛近乎愤怒的大吼。帕弗洛见普罗米修斯竟然和切芙媞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而自己却孤零零地站在主席台上，不由无名火起，连催他上台发言。 普罗米修斯瞧着乱哄哄的会场，很是犹豫。切芙媞微笑着鼓励他。他走上台先习惯性地想了想，才说：“电磁波传播速度的有限性限制了超光速双向宇航通讯的可能性，地面站用电磁波无法向接近或超过光速运动的飞船发出指令或建议。如能找到传播速度大于c的新信号源，以光速或超光速航行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谁知刚开个头，就招来一顿痛斥：“还要你说吗？即刻的危险是太阳系和人类毁灭”痛斥者有的瞪大眼睛怒喝，有的挥舞双拳大叫，显得十分愤怒，情绪难以控制。 突然，一个胖乎乎的秃头学者指着他鼻尖大声地说：“是他！就是他那晚顽固地拒绝购买小女孩的快乐药片，让我们所有喝酒的人都失去快乐。这败类是我们快乐文明人的耻辱，把他赶出去！”很快有人响应，冲上去狠狠推了普罗米修斯一把，另有人鄙夷地向他吐口水，更多人挥舞拳头普罗米修斯连连躲避。帕弗洛本想大发嫉妒之火，以谱写美好情感，谁知事情搞成这样，一时惊慌失措，想要劝阻，也被人推开。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普罗米修斯没想到自己突然间成了无数人发泄恐惧悲伤愤怒嫉妒绝望等丑恶情感的共同对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帕弗洛劝阻不了，偷眼向切芙媞望去，见她也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暗叫糟糕，不知她盛怒之下，自己丈夫位置能保多久。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二章 义不容辞 心爱之人被人无端责骂推搡，切芙媞如何忍耐得住？她理了理秀发，快步直奔主席台，挡在普罗米修斯身前，厉声质问：“你们凭什么羞辱普罗，说他拒绝快乐幸福？” 闹事者没想到她会挺身而出，一下没回过神来。冲突刚起时，她满以为帕弗洛以太空科技委员会主席之尊，当能控制局面，谁知他除了尖声大叫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失望，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再也顾不得其他，心中只想：“我为一家之主，怎能任由家人被人欺负？今日还只三人，将来有一大堆儿女，岂不更加难堪？”毅然上台。 她自来太阳系后，念兹在兹的便是替母亲复仇，为得偿所愿，凡事小心谨慎，隐忍为先，极力避免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可此时却不顾一切地冲上台去，像暴鸡婆似地打抱不平，终是女儿家心性。 她这一声断喝，顿时让一些人想到辱骂普罗米修斯，便是在羞辱美丽绝伦的她，大违本意，一时犹豫。她得理不饶人，抓起话筒递到普罗米修斯嘴边，要他告诉大家是否快乐幸福？哪知普罗米修斯如魂在天外，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答得有气无力，引来一阵嘲笑。她眼一瞪，抓住他手高高举起，命令他大声说出来。 他这次总算回过了神，不假思索地大声说出。她不罢休，再命令他：“告诉他们，谁给了你快乐幸福？”他被她气势所逼，凝望一眼，忽然气血上涌，挺起胸膛响亮地说：“是你！切芙媞！是你给了我快乐幸福。” “你们听见了吗？”她手凌空一挥，咄咄逼人地厉声质问。连问两遍，也没人开口。一干人被她英气所摄，心慌之下竟不敢回应。她居高临下，神态庄严，冷峻的目光从闹事者面上逐一扫过，凡接触到这目光的人，无不低下头，心生自卑之感，不敢直视，既惊叹她的绝世美丽，又被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王者之气所慑服。 所谓无知者无惧。这些人恰是有知而有惧，知得愈多，便惧得愈深，被那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来临的超光速外星系母舰吓破了胆，慌乱恐惧下失去理智，控制不住便肆意发作起来，却非刻意而为，被她连问三问，尤如当头棒喝，一时怔住。一些人冷静下来，自觉适才所作所为太过鲁莽，大失身份，不由后悔。 她鉴貌观色，见已经控制住局势，得理不饶人，乘胜追击，不给还想闹事者以反应的时间，挺起傲人的酥胸，矜持而有力地说：“你们悲伤，愤怒，绝望，你们的灵魂为即将来临的世界末日颤抖哭泣，你们以为让你们绝望的就是那个大的要命害怕的要死的超光速深空母舰吗？不！是你们内心，你们失去自我很久的内心！” “失去自我很久的内心？”这话随着她充满磁力的声音灌进心田，催人深思，更多人想起之前无来由的冲动，暗暗自责，深悔情绪失控，见她如女王般君临天下，高高在上，更觉自己卑微渺小，一时满面羞惭，无地自容。 普罗米修斯答过后，脑袋又是空空的，除非切芙媞吩咐，不知该干什么。宓妃的意外牺牲，对他打击十分大，若非命中注定会遇上切芙媞，而时机又正好，很难凭一己之力摆脱绝望情绪。切芙媞火一般的爱拯救了他，让他有了对新生的向往和对美好爱情的依恋，生命方不致失去活力，刚才大声说出来，就是发自肺腑，没半分虚假，与对宓妃的爱也并不冲突。因他对这两个女人，和这两个女人对他，都是一片至诚。他魂不守舍，意气消沉，固因深陷感情纠葛中，也因从未遇见过这等突发状况，而茫然失措，听切夫媞说到“失去自我很久的内心”，也是一怔。 帕弗洛见切芙媞只消三言两语便镇住场子，将一干人说得昏昏糊糊，羞愧难当，不由精神大振，撸起袖子在旁使劲吆喝，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 切芙媞深知机会稍纵即逝，对方人多，难免还有人蠢蠢欲动，须尽快结束混乱局面才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加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还想闹事者无机会捣乱，略一思索，便要帕弗洛也回答她刚问普罗米修斯的两个问题。 帕弗洛见上帝降旨，立时精神抖擞地照例回答，可刚说了句我非常快乐幸福，想起太空孤枕难眠的凄苦日子，不禁悲从中来，含泪说道：“我承认太空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特别是在夜深人静时，尽管我不得不抱着妻子睡过的枕头”切芙媞没想到他如此动情，微微一笑，低声提醒他注意场合，谁知他为保住丈夫地位，更动情地说：“噢！还有几句最重要的”切芙媞赶紧轻抚他脸，温柔地说：“回头把你最重要的话讲给我听。好吗？”他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当即闭嘴。 一时间，人人都没想到一向风流的帕弗洛也有这等柔情，不禁莞尔，气氛顿显轻松。个别还想闹事的人刚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就被旁人强行拉走。会场渐趋安静，大家陆续归座，不约而同地望着切芙媞，等她发言。当此情形下，她要想再置身事外已无可能。 眼见势所难免，她不由思考该说些什么，也很自然地在盘算利弊得失，不能不想到这样冒然亮相会产生怎样难以预知的后果，尤其担心会不会破坏自己苦心孤诣的复仇计划。对她来说，能十分意外地活下来，为母亲复仇已成了她在苦难人间继续挣扎着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此时，她脑中就同时闪现出在母星毁灭的熊熊烈火中，两位伟大的母亲焚烧的残躯，和她带着残存的族人冒死逃来太阳系的可怕情景，一心多用。 她清楚记得那一刻，因计算错误，差一点灰飞烟灭，幸而奇迹出现，时空隧道意外打开，恍如重生。奇迹不可能始终伴随着苦难的生命。同样地，这样的契机也不可能时时都有，故需及时把握。然而颇令她难堪的是，这契机竟因仇人而生，虽然她并不清楚仇人具体是哪一位，或哪一些，甚或就是全部太阳系人类，但仇恨已深种心田，无日或忘。当此时，她本该手刃仇敌为快，却要起善心拯救，内心碰撞之激烈，实难言述。 于缥缈无定的时光中，她常自感慨宇宙的无常和生命的卑微。触及当下，更有许多发自内心的话想对水分子人讲，然而一时之间，却又实在不知该怎样说才好。她知道水分子人敏感而脆弱，自私而偏激，有着一颗比玻璃还容易脆裂的心，却又总在外表装出一副道貌岸然无所不能的样子，便不能不多一层顾忌。再者，她终究是女人，内心纤弱，无法像那些心胸坦荡性情豪迈的男子汉一样，直来直去，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免不了瞻前顾后。 其实，以她聪明才智和人生阅历，要应付这样的局面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可说轻而易举，可这毕竟是她平生第一次在太阳系这种极重要的场合，以极复杂的心情面对一大群举足轻重的水分子人，做得好，事半功倍，有增光添彩之效。反之，也不必说了。 沉吟片刻，她抬起头来，美丽而充满智慧的眼睛平静地扫视了下大家，就着话筒缓缓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我的同胞！宇宙存在一百六十亿年了，毁灭了吗？太阳系存在五十亿年了，毁灭了吗？人类存在上亿年了，毁灭了吗？在漫长的足以毁灭无数次的时间长河里，我们深信有远超人类的高度发达的智慧文明存在，可他们的存在一定意味着毁灭吗？究竟谁有权决定人类生死？在座各位有很多是顶尖科学家，我非常敬佩你们丰富的知识和取得的科研成果，却不得不提醒，你们是否忘了什么？有想到吗？想到你们忘了宇宙和谐法则了吗？忘了勒普开行星和谐定律了吗？忘了宇宙谐和音程的美妙和声了吗？” 掌声轰地一下响起，热烈而响亮，接着是更多的掌声，熟悉天文学宇宙学的科学家们率先鼓掌，占了与会科学家的大半。他们情不自禁地表态支持，不是因切芙媞惊世骇俗的美丽和自然表露出来的王者之尊，而是被她言简意赅地阐明正确观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的能力所折服。他们广博的学识勿需听任何人对他们高谈阔论，要的只是迷茫时的轻轻点拨，一经提醒，便茅塞顿开。 勒普开的宇宙和谐理论曾对人类认识宇宙产生重要影响，和谐法则和谐定律谐和音程是其中的重要内容，因时间久远，渐被人遗忘。很多科学家年青时就读过他的《宇宙的和谐》一书，当下略一回忆，无不了然于胸，深知她若非学识渊博，见解深刻独到，决无可能将几百年前的勒普开理论信手拈来。科学家们接连鼓掌，脸上难得地展现出笑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帕弗洛将戴在身上的智能扩音器取下来别在她胸前，方便她演讲。偌大的主席台上突然只剩下她一人。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三章 宇宙法则 她见坐在会议厅右边的军方人士一脸茫然，便转过身向他们深入说明：“勒普开通过长期观察太阳系十二大行星的运行，发现其存在像音乐一样美妙的和谐规律，进而发现宇宙中的行星运动普遍存在此一规律，由此创造性地提出宇宙和谐定律，这就是著名的勒普开第三定律。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发现了宇宙和谐法则，指出宇宙中万物皆受其支配。勒普开的宇宙和谐理论给我们两个伟大启示，一是物质无论大小强弱正反，皆有规律地和谐共存，二是维持宇宙和谐的力量必定大于毁灭力量，否则宇宙无法按其自身规律有序存续。和谐定律决定了和谐法则，和谐法则构成了维系宇宙的和谐力量。 “事实上，不仅宏观宇宙，在极微小的量子世界，和谐法则也无所不在。量子力学创始人之一的洛布德伊在分析光的波粒二象性时，应用全套相对论公式，将物质运动周期现象的内在频率与缔合波的波频率联系起来，证明了存在可测量的相位和谐定理，进而为人类精确描述了相位在空间中的分布，这就是意义重大的相位波，其对量子力学的研究与发展，产生了深远而重大的影响，被后人形象地评价为掀开了宇宙巨大面纱的一角。 “目前，已经有科学家认识到宇宙统一场理论的建立，与和谐密切相关。毫不夸张地说，宇宙法则就是和谐法则；宇宙真理就是和谐真理。也因此，宇宙内万物，包括不同程度的智慧文明必须在和谐法则的支配与和谐力量的制约下，才能奏出谐和音程的美妙和声，否则必自取灭亡。 “勒普开的宇宙和谐理论准确地揭示了宇宙的普遍规律和核心价值，为宇宙一百六十亿年的历史所证明。对此，不同文明有不同解读。个人认为，这方面解读最透彻的是远古凤星人通过《太极图》所倡导的和谐观。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交融，和谐共存。” 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转身面向大家，继续说：“不错，面对拥有超光速的无比强大的高智慧文明，人类的确不堪一击。但人类毁灭的前提是抚育人类的太阳系毁灭。问题是除了宇宙的和谐力量，还有什么能做到呢？真如某些科幻大片所夸张表现的，一艘外星飞船吸光太阳能量，一种镜像武器形成时空屏障，甚或随便用个什么巴掌大的二相箔，就能将浩瀚太阳系打回二维空间，再贴进相框里吗？ “想想太阳系有多大吧。太阳系结束于何处由太阳风和太阳引力决定。太阳风能影响到星际介质的距离为到冥王星的四倍，太阳引力所及范围则在该距离的千倍以上。在太阳圈的内外两大区域，太阳风传递的最大距离约九十五天文单位，也就是位于冥王星轨道三倍处的终端震波边缘，即太阳风与星际介质相互碰撞冲激处。太阳风在此减速凝聚并变得更纷乱后，形成结构如卵形外观表现为彗尾的日鞘，再朝向恒星风方向继续向外延伸约四十天文单位，最终抵达太阳风终止处——太阳圈外缘的日球穹顶。 “穹顶之外是恒星际空间。太阳圈外缘因受星际物质相互作用的流体动力学和南端占优势的太阳磁场影响，穹顶北半球比南半球还多扩展九天文单位。在穹顶外，即二百三十天文单位处，还有太阳在银河系中穿行时所产生的巨大的弓激波。再看太阳引力情况，其可控制范围有一光年，即十二万五千天文单位。一天文单位为一点五亿公里。有兴趣的不妨算算，看太阳系是不是能被轻易毁灭？ “所有这些还仅是人类目前的认知。太阳系究竟有多大，仍是个谜团。即使不考虑穹顶外大得无边的磁泡区，仅以其中的太初星云为限，整个太阳系直径就达两光年。人类目前探索到的太阳系半径还不到实际的千分之一，找到的系内星球也才几十万个，仍有很多区域待发现。如此辽阔的太阳系不过是银河系中的一粒尘埃，而银河系外还有千亿以上的河外星系和星系团，它们共同维系着宇宙的和谐法则。请问，宇宙会任由某个星系中某个星球的某个高智慧文明肆意破坏和谐法则吗？宇宙的和谐是弱不禁风，可任意践踏的吗？ “再来看看和谐力量的作用。大家知道，银河系太阳系和四大宜居行星分处于同一个绝妙位置。恰恰只在这位置，人类才能看到无边无际烂漫闪烁的星光，也只在这位置，才能免于宇宙不同毁灭力量的冲击。众所周知，太阳系外有个神秘的暗物质保护层，它不单抵御宇宙膨胀所产生的毁灭性的作用力，还和磁泡区形成了一道广阔的防护网，阻止星际辐射和外太空粒子的侵入。而在更外层，则又遍布了二十多万颗中子星。 “我们知道，中子星就是个巨大的原子核，密度就是原子核密度，每分每秒都在释放大量的核聚变能量和x射线，其一秒内辐射的总能量如果全部转化成电能，足够人类使用几十亿年，所产生的潮汐力足以将其引力范围内的一切物质撕毁，爆发的伽玛射线爆比黑洞还可怕，是目前已知宇宙中最具毁灭性的力量。然而，尽管数十亿年来无数星系毁灭其中，太阳系却始终安然无恙。 “不难想象，太阳系受到了它们保护。这种保护还表现在如从宇宙深处观察，所看到的只是被脉冲光遮蔽的中子星云，绝难发现在如此恐怖的星云深处，隐藏着有智慧生命的太阳系。由内太阳系到外太阳系，由日球穹顶到太初星云，再由磁泡区到暗物质层和中子星云，人类被严密地层层保护起来。多么神奇！ “太阳系的神奇还不止这些。长期观察发现，其他星系主序星皆为双星或多星系统，唯太阳系是单星系统，其他系内行星皆以椭圆形绕主星运行，唯太阳系行星例外，呈正圆形。不得不说，太阳系在宇宙中就是独一无二地存在。这一切难道真是偶然的吗？真是靠亿万个巧合自然形成的吗？ “想想银河系太阳系和四大宜居行星中的任何一个稍微偏离轨道会发生什么，答案一定是人类不复存在！然而诸如此类的毁灭却异常奇妙地从未发生过，说明太阳系能数十亿年地抚育人类成长，必经由宇宙和谐法则的安排并始终受到和谐力量的保护。因此，决定人类存亡的，决不是什么多么强大的高智慧外星文明。 “人类文明足够发达，为什么至今不能遨游宇宙？因为被光速限制了。显然，光速是宇宙维持和谐的一种制约力量。同理，超光速对高智慧文明也是一种制约力量。我们受光速制约，他们未必不受超光速制约；我们羡慕他们，他们未必不羡慕我们；我们恐惧他们，他们未必不恐惧我们。凡此种种，都是宇宙和谐法则普适的结果。 “所以，请恕我直言，与其绝望地恐惧被高智慧文明毁灭，不如恐惧我们内心的失去自我；与其把生存的希望寄托于对某种不切实际的超高科技武器的幻想，不如静下心来多反省人类自身问题。有反省才有进步。人类需要对宇宙和谐法则和谐力量和自身文明保有足够信心” 由宏观到微观，由理论到实际，由危机到转机，她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展现出极高的理论素养和非凡见识，还没讲完，雷鸣般的掌声便满场响起。年轻军官们激动地站起来，狂热地一遍又一遍高呼切芙媞切芙媞！热泪盈眶，简直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 他们对科学家极富逻辑性，充满理性光芒，却十分枯燥乏味的理论分析早听厌了，看到大屏幕上不断出现的一个又一个数据公式便头大，而那些充满悲观情绪的长吁短叹更让他们本来十分强大的内心不住往下沉，还以为真的世界末日到了，全没想到那么渊博深奥的知识和既客观又自信的话语，会如此清晰地从这么一个美丽之极的女人口中讲出，恍然大悟之下充满信心，打心里折服，发自内心地赞美，情不自禁地成了她最铁心的拥趸。 与年轻军官们的狂热不同，科学家们表现得相对理性些，但也没到对比十分强烈的程度。这是因为他们内心的激动并不比那些年轻军官们少多少，只是因长期受到理性思维的羁绊，和因习惯于严肃谨慎地思考，而在表面上故意显得克制。尽管如此，震撼的神情依然表露无遗。 他们对她拥有如此丰富的宏观宇宙知识非常惊讶，对其从广阔的宇宙视野认识现实危机的专业能力打心里佩服，难得地一致认同。不仅如此，她不少观点还颇具启发性，让人耳目一新。如太阳系外竟存在着神秘的磁泡区暗物质和中子星云保护层，不少人还是平生头一次听说，吃惊地瞪大了眼。再如宇宙和谐与高智慧文明的关系，对光速与超光速的辩证看法等，这些人类因时空限制而难以具体涉猎的问题似乎她早就耳熟能详，故能娓娓道来。更有甚者，她阐明的宇宙和谐理论与太极学说的关系，站在宏大的宇宙高度对和谐定律和谐法则和谐力量所作出的精准定义和阐释，是勒普开《宇宙的和谐》一书中所没有的，表明她不仅全面继承了宇宙和谐理论，还有所发展和创新，将其由纯粹的物理性认识上升到哲学高度，而这恰恰是目前科学界所欠缺的。 与那些枯燥地空谈理论的科学家们不同，她演讲中更善于循循善诱，由浅入深，使对宇宙和谐理论一无所知的人们一听就明，豁然开朗，明白了在宇宙和谐法则的支配和和谐力量的制约下，并非什么高智慧文明依靠超强实力就能为所欲为，由此平添信心。连续两天的会议中，大家主动和她探讨，诚恳请教，态度十分谦虚。她耐心解释，有问必答。普罗米修斯和帕弗洛说什么也想不到自家夫人有如此能耐，惊喜之极又钦佩之至。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四章 幸福女神 肖赫塞斯和卜藏心伤宓妃之死，心情一直不快，这些天免不了躲在房里多喝些酒，喝到伤心处便大骂普罗米修斯寡情薄义，这么快见异思迁。众人争论时，他俩据理反驳，待见普罗米修斯被人推搡，既担心又有点幸灾乐祸，之后见他和切夫媞妇唱夫和，不成体统，连连唉声叹气，反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横竖都要挑出刺来。此前，切芙媞和普罗米修斯帕弗洛行携手礼，宣布喜讯，肖赫塞斯便向卜藏说：“我看普罗一定是被灌了迷魂酒，要不怎会这么快变心？”卜藏咂咂嘴，一脸恼怒的样子，二人都不过去祝福，对切芙媞实无好感。 切夫媞阐明和谐天道，别开生面，重振人心，意义非凡，由不得他二人不刮目相看，顿觉她美若天仙，一致认定普罗米修斯是个大花心蛋，非美之罪，虽仍对二人定情有所介怀，却已不再归罪于她，决定择日好好教训坏小子一番，起码要罚他喝十瓶酒，不灌倒烂醉如泥，决不罢休。这时见她热情地和大家交流，态度亲切和蔼，也忍不住上来凑热闹，问：“我们喝酒很幸福，可同事和幸福指导器却总反对，而理由又都是为了我们幸福。你说我们到底该不该喝酒呢？” 二老所问，是典型的哲学二律背反问题，暗藏玄机，否定其中任何一方，都等于同时否定了双方，历来难有明确答案，可这根本难不住切芙媞。她笑眯眯地反问：“宇宙各种现象不只由遵循自然法则运作的因果律主导，还受到自由意志的因果律影响。但科学研究已经证明宇宙中并无自由意志存在。所谓的自由意志，纯粹是人类自己强加于宇宙的主观想象。请问二老，那是否就该认为宇宙不存在呢？” “当然不是。” “不是的原因是因人类理性认识的辩证性思维力图超越自己的经验界限去认识事物，错误地将宇宙理念当作认识对象，用说明现象的东西去说明本质。对吧？同样地，喝酒与反对喝酒，也都是这种现象认识的表现。我相信大家反对的意思是希望你们有所节制，而不是不让你们喝。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该不该喝，而是如何喝才幸福。” 两个老头儿一听之下，大笑起来，乐呵呵地地向周围的科学家们说：“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切芙媞说了我们可以喝酒呢！”大家笑嘻嘻地报以掌声。 二老像引子，一下打开了人们对幸福话题的探讨。在一个幸福已成了人类最高追求目标的时代，这话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大大超越了地位身份职业和经验界限，成了人人争相寻求的答案。可惜，无论有多少人，花多少时间，这答案也一直没一个统一标准。人们在幸福面前漂游，感觉触手可得，然而每每伸出手，却又总抓不住。人类渴望幸福，俨然将其视作天赋人权的一部分。与会的每一个人同样念兹在兹，却又害怕无聊的老生常谈。 一名年轻军官忽然高声提议，请切芙媞谈谈幸福。这提议立刻得到响应，大家纷纷请她就人类如何才能幸福发表看法。幸福这问题大大超越了科学和哲学范畴，包含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同人有不同的幸福观，想要统一认识殊无可能。她极力推辞，可大家情绪高涨，哪里推得掉？众望所归之下，不得不再次登上演讲台。 她将手机连接到三维投影仪，在虚拟幕墙上播放一段影片，片中出现两组对比强烈的金星和火星。一组之前同为深蓝色生机勃勃，另一组则是目前遭遇严重污染的浅棕色火星和深褐色金星。对比显示，不到两百年时间，两颗承载着人类伟大梦想的星球就因人类贪婪无度的索求而变得面目全非。火星体积仅为金星的八分之一强，人口却高达四五十亿，几近一半，不堪承受。而金星由于人类毫无节制地开采，几乎到了被掠夺一空的地步，看不到蓝天森林动物，二氧化碳排放量激增，南北两极臭氧层皆出现空洞，情况尤为严重。 与会者忍不住惊呼，仿佛直至此刻才想起这两颗星球曾经何等地风华绝代。这惊心动魄的对比沉痛地告诉大家，人类背离天道，为满足永远无法满足的充斥动物本性的一己私欲，疯狂地蹂躏赖以生存的大地之母，掠夺资源，破坏环境，道德沦丧，穷奢极欲，肆意发动战争若不思悔改，必自取灭亡，遑论幸福？ 她凝望大家，深情诉说，智慧的光芒闪烁不息：“我们恐惧绝望，在挣扎中癫狂，因为想得到幸福。曾经，我们在神的怀抱里成长，青青的山，绿绿的水，白白的云，蓝蓝的天。有一天，我们不满足，想做自己的主人，于是赶跑了神。从多神论到一神论，从有神论到无神论，从泛神论到人文主义，我们骄傲地挺立于天地之间，呼吸着只有主人才能呼吸的空气，享受着只有主人才能享受的快乐，欲望变得无穷大。看看这一千年人类是怎么走过的吧！主义笼罩了我们的灵魂，束缚了我们的思想，绷紧了我们的神经，牢牢捆住了我们的身体。从早期哲学范畴的联念主义感觉主义到今天泛政治化的民主主义自由主义人权主义，我们的天地成了主义的天地，我们活在只有在主义的旗帜下才能活下去的世界里，把主义描绘成激情绽放的智慧光芒，强行给各种美好的价值观套上主义面具，变得格外偏激。适者生存的群兽法则代替了和谐共存的天道，战争与杀戮扭曲了慈悲与友爱，人类不幸沦为地狱贪婪凶残的恶魔天使，成为徒具智力的行尸走肉。回头看去，主义不过是肤浅的争端和对立的偏见，不足道的精妙和广泛的无知，浅薄狭隘的特质到处蔓延，腐蚀灵魂。千年过去，主义消散，人类却已无力自拔 “我们恐惧绝望，在挣扎中癫狂，因为害怕失去幸福！幸福已成了我们灵魂最后的归宿。我们原以为长寿多美好，于是长寿了，却感觉不到长寿的快乐；原以为神多美好，于是正成为无所不能的神，却在成神的飘渺中日益迷茫。千年来，人类走了无数条狭窄而极端的路，结果都在失败的路上阵亡，不得不紧紧抱住幸福的大腿，希望这最后的希望不要让我们绝望。我们承受不起没有幸福的劫难，强迫自己幸福。只有吞下快乐药片，才算得到快乐，只有戴上幸福指导器，才算得到幸福。快乐药片和幸福指导器几乎成了评判我们是否快乐幸福的唯一标准，一如百年前必须靠选票才能确定是否民主的失败的民主政治。同胞们，我理解你们为何如此激烈地争吵，为何执着地想要造出那些明知不可能实现的超级科幻武器。你们怕唾手可得的幸福就此从手中滑落，怕再也没力气抓住牵连幸福的那条细细的丝线”讲到这里，她流下悲悯的泪，默默凝望大家，一任泪流。会场响起抽泣声，人们随着她饱含真情的演讲回忆往事，回味苦难，伤心悔恨的泪水交织。 “我们恐惧绝望，在挣扎中癫狂，因为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幸福。我们用了一千年的时间冲刺，不顾疲劳，不愿休息，不肯反省，更不惜破坏一切。我们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艰难地保留着对幸福的一份痴想，期盼光明来临。可光明在那儿？当我们幼小时，神指引我们；当我们成长时，先知教导我们。人类向往星空，于是睿智的爱瑟斯坦为人类指明探索的方向；人类渴望自由，于是伟大的自由女神为人类照亮黑暗的路程！人类追求幸福，可谁来引领人类？有识之士不甘于人类塌方式的堕落，乃至最后的自取灭亡，让思想飞回过去，从哲学中寻找解方，却问哲学去哪儿了？还记得四百年前那位伟大而孤独的哲人留给人类的绝笔信吗？‘哲学死了，思想就死了；思想死了，感情就死了；感情死了，人类就死了！’恐怕很多人已不记得这句话了吧。我诚挚地感谢大家寄望于我，然而我深知我的娇弱无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哲学的显微镜来观察，希望给大家一些启示。” 她演讲完了，会场静极。大家望着她，她也忧伤地看着大家。过了会，一个人悄悄地站起来，嗫嚅着喊：“切芙媞，幸福女神！“跟着又有人站起来喊，声音更大。突然，许多人站起来大喊：“幸福女神切芙媞！切芙媞，幸福女神！”欢呼声中，掌声如雷，无数向往的声音热情洋溢地呼喊：“切芙媞，幸福女神！幸福女神” 温馨的夜格外宁静。切芙媞和普罗米修斯帕弗洛在一起。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二人，却忍不住想：这两个水分子人类中最聪明的男人，竟也堕落成自由主义的典范。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五章 光照人间 女人最喜爱什么？ 一打开门，切芙媞就见满眼鲜花，象征爱情的玫瑰富贵的牡丹高贵的紫莲圣洁的曼丁隽永的丝虞妖娆的曼怛罗浪漫的伊千香姹紫嫣红，惊喜的哇哇连声，捧起花儿闻来闻去，忘乎所以。这世界除了鲜花最能让女人心花怒放，神魂颠倒，只怕再没别的什么了。 幸福指导器及时提醒，大清早那么多人送花，今天会过得很开心。她激动地给帕弗洛和普罗米修斯发去照片和视频。普罗米修斯热情祝福。帕弗洛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地拿起手机向太空科技委员会和太空作战指挥部的那些浪漫情种们发出警告：不准再向切芙媞献花！但很快担心她看不到花的严重后果。傻瓜都知道谁才会嫉妒，谁才会耍小心眼儿，当然不是该死的普罗米修斯，那会是谁呢？ “噢！”他痛苦地哀叹一声，不得不飞快地删掉差点发出去的禁令，转而热情洋溢地向切芙媞发出美好建议，提议她尽快回泰坦举行祝福礼，主动表示会送上最诚挚美好的祝福，然后在办公室到处寻找纸巾擦泪，因为一整包心心相印牌面巾纸已用完了，不由伤心自问：“我这是给自己挖了多大个坑，才弄出这么个梗啊？” 切芙媞非常乐意接受这个建议，认为这异常难得地体现了帕弗洛纯真而无私的爱，不由刮目相看。她原本就打算过两天带普罗米修斯回泰坦星，去湖畔别墅好好享受爱情，然后履行神圣的《太阳系人类婚姻法》，缔结美好姻缘的。不过，接二连三的演讲邀约让她不得不一再推迟计划。 首先发出邀请的是太空军事委员会主席太空联合舰队总司令安启大元帅，而促使他以最快速度发出邀请的唯一原因，就是舰队一大群中青年军官烦人的喋喋不休。为了满足这帮兔崽子们的痴心妄想，他乐于大开方便之门。当然，他本人对切芙媞几天前在太空科技委员会的演讲也十分赞赏，特别是对和谐天道的阐述印象深刻，于是毫不迟疑地在邀请函上郑重签名，吩咐亲信副官伊斯麦德中将备好上等礼物呈送。 喜讯传开，帕弗洛如坐针毡，一度毛骨悚然，深刻体会到情敌们铺天盖地而来的后果，立即上串下跳，极力怂恿，强烈呼吁科学家们决不应容忍太空舰队那帮兔崽子们独占花魁。这样的理由直接打动人心。很快，太空科技委员会的演讲邀请函也由他亲自呈送到切芙媞手中。 太空军委和科委先后发出邀请，瞬间轰动太空堡垒。人们顷刻间对美丽的幸福女神由好奇而至惊奇，由尊重而至敬重，由向往而至神往。于是，人类第三大力量——太阳系女权运动中心不失时机地介入，理由简单而直接，谁也反驳不了：切芙媞是女人，切芙媞代表女人，幸福女神的存在就是女权运动的存在！而第四大力量——向来善于捕风捉影的政客们以敏锐的洞察力，快速而准确地找到正确的政治方向，以伟岸姿态大刷存在感。 短短几天，成百上千封邀请函带着数不清的礼物如雪片般飞来，让她接到手软。最后，经过激烈争吵，并经她同意，各方一致决定连续三天在太空舰队会议中心，也是太空堡垒最大的会议厅举办切芙媞个人专题演讲会，这可是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太阳系著名的qq微微纵横谷谷脸谱等网络公司从中发现巨大商机，马不停蹄地为她开辟个人网络专页。她的演讲视频在网络疯传，粉丝迅速破亿，并以惊人数量持续倍增。新闻媒体的采访邀约也让她应接不暇。著名时装公司t&t总裁千里迢迢地赶来太空堡垒，免费恭送上千打顶级高档时装和价值不菲的饰品，只求得到她芳名的有偿巨额使用权。一时间，商人们纷至沓来，挤破了门槛。 太空军委和科委不失时机地为她在太空堡垒改建出带十个套间的豪华办公室，却派特战队和机器人严密把守，而不到十小时的神奇改建速度也成了他们四处炫耀的奇迹。获利心切的银行家和商人为了得到预约机会，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扬，主动向太空军委和科委提供巨额无息贷款和赞助，使军方和科学家终于扬眉吐气。于是，颇感失落的政客们开始就如何才能讨她欢心这一现实而迫切的重大问题，绞尽脑汁地思考。 女人的敏感总让人惊讶。就在政客们还在煞费苦心地犹豫不决时，太阳系女权运动中心紧急改选，以超高投票率通过切芙媞即刻当选为主席，使她拥有了第一个政治身份，一夜间成为人类德高望重的政治领袖，同时颁赠她五百年来从未有人获得过的“太阳系人类杰出女性终生成就奖”，令其地位仅次于五百年前的华胥夫人。对个别人的异议，绝大多数姐妹们认为仅凭“幸福女神”这一光荣称号就当之无愧。 她们说，现在人类多可怜，除了她还有谁能带领大家实现幸福的美好愿望呢？人类的幸福象征理所当然应该获得最高荣耀。再者，她以实际行动展现了伟大的征服壮举，令普天下最勇敢和最聪明的男人拜倒在她脚下，让全人类女性终于看到了结束数万年来惨遭男人欺骗迫害的悲惨命运，重回母系时代的神圣曙光。经过一番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疑虑者庄严地投下神圣一票。私下里，姐妹们纷纷向她讨教如何将丈夫情人管得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她承诺就这一大家迫切关心的问题闭门研讨，倾囊相授。这一庄严承诺极大地满足了人类女性的虚荣心。 三天的演讲座无虚席，连大厅外面的几条走廊也挤满了人，都想一睹风采。人们惊奇地发现切芙媞不仅学识渊博，很多知识信手拈来，还特别善于站在哲学高度，深入浅出地启发大家认识问题，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发自内心地崇拜。不少科学家因此感慨，科学发展到今天，除非与哲学结合，否则别无前途。人们想不通身为一名感性十足的女性，为何能掌握这么多知识，且对神秘而枯燥的哲学领悟得如此透彻？深知这样的知识结构和深邃思想决不是靠脑机结合简单复制灌输能达到的，不禁由衷地赞叹：“她有一颗令世人望尘莫及的伟大的大脑！” 与会学者中，唯一可称为思想家的亚里士多德当场拜她为师，后在她指导下勤奋治学，学术研究涉及宏观宇宙学逻辑学美学生物学等广泛领域，创立形式逻辑学，丰富和发展了哲学各分支学科，著述近千，几成百科全书，成切芙媞思想唯一传人。 连续三天的演讲，切芙媞将自己完美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如同一颗美丽而耀目的星星自太空堡垒冉冉升起，照亮太阳系。这三天里，安启大元帅亲自迎接，全程陪同，而切芙媞也对他格外尊重。二人就许多重大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交流，颇有共识，遂成好友。她第一次走进主会议厅时，迎接她的除了满眼缤纷多彩的鲜花外，还有充满敬意的十响礼炮，这是仅次于迎接国家元首的礼仪。 鲜花和掌声并未冲淡清醒，类似的场景她曾经历过无数次，唯一麻烦的是那些纠缠不休的狗仔队。不过，在十几个切芙媞同时向四面八方而去，将狗仔们吸引开后，她终于得以驱车离开二二六区，直奔二八五区。真实和虚假在太空堡垒来回转换，稍不注意就会混淆。异常逼真的本体量子三维投影在太空超市空气稀薄的地方闪灭，但有几个，她记不清是三个还是五个，却穿出太空堡垒厚厚的铁壁消失在太空。 她在惊讶中恐惧，无法判断这是三维投影自身的问题，还是可怕的征兆显现。“生命的丧钟就这样敲响了吗？”她浑身一阵战栗，不无痛苦地想，泪水哗地流出，来不及擦，以更快的速度驶向二八五区。如果一切注定发生，她只想做更多的事。 娜丽茜娅接过车钥匙，轻声说了句：“他说非常重要，正赶来。酒吧我已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钻进车里缓缓驶离。来的路上，切芙媞已经将车子变换了好几种颜色和外形，但仍担心有人跟踪。娜丽茜娅不紧不慢地驶向主干道，将可能出现的跟踪者吸引过去。同时，她也想看下周围有无异常情况。如果有想窥伺隐私之人，未必仅是狗仔。她必须做最坏打算，才能确保切芙媞百分百安全，这是她职责。 切芙媞很快进入酒吧一间密闭的房间，打开一排监视器查看，未发现可疑人等，放下心来。瘦长男人很快进来，一见她便禁不住泪流满面地说：“我的主人，有救了” 切芙媞柔声说：“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塔提发现美奈子的血能解开sir2的闭合态，刺激sirt6编程” 她一听之下，猛地抓住瘦长男人双肩，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六章 诡异真相 “实验结果完全证明他是对的。我一开始还不信，但看到小白鼠活蹦乱跳的样子，高兴得直流泪。小塔提太聪明了，才八九岁啊！可比我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父亲强多了。不过他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要再做几次实验，因美奈子头两次流出来的都是尸血，毒性极大，会产生很多毒副作用，甚至危及生命，需要等魅曜黯灵多释放几次，让血变得纯净，才可放心使用。我怕视频通话被监控，所以只能当面谈” 切芙媞兴奋地连连点头，喜悦的泪水不断流出来，欢喜地说：“谢谢你！谢谢小塔提！过两天带他来见我，我要亲自奖励他。难怪母亲说魅曜黯灵藏着宇宙的秘密。” “只是小塔提说这只能起到减缓衰老的作用，要真正实现水火交融，仍需依靠肖赫塞斯他们，毕竟dna有别。他建议用美奈子的血做介质，尝试融合两种dna” “嗯，我会考虑。他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奇迹。太了不起了！创世主引导我们来太阳系寻找生命之源，虽九死一生，总算见到了曙光。等再有美奈子的血，我就让肖赫塞斯他们研究。成功之日，便是我们脱离苦海之时。” “如果他们比较你dna，发现和他们的有不同，会不会“ “问题不大，毕竟都是人类，也都是碳基生命，主排序和螺旋体结构基本一致，就算有差异也正常。比如同为人类基因，包括所有遗传指令绝大多数相同，但胚胎刚发育时，个体所使用的组装指令的关键部件却有很大差异，产生许多特有特征，所以每个人才独一无二。类似这些他们很清楚，不会引起多大怀疑，你别担心。“ “我就是担心他们对你不利，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危险随时都有，我自能应付。我相信普罗是真心爱我的，只是还需要时间忘掉过去。二老对我也不错，只是因宓妃的缘故，稍有芥蒂。信任方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技术和时间。来的路上，我发现算了，不提了。你是怎么找到美奈子的？” “我假扮成黑袍教士跟着他们进入黑十字会地下密室，才得以发现美奈子尸体。当时，石井正施展一种十分奇怪而又恐怖的法术，不停地给她尸体放血喂血，似乎在强行激活魅曜黯灵，然后将她复活。后来大羿有难，我救他后再找美奈子时，已不见人。不过我已发现黑袍教士行踪” “你一定要小心，非万不得已千万别出手。水分子人终究和我们不同，他们心胸狭隘，胆小自私，又极凶残暴虐。看看那些小灰人多惨。” “知道了，主人。我去过隐藏在沙漠深处的五十一区，看到了那些惨遭解剖的小灰人恩科特星人。唉，水分子人虚有其表，自甘堕落，真没资格称人类。对了，培尔金特去孛奴国了，我猜他应该是去弄清刀削脸身世之谜。宓妃牺牲后，他情绪有点儿反常。” “他一个人还是有驳魂战士同去？” “是他自己去的。不过至今未暴露，应该没什么危险。他警惕性很高。” “这可难说。他设法从厚生省调取东乡和寺部家族档案，查东乡理惠和寺部虺改，已够轻率了，又去孛奴国，更引人注意，若再跑去良奈，简直不打自招。想想看，在国家档案室调阅资料，查阅的又是涉密档案，监控系统一定会自动识别记录，只要追踪电子邮件，详细甄别，就能查到他。梅军不可能不知情。” “但梅军至今未采取任何行动，说明他们并未识破培尔金特身份” “不可以这样侥幸地考虑问题。如果梅军已经发现，却故意按兵不动呢？” “啊！那培尔金特可就凶多吉少，太危险了！” 太空堡垒躲在了弗珀斯身后，星光撒在旷野，变得格外地亮，只是摆不脱旷野死寂的气氛，如死人惨白的脸。深秋的秋草还算茂盛，深长及膝，但要不了多久就要枯萎了。闷热的季节已过，秋夜冷嗖嗖地，令沙沙的脚步声也带着些许零落的寒意。荒茔散落在荒野中，残缺破败，阴沉地随长草的摇曳散发出森森鬼气。野狐迷离的媚声飘来，依稀伴随着女鬼勾心的摄唤，让人惊魂难定。远处，断垣残壁横亘。不知从何时起，长西町成了孤魂野鬼的失落园,与记忆中的景象全然不同。培尔金特没想到百年后再来，良奈的乡下已是这样可怕的死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夺走了全村人的命，从此烟火不再。没人说得清当年发生了什么，厚生省的朋友也只是在调阅资料时才知曾闹过瘟疫。雾月战争时，长西町的男人随石井参军，可说每家每户都犯下了罪，其中有二十多人后来被列为战犯，因此该村被称为战犯村。战争结束后，该村人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孤独地生活在僻静的秋知山里。多年后，一架航拍直升机无意中飞过，发现满村尸体，才知这儿发生过瘟疫。 当年，厚生省曾派出一支医疗队进村调查，没几天就逃出来，据说怕被感染。有人说是鼠疫，却不见疫情传播，似乎瘟疫是专为屠杀长西町人而来。随着调查人员相继死去，该案遂成悬案。罪孽深重的孛奴人自认是天谴，不敢张扬。从那以后，长西町就成了鬼村，无人敢再来。 培尔金特上午到达时就进村里查看过，里面荒草萋萋，墙垮房塌，尸骨横陈，一片死亡景象。记忆中的长西町是颇有些烟火味的，女人们憔悴的神情和落寞的眼神始终没有遮住生命的渴望。他至今还记得小巷里围在火炉旁的几个满脸皱纹的女人发出的干瘪的笑声。她们毫不掩饰压抑已久的对男人的坏想，露骨地伸出长满厚茧的枯廋的手索求，只为满足生理饥渴。然而，便是连这样干渴的生机也成了过往云烟。 他感慨着，循旧路去找东乡理惠的房子，看能不能清理出些遗物来，却连一根木头也辨认不出。残存的记忆随岁月飘散。时间带走一切，也掩盖了一切。 他累了，胡乱地躺在草丛中，望着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星星歇气，想那张少女清秀的面容，从惨白的星光中化出，飘飘渺渺地轻盈飞近，让时间停留在浪漫销魂的一刻。记忆中的理惠温顺而柔弱，大抵做了鬼，也依然如此。他这时很想看看她鬼模样。他不怕鬼，只怕人。 冷冷的阴风吹来，似吸血的女鬼在呵气，背脊一阵透凉。他忍不住打个寒颤，坐起来，拿出空烟斗抽，就见不远处立着个黑黑的影子，细看下竟是理惠，白卡卡的脸上垂着长长的黑发，眼眶边流着鲜红的血，嘴唇翕了翕，欲言又止，忽然飘离，一下不见。他吓一大跳，鬼使神差地追过去，却发现是块青石板，砌坟茔用的，旁边还倒着好几块，鬼影消失处是座破败而荒凉的孤坟，一时迷惑，如在幻中。 他镇定下来，想理惠鬼影的出现，是真还是假，有意还是无意？迟疑着走向坟边。坟残破，茔包削去一大块，上面杂草丛生，一块倒着的青石板上隐隐有字。他打开手电筒查看，见上面就中央刻着几个大字，头两个是志司，第三个剩一个草字头，下面的没了。“妈的，总算找到了。真是理惠显灵吗？”嘀咕着抹掉额上惊出的汗，拿起铁楸挖坟。他白天就挖过好几处坟，一直没找到，不甘心晚上又来，没想到躺下就有。 铲开茔包，就见棺材。他小心翼翼地用铁楸掀开棺材盖，等尸气和恶臭散尽了才凑近看，见尸骨平躺，骨架完整，有些发黑，凭直觉认为和中毒有关，但也不能排除埋葬地因环境因素而碳化的可能，如重金属有机磷或铅含量超标等。尸骨下的破棉絮垫散发着霉味，说明受潮较重。棺材里没陪葬物品，当真赤条条来去。他仔细打量尸骨，发现比例仍与预想的不合，一屁股坐在地上，失望地想：“难道他没葬在长西町？不应该啊” 他拿起铁楸，轻敲骨架，谁知一敲之下，骨头竟很容易地断裂开，散落成碎块，闪出蓝蓝绿绿的磷光，格外诡异。连敲数次皆如此，他心知有异，用证物袋装了几块碎骨，再用铁锹拨弄垫子，忽然落手处一空，身子一倾，差点摔进棺材里，这才发现棺材下面有洞，赶紧拨开垫子查看，见洞不深，能钻下去，一颗心忍不住怦怦跳，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了下，确信周遭真没什么吃人的鬼怪，大起胆子跳下去。 有暗道就有秘密，他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躬身前行。暗道里透着寒气。他小心地瞪大眼搜寻，一路没见异状，到尽头后才松口气。 尽头处的洞壁上挂着一副锈迹斑斑的黑十字架，显得年深日久，瞧形状和在美奈子家中见到的相同，可惜十字中心只残留了些石屑，可知那儿原本镶嵌得有滋养魅曜黯灵的陨石。黑十字架下面垒着个小土台，台上有根没烧完的蜡烛。他伸手掏摸，摸到张照片，拿下来看，发现照片上的人正是少女时期的东乡理惠。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七章 往事难追 他倒吸口气，只觉诡异莫测。坟墓下的地洞里藏着黑十字架，这已是非常意外的发现，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张理惠的照片。难道鬼魂真的存在？他看着照片，心里生出斗大的疑问。如果不是遥望星空突然想到她，她鬼魂会出现吗？这到底是未知的灵异事件，还是奇妙的心灵感应？如果真是鬼魂指引，那么两百年了，又为什么一直不投胎转世，只做孤魂野鬼？他想不明白，记起她脸上流着的惨淡的血，隐隐觉得后怕。 按时间推算，那时他和她正相爱，后来她突然失踪。他曾来长西町找过，却没找到。现在看来，她当时要么故意躲着不见，要么去了别处。想起她曾照顾过石井，那么她当年的失踪会不会和魅曜黯灵有关呢？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见照片发黄，有不少霉斑，心知放这儿已经很有些年份了，不会是毫无来由，更加断定二者间有关系。洞里再无别的，尽头处有个出口，两人多高。他爬上去，掀开木板，发现上面盖着榻榻米，弄开后钻出洞来，见两旁有倒塌的梁柱和家具，上面掉落不少砖块和泥土，地上还有风干的尸骨，周围是破烂的房屋，却在村里。 风凄冷，夜凄凉，伤心处偏无人家。虽说物是人非，他依然相信站立处就是东乡理惠家，或许因为发生瘟疫等原因，才致原貌毁坏，难以辨认。他心有所惑，缓缓往村外走去，任若有若无的鬼魂缠在身后。全村人死于瘟疫，该是怎样的报应？暗道何时挖的？坟墓里为何空无一物？特别是尸体比例为何不对忽然，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黑十字架上的陨石没了，魅曜黯灵去哪儿了？理惠很早就死了，如确和魅曜暗灵有关，总不会弃之不管。难不成美奈子一出生，就和它融为一体？一念至此，冷不丁打个激灵，从头凉到脚，瞧着夜空怔怔发呆，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他不由想到，若非为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石井尽可死在梅国，大可不必一再申请依风俗归国安葬，只有为着某个重要原因，事先和理惠谋划好一切，并将所有研究资料藏在理惠那里，才非回来不可。那么，案子的关键点就是理惠了。可又怎么会是理惠呢？如不是她，洞里面的照片又如何解释？一张照片没什么，但和黑十字架放在一起，就有问题，并且是天大的问题。这样想着，他仿佛看到理惠怀抱幼小的美奈子，躲在阴暗潮湿的地洞中，让美奈子和魅曜暗灵亲密结合。显然，她当年无论爱不爱我，都是在利用我，所以才有后来的不辞而别。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被人耍的感觉，过了百年仍不好受。 凄冷的夜风吹起他散乱的头发，让他在寒意中愈发茫然。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坟茔堆中，这样的风又似乎不是风，是阴阴的魂，不仅撩起了头发，也勾出了思绪。 那天，她抱着还是婴儿的美奈子，站在村头，向枫叶飘零的秋知山中眺望，眺望什么呢？她说她一开始没认出我，可为什么慌慌张张地跑回村里，又再慌慌张张地跑来村口迎接？和我说许许多多的话，就一定是久别重逢时的流连忘返吗？换个角度想，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不想让我看到什么。“我多么多么爱你！多么多么想你”女人痴心地述说的这些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合着这漫天的星辰照耀，只怕也看不透彻。 屋里依然的干净整洁，那是她纤细的手一向不肯休息的杰作。就是在大审判的极混乱的时期，这手也将东乡隆二残破的庭院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本是仆人该做的活儿，因为再没了仆人，她统统做了。那细长的小径，和小径边的青草花儿，因了她的翩翩起舞，而充满诗意。这样的细嫩的手，不该沾染泥土的，却沾染了，带我去屋里时，还有意的遮掩，如同想遮住墙上石井的照片一样。对了，当时榻榻米上也有泥土，而下面就是地洞，地洞里就藏着我不顾生死千方百计地寻找的魅曜暗灵。可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到。 是她说，石井是她长辈，所以要依照礼仪，在他临终前照顾他；是她说，一个上山砍柴的猎人，在山中看到采菊的她，所以让她怀上了美奈子；是她说，因着对怀中孩子的父亲无奈的期盼，和身上洗不掉的战犯女儿的耻辱，无法离开秋知山，随我而去这许许多多的她说，其实都只是在掩盖一个秘密——关于魅曜暗灵的可怕的秘密。 那刀削脸呢？从相貌和时间上分析，他应该是石井四郎的儿子。也许石井临死前预作准备，还真让理惠两年后受孕。现在看来，这样的可能性还真不能排除，科技已经这么发达，有什么不能做到呢？而且，石井作为一名顶尖科学家，操作起来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瞒过那些监视者。监视者就算监视的再严密，也总有松懈的时候。再说了，这类事也的确算不上什么机密，非得要严加看管不可。监狱里那些犯人，没事就自嗨，可也没谁管。 这样看来，理惠怀上的只怕是双胞胎，而非只是美奈子，并且多半还玩了障眼法。由此反推，按照东方人传宗接代的习俗，石井坚持回国安葬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延续后代继续研究魅曜黯灵，所以暗道里才藏着黑十字架，而这副黑十字架应该才是所有黑十字架中最重要的一副。问题是这一切为何梅军的档案中一点都未提起呢？无论在梅国还是回长西町等死，石井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法眼，监视记录中照理不该只字不提。还有，当年调查时，没听人说理惠有儿子，村里人也是一问三不知，除非除非集体隐瞒真相。 他自嘲似地摇摇头，发觉自己真蠢，重重叹口气，望着天上的星星呆呆出神，脑子里忽然一片空明，顿时想到：只有一种可能：刀削脸一直就藏在村里，他才是魅曜暗灵宿主，而非美奈子！孛奴人重男轻女，这么重要的秘密只可能传给儿子，怎么可能给女儿呢？而且美奈子很小就送人了，远离长西町，也不可能知情。这样看来，那场瘟疫应该就是刀削脸长大后有意制造的，目的是保守秘密，所以杀人灭口。但理惠在刀削脸三岁前就已过世，他又是如何知道魅曜暗灵秘密的？又是谁将他抚养成人的？这人和石井理惠是什么关系，知道魅曜暗灵吗？ 公路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人。他走了很久才回到路边，钻进车里，驱车离去。 高超音速喷气客机以每小时六千多公里的速度直飞梅丽仙圣华顿首都特区，从水手大峡谷上方穿过稠密的云层爬升至三万米高空后，极具耐热效果的镍合金机身发出轻微而急速的摩擦声响。隔着虚拟舷窗可见起伏翻滚的云层被大气层取代，跃入眼帘的是火星蓝白相间的球面曲线和头顶上方深黑的太空。他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视线在清晰中模糊，醒来后看时间，发现才睡了个多小时，离降落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 深空的寂寥让人倍感孤独。他想起宓妃，眼眶湿润。多好的女孩啊，天之骄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明媚的笑闪现在面前，依稀似真。他真想再听她笑盈盈地叫声好色老头儿。泪水流下来。他好多年没哭过了，掉头望向窗外，让泪恣意放肆，想：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案子，她本该活得好好的，正青春年华啊！ 宓妃牺牲后，他一直有种愧疚感，为没反复向她提醒这案子有多危险而自责。也许多提醒几次，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就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查案了。印娜娜找到了焚尸间的暗门，说明底层有布设机关的暗道。地道是原石井部队修建的，像这种有秘密用途的地道都会另有暗道互相连接，以备不测，不深入其中，再先进的设备也探查不出来。刀削脸与石井的关系匪浅，既在地道里搞秘密研究，自也应该知晓。显而易见，宓妃追刀削脸，却对暗道不熟，误入机关，所以费尽周折也没抓住他。后来发生地震，她冲出暗道再追，却为救战友而意外牺牲。 他妈的八级大地震！他愤愤不平地在心里狠狠骂了句，想不到多少年过去，自己仍无法看淡生死。视频录像显示，她的死太诡异，那如鬼魅般的倏忽来去，超出想象，分明鬼魂作祟。结局就是这么地难以置信。地道既毁，刀削脸自也粉身碎骨。那样强烈的大地震，没谁能逃得出来。印娜娜他们还算运气好，抢在大地震前先一步撤离鬼岛，只是队伍中再没有了宓妃他忍不住低声哭泣，泪水渐奔涌如雨，模糊了视线，心里重重地痛悔。量子监控器通讯器和头盔上全彩激光夜视系统的自动摄录装置录下了那令人无比悲痛的一幕，播放出来的都是同一个结果，无可挽回。生命如花，美丽而脆弱。 第一卷 昆仑血 第三十八章 乔装打扮 “先生，飞机落地了。”培尔金特一惊，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瘦长男人在提醒，这才现客机已降落在机场，旅客们正下去。他记起这男人坐在后排，忙起身致谢。 瘦长男人一身黑，戴着墨镜，僵硬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声音虽轻，却透着明显的冷硬音质，衣服紧绷绷地，显示出身体各处的肌肉壮实而饱满，充满力量。培尔金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到空气中凝聚着一丝杀气，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后腰。男人冲他僵硬地笑了下，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他见他并无恶意，暗自猜测他身份，军人、警察、特工……？最终排除了职业杀手的可能，因为的确没感受到杀手那种特有的冷硬气质。 过安检后，他看着瘦长男人健步如飞地匆匆走出候机厅，搭车离开，在视线中消失，似乎对他仅有一番好意的提醒，这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但好歹放下心来，来到一个僻静处，拿出手机小声地打了个电话，随后租了辆智能飞翼车离去。 飞翼车绕了一大圈后穿过洛斯山脉飞临国家高公路，再沿真空磁流轨道向城里飞去，度不快不慢，方便他欣赏沿途的风景。他不一会就看见一列磁悬浮列车疾驰而来，出的声音格外刺耳。隔着透明的天棚，能看到列车驶过时，轨道上因激烈的空气摩擦而迸的火花。 列车很快呼啸不见，度惊人。他不禁有些激动。大概不到四十分钟，磁悬浮列车就能到达圣华顿，换作几十年前的高铁动车，则要三小时，而在百年前，特快列车通常需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仅仅两百年，世界就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日日目睹倒不觉得有什么，忽然回想起来，顿感乎想象，让人害怕。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他嘀咕着想，为无法把握未来而恐慌。太空客机和磁悬浮列车出于安全考虑，还能减，变得和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的人类，何时才肯减，又如何减呢？ 很多年没回圣华顿了，他记不起确切的时间。五年前，替他经营汽车修理店的朋友过世，从那以后，他在圣华顿就再没有熟识的人了。这样算下来，大概有七八年了。他只能得到这个有些模糊的答案，然后对自己说，管他呢。繁华的圣华顿对他来说，早已变得陌生。如果不是非得要孤注一掷，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打算再回来。 他悄悄地，又是匆匆忙忙地离开龙城，临行前甚至都没对印娜娜说声。其实他一度犹豫过，即便仅仅出于礼貌。可他很怕再有个美丽的女孩子因这案子遭遇意外。她们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时光值得拥有。他知道不应该再有人为这案子牺牲了，如果有，也一定是他。 他不想再顾忌生死低调地隐藏下去，相信凭自己十分丰富的办案经验和对人性的深刻洞察，足以应付随时出现的危险，深信世界终究是美好的。窗外的景色很美，充满了秋意的静谧，和原野的壮阔色调。四百年过去，圣华顿依然不脱君临天下的气派。 相较龙城，圣华顿人口仅六千万，但规模、气派不差，至今仍保持着太阳系第二大星际都市区的荣耀。梅丽仙人信仰上帝，崇尚自由，骁勇好斗，尽管历史只有短短的几百年，但依靠吞并周边部落和殖民小国起家，迅崛起，跃然而为大国。雾月战争时期，因在两次行星际大战中为捍卫人类和平作出重要贡献，一度领袖群伦。 梅丽仙国横跨两洋，具有融合东西方文明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因族裔较多也有一定的包容心，可惜战后野心膨胀，企图称霸世界，加之从骨子里排斥其他文明，作风霸凌而富攻击性，为抢夺资源到处惹事生非，不是颠覆他国政权，就是直接出兵侵占。当年投票遴选领导人类的四大族，梅丽仙人自以为稳操胜券，不料最终以大比数落败，遂成恨事。毕竟历史太短，文明没有沉淀。 圣华顿高楼林立，鳞次栉比，一座座颇具未来意味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八百多层高的西方第一高楼梅丽仙帝国大厦深入云霄，气势恢宏磅礴，格外醒目突出，不乏傲视群雄之势。横跨主干道，与梅丽仙大厦遥遥相对的便是著名的梅军六角大楼，相隔两里外即是俗称白宫的梅丽仙王宫。梅丽仙国国王为克洛诺斯，他目前也是火星王。 从低空航道下滑进入市内，经由梅丽仙大厦旁的二号主干道拐入第七区，在繁华的曼丁克商业区外停车，培尔金特下车后拉高衣领遮住面孔快步走进步行街，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犀利的目光不时扫视四周，每现有公共安全摄像头，便小心地避开。 半小时后，他走出步行街，到了一条大街上。这时，他已换了一身装束，头上还戴了个假套。当他穿过这条大街进入另一区的一条略显冷清的街上时，已变成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穿着女人衣服，手上拿着条女人丝袜的典型的变态老粉男。 从离开龙城前往孛奴国，再从孛奴来到梅丽仙都圣华顿，短短几天内，他已变换了多种身份，每次都不一样，下飞机后还特意绕一大圈，从偏远的洛斯山脉进入市内，就是不想让人现行踪。宓妃以她的牺牲换来对整个案子的重大突破，他深知自己必须格外小心谨慎，才能尽快戳破那扇密闭的窗户纸，找出真凶。 基于两百年的办案经验，他有种预感，离目标已经非常近了。现在，他已无畏地踏出这一步，接着便是抬起另一只脚，踢开纷乱如云的迷雾，坚实地踩在地上。 一辆又破又旧的老式出租车缓缓驶来，吃力地招揽能将从前车厢盖冒出的烟视作新奇玩意儿的游客。司机是个秃头中年人，生活的压力让他过早衰老，看来长寿并未给他带来多大好处，反而只是让他遭受更多的罪。这个典型的快被榨干了油的苦命男人，可怜巴巴地向培尔金特招手，硬挤出一丝笑。培尔金特确信他真是个被抛弃在社会底层自生自灭的家伙，踮起脚尖将长黑丝袜举起来朝他扬了扬，变质的女人味很浓。 司机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上车，对富含性感意蕴的丝袜意味深长地多瞧了几眼，然后朝它努努嘴，说：“喂，你还差双男士高跟鞋。我知道哪里有，不过你得加钱。” 他对快乐文明人、粉男、废青之类见得多了，知道满世界都有，金星特别多，而且还都一个德性，渴望被女人鞭打、扇耳光，舔足，舔丝袜，舔高跟鞋什么的，甘心被奴役，在蹂躏中寻求刺激，心理极度变态、扭曲，却又以先进自居，自以为高人一等。生活的压力让他对这类寄生虫格外鄙夷，对眼前这个老伪娘更无好感，但为了谋生，不得不压制住厌恶情绪。 “老娘现在可没空，着急赶回去……” 廉价的香水味很浓，司机忍耐不住打了个喷嚏，挥手驱散香味，想不通这些粉男怎么还有脸大剌剌地活在世上。男人已经够悲哀了，偏偏还有这类人让男人更掉价。 他是工程师，三十年前终于丢了饭碗，靠生活保障金和失业救济金混了二十多年，最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却是连机器警察都不愿做的苦差事，每天十二小时在大街上寻找可疑目标，算下来一个月工资还不够开销，好在他跟警局说好，不将他名字报给社会保障局，这样还能继续领保障金和救济金。 他必须得有这份工作，不然会整天诅咒长寿。而且自从有了工作，他现运气也在好转。两个月前，他荣幸地认识了个肥胖臃肿的女人。二十年了，终于有女人了，多么难得！虽然那女人离过二十七次婚，现在仍有十五个情人。 出租车在一条僻静的街边停下。老粉男直接丢现金。他眼睛一亮，心里生出一丝久违的喜悦。这小费可够喝好几天杜列提了，尽管那压根不是什么好酒，问题是不上报的后果会很严重。“这他妈什么烂规定，我帮他们干活，他们却要分钱……”骂骂咧咧地去自动柜员机买了瓶杜列提，狠起命来大喝了口，盘算着要不要照规矩来。 老粉男脸上涂了太多粉，根本无法辨识，就是把信息传过去也多半会被警局的智能识别系统扔进垃圾，纯属多此一举。半个月前，一个酒鬼东倒西歪地在垃圾桶边扒吃的，他怀疑是某个通缉犯，迫切想要立功受奖，立即上报，结果却遭到上司的一顿臭骂。 他不想一直这么窝囊地活着，认真盘算了几分钟后，终于打定主意大小通吃。不料就在这时，手机大响起来，他一看号码就知不妙，很快听到他极不愿听的咒骂声：“听着，你这该死的蠢猪，不想工作就滚！赚钱不上报，还喝酒，以为我看不到吗？” “不不，我只是太累才喝了点，正准备上传……” “没空听你说废话，什么家伙给你多少小费，让你他妈的敢私吞？” “噢，就是个老粉男，一个糟老头……” “老粉男？有多老？胖还是瘦？把自动扫描信息传过来……” 第三十九章 失传神术 培尔金特下车后先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待出租车消失在拐角，环顾四周，确信没人盯梢，才按原路返回去，中途拐入一条小街，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拿出钥匙打开汽车修理店布满灰尘的铝合金门。 十分钟后，他焕然一新，驾驶一辆灰色小车出现在十五区一条宽阔的大街边，将换下的女人装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向目的地进发。这次，他不再遮掩行踪，一路直行，两小时后驶离高速公路进入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接着穿过一片树林驶上一条乡间公路，最后将车停在路边，走进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 屋主是个干瘦的老人，中等个儿，孛奴人，坐在轮椅上，看培尔金特进来，点点头，带他进茶室，请他在茶桌边坐下，说：“茶泡好了，接到电话便一直等您。” 培尔金特仔细打量除榻榻米、茶具、茶桌外可说空无一物的茶室，心里仍保持警惕。老人提起茶壶斟茶水，先清洗茶杯，说：“房间已打扫干净了。我有洁癖，看见茶室里沾染灰尘，也会觉得讨厌。所以，您尽可放心。” 培尔金特点点头，仍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探测器向屋内外探测，确认没有隐藏的监听器、摄像头之类的脏东西，才放下心来，坐在茶桌边，说：“我在客机上遇到个人，有点不放心，他离开的有些快……”顿了顿，又说。“……看来他们的确认为你没问题，不再监视你了。这可是好事，你总算可以自由地生活了。” “四个月前倒是给了我撤销监视令，可监视器什么的都还在家里安着呢，每个月还要去警局报到四次，出门旅行也要提前申请，得批准才行。不过相比以前，的确要自由些。这屋子一向是堆农具和杂物的，我平时呆在家里，很少来茶园。知道您要来，这两天才过来整理了下。” “这可辛苦你，让你费心了。” 老人斟上茶，将其中一杯端到培尔金特面前，再将自己的先一口喝了，以示无他，说：“这是秋茶，比不上春茶的味道。只是因为是自己栽种的，所以才请您品尝。”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住在小镇，应该是喜欢上了这里的安静吧。” “是啊，望着远处的洛斯山，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家乡的秋知山，于是便有了淡淡的乡愁。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毕竟对一个罪孽深重的罪人来说，这已经太奢侈了。” 培尔金特拿出张照片来放到老人面前，照片上的人是美奈子。老人没看照片，说：“你这么快赶来，应该是有收获了吧。不过，顺其自然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正如你曾说的，有些事就是宿命，命中注定逃不掉，早晚要面对的。是吧？” 老轻声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低头看了眼照片，然后重重地叹息一声，闭目不语，枯廋的脸上突然抽搐了下。培尔金特耐心等着。过了良久，老人眼中流出滴泪，喃喃地说：“一晃两百年了。” 两百年的一声叹息，有着怎样沉重的感慨，又有怎样难以重启的记忆，培尔金特心里十分清楚。他知道，换作自己，当不得不面对那跨越整整两百年的难以回首的往事时，也必然会发出如此深重的悲叹。他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想说些宽慰的话，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好看着老人不语。 过了一会，他见老人情绪平静下来，才说：“平野在电话中说，有个老朋友愿意见我。想来想去，应该也只有你了，只是的确没想到你仍活着。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六十三年前的冈鹿县吧。” “是啊，那时我母亲过世，狱方因我表现好，特批我假释回家奔丧。能有幸通过平野见到你，真让人感动啊！作为一名曾犯下战争罪的丙级战犯，能苟且偷生，已是莫大的恩典了，想不到您还能不计前嫌，宽恕我这个受审期间的老顽固。唉，现在想起来都很羞愧。那次在冈鹿见到你，因为还是犯人的身份，监视的人很不讲情面，也怕给你添麻烦，所以只能远远望着，无法向你当面致谢，深以为憾。现在总算能了却心愿了……” 老人说到这里，拿起美奈子的照片仔细端详，似乎因为这张照片而触发了许多心事，干涩的眼睛变得模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过了好一会，才又说。“……关于石井，我和他虽是同乡，又是上下级关系，算得上是他亲信，但也不是什么都清楚。不过，我倒是能确认美奈子是他女儿。这不仅因为她和石井长得像，还因我妻子就是这么讲的。她临终前还我嘱咐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她。” 话题打开，培尔金特深知时间紧迫，不想再绕弯子，干脆直接问：“石井有儿子吗？理惠当年应该怀的是双胞胎，除美奈子外，还有个儿子。对吗？” 老人一怔，说：“原来你这么幸苦去长西町，就为弄清刀削脸和石井是什么关系吗？难怪这么着急地托平野把视频带给我，又急匆匆赶来，一点也不顾及危险。说起来，石井绝后千真万确。 “战争期间，他两个儿子先后死在南洋，都是战死的，和理惠再生儿子的事，没听我妻子说过。我们被押来梅国后，村子里没了男人，女人们靠着互相帮助才勉强度日。那时理惠临盆，还是我妻子帮忙生产的。如果真有个儿子，我想我妻子不会不知道，也不会对我隐瞒。石井身体不好，虽然后来放出来了，在梅国生活多年，却也一直单身，没有生儿育女。所以他再有儿子的事，是完全可以排除的。 “至于刀削脸嘛，怎么说呢，那视频我反复看了，虽说穿着教士服装，又好像在做什么奇怪的法事，可那神态、目光，怎么也改变不了啊！差别只在年纪和脸上有无刀疤。平野军衔低，又是战败前几年才入伍，所以印象不深，看不出来。然而他的确就是石井。石井死时，我妻子帮忙入殓下葬，所以他的死也是没什么疑问的。不过，这也只能以常理度之。如果他能借尸还魂，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等等！什么借尸还魂？你意思是说石井能复活？这……这怎么可能！” “呵呵，瞧你这表情，可和当年杉木君的样子一模一样，他当时也是诧异得不得了，大呼小叫。其实，我第一次听石井说，也很吃惊，完全不相信。” 培尔金特猛地想起大羿说的美奈子活转来的事，他之前一直以为美奈子只是深度昏迷或假死，甚至不排除就是故意制造的一场骗局，所以刀削脸才能用某种神秘而残忍的法术将她救活。这和复活完全是两回事，因而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事实上也不可能这样想，因为这太离谱了，根本不符合科学。现在听老人这么一说，不仅美奈子，只怕连刀削脸也是复活的。他一时无法相信，看老人神态，又丝毫不像说谎，大为困惑。 “你可能不知道，石井从小就在研究返老还童之类。记得当年我们攻占龙城后，官兵们忙着杀人取乐，比赛看谁杀得人多，要不就去抢劫财物和女人，唯独他跑去国家图书馆，在里面废寝忘食地学习了好几个月。据他讲，太古凤星人传下九大神术，藏在什么《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中，不过大多失传，华胥人至今也只会导气和经络术，还都残缺不全。他说只要学会重生术，就能长生不老。大家不信。他情急之下便说出一段话来，因十分离奇，他又慎而重之地讲，我便一直记得。 “他说远古华胥人有本《云芨九签》，卷九《三洞秘教部》释《玄神秘菉》中的《小有秘下记》，有这么一段话：‘三皇治世，各受一卷，以天下有急，召天上神、地下鬼，皆敕使之，号曰三坟；后有八帝，次三皇而治，亦以神灵之教治天下。上三卷曰三精，次三卷曰三变，次二卷曰二化，凡八卷，号曰八索。’说古经中讲的明白，《三坟》诸经乃凤星天神所授，参悟后若天下有难，可役神鬼而战。这等惊天动地的大本事若非重生术等九大神术，如何能做到？必然不假。 “他学识渊博，引经据典，讲得头头是道，大家方始信了。当年他舍命去玛亚特火山，便与此有关，声称只要听从上帝召唤，必能起死回生。所以关于复活什么的，我等常人固然匪夷所思，于他而言，可就不一样了哟。” “天啦，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世上真有借尸还魂这类事吗？我的天！难怪尸骨比例不对，那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用别人的尸体来掩盖他复活。对了，我一直觉得疑点太多，很多线索互相矛盾，串联不起来，原来问题在这里，说什么也想不到刀削脸就是他本人啊！这样看来，不仅长西町的一千多村民，只怕连理惠也是被他有意杀害的。噢，天啊天啊！我寻找坟墓时，突然看到理惠的鬼魂，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后来靠她指引才找到坟墓和地洞。她脸上流着血，应该就是含冤而死，所以显灵要我帮她报仇……” 第四十章 灭世之源 “几千年前，那时我们孛奴岛还是蛮荒时代，不少华胥高人来岛上修炼，据说用铅、水银和其他什么的炼仙丹，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甚至成仙。关于这方面的传闻和记载，便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世传岛上有种特别的土，内含某种神秘元素，是炼丹必备之物，但十分稀少，那些高人视之为宝贝，常年在深山密林中寻找，几年、十几年的都不见出来一次，可惜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后人也无从得知。 “说实在的，我们孛奴人能开化，有了文明，全得益于华胥人的指点和教化，所以历史上，我们对华胥人很崇拜，长期派使者前往华胥大陆向他们学习，包括经籍、典章制度，种植水稻，造纸什么的，连文字都使用的是华胥文，五花八门，什么都学，不少才华突出的人，还留在当地做官，因而历史上一直视华胥国为宗主，女子以能嫁给华胥男人为荣，也就是最近几百年，才逐渐西化。所以，关于复活什么的，并非胡言乱语。 “华胥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上一直都非常强大，给过我们许多帮助，也从未侵略过我们。可我们却乘他们衰弱的时候，趁火打劫，反过来侵略他们，杀了他们两千多万军民，仅平民百姓就杀了一千四百多万。唉！真是造孽，罄竹难书啊！ “石井从小就听老人讲那些华胥高人的传闻，对这些炼丹术什么的很感兴趣，一直研究，有事没事，就偷偷跑去秋知山里寻找那些据说是华胥高人居住过的山洞，一去就是好几天，也不怕山里时常出没的灰熊和野狼，还将找到的炼丹炉向大家炫耀，总是让我们这些小伙伴羡慕不已。他在这方面的确很有些天赋，经常给我们将一些炼丹的方法和知识，还做实验给我们看，常常让我们吃惊的说不出话来。那时，我们就已经很崇拜他。 “至今，我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弄懂那些高深的炼丹知识和方法的。村里人都说他是疯子，其实是我们这些俗人理解不了他。如果不是战争，我想他也不会变得毫无人性，最后连理惠都杀。我们被带到梅国后，据他说，有好几次单独提审，都问到与长寿有关的事情……” “是吗？那他有没有跟你讲，都有哪些人审问他？” “印象中，除你外，就是米勒将军，还有个叫西姆什么的，至于其他人，都不记得了。你遭解职后没多久，我们就被押来梅丽仙国。石井说米勒将军向他作了保证，只要大家服从命令，就有机会重获自由。照理说，我们这些身为战败国有罪的战俘，能死在自己国家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还敢有其他奢望啊！但一来石井是我们的部队长，二来米勒将军的保证也的确让人生出一丝希望，我们也就怀揣侥幸，听从安排了。 “到梅国后，也审过几次，记得有尼尔森、科林等人，不过也就是问些基本情况，还有强调监狱规定之类，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平野说你重查案子，怕有什么重要原因。我想也必如此，你才不怕暴露，再去长西町调查。我知无不言，就当是给自己身后一个交代吧。” 培尔金特听着，想起自己当年就是因向米勒少将汇报魅曜黯灵情况，很快便遭调离，随后被追杀的，如果不是警惕性高，早就不乱枪打死，不由唏嘘，忍不住想：米勒询问长寿、永生的事，应该与魅曜暗灵有关，可为什么研究魅曜暗灵的机构一直找不到呢？当年追查到米勒时，他在家中被人勒死，导致线索中断，但有权知道魅曜黯灵秘密的人，显然不限于他，那这些人究竟是谁？这个西姆，从没见过，莫非是化名？ 他接着又想，宓妃说黑袍教士是特种兵，大羿也在黑十字教会禁地见到神秘而恐怖的复活场景，难道该机构不在梅军内部，而是假借黑十字会、喜乐联盟这些外围组织为掩护，秘密进行？按时间推算，黑十字会是在石井等人被押到梅国后才渐为人知，这种可能性还的确存在。魅曜黯灵一词最早就是从西天极乐教传出来的。或许自己一开始就被刻意误导了，以致两百年来徒劳无功……再问老人：“就这些吗？” 老人摇摇头，瞧着杯中浓浓的茶水忽然怔住，仿佛生命在这一刻凝结，天地一片空茫茫。过了好一会，他缓缓直起身子，正襟危坐，瞧着培尔金特，神情肃穆地说：“平野之前来看我，提到你怀疑td病毒和石井部队有关，又说已托朋友帮你找到了石井的埋葬地点。平野当年只是个普通的军曹，现在却能如此不顾生死地反省自己对人类犯下的罪行，真令我这个曾经的上司羞愧。我们侵略他国挑起战争已经是天大的罪了，还发动细菌战、生化战毁灭人类，真是愚蠢到极点的疯狂啊！这些天，我一直彻夜难眠，请您来，是想告诉你件事。 “多年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个人，一个面色阴沉、冷削的人，挺瘦，很高，他在一个竞选集会上演讲民主、自由和人权。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当年曾见过这人。我们被押到梅国后，在梅军设在沙漠中的一个秘密监狱里关了几十年，后来才分别转往他处。 “一天，这人在许多将官的簇拥下来监狱训话，要我们深刻反省，洗心革面为梅军效力，完了把石井单独留下来。之后的十多天，石井每天很早出去，半夜才回来。自从在玛亚特火山遇险后，他身体一直很差。按照战犯管理条例，他是中将，我是少将，所以安排我与他同住一个房间照顾他。 “一天深夜，他突然哭起来，我问他何事，他迟疑半晌，才说他们逼他讲授什么病毒方面的知识，还说这是什么人类三大秘密之一，一旦讲出去，便无保命的筹码，可不讲死得更快。我听他说的稀奇，便问传授给谁，他说就是训话的那位长官，还有个叫什么费……费比什么……” “费比奥卢兹？” “对，对！就这名字，想不到你知道。对身不由己的事，我只能劝他走一步算一步，不妨想法子拖延。可他说不行，那长官限了时间。这一来，我也无话可说。几天后，他情绪好转，又有说有笑，似乎那长官给了他什么好处。两个月后，他们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有专职的护士照看，饮食也好。 “一天，我放风时偶然碰见他，悄悄问他情况如何？他本来犹豫，却抑制不住兴奋，说他前后教了那两人近半年，他们很满意，表示要和他继续合作，一起研究快速成神的法子，还说正给他修建一个独立的研究所，不久就能出去工作，要我务必保密，说他做得越多，便越能帮大家保命。 “之后，他在监狱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再没见过。出狱后，我经过多方打听，才又找到他。我本来是感谢他保住大家性命的，可他却不住哭泣，要我什么也别提。这几天回忆往事，突然想起，不知他从事的研究是否和td病毒有关。要知道，石井就是病毒，病毒就是石井啊！” “你说那个召见石井的长官面色阴沉、冷削，挺瘦、很高，是不是布林贡人？” 老人瞧着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培尔金特啊地一声惊呼，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本支离破碎纠缠难解的线索顿时因这人而串联起来，变得异常清晰完整，竟那么地若合符节。他匆匆告辞。老人送他到门口，说：“腿脚不便，恕我不能远送，盼您一路保重。” 车开出不远，就听一声清脆的枪响。他叫声不好，奔回小木屋，见老人已死，子弹对穿太阳穴，流出浓浓的血，却是为保护他故意自杀。之前探测的时候，他就发现老人身上带着一把老旧的手枪，但想他多半是出于安全考虑，且自己也带着枪，也就没怎么在意，不想他竟开枪自杀，看来老人为见他，早就做了一死的准备，我知无不言，心里一阵难过。本想将他埋葬，但想这样反而会暴露自己，辜负老人最后心愿，长叹一声离去。 此时天色已晚，他联系平野告之老人死讯，拨打好久也无人接听，心里一紧，顿感不妙，驱车飞快地穿过小镇前往圣华顿，同时拨打手机预订机票，准备连夜飞回龙城去莒倝基地。他既已知道这两百年来苦苦寻找的幕后真凶是谁，便知当世除华胥人外，再无人能助他侦破此案。 他刚选好航班，就觉隐隐一痛，低头一看，见胸口有个小洞，噗噗冒血，飘出丝丝白烟，不知如何中枪的，紧接着就见车窗外一条黑影飞过，一闪而没，似乎又瘦又长。霎那间，他脑子里浮现出飞机上那个瘦长男人站在身旁的情景，戴着墨镜，一身黑，曾提醒……这是他最后的记忆。 第四十一章 前赴后继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啊——，亲爱的战友， 你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吉尔吉乌弹着都塔尔，深情地唱着《怀念战友》之歌，忧伤的眼中噙满热泪。这个勇敢、倔犟的苏蜜儿汉子在家乡时一人能扛起一头大犀牛，再凶猛的野兽也会死在他百发百中的劲弩下。他每天骑着心爱的马儿在辽阔的草原上奔驰，拨动琴弦追逐悠悠的白云高唱，成群的马儿跟在他身后奔跑，漫山遍野激起飞扬的尘土，骤烈的蹄声响彻大地，自由、奔放的歌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他无忧无虑地在草原驰骋，精心照料几百匹战马，与豺狼虎豹搏斗，矫健的雄姿演绎四方传颂的传奇，直到有一天霞光灿烂的地平线上跃出两匹飞驰的骏马，迎来两位美丽的姑娘——宓妃和印娜娜。和战友们一样，他生命里原本只有血水没有泪水，可自从宓妃牺牲后，他便时不时地像个孩子，为亲爱的战友流下滚烫的泪水。 这天，他和战友们又来到伫立在海边一块大岩石上的宓妃衣冠冢前，怀念战友。宓妃墓正对大海，遥望着她牺牲的地方——方灜。大羿、戢仲雄、库姆、郝连托托几个大汉仰八叉地躺在坟墓前，边喝酒边吼起破嗓子跟着他唱。换作平时，他一定会恼怒地将这些个不懂音乐的大公鸡们赶一边去，可现在却只盼着能和他们多唱几声。 他知道，战友们的心声和他一样，是唱给沉睡在他们身旁的亲爱的战友听的。海风轻轻吹拂，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卷来拍打着岩石，仿佛在轻抚他们受伤的心，溅起的水珠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宓妃墓上。苍凉而忧伤的歌声随海风飘荡，随海浪逐流，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呼唤：魂兮归来！ 转眼一个月过去，残秋萧瑟，落叶飘零，憭栗的景象不止枯藤老鸦。滑过丝丝寒意，夹带无法抑制的思念，人人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忧思难解。宓妃牺牲后，一小队驳魂战士受到很大打击，情绪低落，加之多人受伤，奉命留在青龙军港休整。 仲汐伤势严重，至今还在海军医院治疗，要下个月才归队。戢仲雄、伯辂和两名基地特战队员也受了伤，目前在恢复中。斗勃伤势不轻，可他实在受不了医院刺鼻的药味儿，没呆半个月就跑回来，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因作战特别勇猛顽强、不怕死，他已获准加入驳魂战队一小队，由大羿带训。 印娜娜紧急接任驳魂战队队长，她本来就是驳魂战士，为了掌握不同军种的战术指挥，才奉命到东海舰队受训，连军衔也没变。驳魂战队有个非常奇怪的规定，凡成为驳魂战士军衔必须降一级。像宓妃本是华胥太空舰队上校，组建驳魂战队时变成中校，印娜娜是苏蜜儿陆军中校，降为少校，接任队长升一级，也才官复原职。 驳魂战队肩负三大重任，一是执行中央军委的重大机密任务、处置紧急突发事件；二是遂行太空特种作战，应对严重威胁人类太空安全的未知生物、军事叛乱和恐怖活动；三是负责国家领导人的内层核心保卫工作。总部在龙星，火星、金星和太空堡垒各有一个分部，下辖四个作战中队、一个太空战略支援中队和一个后勤保障中队，每一作战中队辖四小队，每小队满编十五人，平时九人。 一中队由驳魂战队队长直接指挥，主要执行中央军委直接下达的特殊重大任务，其中一小队是宓妃最早组建的战队，战力最强，队员千挑万选而来，个个身怀绝技，真可说是十足十的超级精英战士。战友们正唱歌缅怀她，忽然接令开会，立刻返回军港指挥中心。 培尔金特遇害，新闻随后播出，此时东半球正中午时分。印娜娜从电视画面上看到他胸口衣服上有点状烧灼痕迹，当即指出是中了非可视波段激光所致。该波段下的激光无声无色，射出时没半点征兆，培尔金特穿得又是普通防弹衣，根本防不了。考虑到该激光非强激光，微光下的地面有效射击距离不会超过两公里，再结合总部传来的卫星图片和圣华顿警方提供的监控视频，她判断射手位置当在案发现场东北方一座小山的山腰上。 这一分析立刻传给梅方。梅方随后果然在山腰找到伏击点。印娜娜是用激光武器的大行家，经验丰富，对不同强度下激光烧灼形成的表面破坏十分清楚，所说自不会错。 驳魂战队夜袭中正王墓地道，本以为敌人不过是黑熊暴徒和少数几个孛奴兵，谁知战场瞬息万变，接连遭遇强敌，甚至还有凶猛的武装机器人，加上那些由梅军顶级特战队员装扮的黑袍教士，在在说明牵连到梅、孛两国。培尔金特由此断定梅军方暗中参与研发td病毒，甚或就是主谋，未免露出马脚，才故意保持沉默。 他心伤宓妃之死，不愿再有人因他而牺牲，又因证人的战犯身份实在特殊，需要保密，故孤身前往孛、梅两国取证，不料惨遭毒手。他遇害不久，即被当地警方发现。因他是龙城中心城区警局探长，牵连到人类联盟总部和华胥国，梅国遂通知龙城华胥警察总局派人协助调查。 案发前，圣华顿警局接到军方秘令，协查一名恐怖组织首领，后查实培尔金特身份，才知不对。但梅军方却说是警方未核实清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警方哑巴吃黄连，明知有鬼，也不敢吭声，见到印娜娜等人后也是支支吾吾，答非所问。 当世唯培尔金特和宓妃最清楚魅曜黯灵一案，可惜先后牺牲，让人痛心疾首。印娜娜之前对案子虽略知一二，但并未参与，接手后匆忙熟悉案情，先后向培尔金特和卜藏等人请教，但一个月下来仍觉头绪纷乱。她天资聪颖，思维慎密，理解案情不难，难在没亲自办过案，于细微处感觉颇陌生，而这恰是理清线索的关键。 培尔金特遇害，说明他有重大发现。但案发地点在圣华顿郊区，想要在异国他乡弄清真相困难重重。此时，距培尔金特遇害不到四小时。印娜娜立即带契、库姆和吉尔吉乌前往，同行的还有龙城警察总局和中心城区警局的几名高级警官。一小队暂由大羿代管。 两小时后，腾云空天军用运输机紧急降落在圣华顿国际机场的一条备用跑道上。由龙城而至圣华顿，腾云绕行火星一半里程只用了不到两小时，还不是全速，因全速势必冲出大气层飞入太空。圣华顿警局将印娜娜等人接走，入住梅丽仙帝国大厦酒店。 查验了培尔金特尸体和他留下的遗物后，印娜娜等人赶往案发现场，却未在灰色轿车内发现有价值的物品。她心下起疑，暗想：“培尔金特的手机是临时购买的，里面什么线索也没有。但他死前预订返程机票，当天来当天走，说明情况紧急或遭遇重大危险，才会如此急迫。以他的老练和丰富的办案经验，不可能不随身携带录音笔之类的办案工具，但怎么找不到呢？”询问圣华顿警方，对方一口咬定没见到过。 她秀眉微蹙，留下同来的华胥警官和对方交涉，带契等战友登山查看伏击点。培尔金特遇害，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魅曜黯灵。圣华顿警方不肯配合，更让她坚信这一点。山势平缓，秋风呼呼作响，夹带的寒意让她觉得周身一阵阵地冷。 伏击点在一堆散乱的枯草中，草被压死，贴在地上，旁边的也东倒西歪。几株枯草上有轻微的烧灼痕迹，那是激光瞬间出膛时附带产生的效果。契看了下，说：“杀手时间很紧，匆忙就位，连必要的准备都来不及做，所以草被压得死死的。” 印娜娜点点头，说：“那些烧灼的枯草也说明他没时间校准方位，选择最佳角度。当是他赶到时培尔金特正驱车而来，立刻直瞄射击。他枪法很准。” 伏击点右侧有串杀手留下的脚印，很浅，只约莫看得出半个脚掌印，横向伸出十多米，消失在草丛中。契见状微微一惊，忽然提气向山顶急奔，足不点地，迅捷如飞。吉尔吉乌也随即奔上去。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远。库姆急吼：“你们跑什么？” 印娜娜说：“他们测速……”接着问他：“你跑上山顶要多久？” 库姆见山顶虽不陡，但甚高，想了想，说：“大概二十分钟，我可没法和他们比。” 契和吉尔吉乌很快下山，大气也没喘一口。印娜娜问：“如何？” 吉尔吉乌看着通讯器上的测速记录，说：“他六分零八，我六分二十七。” 印娜娜看着杀手脚印，说：“这样看来，他不会轻功，只是极善于奔跑，所以留下的脚印很浅，也没往山上逃。在短短数分钟内匆忙狙杀目标，又是在这荒山野岭，完事后迅即撤离，靠他自己可不行……”抬起头，望着黎明前深黑的夜空不语。 第四十二章 主线任务 吉尔吉乌见印娜娜望向夜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打开通讯器上的照明灯，叫上库姆去附近转了一圈，返来便说：“娜娜，你真料事如神，的确没找到杀手下山的脚印，只有警方的，看来还真是从空中逃走。这么短时间内完成狙杀，通讯、后勤保障可要样样到位才行。寻常杀手可没法做不到。”他心思缜密，行动又快，虽只是带着库姆转了一圈，也必定是仔细查看过，既说没发现，那就一定是没有。 印娜娜叹口气，说：“培尔金特怀疑梅国军方在暗中主导，看来没怀疑错……”迟疑了下，不无痛惜地说：“他真不该大意！”点开通讯器调出地图来看，发现高速路旁有座小镇，相距十多公里远，想了想，说：“警方的监控视频显示，培尔金特在市区内多次改装，但出城后却没这样做，说明他已认为安全。他车子从小镇方向来，至出事前和出城时间间隔一小时四十二分零九秒，这时间可不短。他一定去过小镇。走，我们去看看。” 在圣华顿警局时，警方极不情愿地提供监控视频给大家看，尽管只播放了一次，但印娜娜已将内中要点全记住，所以能准确推算时间，然而到了小镇却一无所获，直至离开前才有所发现。 此时，天已大亮，她远远望见田野中一座孤零零的孛奴式农家小木屋，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疑心顿起，吩咐开车的圣华顿警察驶过去。那警察只当没听见，后经不起催促，和警局通话后才磨磨蹭蹭地掉头驶去，不到两里的路，竟用了半个多小时。乡间公路上到处可见凌乱而崭新的车辙印掩盖住了旧车印，一看就知是刚弄的。 她推开小木屋门，木地板上有用刀刮过的痕迹，虽然抹了油，还盖了土灰，遮住了血的味道，却没能逃过她眼睛。又是匆忙的掩盖，她想，不动声色地走进茶室。古铜色的旧茶桌十分干净，居然没灰尘，也没茶壶、茶杯，可她却在茶桌边的凹槽中发现一抹未及时抹掉的浅浅的水痕，泛着淡淡的茶色，伸手试了下，冰凉，带着秋夜的寒意。 这一抹茶水足以说明此处并非如圣华顿警方所说，只是个废弃的小木屋，甚而连屋主是谁也不清楚。她暗自庆幸果断决定连夜赶来，在证据被毁前总算找到些蛛丝马迹。直觉告诉她，秘密就在这小木屋里，只是被深深地隐藏在无形的时空中。如果培尔金特来过这儿，他要见的人是谁呢？和石井、刀削脸有关吗？他如此不顾生死地想要探寻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一直忙到下午，印娜娜等人才回酒店，但未回房休息，而是在梅丽仙大厦拐角的一家露天酒吧里一处略显偏避的角落喝饮料，商量下一步行动，以避开酒店内可能安装的监听装置。印娜娜秀眉深锁，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契等默默等待，并不打扰。过了好一会，她眉头锁得更紧，轻声说：“我们忘了个人，一个很低调又很重要的人。” 契等人立刻望着她，听她说下去：“线索被有预谋地破坏，很难再发现什么。我们要兵分两路行动。吉尔吉乌和库姆随几位警官同志留在圣华顿继续调查，重点是弄清小木屋主人身份，设法找到他。这小镇住着个孛奴老人，让人奇怪。我看茶桌和木屋都很老式，带乡村风格，怀疑他年龄偏大。屋里陈设简单而干净，除茶桌外就是几件农具和两袋过期农药，说明他在乡村长大，有怀旧情结和洁癖，却又很少去小木屋。如果他昨晚去了，那就有可能和培尔金特遇害有关。我和契先去使馆，随后飞太空堡垒。” 她没说忘了谁，也没人问，这是纪律。半小时后，她和契乘坐华胥驻梅大使馆派来的小车抵达使馆，进入一个密闭的安全房间，直接联系莒倝基地情报局，调取培尔金特手机信息。培尔金特动身前往孛奴国前将手机留在情报局，临时买了个新的。 印娜娜直接查找联系人，很快调出米尔希的联系号码，才对大使和契说：“培尔金特上个月曾请太空堡垒警局局长米尔希帮忙查找美奈子。我想以案子的重要性和培尔金特的危险处境，他所托付的人一定得十分可靠才行。他能找米尔希，说明对方值得信任，而且多半知道些内幕，所以我打算立刻飞太空堡垒去见他。” 三小时后，印娜娜和契搭乘梅丽仙联邦航空公司的高超音速太空客机飞抵太空堡垒。她并未直接去太空警局，而是叫她的安启老伯出面，将米尔希请到联合舰队司令部，见面后直接了当地表明身份，并致电龙城华胥警察总局局长，让他亲自向米尔希说明情况，以争取信任。 这一招果然有效，米尔希本来就对培尔金特之死心存疑惑，又是在联合舰队司令部见面，更加担心，待见印娜娜主动表明身份，且为追凶而来，顿时放心大半，但仍有顾虑，因为看出印娜娜不像警察，作风雷厉风行，倒挺像军人，只不点破。 印娜娜盈盈一笑，说：“我最近一直在协助培尔先生查案，你可以相信我。” 米尔希点点头，心情沉重地说：“培尔之前说他这段时间呆在莒倝基地，要我放心，没想到仍出意外，真让人难过。我和他前后共事四五十年，担任太空警局局长一职，还是蒙他推荐。他宁肯去龙城中心城区警局做一个不起眼的小探长，也不愿抛头露面。这案子有三个疑点：一是他先去孛奴国再到圣华顿，说明孛奴国有重要线索，那他在那儿发现了什么，和他遇害有无直接关系？二是手机只有预订机票、酒店之类的普通信息，却没有和他人的通话记录，这不合常理，谁删掉了信息？那些信息有什么内容，比如特定联系人？三是假设你们对小木屋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他和别人的谈话内容就是关键。但圣华顿警方和你们都没在现场找到录音工具，说明当时一定还有个隐形人，因为工具不会不翼而飞……” 印娜娜一怔，问：“为什么另有其人，而不是被圣华顿警方故意藏起来呢？” “培尔金特是联盟总部官员，又是龙城中心城区警局探长，被暗杀比较敏感，牵连三方，圣华顿警方可不敢乱来，因为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他们如私藏证据，就不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派人协查，正因为没有，才请你们去，以自证清白。” 印娜娜细想下也觉得有道理，但想不通小木屋现场为何被破坏，那可是在她到达小镇后才发生的，显然有人在刻意隐瞒什么，而知道她去小镇的，也只有圣华顿警方。在很短时间内销毁证据，也只有他们才做得到，这可不是什么自证清白的表现。 米尔希看穿她心思，说：“培尔金特前晚遇害，我很快得到消息，侧面了解了下，发现在培尔遇害前的半小时内，还有两人先后死亡。一人开枪自杀，地点在离小木屋约一里远的一片树林里，另一人是在圣华顿家中。巧合的是，这两人都是孛奴人，年龄也很大，一个叫足渥，一个叫平野。我动用关系核实了下，发现足渥真名叫北野政，是丙级战犯，雾月战争时任孛奴国石井部队少将副部队长。当年曾有一批孛奴战犯被秘密押送到梅国，培尔金特为此追查了很多年，险些丧命。这个北野政就是死在小木屋附近的那位，很可能是小木屋主人。如我猜测不错，培尔甘冒险去圣华顿，应该就是为了要见他。而以北野政的战犯身份和军衔，他多半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他尸体被移动的痕迹也很明显，还用树叶盖住，说明有人刻意掩盖真相，不想让外人知道他遇害。这更让我怀疑当时有第三人……” “你说他自杀，难道不是被暗杀吗？” “从子弹烧灼皮肤的痕迹看，开枪距离非常近。这种距离下，警方通常会判定为自杀。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抵近射击，但这需要更多证据。如果一定要说他杀的话，最有凶手嫌疑的就是培尔金特。可这又不合逻辑，至少目前还看不出他有杀北野政的动机。他长年寻找这些战犯，可没杀过谁。小木屋现场遭破坏，应该是圣华顿警方担心你们发现北野政战犯身份。这事非常敏感。关于这批战犯的情况，梅国军方至今未解密。” 印娜娜哦了声，总算有些明白，心想北野政是原石井部队的少将副部队长，一定知道些秘密，培尔金特确然是有了重大发现才遇害。那么，隐形人会是谁呢？和杀培尔金特的凶手是同一人吗？不对，凶手是半途出现，无足够时间，多半连小木屋都没去过。这样看来，转移北野政尸体和拿走录音工具的，应该都是那个隐形人。去哪儿找这家伙呢？ “你替培尔查找真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必须说，别把方向搞错了……” 印娜娜眨了眨大眼睛，好生不解。米尔希问她：“培尔最后在查什么？” “查美奈子。”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四十三章 二姝争美 培尔金特穷尽一生查一个案子，最后查到美奈子身上，说明她非常非常重要。他去找北野政，我猜多半就和美奈子有关。他一定是之前在孛奴国有了什么与美奈子相关的重大发现，才不得不甘冒生死大险，去找北野政核实。所以，找到美奈子，整个案子就会迎刃而解。 米尔希这话像一道闪电划入印娜娜脑中，让她浑身一震，陷入深深沉机上睡了两小时，这时精神饱满，一点也不觉得累，笑眯眯地对契说：走，去看看你老朋友。 契知道她说的是谁，面露难色，很不想见，但又不得不从，却不知印娜娜另有目的。安启听她说是去找普罗米修斯，立刻按铃将副官伊斯麦德中将叫来，要他带二人同去。契一开始不解，觉得毫无必要，到了地方才发现，若无人带路，只怕还真见不了。 原来普罗米修斯和切芙媞住一起，门外每天都有很多人渴望一睹幸福女神尊颜，挤得水泄不通，若非有机器人和特种兵维持秩序，只怕早就挤破了门槛，事先未预约，还真难见到。伊斯麦德乐呵呵地说：自从安排了守卫，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再不敢趾高气扬，对我们可是慷慨得很。 印娜娜不想引人注意，从侧门进去。侧门那边被划为军事管制区，无人围堵。卫兵见到伊斯麦德，立正敬礼，直接放行。二人进去后，发现切芙媞竟也在场。 女人天生嫉妒心强，小心眼多，再伟大的女人也概莫能外。切芙媞刚和一家太阳系知名化妆品公司谈妥肖像使用权，本来满心欢喜，突然听说有外客来访，其中一位还是大美女，立时紧张起来，说什么也要和普罗米修斯一起接待，理由是男人根本不懂待客之道。普罗米修斯好不纳闷，心想我见好朋友，需要待什么客了？ 印娜娜一见切芙媞，不由惊为天人，心想她比照片视频中见到的可还美多了，难怪普罗米修斯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暗自替宓妃伤心。切芙媞一见她，便不由自主地紧紧挽住普罗米修斯手臂，表现得格外亲热，似乎生怕他从她手掌心里溜走似地。 切芙媞自视甚高，世上美女万千，唯独对宓妃嫉妒，对印娜娜紧张，可见二美在她心里分量如何。她和印娜娜一个智慧超群，一个足智多谋，一个巧笑嫣然，一个顾盼生辉，彼此奉承话一句接一句，你夸我天生丽质，我夸你倾国倾城，将女人的虚情假意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番比美斗智，各擅胜场，足可称得上蔚为大观。 闲聊十多分钟，切芙媞才勉强放下心来，随后女权中心有事找她，不得已离开。她刚离去，契便指着她背影急急地问普罗米修斯：你怎么这么快就和她 噢，契！我必须说，多亏了她，我才从崩溃中振作起来 印娜娜见他脸色不对，赶紧宽慰他说：普罗，别难过了，人不如意十常八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话让普罗米修斯大为感动，立刻视印娜娜为知音，听说是为寻找美奈子一事而来，便说：没想到她这么重要。虎妞牺牲前向我提起过这女人，太空警局局长米尔希也特意找我和帕弗洛打听，我曾就答应帮忙问问，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连肖赫塞斯和卜藏也不清楚，这可真有些怪，想不到连他二老也不认识。既然你们还在找，那这事说什么也得帮，我回头再去问问其他的朋友，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们。 印娜娜心想，卜肖二老明明知道美奈子，却故意不说，那只能是基于保密意识，多半还是因为宓妃生前特意打了招呼的，嘴上却说不急，跟着又说：你过几天回龙城吗？我想请你顺便给掠影者解锁。战士们训练时没法用，着急得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掠影者威力强大，肩负着十分重要的作战任务，偏又仅此一辆。虎妞突然牺牲，睹物思人，更加令人怀念，可惜谁也代替不了她，无法启动掠影者。 普罗米修斯听她提起宓妃，又是一阵难过，激动之下，便要说这两天就回，却又一下想到切芙媞，一时犹豫，连连挠头，说：喔，这这个，要不我给你我的密码吧。你把你的虹膜拇指指纹脑波和dna码输进去，再加一个密码就能用。至于武器动力系统的具体操作，我尽快写成说明书发你手机 印娜娜本就是为启动掠影者讨要密码而来，却又不直接提，故意为难，让普罗米修斯乖乖地主动说出，这便是其聪明处。女人美丽又聪明，男人十之八九对付不了，又爱又恨。普罗米修斯赤子之心，对女人这种得心应手的小伎俩防不胜防，自然中计。 送走印娜娜和契后，切芙媞忍了两次，终于没忍住，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叫住普罗米修斯，一眼不眨地紧盯着问：你说，我和印娜娜究竟谁更美？ 噢，我不是帕弗洛，可不会品头论足。定要我说，都很美，没法比。真的！ 他发乎至诚，毫无吹捧之意，只是这极朴实的一句话，却又比加油添醋地吹捧感人十倍。切芙媞知他性情，要的就是这话，一听之下心花怒放，嘴上却说：你也学会油嘴一句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黑，但觉好多个本体离体而去，如轻烟袅袅，呻吟一声，摔倒在地上。 普罗米修斯大惊失色，不知怎会发生这等诡异景象，急探她鼻息，发现微若游丝，情急大叫。忽然想到件事，忙抱去内室打开提箱，见dna药剂仅剩两支，万想不到她用得如此快，立刻注射了一支。过了片刻，仍不见她苏醒，心中大急，正要联系肖赫塞斯，忽见她痛苦地大叫一声，在床上不住翻滚，显得难受之极，忙将她紧紧抱住，连声呼喊，却听她有气无力地说：快点开我手机人虽醒来，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无。 他依言点开她手腕上的手机，按吩咐找到娜丽茜娅，拨通后将她手腕推到她嘴边。切芙媞头痛欲裂，咳出血丝来，勉强说了句：快找美奈子便昏死过去。 第四十四章 嗟尔多苦 这一个月，驳魂战队太空侦搜小队、基地情报部门、龙城国安和警方等多个单位利用大羿头盔上的全彩激光夜视系统摄录的图像，搜寻突如人间蒸发的美奈子，不断扩大范围，这天终于在南大平洋鲁比比岛发现一名黑袍教士。 八月十四日深夜，黑袍教士们发现美奈子失踪，立即寻找，在密道与大羿激战数小时，突然背后遭袭，只道华胥援军赶到，慌忙撤离，半途撞见惊慌乱跑的美奈子，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抓住她一起逃走，出洞后登船，不敢直奔方灜，由西南沿巴土海峡向东绕行。 途中，一伙人洗净美奈子身体后，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馋涎欲滴，喉咙咕咕大响，却是她周身一点刀伤也无，好像从未被割过几十上百刀一样，肌肤晶莹剔透，光滑胜玉，真个是妖娆性感、又娇又嫩的小鲜肉，个个兽性大发。 这些人只图大逞淫威，逍遥快活，万不料闯下弥天大祸。 原来魅曜黯灵早就与美奈子合体，因长期营养不足，极度衰弱，处于假死状态，也就是卜藏所形容的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大分子态，不同处是能寄养于人体内休眠，只消再过两个月，便会自行死去，到头来有惊无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可惜凡事皆有定数。 若美奈子不死，或死了不被复活，或复活后不遭遇黑袍教士，甚或即便遭遇，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克制邪念，人间就断不会发生一场灭世浩劫。 魅曜黯灵在美奈子死后被唤醒，有气无力。td病毒爆发，石井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一查之下，发现美奈子竟是失散多年的女儿，拼老命也要救，连夜调换尸体。医院忙得一塌糊涂，人人自危，谁在乎真假？统通焚化了事。 其时，美奈子才死三日，灵魂在体外游荡，尚未远离。魅曜黯灵醒来后，虽力弱救不活美奈子，却竭尽所能将灵魂召回，保住其一息尚存。此时若有外力相助，便可令她复活。 石井先解冻尸体，发现体内仍在造血，且源源不断，与自己当年复活时大不同，喜极而泣。他通过研究陨石，解开西极天乐教的借尸还魂术，当下于头七日如法炮制。 人死后，灵魂七日内滞留体外，不舍难弃，须待头七子夜阴时过后，方自行散尽，再度轮回，届时便魅曜黯灵也无能为力，何况它极弱。 头七内灵魂不散，方有复活机会。民间有守头七之俗，原因便在于此。 灵魂离体，由静而动，由无形而有形，展现死者生前面目及过往种种，最具活力，只要掐准时间，便可将人复活，当然难度极大，唯道行高深者有机会一试。恰好石井在侧，也是命中注定。 绿光从尸体伤口中飞出，一如之前所见，石井以为这些便是魅曜黯灵，大喜若狂，殊不知毕生所见，全是保护魅曜黯灵的宇宙病毒，并非真身。 因他这番误打误撞，正好让魅曜黯灵获得一线生机，得以操控病毒救人。 病毒借石井浇入的血液制造活细胞，重构新鲜血液，不断排出尸血，如此反复而为，最后飞出体外，将正飘散的灵魂聚在一处，以牺牲自我的方式，裹挟灵魂撞入尸体内，将美奈子激活。 病毒每分解出一滴鲜血，便会排出千百滴污血，所以流出的污血无限多。至于美奈子死后冷冻数日，为何体内仍能造血，则另有秘密。 魅曜黯灵倾残存之力救活宿主，奄奄一息，亟需大量精血补充营养，否则很快便死。偏是这干黑袍教士贼心大起，自动送货上门，将它喂得饱饱的。 美奈子因有魅曜黯灵护体，复活后栩栩如生，比之前妖娆万分，与石井形如僵尸的情状大不同。 黑袍教士们为争抢她大打出手，致船偏离航向，遇上强台风，好不容易停靠在偏僻、荒凉的三担岛. 一番温柔滋味还没享受够，众人便见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大海汹涌澎湃，巨浪一阵阵掀起，惊涛拍岸，吓得赶紧跳船逃往岛上，扔下她不管，很快便遭遇惊天动地的八级大地震。 三担岛离方灜莲花市震中不远，大地震加大海啸，轮船顷刻被毁。一时间，狂风怒号，乱石穿空，山崩地裂，景象十分骇人。 是夜，不知如何，美奈子竟神奇地现身在三担岛的山巅上，长发飞扬，冒着倾盆大雨，张开纤弱的双臂，仰天嘶声尖叫，声音传遍整个岛，人人都能听见。雷电如梭，不断击打在她身上，闪出一道又一道旖旎奇幻的光流。 她本一丝不挂，光流又在她身上乱窜，扑闪不止，显得格外诡异，远远望去，令人十分恐惧。 她一任风雨雷电的击打，无惧大地凶猛的震裂，在毁灭中涅槃，看着脑中闪现出的一幕幕奇特景象，物我两忘。 她最先看到的一幕，是一抹幽幽的碧光轻柔地飘进母亲身体，与还是小蝌蚪的她合二为一，接着便见小蝌蚪在光中成长，渐渐成为胎儿，最先发育出来的是心脏，之后细胞蜕化出手和脚，在降生前，大脑快速发育，然后听到自己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哭泣…… 一幕幕历历如新。每一幕中，她都看到了光的激荡，光的蔓延，光的依偎，乃至光与身体中无数细胞的亲密交融，这才明白，自己不仅与魅曜黯灵共存，实则就是魅曜黯灵。 尖叫声中，黑袍教士们似生心灵感应，一个个不顾山体急晃，大地急震，暴雨纷飞，雷电闪劈，和突然破开的裂隙、塌陷的深谷，痴痴呆呆地爬上山去，跪在她脚下，诚恐诚惶地围着她发出极怪异又极恐慌的泣号。 说来也怪，大地震后，凡在她身边的全部存活，而没来得及爬过去的统统死掉。经此奇变，人人对她心存畏惧，听凭使唤。 雨过天晴。彤红的太阳自海中冉冉升起，照射出的阳光格外强烈。 一个黑袍教士突然惨叫一声，眼中流出血来，慌忙躲向暗处，随后跑进一个阴森的洞里，过了好久才看清物事。 之后，其他黑袍教士也出现类似症状，或七窍流血，或皮肤焦灼，周身剧痛，纷纷躲入洞中，到晚上才敢出来。举手投足间，一跃七八米远，一拳能碎裂大石，身轻如燕又力大无穷，竟不输华胥驳魂战士，皆大喜过望。 火星质量、密度因远低于龙星，在龙星长大的宓妃、契等武艺高强之人，在火星抬手可将数吨重大石扔好几百米远，一纵十多米，飞行无滞碍，便大羿等在火星长大的驳魂战士，因定期赴龙星昆吾山参悟上乘武功，武力也强过他人不少，这让西方特种兵羡慕不已。 黑袍教士都是顶级特种兵出身，战斗力十分强悍，经验极丰富，然而黑十字会禁地一战，合二十多人之力，才勉强赢过大羿，可见差距，如今一夜间战力突飞猛进，如何不喜？ 人人俱知是喝了美奈子血的缘故，对她敬畏若神，但有吩咐，无一不从，却不知她尸血含剧毒，足以夺命。 他们虽仗着身体强壮而不死，却也因之受到极大伤害，身体出现可怕的变化，从此不敢见阳光，并需依靠大量吸血才能维持生命，也因日日躲在洞内，故未被外界发现。 之后数十日，一干人靠捕蛇鱼吸血求活，肉则烧熟后呈给美奈子食用。 一日晚间，一艘船从附近经过，见岛上生起三堆火，当即赶来相救。 美奈子不想暴露行踪，黑袍教士们便将船主和船员的血吸干后扔进海里。她要南行，船立刻掉头。她说什么，黑袍教士们便做什么，俨然主仆移位。 这日半夜，一个黑袍教士起身去舱外小便，突见一个极薄极透明的物体闪着幽光从眼前一晃而过，吓得魂飞魄散，一跤跌进海里，却没死，被海水卷到鲁比比岛上获救。 鲁比比岛毗邻水手大峡谷，岛上的太阳湖清澈如镜，四季宜人，风景奇美，有人间天堂之称，原本就是南大平洋有名的旅游胜地，因受火星气候极端状况频发的影响，海水逐年升高，陆地面积不断减少，二十年内便将消失，成了世人争相游览的绝景。 鲁比比酋长对华胥人十分友好，发现黑袍教士后暗中布控，并通知华胥军方。大羿和邑伯考、赫连托托奉命赶去，中途在南海咏星岛基地载上一名联络官，两小时后抵达，抓获此人。 “这人很怪，见不得阳光，服务员好心去拉开窗帘，他也十分惊恐地大吼大叫。大概从昨天下午起，每过一阵便捂住身子蜷缩在床上，痛苦地大喊美奈子，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 大羿隔着审讯室防弹玻璃窗看邑伯考和赫连托托审问犯人，耳中听酋长介绍情况，心里好不诧异。 黑袍教士身体虚弱，脸上不停流汗，勉强将所见怪物形状画下来。酋长看后说很像是深海的透明蓝水母。 这边才交谈几句，那家伙又蹲下身大叫起美奈子来，满地打滚，痛苦之极，很快口吐白沫。医生赶紧抢救，检查后说他纵欲过度，查不出其他异状。 当夜，这人喊着美奈子死去。 第四十五章 千里追凶 空气中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有些平常，有些特别，有些很快消失，有些会停留许久，普通人很难闻到，更别说有意识地分辨了。 不过大羿不同，他长着比猎狗还嗅觉灵敏的鼻子，不仅能闻到，还能从众多复杂的味道中，清晰地分辨出记忆深刻的味道来。 大羿苦出生，从小就没享受过城里孩子的快乐，那不属于他，有的只是风雨中时时闪现的血光。他在饥饿中长大，求生的欲望特别强烈，深知每一粒米都来之不易。 才四五岁，他就跟着父亲闻露珠、闻流水、闻野草、闻枯枝、闻泥土，直至仅闻空气，就知道哪方有野兽。 十二岁时，父亲过早地走了，只留给他一把老猎枪。这样的枪，打打小兔子还可以，遇上豺狼虎豹没什么用，所以他闻得更厉害。 终于，他练就了一项特别的本事，什么都能闻出来。而坚韧不拔的性格，也在这样的闻中铸就。 他第一次闻到美奈子的味道是在两天后，差三天见到她。 这天夜里，索南群岛上一个部落村庄突然停电，岛上唯一的发电厂烧毁。第二次是在五天后，差一天见到她。 这天，紧邻苏蜜儿高原的半岛小国毗湿婆发生一起神秘的能源爆炸事故。事发当晚，雷雨交加，一座海水净化处理厂和两座发电厂爆炸，上千人死亡。 目击者称无数电流从电厂飞出，经过海水净化处理厂后与骤响的雷电交汇于海边公路的一家充电站，形成一个极壮观的蓝光电球，照亮小半个天，随后一闪而灭，留下一片焦土。 第三次是在十一天后，距见到她只差几小时，地点在南大平洋西面的一片茫茫大海中。 体积为六艘十万吨级航母的圣安东尼大帝号海上浮动城市航行至此，核反应堆爆炸，五万居民剩下不到一半。 幸存者众口一词地描述当夜一道道电流噼噼啪啪地从浮动城市窜入夜空，飞向一个又软又薄的巨大透明物体。 那物体变幻出种种奇异光芒和美轮美奂的形态，起初不停地吸食电流，随后不住膨胀、收缩、扩散、放大，渐渐遮住整个浮动城市。 四座铀裂变链式反应堆能源耗尽后爆炸，另两座严重受损，堆芯的铀-235衰竭殆尽，然而整个过程却异常奇妙地未引起核污染，似乎所有堆芯中的放射性同位素都被那神秘物体吸光。 绝望中，幸存者们异常清晰地听到一个魅惑的声音一遍遍地召唤，于是身不由己地跪下，顶礼膜拜，得以活命。 事后，所有幸存者皆信誓旦旦地声称那物体是来自高维度的高智慧生命。 一天后，大羿终于在快乐岛见到了他迫切想要见到的美奈子，毫不犹豫地一刀刺进她身体。 他本以为这干净利落的一刀必定了结脆弱的生命，却在这一刀中迷茫。不解这一刀下去，她怎会流出更多的血，又怎能在如此多血的浸泡中，无需外力相助，凭空活转来？ 他想起黑十字教堂禁地里的那一幕，一边是数十人的念念有词癫狂起舞，一边是一刀又一刀不断地割开的血肉肌肤，和一口又一口接连喷进伤口的血……似乎只有演绎了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她的复活才算正常。 但为何没有呢？似乎生与死的交替原本就该如此地自然，顺理成章。仅仅二十来天，进化的奇迹就在大飞跃中展现，生命竟能这样地自强不息。 他不由更深地想，魅曜黯灵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怪物，能如此地化腐朽为神奇，令生命重生？ 他在疑惑中惊诧，又在惊诧中执意地想要探寻真相，毫不迟疑地放掉满缸的血，用清水洗净她身体，直到娇嫩的肌肤上再无明显的血迹，却仍不见半点伤口，连浅浅的疤痕也没有，天衣无缝似从未有过那刺出的一刀。 他清楚记得，自己的的确确刺出了这一刀，压根儿不用怀疑。然而这一刀就这样没了。如此吹弹得破的肌肤，本该有几百上千个刀痕，皆因这令人无法想象的奇迹，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彻底茫然了，呆呆地看着，痴痴地想着，心潮急剧起伏，于莫名的震惊中，突然有了莫名的冲动。 “抱我！” 这声音很轻，从婴儿口中发出，他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本能地抱，抱起来后才想到抱住的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女人，便要放下，她却突然搂住他颈项，说：“你我注定是宿命。” 他不管，给她穿上衣服。 地上躺着两具面无血色的黑袍教士的尸体，角落里的一个仍还在发出断气前微弱的呻吟。 他追到快乐岛上时干掉三个，冲进快乐酒吧又干掉两个，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响，便见到了一丝不挂地站在浴缸里等他的美奈子。 她似乎知道他能找来，刻意等待，用性感的玉体可怜地诱惑。然而他却闭上眼狠狠地刺入一刀。 他是在大山中长大的刚毅而淳朴的汉子，能徒手斩劈猛虎，敢和数十头豺狼对杀，一向只知道太阳的热烈，从不解星星的温柔。很长的时间里，女人对他来说，真是个陌生的字眼。 印象中，他记得父亲偶尔会提起“女人”这个词，知道女人也是人，却不知自己和女人有多大关系。因为父亲提到女人时，总是恨恨地，并且从不解释。 他那时不晓得因为太贫穷，这世界差点没有他，父亲被心爱的女人抛弃，艰难地当爹又当娘，也不晓得这抛弃，之于父亲是多大的痛苦。 苦难的命运隔绝了他和女人，让他只对大山充满感情，直到参军进城，看到花花世界，才明白女人含义。 他在部队中成长，军人的作风、严格的训练和正规的教育，让他对女人的认识仅限于美好的想象，之前确未接触过如美奈子般妖娆的女人，虽晓得这妖娆会怎样地迷乱心智，却又的确是在这样的迷乱中，决绝地刺出一刀。 刺出后，他才发觉不对，想要收手已来不及，于是陷入深深的迷茫。 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中流出的泪，和残留在嘴角的一丝淡淡的血痕，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自以为正确地刺出的一刀，很可能错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刀会怎样地改变他和人类的命运。 他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美奈子是凶手，十足十的凶手，成千上万的人死在她手上，触目惊心的惨景也都亲眼所见，不会有丝毫的假。 他激发出所有的潜能，不仅仅是因军令如山，更为正义，以绝无仅有的闻，从龙城追到鲁比比岛，再追到毗湿婆，再到南大平洋，然后是黄金洲，最后握着染血的刀，从海水中冒出来，异常坚定地踏上快乐岛。 这一追，何止千里？ 可是，这沉重的一刀刺出后，他竟无丝毫的轻松之感，反而只有难解的迷茫，又因了这迷茫，担心愈发重。 他忽地从刀鞘里再次拔出匕首来，想杀她后分尸，将头、手、腿、脚和五脏六腑大卸八块胡乱抛进大海、山中，让她再不能复活，却又不动。 这些天里由东向南向西追下来，一次又一次地震慑于她神乎其神的骇人异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对付得了。 如果分尸后不仅未阻止她复活，反而让魅曜黯灵更强大，又该如何？想起她刚说的注定是宿命的话，他心里隐隐生出对天意的敬畏。 目光和她的目光交织，他猛可里想起在她家中初次见到她时的情景，旖旎的景象浮现，柔情终于涌上心间。愤怒在眼中消散，只剩下无奈的惆怅。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收回匕首，插入刀鞘。他实在下不了手了。 “如果那晚你吻我，吻千情茧，便什么也不会发生。一切都太晚了……” 千情茧？是魅曜黯灵需要千情茧，还是千情茧根本就不是千情茧？他想不明白，对此一窍不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千情茧多半是某种重要的介质，而这判断也还是经她说出后才意识到的。 “你为什么不先说声？为什么要吞下去？多少人因你而死……” “我多想温柔地伺候你，多想顺从地满足你，可你为什么不敢？你这该死的、胆小的华胥猪，明明喜欢我，偷看我身体，却为什么不敢抱我、吻我？ “那晚，多么美好的那晚，我在绝望中有了你的安慰，以为上天真的垂怜我，给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从此不再独守空房。可你为什么总不肯抱我，甚至逼你吻我，你都不肯？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瞧不起我？” 他心里猛地一震，想起培尔金特说过的话：“女人爱谁和什么时候爱从来无需理由。”总算有些明白，低头看她，却见她也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四目相交之下，她忽然猛烈地捶打他胸膛，伏在他怀里呜呜大哭起来。他无话可说，抱起她大步出去。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四十六章 幻岛迷情 邑伯考、郝连托托正驾机赶来，两小时内到，他需要尽快脱离险地。 快乐酒吧依然疯狂地沉浸在快乐药片的快乐中，短暂而激烈的枪声无法击碎这快乐的迷梦。 那名黑袍教士的尸体仍躺在舞池里，无人在意。 晃荡的肉体在尸体旁抽风似地扭动，急促的舞步踩踏着血，将惊恐碾碎。生与死本无区别，纵情享受才是快乐主义典范。 沙滩上洒着稀稀落落的星光，映衬出肉体的惨白的意蕴，他们或者是夫妻，或者是情人，或者只是碰巧遇上的饥渴的肉体，无所顾忌地在沙海中折腾。 这翻江倒海的夜放肆地袒露人性的丑恶，毫不掩饰地刺激生命的欲望，让深陷其中的每一个人甘心堕落。 他不由自主地紧抱住她，飞快地奔过去，想在这温柔迷离的沙滩中释放。 华光甩在身后，喧嚣远去，夜的宁静惹人遐思。 他瞧着肉体翻滚的沙滩，终于怔怔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缓缓走向婆娑掩映的深处。他终究知道他和他们不同。 战士的荣耀在他心里无比神圣，无法亵渎。然而，快乐世界似乎刻意调戏他纯真的情感，放浪的叫声化作一条条蜿蜒扭曲的毒蛇缠着他坚毅的脚步，才走几步，就觉身体一阵躁动。他叫声不好，猛地扔下她，要她自己走。 她跌坐在地上，走不动，伸出纤弱的手，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这才想起她复活后需要时间恢复，眼下根本没力气走路，不得已又将她抱起，不料她却猛烈地吻她，饥渴难耐。 他烦躁地大喝一声，吓得她哭起来，却仍要吻。 他昂起头急奔，愈觉烦躁难安，狂怒地吼叫着，迈开猎人坚实的步伐大步奔跑，身旁大风呼呼响。 他极力克制冲动，渴望理智占据身心，可理智却在此时意外地变得脆弱。毕竟软玉在怀，而他终非钢筋铁骨。 他焦躁地望向天空，迫切想看到熟悉的尖峰直升机的影子，期盼战友的突然出现能帮他摆脱这难以忍受的情感纠缠，可惜夜给他的只是更深的浪漫。 他恐惧！ “胆小鬼、胆小鬼……”柔媚的声音一遍遍地传进耳里，他报复性地用双臂使劲夹她。她痛苦地叫了声，伏在他壮实的胸膛上呜呜哭泣，哀怨如诉。 他心生歉疚，很快又意识到不妥，狠下心来想再将她扔下，谁知一不留神摔倒在枯草丛里，就见到她眼中魅惑的光。 “我多想伺候你，一生一世伺候你，让我枯萎的生命再绽放伊千香的芬芳，可属于我的生命只剩下这短短的一刻。求求你不要拒绝。它正醒来，我不要它控制你……” 他听她哭泣，接她吻，体会她将他融入她身体里的快意，在这份负累的爱中迷乱地颠翻柔情，将两族间的仇恨、军队的纪律、男人的尊严和意志重重放下，倾听她幽幽地诉说，感受她凄苦的甜蜜爱意，回想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到现在的分分秒秒，心海剧烈翻腾，从未有过的怜惜突然自心底升起，渐渐明白了她的苦，释怀了她的恋。 她依偎在他怀里，痴痴地看着他，痴痴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爱，谢谢你给我的温柔，谢谢你不嫌弃我已经肮脏的身体，它本该只属于你……” 他忽然想起什么，啊地一声坐起来，掀开她衣服，就看到丝丝的血，琰琰如新，一时大惑不解，迟疑半晌，才说：“好奇怪！你怎会是处女？这……这怎么可能！” 她轻叫一声，将脸深深埋进他胸膛，娇羞无限，心如小兔儿般砰砰乱跳。过了好一会，才赧赧地说：“我不知道，反正复活后就有。生命焕然一新。” 他一时怔住，说不出是喜是愁，只觉太不可思议，说什么也想不到魅曜黯灵有如此神奇，竟能给人以纯洁的新生命，恐怕并非一无是处，顿感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他抱着她，心生亲切之感，想：“无论如何，她已经是我女人了，今后便有千难万险，也要护她周全，不能让她再受人欺辱。只盼魅曜黯灵能造福于人，或可减轻她罪过……” 她似乎能听到他心声，抬头看他一眼，眼中泪光晶莹，喜悦无限，柔柔地说了句：“谢谢你！”跟着低下头，软软地伏在他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欢愉。 他心一紧，暗想听她说话语气，分明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魅曜黯灵能控制人心灵？见她双目轻闭，神态安详，不似有他，略微放心。 但想以魅曜黯灵的神奇，要杀自己只在举手间，像心灵感应这类神秘的特异功能，于它而言，只怕稀松平常的很。 想起数次相见，都只见到她款款深情，连参商之虞也无，似乎魅曜黯灵也知爱恨情仇。果如此，倒未必有多可怕，心下渐宽。 他是军人，身犯险境，面对的又是大大乎人类认知的宇宙异形，心有惕惧很正常，甚至一度担心美奈子将来会不会替他生个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怪物来？但一想到她一片真心，自己却对她起疑，又不免自责。 自责之心既起，不由担心后果，深觉对错之间，好难判断，生怕因一时冲动而辜负了部队数十年的教育、培养。真如此，必将痛悔终生。 他责任心极强，严于律己，从一个极普通的猎人成长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军人，殊为不易，故对部队感情至深，犯下一点小错也难容忍，却不想两情相合，哪有对错可言？且命运如此，也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 沉思片刻，他终于暗下决心：“无论结局如何，责任都由我一力承担，万不可牵连于她。否则，我算什么男人？” 她睁开眼，痴痴地望着他，目光中全是爱与崇敬，轻声说出心里最大的秘密：“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它在一起了，彼此同生共死，不曾分离。它和我一起成长，一起欢笑，一起悲伤，与我生命亲密相连。 “我不知它为何会选择我，也不知它怎会化作一抹光进入我生命中。或许只有这样，它才最纯净、最强大。 “母亲留言说它是上帝的恩赐，会令我永生，会创造莫大奇迹，要我用生命守护，说我就是为它而生的，临终前留给我一粒血魄，要我长大后用来唤醒它。可我一直怕，好怕！直到你出现……” “血魄？那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很小很小的一粒，就藏在千情茧中，估计和造血有关，有可能含有某种特殊血精，能给魅曜黯灵补充养分，令其苏醒。 “我复活时需要靠血魄制造大量的新鲜血液来替换旧血，这样才能反助魅曜暗灵脱胎换骨，快成长。 “我每复活一次，魅曜暗灵就升华一次，到今晚已是第七次了。它终于长大了，能自食其力，再不需外人相助了。 “血魄藏在千情茧里，为的是怕人误食。我做过实验，只消那么一点点，就能溶解整瓶剧毒的千情茧，所以根本毒不死我。 “呵，我说吞千情茧是骗你的，其实是想看你肯不肯救我，看你心里有多少我。可没想到你那么急，一掌拍在我胸口，令我窒息，呼不出气……” “我那时只想着如何救你，拍膻中穴是要逼你吐出来，没想到你还是吞下去了。” 她看着他温柔地笑，热切地说：“我知道，我知道，看你着急的眼神就知道了。我没吞，是它自己掉下去的。一切命中注定。逃避了那么多年，还是逃不掉……” 她哀怨地诉说寺部虺改并不爱她，毫不在乎她死活，娶她只是想得到魅曜黯灵，因不知普天下只有一个魅曜黯灵，且要靠血魄唤醒，求而不得便弃之如敝履。 “……那时，我怀莎莎时好辛苦、好累，可他从来不关心，还把情人带回家，当我是空气。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给过我帮助，可又嫌我出生低微。打我、骂我、羞辱我，我都能忍受，可莎莎是他亲生骨肉啊！照样扔下不管。 “神圣的《太阳系人类婚姻法》赋予他绝对的少数派支配权，他不离婚，便无法离。好多年了，我日日看着房中自己的照片，独个儿欣赏，独个儿安慰，独个儿迷恋。他那晚死了，我又伤心又高兴，地狱般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他临死前联系我，暗示你们在查魅曜黯灵，我就知道避不过了。虽说不信母亲会骗我，毕竟好怕，终究是没有吞下去的勇气的。唉！说来一切都是天意。你的出现，就是天意。生命因爱而升华。” 他听她诉说不幸，心潮起伏，全没想到她会是这般的凄苦无依，也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烈地渴望爱情。 但想她小小年纪便历经苦难，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却又因其父是战犯和受控于魅曜黯灵，而遭人怀疑、唾弃、追杀，不得不亡命天涯。命运对她何其不公！ 他心中一疼，替她抹去泪，想起和她已有鸳鸯之合，真情所至也罢，一时糊涂也罢，命运都已连在一起，只盼能逢凶化吉。 却听她又说：“你知道吗？我能听到它哭泣，寺部虺改每次打我、折磨我时，我就能听到。后来它声音越来越弱，这大半年再也听不到了……” 第一卷 昆仑血 第四十七章 魅曜黯灵 “对了，魅曜黯灵究竟是什么？真是高智慧外星生物吗？” 美奈子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那晚在海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它现形，杀那么多人，真的好怕！可那么大东西怎会在我体内呢？我以前好几次照过x光片，都没见异常。不过，我又确能感觉到它。它的动，它的静，它的喜，它的悲，好多好多，和感觉我自己完全一样。我原本以为它仅是团气体，直到那晚，看到它杀那么多人，才知道错了。” “它现在变成这样，你不更怕吗？” 她望着他，凄然一笑，道：“不怕了。它就是我，我就是它，活一天，算一天。” 他看她笑得好苦，心里又是一痛，不知该如何安慰，忽然想到件事，便问：“我们怀疑寺部虺改背后有人，死得也很蹊跷。你可知道什么？” 她想了想，说：“龙城广场血案前晚，玛格俾给他打过电话，这有关系吗？” “玛格俾？你是说人类联盟主席，就是那个又高又瘦，一脸冷冰冰的布林贡人？” 她点点头，说：“那晚，他带两个情人回家，我在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他接电话后说玛格俾有事找他，和情人匆匆离去，之后便再没回来。” 玛格俾作为上司，有事找寺部虺改很正常，不好判断。他想了想，说：“我战友正飞来，很快带你回龙城。我们会想法帮你。有些事终究不是你干的，你也没那本事。” “你……你们，我是说你战友他们，会杀我吗？” “你说哪里话，怎会这样想呢？我们只是想查清案子，消灭td病毒。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他们不知道魅曜黯灵，以为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恐怖外星人，怕得不得了。不瞒你说，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你不必担心，我说要保护你，自会保护你。” 她听到最后一句话，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听海水轻拍海岸，心里格外宁静。 黑夜中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响，不是风吹落叶。大羿应变奇快，头也不回，抱起美奈子急扑而出，身后嘭嘭大响，岩石碎裂，尘土飞扬，劲风厉啸，显得来者武功极高。他不明黑袍教士已全干掉，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心念电转间，借下落之势扭身拍出一掌。 他一身好武艺，加入驳魂战队后专攻劈挂掌，内外兼修，数十年间精进不止，已是一等一的高手。美奈子偌大个人儿，他抱在怀里如拎小鸟儿般，毫不费力，这一掌威力可想而知。不料对方也同时攻到，破空之声骤响。他虎口一痛，顿感气紧。 他摸上岛后，凭一把电磁手枪和匕，与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黑袍教士对战，借着夜色掩护，或强攻，或偷袭，或远射，或近战，时而在林中缠斗，时而在海底搏杀，将驳魂战士举世无双的夜战能力挥得淋漓尽致，过程中现，这些家伙如着了魔般，武功突飞猛进，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一场硬仗下来，自己也负了好几处伤。 此时陡然间遭袭，甫一交手便先受伤，实在是平生未有之事，又惊又怒。当下暴吼一声，右臂如风急旋，霎那间连击十掌，掌掌皆有千钧之力，势如狂涛怒卷，使出的正是劈挂掌惊世骇俗的轱辘力。劲力急冲而出，数丈内罡气震荡，大风呼呼，乱石狂飞，果然威猛之极。 千年前，华胥大6北方干旱，乡民人工掘井，安装轱辘吊桶取水，无意中现盛满水的水桶掉下水井后，会使轱辘产生极大旋转力，不仅度奇快，而且力量强到能将深达数十米的井水顷刻间溅到地面上来，由是创出一套拳法。轱辘拳虽朴实无华，然而劲力一出，往往一招便置人于死地。 华胥人得凤星人遗风，性好习武强身，创出一套拳法本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有聪明才智之士现轱辘力竟与宇宙中维系星系运转的悬臂力暗合，震惊之余更上层楼，分创出威震八方的劈挂掌和通臂拳来。劈挂掌蓄气于气海，透力于臂，毙敌于掌，一气呵成，绝无滞碍，与通臂拳一内一外，相映成趣，传之千年，已然炉火纯青。他深知此掌厉害，非遇强敌不用，此时不得已使将出来，足见局面之险。 他十掌劈出，对方也是十拳击来，同样蓄满刚猛内力。 拳掌硬碰硬，轰然大响声中，地面震颤，岩石碎裂，断枝飞撞，罡风急卷，澎湃劲力一波波激荡开去，连靠近岸边的海水也鼓涌而起，掀起数米高水柱，哗哗有声。 当世两大高手对战，果然惊心动魄！ 十招一过，二人腾腾腾倒退数步，同时闷哼一声，大羿却哇地吐出血来。 高手比拼，必然倾力而为，容不得分毫差池，十招与百招、千招无别。大羿受了内伤，自是输了。 来人自黑暗中现身，却是瘦长男子，但又不是平常模样，面色红润似壮年，偏偏长着满头浓密的白，极不相衬。 大羿见他非黑袍教士，松了口气，心下却暗惊，想不出西方谁有这等本事，能在十招内打伤自己。 瘦长男子瞧他一眼，淡淡地说：“都说大羿天生神力，可碎千斤石，内力刚猛无俦，然而你终究不是凤星人，可惜了这神乎其技。” 大羿当面受辱，羞愤难当，放下美奈子便要再战，突然一口气堵塞胸间，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美奈子惊呼一声，奋力将他牢牢托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复活后体力极弱，原本站都站不稳，却因大羿体格之壮，远非黑袍教士能比，魅曜黯灵得他精血之助，正加醒来，故能勉强助她一臂之力。 她见大羿脸如金纸，匆忙间咬破手指塞进他嘴里，说声：“快喝血！”连催数次无反应，急得流出泪来，猛地在手掌上狠咬一口，直接往他嘴里灌血。 壮丽的星空下，群星璀璨夺目，格外绚丽。然而这海边吸血的一幕，却又十分诡谲。 美奈子之前见黑袍教士武功精进，已知自己的血有异能，心想大羿喝下后顶多不能见阳光而已，总好过见死不救，日后自当生死相伴，却不知血换过数次后，已纯净至极，大羿喝下不但无害，还增奇效。只是她虚弱不堪，为救心爱之人而甘心献血，无异于一命换一命。 瘦长男子冷眼旁观。他为救切芙媞急急追来，上岛后现一间房中的浴缸留有残存血味，知美奈子刚复活过，见一缸珍贵之极的血全流入臭水沟里，料想必是大羿这糊涂蛋所为，气得直跺脚，满岛寻找，最后在海边树林旁找到，盛怒之下毫不留情，定要打伤大羿让美奈子救，看她血到底如何？他护主心切，必要人先试过才肯放心。 大羿神志渐复，但觉周身寒冷，难以忍受，下意识地抓住美奈子手连连吮吸。 美奈子面色很快由红转白，身子连抖，几欲摔倒，却仍咬牙硬挺。 瘦长男子见大羿很快容光焕，和黑袍教士全然不同，心下大喜，却冷冷地说：“就不怕喝成吸血僵尸？” 大羿一惊，抬起头来，便要调息疗伤，谁知意念刚起，一股氤氲之息随之而生，自行由丹田而达四肢百骸，竟打通奇经八脉，致内力源源不断地流布周身，鼓胀欲裂，为平生从未有过之奇遇，心下大奇：“我一口气提不起来，差点死去，能活转来已是奇迹，怎么连奇经八脉也通了？这可比天上掉馅饼还难，难道和美奈子血有关？”精神大振，踏上一步，喝声：“再来打过。”却听嘭的一声，美奈子仰天栽倒，双目紧闭。 他疾探美奈子鼻息，现气若游丝，危在旦夕，显是为救他连性命都不要，感动之余好生歉疚，见她面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当下也要喂血相救。 瘦长男子急吼声：“万万不可！”大步奔来。大羿恨他偷袭，反手一掌拍去，瘦长男子情急之下竟没能避开，大叫声跌倒，吐出血来，身后两株三米粗大树砰地拦腰而断，哗啦啦倒下。 大羿浑没想到这一掌有如斯威力，一时呆住。 瘦长男子说：“她……她有气无力，你我血又不纯，冒然输血，会害死她。” 十掌拼过，大羿已知其武功在自己之上，只怕契也有所不及，除非虎妞重生，但想他之前明明有机会杀死自己，却不出手，心下起疑，便问：“你究竟是谁？” 瘦长男子摇摇晃晃地走来，问：“你在黑……黑十字会禁地被埋住，为何没……没死？” 大羿顿时想起那晚被埋在乱石堆中昏死过去，隔天醒来，却又现并未埋住，只道运气好，听他如此说，当即明白过来，问：“是你救了我？” 瘦长男子点点头，说：“我虽打伤你，但你却因喝了美奈子血而平添数百年功力，也算两不相欠。” 他急切间来不及解释，只好点破相救之事，以消除误会。大羿一掌虽重，未使全力，于他并无大碍。 他救人心切，双掌抵住美奈子后背输送内力，不料内力竟反弹回来，啊地一声大叫，鲜血连喷，说：“我……我与她水……水火不容，你快……快……” 大羿二话不说，急运内力。美奈子呻吟一声。 他见有效，当下凝神屏气，将涛涛内力源源不绝地催送过去，生怕不够，分秒不停。他与美奈子有鸳鸯之合，魅曜黯灵自然悉数接纳。 美奈子复活时，因魅曜黯灵此时最弱，无法保护，极易被杀。前两次在毗湿婆半岛和海上浮动城市，黑袍教士淫暴作恶，酿成血案，引民愤，导致她险些死于屑小之手。所以这次逃到快乐岛后，无论如何也要等大羿来助其复活。 大羿浑然不觉，快马加鞭赶来，为救美奈子，无意中助魅曜黯灵大功告成。 命耶，时耶？人力难免，定数使然。 大羿平添数百年功力，内力何等雄壮！魅曜黯灵得此等内力相助，很快元气尽复，再将其与美奈子内息交融，调和阴阳，快造血。 不一刻，美奈子悠悠醒转，身上出淡淡碧光，时隐时现。 她望着大羿，柔情无限，说：“与君欢度良宵，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