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国看风水[甜宠]》 1.听说我要嫁人了? “嗒、嗒、嗒……” 一滴滴鲜红的血迹滴落在地,雪白的波斯毛毯上被渲染成朵朵艳丽的玫瑰。 “董郎,今日乃你我大喜之日,青青已在此等了你三百余年……” 听到声响,李淳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飘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长发女子,身下正淅淅沥沥得淌着血…… 女子脸色惨白,神情诡异,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红衣女子脸色瞬变,五官扭曲,十指化作利爪朝着李淳曼迎面扑来。 “这个皮囊,董郎一定会喜欢的!”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定!” 李淳曼食指挥动,凌空画符。 金色的灵符直冲女鬼面门而去,“唰”得一下把她定在半空。 “囡囡,囡囡,你别吓姆妈啊!” 就在李淳曼要进行下一步时,突然身体被一阵猛烈地晃动,凄凄沥沥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囡囡,你睁开眼睛看看姆妈啊!” “姆妈再也不逼你嫁给沉庚了,好不好?” 李淳曼顺着哭声的方向慢慢掀开眼帘,只见一位身材圆润,衣着奇怪的贵妇人正坐在她床边啼哭,还时不时地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李淳曼愣了一秒后回过神来,习惯性地察看其面相。 泪堂深陷,人中平满,双眼肚枯,此乃子女早夭,无人送老之相啊! 怪不得会哭成这样,看其右眼黑气,当是刚刚丧女不久。 “夫人,节哀顺便。” 李淳曼撑坐起身,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 听见动静的陆夫人连忙拭去满脸泪痕,一脸惊喜都看向李淳曼,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敲着床头木板,“呸呸呸”!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这丫头,是要吓死姆妈啊!” “姆妈和你爹爹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要是再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陆夫人不由地流下两行清泪,扑上来紧紧地搂住李淳曼放声大哭。 这厢,李淳曼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视线四下回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摆件,这根本不是她的闺房! “你说我是你的女儿?” “你这丫头烧傻了不成,怎么尽说些胡话呢,你不是我女儿你还想去做谁家女儿啊!” 陆夫人语带娇嗔,轻轻地在李淳曼头上敲了个毛栗子。 作为一代风水大师,对于鬼神灵魂之事,她向来是敬畏信服的,看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如师傅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千千万万个小千界中的其他小千界? 这难道就是师傅离世前为她推算时说的属于她的另一份机缘吗? “囡囡,囡囡?” 陆夫人看着呆坐着痴笑的女儿紧张地轻声唤着。 “你别这样自己硬撑着不说话啊,咱们不想嫁就不嫁了,姆妈不逼你!” “啊?” 李淳曼回过神来,看着陆母展颜一笑。 再次观其面相终于发现了刚才的疏漏。丰颔重颐,面盘圆润,耳垂丰厚实乃十足的好面相,这样的女人福荫庇佑,待人仁厚,旺夫兴家,而且晚年能享子孙福。 李淳曼的目光再次落到眼下的卧蚕处,这里是阴骘宫,又称子女宫。短短时间内右眼处已黑气散尽,光泽明亮,呈现出莹莹粉色。 看来这里确实是她的另一个归宿。 李淳曼在心里暗道。 看着仍飘荡在半空中的女鬼,李淳曼定下心来,她得先把东西解决了才成,人鬼殊途,她是不怕,但她这新妈妈要是再在这呆上半刻可就免不了要阴气入体,小病一遭了。 “……姆妈,我饿了。” 李淳曼看着她对面的那位贵妇人迟疑着叫出了那陌生的两个字眼。 “好,姆妈这就去为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鸡丝粥,再配两个小笼怎么样?” 见女儿终于喊饿,愿意开口吃饭,陆夫人高兴极了立即站起身就要下楼,临行前还体贴地把被子提上一提,边边角角全部掩平。 看着陆母眼里的欣喜爱护,那份淳淳爱女之心。 李淳曼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声抱歉。 天道不可违,轮回不可逆。 她的到来以及其女的离去都是她们之间的缘法,应循道谓之轨,顺应才是。 “诶呦~” 陆夫人一开门就和自家老爷撞了个正着。 “你站这干嘛?曼囡醒了也不进去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唉!” 话说到一半,陆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别逼曼囡嫁给沉庚了?” 陆夫人看着陆老爷的脸色试探道。 “妇人之仁!” 陆老爷袖子一甩,背过手疾步走下楼梯。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曼囡没命吗?” 陆夫人追着陆老爷的脚步匆匆跑下楼。 “夫人,曼囡是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她才貌双全不假,在这上海滩见了我没谁不夸她一句的!” “可她也被我们宠坏了性子啊,锋芒毕露,没了我们迟早要吃大亏!” “你我都要六十了,膝下也就只剩下这一颗明珠了。她有小智而无大慧,我必须要找个人能替我们照顾她一辈子才行!” “沉庚性格坚毅正直,出身又好,女儿交给他我才放得下心,至于那个孙达海就不要多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曼囡她……” “……能和王家结亲那是我舍着老脸上门高攀的,要退还能是我们说的算!” 陆老爷举起茶几上的鼻烟壶重重地吸上一口,淡淡的青烟从鼻端处袅袅升起。 “……再看看吧。” “诶。” “你怎么还坐这儿啊?不是说好要去给曼囡做吃的,她就好你这一口,你倒是快着些啊?” “是是是。” 陆夫人不甚文雅地翻了个白眼后快步走进厨房。 房间内李淳曼右手变幻掐诀,灵符在空气中慢慢燃烧消灭。 “啊!” 红衣女鬼惨叫一声。 “说说吧,是谁送你来的。” 李淳曼视线落在床头帐幔上缠着的那个大铜铃上。 锁魂铃,这招有点阴毒啊! “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鬼挑衅地看向李淳曼。 “哦,你是要和我犟吗?” 李淳曼看着女鬼不断淌血的下身玩味一笑。 “本来我还打算帮你的孩儿念段往生咒助他重新投胎呢?” 女鬼闻言一愣,捂着肚子突然跪倒在地。 “恩人,你救救我的孩儿吧!” “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 “是有一位小姐把我从一个道士手上买来的,我听人唤她张小姐。” “哦,对了,她好像关系和你很好,左眼还有一颗泪痣。” “我知道了。” 李淳曼脑海里思绪万千,一张张脸快速地划过最后定格在某个面孔上。 “我会帮你的孩儿往生的,虽然你身世可怜,但你必须魂飞魄散!” 一开始她就已经用天眼查探过了,好一出抛妻弃子负心郎的戏码。 这世间居然会有这种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在新婚夜毒杀妻儿的人! 但女鬼也已经在她游荡人间的三百年里做下太多孽了,就在刚刚那位真正的陆小姐也才因她而过世,所以她也必须要赎罪。 “谢谢恩人,我都知道,我已经做了太多恶事,身上背着数不清的罪孽。我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更不能再帮那些人做这种龌龊事了,消灭于人世间才是对我最好的解脱……” “你明白就好。” 李淳曼手腕轻抬就要施法。 “恩人,……能不能让我的孩儿投生到一户和睦的家庭,夫妻恩爱,兄妹友善?” 女鬼趴卧在地,祈求地看着李淳曼。 “我愿意报答你,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位张小姐!” “……好,从谁开始从谁结束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淳曼掐指轻声念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咒毕,女鬼身下的血也止住了。 李淳曼走到梳妆台前随手从首饰盒里翻出一个小银镯。 送给那位的,大可不必太好,免得喂了狗还恶心自己! 女鬼识相地靠过来附身进入银镯。 “她吩咐过你什么你就对她做什么别的不用多。” “是。” “……小姐你到底是谁?” “不该问的就别问。” “是。” 李淳曼把银镯找了个木盒重新归置好后坐回床上。 她这是又有了家人了吗? 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家人的关心了。 还记得当年,她和哥哥一同拜入师傅门下学习玄学。 师傅说她是最有灵性的,也确如师傅所言,她在双十那年就已经修炼出了只在古籍中模糊记载的天眼。 再后来,师傅和哥哥都入世了,成为了大名鼎鼎的风水大师,袁天罡,李淳风之名流芳百世。 只有她还独自留在山林默默修炼,她不想入世更不能入世。 凡是靠近她的男人都不会有好结果,哪怕是雄性动物也是这样。 师傅说她这是犯了五弊三缺中的孤和独,大概是她天赋出众所以连惩罚也比别人来得重吧,除了师傅和哥哥有修为扛着没哪个男的敢和她相处。 就这样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好久好久,早已记不清年头了,反正随着修为的提高,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衰老什么是死亡了…… 还记得那天早上,她的本命法器阴阳鱼隐约散发着一阵白光,就在她想要靠近查看时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带到了这里。 那么,阴阳鱼呢? 就在李淳曼想要盘腿打坐,与世间万物沟通感知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弟妹我可是一听说曼曼病了这心里就疼得不行,这不特意去齐云观请了位大仙!” “哎呀,我可怜的曼曼啊,你婶婶这就来看你~” 2.看相巧争家产 一阵异常急促的脚步声后,房门被用力推开,一大波人猝不及防地就涌进了房间。 李淳曼食指轻捻眉头,舌尖轻轻地抵了抵上颚。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闺房竟也会成为待客堂屋,闲人等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还是说这个时代的规矩竟已败坏如斯,客人可以不打招呼,肆意妄为。 “好了,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打扰了曼汝休息!” 陆老爷看着闹哄哄的弟弟一家以及阻拦不成被推搡到一旁的夫人内心的怒火终于爆发。 “大哥说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叫打扰呢?” “我们这明明是担心曼汝所以来看望她,一片好心竟被大哥这般误会,还真是让人心寒啊!是吧老爷?” 话罢,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夫人捻起帕子遮住半张脸,动作生硬地擦着根本不曾存在的眼泪。 “正是。” 陆二老爷垂着头向上提了提眼镜。 李淳曼抬起眸子淡淡地扫视着这不知礼数,毫无教养的一家子。 女的贪婪无赖,男的假仁假义,哦,还有个小的好色纨绔,这三人能硬凑成一家还真倒是绝配! “堂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堂兄不说话,莫不是病了一遭都不认识为兄了?” 陆大少故作风骚地摘下了礼帽,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李淳曼身上扫来扫去,眼睛里居然还透着一丝情-欲。 李淳曼察觉到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厌恶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翳,本来初到此地她还想低调些日子休养生息,但这家子竟是非得逼着她出手不可,也好,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到那时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是曼汝让婶婶担心了,竟害的婶婶连门也来不及敲就硬闯了进来。” 李淳曼抬起头来盯着陆二太太一字一句道。 “你这孩子怎么今个这么说话?” 李二太太尴尬地讪笑一声与她错开了视线。 “听说婶婶还特地为曼汝去道观请了位大仙?” “那可不是。” 陆二太太高兴的眉眼飞舞,兴奋地从房间外把那位大仙请了进来。 “各位有礼了,在下正是齐云观观主静心道人。” 静心拂尘轻挥,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不需要道士,静心观主还是请吧。” 见此状,陆老爷也顾不得修养了一把拉开房门就想请其离开。 “大哥你什么意思,今天是非要和我作梗不成?” 陆二太太一把拽住了静心的衣袖不让其离开。 “爹爹,既然婶婶执意那就让他看看吧。” 李淳曼玩味地看着那个看似仙风道骨,实际半丝修为也无的“观主”。 真没想到啊,居然会有人敢来给她算命,啧,还是个骗子! 静云道人也不多话,架子摆得极足。从仆从那要来清水摆在长桌后就开始围着长桌念咒,步子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竟开始唱跳起来,状若疯癫,看得一直提防怀疑的陆家父母都有些被其镇住。 “生辰八字?” “光绪29年荷月初九生人。” 见静心道人询问,陆二太太急急地报出生辰。 “诶,你……” 见女儿生辰被随意报出,陆母气极却又无计可施。 “大仙,我这侄女可有问题?” “小姐身体无碍,但……” “大师但说无妨。” 陆二太太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手上的帕子早已给绞成了麻花状。 “此女八字极差是克手足的命相啊!” “一派胡言!” 听到这里,陆老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我那几个侄子侄女早夭……” 陆二太太一脸惊恐地看着陆曼汝,手里紧紧地攥着儿子衣袖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财产吗,如今竟连这种腌臜手段都用出来了!” “陆明麒,倒是我小瞧了你!” 陆老爷气得额际青筋直冒,扶着墙怒指着陆二老爷。 “今个我话就撂这了,我的财产全部都会留给曼汝,其他人想都别想!”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 “陆家家产向来只传长子,大哥无子那这家产就应该由楠儿继承。” 陆二老爷轻摆长袍,冷言道。 “陆家祖产有多少你心里有数,我的产业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四十载用命拼下来的。” “既然大哥偏要这么说,弟弟我也无法子,看来只能请族长来商量了。” 陆老爷一把拽过几人就要把他们往门外推。 “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如族长强求那我陆某人只能对不起祖宗先辈做个不孝子孙,脱离陆家了!”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李淳曼忍不住轻笑出声。 “婶婶火形尖面脸,三白眼,眉形弯曲,眉尾又散。” “叔叔子女宫低陷有横纹,三弯鼻,耳朵薄如纸。” “不知大仙可曾看出他们是何面相?” 李淳曼轻撩发丝,抬起眸子笑看众人。 “这,这……” 见话头莫名被抛过来,静心道人慌张地捏着袍子不敢多言。 “想必婶婶这些年桃花运都极好吧?可叔叔却是一副无子的面相。” 李淳曼状似疑惑地在三人之间看来看去。 “奇怪了,那么堂哥从何而来?”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撞了邪发起癫来了!” 陆二太太大口喘着粗气,声音猛得拔高,再也不复刚才的温柔小意。 “看来婶婶的记性是不大好了,您请来的大仙可刚说过我没问题啊,要不再让他替婶婶看看?” “玄学有五术,山、医、命、卜、相,劳烦大仙替婶婶搭个脉吧。” 李淳曼拨弄着指甲,眼神状似无意地从陆二太太的肚子上扫过。 “我懒得和你这个胡搅蛮缠的丫头多分辨。” 陆二太太注意到了李淳曼停留在她肚子上的眼神,后背顿时传来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痛,竟是在这儿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夺门而出。 有了这个变故,房间内的人哪还呆的下去啊。 短短几分钟,陆二老爷脸色风云变幻,青紫交加,一脸的惊怒,强忍着怒意和陆老爷告辞。 “大哥,今日弟弟就先告辞了。” “不过,我这侄女也该好生管教了,可别出了门也恁说胡话,败坏门风,让人说咱陆家没教养。” “呵,你还是管好你家的那些个烂摊子吧,曼汝还轮不着你来管教!” 虽也被女儿说的话惊得不行,但陆父在此时还是无条件地选择维护自家闺女。 一行人是嚣张而来,狼狈而去。 看着那个便宜表哥和那位静心道人脸上的心虚,李淳曼勾唇一笑。 看来故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精彩啊。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 闲人离去后,卧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陆夫人看着女儿仍旧苍白的面容欲言又止。 “姆妈,你想说什么啊?” 李淳曼笑着仰起头,一脸的纯真烂漫。 “没什么,就是……你兄长姐姐的早夭那是与我和你爹爹无缘,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要……” “姆妈放心,我没有多想。” “那就好,那就好。” 陆夫人温婉一笑,若有所思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曼囡,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个事情的,你是听谁传的话还是看到了什么?” 陆老爷背转过身细心地掩上了房门后才开口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 “……我无意间看到的。” 在陆曼汝的脑海里确实有那一幕,在去书店的路上看到婶婶与一陌生男子说笑着进了家茶馆,但原主多单纯愣是没察觉出不对来。 “这样啊,你也别多想了,左右此事也和咱家再无太大关联,就让他们自行去闹吧。” 对于弟弟一家的龌龊事,陆老爷是半分要管的心思也无,安慰完女儿后就打算离开。 “哦,还有一事。” 陆老爷步子一顿,回头道。 “曼囡,你的那些个闲书还是少看点吧,今个居然还真给人看起面相来了。” “……” 陆家父母并排着走向楼梯,面色沉重。今天出了这么多事,心里皆已疲惫不堪。 “夫人今日见识到曼囡的那张巧嘴了吧,嘴巴那么利,半点不饶人,没人撑腰哪能成啊?” “是啊。” 陆夫人应道。 卧室内,李淳曼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比上一世还要精致许多的面容平静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已不再是唐朝那个只能被迫隐居山林的玄学大师李淳曼,从今往后她是陆曼汝。 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容,想着刚刚发生的那些个事,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方才的那些男人全都无事,挨她那么近也没见谁昏迷吐血,这是她不克人了吗? 也是,李淳曼已无,陆曼汝也已亡,现在的她应该是超脱于天道之外了。 如此一来,五弊三缺皆已不复存在。 她,这是终于可近男色了吗? 陆曼汝心念一动,粲然大笑。 上辈子她虽鄙夷那些个公主郡主之流背着夫君肆意圈养玩弄面首,但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丝丝眼热的。 如果有那么多的貌美小儿郎可以围坐在她身边陪她喝茶吃果,说笑舞蹈,真是光想想心情就好啊! 3.这样的小儿郎确实不讨人喜欢。 下午三时许,阳光明媚而温暖,陆曼汝盘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打坐修炼。 “小姐你在干嘛呢?” 杏子看着自家小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美丽耀眼的容颜咬了咬唇,纠结道。 “小姐,要不你就别再想着孙少爷了。” “杏子不过就是回乡下探个亲,才几天的功夫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杏子觉得这不值得,他配不上小姐!” 陆曼汝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下眉睁开了眼睛。 “我说了我真的没想他。” “……我在修炼,采日之精华,以补自身。” “我知道您难过,您之前和我说过这叫无声的反抗!” 小丫头嗫嚅道。 “……” 嘿,现如今她是说真话也没人信了是吧? 三天前,她和陆父说她梦中遇一白胡仙师点化,让她拜入门下,潜心学习玄学。 陆父没信,嘲她周公梦蝶。 两天前,她提出想出门逛逛,把陆母吓得够呛,以为她要私奔,她用心地解释了,但…… 陆母笑道,你是我生的小人,你撅撅屁股,姆妈就知道…… 今天,是连个小丫头都不信她了吗? 陆曼汝内心默默哀叹一声,侧过身去继续修炼。 她都来这儿一周了,对这个世界依旧是一无所知。除了一身灵力已经恢复,就连阴阳鱼都不知所处何方,真是想想就挫败啊,这简直有辱她玄学大师的名号! 就在这时,从长廊处跑来一个小丫头打断了陆曼汝的沉思。 “小姐,王局长和张小姐一块儿来看您了,夫人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闻言,陆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睁开,眼里流光溢彩。 这就是原主的未婚夫以及那位“锁魂铃”的主人。 终于等到他们了。 哟呵,还一块儿来,有点意思。 陆曼汝展唇轻笑,“杏子,走吧。” 一主一仆沿着长廊走回正堂,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传出的阵阵少女的笑语声。 “陆伯母,要是我前几日没跟着兄长去北平而是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劝劝曼汝不让她做傻事。” “嗯咳。” 陆母清咳一声打断了张雨柔未尽的话意。 “不好意思啊,这几日天气转凉,咳疾又犯了。” 陆母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小抿一口,清了清嗓子。 “我家曼囡也是随了我,身体娇弱,又非是个嗜书如命的性子,这不前些天看书又忘了时辰,这才病倒。” “我和她爹是管不了她了,以后可就要多多拜托沉庚啦!” 陆母笑着看向静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的王沉庚。 “……当然。” “有沉庚这句话,伯母也好放心了。” 语气生硬无比,话语简洁明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光凭这口气说他是路上不相识的过路人她都信啊。 陆曼汝突然有点理解原主了。 这样的小儿郎确实不讨人喜欢。 陆曼汝不顾仪态地拉着丫头蹲在玄关处认真地听着墙角,心里默默思索。 那厢,陆母话锋一转,对准了张雨柔。 “我刚还未来得及问,今个张小姐怎么会和沉庚一块儿来呢?” 张雨柔腼腆一笑,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王沉庚。 “今天我还要多谢王局长呢,刚刚来时路上车坏了停在了半路,正好碰巧遇见了王局长。” “王局长真是个好心人,不仅愿意载我过来,还帮我挪了车。” “张小姐别误会,那条路是通向陆宅的必经之路,你又正好停在路中央。” “噗嗤~” 陆曼汝强忍笑意从玄关处走出。 她的这位未婚夫说话可太有意思了,这是在张小姐的脸上响当当地甩了一耳光吧,就差直说你碍事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你挡了道,人就直接开过去了,还能特意帮你挪车,载你过来? 啧,瞧这小脸红的。 就是不知这到底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了。 “大家都在聊什么呢,咦,雨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才三月不该会热的啊?” 陆曼汝坏心眼地再补一刀。 “曼囡快过来坐,沉庚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陆母笑着朝陆曼汝挥了挥手。 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王沉庚回转过头,不经意间与陆曼汝四目相对。 啧! 陆曼汝突然好想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样的小儿郎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剑眉星目,身形朗朗,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劲,看起来却又一身正气。 矛盾而美妙。 陆曼汝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这位小儿郎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那般合她心意。 4.人形阳鱼 “曼汝,曼汝!” “啊?” 陆曼汝收回视线,优雅地在陆母身旁落座。 “你这孩子今个怎么木愣愣的,沉庚和张小姐特意来看你,你倒是和人家打声招呼啊!” “伯母不用客气,我是曼汝最好的朋友来看她是应该的。” 张雨柔撩了下耳旁的碎发,温柔地说道,视线不经意地投向那个高大挺拔,正襟危坐的身影。 好一个最好的朋友,呵! 她倒是提醒了她今天要办的正事。 陆曼汝冷眼旁观着张雨柔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抱歉,南京有公务未曾及时来探望,不知陆小姐身体如何,可曾恢复?” 王沉庚放下手中茶杯,从身侧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洋式小礼盒。 “这是家母托薇妮修女从法国带回的香水,她嘱咐我今日一定要记得交给你。” 陆曼汝放下刚刚的小情绪,眸子轻抬,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俊俏的小儿郎。 “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伯母的礼物我很喜欢,记得替我向她表达谢意。” 话说完后,陆曼汝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盒的打算,反倒朝着王沉庚眨了下眼,勾唇一笑,眼尾上挑,端的是一副勾魂摄魄之姿。 “那你的礼物呢?” 闻言,王沉庚握着礼盒的手不自觉的一颤,抬起视线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 这一眼,陆曼汝看得分明,那眼里闪过的是错愕与微妙,没有一丝的温情,不过很快眼底就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位和原主一样,都对对方没什么感情。而且,对于原主……他或许还知道些什么。 “抱歉,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下次我一定补上。” “没关系,我原谅你。” 说着,陆曼汝笑着从王沉庚手中接过礼盒,无名指漫不经心地在其手掌轻撩几下。 咦,阳鱼的气息! 陆曼汝瞬间正色,一把握住了王沉庚的手掌。 怪不得她沟通天地也始终无法确认阴阳鱼位置,法器气息一直若有似无地飘荡在天地间,原来是人形阳鱼吗? 不知为何,虽是知道出了岔子但陆曼汝愣是一丝躁意也无,反倒浑身都透着一阵欢喜。 缘,妙不可言。 陆曼汝故作淡定地放开紧握着的手掌接过了礼物。 “王局长的手可真热,是从小就这样的吗?” “……自然,我的手向来要比一般人烫上几分。” 王沉庚怪异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刚刚手掌心的异样他可是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人怎么病了一场竟如同换了个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曼汝微微一笑。 看来阳鱼必定就在那位合她心意的小儿郎身上了,而且还是从小就带在身边的贴身之物,不然也不至于竟把他炼成了人形阳鱼。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得找个借口先把阳鱼弄回来,虽是和平相处了二十余年,可王沉庚毕竟只是个普通人,阳气过重,阴阳不调,想必这些年他的气运都不会太好。 陆曼汝看着对面的那个严肃凛然的身影,不由轻叹一声,看这面相这人怕是不好糊弄啊。 想要让他自愿拿出多年来常伴身旁的贴身之物,难! 就凭这张脸,她也不能偷拿不是,不然下回见面,她哪还好意思去撩人家。 一时之间,陆曼汝竟陷入了两难。 “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尝尝安德鲁的手艺吧。” 见女儿又开始走神,陆母轻掐了她一把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 “谢谢伯母。” 说着,张雨柔率先尝了一口小碟里的甜品,状似无意地提到。 “这不会就是最近风靡上海滩的那款甜品——提拉米苏吧?不是只有rome饭店才有吗?” “正是,这不曼汝爱吃这才特意去请的厨师嘛。” “这丫头的嘴嘎叼的嘞!” 陆曼汝一口红茶配上一口蛋糕,极为惬意地看着陆母和张雨柔打着机锋,以及那张愈发扭曲的小脸。 哎,这糕点可真是再美味不过了,原主是多想不开才会用绝食这一招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静静地吃完蛋糕后,陆曼汝喝了口红茶清了清嗓。 “雨柔,过几天就是霍小姐的成人礼舞会,我还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件衣服,配哪些珠宝。你的眼光一向很好,帮我参谋参谋可好?” “……当然。” 想到陆曼汝的珠宝匣子,一时间张雨柔居然有几分激动。 这位陆小姐对她一向大方,手松得很。 那些东西与其搁那积灰,借给她戴戴又如何! 看着张雨柔眼里一闪而过的羞燥,以及自以为隐藏地很好的嫉妒,陆曼汝玩味一笑,率先转身走上了楼梯。 又贪又毒,可真是……活该啊! 5.恶人自有恶人磨 果然,衣服还没挑上两件,某些人就忍不住了。 “曼汝你人长得漂亮,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张雨柔随意地从衣橱里拎出一件粉色的半新不旧的洋裙就往陆曼汝身上比划。 “曼汝,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陆曼汝的视线在裙子和张雨柔的脸上来回转着,直盯得她面露不安才施施然地开口。 “不怎么样。” “啊?” 对于前所未有的反驳,张雨柔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怎么,不穿这件不可以吗?” 陆曼汝语气略重,从张雨柔手中接过裙子挂在沙发的靠背上。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曼汝是不喜欢这条裙子吗?” 不过是一瞬,张雨柔就调整好了情绪,低头时自嘲一笑,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还说她是好朋友,呵! “我对这条裙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 说完,陆曼汝在张雨柔惊愕的目光下璀然大笑,笑声不同以往的优雅克制,反而透着大气与欢畅。 “雨柔你一定是很喜欢这条裙子吧,我记得在百货商店里这条裙子就是你替我选中的,上个月孙小姐生日时你也向我推荐了这条,如今又……” “是吗?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既然穿过了那就再换一条吧。” 张雨柔脸上一下爆红,满是尴尬,狼狈得转过身就要从衣橱里再取一件。 可陆曼汝又怎么会再给她这个机会呢? 她一把拉住张雨柔的手臂,“挑衣服的事不急。”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条裙子,那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不用了,我……” 闻言,张雨柔当即就要拒绝。 “不准说不。” “难不成你还嫌弃我?” 丝毫不给张雨柔拒绝的机会,陆曼汝直接替她拍板定下。 “就这么定了,几日后的舞会你就穿这条裙子吧。” 陆曼汝侧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张雨柔青白相加的脸色,以及因为太过用力而筋络迸起的手背。 她就是故意的,可这又怎样? 更何况这坑她可是还没挖完,某些人就自己迫不及待地要自愿往下跳了。 人世间因缘果报,种什么因接什么果。 自己种下的恶因是终归要由自己去偿还的。 恶人还需恶人磨,如今她不惜去当这个恶人,就当是对原主的感激吧。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前几日我还应了媛表姐的约要去永安百货,听说前些时候又到了一批好料子,今日就暂且不挑衣服了。” 说着话,陆曼汝漫不经心地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那个早就预备好的首饰匣子。 “刚送了你裙子,我这正好有件首饰很配那条裙子,不如今个儿就把它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张雨柔的眼睛却早已飘悠悠地转向首饰盒,脸上哪还有之前的愤懑和屈辱。 “不用不好意思,之前不就送了你好多吗?” 说着话,陆曼汝的纤纤玉手慢慢地挑开盖在面上的蓝宝石戒指,红玉手镯,钻石胸针……最后从匣子最底部挖出一个扁状小盒。 不待张雨柔反应过来,一阵银光闪过,一个素白的细银镯就套入了她的右腕。 “你可要好好珍惜它,这可是我去年元宵从货郎那特意买下的呢。” 陆曼汝抓着张雨柔的右手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行了,你回去吧,我累了就不送你了。” 事情办完,陆曼汝也就懒得再去搭理张雨柔了,至于楼下的那位小儿郎也早就已经告辞离开了。 刚刚她可是清晰地感受着空间里的阳鱼气息慢慢消散的。 再次闲散下来后,陆曼汝再次恢复成打坐修炼的状态,卸下心中的包袱后,心境已经更加通透。 此时如果师傅或是师兄就在此处,定然可以发现阳光中竟出现了大量明黄色的光点,正齐齐涌入陆曼汝的体内。 第二日清晨,陆曼汝终于被陆母获准了可以出门,因为她请的病假到时间了。 现年才16岁的陆曼汝还是一名就读于圣华私立学校的学生。 黑色的小汽车平稳地把她送到校门口,一路上陆曼汝都把脑袋贴在玻璃上认真地观察着这个新鲜的世界。 “小姐到了。” 直到车子停稳后,车门被从外拉开,陆曼汝才算是回过神来,最后依依不舍地摸了一把光滑发亮的真皮座椅她才算舍得下车。 这车可真是比马车舒服太多了。 陆曼汝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淡定地穿过门口的耶稣喷水池,来到了教舍前。 谁知刚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位身着灰色长褂的老先生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右手边走来。 呦呵,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让她碰见了个熟人! “静云大仙,这几日过得可还好?睡得安否?” 6.校园遇鬼 呀,又是这煞星,怎么哪里都有她! 早知今日,他就该老老实实听师傅的话,出门翻黄历,果然祖训不可违。 看着不远处那个巧笑倩兮的人儿,静云道人很想以袖掩面转头就走。 但事情显然由不得他这么做,身旁的校长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观主,你和陆同学是旧相识?” “……这……” 静云道人错开眼看着整洁的地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讲。 “大仙就是贵人多忘事,一个礼拜前我们才见过不是?” 说着话,陆曼汝轻提裙角朝着他们走去,嘴角带着笑再次问道。 “大仙还没回答我,最近好梦与否?” 看着面前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静云道人是怎么也无法违心地说出一个“好”字来。 天知道,就在她走近的那一刻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噩梦里的情景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重现。 师傅从小就说他毫无玄学方面的天赋,将来怕是连个街头半瞎都不如,唯一那点子为人称道的怕就是与生俱来的直觉了。 莫不是这位陆小姐真的有什么问题,怎么自从见了她他就跟撞了邪一般。 从那天回去后他已经连着做了整整一周的噩梦,竟是些神神鬼鬼,妖魔鬼怪…… 静云道人努力地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同时步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 “还,还成。” “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闻言,静云道人膝盖立时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什么叫你放心,此话怎讲啊! “观主,您没事吧,是又有厉鬼在攻击您吗?” 校长彷徨地看着四周围,虽是一脸的惊恐但仍是牢牢地扶住了静云道人。 “你说这有厉鬼?” 陆曼汝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时代的玄学到底是败落到了什么地步,连残魂和厉鬼都分不清了吗? 在这游荡的魂魄不过是些因为某些原因不得重新投胎而被迫留在这儿的孤魂野鬼罢了。 “我,我……” 看着面前的那个煞星,静云道人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道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实话今天这一趟他是什么也没看出个究竟,可那又这样,这摆明了是大单子他还能往外推不成,学校里做场大法事,再向外面那些撞了鬼的学生卖点符文法器什么的,花钱买安心简直不能更合适。 可现在这情况,他心里头如今只剩下一个想法了,那就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是知道这是陆小姐的学校,打死他他也没胆来啊!有钱在那也得有命花才是,要是接着再做那些个梦,怕是明年就要去见师傅了。 见静云道人迟迟没有开口,校长急了起来。 “观主,您倒是给句话啊,您刚刚不是还说做场法事就能解决嘛,您放心香烛钱不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可命是问题啊,几乎是一瞬间静云道人就下定了决心。 就在他预备告辞的那一刻,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校舍右面的小竹林传来。 闻声,几人俱是心神一振,快步朝着小竹林赶去。 只见一位女生花容失色,涕泪横流地从里头踉踉跄跄地跑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位男学生,竟也被吓得不轻。 啧,这就有点意思了。 陆曼汝眼睛微眯看向几步外的那个小竹林,从这到校舍楼前不过短短数十米,阴气却是重了数十倍,而且就连本该血气方刚阳气足的男同学都撞了鬼,这就不太对了吧。 “校长,我刚刚看见她了,一定是她回来了!” 被吓到的女生见到赶来的校长一下子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 “你别急慢慢讲,有观主在呢,会没事的。” 校长安抚着女生的情绪,同时递给静云道人一个求助的眼神。 静云道人把头撇了撇,装作一副没明白的样子。 “校长,就是半年前失踪的林同学啊!” “你说什么!” ………… 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陆曼汝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她沿着两位学生跑出时慌乱的脚步痕迹走进了竹林。 竹林里阴风飒飒,陆曼汝右手灵活地掐了一个诀,对着空气中不知名的某处随意就是一指。 “啊!” 只见一道白色的虚影从高处飘荡而下。 看着白衣女子的脸蛋,陆曼汝很快就从脑子里翻出了原主对于这个人的记忆。 林茜微,在陆曼汝心里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 一个父亲是外交部司长,一个父亲是财政部司长。 两人在儿时也曾是对两小无猜的小青梅,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个同样优秀的人又怎能免得了被比较呢,多年来的无数次输输赢赢早已让友情变了质。 倘若原主还在,此时再见,一人一鬼也不过是徒增感慨。 7.九转回魂阵 “陆曼汝?” 白衣女鬼趴伏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道倩影。 “……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我好怕啊,我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儿……” 耳边传来一声声柔弱地呼救声,但陆曼汝并没有功夫多加理会,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片竹林,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到后来已是一片冰冷。 半响后,陆曼汝移开视线,冷嘲一声。 “九转回魂阵,这个世界的风水师玩起阴毒来倒是厉害。” “毫无德行,不怕天谴,如今怕是连命也不要罢!” “那我今天就只好成全你们了!” 陆曼汝从衣袖中甩出九张明黄色的符纸,九张符纸依序在半空中排列成了八卦图的样子。 陆曼汝以手为笔,凌空画符,一道道金红色的符文被拍向符纸,直到符纸上结了足足九道符印才堪堪罢手。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陆曼汝目光严肃,右手掐诀,红唇一起一合地念着咒语,随着语速地加快,半空中的八卦图也越转越急。 咒语刚停,八卦图就以风驰电掣地速度拍向地面,符纸刚触及地面就开始发生爆燃,赤红色的火焰久久不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随后,“噌”得一声,从符纸下方飞起九根半尺长的铁钉,钉子的底部泛着瘆人的血色,其中一根长钉上还用红绳系了一缕长发。 陆曼汝静默片刻后从衣袖中再次甩出一张符纸,当她把那缕长发包裹着塞入随身小包后,飘在半空的那九枚铁钉也齐齐自燃,最终化为灰烬,消散于空气之中。 同一时间,城中的某处老楼里,三名穿着道袍的老人不约而同地喷血暴毙。 林茜微眼睛微瞪,呆愣愣地看着此刻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变故。 过了好久后,她才初初醒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站在逆光下看不清表情的“小青梅”。 “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陆曼汝。” 陆曼汝红唇轻启,面上带着慈悲,吐出的话却是伤人得很。 “至于你的朋友,大概在一周前她就已经和你一样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茜微慌乱起来,她想要扶住身旁的竹子,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竹竿上穿透而过。 “你和她都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可能,我只是被关在了这儿……” “陆曼汝,你不要胡说!……我们明明都还活着。” 林茜微从地上爬起来就想用手去拽陆曼汝,但这一切都是枉然,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她一丝一毫。 “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放下吧,有了执念就不好重新投胎了。” “不,不……” 陆曼汝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曾经她也不解,但师父告诉她,这都是命,人生中的磨难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挺过了是生,没度过就是死。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还有个词叫“死而后生”吗? 只要看得透就好,如今的她早已看透。 陆曼汝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林茜微从癫狂慢慢恢复平静。 “没想到,我和曼汝真是有缘,同年生同年死。” 说完,林茜微自嘲一笑。 “我不想去问你是谁,但你如今占了曼汝的身份那就理当替她尽孝!” “这是自然。” 陆曼汝轻轻应道。 “那么,……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父母都很喜欢曼汝,以后我不在了,你偶尔替我去看看他们好吗?” 看着那个本该娇矜的少女此时一脸的企盼,陆曼汝心里想着的是拒绝但吐出口却莫名变成了同意。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陆曼汝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林茜微郑重地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这回儿她真的是再也不能反悔了。 陆曼汝手腕轻翻,手指微动。 原本跪伏在地的林茜微感觉有一阵大力袭来,硬生生地把她从地上托起。 “想清楚了,我就帮你最后一程。” 林茜微默了默,突然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校舍。 “你中的是九转回魂阵,时日已长,魂魄早已不够凝实,早日投胎对你才是最好选择。” “你的魂魄脆弱异常,随时可能会消散,到那时就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可能是原主遗留的记忆在作祟吧,陆曼汝在面对这个少女时耐心好的出奇。 “这个九转回魂阵是什么意思?” “通过剥离你的魂魄去养护另一个人的,简单来讲就是有人在向你借命。” “你的八字必然极阴吧。” “是了,怪不得,怪不得……” 林茜微面色凄苦地看着教舍,“从头到尾这段感情都是他设的骗局,为的就是把我心甘情愿,人不知鬼不觉地骗到这儿。” “我好傻,我好恨!” “我绝对不会放任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有损玄学大体之事,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谢谢。” “你是位厉害的风水先生吗?” “是。” 陆曼汝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帮我重新投胎吧。” 说完,林茜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半刻钟后,陆曼汝一个人向竹林外走去。 谁料她人还未来得及完全走出去,就有一股异常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立刻往左错身。 果不其然,刚才她站的那块地方已是血红一片,被浇了一大滩黑狗血。 陆曼汝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这又是在弄哪一出! 她拖着长裙快走几步跑到竹林外,只见那位假大仙正指挥着一群人在给竹林泼狗血。 “静云道人,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啊?” “陆同学你可算出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要让我如何向陆司长交代啊!” 此刻见着陆曼汝全须全尾地从竹林里安全出来,校长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我在问你们这是想干嘛!” 陆曼汝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哦,观主说我们学校阴气太甚,鬼祟太多要用黑狗血进行镇压。” “静云道人你不解释一下吗?” 看着陆曼汝幽深的目光,静云道人潜意识的就是一哆嗦。 “这狗乃至阳之畜,狗对应的十二地支五行是戌土,也是阳土。所以,童子黑狗先天阳气最纯,以阳制阴……这样就不会再有学生看见鬼魂了。” “这些不用你来向我解释,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可知你脚下的这片地原是干什么的吗?” “……略有耳闻。” 静云道人身子颤了颤,垂下了头。 “原来你们还知道啊,在别人坟头上建学校也就罢了,如今还想着把他们镇压在下头。” 陆曼汝加重了语气,“怎么你们在上头热热闹闹地还不许人家上来看看。” “啧,真是霸道!” “可是,这学生老是撞着鬼也不是个办法呀!” 校长愁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突然最近才有了事,校长就不觉得奇怪吗?” 校长顺着陆曼汝的目光看着学校里的小竹林,那地原是学校一景,不知怎的,如今他再看却是背上直发寒。 “那里头被人恶意地布下了一个阴毒的法阵,才使得学校阴阳不调,学生频频见鬼,如今法阵已除就不必再画蛇添足地做些什么了。” 校长目光疑惑地看着陆曼汝,“不知陆同学从何时起还懂了这些?” “你不信我?” 陆曼汝目光沉沉地看了眼校长后瞟向一旁的静云道人。 “你呢?” “信,当然信。” 听着陆小姐刚刚的一番话,静云道人如同醍醐灌顶,怪不得他会梦见那些个脏东西,原来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样一来,这些事也就都解释地通了。 那天他还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陆小姐天资聪颖,能力非凡,我建议就按陆小姐的方法去做,小人才疏学浅不敢妄议。” 陆曼汝似笑非笑地看着静云道人,这位假大仙倒也是有优点的,够识时务。 有了静云道人的附和,校长虽是心里多有疑虑但却没再反对,差遣着工人把黑狗血运走。 见陆曼汝的视线盯在木桶上,静云道人自以为知道了什么,凑了上来。 “陆小姐,你放心。这些血都是从黑狗腿里放出来的,为了凑满这几桶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呢,绝对没有伤及一条性命。” 陆曼汝瞥他一眼,“怎么着,大仙不会是想让我夸夸你吧?” “怎么会呢?” 心里的那点子小心思被毫不客气地当场拆穿,静云道人老脸一红。 “这一桶留下。” 陆曼汝指了指最后剩下的小半桶狗血。 “黑狗血确实有辟邪的功效,一会儿校长可以安排下去给每位受到惊吓的学生眉间点上一颗红点。” “好好好。” 校长立刻让人搬走了那桶黑狗血,打算一会儿就去把这事办完。 看着校长那张依旧写满了担心的脸,陆曼汝叹了口气。 她这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这感觉还真的是有点不爽啊! “校长要是还不放心,可以把那片竹林移至其他地方,留下的空地种上桃树。” “桃木属阳,可辟邪。” “好好好。” 听了陆曼汝的话校长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找人来栽上桃树。 “有了这些,我就可以放心些了。” “哦,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和校长说一下,校长你放心得可能过早了些。” 陆曼汝的眼睛再次看向竹林。 “在竹林的西面背阴处被埋了一具死尸,正是失踪的林茜微。” “什么!” “你,你的意思是林同学没有失踪,而是……” 校长捂着脑袋,真真是恨不得自己就此昏死过去。 这一出出的都叫什么事,他才接手这个学校堪堪一年,学校就祸事不断,他怕是八字与此地相克。 “没错。应该是从她被失踪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被人残忍杀害,用作那个阴毒法阵的阵心了。” “那我现在该如何行事?” 林茜微的父亲可是外交部的林司长,如今宝贝闺女死在学校他怕是要真的引咎辞职了。 短短几分钟内,校长已经感觉脑袋发沉,步子不稳了。 “当然是叫警察来啊?” 陆曼汝疑惑地看了一眼校长,这都发生命案了,难道他还打算自己偷偷处理吗? “对对对。” “小黄,你快去我办公室给王局长打电话。” 校长狠狠地推了一把被吓愣在原地的黄老师。 “记得一定要让王局长亲自带队来学校!” 8.赌约 陆曼汝乖巧地坐在长椅上晃荡着小腿,《金光神咒》还没默诵上十遍,就看见她家小儿郎带着一队人从校门口走了进来 。 陆曼汝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就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 今天的小儿郎特别俊美,一身黑色的“官服”更是称的他英气逼人,至于他身后的那群人在陆曼汝眼里早已归入了歪瓜裂枣的行列。 “陆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警局离这很近,自从接到电话知道圣华私校发现一具死尸后王沉庚就带着部下火速赶到了现场。 此时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圣华正是他这位未婚妻就读的学校。 “……不好意思,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你和我来就知道啦!” 说着,她转身再次走入了小竹林。 “至于胆小的,就不要进来了。” 看着陆曼汝摇曳生姿的背影,王沉庚抿了抿唇。 她这是在反驳他吗?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一直把她当做柔弱的小姑娘,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脑海里联想到她昨日的“唐突”举动,王沉庚突然有点烦躁,猛得甩了甩头,大步跨进了小竹林。 她如何,又与他何干! 见局长都进去了,那群警员也没了再犹豫的借口。 看着莫名透着阴森的小竹林,以及路口的大滩不知名血迹,众人拿着校长特意送来的铁锹,捂着鼻咬了咬牙埋头就往里头冲。 等王沉庚进来时,陆曼汝已经站定在了林茜微的尸体旁。 “就是这了。” “她是被人用阴毒法阵害死的。” 说着话,陆曼汝垂下头,右手暗自在腰侧掐了一把,眼眶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没办法,林茜微和陆曼汝的关系实在是久远,要是不动点真感情那是真的不合适。 谁知,当她这句话说完后,半响都没人回应,陆曼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 只见王沉庚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目光相当复杂。 “原来陆小姐也信这一套,我以为陆家洋化该是和我一样不信这些的?” “什么!” 陆曼汝眼睛瞪得滴溜圆,两滴眼泪也顺着眼角快速滑落。 “你居然敢质疑我!” 这几天通过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自己摸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玄学已经没落,但是人们对于玄学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 别说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哪怕是出个门那也得翻一翻老黄历看看今日是否适宜。 在这个世界里,玄学大师的地位是独特而崇高的。 所以刚才静云道人一称赞她,校长就立刻也跟着信任她了。 王沉庚,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直接了当地说自己不信玄学的人。 居然敢不信她! 陆曼汝扭了扭手中的小帕子,心里有点气哼哼的,要不是看他长得俊,她非得让他尝尝和静云道人一样的滋味。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最后结果真如我所说,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陆曼汝脑子里闪过一群年轻俊美小儿郎围着她喝茶吃果的画面,不免心里有点得意,再看王沉庚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么的凶神恶煞了。 答应和她退婚吗? 王沉庚想到几个月前,她也来找他说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没同意。 退婚的事实在是不妥当,暂且不提两家之间的关系或是陆小姐的名声问题,他主要是觉得陆小姐的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很靠谱,所以当天劝了她三思。 如今她若再提,他也已仁至义尽。 “好,我会答应你的。” 看着陆曼汝瓷白的小脸以及精致的五官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加明艳,王沉庚心中飞快都闪过一丝异样。 陆曼汝指了指那块空地,吩咐后头进来的那群警员开始挖掘,自己则是退到了另一侧,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此时已在五月中,天气转热,待会儿会挖出来什么,她就是不看那也能猜个□□分。 沿着陆曼汝指的地方只是下了浅浅几铲子就探到了东西。 警员们合力扒拉开面上的土,就见到了一截灰白色的手腕,一股腐尸的恶臭味迎面而来,几个警员登时被熏的后退了好几步。 “快挖!” 王沉庚主动接过一把铁锹走了上去,几铲下去就把盖在女尸身上的土挖开。 大约半刻钟后,女尸被彻底地挖了上来,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刚刚参与挖掘的几个警员此时都已狼狈地逃窜开,撑在附近的竹子上呕心作呕。 只有王沉庚没有离开,反倒是俯下身认真地观察起尸体来。 女尸的身体上有着诡异的九个血孔,各个贯穿身体,这绝非是普通人力可以达成的。 可这又是什么造成的呢,凶器在哪? 王沉庚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思。 但玄学,阴毒法阵怎么可能? 他自嘲一笑,压下了心里突起的念头,他怎么也被陆曼汝影响了。 “那九个血孔是锁魂钉造成的,如今法阵已破,锁魂钉自然不复存在。” 陆曼汝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闻言,王沉庚轻笑一声,正言道。 “陆小姐不会还想说这是你破的阵吧?” “是又如何?” “好了,陆小姐还是快回去上课吧。” 王沉庚扶了扶额,向着陆曼汝比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听她之前说得那么念念有词,理直气壮,他还真的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呢。 原来只是这样,看来他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在家里话本子真是看了不少。 “你!” 陆曼汝一时气急,恨恨地剁了两脚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 待陆曼汝离开后,才有零星几个警员走了过来。 “局长,……或许陆小姐说得是真的呢?”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王沉庚冷言呵斥道。 “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什么疑案破不了就可以把帽子甩到玄学头上!” “我也没说相信是陆小姐破的阵啊。” 另一个警员走过来拍了拍被骂的小警员安慰道:“其实,我刚刚也在校门口看见静云道人了。” 这边,陆曼汝一走出学校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去林公馆。” 在这块地界上敢叫林公馆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外交部林司长的府邸。 林公馆和陆公馆在一个方向,离圣华私校并不是十分遥远,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陆曼汝站在林公馆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很快就有仆人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曼汝来啦!” 林夫人和陆母不同,长得高高瘦瘦,许是独女失踪的关系,没什么精神头,人看起来有点虚弱。 “林夫人好。” 陆曼汝沉着脸和她打了个招呼,一时不知该如何告知她爱女的死讯。 林夫人看似白皙的脸上,实则已是死气满满。 或许只差她这最后一击,就会随时离去。 “林伯伯呢?” 陆曼汝端起仆人送上来的热茶轻抿一口。 “唉,你林伯伯在楼上办公呢,过会儿就会下来。” 林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他知道你来看他不知有多高兴呢。” “我家微微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说着话,林夫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连忙侧过脸用帕子捂住眼睛。 “不好意思啊,让曼汝见笑了。” “哭哭哭,你又在为那个逆女哭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了,自从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林某人就只当没有她这个逆女!” 林老先生快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捂着胸口,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这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凶,直说得林夫人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就在这时,林公馆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林夫人和身旁的仆人对视一眼后就往屋里走。 “我先去屋里梳洗一番再出来,只好有劳曼汝先替我待一下客了。” 林夫人刚进屋,圣华校长就带着两个老师急匆匆地跑进了屋。 校长满脸的悲痛,双目含泪,扑到林司长面前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林司长,是我李某人对不住您了,没有替您照顾好林小姐,还让她,让她……” 话刚说到一半,校长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背上已是冷汗直流。 “不要再给我提那个逆女的事,是我林传海教女无方,才让她敢做出私奔这种胆大妄为,不顾门风的事来!” “这,可……” 李校长之前是怎么也料不到林司长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不知再该如何去说。 “校长还是先离开吧,这件事让我来和林伯伯说吧。” 看到玄关处林夫人一闪而过的身影,陆曼汝制止了校长的未尽之意。 如果今天她不来,李校长话一出口,林夫人怕就真的要受不住打击,应了那个死劫。 如此一来,背后的那些人才真的要笑了。 9.阵中阵 李校长走后,客厅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夫人也从玄关处走了出来,静静地垂着头坐在沙发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位老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林司长端起茶杯将里头茶水一饮而尽后重重地将它拍在茶座上。 “曼汝,你和叔叔老实讲,茜微她到底怎么了?” “……她死了。” 陆曼汝的声音清冷极了。 “夫人,夫人!” 站在一旁的仆人一把扶住林夫人歪下去的身子。 “倩娘,你怎么样?” 林司长抹掉眼角的热泪,扶住了老妻的身体。 “小芳,你快去请密斯张来给夫人看诊。” “诶。” “不用了。” 陆曼汝站起身来,一手摸上林夫人的脉搏,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了几下人中。 “林阿姨这是气血两虚,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受不住罢了。” 很快,林夫人就幽幽转醒了,两只手紧紧地扒住了林司长的衣袖。 “老爷,我们的微微呢,我们的微微呢!” “不可能,我不相信啊!” 林司长安抚地拍了拍林夫人的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看向陆曼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茜微她……” “她是被人故意谋杀的。” “有人在学校摆了一个阴毒的法阵,她就是那个法阵的阵心。” 陆曼汝从随身小包里掏出那个包了长发的符纸放在桌上。 “这里头的东西是在她身上找到的。” 林司长颤着手打开了符纸包,只见里头包了一缕灰白色的长发。 “这是?” “这是真正幕后者的头发。” 林司长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上的那缕灰发,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无比的嘶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其实我自小便师从一位玄学大师,前几日我身体抱恙,一直在家修养,直到今天回了学校才发现茜微的事。” 说着话,陆曼汝也眼眶微湿,忙拿出帕子。 “好孩子,你别哭了。” “你快和伯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曼汝,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家茜微啊?” 林夫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此时满脸的伤心欲绝。 “那个法阵唤作九转回魂阵。就是以他人阳寿替其续命,此阵十分阴毒。” “茜微的生辰八字极阴吧?” 说着话陆曼汝顿了顿,目光转向了林夫人。 “是的,可……” 林夫人垂着眸子,一脸的愁思。 “可林夫人八字的更阴!” 陆曼汝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事情关键。 “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想向茜微借命,直到今日再见了夫人我才察觉出不对。” “背后之人的这盘棋下得恐怕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大。” “九转回魂阵大概只是他的第一步,续命绝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想要的怕是长生不老!” 陆曼汝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润润喉后才接着往下讲。 “我曾在师傅的古籍上看到过一个残阵,其中一步讲的就是在九转回魂阵的基础上再以阵心血缘相近还得是八字至阴之人的鲜血灌溉阵法……” “不过,像夫人和茜微这种八字的亲缘极是难寻,再加上这不过是个残阵,所以这么多年来曼汝也是头回看见。” “居然有人敢用我妻儿之命替他续命,岂有其理,我林传海必要他一家老小替我女儿偿命!” 林司长咬紧了牙关,眼睛赤红地看着桌上的灰发。 “虽然那个阵法已被我破解,但林夫人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想不开,一旦你再出事那就真的是中了他们的下怀。” “毕竟他们随时可能狗急跳墙,再摆上一个九转回魂阵,虽是无法长生,但至少可以续命,我怀疑背后之人不是得了重病,就是即将老死。” 林夫人秀拳紧握,纤细苍白的手腕上此时青筋直爆。 “我会的,我要活着为我的女儿报仇,我还要亲眼看着他们死!” “我女儿现在在哪?” 林夫人用力地抹掉眼眶里不断滑落的热泪。 “我想她了,我想见见她。” “她许是还在学校,也可能被带到了警局。” “哦,对了。” 陆曼汝突然想到林茜微投胎前看向校舍的那个眼神。 “茜微她应该并没有要私奔的意思,但她确实是被人诱拐了。” “那个人一定就在学校。两位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查清的。” “谢谢你,茜微能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 说着话,林夫人用力地从林司长身上撑坐起身。 “老爷,我们去接女儿回家。” “好。” 10.立足上海滩 午时的太阳已经开始变得火辣,陆曼汝坐在黄包车内用小包微微遮着脸颊。 食指上隐隐约约传来刺痛,陆曼汝把手指放在嘴中抿了抿。 就在刚才为了彻底打消林家夫妇对她的怀疑,完全信任于她,她索性就在他们面前秀了一手。 用她的鲜血为引,替林夫人的玉佩开了个光。 玉佩是最简单的平安扣样式,当她的鲜血融入玉佩时,玉佩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耀目的灵光,当灵光散尽后平安扣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通透莹润。 不过像她这样冷心冷情之人自然是不会平白就去做这种消耗她自身的事,哪怕是看在原主和林家的关系上也完全够不上让她这么做。 可谁曾料到就在她即将告辞时,她自从修炼出天眼后就成功施展了三回的天眼会突然再现。 啧,那位林司长身上的紫红之光看得她眼都热了。 其实人的脸上会带光,一般人都是白光,有灾时会带黑气,像这种光一般有点修为的风水师就可以看出。 但还有一类人极其罕见,他们与常人不同,那都是积攒了大功德之人或是得上天庇佑者。 面带红光之人天生福运好,带黄光是走财运,带紫光则是官运亨通。 带彩光之人不仅可以庇护自己,还可以影响身边人。 这才是让陆曼汝心甘情愿献出自己一滴鲜血的理由,如果可以和林司长打好关系,吸收到他身上的紫红之光不仅可以让她修为大涨,到了那个时候或许还可以用来抵挡雷劫。 虽说就这点紫红之光还是太少,但蚊子腿再少那也算道肉菜。 毕竟这种人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哪怕就这一点,陆曼汝不想白白放过。 就在陆曼汝沉思之际,黄包车突然一个急停。 还不待她回过神来,只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陆曼汝迅速低头俯身。 砰,砰砰! 黄包车的车蓬瞬间被子弹打了个稀巴烂。 陆曼汝眯着眼睛,磨了磨牙,这是有人想要行刺她吗? 简直狗胆包天! 正当陆曼汝打算出手之际,面前的小茶馆里又冲出了一队人马。 “朱老三,你nn的居然敢我阴我!” “小姑娘快闪开,子弹不长眼!” 黄德海从身上拔起木仓,对着陆曼汝使了个手势后就带着一帮手下冲了出去,对着墙角就是一通乱射。 嚯,这出门第一天就被她赶上个帮会火拼。 有点意思,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可是如同上海滩特产一般的存在。 陆曼汝踢了踢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黄包车夫后率先走进了茶楼,倚靠在门槛上看着这出好戏。 就在陆曼汝兴高采烈看戏之时,一辆隐藏于小巷中的黑色小轿车默默离开。 “齐爷,黄堂主这次势单力薄,咱们要不要出手?” “看天意吧。” 那位被唤作齐爷的男子目光始终落在他手上拿着的那本《周易》上,许久后才轻轻翻过一页。 这场火拼来得急,去得也快,短短五分钟内就以成功射杀朱老三而锁定了战局。 黄德海大笑着走进了茶馆,端起桌上的大茶壶,顺着茶壶嘴“哗啦啦”地灌了自己大半壶。 “嗨,爽快!” 他随意地一抹嘴,搂起大褂扇了扇风。 “呀,小姑娘还在呐!” “在这等你啊。” 陆曼汝看着黄德海的面相淡淡地说道。 “什么!” 黄德海拍了拍噌光亮的大脑门。 “等我?小姑娘快别和你黄爷开玩笑了,你黄爷今天还有笔大买卖要去做!” 说完,黄德海带着一帮手下就要走。 “要钱还是要命?” 陆曼汝几个字一出口,成功地留住了黄德海的脚步。 “小姑娘,我看你人长得怪机灵,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啊!” 说着,黄德海砰得一下拍向桌面,直拍的茶杯翻倒,茶水淌了一地。 “你个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今日你有一场火劫,我劝你那笔所谓的大买卖还是不要去了。” 说着,陆曼汝拎着小包就走出了茶馆,扬长而去。 师傅曾说过,无论身处何处,想要立足,都得先有支持者。 如今她想要在上海滩彻底站稳脚跟也是如此。 而这个人就是陆曼汝挑中的支持者之一。 此人人中深长,印堂双直纹,必定是一位忠诚重义之人。 天庭饱满开阔,鼻梁挺直鼻头圆亮,耳垂有大痣,必然财运亨通。 最重要的是他与她有缘。 其实,在陆曼汝和黄德海打的第一个照面时,陆曼汝就看出了他今日的死劫,本不欲开口告知,扰乱天意,牵连他人因果。 可就在刚刚,黄德海成功射杀朱老三再进茶馆时,陆曼汝惊奇地发现他的面相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居然有了变化,死劫虽未破,但却是一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态。 这是上天都在给他留一下生机啊! 上天的旨意,陆曼汝岂敢不从。 “嘿,这小娘们!” “老大,要不我去……” 说着话,黄德海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跳出来,冲着陆曼汝的背影比了一个教训的手势。 “你敢!我看这小姑娘还有点面善,你让小五去查一查。” “那今晚?” “我要去一趟静慈寺,今晚的货你们看着接。” 学校出事的消息传的比陆曼汝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陆曼汝刚走到家门口就被候在大门外的杏子给迎了进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夫人担心得晕眩症都要犯了。” “哦,姆妈她担心什么啊?” 听见了陆夫人犯病,陆曼汝加快了脚步。 “小姐,林小姐是不是真的出事啦?” 杏子凑过来压低声道。 “嗯。” 说话间,两人很快地就走进了大厅。 “囡囡,哎呦,我的囡囡终于回来了。” 一看见陆曼汝的身影,陆夫人瞬间就病好了一大半,人是头也不晕了,身上也有劲了。 推开身旁给她按摩着的小丫环,小跑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陆曼汝。 “姆妈,你放心我没事。” “你现在是没事,可万一将来有点什么你让我和你爹怎么活命哟!” 陆母捏着陆曼汝的细胳膊,上上下下地把她仔细看了一圈,恨不得连头发丝都要数一遍。 “我看你那学校也不要去了,太不安全了,听说这回林家丫头会出事还与那个有关……” “哪个呀?” 陆曼汝拉开陆母紧紧桎梏住她的手腕,坐回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嚯,这林陆两家看着近,走起路来倒也费了不少功夫。 唉,还是这副身体太弱了些,锻体的事宜也该加紧准备起来了。 “我听人说是有人在你们学校摆了个阴毒的法阵?” 陆母见女儿大口灌水的样子还以为她是饿了,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心。 “没错。” “哎呦,哪个黑心肝的连学生都不放过啊!” “你林伯伯他们也就茜微一个女儿,你林阿姨当年生茜微时就伤了身子,性格又弱,这可是把她往死里逼啊!” “那姆妈空时多去看看林姨。” 陆曼汝从盘子里捻起一个“开口笑”放入嘴中,甜香酥脆,最是美味。 “这我还用你说。” 陆母作势点了点陆曼汝的脑袋。 “你管好你自己就成,反正一会儿你爹回来我就会和他商量,这个学你别去念了,好好在家呆着和我好好学学中馈。” 陆曼汝也不急着反驳,动作优雅地喝了口茶,用帕子掖掉嘴角的点心碎屑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姆妈,你光知道学校有阴毒法阵,你可知这法阵是谁破的?” “还能有谁,今日你张姨去静云观烧香,亲眼看着那个观主被你们学校的校长请走,后又被恭恭敬敬地给送回来,学校出事的消息就是从他嘴里透出来的啊!” 说着陆母拍了拍陆曼汝的胳膊道,“没想到这个观主看着不大行的样子,上回儿来咱家还和你二叔家勾搭在一块,没想到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我呸,他那也算真本事的话,岂不是猴子都能给人算命! 陆曼汝心里吐槽着,面上倒是不变,仍然维持着一脸端庄的笑意。 “他说是他破的阵?” “那倒没有。” 陆母摇了摇头。 “今日的这个阴毒法阵是我一眼看出,也是我亲手破解的。” 陆曼汝收了嘴角的笑意,一脸严肃地看着陆母。 “我前几日与你和爹爹说的梦中拜师之事都是真的。” 陆母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直笑得歪倒在陆曼汝身上起不了身。 “你这丫头,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接着上学吗?至于和你姆妈编这么大的一个谎话吗?” “还仙师教诲呢,什么仙师这么厉害,你从小就喜欢翻《周易》,可我看你翻了这么多年也没翻出个什么劲儿啊?” “怎么这仙师一教导,你连破阵都行了呢?” “姆妈,这叫厚积薄发!” 听到陆母再次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陆曼汝也有些急了。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午饭做好没,这话你还是留着和你爹爹去说吧。” “告诉你爹,快去看看他老陆家祖坟有没有冒青烟,他女儿都要成为玄学大师了!” 看着陆母离开的背影,陆曼汝憋着气,把桌上的小点心一扫而空。 等着看吧,她今日做了这么多事,可还没收酬金呢。 请风水先生做事,出酬金是必须的,钱货两讫才能放心,不然风水先生生气了,随便动些小手脚就够一族人吃一壶的了。 同理酬金不诚心,风水先生也不愿担着自己的命去插手别人的因果,像今天陆曼汝会不问酬金先动手,一方面是事出紧急,另一面就是她还没在这个圈子打响名声了,她得靠这一战在上海滩玄学界站稳脚跟。 11.酬金送上门 第二天大清早,陆曼汝虽是不用上课,但还是被陆母早早地从床上拉起,还特地打扮了一番,说是最近家里运道不太好,要带她去静慈寺烧烧香,拜拜佛。 这话陆曼汝虽是全听在耳朵里了,但心里其实也就信了她一半。 见佛祖可用不着穿得那么隆重,倒像是要和谁去比美一般。 “姆妈,爹爹早上好!” 陆曼汝打了个哈欠,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嗯。” 陆父认真地翻着报纸,罕见地没给宝贝女儿一个眼神。 “你们今日出门小心着些,最近上海滩又不太平了。”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啊?” 陆母体贴地给陆父倒了杯茶放在他的右手旁。 陆父也不回答,反倒感叹一句。 “昨天海港码头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啊。” “上海滩这是要变天了。”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陆母竟也有些激动。 陆父几不可见地朝陆母点了下头。 “唉,这也不知是好是坏啊。” 说着话,陆母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眼神复杂而沉重。 陆曼汝摸了摸自己被陆母盯得寒毛直竖的胳膊。 这都要入夏了,早晨还是有点冷啊。 陆曼汝也不管陆父陆母在打什么哑迷,坐下来就把桌上的牛奶灌了大半杯下肚。 “老爷,你看看你这闺女,活像饿死鬼投胎,这吃相不得被王家嫌弃啊!” “他们敢,他们嫌弃我就自己养!” 陆父放下报纸,笑呵呵地看着陆曼汝。 “能吃是福,我们曼汝还在长身体呢。” “这倒是。” 陆母也搭话道,“是比以前好,之前咱家曼汝这食量也不比小猫多多少。” 陆曼汝夹起桌上的一个小花卷咬了一大口。 “嗯嗯。” 能不饿吗?今日她日出之时就起身了,就为了吸收那么一点东来之气。 要不是这副身体太弱,她也不用为了锻体这么艰辛。 想当初在山里自从师傅和师兄都下山入世后,没人再管着她修炼,哪一日不睡到日上三竿她会起? 就在一家人温馨地吃着早餐时,陆家的门被敲响了。 “老爷,这是林司长家送来的礼。” 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木盒,从外头跑进来。 “哦,林兄这个时候怎么还会给我送礼。” 陆父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点明要送给小姐的。” “林夫人还传了个口信,说是林家一家都非常感谢小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林家都会和陆家站在一块儿。” “什么?” 陆父一句林家这是刺激受大了,脑子魔障了憋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我和林兄间的关系有好到这份上吗?” 陆父摸了摸一看就是忧虑过度的后脑勺。 “把礼盒给我。” 陆曼汝一听是林家来人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儿事。 和陆父听见的重点不同,陆母只关心前半句。 “曼囡,你老实和姆妈说,林家为什么要这么感谢你?” 陆曼汝打开礼盒,取出里头的翡翠珠串放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道:“我昨日不是都和姆妈说过了吗?” “昨日……说什么啦?” 陆母也疑惑了,和陆老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后,目光齐齐转向陆曼汝。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李校长跟着带路的丫鬟走了进来。 “陆司长,陆夫人早上好。” 李校长和陆家夫妇见过礼后,极其郑重地给陆曼汝鞠了个躬。 陆父大惊,忙道:“校长这是作何?” “感谢昨日陆大师的善举,替在下解决了大难题,今日我是特地来感谢大师的。” 说着话,校长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恭恭敬敬地递到陆曼汝手里。 “小小酬金,不成敬意,还请大师笑纳。” 陆曼汝一打开盒子就被里面的金光闪到了眼睛。巴掌大的盒子里被整整齐齐地码了六条小黄鱼。 陆曼汝摸着手上的翡翠珠串以及那一木盒的小黄鱼,忍不住笑眯了眼。 自己赚的钱光是看着,心情就好。 李校长看到陆大师脸上扬起的笑意,摸了把汗,总算是放心下来。 昨日他不仅怀疑过大师,还没有即使支付酬金,直到晚上齐云观的静心道人托小道士特地来给他带口信,他才意识到不对。 不说昨日陆小姐在学校露的那一手,光凭她是连齐云观观主都敬佩的人他就不能马虎对待。 这位陆小姐将来怕是要了不得,只怕是陆司长都得沾她的光。 陆父陆母就是再迟钝,此时也要回过味儿来了。 陆父一脸严肃地看向李校长道:“校长可还有事,有事的话陆某人就不留你了。” “哦,有,有!” 陆司长的话外之音,李校长自然通透。 “不打扰陆司长,陆太太,陆大师吃早餐了,李某先行告辞。” 待客人离开后,陆家客厅彻底的静谧了下来,就连佣人此刻也都极有眼色,纷纷借着手头的活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曼汝,你老实和爹交代,你昨个究竟干了什么事,要让你林伯伯和李校长都特地一大清早地来送贺礼?” 陆母也急了,“曼囡,李校长怎么会叫你陆大师?” “你昨天说的破阵……不会是真的吧!” 陆曼汝看着陆家夫妇急得皱成一团的脸反而被逗乐了。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奶杯轻抿一口后,舔了舔嘴唇上的奶圈调皮地朝着陆家夫妇眨了眨眼。 “我陆曼汝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你!” 陆父气得蹭得一下站起身来,椅子被撞得向后滑行了一大段,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你知不知道风水先生的命都不会太好?你是我陆某人的女儿,用不着去做这样的事!” “爹爹说的可是五弊三缺?” “这些我都明白。” 陆曼汝知道陆家夫妇的担忧,可她也不能说出真正的真相,只能接着往仙师的名头上编。 “五弊三缺那是针对于一般的风水先生,他们泄漏天机过多,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而我是由天师教诲,我所做的那都是传达天师的旨意,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一段话说的含真带假,别说是陆父陆母,就算站在面前的是她的同行,陆曼汝也有把握说服他。 所谓五弊三缺,那都是窥探天机后风水先生要自行承担的天罚。 更别说去插手他人命运了,改了他人的因,说不准那份果就要由你来偿,这也是即便是风水大师也不随意替人改命的原因。 更甚者有些算命先生,看出了什么也不会直接告知,而是说些似是而非,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话,为的就是想要避开这份因果。 果然,陆曼汝把天师搬出来后,陆父陆母都哑口无言了。 过了半响,陆母忐忑地看着陆曼汝开口道:“曼囡,你还真的有天师授课传教?” “那当然,其实这一次生病时,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梦里隐约有个人一直在叫我,还让我给他磕头敬茶。” 陆曼汝笑着挠了挠头,“那时我还以为就是个梦呢,直到后来病好后仙师梦里授课我才醒过神来。” “哦,天师还说我和仙家有缘!” 可不是有缘嘛,要不能给她这份机缘,还给她逃脱天道,不用避讳五弊三缺的机会? “哎呀,老爷,老陆家的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一听陆曼汝这话,陆母是高兴坏了,她的女儿居然与仙家有缘,那将来说不准还能飞升上天,位列仙班。 “看来我今天真的得去庙里好好拜拜,诚心地感谢佛祖,给了咱家曼汝这么好的命格。” 事关自己爱女,陆父又向来是最严谨刻板的性子,陆曼汝给的理由虽是无懈可击,可作为父亲的哪里真能那么快就放下心来。 “曼囡,你现在做的事为父没有理由反对,可一旦真的出了问题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插手玄学!” 其实按照陆父的意思,那是但凡有点危险的可能那都是不会让女儿碰的,可这里头还牵扯了个仙师,万一惹得仙师不高兴了…… “好的,爹爹我都有方寸的。” 陆曼汝走下座,抱着陆父的胳膊撒娇道。 “仙师教我玄学那是为了拯救世人,我不是什么人都管的。我只救三种人: 受他人因果牵连者 福泽深厚者 上天留一线生机者。” “我救这些人说不定不仅不会违背天意,上天还要给我记功德呢。” “哼!” 陆父甩开陆曼汝的手臂,茶也没兴致喝了,端着桌上的鼻烟壶连吸几大口。视线瞥到对面喜笑颜开的陆太太,陆老爷登时就不乐意了。 “你大早上的乐个什么劲,还庙里烧香呢,就算要去感谢天师那也得找个道观啊!” “什么时候道教玄学还和佛教混一块儿去了!” “哎呀,多亏了老爷提醒,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自家夫人快步跑开的背影,陆老爷有些愁。 怎么整个陆家就他一个明白人呢,他这位夫人还真是一辈子都心宽,唉,曼汝这事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啊? 12.阴鱼到手 大概是老天都不想给陆老爷这平白感伤的机会吧,还不待他“啪嗒啪嗒”地再多吸几口烟,陆家的门就又被人敲响了。 “老爷,门口来了一群小瘪三。” 管家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眼睛还不断地往陆曼汝身上瞟。 “还指明了要见大小姐。” “什么!” 陆老爷气急,桌子拍得砰砰响,这时是半点读书人的儒雅做派都没了。 “我陆某人的女儿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点明要见的,他们以为这是在哪呢!” “简直放肆,快给我轰走!” 即使如此,陆父还是不太满意,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慢着。” 陆父唤住急着告退的管家,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 “曼汝此事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陆曼汝看着陆父的面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也有这个可能。” “你!” 陆父指了指自家闺女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一病过后女儿仿佛脱胎换骨般,他已经不知再该如何去管教她了。 “那爹爹我出去看看?” 陆父无可奈何地朝着陆曼汝挥了挥手。 唉,这闺女大了,翅膀硬了,要有自己的天空了。他也老了,该歇歇了。 一时间,陆父又想到王沉庚,闺女眼见着是越来越有主意了,也不知道这两人还合不合适啊? 一时间,陆父更愁了。 陆家大门外,陆曼汝果然没有料错,来找她的果真就是黄德海的手下。 “陆小姐,谢谢你救了大哥的命!” “大哥他受了一点小伤,特意吩咐兄弟们今日一定要来给陆小姐道谢。” “好说好说。” 陆曼汝随意地挥了挥手。 领头的那个混混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檀小木盒。 “这是我们老大早些年无意间得到的东西,还请陆小姐笑纳。” “我们老大还说这东西只有陆小姐配拿着。” 看着那个小木盒,陆曼汝无来由地心里就闪过一丝悸动,有一种非它不可的宿命感。 玄学之人心淡如水,很少有闲思,但一旦有了什么感觉,那多半就会成真。 陆曼汝几乎是直接上手去抢一般地接过盒子。 拿到盒子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开锁启盒。 黑檀小木盒中赫然躺着的就是一块鱼状小玉佩。小鱼雕工精致,微微泛黄,可就在陆曼汝手指触摸之际,整块玉佩都瞬间变得通透水润,就连小鱼也仿佛鲜活了起来。 这就是陆曼汝丢失的阴阳鱼中的阴鱼,怪道她一直摸不准具体的方位,原来是被人用黑檀木给封住了。 封的好,她的这块阴鱼可煞得厉害,非常人可以接近之物,到时煞气四溢可就要多添业障了。 “回去转告你家大哥,这块玉佩我很喜欢。” 说着陆曼汝直接从小木盒中捡起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哦,有空还得烦劳他替我引见一个人。” “啊?” 看着那群混混疑惑的脸,陆曼汝也没多解释,笑笑道:“你们回去一说,老大就会懂的。” “那行,陆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话间八个人动作迅速地跳上一辆黑色小轿车,车轮在陆曼汝眼里完全清晰可见地瘪了半公分。 啧,这个小黑车就是不一般哈,不愧是吃油的,就是比吃草的厉害。 陆曼汝摸着脖子上挂的小玉佩,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目送着一般人的离开。 有了这个阴鱼,就算是斗起法来她也完全不怕了。 但凡谁敢惹她,她就敢往谁身上染煞气。 果然,她昨天的想法也一点都没出错,这位黄老大和她真的是有点善缘。 还没等她刻意去找,就把她最在意的东西送到了她手里。 等陆曼汝欢天喜地地回到客厅时,发现陆父貌似是还在等她连忙收了一脸的喜气。 “回来啦?” “这回儿又是收着礼了?” 陆父目光如炬,一下就注意到了陆曼汝手中的小木盒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的眼睛。” 见陆父询问,陆曼汝也不好再藏着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把玉佩从衣服里拎出来给陆父瞧。 “怎么样,这个玉佩还不错吧?” 陆父推了推掉到鼻头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老实道。 “东西是不错。” “但你不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黄龙帮要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你一个小姑娘送礼?” “我昨日也就随口提点了黄老大一句,他是个知礼的,这不今早就安排了手下给我送礼。” 陆曼汝捡轻去重地和陆父交代了昨日的经过,关于那场枪战她是半个字都没和陆父透露。 13.意欲退亲 “几日不见,我们曼汝又美了几分。” 一辆行驶在上海滩繁华街道的小轿车内,一位穿着男式马甲的高个女子眯着眼看向陆曼汝。 “几日不见,表姐也越来越会讲话了。” 陆曼汝唇角带着笑,伸手撩了撩盘发里斜垂下来的一缕秀发。 她这位表姐的性情很对她的胃口,直爽大气,处起来舒服得很。 “那是那是。” 听着表妹的夸奖,韩媛媛相当受用地翘了翘腿。 今日一早,陆母刚把陆曼汝带出门就被自己的大外甥女给半道截了胡。 陆母想着过两日就是霍家小姐的成人礼也就没多阻止。 那家姑娘从小就喜欢和曼汝别苗头,长大了更是了不得,沉庚和曼汝都订婚了还不死心,闹得上海滩满城风雨,不知羞得很。 曼汝是得好好打扮打扮,霍家不知礼数,陆家也不用给他们面子。 小轿车一路开到永安百货的正门口才堪堪停下,还不待司机来开门,韩媛媛就急匆匆地拉着自家表妹下了车。 “姨母特意托我帮你多挑几条洋裙,要我看来真是多虑,我家曼汝想要艳压群芳只凭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即可,哪还需要依靠外物啊?”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韩媛媛的动作就如同她的穿衣打扮一样利落得很,带着陆曼汝快速地穿梭在一家家成衣店。 如今的洋裙多是由蕾丝和绸带构成,还有着或长或蓬松的大裙摆,这在陆曼汝眼中不免太过拖沓累赘。 “这些都不好看吗?” 韩媛媛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为人也是极细致的,此时一看陆曼汝不是很高的兴致就猜了个八.九分。 “可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风格了吗,说是时髦?” 韩媛媛看着陆曼汝今日穿的绸带洋裙疑惑地挠了挠头发。 “最近穿厌了吧。” 陆曼汝的目光随意地在百货大楼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一家裁缝铺内。 “表姐,不如我们去那儿逛逛?” “你是想买旗袍?” “哎呦,妹子终于开窍了,我早就说过你这身材不穿旗袍未免太过可惜。” 因着只有两天功夫,陆曼汝本打算先凑合着挑两件差不离合适的应应急,哪知店里师傅手快,答应了一天半就给她加急改尺寸。 陆曼汝高兴之余,索性留下尺寸,又多挑了好几款料子。 “那件绿色绣玉兰花的,妹子穿着也真是绝了,越发衬得你娇妍清丽。” 说着话,韩媛媛凑到陆曼汝耳朵旁。 “妹夫见了定然欢喜。” 韩媛媛是个直肠子,说话又快又急,说完后才又想到些什么,忙看了眼妹子的脸色,见其正常才放下心来。 只是有了这一出,她不免又想到半月前曼汝对她的哭诉,要她来说,那个孙达海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也就是她妹子单纯才会被他所谓的文采吸引。 她虽然书读得少,但因着从小就被父亲当做男儿养大眼界还算高,在她看来孙达海这人格调小得很,作的文章也只不过是些看着花团锦簇实际狗屁不通的大空话,也就是骗骗……像她妹这般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看着表姐突变的脸色,陆曼汝也算是有了经验了。 这孙达海究竟是何方神圣? 现在她已经发现了,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完全真实的存在。 大概是受了主观想法的影响,在原主眼中王沉庚居是一个粗鲁野蛮,凶神恶煞的形象,要不是上回见了面恐怕她还要继续误会下去,而孙达海却是丰神俊秀,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在原主脑海里他简直是个熠熠生辉的存在,讲真,现在她不太信了。 “表姐,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孙同学。” 陆曼汝可不是原主,她想要的是美男环伺,美色至上,爱情是什么?太麻烦了,不过今日这事倒是提醒到她了。她得找个恰好的时间把婚退掉。 虽然王沉庚长得确实合她心意,但今生只他一人还是算了吧,做朋友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至于其他,一辈子太长她保证不了…… “真的?” 韩媛媛挑了挑眉毛看向陆曼汝,说实话,她不是很信她。 “真的。” 陆曼汝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妹俩平时都各自有事,难得抽出空来相约着出门逛街,所以今日一直逛到天色微暗才意犹未尽地双双把家还。 时间一转就到了两日后的霍家家宴,霍家向来好面,近来抱上了新上任的国民总.统杜平汉的大腿后更是不可一世。 家宴是在国际大饭店举行的,打的是霍家小姐成人礼的名头,行的却是政商两界交际应酬,互通信息的勾当。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鬓影衣香,端着酒的,跳着舞的,热闹得很。 陆曼汝是跟着陆家夫妇一块儿来的,此时他们去应酬了她也就落下了单。 礼貌地推掉络绎不绝想要邀她跳舞的小儿郎,陆曼汝朝着长桌上摆着的洋蛋糕走去,相对于那些长得不够貌美的小儿郎来讲,还是香甜可口的蛋糕对她的吸引力更强。 陆曼汝耐着性子仔细地挑了好几块小蛋糕后才端着盘子走向自己一来就看中的那排位置。 那里算是个角落,灯光又暗,不仔细看的话不会注意到那里有人,正合适她坐在那独自享用蛋糕。 不过,陆曼汝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成。她刚落座就有好几位小姐提着裙子特意从其他坐席移了过来。 陆曼汝可是上海滩响当当的第一名媛,宴会上当之无愧的交际女王,无论是先生还是小姐都爱看她,年轻先生想着怎么去邀她跳舞,各家千金则是看着她的穿衣打扮,摸索上海滩的新时髦。 她想躲清闲,不存在的…… “曼汝妹妹今日的这身旗袍真好看!” 一位卷着头发穿着蓝色洋装的圆脸姑娘说道。 “可不是,衬得我们曼汝更嫩了,这小脸蛋怕是能掐出水来。” 黄色旗袍的姑娘也跟着应和,话罢还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像我这张大脸盘,怕是只能掐出油来。” 陆曼汝被她逗得险些笑出声来,忙定了神去看她。 围坐在她身旁的姑娘都眼熟得很,不是陆父同僚家的小姐,就是私校里的同学,凭借原主的记忆都能对得上号。 这位身穿黄旗袍的姑娘便是原主的同学,也算是和她玩得不错,不过因着家中无人从政,只是富商的缘故,在原主的小圈子里不是很有地位。 大眼大嘴,性格舒朗,印堂宽阔,鼻头有肉,耳垂厚实,财运不错,下巴地库处生的圆润饱满,嚯,这姑娘还是个旺夫命! 嗯,面相着实不错! “这大概就叫作“富得流油”吧。” 陆曼汝也笑着打趣道。 “嘿,你们快看那儿!” 随着一位姑娘惊奇的尖叫声,一群人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这是张雨柔?” “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矫揉造作,哦,不对,这副姿态在那群少爷眼里可是楚楚可怜的娇花之姿呢。” 果然,对张雨柔看不顺眼的不在少数,原主之前怕是瞎了眼才会和她交朋友,陆曼汝默默腹诽。 “曼汝,你不会生气吧,我这么说她?” 圆脸姑娘把张雨柔从里到外一顿夹木仓带棍地损完后才向陆曼汝致歉。 “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上回儿我见着她和我表哥勾勾搭搭,谁知改天我表哥就把我叫出去骂了一通,说我不能仗着家里的势欺负人!” “你们给我评评理,这么些年我欺负过谁啊!” “可不是,我堂哥上回儿也为了她训诫过我,居然说我太泼,要和张雨柔好好学学,我呸!” 粉洋裙的小姐也在一旁附和。 “我怎么觉得今个张雨柔不太对呢,看着有点奇怪?” “可不是奇吗?” 穿着蓝裙的圆脸姑娘指了指陆曼汝盘子里的一块堆满了奶油,看着隐隐发腻的小蛋糕。 “你们看,她像不像这个?” “裱花蛋糕!” “嚯,真时髦!” 14.四恶俱全 眼见着张雨柔朝着她们这个角落走来,几位千金顿时收敛了,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纷纷借着手头的动作错开视线。 毕竟都是名门千金,家教甚严,背后说人坏话已是不该,要是再被指出来那可就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看着张雨柔走近的身影,陆曼汝忙喝了一口酒才勉强压下心中澎湃的笑意。 大概是为了不让人认出那条裙子是她穿过的,张雨柔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进行了改动,又厚厚实实得加了几层绸带不说,居然还在腰后缝了一个一米宽的蝴蝶结。 啧,真是不嫌坠得慌。 陆曼汝长相精致明艳,个子高挑,可即便如此,与那条过于繁琐的洋裙尚且不搭,更何况是张雨柔。 张雨柔其人身材矮小,长相往好的说那是清秀,可要是往陆曼汝身边一站,那就完全不够瞧了,未免太过寡淡。 眉毛色淡稀疏,鼻梁露骨窄小,嘴巴小嘴唇薄,一副十足的小人面相。 此时她整个人都陷在那条“蛋糕”裙里,艰难地朝着这个角落走来,顾前不顾尾的不是裙子被蹭到就是“翅膀”碰了人,陆曼汝都没眼瞧她那副蠢样。 “曼汝,今日怎么在这儿躲闲,也不出去跳几支舞?” 张雨柔故作友好地进入这个小角落,默不作声地挤开陆曼汝左手旁那位穿着黄旗袍的林小姐,至于另一旁的蓝裙姑娘,那可是个“炮仗”性子,再借她三个胆她也不敢随意欺负。 “你管我?” 陆曼汝一眼也没再看她,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 早在那个镯子被套上张雨柔手腕的开始,她与原主过去的恩恩怨怨就已彻底结束,而她在陆曼汝眼中也不过是个将死的赎罪者而已。 不过很可惜,这位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反倒是又想作恶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到孙同学来了,他好像在找你?” 张雨柔附到陆曼汝耳旁,做着悄悄话的姿势,声音倒是不轻不重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曼汝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张雨柔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想要给她搞事情啊,原主和孙达海的事藏得还算隐秘,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提怕不是想彻底撕破脸?还是觉得她太好欺负? “张雨柔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他孙达海来了莫不是还等着我们曼汝去接他,真是好大的脸面,真当自己是什么风云人物了!” 还不待陆曼汝发声,她右手旁的蓝裙姑娘就先炸了,胡芬芳的父亲叔伯都是军人,她也算是从小长于军营,对于那些个只会写些酸诗的读书人向来看不上。 胡芬芳在这个圈子家室已属头筹,此时她一出声,其他的几位千金即使心中再不认同也不敢出声反驳。 其实,孙达海在这群千金小姐中还是人齐颇旺的,寒门才子在贵千金心中总是有些独特地位的。 “孙达海找我?” “那我就勉强见见他吧。” 话罢,陆曼汝把手中散发着独特果香的葡萄酒一口饮尽。 说实话,她对那位勾得原主愿意以身殉情的孙同学还是有很大的好奇心的。 “……那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听到陆曼汝的话,张雨柔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醒过神来。 这个陆曼汝究竟在搞什么鬼,不会是知道她和孙达海的事了吧,不然怎么会几次三番地下她面子,如今竟连孙达海也冷淡了,张雨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到半响就见张雨柔带着一个瘦削的白衣男子向角落里走来,许是闹得不太欢喜,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而此时的陆曼汝脸色比他们还要来得差劲,她恨恨地瞥开眼睛,暗地里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原主的眼睛莫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就这副长相,换了她,她连话都懒得和他搭! 什么时候,小鼻子小眼的还能称的上俊秀? 这位浑身上下能称的上一句好的也就这身白皮肤了,只可惜面白心黑,烂破肚肠! 猴头狗脸,野兽心肝,红眼金晴,六亲不认,鼻上有痣,四处留情,脸上无肉,做事刮毒,鹰鼻鹞眼不可交,歪颈杀人不用刀。 奸,狠,毒,淫,四恶齐全,和张雨柔倒是绝配! “听说曼汝你找我?” 孙达海撇着嘴看向陆曼汝,说话间眼睛还不忘给他的那些个爱慕者抛抛媚眼。 “眼睛有疾?” “啊?” “看来不是,那就是脑子有疾喽!” 陆曼汝半点没给面子的就把原主的所谓心上人给损了一通。 虽说原主之死他不是直接凶手,但推动者的名头他也休想推掉。 不过,看此人的面相倒是用不上她来动手了,耳朵至脸颊红霞一片,眼窝深陷杂纹丛生,这可是桃花劫将至的面相啊! “你!” 孙达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陆曼汝。 “孙同学别气,曼汝一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见势不对,张雨柔小跑两步凑上来拍落孙达海的手。 她虽脸上还带着笑,但实际心里已为孙达海的不知好歹而发怒,这个人被陆曼汝随意宠一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要不是她带他进来,他怕是连这宴会的门都进不来。 “噗~” 听着张雨柔的解释,陆曼汝垂下头嗤笑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张同学和我家杏子是越来越像了,怎么总是喜欢这么自作主张地替我说话呢?” “可惜啊,你还没杏子那么懂我的心。” “我家杏子就知道,对于丑的人我向来是连话也懒得搭一句的,更何况是开玩笑呢!” 陆曼汝视线扫过坐在身旁的几位千金,轻笑一声。 “要不是念在同学一场,孙同学抛媚眼的对象又实在是太多,恐有眼睛抽筋的嫌疑,我是怎么也不会多口一声的。” 陆曼汝一席话说得大胆而坦荡,几位千金被揭穿心思还来不及羞就被真相气到脸红,对愿意如实告知真相的陆曼汝更是感激不尽。 在座的谁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啊,人生十几载,被呵护得天真烂漫,虽不蛮横,但也自有一番娇矜之意,岂能容得人这般羞辱。 还不待孙达海反应过来,就被一位小姐喊来的保安人员给捂住嘴巴,擒着手架了出去。 “这霍家也太不成样子了,阿猫阿狗也给他随意混进来,没有腔调。” “嘿,我看这你就错怪霍家了,我看这狗东西是由某些人故意带进来恶心咱们的吧。” 说话间,那位小姐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张雨柔,直看得她脸色泛白。 孙达海一走,张雨柔立刻被群起而攻之。 在座的小姐也是被好好培养长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如今陆曼汝不算隐晦地表达出对张雨柔的看不顺眼后,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 没有陆曼汝撑腰的张雨柔屁也不是,现在新仇旧恨加一块,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你敢说今日孙达海不是你带进来的!”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做,你们原谅我吧。” 陆曼汝也不再多话,倚在沙发上品着酒看着戏。 直到戏剧落幕,她才漫不经心地叫住了含着泪不知将要扑入哪家大少怀里诉冤苦的张雨柔。 “张同学信这世上有鬼吗?” 15.英雄救美 “你什么意思!” 想到纠缠了她好几日的泣血女鬼,张雨柔只觉得手腕上的银镯贴在皮肤上又有一阵瘆人的凉意沁入身体。 说来也古怪,自从这个银镯被套上她手腕开始,那个女鬼就出现了,她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取下银镯,这几日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再去一趟那个地方了。 “我的意思你都懂啊。” 陆曼汝享受地看着张雨柔变得惊恐苍白的脸色。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受的就该由你来承受。 还不待张雨柔再发问,就有一名穿着黑马甲的侍者急匆匆朝着这里跑来,跑得太急还不慎踩在张雨柔的大裙摆上。 “陆小姐,陆先生叫您过去。” “好的,我这就去。” 陆曼汝朝着在座的小姐们点头告辞后就随着侍者离开。 路过张雨柔时凑在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和青青相处的怎么样,当初你送她给我,可我这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她跟在你身旁才算得上妥当,所以特意还你。” 看着张雨柔倏然瞪大的眼睛,陆曼汝嘴角噙着笑,坏心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谢我,我都明白,有她陪你我就放心了。” 陆曼汝跟在侍者身后走过大厅,去了楼上的贵客包厢。 包厢里除了陆家夫妇外还有其他很多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 此时她一推开包厢门,里头的高谈阔论瞬间停止了,原本热闹的包厢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朝着门口看来。 啧,看样子,这是在谈她啊! 陆曼汝扬着头目光环视一圈,各式表情尽收眼底,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开心啊。 “先生,夫人们晚上好!” 陆曼汝笑着打了个招呼后,默默地站到陆家夫妇的身后。 “多日不见,陆小姐的容貌又美了几分。” “哦,我的曼曼小姐,你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天使。” 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猝不及防地冲过来,拉起陆曼汝的小手就要献上一吻。 陆曼汝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被从后赶来的王沉庚托住身体才站稳脚步。 王沉庚默不作声地捏开伯纳德先生的手腕,笑着把陆曼汝拥入怀里。 “伯纳德先生,在下的未婚妻比较害羞,并不适应贵国的礼仪。” “哦,这真是太可惜了,我失去了亲吻我亲爱的小夜莺的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但伯纳德的视线却依旧□□裸地在陆曼汝身上打着转儿。 “哦,你要知道这只是我们的礼仪而已,或许你们需要适应?” 陆曼汝捏了捏发颤的拳头,居然有人想要轻薄于她,简直放肆! “伯纳德先生,可知中国有个成语,唤作“入乡随俗”?您脚下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属于中国!” 陆曼汝并不是真的想从伯纳德口中知道他的答案,所以话刚说完,她就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的伯纳德夫人身上。 “亲爱的伯纳德夫人,我曾在书中看过,法国的吻手礼中不得亲吻少女的手是吗?” 伯纳德夫人深深地看了伯纳德先生一眼后,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是的,我的小姐。” “哦,愿上帝可以原谅他可怜的信徒差点犯下的错误。”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名纯正的法国人。” 伯纳德先生自说自话地做了一番祷告后,悻悻然地坐回原位。 “谢谢。” 陆曼汝朝着王沉庚致谢后故作淡定地走回原位。 陆曼汝摸了摸因为靠在王沉庚胸膛处而隐隐发烫的半边脸颊微微走神。 王沉庚身上有一种她说不上来却又格外吸引她的味道,这莫非就是那些个公主,群主们常挂在嘴边的“男儿香”,还怪好闻的。 “曼汝,曼汝!” 陆父见女儿叫了几声后还没反应,只好转过身推了她一把。 “曼汝,伯纳德先生在问你话呢?” “曼曼小姐,我在向您询问。” “请问您是乐意接受你们中国这种一夫多妻制还是更乐意接受像我们发达国家这般一夫一妻制的夫妻制度呢?” 伯纳德先生的视线不怀好意地在陆曼汝,王沉庚以及那位霍家千金身上转来转去。 这又是在给她玩什么语言陷阱吗? 陆曼汝嘴角微勾,看来今日这位“番邦人”是真的不打算好好过他的安稳日子了。 16.提婚事 “看来伯纳德先生对我们华国的文化是真的完全不了解啊!” “华国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一夫多妻制,从古早时期开始妻子就只能有一位,其余的通通只配为妾!” 陆曼汝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丝毫没有要给“外国友人”面子的打算。 “哦吼,原来是这样。” 谁知伯纳德先生并没有因为陆曼汝的一席话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反倒是霍家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那位霍家大小姐,眉眼间哪还有一点平时的骄纵之气,说句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就在曼曼小姐进来之前,霍小姐还亲口表达了对您未婚夫王沉庚的爱慕之情呢!” 伯纳德斜吊着眼看向陆曼汝,右手兴奋地捻着两撇褐色胡须。 陆曼汝抿嘴轻笑,她这个人除了小气以外还特别不讲理,当然也没人敢和她讲理。 虽说她早就有要退婚的打算,可无论怎么说王沉庚也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名门千金干点儿什么不好居然还敢惦记她的未婚夫,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大庭广众地被人揭出来,不是贱就是蠢! 无论是哪一种陆曼汝都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同情。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陆曼汝不仅不能骂她还要想办法为她开脱,只因为她也是一名华国人。 思及此,陆曼汝狠狠地瞪了霍繁玉一眼。 “就如刚刚曼曼小姐的意思,只能有一个人成为王先生的妻子,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俩谁为妻谁为妾吗?” 伯纳德先生不怕事大地接着搅混水。 “伯纳德先生您一定是在同我开玩笑,王先生是我未婚夫这件事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 陆曼汝故作羞涩,眼神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伯纳德,好似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更何况您怎么能把霍小姐对我未婚夫的崇拜理解成爱慕呢,你要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才俊?” “是吧,霍小姐?” 陆曼汝视线一转,把话头抛向垂着头已经不敢再多话的霍繁玉。 “是,……我对王局长只有崇拜之情呢。” 见霍繁玉还不算傻得彻底,陆曼汝打算乘胜追击。 想要利用姻亲关系作文章,这打得不仅仅是他们几家人的脸,这是在往华国的脸面上挥巴掌! “您这么说虽然不会破坏我和王先生之间的情谊,但您会伤害到一位未婚小姐的名誉,这绝非绅士作为!” “而且从您的言词上来看,您貌似是对我们华国的婚姻制度有点看法?” “哦,我可爱的小夜莺,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伯纳德自动地忽略了陆曼汝对他的谴责。 “我认为应该倡导男女平等,而这在你们的婚姻制度上来看是很不公平的,这需要被抨击,比如来场妇女游.行?” 伯纳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看向众人。 如果光凭他的话语来看,他完全是一位为他人考虑的好先生,可惜他高高扬起的头颅以及吊起的眼梢完全暴露了他的险恶用心和对华国的极度鄙夷。 这是想通过改革体制,造成社会动荡好浑水摸鱼吗? 陆曼汝抿了抿唇,没有打断他的话,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 “我敢说你们的国家就是因为你们的种种愚蠢行为而落到如今地步的,而我们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你们如果再不识趣的话,可别怪我们法兰西不客气!” “砰!” 王副总统,也就是王沉庚的父亲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无论是海关税还是码头的租赁我都是不会同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用这码头来干嘛!” “沉庚,送客!” “是,父亲。” 王沉庚快步上前,站在伯纳德夫妇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具威吓力。 “慢着。”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陆曼汝毫无怯意。 “关于婚姻制度的问题我和伯纳德先生还没探讨完呢。” “我有一问很是不解,为何伯纳德先生身为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可却桃花朵朵呢?” “莫不是说一夫一妻制的意思是不能有妾却能有情人?” 陆曼汝一进门就感知到这里的阴气比外头厚重数倍。 她虽是玄学大师但也没有平白替人看相的打算,实在是这位伯纳德先生的意象太过明显才会被她注意到。 他的头上,脖颈处,肩膀上挂了一串各种发色的大小婴儿,个个牙尖嘴利,正在啃食他是精气…… 这得辜负多少女人才能有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婴灵啊?而且还是为他恶意所害,不然未曾投生的婴灵一般都是跟着母亲的,同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你不要血口喷人!” 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一下戳穿,伯纳德立刻就慌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夫人。 陆曼汝之所以会选择揭穿他其实也是看在这一点上。 伯纳德夫人面相上透着浓浓的贵气,家室必然颇佳,一看就是这段婚姻的主导者。 而且从两人间的互动来看,上海滩的八卦消息一点没错,伯纳德先生就是个吃软饭的。 “伯纳德先生,你的儿女们可都挂在你身上呢,你的脖子不僵吗,后背不会酸痛吗?” “我猜你晚上一定会梦到他们,是吧,伯纳德太太?” 联想到丈夫的夜夜惊魂,伯纳德太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看向伯纳德的目光如针般尖利。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伯纳德的脸上,原本惨白的面颊顿时红肿起来。 “回你的贫民窟去吧,伯纳德我们之间完了!” 伯纳德太太说完后便快步跑出了包厢。 “既然贵客要走,那我们也不好多留,沉庚,曼汝你们一块儿去送送他们。” 待陆曼汝和王沉庚离开包厢后,王父朝着在座的其他人使了一个眼神。 面对刚刚一系列的反转,众人虽还疑惑丛丛,但也不敢多问都找着借口纷纷提出告辞。 待闲杂人等立刻后,包厢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王父看着对面透着一脸自得的陆父拍桌大笑。 “老陆,曼汝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啊,老陆你这个女儿养得好!” “曼汝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我们两家的婚事挑个黄道吉日早日办了如何?” 17.秋日成婚 “……那就依王兄所言吧。” 陆父片刻沉默后,还是决定认下这门亲事。 他的女儿如今锋芒毕露,缺的就是一个合适的剑套可以适时的掩其锋芒,而王沉庚性格内敛有担当,除了他,这么大个上海滩他也翻不出另一个这么合适的了。 虽然女儿的心或许还不在沉庚身上,可时也命也,或许就该是他。 感情之事培养培养,或许也能成…… “那我可就要厚着脸皮叫你一声亲家了!” 王父笑呵呵地以茶代酒敬了陆父一杯。 “亲家,沉庚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这年纪实在是已算不上小,您看这婚期就定在今年可好?” 王夫人也在一旁应和。 “……这时间有些太赶吧。” 唯一的女儿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养了十八载,如今即将出嫁,陆母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不赶不赶,我家小子的东西我早在他满二十时就开始准备,如今用上正好。” 王夫人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欢愉。 “亲家放心,我们王家绝不是那种封建家庭,我家老爷还另外为他们准备了一处宅子,只等他们一成婚就可以住过去,至于曼汝婚后要做什么也尽随她意,我们王家也绝不会插手阻挠,您看这样可好?” “好,好!” 被王夫人的一番糖衣炮弹彻底砸晕的陆母,已完全不知自己应下的是何。 “既然您同意了,那这日子就定在秋天吧,到时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办婚礼再合适不过了。” 王夫人快言快语地直接拍板定下婚期,丝毫不给陆家再反悔的余地。 这陆家囡囡她是越看越爱,聪明大方不说,就凭这长相,她将来的乖囡绝不会差! 虽说陆曼汝和王沉庚是奉命送客,但伯纳德夫妇并没有给他们送的机会,两人匆匆离开。 伯纳德太太阴沉着脸,提着裙子快步跑出酒店和伯纳德先生捂着脸一路求饶的画面自然是被大厅内的富商权贵一览无余。 可对方是“洋人”,就凭这巨大的身份天堑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以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待两人走后,众人才一片喧哗,纷纷朝着看似知情的王沉庚和陆曼汝的身边聚拢过来。 只可惜两人是一张脸比一张脸冷,要说王沉庚那是冷冽惯了,旁人也不觉有怪,可陆名媛当众摆臭脸,那就不应该了呀。 事实上,陆曼汝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脸色如何了,如今别说是脸,她整个人都是僵的。 就在刚刚,众人围聚过来时,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无意间会踩在王沉庚的脚上,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脑袋正好撞在了他的心口处,瞬间一个画面从她的脑海里划过。 她和王沉庚之间的缘分怕是比她想的还要多好多…… 比如不久的将来她会有一对可爱的孩儿,并且他们都姓王…… 这怎么可能呢? “陆小姐?” “陆小姐你没事吧?” 王沉庚一手扶住陆曼汝,率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退后!” 王沉庚拨开人群,把晕晕乎乎,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陆曼汝带到了角落的沙发上。 后知后觉,醒过神来的陆曼汝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王沉庚。 样貌极佳,品性也好,这身材也再好不过…… 不行,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洒脱自在的人生不复存在的同时还即将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 “……我没事。” 陆曼汝紧握双拳,克制着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故作平静。 “没事就好。” 王沉庚皱着眉头,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巴边,可看了看陆曼汝不是很好看的脸色,顿了顿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陆曼汝是谁啊,看人之精准无人能及。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 只要一想到嫁人生子的命运,陆曼汝哪怕是看着王沉庚这张本来很是喜欢的俊颜也很难对他再有好面色。 “我觉得做人应该脚踏实地,而不是投机取巧……长此以往,终会马失前蹄……” 本来想直说让她不要神神鬼鬼的竟弄些神棍戏码,可转念又想到她刚刚舌战洋鬼的魄力与口才不免心上一热,语气也缓了。 当然,对于一向严肃耿直的王沉庚来讲,这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语气,可听在本来就心火旺盛的陆曼汝耳朵里就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这简直就是戳着她的脑门骂她是个神棍,岂有此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钦佩于陆小姐您的口才,可您的处事方式我不是很认同。” 王沉庚一点也没听出陆曼汝的语气已经不对,还以为是她真的不解,特意解释。 “呵~” 陆曼汝扬起头冷嘲一声,发现王沉庚实在是个子够高,两人离得又近,她这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薄唇上,连忙往后移开一段。 “事到如今,你还是半点都不信我所说的那些才是事情真相?” 王沉庚默然。 即使他自认为对陆曼汝没什么特别的小心思,可看着她想尽各种方法,如今连玄学都用上了就为了要和他退婚,他还是有点难过的。 他努力地压下因为刚刚陆曼汝在包厢里以大局为重才和他未婚夫妻相称所说的那番话,而让心里升腾起的那一丝痒意,把这归咎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如果陆小姐想说的是前几日学校一事以及今日的婴灵事件那我确实是不信的。” 还不待陆曼汝再嗤笑出声,王沉庚又接着往下讲了。 “虽然我依旧不信,但当日的那个赌注我愿意答应你,我知道你已有心上人,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和我退婚。” “为了陆小姐的名声考虑,你可以主动向我提出退婚,你放心我会劝服父母同意退了这份亲的。” 要换在之前,王沉庚这般替她考虑,愿意退婚,管他心里怎么理解呢,陆曼汝绝对乐意至极。 可现如今,这番话对于早已知道将来发展,却仍不愿接受事实的陆曼汝来讲无异于是用刀剜她的心。 陆曼汝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说来也是无辜,在王沉庚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这位小娇妻原本基于颜值对他的好感度“荡”得一下降到谷底,还给他贴了一个虚伪至极的小标签。 “陆小姐觉得这样做如何?” 见陆曼汝久久不曾回复,王沉庚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陆曼汝斜了他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话局说到这怎么着也该散了,再不散,某些人的拳头可就要控制不住。 陆曼汝气哼哼地站起身,再没心思再在这儿呆了。 她临走几步才想到刚刚未说完的话题,连忙止住步子。 作为一名玄学大师,她绝不容许任何人误会她是神棍! 这是尊严问题,不可退步! “城西靠河的某处旧宅里有你们想找的人。” 18.静慈寺 隔日清晨,宸山上雾蒙蒙的,此时还不到六点,山间小道上之余陆曼汝一人在辛苦攀登。 青石板铺的台阶早已被晨雾打湿,湿漉漉得滑极了,陆曼汝四周环顾确定无人后,不耐烦地甩开手中随地捡的一根撑地树干,提气运劲,足尖点地,轻踩石阶,动作翩然间飞跃在山林。 昨日深夜,一张写了地点的信笺被偷偷地从窗缝中塞进陆曼汝的卧房。 信笺很短,只有区区三字:静慈寺。 无论是信笺上带着的淡淡香火气,还是纸上游云惊龙暗藏金光的字体都在提醒着她,这封信笺出自一位得道高僧之手,同时,也是她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思绪万千间,陆曼汝脚下动作不停,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就来到了了静慈寺的寺门口。 青烟袅袅,佛光普照,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大佛寺。 陆曼汝屏气静心后,郑重地抬脚跨过寺门口高高的门槛。 “女施主,请随我来。”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从一旁走出,向陆曼汝合掌致意。 “好。” 陆曼汝笑着跟上了小沙弥的脚步。 这小僧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煞是好看! “小师傅今年几岁啦?” “比你小就是了。” 净和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和他温文和善的形象完全相反。 “施主不会是也看上了我的美色吧,净和可是出家人。” 话罢,净和掩了掩衣襟,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陆曼汝眉头跳动,忍了又忍才克制住一掌把面前的小沙弥劈成两半的冲动。 “净和师傅可真是伶牙俐齿!” “不敢当,不敢当!” 净和声音清脆,透着浓浓的笑意。 “不过,住持倒是每回都会让我去山下化缘。” “原来如此。” 陆曼汝唇角微勾,声音缓缓。 “……我过会儿一定会记得给贵寺添上一笔香油钱的。” “免得小师傅的癔症病入膏肓无钱医!” “你!” 净和停下步子,回首怒瞪陆曼汝,要不是脖子里挂的佛珠在提醒他,怕是要气得跳脚。 “你什么你,你迷路啦!” “还不快走!” 陆曼汝目光淡淡,却透着说不尽的嘲讽。 接下来的路,两人一路无话,净和带着陆曼汝来到了寺庙的后山处。 后山的视野绝佳处有一处小竹亭,里头坐着一位穿着□□的老者正在煮水烹茶。 “小友来啦。” 住持低沉和蔼的声音略显沙哑。 “净和先退下吧。” 陆曼汝只消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位就是那个给她传信的得道高僧,浑身佛光笼罩,法力高深莫测。 陆曼汝朝他点头致意后才迈开步子朝竹亭走去。 “小友尝尝。” 陆曼汝一落座,住持就从旁递来一小盏清茶。 “好茶!” 茶水清冽,虽然苦涩有余但回味极甘。 在陆曼汝心里这茶自然算不得极好,可也别有意趣,早早地爬了一趟山早已口干舌燥。 住持默不作声地拿过茶盏,再次满上。 “这茶叶就产自静慈寺的后山之中,如若还入的了小友之口,待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这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只可惜炒茶之人手艺不佳……” 陆曼汝眼睛微眯,盯着那盏茶水许久后才端起来一饮而尽。 “大师不防有话直说,今日找我来究竟所谓何事?” “人老了话就多了,小友莫怪。” 住持侧过身,手指天际。 “小友可曾看出什么?” “白云压境,旭日难升……今日是个阴天。” 陆曼汝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 住持朗声大笑。 “小友再看。” “……风雨欲来。” 陆曼汝顿了顿,正言道。 “是啊,这天要变了啊!” 话罢,大师脸上笑意全无,愁容满面。 “可这与我何干?” 陆曼汝收回视线,垂眸认真地看着地上竹板的纹理。 “这本来自然是与你无关的,小友早已在天道之外不是吗?” “这道劫会应在千千万万华国人头上,其中当然也会有你的身边人,你是无法真正的置身事外的。” 大师笑着看着陆曼汝,语气亲切而诚恳。 “小友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贫僧快要圆寂了。” 说到圆寂时,大师的语气依旧无比的平和,听不出一丝惧意。 “将来倘若大难关头,还望小友能够出手帮持一把。” “你是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定定地看着大师,许久后才开口道。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儿,就是因为这个吗?” 倘若是如同师父兄长那般入世参政,说实话,陆曼汝并不情愿。 19.紫微与红鸾 “自然不是。” 大师仰天大笑。 “小友多虑了,这劫说到底终归要由他们来渡,世间无人可替。” “……那我?” 陆曼汝眉头微蹙,玄学者可算天可算地却独独不可算己。 她已算得上幸运至极,可隐隐感知自己的气运。 “小友来渡的许是情劫也未尝可知啊?” 说话间,住持从身旁拿出了一个签筒。 “小友来前,天象有异。” “哦?” 陆曼汝闻言起了兴致,连忙坐直了身体。 “愿闻其详。” “紫微星旁异星突起,两星相伴,光芒不减,反而熠熠生辉,你说有不有趣?” 陆曼汝心间一跳,垂下眸子,避开大师那仿佛可以看破一切的眼神,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 “在那之前紫微星可一直是颗独星啊,如今身旁却星星相随,我再一看,小友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住持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陆曼汝。 见实在躲不过,陆曼汝只好开了口。 “紫微星旁红鸾星动,两星相遇,贵上加贵,入主命宫指日可待。” “是啊,紫微星的帝王运要起咯,本是帝星只可惜是颗独星,无后相伴,独木难支,如今吉星相护,一发冲天!” 老住持笑眯眯地看着陆曼汝,好似在等她的回答。 其实答案早已在你来我往间就已明了,可一想到昨日的事陆曼汝心中就哽着一口气,此时她默默地撇过头,不想回答。 见到此状,住持也不气,把手中的签筒往前递了递。 “小友若还不信我,不妨自己抽支签?” 信,陆曼汝有何可不信? 可她不愿信! 结合昨日之事,她若是红鸾,那王沉庚就必是紫微。 如此一来,两人必将鸾凤和鸣,凤凰于飞。 同时命运相连,福祸相依…… 他们如同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捆在了一起,再也别想分离…… 换言之,无论生生世世,哪怕上天入地,陆曼汝也别想再甩开王沉庚,天赐的姻缘注定是无解的…… 不仅这辈子会在一块儿,如果还有下下下……辈子,两人也得在一块儿。 陆曼汝忍一世,风平浪静,退一步,郎君满怀的梦想彻底地被事实给砸了个稀巴烂…… 老主持仿佛看不见陆曼汝难看的脸色,手里的签筒再次往前递了递。 陆曼汝用力地闭了闭眼,颤着手接过签筒,轻轻摇了几下后,一支竹签被抛出。 老主持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定睛一看,喜笑颜开。 “小友大吉啊!” “《李旦龙凤配合》,是支上签呢。” 说话间,老主持把竹签还给陆曼汝。 阴阳道合总由天 女嫁男婚喜偎然 但见龙蛇相会合 熊罴入梦乐团圆 签文浅显易懂,无需住持解签她也可明了。 此卦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和大吉也,解曰:谋望从心。婚姻孕男。资财进益。更利田蚕。 看着这支签,陆曼汝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静了下来。 算命者自然信命,运可改,命不可改。 她在天道之外,自可不依,可王沉庚却会因她改运,这笔因果谁来担? 罢了罢了,就该如此。 许是看透了陆曼汝的内心所想,老住持开口了。 “小友勿要多添忧愁,自寻烦恼,一切随缘即可,未来的日子如何如今又怎可知晓?” “依老衲来看,天赐的良缘想来差不了!” “那就借大师吉言了。” 老住持的一席话令陆曼汝瞬间豁然开朗,这几日是她想左了。 乍然间不受天道所扰,整个人心思都乱了,竟然开始向往起绝对的自由,还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看待这个世界,实在是不该。 这个时代不是崇尚男女平等,交友自由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些还没出现的美貌小儿郎,她本就是打算以朋友相处的,与婚姻并无瓜葛,想来以她的人品和行事,王沉庚定然不会介意她多交几个俊俏的好朋友。 积压心底的烦扰被去除后,陆曼汝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五弊三缺中师父犯了“鳏”,她从小就没见过师娘,只在师父酒过三巡的回忆里隐约知道有那么一个温婉的女子。每回师父酒一醒就会和她念叨一句诗,曾经她不懂,现在倒是有点懂了。 “若问姻缘何时来,相逢非偶然,姻缘天注定,相逢百花间,或在桐花前。” 看在上天的份上,她就大度点原谅王沉庚昨日因为自身孤陋寡闻而对她的不敬吧,给他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陆曼汝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阵阵发慌,眨眼间,手心已有一层薄薄汗意。 陆曼汝看了眼天色,忽然想到昨日自个儿气急之下给王沉庚的提示,不由地放下了竹签,左手微动,掐指一算。 不好,空亡!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求财无利益,行人有灾殃。 失物寻一见,官事有刑伤,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王沉庚要出事! 陆曼汝的脸色煞时凌厉起来。 “大师,我现下有急事要赶去处理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话罢,陆曼汝站起身就欲快步离开。 “且慢。” 老住持随意地捡起一枚石子朝着竹林深处投掷而去。 “哎呦!” “……师傅,徒儿都要被你砸傻了!” 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陆曼汝愣了愣,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她可不信以大师的功力会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爱徒猫在那偷听。 “孽障出来!” 随着老住持的一声怒吼,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竹林里走出,原本白皙的额头上一片红肿,在娇嫩皮肤的印衬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哈,活该~ 陆曼汝幸灾乐祸地看着净和的倒霉样。 让他今早说话噎她,对于这种脾性冲,不友好的小儿郎,即使再美貌她也是不喜欢的。 如此一比,王沉庚好像也没那般差劲了,毕竟长相更佳,也就是说话太过直接了点,看在他的脸蛋的份上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时机已到,净和你该归俗了,今日就和小友下山去吧。” 老主持脸色凛然,看向小沙弥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扬了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小友,我这位徒儿平日里虽不着调,但还算有点用处,以后就麻烦你替我管教了。” 20.三角煞和四象迷杀阵 不过清晨六时余,上海滩就已初现它平日的繁华模样,街头行人熙熙攘攘,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两匹疾驰的骏马灵活地穿梭在城南的小弄堂里。 “嘿,你要带我去哪?” 净和急急地赶着骏马追在陆曼汝后头。 弄堂曲曲折折,窄小的只能容一马独行,不过几个呼吸间,净和就已经看不见陆曼汝的背影了。 这条弄堂毗邻清水河,一进入这片地界,陆曼汝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与外头相比温度的下降,果然有古怪! 虽说是靠河,可温度也不应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才是,除非是有人故意在这儿做了什么手脚。 而且这动静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真是不长记性,她还没腾出功夫去收拾他们,他们倒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怕是向天借了胆! 思及此,陆曼汝鞭子一甩,加快了速度。 弄堂尽头是一座破败的民宅,瓦砾破损,墙角边的青砖上布满青苔,就连墙缝和屋顶上也是野草丛生。 看来这房屋已是荒废了不少个年头,这些人倒是会找地方。 “吁~” 陆曼汝缰绳一收,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 此时院门半掩,看样子,已是有人比她先进去过了,估摸着应该就是王沉庚他们。 万幸她还算来得及时,此地虽阴气厚重却无新鲜死气,应该还没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惹出更多的事端。 这么一想,陆曼汝心中不由又安定了几分。 她快走几步后站在院门口,丝毫不在意里头莫名的古怪,直接掐诀发力。 师父说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蚍蜉撼树。 “轰”得一声,院门大开。 陆曼汝轻笑一声后踏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还焦黑一片。 陆曼汝用手掩住口鼻,可那刺鼻的焦味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一时间更是烦躁了几分。 院子的正中被整齐地摆着三个贴满了泣血黄符的黑棺。 黑棺被人刻意地摆成了三角状,尖角直对着门口,针对之意非常明显。 除了这个之外,院墙,屋落上也被人贴上了真真假假的黄符,陆曼汝只消一眼就明白了这些人特意布置下的内因。 这间院子已经被人暗中扭转了方位,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象全反。 三角煞加上四象迷杀阵,真是杀气腾腾! 虽说这两次的阵法对她来讲都不过是雕虫小技,可相较于上次的九转回魂阵来说,这一回儿用来专门对付她的阵法竟是比上回儿的还要差劲! 这到底是看她不起? 还是说仅仅一次斗法某些人手下就已无人可用,黔驴技穷了呢? 啧,这个世界的玄学之辈还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劲啊! 想到这些天遇到的事,陆曼汝忍不住嫌弃地摇了摇头。 三角煞和四象迷杀阵同属杀阵,但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时效长。 入阵之人并不会立刻被绞杀,需要经过十二个时辰才会被煞气浸透,暴毙而亡。 面对如此小儿科的阵法,陆曼汝连点破阵的兴头都没有,直接凌空画符,撕开阵法,立下了一道生门。 不出半分钟,王沉庚就打头走出了阵法,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下属。 王沉庚依旧是一副身形朗朗,气宇轩昂的模样,但他身后的下属早已吓得抱成一团,冻的瑟瑟发抖。 “老大,这地方闹鬼啊!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在这小小院落转了半天愣是走不出去,张浩天就快吓到魂飞魄散,如今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只想快点离开。 不同于被吓傻的下属,王沉庚倒是还算冷静理智,因此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巧笑倩兮的陆曼汝。 经过刚刚的惊吓,想到先前几次三番陆曼汝提到玄学时他义正言辞地否决态度,不由面上一热。 “你可还好?” 陆曼汝明知故问,摆明了就是心火未消看他笑话。 “……” 王沉庚撇过头去,暗自抿唇。 “……谢谢陆小姐及时搭救。” “今日救命之恩,来日王某人必定全力相报。” “应该的,……哦不,我的意思是你记得就好。” 虽说是未来夫君,但陆曼汝也没打算白做好事。 王沉庚出生至此二十余载,就数今天丢的面子最多,还是丢在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面前,一时间心情别扭而沉重。 眼光瞥到身后抖成一团,无法站立的下属时顿时有了出气口。 “站直了,大老爷们的至于吓成这样吗!碰上点小事就这样,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吗!” “老,老大,不,不是吓啊,我们好冷,冷啊!” 21.紫微星,动红鸾 “冷?” 王沉庚眉头一皱,眼神不耐地上下打量着下属,摆明了就是不信。 “张浩天,你说你这个月都是第几次啦!” “今天还敢带着小黄一起,我看姨丈就该好好地给你紧紧皮!” “表哥!” “冤枉啊我!” 听到要紧皮,张浩天的精神头瞬间好了大半,下意识地就要去握王沉庚的手以正清白。 王沉庚一个冷眼扫过去,张浩天身子一缩,悻悻然地站回原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吁~” “嘿,在吗?” 净和把骏马栓在靠近河岸的古树上,背着大包袱乐呵呵地跳进院子,一入院子就被里头的灵异场面吓了一跳。 “呀,呀!” “阿弥陀佛,吓死和尚了!” 净和浮夸地声音打破了院子里透着尴尬的安静局面。 “……” 陆曼汝借着撩发的动作掩住视线,心里悔得不行,她就不该一时心软认领下这个累赘。 “……你师傅不是说你还算有几分本事嘛,那给这个院子做法事想必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今日就交给你练个手如何?” “……净和也有此意。” 净和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作为静慈寺住持的嫡传弟子,他绝不能给师傅面上抹黑。 王沉庚看着净和唇红齿白的清秀小脸,一种难耐的躁意由心而升,左手紧紧地握成拳背在身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话一出口,语气中浓重的□□味让自己也是一惊。 “你是谁!” “区区静慈寺小沙弥是也,不足挂齿……” 听到有人主动问询,净和的刚被陆曼汝压下的小尾巴又招摇地甩上了天。 “看来我该再提醒你一声才是,金元宝?” 陆曼汝故作姿态地垂着眸子,掖了掖长袖。 “请你谨记,半个时辰前,你因为犯了寺庙清规已经被住持逐出寺门了。” “师傅那是……是。” 一听这话,净和立刻气得跳脚,话说到一半想到老主持的嘱托只好无可奈何地偃旗息鼓。 “是,我的新师傅……您说得都对!” 净和目光略带挑衅地看着陆曼汝,阴阳怪气道。 师徒关系! 王沉庚甩了甩头,努力地把昨日无意间翻到的母亲放在茶座上的小册子甩出脑海。 《美貌师傅俏徒弟》,这看的都是什么书,或许他就不该替她隐瞒,择日就找机会去和父亲通个气,王沉庚拧着眉头如是想到。 再看时,王沉庚看着净和单薄瘦弱的小身子眼里满是嫌弃。 “你好,我是王沉庚。” 话罢主动伸出右手。 “哦,哦,你好。” 净和向前伸手的同时小眼神看着陆曼汝一个劲儿地瞟啊瞟。 “嘶!” 看着净和呲牙咧嘴的小模样,王沉庚心中畅快了不少,暗暗地又加了一把力气才施施然地松开了手。 随后不待净和回过神来,一记重拳锤在他右胸。 “元宝兄有点瘦弱啊,要不到我手下来练上一番包你脱胎换骨!” “不,不……还是不用了吧。” 净和连忙摇头,悄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退离危险范围,净和骄傲的头颅才再次扬起,捧着铁定被锤到淤紫的胸膛揉了又揉,小眼神在王沉庚和陆曼汝身上转来转去。 陆曼汝一看他这模样就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想必是想到了刚才竹林里偷听到的有关她和紫微星的事开始怀疑某人罢,思及此,连忙给他抛了一个饱含威胁之意的眼神。 好在净和虽说太过跳脱但还算识趣听话,假模假样地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见他“懂事”,没有给她横生枝节,陆曼汝索性不再管他,开始忙起手头的事来。 她和王沉庚之间的婚事还是慢慢来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和王沉庚之间或许是时机未到。 她从随身小包中取出两张符纸,口中默念法诀,灵气凝实在指尖,以指代笔,符文一气呵成,黄符上闪耀着粼粼光彩。 符成后,陆曼汝十指蹁跹,快速地把符纸折成了两个符文包递了出去。 王沉庚的目光一直紧紧地定在陆曼汝身上,此时见她递出来,想也不想地就急忙伸手去接,谁知陆曼汝手腕一转,避开他后把两个符文包摊在他身后的两个下属面前。 “谢谢,谢谢大师!” 两人受宠若惊地从陆曼汝手中接过符文包,经过刚刚那一手,刚才是谁把他们从迷阵里救出来的也一目了然了,自是把陆曼汝奉为九天玄女般的大人物。 张浩天谄媚地对着陆曼汝说着恭敬话,完了许是发现了自家表哥黑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上符文包的样子,擦擦擦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符纸有驱鬼辟邪之妙用,今后你们要把它一直贴身带在身边,必须带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取下。” “好的,好的,谢谢大师!” 两个下属连忙把符纸藏在衣服内对着陆曼汝虔诚地鞠着躬,要不是陆曼汝有所阻拦,只怕他俩此刻已经跪倒在地磕头以示心诚。 “大师大才也,您这符文刚贴身就好像治住了我这骨缝里渗出的森森阴气。” 张浩天隔着警服摸着贴身的符纸笑眯了眼,看着陆曼汝巴结道。 “今天这一遭真是多谢了大师搭救,可我这心还是有点慌,您看您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陆曼汝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浩天也不说话,半响后才开口。 “……有倒是有。” 一听这话,张浩天立刻迎了上去,身旁的小黄警察想要拽他衣袖也没拽住。 “您尽管开口,您放心钱财之事自能让您满意。” “是吗?” 陆曼汝的视线飘到王沉庚身上。 “以前就曾听闻陆小姐马术精湛,想必也是爱马之人。” 王沉庚看着表弟瞬间瞪大的圆眼,解气不少。 “表弟那不是刚到了几匹血统高贵的汗血宝马吗,不如就以此为酬金可好?” “哦~” 陆曼汝的灵动的桃花眼眯了眯,浑身透着一股欢欣之意。 “还是王局长了解我,既然你们心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宝马配美人,合适至极!” 张浩天看着他表哥无辜的面孔可耻的嘴脸咬紧了后槽牙。 “嗯……” 陆曼汝细长白皙的手指撑着额头,做出一副思考状。 “这样吧,我教你一句法诀可好?” “好,好极了!” 听到这个,张浩天立刻拍手叫好。 别说是一句法诀,就是十句百句他也乐意学啊,要是能成为大师的弟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法诀唤作《净身神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你可记住?从今往后,你当每日诚心诚意地默诵法诀,每天念上999遍,妖魔鬼怪再也不敢近身,可好?” 闻言,张浩天当即愣在了原地,咂了咂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噗嗤~” 净和以袖掩面,笑开了怀。 “……真的每天都要念上999遍才会生效吗?” 张浩天颤着声看向陆曼汝。 “那是自然!” 陆曼汝语气轻柔地看着他,倏忽间突如其来地话锋一转,视线在那对表兄弟间飘来飘去。 “怎么?你也不信我!” 张浩天愣了愣,慌忙冲她摆手。 “大师说的哪里话。” 今日既让王沉庚吃了瘪,又戏弄了两个倒霉蛋,不得不说,此时陆曼汝的心情好极了。 “行了,既然事情已了,我就先回了。” “酬金你先备着,过几日我自当来取。” “至于金元宝你就不用我多嘱咐了吧,好好干,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活干好了再来找我。” 陆曼汝刚转身欲踏出院门就被王沉庚拉住了手腕。 “等等,我送你。” “……好。” 想到两人间的命定姻缘,陆曼汝的脚步顿了顿,轻轻应道。 看着两人走出院门时莫名和谐的背影,张浩天惊呆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一个劲儿地扯着小黄的衣袖。 “我表哥居然会主动送一位女士!” “他,他们什么关系啊!” “未婚夫妻啊!” 小黄轻快的声音如惊天巨雷般在张浩天耳边轰隆隆地炸响。 “……你是说她是陆家千金陆曼汝!” “这不可能啊!什么时候陆家还出了一位玄学大师!” 张浩天陷入了一片迷茫,片刻后呢喃出声。 “你说,表兄刚刚是不是为了他自己讨好老婆故意帮表嫂骗我的宝贝马!” 上海滩好可怕,他要回北平! 他前日就不该头脑发热离家出走投奔他毫无兄弟情的表兄! “啧啧啧!” 净和插着臂在一旁看了出好戏,看到有人比他还惨后,总算恢复了点心情。 “小兄弟怎么还留在这儿,这是想再和净和学习大悲咒吗?” “你要想学净和必定诚心教之,酬劳也好说,也帮我换匹马呗!” 话罢,净和指了指河堤古树旁的大胖马。 22.我心水你 “王局长今日又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跟在她身旁欲言又止的模样突如其来的有点烦躁,又想到了之前他对她莫名的教诲。 啧,不会是又要对她大言不惭了吧! “……陆小姐你误会了。” 王沉庚失落地抿了抿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扁盒,小声说道。 “昨日晚宴走得匆忙忘了把这个送给你。” 陆曼汝细眉一挑,看着王沉庚手上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 “哦~” 看出了陆曼汝的不解,王沉庚面色一僵,语气里竟还透着一丝委屈。 “……这是上周你问我要的礼物。” 陆曼汝眯眼一笑,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媚意,矜持地点头道谢后从他手中捞走扁盒。 “谢谢。” 拿到礼物后陆曼汝定着性子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随手扔进手包里打算转身就走,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没有刚才那回事。 陆某人由古到今,收到的礼物多到看不过来,她就压根不是那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人,该不待见的送了礼依旧不会待见。 再说了,就凭王沉庚几次三番地得罪她这件事来讲,她这暴脾气能忍住没对他动些小手脚,他就该去静慈寺好好拜一拜再上柱高香! 要不是对他的姿色还有几分垂涎,再加上命定姻缘的事,她刚才连相送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她这口恶气起码得有个一年半载才会消。 “还有事吗?” 陆曼汝看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王沉庚,语气颇为冷淡。 “有!” 王沉庚好似察觉不到陆曼汝对他的冷淡,挡在陆曼汝的骏马前头。 “为什么他们都能有符纸就我没有!” “陆小姐你不能这么不公平!” “……” 陆曼汝险些被气笑,语气也就更不友好了,露出自己原来冷傲的一面。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不信任我更不尊重玄学的人画符?” “你们新时代青年不是凡事都讲究科学吗,要不你找位科学家来帮你做个实验去去煞气呗!” 说完这句后,陆曼汝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话还是王沉庚愈来愈黑的脸色给逗乐了,竟是撑着树干不顾仪态地璀然大笑,眉眼弯弯,还露出了一串洁白晶莹的贝齿。 浮光跃金,杨柳青青,当然最耀眼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眼前的场景美得如同一副色彩艳丽的工笔画。 王沉庚居然一下子看愣了眼,呆立在原地,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留有心跳的声音,跳的快速而蓬勃。 砰砰,砰砰…… 虽说陆曼汝成为他的未婚妻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但他却好像从未发现她的美。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真美~ 王沉庚喟叹一声,第一次为陆曼汝是他的未婚妻而感到庆幸。 更为他这几日的反常找寻到了答案,他的心远比他的脑子聪明的多。 怪不得昨天知晓她和那个孙达海分开会感到高兴,怪不得从父亲那得知两人定下婚期后会那么畅快,更怪不得他那么豁达大度的人居然会容不得其他男人在她身边打转儿。 原来在他还没真正明白自己的真心前,男人的本能就已经被唤醒。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垂着头勾唇一笑,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脸色十分复杂。 这位怕不是中了邪了吧,不应该啊,有阳鱼在身,妖魔鬼怪岂敢近身! “陆小姐。” 王沉庚此时高兴极了,光是叫个名字就让他忍不住掩唇轻笑。 啧,莫非是在笑话她! “……王局长听我这么说话,很高兴?” 陆曼汝眉头一皱,瞪圆了眼。 “高兴!” 王沉庚小声应道,抬起手想要摸摸陆曼汝乌黑发亮的发丝。 谁知陆曼汝一个弯腰躲过,白了他一眼后向后退开。 “王沉庚你身为警察局局长怎么还有随意向一位小姐动手动脚的毛病,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好意思唐突了陆小姐,是王某人的不是。” 王沉庚话回得极快,却是半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是更近了几步,直到把陆曼汝扣在骏马与他怀抱之间才罢休,手指快速地在陆曼汝头上一捻,接着放在掌心迅速一吹。 “有柳絮。” 陆曼汝被他一哽,脸颊微红,依旧嘴硬。 “……那我还该谢谢你咯?” “那倒不用。” “应该的。” 王沉庚看出了陆曼汝的防备之心,爽快地回到了安全区域。 来日方长,不能狂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曼汝敏感地发现了他话语里的不寻常。 王沉庚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陆曼汝,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汝汝莫不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定下婚期的消息吧,王沉庚默默地琢磨着,决定先试探一番再开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陆小姐莫要多想。” 接着,王沉庚话锋一转。 “你还未说清为何不给我黄符一事呢?” 陆曼汝解着缰绳的动作一顿,想到前几日父亲对他的夸赞不禁有些好笑,父亲总结的还真确切,这位可不是真的有够执着的! 真话如今肯定是不能说的,陆曼汝只好敷衍地再次掏出一张符纸画了张辟邪符,恨恨地塞在他手里。 “请玄学大师办事那都是要付酬金的,不知王局长可知?” “嗯,又所耳闻。” 王沉庚郑重地点头应是。 见他还算配合,陆曼汝也不欲再与他多争口舌,小算盘快速打完后,一口气报出账单。 “破阵再加上三张辟邪符共计3000银元,不知王局长可有异议?” “陆小姐今日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又岂是区区3000银元可以一笔勾销的?” 王沉庚垂首看着陆曼汝虔诚道。 正当陆曼汝欲点头附和时,王沉庚再次开口。 “古人有云,救命之恩就当以身相许。” “……” “……王局长莫不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那3000银元才与我在这儿胡搅蛮缠吧!” 陆曼汝是万万没想到王沉庚居然会有一日在她面前如此没皮没脸,要不是前日他还愿意主动退婚,她简直都要怀疑他这是看上她了。 莫不是前日的主动退婚真的是蒙她的吧,实则以退为进也不然啊? 一时间,陆曼汝又再次兴起了怀疑王沉庚用心叵测的念头。 “哈哈哈哈……” 看着陆曼汝皱成一团的脸色,王沉庚忍不住朗声大笑。 汝汝的脑袋里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了,满脸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小老头…… 啧,真可爱! “你放心好了,对你我是绝对不会吝啬的,酬金之事我定会好好准备的,包你喜欢。” 话罢,王沉庚直接了当地解开了净和大肥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那位小兄弟想必一时半刻手头的事是完不成了,这马我就暂借来一用吧,改日让张浩天也送他一匹好马,如此一来小兄弟定然不会介意我今日的唐突。” 王沉庚看着陆曼汝愈发不对的脸色主动解释道。 陆曼汝眨巴着眼看了王沉庚许久,却完全无法理解他今日的这些莫名举动。 “你今个很不对劲!” 陆曼汝仔细地注意着王沉庚的神情,见他眼下划过一丝讶异,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王局长可否有事瞒我?” “……” 看样子,汝汝是真的不知道他俩之间婚期已定的消息了,王沉庚一时间不知自己是悲是喜。 喜的是,或许汝汝刚刚对他这么冷淡那是不知他就是她未来铁板钉钉的夫婿。 悲的是,她对他冷淡的态度,以及事情背后陆家并未告知汝汝婚期的用意。 一时间,王沉庚自是感慨万千,没想到他王某人小半生来自诩雷厉风行,竟还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日。 但这副姿态落在陆曼汝眼中,自是推诿,不愿多说的意思。 既然王沉庚没有开口的意思,陆曼汝自然做不出什么逼迫的事情来,以她的身份品相是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的。 一路上,两人虽是策马同行,却并无再开□□谈的意思,而是各自想着小心事,之间氛围便是由外人来看也是别扭至极。 直到快到陆宅时,王沉庚才没忍住再次开了口。 “陆小姐,此事不是我不愿多说,而是觉得此事或许陆伯父没告诉你是有他别的用意在。” 说到此处,王沉庚顿了顿,看到陆曼汝转过来的目光时才接着开口往下讲。 “今生你我身处乱世,未来日子还无定数,我王某人别的都不敢保证,但唯有一点我一定会做到。” “无论将来局势如何,王家境况又如何,我都会忠诚于你,保卫于你,绝不会让你过得比现在来的差。” “我会让你永远都好好的。” 不论我在与不在。 王沉庚在内心忧愁地喟叹一声,在看到陆曼汝投过来疑惑不解的视线时再次扬起微笑。 “好了,陆宅到了,陆小姐也出来了大半天,快些回去吧。” 陆曼汝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欲再开口多问,但看到王沉庚沉静的脸色时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礼貌地道谢后转身回府。 “谢谢王局长送我回来,回去路上还望小心。” 王沉庚看着陆曼汝的背影,一时万千心思涌上心头。 先前那话他是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的,为的就是让汝汝有了疑惑而去向陆伯父问询,到时无论陆伯父究竟何意,汝汝都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愿再多等了,有了这层关系,哪怕汝汝还不喜欢他,他也能有接近她的理由,感情才能更好的培养。 至于那番真情告白,虽是肺腑之言但在这种情况下开口也却有夹杂其他用心。 果然,人一旦有了私心就再也做不到全然地光明磊落了。 有朝一日,他王沉庚为了他的爱情竟也学会了玩弄手段,转念他又想,这样子的手段将来一定会更多。 王沉庚望着陆宅勾唇一笑,笑意里透着无奈却又无比的坚定。 23.桃花煞 “爹爹?” “姆妈?” 陆曼汝一到家就被陆父陆母的眼神吓了一跳。 客厅里沉浸在诡异般的安静中,陆父陆母心事重重地相对而坐,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曼汝,你一早上去哪啦!” 陆父的声音深沉而严肃,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陆曼汝说话那么大声。 “……” 见到此景,陆曼汝心头的那个念头倒是被暂时压下了,老实回答道。 “去了趟静慈寺。” “老主持找我有事。” 陆父眉头皱了皱,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被陆母急急抢白道。 “曼囡,你今日可一定要和我们说实话啊!” “你真是去了静慈寺?” 这话,陆母说得是又急又快,摆明了就是不信。 陆曼汝垂着头无奈苦笑一声。 这辈子,她的信誉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这么不值得人信呢! “我真是去了趟静慈寺,昨夜老主持托人给我带了封亲笔信。” 话罢,陆曼汝也无意再多做解释,直接掏出了那枚信笺递给了陆父。 陆父看了一眼,虽仍是将信将疑但到底没再多说些什么,深深地看着陆曼汝后又是重重地长叹一声。 “唉……” “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曼汝估摸着陆父陆母的脸色暗自猜测道。 “这事与我有关?” “……昨日我听说你在酒会里当众给那位张家小姐甩了脸色,还召来酒保把那孙达海给叉了出去?” 陆母没有回答陆曼汝的问题,反倒反问了一句。 “哎呦,这是谁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我可不是那种随意给人摆脸色的娇小姐。” 听到陆母没再和之前那么急躁,反而是问起了前夜的事,陆曼汝也就放下心来,左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遂和陆母调笑道。 “我不过是觉得错在她方才没有帮她罢了。” “哎呀,你这孽障,重点是这个嘛!” 听到女儿如此这般地浑不在意,陆母又躁了,厉声道。 “你今日就给我老实讲,你和那个孙达海到底断了没!” “嘿,姆妈说得这是什么话,女儿何时和他开始过啊!” 这话说起来虽不要脸,但真论两人间的关系,倒也算得上是一句大实话。 原主也不过是个堪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家室又好,从小娇养,虽还懵懂不知事,但出格的事也是做不出的。 她自知和王家有婚约,又怎会和孙达海冒冒然地直接交往。 直到死前她与孙达海都只是暧昧的关系,甚至还为他去求了王沉庚,可谓到死都做着有朝一日两人可以得到父母成全的美梦。 倒是不知为何,孙达海竟也纵着她,没有执意突破? 这边陆曼汝正走着神,陆母直接一个巴掌拍在她手臂上,可谓是快准狠之间就让她醒了神。 陆母可没那么轻易地就被她打发,再次逼迫道。 “我不管你和他之前到底有什么牵扯,从今天起你和他就真得做到再无瓜葛!” “你明白吗?” “姆妈放心好了。” “我之前大概是脑子不大灵光才会有些欣赏他,如今想起只觉恶心。” 说及此,陆曼汝娇笑一声。 “以后啊,但凡路上见着他,女儿就闭上眼。” 陆母正要点头,陆曼汝再次接道。 “就他那副尊荣,女儿还怕辣了眼!” “你记得就好!” 一听这话,陆父顿时高兴了,端起鼻烟壶,吧嗒吧嗒地连吸几大口。 “这才是我陆某人的女儿。” 见女儿和孙达海真的再无牵扯,陆父陆母可谓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可又转念想到早上那事后,两人面色再次不豫,兴头大减。 要是女儿还放不下孙达海,那事可就难收场了。 之前不过是为了孙达海,他与她多分辨了几句,竟就气得一病不起,要是如今还放他不下,得知此事怕不是要羞愤欲死…… 陆父陆母相看无言,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半响后,陆曼汝正耐不住性准备再问时,陆母开口了。 “……你如今也大了,就快出嫁了。” 话及此,陆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连忙补救道。 “姆妈的意思是你现在年纪到了,终归是要嫁人的。” 陆曼汝眉头一挑,心里的念头已验证了大半。 这句画蛇添足真可谓是多此一举,看来她是真的“就快”出嫁了。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虽不足以让她手忙脚乱,但到底是有点刺激,需要好好缓缓。 这话题略过难堪,陆母说得也小心翼翼又难免羞躁。 “……今天这事我也就索性不瞒你了。” 这话陆母说得很是有番破釜沉舟的意味,倒是听得陆曼汝醒来神,起了些兴致。 “究竟何事,惹得爹爹,姆妈这般烦躁?” 陆母心内暗嗔,还不是为你这孽障,不然此事又与我们何关? “你还记得你病醒后的那天,你伯父一家来看你的事?” “当然记得!” 陆曼汝快速应答,兴致勃勃。 “当日我说的可都真的,那是半句诳语都没有。” “怎的,奸夫找着了?” 陆父一拍额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了。 他这女儿病了一场竟惹得性情大变。 这话岂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说得出口的! 陆母此时也是一言难尽,看着女儿半天都说不出话,深思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见陆父陆母脸色复杂,自知刚刚那话必是猜中了一些。 “可是我那便宜表兄的亲爹?” 陆父脸色一惊,陆曼汝知道猜错连忙改口。 “看来不是。” 陆曼汝轻轻地敲击着太阳穴,认真的思索着,脑海里忽然响起陆父陆母刚刚的诘问。 一个不可思议却又荒唐至极的念头在陆曼汝脑海里渐渐成型。 一时间,陆曼汝的脸色也难看极了,虽瞎眼的是原身,可如今却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 光是想到她居然会和这样的一个人有过牵扯,她就恶心至极。 “找到的那个奸夫不会就是孙达海吧!” 客厅里更静谧了,无声的静寂如同默认一般,给了陆曼汝答案。 “……” 陆曼汝抚着额,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最难办的事。 何止难办,简直无解! 就算她法力再高深又如何,她还能回溯过往不成? 这个闷亏,她认下了! 陆曼汝恨恨地眯了眯眼,又不知会有谁倒霉来让她解气。 大约静默了半刻钟,陆母才再次开口。 “也别多想了,左不过此事也与我们家无关了。” 陆曼汝垂着脑袋,搓了把脸,小声呢喃道。 “虽说我昨夜就看出了他桃花煞将至,可我怎么着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一出啊!” “还真是人生如戏,这戏码可比什么《西厢记》,《孔雀东南飞》之类的要有意思多了。” “闺女,你在那喃喃些什么?” 陆母凑近了正欲细听,就被陆曼汝小力推开。 “没说什么!”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回儿事的?” “今日一早,你伯父来了趟。” 陆父放下鼻烟壶,接话道。 大清早的陆明麒就冲了过来,把陆宅大门拍得那叫个砰砰响。 说是来向曼汝道谢的可那架势说是寻仇也不为过。 所以他那事一弄清就把他给赶了出去。 看到陆父还掩着些什么,多半也是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陆曼汝也不再多问了,反正即使她强问,陆父也不会明言,还不如换种方式。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上楼歇会儿。” 陆曼汝也不待陆父答应,就先哒哒哒地跑上了楼。 临吃午饭前,陆曼汝已经从杏子口中套到了想要的消息。 杏子这丫头对她最是忠心,又向来是个大嘴巴,虽然陆家明言禁止了此事外传,但经不住她三下五除二的套话,没几句就把她想知道的给全套出来了。 要说这桃花煞之所以会降临的那么快,还与她有些干系。 她昨日这头刚吩咐酒保把孙达海给扔出去,那头她二伯母还就恰巧打那过了。 这不昔日鸳鸯一聚首就憋不住了呗,可谁知她那好二伯得她提醒后心里有了嫌隙,日日吩咐下人紧随其后呢,直接给他们来了招黄雀在后。 不过话说回来,怪不得孙达海对原主逼得不紧,原来是好半老徐娘那一口…… 呵,原主当初这眼得多瞎啊! 陆曼汝别扭道。 希望下辈子眼睛可以睁亮点! 不过,这孙达海原来预备让他受个桃花煞就成,如今可不成了。 从古到今,她的性子都不会变,小心眼那是定型了的。 她得再去提醒她的好二伯一声,可别让他好死了。 人生还长,得历经千辛万苦才不枉他来这一趟不是…… 24.联手退情敌 翌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正是上学的好日子。 陆曼汝早起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开门窗先起了一卦,虽说卦不卜己,但也有例外,依陆曼汝如今的功力和特定直觉,即使推测结果无法详尽,但卜个吉凶倒也非难事。 更何况陆曼汝还可从周边人身上推测出自己的一天的运势。 由此以往,但凡出门陆曼汝都会为自己先卜上一卦,这大抵算得上是一名杰出的玄学大师的自我修养吧。 果然今个一整天都顺得很,如果没有那些个教师时不时地拉她回答问题那就更好不过了。毕竟这些知识也并不真是她的,她回回都要从脑海深处翻找出来也是万分劳累。 不过很显然,作为一名各大教师眼里的“得意门生”,这样的日子往后也少不了。 但要让她强装不会,那就更不可能了,作为一位法力高深,师从高德的玄学大师,她的包袱也可谓不是一般的重,关于这点她自个儿心里那是门儿清。 “曼汝,你今天有空吗?” 临近放学时,坐在她后座的一位圆脸小姑娘凑过来道。 “有空。” 这位在陆曼汝脑海里留下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性子称的上古怪。 平日里简直爽朗大方的过分,私下里被不少同学揩了油也不发火,对于钱财看得那是真的轻,即使还不到视作粪土的程度,但也差不离多少了。 但那脾气也是真的躁,有回儿无意间被她听见有人在厕所里说她坏话,竟是半点都不带犹豫地就冲上去泼了人家姑娘劈头盖脸的粪水。 看得围观同学那叫个目瞪口呆,这是真的身上半点千金名媛的派头都没有啊! 幸亏那姑娘家室不显,又自知理亏,此事才没被深究。 不过,原主与她也并不是十分相熟,两人性格不同,平时也就是个遇见了说上两句的关系,所以她现下只知道她家是苏州那边的大富商。 如今她倒是与她单方面的关系更紧密了些,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缠着她非要拜她为师,学习玄学。 不过撇去其他暂且不提,这姑娘的性子还是颇合陆曼汝的心意的,再加上看她时若有若无的熟悉感,陆曼汝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她驱走,反倒是留在了身边。 “有什么事吗,金灿灿同学?” 陆曼汝在人前时,原主那种冷艳高雅的气质拿捏得还是很准确的。 “听说学校旁边的那家咖啡店里又换了一位糕点师,不如今日我们去尝个鲜?” “我请客!” 金灿灿豪情万丈地拍着胸膛,此刻陆曼汝绝对有理由怀疑,如果她是一名男性,想必胸膛还能拍得“砰砰“响! “……” 陆曼汝眼角抽了抽,语气里略微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这就不用了,这几日金小姐给我送了不少的礼,现如今也该给我个偿还的机会不是?” 放学后,两人结伴走出校园,还未走到门口时就听见了外头传进来的喧哗之声。 “帅!真帅!陆曼汝的福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这么年轻就能……” “曼汝,走快些。” 金灿灿听见了这些个动静自然不会放过凑热闹的好机会,直拉着陆曼汝往里头窜。 因着陆曼汝的个子要比现下的大半女生来得更高挑,此时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还不待她走近,她就看到了那个引发热潮的“元凶”。 “陆小姐!” 王沉庚大老远的就已经发现自己的未婚妻被另外一个圆脸小姑娘给拽过来,要不是为了怕她掉头就走他怕是早就要亲自迎上去了。 说实话,陆曼汝感情上确实不太想见他,纵使她再明白事理,遇上此事那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化得了的,但万幸理智还在,明白事到如今,一味地抗拒婚姻已是无用功,还不如给他机会,感情之事必须得培养啊! 这几句话,她最近常在心里对着自己念叨,如今已有了几分催眠的意味。 不过说是培养感情,但陆曼汝也知道自己,在她没动心前,她大概只能接受单方面的被讨好。 在一定程度上,陆曼汝早已被人宠坏,不管是身份上还是因着其他原因,从古到今都没有几个人敢真的违背她的意思。 道一声娇矜至极也绝不为过! “……王局长今日来此有何事?” 陆曼汝柔声问询,把上海滩第一名媛的架子摆的极足。 当然这也不全是因为名媛包袱,更不是因为王沉庚的关系,而是她的余光里瞟到了一个人。 霍繁玉,也就是上回儿的那个霍家千金,她虽不是特意救她,但终归也是帮了她一把免她名誉受损不是。 真是为人不懂感恩之心,犹如不知礼义廉耻! 这整一天都用那种阴险恨毒的眼神在她背后盯着,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怕是还要以为抢人姻缘的人是她陆曼汝呢! “……来接你放学啊。” 听见陆曼汝居然今日还会对他好声好气,王沉庚简直受宠若惊。 说及此处时,王沉庚又及时地从怀里掏出两张马票。 “一会儿我们去江湾赛马场看跑马赛可好?” “张浩天答应要给你的马也暂养在那呢,今日看完马赛我们就去挑一匹怎样?” 害怕前者还不够吸引陆曼汝,王沉庚还特意加上了后头的话,可谓是把陆曼汝的小心思了解得很是透彻。 “……既然王先生这么诚心地邀请我,那我今日就给你个面子,陪你同往吧。” 陆曼汝把手勾在王沉庚的臂弯之中,挑衅的小眼神瞟向霍繁玉,看见她气得咬牙切齿的嫉妒样不禁勾唇一笑。 果然,没有什么比戳人心来得更畅快的了。 要不说那日陆曼汝会说霍繁玉傻呢,就这光是眼神挑衅她就忍不了了,这会儿居然主动跳了出来,也算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陆曼汝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人家王局长百忙之中特意请你观马赛你居然还这般不识趣!” 当霍繁玉吼出这句时,原本还算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 这陆曼汝和王沉庚之间的关系,在场的众人还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的? 这会儿功夫听见有人这般口出狂言的多管闲事也算是惊的膛目结舌。 天可见的,霍繁玉实在是太过直白,不消一日她苦恋王沉庚而不得的事迹就会传遍上海滩,到那时陆曼汝可就不须再为什么家国大义去救她了。 不过,这也算是印证了一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因缘际会果真是无处不在的。 王沉庚看着陆曼汝捻眉的动作,以为她是被气急,哪曾料到她只是在憋笑,一时间也怒火腾腾。 “这位小姐还是先管好自身才是,我的未婚妻就不劳你多言了。” 王沉庚看着霍繁玉一字一句慢慢道来,那是半点都没给这位霍家千金留面子,只差指着她的脑门说她没家教。 “更何况,在我眼里我的未婚妻哪哪都好,倒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别人大呼小叫,莫非这就是你家的教养!” 听着王沉庚对她的维护,陆曼汝舒心得很,撩了撩额际掉落的发丝,心里暗爽得不行。 “好了,别气了。” 见戏也唱得差不多了,陆曼汝决定亲身上场,给这出戏码收一个完美的尾巴。 她面对着众多的围观学生摆出了一个大度的名媛笑。 先是劝慰了王沉庚,再紧接着“大方”地原谅了霍繁玉。 陆曼汝莲步微移走到霍繁玉身旁,紧紧地桎梏住她后,附在她耳畔轻言道。 “像我这样的即便任性娇纵他也爱。” “至于像你这样的嘛,怕是死乞白赖的他也看不上!” 话罢,陆曼汝也不再管背后气得跳脚的霍繁玉,左右她的面子已经做足了,剩下的事情也就与她再无瓜葛。 除非霍繁玉被她气得就地昏厥,可光看她那壮如牛的体格就不适用张雨柔当初善用的小白花把戏不是? 啧,也是为难她了。 陆曼汝还没来得及向金灿灿为今日的失约道歉,就反被她推进了王沉庚事先就为她开好的车门。 “行了,行了,快去和你家王局长看马赛吧,可别误了时间。” “你不生气吧?” 王沉庚开车时也时不时地侧着头用余光去看陆曼汝。 “我干嘛生气?” 今天,不得不说王沉庚给她大大地长了面子,此时再看他时也就觉得他眉眼越发清朗了。 “你今日表现得也很不错。” 这句话王沉庚愣是没胆去接,面上反而还带着一丝惊恐彷徨,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汝汝,你说得该不是反话吧?” “……” 25.马场惊魂 也就亏得陆曼汝今个儿心情好,又对王沉庚的容忍度出奇的高,两人一路上牛头不对马嘴地竟也谈了一路。 不过,王沉庚的心也是出奇的塞的,有人看上了他,他的未婚妻居然半点醋意也无,看样子还很高兴,真不知是该先夸她心宽,还是先来声叹息。 到马场的时间刚刚好,马赛即将开始,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倒显得这片场地没有陆曼汝想象中的拥挤。 环形的跑马场入口处,几匹神采飞扬的赛马扬着蹄,喷着鼻,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陆曼汝都心潮澎湃了。 “王局长。”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王沉庚停下脚步率先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蹙着眉头把陆曼汝掩到了身后。 “你我也算相识多年,今日见了面连个招呼都吝啬吗?” 话罢,齐自清不顾王沉庚的冷眼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站的是哪位娇小姐啊,怎的,还藏着掖着。” “怕我抢?” 不得不说,陆曼汝虽算得上高挑,但那点身高对于王沉庚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时别说是被遮得严严密密,什么也瞧不见,就连光线陆曼汝都觉得有点受阻。 虽不知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但陆曼汝就不是个甘于安稳站于人后的人。 此刻,她用手轻轻拍了拍王沉庚的后背,示意他退开。 王沉庚纵然万分不乐意,但依旧没有违背陆曼汝的意思,抿了抿唇退开了些,勉勉强强地露出了陆曼汝的半边身子。 还不待陆曼汝看清,前头的那个人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咦,这不是陆小姐吗?” “我还倒是哪个小美人被金屋藏娇了呢。” “齐自清你说话注意些,免得图添了口舌之祸!” “哈哈哈哈……” 齐自清浑不在意地大笑出声。 “哎呀,王局长你哪回见了我不说我要有祸端啊!” 话罢,齐自清声音也愈发阴沉起来,摆了摆衣袖道。 “可我如今不是依旧好好的吗,纵使有祸那也是遇难呈祥,看来我这人天生命大,福运好。” “王局长还是别损我了,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这位齐先生的沉香木手串倒是很有意思啊!” 陆曼汝第一眼看到齐自清的面相之时也是吓了一跳。 活人阴面,阳寿已尽却未身死,也是奇哉…… 后来才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竟是有大福蕴者替他以身续命。 不过虽同为续命法但和之前的九转回魂阵却是大不相同的。 此法虽也逆天改命,但并不阴损,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 “……我这木串确实很有意思。” 齐自清看着对面的那位娇小姐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木串,右手不自觉地摸着把玩。 “近来,听闻陆小姐的名头在上海滩更甚了些……” 王沉庚见陆曼汝和齐自清竟站在那儿有了交谈的意思,心内不禁焦灼万分,忙找了由头把她劝走。 “好了,汝汝马赛要开始了,我们先落座吧,不要再和这些闲杂人等多费话了。” 陆曼汝略一思索,同意了王沉庚的建议。 齐自清身上的问题很大,惹得她好奇的很,这事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弄清的,还是不要耽误马赛了。 “陆小姐过会儿再见。” 齐自清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意收敛。 “有意思,有意思……” “他就是上海滩的齐老大?” 陆曼汝翻了一遍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确定道。 “……嗯。” “你俩有仇……不是,当我没说。” 两人身份有别,一警一匪能没仇吗!指不定背后有着多少深仇大恨呢…… “……你对他很有兴趣?” 王沉庚想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 “他不是好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看起来不像啊……” 陆曼汝嗫嚅出声。 “我觉得他是个将才。” 这话王沉庚没听见,因为就在这时,靠西面的坐席里传来几声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汝汝,你先去座位上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王沉庚低声吩咐完后还不待陆曼汝答应就已窜出老远。 嘿,你既没告知我坐席号又没把马票给我,你让我如何寻位? 是就地卜上一卦测测方位还是她叫一声坐席就会应啊! 陆曼汝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凑个热闹。 西面出事的那片坐席,群众已经纷纷离席,远远地散开,呈一个大圆圈包围着事故中心,并且这个圆圈还有迅速扩大的趋势,人们面上还大多显现着苍白惊恐之色。 这是典型的被吓坏的样子,还一吓就吓倒了一片,看来不是她原先想的那般有人生病或是受伤。 “王沉庚!” 陆曼汝奋力地剥开人群往中心走着。 “汝汝你怎么上来了,这里有危险你还是先离开吧。” 话罢,王沉庚再次挡住了陆曼汝的视线,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往下头带。 可是好奇心旺盛的陆曼汝又怎会肯依,甩开他的手一侧身就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躺倒在坐席上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长得油头粉面,瘦的有几分脱相的样子,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古怪味道。 “他是不是死了?” “他是自己死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直到身旁又有人出声,陆曼汝才把目光从那具男尸上收回。 看样子那是一名打扮时髦,穿着露骨的舞女。 陆曼汝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两人间不纯洁的关系,大概就如同唐朝时的外室一般吧。 见陆曼汝是真的不愿离开也没有多害怕的样子,再加上现在凶手未知,他也不是很放心她一人独处就索性把她留在了现场。 王沉庚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最基础的问询给做完了。 尸体的身份是上海滩富商曾家的二公子,今年也就二十许,吃喝嫖赌那是样样占尽,今日就是带着包养的情妇预备来这赌马的。 就在刚刚也不知怎么着的突然发起疯来,自个儿双手掐在脖子上,竟是把自己活活给掐死了。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过惊悚,猝不及防地把周围人都给吓懵了,等到回过神来想要施救时,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陆曼汝把尸体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后,心里也就有了底。 王沉庚想到死亡时他发疯的过程,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吸食过量。 产生幻觉时掐死自己虽不可思议,但也算勉强符合逻辑。 “……吸死的吧。” 话说一半时,意识到陆曼汝可能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遂特意解释道。 “就是□□,他来这儿之前吸了很多,或许是过量了吧。”死了也活该。 当然,这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沉庚没有说出口。 “不,不,不……” 陆曼汝笑得意味不明,慢慢地摇了摇手。 “我觉得他也是被鬼害死的。” “鬼!” 王沉庚虽惊诧莫名,但也没急着否认,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对于陆曼汝说的话他是再也不敢不信了。 短短一周内遇到的案子都与鬼怪有关,王沉庚都要开始对过去的自己起疑心了,不过好在此时并没有机会让他多分心。 就在陆曼汝说出那一声“鬼”时,原本虽然十分害怕但还能勉强支撑的舞女,此刻居然惊呼一声,浑身颤抖得歪倒在坐席里,一副随时都会吓晕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日起他们就一直和我念叨有鬼跟着,我还以为是他吸多了产生的幻觉也就没当真。” 那个舞女在陆曼汝的目光中勉强定了定神,回忆着这几日发生过的事。 “他死了,下一个会轮到谁?我会不会也有事!”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愈想遇怕,这会子舞女都有些被吓得魔怔了。 陆曼汝以指施力,点击在她眉心处,破了她的魔怔。 静待一会儿后,舞女的眼里渐渐恢复了清明。 “谢谢这位大师。” 仅此一遭,舞女也看出了陆曼汝的不凡之处,诚心道谢后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靠着,好似把她当辟邪符来使了。 “你刚刚说的是他们?” 王沉庚的思绪一向条理分明,谨慎小心,就连刚刚舞女陷入魔怔时说的话他也是认真听后,细细地分析过的。 “是。” 舞女小声地吞咽着口水,片刻后才小声开口。 “其实就是和曾二少一块儿抽大烟的那群少爷。” “白家大爷,孙家的小少爷……还有……” 舞女话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看着王沉庚的目光有些畏怯不敢开口往下讲。 “……是还有一位先生没错,但他的身份我不敢说。” “现在不敢说,是打算等他死了再说吗,到时你就不怕他的家人不放过你!” 舞女面色纠结万分,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口。 她凑近了陆曼汝,附在她耳畔报了个名字。 陆曼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民国第一大少,杜总统之独子杜天威。 26.一念天,一念地 因着这件事是发生在名流聚集的跑马场, 附近的警察来得很快。 待到协助完他们完成敛尸后, 王沉庚带着陆曼汝离开了赛马场。 在赛马之前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哪里还有人能安心留下来观马赛,马赛也就自动延期了。 “作为警察局长, 你不用留在那处理案子吗?” 陆曼汝和他主动打趣道。 “在我心里你远比案子重要,我得先把你送回家才能安心办案。” 王沉庚一丝不苟地认真回答着,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说了多么动听的一句情话。 “汝汝, 饿不饿,今天是我没安排妥当, 要不要路上买些什么先垫垫肚子?” 王沉庚看着街边的酒楼茶馆贴心问道。 “嗯,不是很饿,现在回去应该正好可以吃饭。” 陆曼汝柔声回答后来了一个转折。 “不过……” “说允许你叫我汝汝的!” 听他叫了半天,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人添了个小名的陆曼汝略微有些气急败坏。 “……不好听吗,汝汝?” “以后不允许其他人也叫你汝汝, 这是我对你的特别爱称。” “好吗?” 王沉庚虽然一直问她, 看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话语里不容置疑的强势语气已经把他的霸道本性暴露无疑。 一听这话,陆曼汝就知道不会让她轻易纠正回来了, 她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左不过取的也是她名字里的一个字,本来就好听的紧, 作为小名那也使得。 “对了, 还有件事。” 王沉庚的声音也陡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事?” 听他这么严肃, 陆曼汝也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侧耳倾听。 “……你觉得齐自清长得怎么样?” “什么?!” 陆曼汝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来什么岔子, 听错了言语。 王沉庚以为陆曼汝是真的没听清还特意认真地再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觉得今日见的那位齐自清长得怎么样?” “你看上他了?” 陆曼汝忍不住脑洞大开,脑补了一出警匪之间,相爱相杀的狗血戏码。 唐朝时就有好那一口的人,还会自称龙阳君或是断袖君。 现在一个男人那么关注另一个男人的美貌还专门来向她询问,莫不是还想要来得到她这个未来原配的同意或是支持吧。 这么说来,前几日对她表的忠心,诉的爱意都是假的咯,一时间陆曼汝的脸愈变愈黑。 陆曼汝脸黑,王沉庚的脸比她更黑,活像憋了隔年的宿便那般又臭又黑。 “你在胡说些什么!” 王沉庚急急地大喘了几口气后才耐下性子,憋住了都已经跑到口边的三字经。 他哪里是自己看上齐自清,他那是怕陆曼汝看上齐自清。 不得不说,两人的容貌在这儿上海滩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他面色冷如煞神,活到这般大还真就没几个追求者,或者说是没几个追求者敢到他面前来现眼。 但齐自清那就了不得了,脸上永远挂着不到眼底的假笑,惹得一帮瞎了眼的小姑娘跟在身后,穷追不舍…… 再加上,嗯……陆曼汝之前也瞎过眼,他这不就更担心了嘛,遂才有了刚刚一问。 早知汝汝竟会那般想他,他就,他就换个方式问了! 呸,现在他只要想到在陆曼汝心里居然把他和齐自清凑成一对,他胃里就直犯恶心,那个娘娘腔! “我怎么可能……和,和他有关系!” “没关系就好。” 陆曼汝也在心里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她虽还不爱王沉庚,但结果要是输给一个男人,那她也得呕死。 “他长得很漂亮。” 陆曼汝先是给齐自清的容貌下了一个结论。 “容貌昳丽,颜如舜华。” 齐自清是一个眉眼精致的妖冶形美男,和王沉庚的俊朗清冷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 他虽看起来男生女相,但斜飞入鬓的剑眉却又英气十足,化解了那份女气。 “你也觉得他很好看!” 那你不会也喜欢上他吧! 王沉庚一听这回答就急了,没想到陆曼汝居然会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 “……那你觉得他和我比又如何?” 闻言,陆曼汝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原来男的对于自己的容貌也是这般在意的吗? 和女生相比,这份攀比心也是不输多少了。 虽然内心惊讶,但陆曼汝还是老实回答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更欣赏你的容貌。” 陆曼汝直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当初初见王沉庚时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 剑眉星目,身形朗朗,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劲,看起来却又一身正气! 啧,如今想来也是撩人得很…… “此话当真?” 王沉庚不禁笑得咧开了嘴,还带着一身傻气,愣是半点民国贵公子的风范都不要了。 “当真!” “这么说来,两人之间你是更喜欢我咯?”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曼汝再木也该回过味来了。 “这可不一定……” “……” 王沉庚握着方向盘的手被吓得一滑,车轮一下打转,差点冲到街角的馄饨摊子上。 “我不管,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这辈子都只能喜欢我一个男人!”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婚期不远了吧。” 王沉庚也没打算让陆曼汝回答他,免得听到更让他糟心的答案,自顾自地自个儿往下说。 “就定在今年秋天,你可以好好想想婚礼要怎么办了,西式还是中式都可以依你。” “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陆曼汝刚准备开口说看他表现就被王沉庚一句话又给顶了回来。 “你先别说,回去再好好想想,日子还长,过几日我得了空再来接你去玩。” “行了,到了,你先下车吧,我还要去忙案子就不进去和陆伯父陆伯母打招呼了。” 王沉庚快速地跑下车替陆曼汝开了门。 “离齐自清远着些知道吗?” “他真不是个好人!” 王沉庚拍了拍陆曼汝的脑袋正欲把她推进陆宅大门时,被她一下反手治住。 “嘿,你想干什么呀!” “我还能不能开口说句话!” “……你说。” “今天的这个案子还牵扯到了杜总统的独子。” 陆曼汝小声地把舞娘和她说过的话告诉了王沉庚。 “你查案的时候小心些,必要时可以来找我?” “你担心我?” 陆曼汝嘴角一抽也不知该对着王沉庚再说些什么了。 合着她说了半天他最关注的是这个!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左不过这个案子也查不出行凶者,只是债有头,冤有主,我想那厉鬼也不会无故盯上他们一群人,我只想弄清真相而已。” “行了,你走吧!” 见目的达到,陆曼汝半点都不带怜惜地挥了挥手想把王沉庚赶走。 谁知王沉庚笑了笑,站直后掐住了她两条胳膊把她压在铁门上,脑袋慢慢地低下来最后磕在她颈窝上,深深地嗅了嗅。 “汝汝,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你这辈子都只能喜欢我一个,知道吗?” “好了,回去吧。” 王沉庚时间掐得极准,在陆曼汝生气爆发的下一秒向后退开了步子,一骨碌地钻进了车子,快速地远离了陆宅。 气得陆曼汝一腔邪火不知该往何处发泄,恨恨地握着拳头走进了陆宅。 “师傅,您今个儿可算是回来了,可让徒弟我好等啊!” 金元宝听见门口的动静,放下手上的大鸡腿,回转过身看着陆曼汝阴阳怪气道。 “哟呵,不是还打算随我办完事再回山上当和尚的吗,怎么如今这么放肆还啃起鸡腿来了?” “就这态度,你还想着去接你师傅的班,成为静慈寺的一代新住持?笑话!” 陆曼汝本来燥火就够旺的了,现还被金元宝这么一刺激,就差原地爆炸了,不把他喷秃噜一层皮下来她都不信陆。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那你知道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这会子,陆曼汝倒是被他给逗乐了。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好好学着吧,小屁孩!” “你,你!” 金元宝脸色咋红,半是羞半是恼,他还真是不知道还有这句话,如今看着盘中的鸡腿,食欲都没有刚才那般好了。 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把鸡腿啃完,他现在都已经对佛祖不敬了,要是再浪费了农民伯伯的粮食那恐怕就要罪上加罪了。 不得不说,金元宝只要对上陆曼汝就没赢过,今日又是撞在了枪口上,再次替王沉庚挡了劫。 两人这边刚吵完,陆母就听着声寻过来了。 “怎么啦,怎么啦?” “我刚刚好像听见是你们俩在吵架?” “没有的事。” 陆曼汝和金元宝对视一眼后,齐齐摇头。 “囡囡啊,净和是你从静慈寺里带回来的徒弟?” “你为道他为佛,你们怎会……?” “哦,算不得正经徒弟,他是老主持托付给我的,现以算不上是和尚了。” 陆曼汝不顾金元宝快要抛上天的大白眼,简单地向陆母编造了一个收徒的经过。 “姆妈,你不要管他叫净和了,人家现下既已归俗,就该已俗世之名去称呼。” 陆曼汝勾着陆母的胳膊娇声说道。 “你叫他金元宝就成!” “……好名字!” 陆母一愣后,欢喜地连唤几声,叫的金元宝的脸色变幻莫测。 因着陆父临时去北平出了趟公差,家里本来也就陆母和陆曼汝围桌吃饭,现在新加了一个金元宝也算和谐。 深夜,闺房内,陆曼汝侧卧在床昏昏欲睡至际,一阵阴风撩得窗帘上下翻飞。 陆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睁开,脑子里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这种气息隐隐有些熟悉…… “青青?” “是我,小姐。” 青青阴柔的声音飘飘悠悠地传到陆曼汝耳中。 “你不在张雨柔身边呆着,来我这干嘛?” “……我已经找到我的董郎了。” “虽他历经几世,早已改头换姓,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他!” 说到此处时,青青恶狠狠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哽咽。 真是情到深处,纵使恨极,也是爱极…… 这份感情陆曼汝现在还不懂,更体会不了,但这不妨碍她理解。 “你想要做什么?” “我的董郎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一个自私至极的恶人,为了自己不惜牺牲任何人!……” 也不知她是为自己的过往感到悲哀,还是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儿而心痛万分,竟开始淌起血泪来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陆曼汝没有打断青青关于那段悲惨过往的絮叨,直到她停下来才问出憋在心里的疑问。 “我知道九转回魂阵的幕后者是谁了。” “昨日,张雨柔又去找了杜大少,妄想倚靠他来再报复你。” “哦,之前的那个锁魂铃就是从他那引荐的人手上得的。” 青青的话语颠三倒四,但还是没妨碍陆曼汝拼凑出一个近乎完整的真相。 张雨柔对王沉庚彻底心死后,又被陆曼汝一激就彻底地放下往日的清高和脸面了。 暗自去找了看似对她上心的杜大少,谁知人家却只想玩玩她,再加上是自个儿送上门的不知廉耻的东西,就更是浑不在意了,带回家玩了一宿后就被破布一卷地从后门给扔回了张家。 在两人卧房里胡搞之际,青青自是不想跟着看的,就在杜宅里到处转悠。 这一转悠,不仅让她又见到了昔日旧情人,还被她发现了藏在屋底里的秘密,毕竟鬼魂有穿墙入地之能,一切摆设都阻碍不了他们。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陆曼汝琢磨了半响才开口道。 “你的董郎今生姓杜,还是国民大总统?” 陆曼汝摸了摸下巴,有点兴奋了。 “你确定是他设的九转回魂阵?” “正是。” 青青害怕陆曼汝不信她的话开始急躁。 “我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我到时,他正好在密室里逼迫一个道士装扮的人再次启阵,那个道士也应了。” “不过,我觉得那个道士应该是个假的,或是功力不到家。” “哦?” “你怎知?” “我昨日突然见他,一时失态直接冲到了他面前,那个道士什么反应也没有。” 陆曼汝咂了咂嘴,这道士和齐云观的观主倒是相像,怕是瓶里半瓶水也无,倒是晃荡得响亮。 好样的,老子在家招鬼,儿子在外撞鬼! 这次她要是不好好整治她们都唯恐堕了她玄学大师的名号! “你先回去,此事牵连重多,我先思量一下。” “……你放心,会留给你报仇的机会。” “谢谢小姐。” 青青道完谢后,悄悄的从窗口飘走。 隔日一早,陆曼汝刚走到楼梯拐角时就听见金元宝的“哇哇”怪叫。 “你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啊!” 陆曼汝抬起纤手掩住嘴,小声地打了一个哈欠。 “师傅,救命啊!” 金元宝哀嚎一声,屁滚尿流地从沙发上爬起。 “汝汝早上好!” 王沉庚一边把金元宝往沙发上又压了压,一边笑得纯良地和陆曼汝打招呼。 “咦,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再来找她吗?莫非案子破得那么快? 陆曼汝想到昨夜刚知道的那些消息,略一思索决定先和他透个底。 “那帮公子哥一个比一个怂,我刚往鬼魂那引了引,他们就受不住了一个招得比一个快。” 王沉庚想到昨日调查出的事,脸色冷了下来,早知道查出来的是这档子事他就不该往下查,那帮人真是……也活该! 陆曼汝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自己昨天猜的八九不离十。 “昨日的那是个女鬼。” 陆曼汝说得是个肯定句,自从昨日知道了那鬼是和一群纨绔子弟有生死仇恨她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 王沉庚沉重地点了点头。 “曼汝,……这事我不想管了。” “我觉得他们被鬼勒死那都是活该!” “你先和我说说呗!” 陆曼汝带着王沉庚进了她卧房旁的小客厅里。 这里也算是陆曼汝的私人地界,一般情况下就连陆母也不会常来,绝对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从王沉庚口中,陆曼汝总算是知道了女鬼报复的事情由来。 整起事件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悲惨几分。 如果说青青之所以会落到如今地步,或许还因识人不清,但绮娘的事可就纯粹是飞来横祸了。 平白无故地走在路边被一群花花大少看上,绮娘死命不从后被他们使了下作手段,这帮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参与了□□,手段残忍至极…… 这一切还能去怪谁,怪命苦,人心恶,还是去怪老天把她生得过分美丽,却又没给她维护自己的资本? 陆曼汝一时间也难得的有点迷茫,只能无情地叹息一声,把这一切都归为命中劫难,有些可避,有些避无可避…… “你这是不打算管了?” 陆曼汝给王沉庚倒了杯茶,轻声细语道。 “……不管了。” 王沉庚内心纠结万分,如今已是阴阳两隔的局面,他既帮不了当初惨遭侮辱后自绝的绮娘,更不抓不了掐死曹二少的真凶,至于其余人,当初自己犯下的错,现下自个儿承担也是应该,他是警察可不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曹二少是被他害死的鬼魂掐死的,我是警察可不是道士,总不能去替他捉鬼吧,我已经决定以大烟过量的原因往上报了。” 王沉庚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至于绮娘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她虽被那帮人奸污了,但时间已经太长,证据什么的也都不存在了,那帮人虽在我面前承认了此事,但要真的进行调查他们没一个会认的。” “他们只会拼命的往绮娘头上泼脏水来洗清他们自己的罪恶,到时怕是绮娘在人世的形象反被他们毁的一干二净,灵魂更加得不到安息。” “而且,你,你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王沉庚的脸色更复杂了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难堪和无奈。 “我以前一直都认为父母对于自己孩儿的爱是世间最纯粹的感情,可没想到居然也会这般的不堪一击……” “汝汝,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呢!” “他们收了那帮恶棍的钱?” 陆曼汝小心地猜测着。 “……远不止如此。” “那对夫妻至始至终都没怪过那帮人,反倒是无辜的绮娘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和安慰还受尽了辱骂。” “他们嫌绮娘脏了身子,败坏门风丢了他们的脸。” “最后竟然还打起了把她送给那群恶棍中的其中一个做小妾的主意。” “我觉得绮娘之所以会想不开,最大原因还是出在她那对猪狗不如的父母头上。” 王沉庚苦叹一声,“……可我却拿他们一丝办法也无。” “你刚说绮娘是自杀?” “不可能!” 陆曼汝神情凛然,看着王沉庚认真道。 “自杀的魂魄入不了轮回道,会被桎梏在原地,一般来讲是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绮娘是自杀那她昨日就不可能会跟到马场去掐死曾二少?” 王沉庚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的,通常只有被人害死的怨鬼因为怨气太重暂时入不了轮回道时会跟在凶手的身旁。” 陆曼汝耐心地和王沉庚解释了一下鬼魂间的关系。 比如昨日那个都能化为实体掐人致死的就已经不仅仅是怨气太重那么简单了,最起码也已经从怨鬼跨入了厉鬼的行列…… “你的意思是绮娘是被曾二少害死的?” “这也不一定,见鬼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绮娘的死可能和他们都有牵扯。” 陆曼汝说了半天的话早已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骨瓷咖啡杯把里头的红茶一饮而尽后,调皮地舔了舔唇,玩味道。 “见过鬼吗?” “啊?!” 王沉庚惊诧道,不知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得这般快,不过还是相当老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娘说我八字重,鬼怪轻易不近身。” “为今之计,想要还原真相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绮娘叫来问上一问。” “你觉得此计如何?” 陆曼汝口中虽还在征求王沉庚的意见,但手上的动作飞快,已经把做法招魂时所需的东西通通备齐。 “……” 半刻钟后,原本阳光明媚,暖意融融的小客厅内,阳光依旧灿烂但温度却是突然降了好多。 一阵阴风拂过窗帘,王沉庚搓了搓胳膊耐心十足地紧紧盯着前方。 “她来了吗?” “来了。” 陆曼汝取下了手上戴着的招魂铃,高兴地对着对面的空气挥了挥手。 “你们找我干嘛!” “你们该不会是他们请来收我的道士吧!”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会再回头了,哪怕拼到最后,得了个永世不得投胎的结果我也认了!” 绮娘的情绪已经失控,近乎是歇斯底里地朝着陆曼汝嘶吼。 陆曼汝也没急得先去搭理她,而是用法术帮王沉庚暂时开了个阴阳眼后才转过头与她说话。 “我不是来阻挠你的,或许我还可以帮你。” 陆曼汝本身就气场强大,现在又说得这么言之凿凿,绮娘的心态一下就被她稳住了。 “我们会帮你。” 王沉庚看着绮娘的形态后虽也一惊,但到底没有失态。 绮娘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她的脸上,手上凡是肉眼可见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出一块好肉,夹杂着瘀血,鞭痕,以及烙铁的印记…… 这哪里是自杀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被人虐待至死的惨状! 那帮畜牲! 王沉庚恨得咬牙切齿,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真的?” 绮娘悠悠然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真的。” “但你得先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们,我不仅可以助你报仇,还可以在事成之后送你往生……” 陆曼汝看着绮娘的样子,也勾起了自从入了玄门后不知多久没再出现过的同情心,决定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 或许是受了王沉庚的影响,陆曼汝暗自猜想,大概是他太过热血也勾得她多了一丝人情味。 “你是说自从你被家人又送到他们手上后你就被囚禁了?” “是的,我被关在曾二少城郊的一处宅子里,这些伤也都是被他们打出来的……” “我被关了半年,虐打,奸污,我不想死,真的!” “可我最后还是没熬住……死后我就被他们就地埋在了院子里,那里长了棵非常高大的老槐树。” 听这绮娘讲完那段悲惨的往事后,陆曼汝久久地都没有言语。 “……你为什么不在最初之时去警察局报案?” 王沉庚无奈地嗫嚅出声。 “报案!” “可笑!” “连我的父母都鄙夷我,侮辱我,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帮我!” 绮娘笑得凄惨而决绝,她伸手揭掉眼角滑落的泪珠。 “他们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身份,更何况我的那对爹妈还收了人家的钱……” “不不不,那是女票资!” “世人会如何看我,娼妓,女表子!” “他们只会骂我伤风败俗,不知羞耻,才会,才会被一群……” “索性,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绮娘目光决绝地看着窗外。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不是吗?” “做人时我斗不过他们,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从我开始,从我结束……” “灵魂一旦留在人间超过八十一天,那就有魂飞魄散的可能,你时间不多了。” 陆曼汝提醒着绮娘,声音清冷克制。 “你回去吧,三日后我还在这儿等你。” 待到绮娘飘出后,王沉庚才再次开口。 此时的声音已不复往日的低沉悦耳,反倒是透着几分沙哑,一下子感觉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真的要由着她处置那些人吗?” “他们应该得到法律的审判!” “然后呢,绮娘的事情被彻底的昭告天下,而那几个人或许会判刑或是被紧急地送往国外,反正到最后却依旧会活得好好的?” “这样一来,法律审判的究竟是谁?” “你确定你要的是这样的结果?” 陆曼汝反问着王沉庚。 王沉庚垂下脑袋,没有言语。 “很显然,如今唯一的受害者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更何况,法律可约束不了鬼魂!” 陆曼汝抿了抿唇,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茶,轻嘬一口后才再次开口。 “世间一切都在天道之内,天道不可违,轮回不可逆。” “这件事很显然如今就是因果轮回,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至于绮娘,你也不必太过难过,这是上天给予她的劫难,渡了这个劫下辈子她福运当天也未尝可知啊!” “……你说的对。” 王沉庚点了点头,最终还是被她说服了。 待到一通脚忙手乱后,陆曼汝终于赶在第一节课还未打下课铃时被王沉庚送到了学校。 “曼汝,你今天不舒服吗?” 金灿灿目不斜视地看着讲台,捂住嘴巴和陆曼汝小声说话。 “哦,我今早有事才来迟的,不是因为生病。” 陆曼汝一边翻着书一边和金灿灿解释道。 “没生病你的脸怎么会红成这样?” 金灿灿盯着她的脸看了五秒后,自言自语道。 “……路上跑得太急。”后头有狼在追…… 陆曼汝只要想到刚刚在车内发生的事情就气得想要磨牙。 果然大早上的王沉庚来找她就是居心不良,他居然还便宜占上瘾了。 竟然从她嘴角上蘸了果酱放入口中细品,陆曼汝仿佛直到现在还能在嘴角处感受到那种触感,温热,细腻…… 啧!陆曼汝羞恼了…… 新仇旧恨之下,她扑过去抓住王沉庚犯恶的那根手指就是“啊呜”一口。 半点都不带含糊地在他指尖上留下了一串红肿并且泛着晶莹的牙樱。 看那程度,大概至少得留足一个星期,陆曼汝满意地想着。 就在这时,陆曼汝的身后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老师,陆曼汝和金灿灿一直在说话影响我上课了!” 霍繁玉因着昨日已经和陆曼汝撕破了脸,此时也就再也不避讳地明着来了。 从昨天傍晚开始,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对了。 总是背着她偷偷说话,看见她还避如蛇蝎! 她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这一切都要该怪陆曼汝那个臭女表子! “……陆曼汝,金灿灿同学请你们上课时不要说话了。” 面对这种问题,老师也是非常为难,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她哪一个也得罪不起。 “老师放心,我们不会再说话了。” 陆曼汝朝着老师笑了笑,摆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架势,非常友好地接受了建议。 可随即话锋又是一转,矛头指向了霍繁玉。 “但是有些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从别人身上找原因,而从来不好好正视一下自己。” “你什么意思!” 霍繁玉一听陆曼汝这意有所指的言语,登时就坐不住了,跳起来就想去拽陆曼汝的衣服领子。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热,爱俏的女生已经开始穿裙子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这一招真可谓是歹毒至极。 陆曼汝也不回头,直接反手一扭就把她撂倒在了课桌上。 “霍同学这般急躁可成不了大气候。” 陆曼汝说着话慢慢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你其实是被我的话刺中了尾巴,所以才会对我使出这种阴损手段。” “也就亏得我心善,只是把你扭着手压在桌上,要是换了其他人,你这么二话不说地就去拽人衣领,你这嫩生生的小脸蛋可就危险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霍繁玉在陆曼汝手底下奋力挣扎着,可惜拼尽了全力也没撼动她丝毫。 “看来,霍同学还很不服气啊。” “既然这样,那么在我没来影响你上课前的那段时间,认真学习的霍同学应该还是学到了很多知识的吧。” “噗嗤……” 自从陆曼汝说完那句话后,从教室的各个角落里就开始不停传来各种各样的嘲笑声。 谁不知道霍大千金算得上是名媛里的响当当的奇葩啊,自小时候起上课就从不听讲,这课业水平也忽高忽低,起伏跌宕…… 考试松时,成绩那就异常优异,一旦考得严些,那空白卷也是交过不少的。 要不是看在霍先生的份上,校长只能忍气吞声,闭上两只眼,不然霍繁玉怕是早就被开除了。 “怎的不说话?” “是需要我提醒一下内容呢,还是……” “提醒一下今天学的在哪页?” 陆曼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整个班都可以听到,顿时嗤笑声更响了。 “你!” “你别欺人太甚!” 霍繁玉的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 “不要再故意针对我了,你我之间差距太大,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你这样何必呢?” “你就放宽心态吧,我家室比你好,外貌也比你好,能力更是比你好,王沉庚就是瞎了也不会看上你不是?” 陆曼汝这话说得是直接了当又理直气壮。 听完后,对于陆曼汝的突然转变整个教室的同学怔愣过后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这话是半点毛玻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正好响起,陆曼汝顺势放开霍繁玉。 “你给我等着!” 霍繁玉一脱离陆曼汝的桎梏就又跳了起来,不过这回儿因着刚受过教训没敢再冲过去,转身撂了句狠话后跑出了教室。 “执迷不悟!” 陆曼汝看着霍繁玉眉眼之间刚刚才蕴出的黑气心中怒火腾腾。 害人终害己, 一念之间,劫难将至…… 27.被绑架 霍繁玉恨恨地撂下狠话跑出教室后就消失了踪影, 下午的课也没有来上, 让陆曼汝好生轻松了一个下午,终于不用隔应后头射来的视线了。 那眼神恶毒得好似一把沾了剧毒的匕首,分分钟就要冲上来剜陆曼汝的肉。 “曼汝, 今天你家王局长要不要来接你啊?” 金灿灿两只小肉爪捧着小脸凑到陆曼汝眼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朝着她放电。 “今天他有事要忙。” 陆曼汝一边归置着自己的书本一边和金灿灿闲聊。 王沉庚确实很忙, 之前九转回魂阵的案件还没查出结果, 昨日又发生了马场命案,并且三天内至少还会再有三起命案。 天可见, 亲爱的王局长一定会忙的和陀螺一样连轴转。 “那我们去我昨天推荐的那家咖啡馆吧!” 金灿灿拉住陆曼汝的胳膊甩了甩,故意嗲着声音撒起娇来。 “停停停,我去还不成吧, 可别再搁我跟前唱大戏了!” 陆曼汝揉了揉双臂上竖起来的寒毛。 咖啡馆离学校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如果走大道的话要绕大半个圈, 但如果从学校后门走小路, 那就只要穿过一条细长弄堂就可以到达咖啡馆。 两人商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从后门抄小道去咖啡馆, 和步行半小时相比,只走五分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一路上金灿灿都拉着陆曼汝叽叽喳喳地地说着话, 陆曼汝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可事实上,陆曼汝的灵觉自从踏出了学校起就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氛。 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好多, 没想到霍繁玉做别的不行, 做起这些个阴损勾当手脚倒是利索, 看样子是经验丰富啊! 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请神容易送神难”, 希望她过会儿不要后悔…… “灿灿,别回头。” “有人跟着我们,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儿他们带走我的时候你不要管好吗?” 陆曼汝拉着金灿灿的胳膊,脸上依旧笑魇如花,嘴里小声地和金灿灿做着沟通。 “曼汝,你!” 如果不是陆曼汝死死地拽着金灿灿的胳膊,她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得露馅。 “往前走,别回头。” 陆曼汝一面交代着金灿灿,一面故意翻着书包。 “灿灿,我的英语书落在教室了,我先去取一趟,你先走吧!” 话罢,陆曼汝不再去管金灿灿,直接转身向后走,给金灿灿留足了离开小弄堂的时间。 时间在这个时候就显现出不同了,道一句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陆曼汝当然不是吓的,她实在是太兴奋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不开居然敢去绑架她,简直不可思议!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清晰了,就在陆曼汝快要走出小弄堂时,呼啦啦地围过来一群人把本就狭窄地弄堂口给堵了个严实。 嗯,绑匪形象很到位,一群膘肥体壮的大汉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看起来又凶又悍,很是不好惹! “小妞,和我们兄弟伙一块儿去耍耍呗!” 领头的那个壮汉,长着一双斜吊着的三角眼。 陆曼汝随意一扫,对方品格运势已是了然于心。 斜眼撂眼角,不是正经货, 印堂带红色,不祥即刻来! “你们确定要找我玩,我倒是无所谓,怕只怕你们一会儿玩不起!” 陆曼汝的声音轻柔,听在众人耳中仿佛就是个小孩在放大话,没人把她当回事儿,纷纷笑得左摇右晃,四仰八叉地互相搀扶着。 “哎呀,真是怕死了……” “你当爷爷我是吓大的不成!” 话还没说完,那个吊斜眼就伸长了手想去摸陆曼汝的小脸蛋。 可惜,那手刚伸出来就被陆曼汝用阴鱼随意地引了丝煞气。 吊斜眼直觉手臂一凉,接下来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直痛得他浑身冷汗,抖个不停,三分钟后痛意才渐渐消失,仿佛刚刚的疼痛都只是一场特别真实的恶梦。 “大哥,你没事吧!” 两个小弟跑上来站在他左右两边搀扶着他。 “……没事。” 吊斜眼举起右臂看了又看,捏了又捏,可依旧是一点伤痕都没发现。 “玛德!邪了门了!” “我都说了你们玩不起的……” 陆曼汝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福气好,任何和我作对的妖魔鬼怪最后都会自食恶果……” “福气好是吧,老子还就非不信这个邪!” “给我带走!” 吊斜眼一声令下后,几名壮汉围了过来。 虽然刚刚的一幕让大家心里都有点瘆得慌,但只要一想到这妞值个600块大洋,大伙儿心里就充满了干劲儿,有了这笔钱又可以去荣升贝者场潇洒一回儿…… “我自己会走。” 陆曼汝的声音透着几分冷清,玄学大师的气势瞬间就出来了,竟震慑得几人皆不敢靠近她。 陆曼汝绕开他们,走到弄堂外头,这里停着辆黑色的小轿车,她直接拉开打头的那一辆车的前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怎么,还不跟上,莫非还等着我去请你们?” 陆曼汝嗤笑一声,语气嘲讽。 见到陆曼汝这样的态度,吊斜眼眼睛一瞪,冲上来就要开骂。 陆曼汝动作奇快,在他冲上来的那一刻,一丝阴气缠上他的右腿,右腿一僵,顿时朝着陆曼汝的方向以狗吃屎的姿态跪卧在地。 “哎呀,这不年不节的还给我行那么大的礼,你可真是有心了……” 陆曼汝坐在车上,用手掩住朱唇,笑得花枝乱颤。 那群大汉看着跪卧在地的老大以及那个坐在车里咯咯直笑的小姑娘,迟钝的神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看向陆曼汝的目光中也隐隐带上了一丝敬畏。 这个小姑娘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都是真的吧? “我说,你们到底还走不走啦?” 陆曼汝把头探出窗外,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上的碎发。 “走!” 吊斜眼从地上爬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后不敢再多言语,沉默地钻进了后头的一辆车。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后,用力地吞咽着口水爬进了小车。 一路无话,陆曼汝仰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丝毫不在意他们要把她带去哪。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小轿车才慢慢停下。 看着陆曼汝瞬间张大的眼眸,一旁的司机恭敬地把她请下了车,之前的嚣张气焰仿佛是过眼云烟般不复存在。 这里靠近码头,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头还堆着不少货物。 陆曼汝也不管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径自往里头走。 “你们收到的命令是什么?” “……” “这轮不到你过问,你只要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就行!” 似乎是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吊斜眼刚被陆曼汝吓破的胆子居然好了大半。 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你也别怪我们,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吊斜眼从一旁的破木桌上拿起一捆粗麻绳以及一把手木仓向陆曼汝走去。 “这动物尚知吃一堑长一智,你在我手里都吃了两回儿亏了还不长记性?” 陆曼汝看着来绑架自己的绑匪居然可以蠢成这样,瞬间失望至极,没有一丝再想陪他们玩下去的欲.望。 “老大,这姑娘是真的邪门啊!” 几个大汉也开口去劝吊斜眼。 “要不咱放了她,这600大洋别挣了呗!” “你们懂什么,装神弄鬼的人我黄三见多了!” 吊斜眼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几个大汉就要去绑陆曼汝。 “我今日还就偏不信这个邪了!” 吊斜眼话音刚落,陆曼汝右手一扬,一缕煞气被她飞快弹出。 瞬间就击中了吊斜眼手中的那把手木仓上,只听“砰”得一声脆响,那把手木仓立刻就被煞气打得四分五裂,化作无数个细小脆片飞溅开去,溅在地上时还发出了金属独有的“铮铮”声。 随即,又是一缕煞气被打到吊斜眼的膝盖上,这下子,还真又结结实实地对着陆曼汝行了一个响亮的下跪礼。 一瞬间,大仓库里是彻底安静了,那群壮汉吓得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大仙,饶命啊!” 这回儿用不着陆曼汝再行出手,她的面前就又主动跪倒了一片。 只消陆曼汝一声令下,随时准备再给她磕几个响头…… 陆曼汝嗤笑一声,开口道。 “不是不信鬼神吗?” “不是要来绑我吗?” “怎的,我这福运冲天的命格还不够好?” 陆曼汝随意地把玩着指甲,笑语嫣嫣,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让地上跪着的那群大汉抖成一片。 陆曼汝享受够了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的感觉后,绕过那群大汉走到破木桌前拖了把椅子坐下。 “我可警告你们我的耐心十分有限,这里还靠着海,惹得我不顺心了可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 这话忒耳熟了,这不是他们平日里的那套说辞嘛,如今猝不及防地角色反转,这感觉太让人难过了…… 跪伏在地上的那群人快速地互相对视一眼后,决定全盘托出。 和人命相比,信誉太踏马不重要了! “……是有一位小姐托我们绑架的你,她还让我们把你……” “停!” 那群绑匪话说到一半,陆曼汝就又忽然没兴趣听了。 “我现在突然不想知道是谁找到你们,又打算让你们对我做什么了。” 陆曼汝摸了摸肚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要六点了怪不得她肚子都饿了。 “……我一向待人温和,又向往和平,但也绝对容不得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奉行的向来都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那一套……” 陆曼汝摸着下巴,拍着良心半点都不要脸的夸赞着自己。 “我这人最是心善,听不得那些腌臜事,你们也别向我汇报了,直接把那位吩咐你们对我做的事情对她来上一套就成。” “记住了,一个步骤都不能少,明白吗?” 陆曼汝对着那群大汉摇了摇手指,总结道。 “……” 陆曼汝说完后,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应声,一个比一个更沉默。 “……她的家室我们得罪不起。” 最后,还是吊斜眼率先开的口。 “呵……” 陆曼汝嗤笑一声,这答案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你们连她都不敢得罪倒是敢于来得罪我?” 居然连她的身份都没查清就敢来绑她,还真是一群没脑子啊! 啧,陆曼汝嫌弃地砸了砸嘴,是真的有点后悔陪他们玩这一出了,浪费时间! 闻言,在场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了。 “玛德,那个女表子!” 吊斜眼意识到被骗,“呸”得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臭骂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帮你办好!” 吊斜眼不断地咒骂着霍繁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呵呵呵……” 陆曼汝嬉笑道,“你什么时候帮我办事啦?” “你明明一直都是在替她做事,明白吗?” “……我明白了。” 吊斜眼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安排个人送我回去吧。” 直到陆曼汝转身后,那群壮汉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由吊斜眼打头恭送陆曼汝出门。 谁知,陆曼汝刚走到门口,仓库大门就被人从外头大力推开。 陆曼汝抬头一看,笑意浅浅。 外头夕阳正好,落日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绚丽多彩,瑰丽辉煌…… 她的王局长踏着万丈霞光向她走来。 28.王局长英雄救美 王沉庚目光凌厉, 面色冷冽, 一身警服被他穿出了磅礴的气势。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陆曼汝身上,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底的暗霭逐渐散去, 好似终于舒了一口气般定心下来。 “王沉庚。” 陆曼汝轻唤一声。 王沉庚没有说话,当看到陆曼汝安安稳稳地站在他面前时,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可再看到她身后站着的那群大汉时,心里压不住的怒火却又再次沸腾。 王沉庚几个大步走上前, 一把把陆曼汝用力地嵌进怀里后猝不及防地飞起一脚踹在吊斜眼的胸膛上。 “砰……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众人回过神来时,吊斜眼已经被踹飞出去压塌了破木桌。 “噗……” 吊斜眼吐出一口血痰, 一并吐出来的还有两颗碎牙。 呀,真疼…… 陆曼汝看着吊斜眼的惨状扬了扬眉。 果然, 印堂带红色, 不祥即刻来…… 她看的面相从来就错不了, 陆曼汝略带得意的点了点头。 “汝汝,我来了。” 王沉庚抱紧了陆曼汝, 轻嗅着她发丝的清香。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害怕……” “对不起, 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看着王沉庚这么紧张她的样子, 陆曼汝突然有点感动。 她踮起脚尖, 扬起手拍了拍王沉庚的发顶。 感受到头上的动作, 王沉庚身体倏然一僵,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动作怎么就这么怪呢? “就是他们绑架的你!” 王沉庚虽是询问的话语,但口气里却已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了。 “汝汝别怕,我替你报仇!” 王沉庚把陆曼汝拉到大门边上的安全区域后,默不作声地卷起衣袖,杀气腾腾地朝着那群大汉走去。 “不不不,这都是误会啊!” 已经旁观过刚刚那凌空一脚的风姿后,大汉们对于王沉庚的出手狠辣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丝毫不敢占着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就去和他硬杠。 大汉们推推搡搡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才停下脚步,瑟瑟发抖地看着王沉庚的靠近。 “……我们真,没,伤害她啊,就是请她做,个客。” 吊斜眼是今天承受伤害最多的人,先是被吓破了胆,紧接着又被踹掉了牙。 他哆哆嗦嗦地撑在货箱上向陆曼汝求助,幸亏掉的是后牙,虽口齿不清但还算听得明白。 “大仙,您帮我们,解释,一下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们都答,应……” 闻言,陆曼汝挑了挑眉。 确实,事还没办完呢,打伤了他们岂不便宜了那个幕后者? 啧,放过霍繁玉? 不存在的…… 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人,是注定要自取灭亡的。 她不亲自动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是她最大的良善。 因果面前,众生平等。 自己当初内心狠辣种下恶因时就该料到日后又该如何去承担这份随之而来的恶果。 因缘果报,世人皆应内心铭记…… “王沉庚,别和他们动手了。” 陆曼汝走上前拉住王沉庚的衣袖摇了摇。 “他们确实没伤害到我。” “汝汝,你别管了,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王沉庚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瞪了那群大汉一眼后果断地掏出手木仓,一定是汝汝担心他的安危才假装不计较的,一时间,王沉庚的心更疼了。 那群大汉看着王沉庚掏出手木仓后颤得更厉害了。 黑乎乎的木仓眼对着他们,有一种随时就要毙命的危机感。 “大仙,大仙救命啊!” “……” 陆曼汝抚额无奈,王沉庚好像完全曲解她的意思了。 “王沉庚,你先住手。” 陆曼汝轻叹一声,细长的手指附在手木仓上把木仓压下。 “……他们一开始确实想要绑架我,但是我和他们一番交谈后,他们已经折服在我良善高洁的品质之下了。” “这不,刚刚正要把我恭送出去呢,你就正好来了。” 一番话,陆曼汝说得是理直气壮,半点没心虚,旁边的那群大汉也藏着良心头点得一个比一个真诚,就怕点慢了一点,下一秒就人头多个红孔儿…… “……” 王沉庚眉头一皱,并不想接受这个答案。 “行了,你别乱想了,我肚子都饿了!” 陆曼汝知道王沉庚不会信,也没指望他信,只要别再追究下去就成。 一旦王沉庚知道真相,势必会直接杀到霍家。 霍家也算得上是上海滩的响当当的权门世家,虽然王,陆两家根本不用怕他们,但也没必要直接和他们硬碰上。 更何况即使硬碰上,除了丢了三家的脸外也没法真正惩治到霍繁玉,只是让她颜面丢尽,名声败坏可不够…… 陆曼汝给吊斜眼一个眼神后强拉着王沉庚从仓库里走出。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啦?” 王沉庚依旧板着张脸气哼哼。 “是金灿灿跑去警局通知的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 “这事我能处理好。” “不过,今天真的谢谢你。” 陆曼汝觉得今日王沉庚推门进来的那个瞬间,她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遗忘了,真可谓是惊艳了她的时光…… 因着陆曼汝始终不肯告诉他今天绑架案的真相,王沉庚难得地和她闹起了别扭。 “以后,明天上下学都等我来接你好吗?” “……你不忙吗?” 陆曼汝咬了咬唇疑问道。 “你的安危是我最在乎的事情,这句话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了。” 王沉庚声音低沉,听在耳朵里能给人带来浓浓的安全感。 如果陆曼汝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白花,那她此刻一定会感动得扑进他怀中; 又如果她是一个高情商,懂情趣的女人,那她一定明白这句话里包含的深深爱意…… 可惜,陆曼汝其人两者皆不是。 “我的安危从来就不用别人来承担,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陆曼汝只觉得王沉庚又开始犯傻,那些试图伤害她,对她使阴损手段的人才是真正该好好担心自己安危的人吧? “……” “总之,我明天早上一定会准时到。” 王沉庚放弃和陆曼汝再多做分辨了,他的汝汝还是太小了所以才会听不出他的未尽之意。 王沉庚空出一只手从一边摸出一盒糕点。 “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吃点点心先垫垫肚子吧。” “明天我给你带祥福记的鲜虾饺好吗?” 王沉庚决定用食诱的法子对付陆曼汝,简单直接效率高! 果不其然,陆曼汝在思索了半秒后果断地答应了王沉庚明天一早送她上学的建议。 “……嗯,再加一碗黄鱼馄饨可以吗?” “当然可以。” 王沉庚故作镇定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与他形象极为不符的自得。 王沉庚依旧是把陆曼汝送到陆宅门口时就和她告辞。 不是他不想更进一步,而是他的未婚妻好像完全没有要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回回都窜得飞快,半点都没有和他依依惜别的意思…… 啧! 果然还是不喜欢他啊…… 王沉庚下意识地就想抽根烟,可手指刚摸上烟盒时,抽烟的念头就作罢了,她不喜欢闻烟味。 月色如水,陆曼汝桌上的一盏留魂灯悄悄地熄灭了。 这是陆曼汝特地为绮娘留的灯,俗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其实魂魄也是这样的。 如今魂灯已灭,也就证明了绮娘是真的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 只可惜,陆曼汝仍在深眠中,还未曾得知这个消息。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丝不正常的气息,睡梦中也情不自禁地蹙着眉。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陆曼汝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魂灯的熄灭。 一个灵魂都已经成为了厉鬼,却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就完全消散于天地,这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陆曼汝沉思半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已与这个世界的好几位玄门中人打过交道,还未曾发现有这般大神通者。 魂魄打散容易,可要完全消散于天地那可就难了,更何况绮娘还是一个有着高攻击的厉鬼,光是逮住她制服她就已是难上加难。 莫非又与杜家有关? 陆曼汝暗自思索,决定去正式地会一会杜家人。 绮娘,可惜了…… 事情已是无可奈何,没法改变,陆曼汝也只能替她叹一声“可惜,可悲哉!” 陆曼汝打理完自己下楼后,果不其然地在自家大沙发上看到正耐心等候的王沉庚。 至于早点,已是摆的满满一桌,品种繁复,远比昨日陆曼汝要求的要来得多得多多。 陆母睡眠一向不好,容易早上醒得早,所以早餐用得也早,现在已经用完餐又回卧房休息了。 所以楼下就又只剩下王沉庚和金元宝两人,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生厌…… “师傅,你终于下来了,徒儿的肚子都恶得嗷嗷叫了。” 金元宝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早点,无数次举起手上的筷子时都被王沉庚狠心打手。 “这么丰盛?” 陆曼汝惊喜地看着桌上的美味食物,笑得咧开了嘴。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诶!” “买的自然都是你爱吃的。” 金元宝,小嘴憋憋,小声地模仿着两人说话。 有了心事,即使早餐再美味,陆曼汝都吃得心不在焉的,快速地解决完早餐后几把王沉庚拉出来门。 “……绮娘消散了。” “什么!” “你这话是何意?” 听到陆曼汝这么说话,王沉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魂飞魄散的意思。” 陆曼汝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我完全想不通究竟是谁把她打散的,如果玄门中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他功力一定不会低!” “……不过,我内心隐隐还有一个怀疑。” 如果这事真与杜家有关,那按她几次对上杜家的经验的来讲,杜家出手不一定厉害但一定阴损。 所以,绮娘的事也可能是使了什么她一时之间想不出的阴损法子。 “你还记得最初的那起九转回魂阵,以及后来发生的三角煞和迷杀阵吗?” 陆曼汝想到之前青青和她说起的事,前两日也不知怎的竟然忘了和王沉庚通个气。 “……这两个案子,局里还完全没有头绪。” 王沉庚误会了陆曼汝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在问他谁是真凶。 小半个月了都没查出一点有用的线索,如今被心上人提起,自觉得丢面难堪。 “你查不出来也是正常,这些事情都非常人所犯下的。” “……不过,因缘巧合之下那个幕后者倒是被我发现了。” 王沉庚一惊,脚下力道没收住,小黑车往前窜了好远一段才停下。 “……你不会有危险吧?” “你又和他们斗法了!” 因着上回儿的事,陆曼汝和王沉庚解释过三角煞的阵心三人皆是在她上回儿斗法中所死的。 所以,今个绮娘的魂魄消散,陆曼汝又恰巧得知幕后真凶,王沉庚在心中把两件事给一串连,就误解了陆曼汝的意思。 还以为是因着绮娘的消散,陆曼汝又和别人打了一场! “……我没去与人斗法,这事我具体也和你说不明白。” 陆曼汝嘴角抽了抽,也不知该向王沉庚如何解释。 “我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一出出的事都与杜家有关?” “你说的是杜总统?” 王沉庚眉头紧蹙,很显然这个消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其实从前日起,知道杜天威并非是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温润如玉贵公子时,他就对杜家起了疑心。 毕竟,杜家对外的形象太好了,杜伯父还是现今的国民大总统,他的儿子背地里却干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要说他一点都不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不仅知道,还帮着遮掩了不少回儿,要不然他们也不能那般肆无忌惮…… “杜总统近来身体如何?” 陆曼汝虽也是权贵千金,但毕竟只是一派女流,从前的原主更是从未留意过这种事情,导致现在的陆曼汝也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露面了。” 王沉庚心内也是一惊,要不是陆曼汝提醒他都没有发觉杜总统久未露面的事情。毕竟他人虽不出现,但指令还是一道一道有条不紊地传了下来。 “……这事你先不要管了,过几天请你看出好戏。” 陆曼汝想到青青对他的执念,觉得这事儿还是交给她去办来得最合适不过。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插手的,杜总统得罪的人太多了可用不上我去出手……” 一路上时间过得飞快,全用来说案情了,王沉庚还未来得及和陆曼汝谈谈情,说说爱,维系一下感情,学校就到了。 陆曼汝和王沉庚道了一声别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 只要一想到霍繁玉过会儿看见她时的崩坏脸色,她就兴奋得很,大早上因为绮娘意外而失落的心情都被一扫而空。 待到快要步入教室时,陆曼汝特意放缓了步子,静悄悄地猫在门后。 教室里头果然传来霍繁玉嚣张的声音。 “听说陆曼汝昨天被绑架了?” “哈,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不老天都看不过去想收拾她!” “霍繁玉,你不要瞎说话!” 金灿灿拍桌而起,怒得只差上去撕霍繁玉的嘴。 对于金灿灿,霍繁玉还是有点恐惧的,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毕竟这人行事诡异,不顾身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和我在这嘴硬什么,指不定是她在外头树敌太多,或是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让人不想放过她!” “好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陆曼汝轻扣了扣门,众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既然霍同学也认同这一句话,那指不定哪天就从天而降一道雷把你给劈死了。” “毕竟,谁有你来的阴险恶毒不要脸,不是吗?” 陆曼汝莲步轻移,慢慢地朝着霍繁玉走去,最后在与她一臂之隔的地方站定。 “陆曼汝,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繁玉眼里满是惊恐,在陆曼汝向她靠近时右腿一绊跌坐在椅子上。 陆曼汝又凑近了些,故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霍同学看见我干嘛这么害怕,你干嘛这么笃定我今日来不了?” 霍繁玉大喘着粗气,目光躲闪着不敢与陆曼汝对视。 “那个想要绑架我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的,才不是呢!” 霍繁玉也不知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把陆曼汝推开后再次冲出教室。 霍繁玉这一跑,教室里是彻底炸开了锅。 本来,名媛间有不合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但那顶多也只会放在私底下掐一掐,没有谁会把这闹到明面上来的。 可最近这霍千金也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非得揪住陆曼汝不放,还半点不顾身份和场合,可谓是把自己的脸面和霍家的名声放在脚底踩了又踩。 如今,这一跑,绑架案是彻底说不清了,一步步地把一手好棋下得稀巴烂也是一种水平。 在场的学生对霍繁玉的印象那是一降再降,如今也就只剩下些鄙夷了。 或许,回去还得提醒一下家人,这霍家太蠢,现在又把王,陆两家给得罪了,以后得和霍家走得远些了,要是没必要接触那最好也就不要再接触的好,不然指不定哪天又被她坑得一脸血。 既然已经知道了陆曼汝昨日被绑架,那不论是真的和她有交情还是面上功夫,那就都得来慰问一番,不然同学多年岂不是说不过去。 一时间,陆曼汝的课桌一圈都围满了人。 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绑架案以及隐隐地说着霍繁玉的坏话表明自己的立场。 陆曼汝觉得,和这些名媛相处也是挺累的,一个个的和唐宫美人一般脸上戴着面具,说话说一半还得藏一半,即使全说了那也未必是实话,还是与金灿灿这般性格直接地处起来舒心啊! 陆曼汝在说清昨日的绑架案是个误会后,还重点点出了绑错了人这一点,这样一来日后要是再发生一起绑架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那霍繁玉刚刚为什么要跑?” 金灿灿挠了挠头发不解道。 “或许是心里有鬼吧。” 陆曼汝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我看她是脑子不正常了!” 另一位张小姐直接道,她和霍繁玉也是积怨很深。 不过往日里因为霍父的职位要高些她一直都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如今霍繁玉终于虎落平阳,她岂能再控制住自己不来踩上这么一脚。 待到上课铃打响后,围着陆曼汝的一圈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开回到座位。 “霍同学呢?” 教法文的史密斯小姐对学生之间的纠葛毫不知情,对于课堂学业要求又是出奇的高。如今一看霍繁玉的座位上空着遂开口询问道。 “又跑了呗!” 坐在教室后头的一位纨绔大少嬉笑道,又引得众人想起这两天霍繁玉的奇葩落跑,顿时教室后头的男生笑倒了一片,就连女生也都掩着嘴巴偷偷在笑。 “什么!” “居然跑掉了,她的法语成绩烂的一塌糊涂,现在居然还敢逃我的课!” 史密斯小姐把书把桌上一砸,气得脸都涨红了。 “这样不行,我必须要和她的家长好好沟通一下了。” 史密斯小姐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转身就回办公室给霍父去了一个电话。 到了下午,霍繁玉被霍父扭送回了学校,相对于出去时的样子,回来时还多了样东西。 脸上的巴掌印红艳艳的,肿成一片。 这个巴掌看得出是使了十成的力道打的,半点都没手软。 霍繁玉被霍父强压着向陆曼汝道了个歉。 霍家和陆家不同,陆家只有一个闺女,那自然是千娇百宠地捧在手心。 但霍家可是子孙满堂的大家庭,霍繁玉这一辈的儿女全加起来怕是可以组个足球队。 霍繁玉的嚣张那都是霍夫人惯出来的,她是只有一个女儿不假,可霍父家里家外的女儿可不少,打起巴掌来自然不会手软。 霍父是杜总统一派的人,知道的消息要比别人灵通的多,现在杜总统情况不明,指不定将来这总统之位就要腾出。 他在前头两边奉承,她女儿倒好,把陆家王家给得罪了个光,如今想想真是打死她都不足惜! “真是不好意思了,是在下教女无方让陆小姐受了委屈。” “霍副司长严重了。” 陆曼汝玩味一笑。 “劳动您亲自来给我道歉,爹爹知道了该怪我了。” “怎么会呢,只怕陆司长知道还得再骂我,改日等陆司长从北平回来后我一定在去登门拜访。” 霍父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和陆曼汝陪着笑。 许是被霍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通,霍繁玉收敛了很多,一直默默地趴在课桌上不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下午放学时分,陆曼汝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了站在中央的王沉庚。 即使拥挤如学校门口,也掩盖不了王沉庚的光芒。 也是,那副皮相在哪都能熠熠生辉,即使披个破麻袋那也一定能引领风尚…… “曼汝,全校订了亲的女生可不少,但未婚夫天天来接未婚妻下课的可就只有你一个。” “怎么样,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 金灿灿看着校门口的王沉庚,眨巴着眼睛和陆曼汝打趣道。 “怎么样,你羡慕啊!” 陆曼汝捏了捏金灿灿略肉的苹果脸。 “那就叫你爹爹给你也定上一门亲呗!” “啧!” “你说得倒是简单,要是我爹给我介绍的和王局长,不,不,有他一半长相我早就嫁了!” 对于自己的花痴,金灿灿毫不避讳。 “看不出来你这么恨嫁!” 陆曼汝轻佻地挑起金灿灿的下巴。 “你觉得小爷我如何?” “……” 金灿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拔腿就走。 妈诶,吓死她了。 想到刚刚陆曼汝和她亲近时余光瞟到的一幕,那位王局长脸黑的简直能滴下墨来。 感觉她要是跑得再慢一步,就要被他的眼神射死在原地。 啧,这爱意可真够霸道的! 金灿灿转念又想到陆曼汝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的这位傻同桌看向那位王局长的眼神可是平静得很,这爱意看来是不大平等啊,有得他磨! 至于,陆曼汝会不会永远爱不上王沉庚,金灿灿从没想过这个答案。 毕竟,陆曼汝可不是瞎子,对着那张脸怎么可能不喜欢…… 见金灿灿识趣地跑走后,王沉庚走上前主动拿过陆曼汝的小包。 “刚刚和同学再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王沉庚故作随意地问道。 “哦,刚刚金灿灿说这个学校有好多女生都羡慕我。” 陆曼汝笑得扬起唇,露出一串洁白无瑕的贝齿。 “为什么?” 这句虽是问句,但王沉庚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一定是因为他长得帅气。 从前王沉庚从未因为这张脸而高兴,反倒因为这张脸太俊俏所带来的麻烦而烦躁,但自从喜欢上了陆曼汝,他每天醒过来都希望自己可以再俊一点。 虽然陆曼汝从未明说过,但王沉庚早就从她经常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中看出了这一点。 “因为就你一个人会天天来接未婚妻下课。” “……这是我应该的。” 王沉庚偷偷藏起嘴角的笑意。 “今天有没有发生命案?” 陆曼汝坐进车里,捞起放在座椅上的酥饼咬了一口。 嗯,真香真脆! 王沉庚知道陆曼汝说的命案是指绮娘的事情。 “白家的大少和孙家小少爷都已经接连不在了。” “死时的场面和曾二少很像,都是突然自杀暴毙的。” “不同之处是白家大少是拿着刀把自己给活剐了,而孙大少则是直接放了一把火后把自己锁死在了房间内。” “现在,因着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怪案,外头有点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就只有杜天威那儿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了。” “汝汝,你早上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今天和王父的交谈,王沉庚的眸子暗了暗。 王父见他来问杜平汉的事非常惊讶,还很高兴觉得他今天开了窍。 从王父口中,王沉庚知道了很多隐而不宣的秘密。 譬如,其实杜平汉的身体在半年前就已经不太行了只是一直在硬撑,但最近几天是一点消息都听不到了,王父怀疑他快要撑不住了。 完了,还嘱咐他做好准备。 王沉庚明白王父的意思,这代表着王家要更进一步,彻底上位了。 王沉庚把这些和陆曼汝说后,突然有点惭愧。 “汝汝,你说我身为□□的儿子,却一直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余的什么都不清楚是不是有点失职啊?” 陆曼汝笑了笑,想到王沉庚将来的身份,以及要面对的事情她决定好好引导他一下。 “如果这些都是你将来必须要承担的责任的话,确实应该好好面对了。” “我明白了。” 王沉庚笑着摸了摸陆曼汝乌黑柔顺的秀发,默默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汝汝,你说的都对。” 车子行至德顺贝者场外时,被几名齐门小弟拦住。 “陆小姐,齐爷有请。” “齐自清他好大的面子!” 王沉庚气急,从腰间皮带上掏出手木仓。 “王局长别误会,我还是很有诚意的。” 齐自清从一排手下后头走出,笑着对陆曼汝点头示意。 “最近久仰陆小姐大名,特来邀请。” “找我算命?” 陆曼汝半点都没有要和齐自清打官腔的意思,开口非常直接。 齐自清低下头笑了笑。 “陆小姐你……” “闭嘴,既然不是算命,那就是要看风水咯。” “还有,别笑了,假的难看” “最近应该没什么事还能让你笑得出来吧!” 既然对方先不知礼数,陆曼汝自然也不会帮他留面子。 齐自清面色一僵,嘴角的笑意敛了敛,许久后嘴角扬得更高了。 “陆小姐,果然厉害!”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能让我笑的。” 齐自清盯着王沉庚看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 “和陆小姐这么美丽的小姐交谈难道不是一件美事吗?” “……” 卧槽,好想撕歪他的嘴! 王沉庚咬牙切齿的看着齐自清暗自攥紧了拳头。 “齐先生真的太会说话了。” 陆曼汝挑了挑眉,正色道。 “不过吧。” “今日诸事不宜,齐先生还是下回儿赶早吧。” 说完,陆曼汝就坐回了小轿车内。 “陆小姐真的不赏脸吗?” 齐自清想要再走近些时被王沉庚一把推开。 “听不懂人话吗?” “今日诸事不宜!” 齐自清拍了拍被王沉庚弄皱的衣襟,向依旧挡在路上的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开。 “既然这样,那明天我再来拜访,还望陆小姐能够赏脸。”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陆曼汝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下来,架子摆得极足。 “那要怎样陆小姐才会帮我这个忙?” 齐自清有点急躁了,眼前的事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 “当你做下这个在路上堵我的决定时就该意识到会被我拒绝不是吗?” “至于以后帮不帮你?” “看你诚意,也看我心情……” 陆曼汝笑着和齐自清摆了摆手,吩咐王沉庚开车。 “汝汝,你真要帮他!” 王沉庚有点生气,“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和齐自清有任何接触。” “……” “有人心甘情愿地要给我送钱,我为什么要把他推出去?” 29.情窍未开为哪般? 闻言, 王沉庚一默,竟是无言以对。 “……” “……过几日我就把我的财产都悉数交给你管理吧,夫人管钱是我们王家的传统。” “既然你非要给我的话, 那我也就不虚伪地再和你推辞了。” 陆曼汝下意识地抬起下颚, 理所应当地接受了王沉庚的上供。 “那齐自清那件事……?” 见陆曼汝没有拒绝, 王沉庚内心暗喜,现下接受了他的钱, 日后也一定会接受他的人。 “……” “这两者之间有关吗?” “钱多烫手不成?” 陆曼汝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把王沉庚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你们王家不会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清贵人家吧?” 陆曼汝眉头一皱,觉得有点难办。 “当然不是!” 王沉庚一看陆曼汝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连忙否认。 不过, 这倒也是一句实话, 王家子弟都会从政,但万贯家财也会找人悉心打理, 钱权两者,由古至今都是相依相伴的,又怎会视其如粪土? “那就好。” 陆曼汝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她对王沉庚顶多才有点好感,这多半还是基于他的俊颜才有的。 但只要想到将来两人的关系, 陆曼汝还是由衷希望他们之间的习性可以像一点的,这样会少掉很多矛盾。 “……我只是觉得齐自清今天弄的这一出摆明了就是不尊重你,你没必要再去帮他。” 见从正面劝服不了陆曼汝,王沉庚打算换种思路, 曲线救国。 “我是怕你再受委屈。” “……其实他也没你说的这么恶劣。” “今日这一出, 他应是想试探试探我。” 陆曼汝回想了一下齐自清的面相下了结论。 天庭饱满, 地阔方圆;目光如电,贵在眼前。 一双凤眼贵气逼人,更美的惊人。 陆曼汝舔了舔唇,小声呢喃道。 “就算是看在他貌美如花的份上,我也要多给他一次机会不是……” “……” 我听到了。 王沉庚面色僵硬,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由于王沉庚不再主动搭话,车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境地。 但这丝毫不影响陆曼汝的食欲,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 她举着刚刚还未吃完的酥油饼啃得喷香,因着嘴角占满了饼渣和芝麻,她还时不时地向外探出了丁香小舌。 不得不说,即便是美人吃饼那也能美得如同一卷仕女图,更何况是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王沉庚眼中。 瑰姿艳逸,娇憨可爱。 真是最美不过心上人,最爱不过我女人。 看着这一幕,王沉庚不禁喟叹一声,心里的苦闷也消了大半。 他的汝汝才堪堪十八,尚且年幼,被外头的野花野草吸引也是正常,姑娘家家总是更喜欢美丽的事物,他得理解,况且…… 其实他也发现了,他的汝汝好像情窍未开,对于情之一事仍然懵懂,即使看着那些张俊颜眼里也只有惊艳与欢喜,没有羞涩腼腆更无浓情蜜意。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心里明白,无论是他还是那些个野草,陆曼汝看向他们的目光同看着精妙绝伦的瓷器一般无二。 除了必要的美貌外,他觉得谁能让她情窦初开谁才能真正的抱得美人归。 而那个人必须是他。 “明天是周日,我又正好有假,我带你去吃海鲜可好?” 王沉庚眼睛微眯,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他就不信连吃的都拢不住汝汝的心。 如果还不行,那一定是还不够好吃。 “是听海阁的吗?” 陆曼汝眼睛弯弯,看向王沉庚的眼睛里盛满了喜意。 “当然。” “前几日无意间听见伯母说起你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海鲜,听海阁的海鲜是整个上海滩最为新鲜的,滋味也极佳!” 王沉庚说得一派正经。 冷冰冰的面瘫脸在此时就极有优势了,任凭肚中鬼心思再多,面上仍是不动如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物。 “那你明天中午来接我!” 陆曼汝兴冲冲地决定了明日的日程,至于刚刚的那位齐先生,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好的。” 王沉庚看着陆曼汝笑了笑,嘴角的微笑难得地透着丝暖意。 嗯,兴福记的蟹黄包甚是美味,或许他明天还可以去找她分享一下早餐。 ………… 夜深人静,陆曼汝靠在床头假寐,心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过不了几天,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房间内瞬间变得无比清凉,初夏的躁意被除得一干二净。 “来了啊。” 陆曼汝缓缓地睁开眼,直视着临窗的那个虚影。 “你的魂魄又虚弱了不少。” 陆曼汝本就清冷的声音在黑夜里更显得多了几丝凉薄。 “是的,我的时间快到了,离魂飞魄散大概也只有几日的功夫了。” 青青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一点面对消散应有的恐惧,反倒是更加豁达了。 “今夜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还有谢谢你帮了我们娘俩。” 说话时,青青正了脸色,突然极其郑重而虔诚地跪了下来,朝着陆曼汝就是一拜。 “你无需如此。” 陆曼汝皱了皱眉,眼里快速地划过一丝茫然。 她们不只是交易吗,甚至她最初还想过亲手打散她呢? 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感激呢? “陆小姐,前日我随着张雨柔又去了趟总统府,我见到了一个女鬼。” 青青至今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还觉得可悲又可惜。 那个女鬼和她不同,虽然煞气厚重,看样子手里应是有好几条人命,但神奇的是并没有为此背上业债,换言之她还能有再次投生的机会。 “你看到的应是绮娘吧。” 对于这个姑娘,陆曼汝心里还是很为她惋惜的。 “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我看见了。” “就在她快要靠近杜天威的那一刻,杜天威突然从脖子上拉出一个小符包砸在了那个女鬼身上。” “登时那个女鬼就魂飞魄散了,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哦,我还记得那个符包在砸到女鬼身上时也随机炸裂开来,里头全是灰色的粉末。” 青青认真地回忆着那日亲眼目睹的惨事。 是了,灭魂符! 从鬼魂的原身上取三滴心头血用来画符,然后把那颗心脏刨出后压在聚阳阵中供上七天,时机一到立刻挖出焚成灰烬装入符包之中。 用这种方法制出的灭魂符对原身魂魄有着最致命的打击,一旦触碰到便再无一丝还魂的希望。 果真是一如既往的阴毒至极啊! 呵,早晚有一天,这些人会落到她手里,到时她定要让他们也尝尝那种滋味。 “陆小姐,青青该走了。” 青青朝着陆曼汝又鞠了一个躬后朝着窗外飘去。 飘至一半时,青青停下步子,璀然一笑。 “小姐放心,青青此生无以为报,再往后也没有报答的机会了,小姐的烦心事青青在走之前都会替你一并解决掉的。” 话罢,青青还不待陆曼汝再仔细询问,就已快速地飘离了卧室。 陆曼汝眉头微蹙,有些不太明白青青话中的深意。 如果单指的是张雨柔一事,那么也用不上一并这个词不是? 青青话中所指的她的烦心事该不会是指杜家的事吧? 陆曼汝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杜家的事没这么简单,更何况她时间也不多了,应是办不成这件事的。 想要杜家父子俩的命很简单,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办到,但为难的是杜家父子俩的身份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公信力。 不得不说,杜家父子俩在外所维护的形象太好了,这不是她可以轻易打破的。 玄学毕竟是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算不得什么证据,即使她把九转回魂阵的事情说出来也顶多让他引起怀疑,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至于绮娘的事就更不能说了,她至死都不愿让世人知道此事,宁愿化成厉鬼去报复也不愿向人求助,她又怎能违背她的意愿向世人去曝光此事呢? 而且一旦他们突然出事,定会连累到其他人的名声,首当其冲的就是处于副位上王父,再接着的就是陆父,林父这一帮王系官员…… 这也是陆曼汝按耐着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她在等一个机会,每次王朝更替,必然会伴随着关于前任上位者的丑闻,同理可证,她相信在这儿也会如此。 她就不信杜汉平还真就如他苦心经营的形象那般干净,王父手中肯定积压着不少关于他的丑闻,只待确定他病重甚至濒死的时候发出,既是打他个措手不及也是防止他再有反手之力…… 只有这样,他再上位时才可以顺理成章地清理掉那些不该留下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乃真理。 30.驱鬼记 翌日一早,王沉庚就早早地到陆宅去报道了。 “沉庚来得可真早, 还带了吃食?” 陆母有点惊讶, 苏福斋的水煎包可谓一笼难求, 必须得天蒙蒙亮就去排队, 那才能侥幸买到。 “曼汝那丫头还睡着, 我这就去叫她。” 陆母这几日天天看见王沉庚早接晚送的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禁笑弯了嘴。 这感情之事但凡有一方上足了心,那这八字就起码有了一撇,再想添一撇也比以前简单的多了。 王沉庚把手上的纸包交给丫鬟, 吩咐她们去温上。 “伯母不用, 让她多睡会儿吧, 我在这等会儿就好了。” 话罢,王沉庚坐到沙发上, 依旧是一副挺胸抬头, 器宇轩昂的模样。 “那怎么可以……” 陆母私心里自然也不想叫醒自己闺女, 不过是不想让她失礼罢了,现在听王沉庚这么一说, 心里就更加对他越发满意起来。 陆母打消了叫醒女儿的念头后,吩咐丫鬟上了两杯茶, 索性坐在沙发上开始作陪。 “哎,我们陆家子嗣不易,如今就只剩下这唯一一个掌中宝, 心尖肉。我这丫头被她爹爹从小就宠坏了, 脾气也有些娇纵任性。” “还请伯母放心, 汝汝嫁进我王家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以后的日子我会代替陆伯父陆伯母继续照顾她,宠爱她。” “还请陆伯母放心。” 王沉庚目光温柔地看向楼上陆曼汝住的那间卧室,一番话说得无比坚定。 “…………” 两人谈了近一个小时后,楼上才传出动静。 陆母在这一个小时里发挥了她作为陆司长贤内助的最佳工作能力,将套话和敲打做到了极致。 “将来曼汝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只有把她交到你手上,我和她爹爹也才能真的放心。” 如今王沉庚对她闺女这般上心,她可不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嘛。 “行了,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们今天出去好好玩。” 陆母笑着看了眼楼上,和王沉庚打了招呼后转身去了后院。 有她这个大家长在,两个小情侣还怎么能放得开,她可得给他们留足独处的时间培养感情,毕竟还有五个月就要结婚了啊……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陆曼汝才从楼梯上施施然地走下来。 “不是说要去临海阁吃海鲜吗?” 事实上,陆曼汝一醒来就感觉到了王沉庚的气息,现下她和王沉庚经常相处早已不需要依靠阳鱼就能辨别他的气息。 “吃海鲜是中午的事,上午就不能也约你了?” 王沉庚敏感地从陆曼汝娇憨的语气里琢磨出了她的未尽之意,她这是嫌他来得太早,打扰了她的清闲呢。 “上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上回儿的酬金还没给你不是?” “……那宝马也没给呢。” 许是最近和王沉庚混得太熟,她一时间早已把酬金之事忘到九霄云外,现在他一提她才想起。 “是是是,到时一并给你。” “嗯。” 陆曼汝满意地点了点头。 “快坐下来吃早餐吧。” 王沉庚上前拉起陆曼汝的座椅,替她布好桌。 “多吃点,我们去的地方有点远,到时路上肚子饿了可找不着吃的。” 陆曼汝夹起王沉庚夹过来的水煎包咬了一口,汤鲜肉美,不由地舔了舔唇。 “唐嫂的手艺越发好了。” “这可不是唐嫂的手艺,这是苏福斋的水煎包,你要是爱吃下回儿我再接着给你带。” 王沉庚笑吟吟地看着陆曼汝,果然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那就谢谢你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美食攻略,陆曼汝自然也有点感觉到了,只不过这种方式她确实喜欢,又看在他一片真心上才没有拆穿。 就好比今天,定是想用美食诱惑她出门爽了齐自清的约。 其实她都明白,王沉庚的这些招也算是明招了,算不得讨厌,她也就索性看在那些美味,以及他的那张俊颜面上多多纵容他一二了。 俊美的小儿郎总是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份骄矜的,一山还不容二虎呢,王沉庚和齐自清之间相互看不顺眼那可再正常不过了…… 怎么说,王沉庚都是她陆曼汝的未婚夫,她的人她自然得护着。 王沉庚不知陆曼汝的这些内心戏,要是知道了也不知是该哭该笑,或是哭笑不得了。 “咦,金元宝呢?” 陆曼汝还是见餐厅内太过安静才终于想起那个过分聒噪的人物来。 “他在楼上呢。” 王沉庚应到。 “真懒。” 陆曼汝撇撇嘴,吐槽道。 “……嗯。” 事实上,在王沉庚刚到陆宅时,金元宝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直到陆母找他谈话,他才识趣地回了楼上。 可谁让他也长得好看呢,那自然是能抹黑一点就抹黑一点咯。 奉行将一切对手都掐死在摇篮里的王沉庚义正言辞地说道。 “简直不像话。” 待陆曼汝吃过早餐,再一番梳妆打扮后再出门时已经快要到九点了,王沉庚开上车就带着陆曼汝朝北郊而去。 北郊要比南郊开阔得多,还靠着山,每回到了春季,总有络绎不绝地人会到这儿来踏青。 陆曼汝看着一路略显眼熟的景象,疑惑地看向王沉庚。 “现在已快到六月,浮山的花该败了吧。” “山花却已败了大半。” 王沉庚侧过头来看着陆曼汝浅浅笑道。 “不过,我今天并不是带你来看花的。” “哦?” “我早些年认识了一位朋友,他是做养犬生意的。” 王沉庚昨日去王父书房时无意间看到了半年前陆曼汝的画作。 王父见他格外关注那副画后,除了极度地夸赞了陆曼汝的画艺外,话里话外还向他炫耀起这副画是他如何斗智斗勇从陆父手中抢来的全过程。 一米长的画卷上被画了一只卷毛狗,那只狗笔触精致,立意精巧,被画主人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能将一活物画至如此,除了高超的画技外就得是真心的喜爱了。 后来他一打听,果然之前陆曼汝养了条白色的狮子狗,可惜前不久老死了,陆曼汝为此还很是伤心……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他昨晚就已经根据他又从王父那顺走的画卷比对,通知陈格致备下几条犬供汝汝挑选。 “你是要送我狗吗?” 陆曼汝怔愣后,高兴起来。 当初她还尚且年幼时就被师父,兄长带着隐居山林了。 山林里实在太过静谧,也太过无趣,除了练功,她的大半时光都是伴着鸟啼声伏案打瞌睡。 或许是师父和兄长觉得她的生活太过孤单就从山林里给她捕了条野狗养着,至今想起来她有些觉得,那可能不是野狗是野狼也说不准。 车子在山路间一路颠簸,终于在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到了地方。 这里的房子不算新,但场地却很大,破旧的房屋围在一块儿圈起了一个很大的院落。 王沉庚停好车后拉着陆曼汝敲开了陈家大门。 来开门的是陈家的老管家陈伯,往常看见他就笑呵呵的陈伯这回儿见了他竟是反常地没有露出一丝笑意反倒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王局长来了,快进来吧。” 陈伯叹了口气后,掩上院门带着两人往里走。 “您吩咐少年留的狗都在东舍,我带您和这位小姐过去挑选。” “慢着,陈格致人呢?” 王沉庚皱了皱眉,今天的陈家很不对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局长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少爷的命啊!” 许是王沉庚生起气来的声音格外威严,被主子嘱咐过不必多说的陈伯还是没忍住一五一十地把昨天至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王沉庚。 原来,昨夜也不知怎么着,陈格致的儿子突然半夜发起高烧来,到了后半夜情况又陡然加重,竟开始说起呓语来,好不容易今早小少爷醒了过来,谁知竟是变成了个痴儿,还开始模仿多位陈家祖先的说话动作来。 这一下可算是彻彻底底地把陈家人给吓傻了,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一大早就去一连请了这上海滩出名的好几位玄学大师来驱鬼。 现如今已经过了大半天,但那些玄学大师还依旧聚在卧房内替陈家小少爷驱鬼呢,陈格致自然是没有功夫更没有心情来陪王沉庚选狗了。 了解了事情真相后,王沉庚眼巴巴地看向陆曼汝,他可不会驱鬼,不过她的这位未婚妻可是很有一手,不得不说,王沉庚是在南郊小院里被陆曼汝的那一手立生门给彻彻底底地折服了。 “陈天宝是个特别伶俐的小孩,因着没娘的原因便只能和陈格致相依为命,所以从小就特别懂事……” “行了,走吧。” 陆曼汝暗自挑了挑眉,明白了王沉庚的用意,不过她也确实对那位陈家小少爷很感兴趣就是了,不过是撞邪而已,看样子撞得还是自家老祖宗,按理来讲不该难驱才是。 “啊?” “不是想要我救他吗,还不快带路?” 31.阴阳人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小姐你在干嘛呢?” 杏子看着自家小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美丽耀眼的容颜咬了咬唇, 纠结道。 “小姐,要不你就别再想着孙少爷了。” “杏子不过就是回乡下探个亲,才几天的功夫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杏子觉得这不值得, 他配不上小姐!” 陆曼汝轻轻叹了口气, 无奈地耸了下眉睁开了眼睛。 “我说了我真的没想他。” “……我在修炼,采日之精华, 以补自身。” “我知道您难过, 您之前和我说过这叫无声的反抗!” 小丫头嗫嚅道。 “……” 嘿,现如今她是说真话也没人信了是吧? 三天前, 她和陆父说她梦中遇一白胡仙师点化, 让她拜入门下,潜心学习玄学。 陆父没信, 嘲她周公梦蝶。 两天前,她提出想出门逛逛,把陆母吓得够呛, 以为她要私奔, 她用心地解释了, 但…… 陆母笑道,你是我生的小人, 你撅撅屁股, 姆妈就知道…… 今天, 是连个小丫头都不信她了吗? 陆曼汝内心默默哀叹一声, 侧过身去继续修炼。 她都来这儿一周了, 对这个世界依旧是一无所知。除了一身灵力已经恢复, 就连阴阳鱼都不知所处何方,真是想想就挫败啊,这简直有辱她玄学大师的名号! 就在这时,从长廊处跑来一个小丫头打断了陆曼汝的沉思。 “小姐,王局长和张小姐一块儿来看您了,夫人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闻言,陆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睁开,眼里流光溢彩。 这就是原主的未婚夫以及那位“锁魂铃”的主人。 终于等到他们了。 哟呵,还一块儿来,有点意思。 陆曼汝展唇轻笑,“杏子,走吧。” 一主一仆沿着长廊走回正堂,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传出的阵阵少女的笑语声。 “陆伯母,要是我前几日没跟着兄长去北平而是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劝劝曼汝不让她做傻事。” “嗯咳。” 陆母清咳一声打断了张雨柔未尽的话意。 “不好意思啊,这几日天气转凉,咳疾又犯了。” 陆母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小抿一口,清了清嗓子。 “我家曼囡也是随了我,身体娇弱,又非是个嗜书如命的性子,这不前些天看书又忘了时辰,这才病倒。” “我和她爹是管不了她了,以后可就要多多拜托沉庚啦!” 陆母笑着看向静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的王沉庚。 “……当然。” “有沉庚这句话,伯母也好放心了。” 语气生硬无比,话语简洁明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光凭这口气说他是路上不相识的过路人她都信啊。 陆曼汝突然有点理解原主了。 这样的小儿郎确实不讨人喜欢。 陆曼汝不顾仪态地拉着丫头蹲在玄关处认真地听着墙角,心里默默思索。 那厢,陆母话锋一转,对准了张雨柔。 “我刚还未来得及问,今个张小姐怎么会和沉庚一块儿来呢?” 张雨柔腼腆一笑,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王沉庚。 “今天我还要多谢王局长呢,刚刚来时路上车坏了停在了半路,正好碰巧遇见了王局长。” “王局长真是个好心人,不仅愿意载我过来,还帮我挪了车。” “张小姐别误会,那条路是通向陆宅的必经之路,你又正好停在路中央。” “噗嗤~” 陆曼汝强忍笑意从玄关处走出。 她的这位未婚夫说话可太有意思了,这是在张小姐的脸上响当当地甩了一耳光吧,就差直说你碍事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你挡了道,人就直接开过去了,还能特意帮你挪车,载你过来? 啧,瞧这小脸红的。 就是不知这到底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了。 “大家都在聊什么呢,咦,雨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才三月不该会热的啊?” 陆曼汝坏心眼地再补一刀。 “曼囡快过来坐,沉庚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陆母笑着朝陆曼汝挥了挥手。 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王沉庚回转过头,不经意间与陆曼汝四目相对。 啧! 陆曼汝突然好想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样的小儿郎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剑眉星目,身形朗朗,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劲,看起来却又一身正气。 矛盾而美妙。 陆曼汝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这位小儿郎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那般合她心意。 “那我可就要厚着脸皮叫你一声亲家了!” 王父笑呵呵地以茶代酒敬了陆父一杯。 “亲家,沉庚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这年纪实在是已算不上小,您看这婚期就定在今年可好?” 王夫人也在一旁应和。 “……这时间有些太赶吧。” 唯一的女儿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养了十八载,如今即将出嫁,陆母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不赶不赶,我家小子的东西我早在他满二十时就开始准备,如今用上正好。” 王夫人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欢愉。 “亲家放心,我们王家绝不是那种封建家庭,我家老爷还另外为他们准备了一处宅子,只等他们一成婚就可以住过去,至于曼汝婚后要做什么也尽随她意,我们王家也绝不会插手阻挠,您看这样可好?” “好,好!” 被王夫人的一番糖衣炮弹彻底砸晕的陆母,已完全不知自己应下的是何。 “既然您同意了,那这日子就定在秋天吧,到时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办婚礼再合适不过了。” 王夫人快言快语地直接拍板定下婚期,丝毫不给陆家再反悔的余地。 这陆家囡囡她是越看越爱,聪明大方不说,就凭这长相,她将来的乖囡绝不会差! 虽说陆曼汝和王沉庚是奉命送客,但伯纳德夫妇并没有给他们送的机会,两人匆匆离开。 伯纳德太太阴沉着脸,提着裙子快步跑出酒店和伯纳德先生捂着脸一路求饶的画面自然是被大厅内的富商权贵一览无余。 可对方是“洋人”,就凭这巨大的身份天堑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以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待两人走后,众人才一片喧哗,纷纷朝着看似知情的王沉庚和陆曼汝的身边聚拢过来。 只可惜两人是一张脸比一张脸冷,要说王沉庚那是冷冽惯了,旁人也不觉有怪,可陆名媛当众摆臭脸,那就不应该了呀。 事实上,陆曼汝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脸色如何了,如今别说是脸,她整个人都是僵的。 就在刚刚,众人围聚过来时,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无意间会踩在王沉庚的脚上,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脑袋正好撞在了他的心口处,瞬间一个画面从她的脑海里划过。 她和王沉庚之间的缘分怕是比她想的还要多好多…… 比如不久的将来她会有一对可爱的孩儿,并且他们都姓王…… 这怎么可能呢? “陆小姐?” “陆小姐你没事吧?” 王沉庚一手扶住陆曼汝,率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退后!” 王沉庚拨开人群,把晕晕乎乎,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陆曼汝带到了角落的沙发上。 后知后觉,醒过神来的陆曼汝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王沉庚。 样貌极佳,品性也好,这身材也再好不过…… 不行,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洒脱自在的人生不复存在的同时还即将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 “……我没事。” 陆曼汝紧握双拳,克制着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故作平静。 “没事就好。” 王沉庚皱着眉头,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巴边,可看了看陆曼汝不是很好看的脸色,顿了顿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陆曼汝是谁啊,看人之精准无人能及。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 只要一想到嫁人生子的命运,陆曼汝哪怕是看着王沉庚这张本来很是喜欢的俊颜也很难对他再有好面色。 “我觉得做人应该脚踏实地,而不是投机取巧……长此以往,终会马失前蹄……” 本来想直说让她不要神神鬼鬼的竟弄些神棍戏码,可转念又想到她刚刚舌战洋鬼的魄力与口才不免心上一热,语气也缓了。 当然,对于一向严肃耿直的王沉庚来讲,这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语气,可听在本来就心火旺盛的陆曼汝耳朵里就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32.送撞客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环形的跑马场入口处, 几匹神采飞扬的赛马扬着蹄, 喷着鼻, 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陆曼汝都心潮澎湃了。 “王局长。”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王沉庚停下脚步率先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蹙着眉头把陆曼汝掩到了身后。 “你我也算相识多年,今日见了面连个招呼都吝啬吗?” 话罢, 齐自清不顾王沉庚的冷眼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站的是哪位娇小姐啊,怎的, 还藏着掖着。” “怕我抢?” 不得不说,陆曼汝虽算得上高挑,但那点身高对于王沉庚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时别说是被遮得严严密密,什么也瞧不见,就连光线陆曼汝都觉得有点受阻。 虽不知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但陆曼汝就不是个甘于安稳站于人后的人。 此刻,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王沉庚的后背, 示意他退开。 王沉庚纵然万分不乐意, 但依旧没有违背陆曼汝的意思, 抿了抿唇退开了些, 勉勉强强地露出了陆曼汝的半边身子。 还不待陆曼汝看清,前头的那个人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咦,这不是陆小姐吗?” “我还倒是哪个小美人被金屋藏娇了呢。” “齐自清你说话注意些, 免得图添了口舌之祸!” “哈哈哈哈……” 齐自清浑不在意地大笑出声。 “哎呀, 王局长你哪回见了我不说我要有祸端啊!” 话罢, 齐自清声音也愈发阴沉起来,摆了摆衣袖道。 “可我如今不是依旧好好的吗,纵使有祸那也是遇难呈祥,看来我这人天生命大,福运好。” “王局长还是别损我了,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这位齐先生的沉香木手串倒是很有意思啊!” 陆曼汝第一眼看到齐自清的面相之时也是吓了一跳。 活人阴面,阳寿已尽却未身死,也是奇哉…… 后来才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竟是有大福蕴者替他以身续命。 不过虽同为续命法但和之前的九转回魂阵却是大不相同的。 此法虽也逆天改命,但并不阴损,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 “……我这木串确实很有意思。” 齐自清看着对面的那位娇小姐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木串,右手不自觉地摸着把玩。 “近来,听闻陆小姐的名头在上海滩更甚了些……” 王沉庚见陆曼汝和齐自清竟站在那儿有了交谈的意思,心内不禁焦灼万分,忙找了由头把她劝走。 “好了,汝汝马赛要开始了,我们先落座吧,不要再和这些闲杂人等多费话了。” 陆曼汝略一思索,同意了王沉庚的建议。 齐自清身上的问题很大,惹得她好奇的很,这事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弄清的,还是不要耽误马赛了。 “陆小姐过会儿再见。” 齐自清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意收敛。 “有意思,有意思……” “他就是上海滩的齐老大?” 陆曼汝翻了一遍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确定道。 “……嗯。” “你俩有仇……不是,当我没说。” 两人身份有别,一警一匪能没仇吗!指不定背后有着多少深仇大恨呢…… “……你对他很有兴趣?” 王沉庚想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 “他不是好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看起来不像啊……” 陆曼汝嗫嚅出声。 “我觉得他是个将才。” 这话王沉庚没听见,因为就在这时,靠西面的坐席里传来几声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汝汝,你先去座位上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王沉庚低声吩咐完后还不待陆曼汝答应就已窜出老远。 嘿,你既没告知我坐席号又没把马票给我,你让我如何寻位? 是就地卜上一卦测测方位还是她叫一声坐席就会应啊! 陆曼汝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凑个热闹。 西面出事的那片坐席,群众已经纷纷离席,远远地散开,呈一个大圆圈包围着事故中心,并且这个圆圈还有迅速扩大的趋势,人们面上还大多显现着苍白惊恐之色。 这是典型的被吓坏的样子,还一吓就吓倒了一片,看来不是她原先想的那般有人生病或是受伤。 “王沉庚!” 陆曼汝奋力地剥开人群往中心走着。 “汝汝你怎么上来了,这里有危险你还是先离开吧。” 话罢,王沉庚再次挡住了陆曼汝的视线,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往下头带。 可是好奇心旺盛的陆曼汝又怎会肯依,甩开他的手一侧身就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躺倒在坐席上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长得油头粉面,瘦的有几分脱相的样子,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古怪味道。 “他是不是死了?” “他是自己死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直到身旁又有人出声,陆曼汝才把目光从那具男尸上收回。 看样子那是一名打扮时髦,穿着露骨的舞女。 陆曼汝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两人间不纯洁的关系,大概就如同唐朝时的外室一般吧。 见陆曼汝是真的不愿离开也没有多害怕的样子,再加上现在凶手未知,他也不是很放心她一人独处就索性把她留在了现场。 王沉庚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最基础的问询给做完了。 尸体的身份是上海滩富商曾家的二公子,今年也就二十许,吃喝嫖赌那是样样占尽,今日就是带着包养的情妇预备来这赌马的。 就在刚刚也不知怎么着的突然发起疯来,自个儿双手掐在脖子上,竟是把自己活活给掐死了。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过惊悚,猝不及防地把周围人都给吓懵了,等到回过神来想要施救时,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陆曼汝把尸体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后,心里也就有了底。 王沉庚想到死亡时他发疯的过程,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吸食过量。 产生幻觉时掐死自己虽不可思议,但也算勉强符合逻辑。 “……吸死的吧。” 话说一半时,意识到陆曼汝可能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遂特意解释道。 “就是□□,他来这儿之前吸了很多,或许是过量了吧。”死了也活该。 当然,这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沉庚没有说出口。 “不,不,不……” 陆曼汝笑得意味不明,慢慢地摇了摇手。 “我觉得他也是被鬼害死的。” “鬼!” 王沉庚虽惊诧莫名,但也没急着否认,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对于陆曼汝说的话他是再也不敢不信了。 短短一周内遇到的案子都与鬼怪有关,王沉庚都要开始对过去的自己起疑心了,不过好在此时并没有机会让他多分心。 就在陆曼汝说出那一声“鬼”时,原本虽然十分害怕但还能勉强支撑的舞女,此刻居然惊呼一声,浑身颤抖得歪倒在坐席里,一副随时都会吓晕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日起他们就一直和我念叨有鬼跟着,我还以为是他吸多了产生的幻觉也就没当真。” 那个舞女在陆曼汝的目光中勉强定了定神,回忆着这几日发生过的事。 “他死了,下一个会轮到谁?我会不会也有事!”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愈想遇怕,这会子舞女都有些被吓得魔怔了。 陆曼汝以指施力,点击在她眉心处,破了她的魔怔。 静待一会儿后,舞女的眼里渐渐恢复了清明。 “谢谢这位大师。” 仅此一遭,舞女也看出了陆曼汝的不凡之处,诚心道谢后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靠着,好似把她当辟邪符来使了。 “你刚刚说的是他们?” 王沉庚的思绪一向条理分明,谨慎小心,就连刚刚舞女陷入魔怔时说的话他也是认真听后,细细地分析过的。 “是。” 舞女小声地吞咽着口水,片刻后才小声开口。 “其实就是和曾二少一块儿抽大烟的那群少爷。” “白家大爷,孙家的小少爷……还有……” 舞女话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看着王沉庚的目光有些畏怯不敢开口往下讲。 “……是还有一位先生没错,但他的身份我不敢说。” “现在不敢说,是打算等他死了再说吗,到时你就不怕他的家人不放过你!” 舞女面色纠结万分,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口。 她凑近了陆曼汝,附在她耳畔报了个名字。 陆曼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33.总统府出事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不过像她这样冷心冷情之人自然是不会平白就去做这种消耗她自身的事, 哪怕是看在原主和林家的关系上也完全够不上让她这么做。 可谁曾料到就在她即将告辞时, 她自从修炼出天眼后就成功施展了三回的天眼会突然再现。 啧, 那位林司长身上的紫红之光看得她眼都热了。 其实人的脸上会带光,一般人都是白光, 有灾时会带黑气, 像这种光一般有点修为的风水师就可以看出。 但还有一类人极其罕见, 他们与常人不同, 那都是积攒了大功德之人或是得上天庇佑者。 面带红光之人天生福运好,带黄光是走财运,带紫光则是官运亨通。 带彩光之人不仅可以庇护自己, 还可以影响身边人。 这才是让陆曼汝心甘情愿献出自己一滴鲜血的理由,如果可以和林司长打好关系,吸收到他身上的紫红之光不仅可以让她修为大涨,到了那个时候或许还可以用来抵挡雷劫。 虽说就这点紫红之光还是太少, 但蚊子腿再少那也算道肉菜。 毕竟这种人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哪怕就这一点,陆曼汝不想白白放过。 就在陆曼汝沉思之际, 黄包车突然一个急停。 还不待她回过神来, 只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 陆曼汝迅速低头俯身。 砰,砰砰! 黄包车的车蓬瞬间被子弹打了个稀巴烂。 陆曼汝眯着眼睛, 磨了磨牙, 这是有人想要行刺她吗? 简直狗胆包天! 正当陆曼汝打算出手之际, 面前的小茶馆里又冲出了一队人马。 “朱老三, 你nn的居然敢我阴我!” “小姑娘快闪开,子弹不长眼!” 黄德海从身上拔起木仓,对着陆曼汝使了个手势后就带着一帮手下冲了出去,对着墙角就是一通乱射。 嚯,这出门第一天就被她赶上个帮会火拼。 有点意思,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可是如同上海滩特产一般的存在。 陆曼汝踢了踢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黄包车夫后率先走进了茶楼,倚靠在门槛上看着这出好戏。 就在陆曼汝兴高采烈看戏之时,一辆隐藏于小巷中的黑色小轿车默默离开。 “齐爷,黄堂主这次势单力薄,咱们要不要出手?” “看天意吧。” 那位被唤作齐爷的男子目光始终落在他手上拿着的那本《周易》上,许久后才轻轻翻过一页。 这场火拼来得急,去得也快,短短五分钟内就以成功射杀朱老三而锁定了战局。 黄德海大笑着走进了茶馆,端起桌上的大茶壶,顺着茶壶嘴“哗啦啦”地灌了自己大半壶。 “嗨,爽快!” 他随意地一抹嘴,搂起大褂扇了扇风。 “呀,小姑娘还在呐!” “在这等你啊。” 陆曼汝看着黄德海的面相淡淡地说道。 “什么!” 黄德海拍了拍噌光亮的大脑门。 “等我?小姑娘快别和你黄爷开玩笑了,你黄爷今天还有笔大买卖要去做!” 说完,黄德海带着一帮手下就要走。 “要钱还是要命?” 陆曼汝几个字一出口,成功地留住了黄德海的脚步。 “小姑娘,我看你人长得怪机灵,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啊!” 说着,黄德海砰得一下拍向桌面,直拍的茶杯翻倒,茶水淌了一地。 “你个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今日你有一场火劫,我劝你那笔所谓的大买卖还是不要去了。” 说着,陆曼汝拎着小包就走出了茶馆,扬长而去。 师傅曾说过,无论身处何处,想要立足,都得先有支持者。 如今她想要在上海滩彻底站稳脚跟也是如此。 而这个人就是陆曼汝挑中的支持者之一。 此人人中深长,印堂双直纹,必定是一位忠诚重义之人。 天庭饱满开阔,鼻梁挺直鼻头圆亮,耳垂有大痣,必然财运亨通。 最重要的是他与她有缘。 其实,在陆曼汝和黄德海打的第一个照面时,陆曼汝就看出了他今日的死劫,本不欲开口告知,扰乱天意,牵连他人因果。 可就在刚刚,黄德海成功射杀朱老三再进茶馆时,陆曼汝惊奇地发现他的面相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居然有了变化,死劫虽未破,但却是一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态。 这是上天都在给他留一下生机啊! 上天的旨意,陆曼汝岂敢不从。 “嘿,这小娘们!” “老大,要不我去……” 说着话,黄德海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跳出来,冲着陆曼汝的背影比了一个教训的手势。 “你敢!我看这小姑娘还有点面善,你让小五去查一查。” “那今晚?” “我要去一趟静慈寺,今晚的货你们看着接。” 学校出事的消息传的比陆曼汝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陆曼汝刚走到家门口就被候在大门外的杏子给迎了进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夫人担心得晕眩症都要犯了。” “哦,姆妈她担心什么啊?” 听见了陆夫人犯病,陆曼汝加快了脚步。 “小姐,林小姐是不是真的出事啦?” 杏子凑过来压低声道。 “嗯。” 说话间,两人很快地就走进了大厅。 “囡囡,哎呦,我的囡囡终于回来了。” 一看见陆曼汝的身影,陆夫人瞬间就病好了一大半,人是头也不晕了,身上也有劲了。 推开身旁给她按摩着的小丫环,小跑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陆曼汝。 “姆妈,你放心我没事。” “你现在是没事,可万一将来有点什么你让我和你爹怎么活命哟!” 陆母捏着陆曼汝的细胳膊,上上下下地把她仔细看了一圈,恨不得连头发丝都要数一遍。 “我看你那学校也不要去了,太不安全了,听说这回林家丫头会出事还与那个有关……” “哪个呀?” 陆曼汝拉开陆母紧紧桎梏住她的手腕,坐回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嚯,这林陆两家看着近,走起路来倒也费了不少功夫。 唉,还是这副身体太弱了些,锻体的事宜也该加紧准备起来了。 “我听人说是有人在你们学校摆了个阴毒的法阵?” 陆母见女儿大口灌水的样子还以为她是饿了,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心。 “没错。” “哎呦,哪个黑心肝的连学生都不放过啊!” “你林伯伯他们也就茜微一个女儿,你林阿姨当年生茜微时就伤了身子,性格又弱,这可是把她往死里逼啊!” “那姆妈空时多去看看林姨。” 陆曼汝从盘子里捻起一个“开口笑”放入嘴中,甜香酥脆,最是美味。 “这我还用你说。” 陆母作势点了点陆曼汝的脑袋。 “你管好你自己就成,反正一会儿你爹回来我就会和他商量,这个学你别去念了,好好在家呆着和我好好学学中馈。” 陆曼汝也不急着反驳,动作优雅地喝了口茶,用帕子掖掉嘴角的点心碎屑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姆妈,你光知道学校有阴毒法阵,你可知这法阵是谁破的?” “还能有谁,今日你张姨去静云观烧香,亲眼看着那个观主被你们学校的校长请走,后又被恭恭敬敬地给送回来,学校出事的消息就是从他嘴里透出来的啊!” 说着陆母拍了拍陆曼汝的胳膊道,“没想到这个观主看着不大行的样子,上回儿来咱家还和你二叔家勾搭在一块,没想到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我呸,他那也算真本事的话,岂不是猴子都能给人算命! 陆曼汝心里吐槽着,面上倒是不变,仍然维持着一脸端庄的笑意。 “他说是他破的阵?” “那倒没有。” 陆母摇了摇头。 “今日的这个阴毒法阵是我一眼看出,也是我亲手破解的。” 陆曼汝收了嘴角的笑意,一脸严肃地看着陆母。 “我前几日与你和爹爹说的梦中拜师之事都是真的。” 陆母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直笑得歪倒在陆曼汝身上起不了身。 “你这丫头,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接着上学吗?至于和你姆妈编这么大的一个谎话吗?” “还仙师教诲呢,什么仙师这么厉害,你从小就喜欢翻《周易》,可我看你翻了这么多年也没翻出个什么劲儿啊?” 34.小情话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陆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儿?” 警局离这很近,自从接到电话知道圣华私校发现一具死尸后王沉庚就带着部下火速赶到了现场。 此时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圣华正是他这位未婚妻就读的学校。 “……不好意思,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 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 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 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你和我来就知道啦!” 说着, 她转身再次走入了小竹林。 “至于胆小的, 就不要进来了。” 看着陆曼汝摇曳生姿的背影, 王沉庚抿了抿唇。 她这是在反驳他吗?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一直把她当做柔弱的小姑娘, 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脑海里联想到她昨日的“唐突”举动, 王沉庚突然有点烦躁, 猛得甩了甩头, 大步跨进了小竹林。 她如何, 又与他何干! 见局长都进去了, 那群警员也没了再犹豫的借口。 看着莫名透着阴森的小竹林, 以及路口的大滩不知名血迹, 众人拿着校长特意送来的铁锹, 捂着鼻咬了咬牙埋头就往里头冲。 等王沉庚进来时,陆曼汝已经站定在了林茜微的尸体旁。 “就是这了。” “她是被人用阴毒法阵害死的。” 说着话,陆曼汝垂下头,右手暗自在腰侧掐了一把,眼眶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没办法,林茜微和陆曼汝的关系实在是久远,要是不动点真感情那是真的不合适。 谁知,当她这句话说完后,半响都没人回应,陆曼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 只见王沉庚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目光相当复杂。 “原来陆小姐也信这一套,我以为陆家洋化该是和我一样不信这些的?” “什么!” 陆曼汝眼睛瞪得滴溜圆,两滴眼泪也顺着眼角快速滑落。 “你居然敢质疑我!” 这几天通过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自己摸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玄学已经没落,但是人们对于玄学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 别说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哪怕是出个门那也得翻一翻老黄历看看今日是否适宜。 在这个世界里,玄学大师的地位是独特而崇高的。 所以刚才静云道人一称赞她,校长就立刻也跟着信任她了。 王沉庚,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直接了当地说自己不信玄学的人。 居然敢不信她! 陆曼汝扭了扭手中的小帕子,心里有点气哼哼的,要不是看他长得俊,她非得让他尝尝和静云道人一样的滋味。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最后结果真如我所说,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陆曼汝脑子里闪过一群年轻俊美小儿郎围着她喝茶吃果的画面,不免心里有点得意,再看王沉庚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么的凶神恶煞了。 答应和她退婚吗? 王沉庚想到几个月前,她也来找他说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没同意。 退婚的事实在是不妥当,暂且不提两家之间的关系或是陆小姐的名声问题,他主要是觉得陆小姐的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很靠谱,所以当天劝了她三思。 如今她若再提,他也已仁至义尽。 “好,我会答应你的。” 看着陆曼汝瓷白的小脸以及精致的五官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加明艳,王沉庚心中飞快都闪过一丝异样。 陆曼汝指了指那块空地,吩咐后头进来的那群警员开始挖掘,自己则是退到了另一侧,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此时已在五月中,天气转热,待会儿会挖出来什么,她就是不看那也能猜个□□分。 沿着陆曼汝指的地方只是下了浅浅几铲子就探到了东西。 警员们合力扒拉开面上的土,就见到了一截灰白色的手腕,一股腐尸的恶臭味迎面而来,几个警员登时被熏的后退了好几步。 “快挖!” 王沉庚主动接过一把铁锹走了上去,几铲下去就把盖在女尸身上的土挖开。 大约半刻钟后,女尸被彻底地挖了上来,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刚刚参与挖掘的几个警员此时都已狼狈地逃窜开,撑在附近的竹子上呕心作呕。 只有王沉庚没有离开,反倒是俯下身认真地观察起尸体来。 女尸的身体上有着诡异的九个血孔,各个贯穿身体,这绝非是普通人力可以达成的。 可这又是什么造成的呢,凶器在哪? 王沉庚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思。 但玄学,阴毒法阵怎么可能? 他自嘲一笑,压下了心里突起的念头,他怎么也被陆曼汝影响了。 “那九个血孔是锁魂钉造成的,如今法阵已破,锁魂钉自然不复存在。” 陆曼汝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闻言,王沉庚轻笑一声,正言道。 “陆小姐不会还想说这是你破的阵吧?” “是又如何?” “好了,陆小姐还是快回去上课吧。” 王沉庚扶了扶额,向着陆曼汝比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听她之前说得那么念念有词,理直气壮,他还真的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呢。 原来只是这样,看来他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在家里话本子真是看了不少。 “你!” 陆曼汝一时气急,恨恨地剁了两脚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 待陆曼汝离开后,才有零星几个警员走了过来。 “局长,……或许陆小姐说得是真的呢?”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王沉庚冷言呵斥道。 “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什么疑案破不了就可以把帽子甩到玄学头上!” “我也没说相信是陆小姐破的阵啊。” 另一个警员走过来拍了拍被骂的小警员安慰道:“其实,我刚刚也在校门口看见静云道人了。” 这边,陆曼汝一走出学校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去林公馆。” 在这块地界上敢叫林公馆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外交部林司长的府邸。 林公馆和陆公馆在一个方向,离圣华私校并不是十分遥远,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陆曼汝站在林公馆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很快就有仆人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曼汝来啦!” 林夫人和陆母不同,长得高高瘦瘦,许是独女失踪的关系,没什么精神头,人看起来有点虚弱。 “林夫人好。” 陆曼汝沉着脸和她打了个招呼,一时不知该如何告知她爱女的死讯。 林夫人看似白皙的脸上,实则已是死气满满。 或许只差她这最后一击,就会随时离去。 “林伯伯呢?” 陆曼汝端起仆人送上来的热茶轻抿一口。 “唉,你林伯伯在楼上办公呢,过会儿就会下来。” 林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他知道你来看他不知有多高兴呢。” 35.本性暴露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李淳曼食指轻捻眉头, 舌尖轻轻地抵了抵上颚。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闺房竟也会成为待客堂屋,闲人等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还是说这个时代的规矩竟已败坏如斯, 客人可以不打招呼,肆意妄为。 “好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不要打扰了曼汝休息!” 陆老爷看着闹哄哄的弟弟一家以及阻拦不成被推搡到一旁的夫人内心的怒火终于爆发。 “大哥说这话就不对了, 怎么能叫打扰呢?” “我们这明明是担心曼汝所以来看望她, 一片好心竟被大哥这般误会,还真是让人心寒啊!是吧老爷?” 话罢,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夫人捻起帕子遮住半张脸, 动作生硬地擦着根本不曾存在的眼泪。 “正是。” 陆二老爷垂着头向上提了提眼镜。 李淳曼抬起眸子淡淡地扫视着这不知礼数,毫无教养的一家子。 女的贪婪无赖, 男的假仁假义, 哦, 还有个小的好色纨绔,这三人能硬凑成一家还真倒是绝配! “堂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堂兄不说话, 莫不是病了一遭都不认识为兄了?” 陆大少故作风骚地摘下了礼帽,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李淳曼身上扫来扫去,眼睛里居然还透着一丝情-欲。 李淳曼察觉到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厌恶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翳, 本来初到此地她还想低调些日子休养生息, 但这家子竟是非得逼着她出手不可, 也好,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到那时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是曼汝让婶婶担心了,竟害的婶婶连门也来不及敲就硬闯了进来。” 李淳曼抬起头来盯着陆二太太一字一句道。 “你这孩子怎么今个这么说话?” 李二太太尴尬地讪笑一声与她错开了视线。 “听说婶婶还特地为曼汝去道观请了位大仙?” “那可不是。” 陆二太太高兴的眉眼飞舞,兴奋地从房间外把那位大仙请了进来。 “各位有礼了,在下正是齐云观观主静心道人。” 静心拂尘轻挥,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不需要道士,静心观主还是请吧。” 见此状,陆老爷也顾不得修养了一把拉开房门就想请其离开。 “大哥你什么意思,今天是非要和我作梗不成?” 陆二太太一把拽住了静心的衣袖不让其离开。 “爹爹,既然婶婶执意那就让他看看吧。” 李淳曼玩味地看着那个看似仙风道骨,实际半丝修为也无的“观主”。 真没想到啊,居然会有人敢来给她算命,啧,还是个骗子! 静云道人也不多话,架子摆得极足。从仆从那要来清水摆在长桌后就开始围着长桌念咒,步子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竟开始唱跳起来,状若疯癫,看得一直提防怀疑的陆家父母都有些被其镇住。 “生辰八字?” “光绪29年荷月初九生人。” 见静心道人询问,陆二太太急急地报出生辰。 “诶,你……” 见女儿生辰被随意报出,陆母气极却又无计可施。 “大仙,我这侄女可有问题?” “小姐身体无碍,但……” “大师但说无妨。” 陆二太太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手上的帕子早已给绞成了麻花状。 “此女八字极差是克手足的命相啊!” “一派胡言!” 听到这里,陆老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我那几个侄子侄女早夭……” 陆二太太一脸惊恐地看着陆曼汝,手里紧紧地攥着儿子衣袖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财产吗,如今竟连这种腌臜手段都用出来了!” “陆明麒,倒是我小瞧了你!” 陆老爷气得额际青筋直冒,扶着墙怒指着陆二老爷。 “今个我话就撂这了,我的财产全部都会留给曼汝,其他人想都别想!”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 “陆家家产向来只传长子,大哥无子那这家产就应该由楠儿继承。” 陆二老爷轻摆长袍,冷言道。 “陆家祖产有多少你心里有数,我的产业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四十载用命拼下来的。” “既然大哥偏要这么说,弟弟我也无法子,看来只能请族长来商量了。” 陆老爷一把拽过几人就要把他们往门外推。 “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如族长强求那我陆某人只能对不起祖宗先辈做个不孝子孙,脱离陆家了!”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李淳曼忍不住轻笑出声。 “婶婶火形尖面脸,三白眼,眉形弯曲,眉尾又散。” “叔叔子女宫低陷有横纹,三弯鼻,耳朵薄如纸。” “不知大仙可曾看出他们是何面相?” 李淳曼轻撩发丝,抬起眸子笑看众人。 “这,这……” 见话头莫名被抛过来,静心道人慌张地捏着袍子不敢多言。 “想必婶婶这些年桃花运都极好吧?可叔叔却是一副无子的面相。” 李淳曼状似疑惑地在三人之间看来看去。 “奇怪了,那么堂哥从何而来?”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撞了邪发起癫来了!” 陆二太太大口喘着粗气,声音猛得拔高,再也不复刚才的温柔小意。 “看来婶婶的记性是不大好了,您请来的大仙可刚说过我没问题啊,要不再让他替婶婶看看?” “玄学有五术,山、医、命、卜、相,劳烦大仙替婶婶搭个脉吧。” 李淳曼拨弄着指甲,眼神状似无意地从陆二太太的肚子上扫过。 “我懒得和你这个胡搅蛮缠的丫头多分辨。” 陆二太太注意到了李淳曼停留在她肚子上的眼神,后背顿时传来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痛,竟是在这儿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夺门而出。 有了这个变故,房间内的人哪还呆的下去啊。 短短几分钟,陆二老爷脸色风云变幻,青紫交加,一脸的惊怒,强忍着怒意和陆老爷告辞。 “大哥,今日弟弟就先告辞了。” “不过,我这侄女也该好生管教了,可别出了门也恁说胡话,败坏门风,让人说咱陆家没教养。” “呵,你还是管好你家的那些个烂摊子吧,曼汝还轮不着你来管教!” 虽也被女儿说的话惊得不行,但陆父在此时还是无条件地选择维护自家闺女。 一行人是嚣张而来,狼狈而去。 看着那个便宜表哥和那位静心道人脸上的心虚,李淳曼勾唇一笑。 看来故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精彩啊。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 闲人离去后,卧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陆夫人看着女儿仍旧苍白的面容欲言又止。 “姆妈,你想说什么啊?” 李淳曼笑着仰起头,一脸的纯真烂漫。 “没什么,就是……你兄长姐姐的早夭那是与我和你爹爹无缘,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要……” “姆妈放心,我没有多想。” “那就好,那就好。” 陆夫人温婉一笑,若有所思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曼囡,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个事情的,你是听谁传的话还是看到了什么?” 陆老爷背转过身细心地掩上了房门后才开口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 “……我无意间看到的。” 在陆曼汝的脑海里确实有那一幕,在去书店的路上看到婶婶与一陌生男子说笑着进了家茶馆,但原主多单纯愣是没察觉出不对来。 “这样啊,你也别多想了,左右此事也和咱家再无太大关联,就让他们自行去闹吧。” 对于弟弟一家的龌龊事,陆老爷是半分要管的心思也无,安慰完女儿后就打算离开。 “哦,还有一事。” 36.一箭三雕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想到纠缠了她好几日的泣血女鬼,张雨柔只觉得手腕上的银镯贴在皮肤上又有一阵瘆人的凉意沁入身体。 说来也古怪, 自从这个银镯被套上她手腕开始, 那个女鬼就出现了, 她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取下银镯, 这几日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再去一趟那个地方了。 “我的意思你都懂啊。” 陆曼汝享受地看着张雨柔变得惊恐苍白的脸色。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受的就该由你来承受。 还不待张雨柔再发问,就有一名穿着黑马甲的侍者急匆匆朝着这里跑来,跑得太急还不慎踩在张雨柔的大裙摆上。 “陆小姐, 陆先生叫您过去。” “好的, 我这就去。” 陆曼汝朝着在座的小姐们点头告辞后就随着侍者离开。 路过张雨柔时凑在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和青青相处的怎么样, 当初你送她给我, 可我这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她跟在你身旁才算得上妥当, 所以特意还你。” 看着张雨柔倏然瞪大的眼睛, 陆曼汝嘴角噙着笑,坏心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谢我,我都明白,有她陪你我就放心了。” 陆曼汝跟在侍者身后走过大厅, 去了楼上的贵客包厢。 包厢里除了陆家夫妇外还有其他很多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 此时她一推开包厢门, 里头的高谈阔论瞬间停止了,原本热闹的包厢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朝着门口看来。 啧, 看样子, 这是在谈她啊! 陆曼汝扬着头目光环视一圈, 各式表情尽收眼底,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开心啊。 “先生,夫人们晚上好!” 陆曼汝笑着打了个招呼后,默默地站到陆家夫妇的身后。 “多日不见,陆小姐的容貌又美了几分。” “哦,我的曼曼小姐,你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天使。” 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猝不及防地冲过来,拉起陆曼汝的小手就要献上一吻。 陆曼汝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被从后赶来的王沉庚托住身体才站稳脚步。 王沉庚默不作声地捏开伯纳德先生的手腕,笑着把陆曼汝拥入怀里。 “伯纳德先生,在下的未婚妻比较害羞,并不适应贵国的礼仪。” “哦,这真是太可惜了,我失去了亲吻我亲爱的小夜莺的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但伯纳德的视线却依旧□□裸地在陆曼汝身上打着转儿。 “哦,你要知道这只是我们的礼仪而已,或许你们需要适应?” 陆曼汝捏了捏发颤的拳头,居然有人想要轻薄于她,简直放肆! “伯纳德先生,可知中国有个成语,唤作“入乡随俗”?您脚下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属于中国!” 陆曼汝并不是真的想从伯纳德口中知道他的答案,所以话刚说完,她就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的伯纳德夫人身上。 “亲爱的伯纳德夫人,我曾在书中看过,法国的吻手礼中不得亲吻少女的手是吗?” 伯纳德夫人深深地看了伯纳德先生一眼后,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是的,我的小姐。” “哦,愿上帝可以原谅他可怜的信徒差点犯下的错误。”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名纯正的法国人。” 伯纳德先生自说自话地做了一番祷告后,悻悻然地坐回原位。 “谢谢。” 陆曼汝朝着王沉庚致谢后故作淡定地走回原位。 陆曼汝摸了摸因为靠在王沉庚胸膛处而隐隐发烫的半边脸颊微微走神。 王沉庚身上有一种她说不上来却又格外吸引她的味道,这莫非就是那些个公主,群主们常挂在嘴边的“男儿香”,还怪好闻的。 “曼汝,曼汝!” 陆父见女儿叫了几声后还没反应,只好转过身推了她一把。 “曼汝,伯纳德先生在问你话呢?” “曼曼小姐,我在向您询问。” “请问您是乐意接受你们中国这种一夫多妻制还是更乐意接受像我们发达国家这般一夫一妻制的夫妻制度呢?” 伯纳德先生的视线不怀好意地在陆曼汝,王沉庚以及那位霍家千金身上转来转去。 这又是在给她玩什么语言陷阱吗? 陆曼汝嘴角微勾,看来今日这位“番邦人”是真的不打算好好过他的安稳日子了。 “我好怕啊,我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儿……” 耳边传来一声声柔弱地呼救声,但陆曼汝并没有功夫多加理会,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片竹林,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到后来已是一片冰冷。 半响后,陆曼汝移开视线,冷嘲一声。 “九转回魂阵,这个世界的风水师玩起阴毒来倒是厉害。” “毫无德行,不怕天谴,如今怕是连命也不要罢!” “那我今天就只好成全你们了!” 陆曼汝从衣袖中甩出九张明黄色的符纸,九张符纸依序在半空中排列成了八卦图的样子。 陆曼汝以手为笔,凌空画符,一道道金红色的符文被拍向符纸,直到符纸上结了足足九道符印才堪堪罢手。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陆曼汝目光严肃,右手掐诀,红唇一起一合地念着咒语,随着语速地加快,半空中的八卦图也越转越急。 咒语刚停,八卦图就以风驰电掣地速度拍向地面,符纸刚触及地面就开始发生爆燃,赤红色的火焰久久不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随后,“噌”得一声,从符纸下方飞起九根半尺长的铁钉,钉子的底部泛着瘆人的血色,其中一根长钉上还用红绳系了一缕长发。 陆曼汝静默片刻后从衣袖中再次甩出一张符纸,当她把那缕长发包裹着塞入随身小包后,飘在半空的那九枚铁钉也齐齐自燃,最终化为灰烬,消散于空气之中。 同一时间,城中的某处老楼里,三名穿着道袍的老人不约而同地喷血暴毙。 林茜微眼睛微瞪,呆愣愣地看着此刻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变故。 过了好久后,她才初初醒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站在逆光下看不清表情的“小青梅”。 “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陆曼汝。” 陆曼汝红唇轻启,面上带着慈悲,吐出的话却是伤人得很。 “至于你的朋友,大概在一周前她就已经和你一样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茜微慌乱起来,她想要扶住身旁的竹子,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竹竿上穿透而过。 “你和她都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可能,我只是被关在了这儿……” “陆曼汝,你不要胡说!……我们明明都还活着。” 林茜微从地上爬起来就想用手去拽陆曼汝,但这一切都是枉然,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她一丝一毫。 “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放下吧,有了执念就不好重新投胎了。” “不,不……” 陆曼汝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曾经她也不解,但师父告诉她,这都是命,人生中的磨难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挺过了是生,没度过就是死。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还有个词叫“死而后生”吗? 只要看得透就好,如今的她早已看透。 陆曼汝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林茜微从癫狂慢慢恢复平静。 “没想到,我和曼汝真是有缘,同年生同年死。” 说完,林茜微自嘲一笑。 “我不想去问你是谁,但你如今占了曼汝的身份那就理当替她尽孝!” “这是自然。” 陆曼汝轻轻应道。 “那么,……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父母都很喜欢曼汝,以后我不在了,你偶尔替我去看看他们好吗?” 看着那个本该娇矜的少女此时一脸的企盼,陆曼汝心里想着的是拒绝但吐出口却莫名变成了同意。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37.空花瓶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听到声响, 李淳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飘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长发女子, 身下正淅淅沥沥得淌着血…… 女子脸色惨白,神情诡异, 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 红衣女子脸色瞬变,五官扭曲, 十指化作利爪朝着李淳曼迎面扑来。 “这个皮囊, 董郎一定会喜欢的!” “元始安镇, 普告万灵……太上有命, 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 元亨利贞。” “定!” 李淳曼食指挥动, 凌空画符。 金色的灵符直冲女鬼面门而去,“唰”得一下把她定在半空。 “囡囡,囡囡, 你别吓姆妈啊!” 就在李淳曼要进行下一步时, 突然身体被一阵猛烈地晃动, 凄凄沥沥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囡囡,你睁开眼睛看看姆妈啊!” “姆妈再也不逼你嫁给沉庚了, 好不好?” 李淳曼顺着哭声的方向慢慢掀开眼帘, 只见一位身材圆润, 衣着奇怪的贵妇人正坐在她床边啼哭, 还时不时地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李淳曼愣了一秒后回过神来, 习惯性地察看其面相。 泪堂深陷,人中平满,双眼肚枯,此乃子女早夭,无人送老之相啊! 怪不得会哭成这样,看其右眼黑气,当是刚刚丧女不久。 “夫人,节哀顺便。” 李淳曼撑坐起身,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 听见动静的陆夫人连忙拭去满脸泪痕,一脸惊喜都看向李淳曼,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敲着床头木板,“呸呸呸”!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这丫头,是要吓死姆妈啊!” “姆妈和你爹爹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要是再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陆夫人不由地流下两行清泪,扑上来紧紧地搂住李淳曼放声大哭。 这厢,李淳曼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视线四下回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摆件,这根本不是她的闺房! “你说我是你的女儿?” “你这丫头烧傻了不成,怎么尽说些胡话呢,你不是我女儿你还想去做谁家女儿啊!” 陆夫人语带娇嗔,轻轻地在李淳曼头上敲了个毛栗子。 作为一代风水大师,对于鬼神灵魂之事,她向来是敬畏信服的,看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如师傅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千千万万个小千界中的其他小千界? 这难道就是师傅离世前为她推算时说的属于她的另一份机缘吗? “囡囡,囡囡?” 陆夫人看着呆坐着痴笑的女儿紧张地轻声唤着。 “你别这样自己硬撑着不说话啊,咱们不想嫁就不嫁了,姆妈不逼你!” “啊?” 李淳曼回过神来,看着陆母展颜一笑。 再次观其面相终于发现了刚才的疏漏。丰颔重颐,面盘圆润,耳垂丰厚实乃十足的好面相,这样的女人福荫庇佑,待人仁厚,旺夫兴家,而且晚年能享子孙福。 李淳曼的目光再次落到眼下的卧蚕处,这里是阴骘宫,又称子女宫。短短时间内右眼处已黑气散尽,光泽明亮,呈现出莹莹粉色。 看来这里确实是她的另一个归宿。 李淳曼在心里暗道。 看着仍飘荡在半空中的女鬼,李淳曼定下心来,她得先把东西解决了才成,人鬼殊途,她是不怕,但她这新妈妈要是再在这呆上半刻可就免不了要阴气入体,小病一遭了。 “……姆妈,我饿了。” 李淳曼看着她对面的那位贵妇人迟疑着叫出了那陌生的两个字眼。 “好,姆妈这就去为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鸡丝粥,再配两个小笼怎么样?” 见女儿终于喊饿,愿意开口吃饭,陆夫人高兴极了立即站起身就要下楼,临行前还体贴地把被子提上一提,边边角角全部掩平。 看着陆母眼里的欣喜爱护,那份淳淳爱女之心。 李淳曼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声抱歉。 天道不可违,轮回不可逆。 她的到来以及其女的离去都是她们之间的缘法,应循道谓之轨,顺应才是。 “诶呦~” 陆夫人一开门就和自家老爷撞了个正着。 “你站这干嘛?曼囡醒了也不进去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唉!” 话说到一半,陆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别逼曼囡嫁给沉庚了?” 陆夫人看着陆老爷的脸色试探道。 “妇人之仁!” 陆老爷袖子一甩,背过手疾步走下楼梯。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曼囡没命吗?” 陆夫人追着陆老爷的脚步匆匆跑下楼。 “夫人,曼囡是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她才貌双全不假,在这上海滩见了我没谁不夸她一句的!” “可她也被我们宠坏了性子啊,锋芒毕露,没了我们迟早要吃大亏!” “你我都要六十了,膝下也就只剩下这一颗明珠了。她有小智而无大慧,我必须要找个人能替我们照顾她一辈子才行!” “沉庚性格坚毅正直,出身又好,女儿交给他我才放得下心,至于那个孙达海就不要多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曼囡她……” “……能和王家结亲那是我舍着老脸上门高攀的,要退还能是我们说的算!” 陆老爷举起茶几上的鼻烟壶重重地吸上一口,淡淡的青烟从鼻端处袅袅升起。 “……再看看吧。” “诶。” “你怎么还坐这儿啊?不是说好要去给曼囡做吃的,她就好你这一口,你倒是快着些啊?” “是是是。” 陆夫人不甚文雅地翻了个白眼后快步走进厨房。 房间内李淳曼右手变幻掐诀,灵符在空气中慢慢燃烧消灭。 “啊!” 红衣女鬼惨叫一声。 “说说吧,是谁送你来的。” 李淳曼视线落在床头帐幔上缠着的那个大铜铃上。 锁魂铃,这招有点阴毒啊! “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鬼挑衅地看向李淳曼。 “哦,你是要和我犟吗?” 李淳曼看着女鬼不断淌血的下身玩味一笑。 “本来我还打算帮你的孩儿念段往生咒助他重新投胎呢?” 女鬼闻言一愣,捂着肚子突然跪倒在地。 “恩人,你救救我的孩儿吧!” “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 “是有一位小姐把我从一个道士手上买来的,我听人唤她张小姐。” “哦,对了,她好像关系和你很好,左眼还有一颗泪痣。” “我知道了。” 李淳曼脑海里思绪万千,一张张脸快速地划过最后定格在某个面孔上。 “我会帮你的孩儿往生的,虽然你身世可怜,但你必须魂飞魄散!” 一开始她就已经用天眼查探过了,好一出抛妻弃子负心郎的戏码。 这世间居然会有这种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在新婚夜毒杀妻儿的人! 但女鬼也已经在她游荡人间的三百年里做下太多孽了,就在刚刚那位真正的陆小姐也才因她而过世,所以她也必须要赎罪。 “谢谢恩人,我都知道,我已经做了太多恶事,身上背着数不清的罪孽。我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更不能再帮那些人做这种龌龊事了,消灭于人世间才是对我最好的解脱……” “你明白就好。” 李淳曼手腕轻抬就要施法。 “恩人,……能不能让我的孩儿投生到一户和睦的家庭,夫妻恩爱,兄妹友善?” 女鬼趴卧在地,祈求地看着李淳曼。 “我愿意报答你,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位张小姐!” “……好,从谁开始从谁结束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淳曼掐指轻声念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咒毕,女鬼身下的血也止住了。 李淳曼走到梳妆台前随手从首饰盒里翻出一个小银镯。 送给那位的,大可不必太好,免得喂了狗还恶心自己! 女鬼识相地靠过来附身进入银镯。 “她吩咐过你什么你就对她做什么别的不用多。” 38.玄学害人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表哥!” “冤枉啊我!” 听到要紧皮, 张浩天的精神头瞬间好了大半,下意识地就要去握王沉庚的手以正清白。 王沉庚一个冷眼扫过去, 张浩天身子一缩, 悻悻然地站回原地。 就在这时, 院外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吁~” “嘿,在吗?” 净和把骏马栓在靠近河岸的古树上, 背着大包袱乐呵呵地跳进院子,一入院子就被里头的灵异场面吓了一跳。 “呀,呀!” “阿弥陀佛,吓死和尚了!” 净和浮夸地声音打破了院子里透着尴尬的安静局面。 “……” 陆曼汝借着撩发的动作掩住视线, 心里悔得不行,她就不该一时心软认领下这个累赘。 “……你师傅不是说你还算有几分本事嘛,那给这个院子做法事想必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今日就交给你练个手如何?” “……净和也有此意。” 净和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作为静慈寺住持的嫡传弟子, 他绝不能给师傅面上抹黑。 王沉庚看着净和唇红齿白的清秀小脸, 一种难耐的躁意由心而升, 左手紧紧地握成拳背在身后,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话一出口, 语气中浓重的□□味让自己也是一惊。 “你是谁!” “区区静慈寺小沙弥是也, 不足挂齿……” 听到有人主动问询, 净和的刚被陆曼汝压下的小尾巴又招摇地甩上了天。 “看来我该再提醒你一声才是, 金元宝?” 陆曼汝故作姿态地垂着眸子,掖了掖长袖。 “请你谨记,半个时辰前,你因为犯了寺庙清规已经被住持逐出寺门了。” “师傅那是……是。” 一听这话,净和立刻气得跳脚,话说到一半想到老主持的嘱托只好无可奈何地偃旗息鼓。 “是,我的新师傅……您说得都对!” 净和目光略带挑衅地看着陆曼汝,阴阳怪气道。 师徒关系! 王沉庚甩了甩头,努力地把昨日无意间翻到的母亲放在茶座上的小册子甩出脑海。 《美貌师傅俏徒弟》,这看的都是什么书,或许他就不该替她隐瞒,择日就找机会去和父亲通个气,王沉庚拧着眉头如是想到。 再看时,王沉庚看着净和单薄瘦弱的小身子眼里满是嫌弃。 “你好,我是王沉庚。” 话罢主动伸出右手。 “哦,哦,你好。” 净和向前伸手的同时小眼神看着陆曼汝一个劲儿地瞟啊瞟。 “嘶!” 看着净和呲牙咧嘴的小模样,王沉庚心中畅快了不少,暗暗地又加了一把力气才施施然地松开了手。 随后不待净和回过神来,一记重拳锤在他右胸。 “元宝兄有点瘦弱啊,要不到我手下来练上一番包你脱胎换骨!” “不,不……还是不用了吧。” 净和连忙摇头,悄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退离危险范围,净和骄傲的头颅才再次扬起,捧着铁定被锤到淤紫的胸膛揉了又揉,小眼神在王沉庚和陆曼汝身上转来转去。 陆曼汝一看他这模样就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想必是想到了刚才竹林里偷听到的有关她和紫微星的事开始怀疑某人罢,思及此,连忙给他抛了一个饱含威胁之意的眼神。 好在净和虽说太过跳脱但还算识趣听话,假模假样地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见他“懂事”,没有给她横生枝节,陆曼汝索性不再管他,开始忙起手头的事来。 她和王沉庚之间的婚事还是慢慢来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和王沉庚之间或许是时机未到。 她从随身小包中取出两张符纸,口中默念法诀,灵气凝实在指尖,以指代笔,符文一气呵成,黄符上闪耀着粼粼光彩。 符成后,陆曼汝十指蹁跹,快速地把符纸折成了两个符文包递了出去。 王沉庚的目光一直紧紧地定在陆曼汝身上,此时见她递出来,想也不想地就急忙伸手去接,谁知陆曼汝手腕一转,避开他后把两个符文包摊在他身后的两个下属面前。 “谢谢,谢谢大师!” 两人受宠若惊地从陆曼汝手中接过符文包,经过刚刚那一手,刚才是谁把他们从迷阵里救出来的也一目了然了,自是把陆曼汝奉为九天玄女般的大人物。 张浩天谄媚地对着陆曼汝说着恭敬话,完了许是发现了自家表哥黑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上符文包的样子,擦擦擦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符纸有驱鬼辟邪之妙用,今后你们要把它一直贴身带在身边,必须带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取下。” “好的,好的,谢谢大师!” 两个下属连忙把符纸藏在衣服内对着陆曼汝虔诚地鞠着躬,要不是陆曼汝有所阻拦,只怕他俩此刻已经跪倒在地磕头以示心诚。 “大师大才也,您这符文刚贴身就好像治住了我这骨缝里渗出的森森阴气。” 张浩天隔着警服摸着贴身的符纸笑眯了眼,看着陆曼汝巴结道。 “今天这一遭真是多谢了大师搭救,可我这心还是有点慌,您看您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陆曼汝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浩天也不说话,半响后才开口。 “……有倒是有。” 一听这话,张浩天立刻迎了上去,身旁的小黄警察想要拽他衣袖也没拽住。 39.女人心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说来也古怪, 自从这个银镯被套上她手腕开始, 那个女鬼就出现了, 她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取下银镯,这几日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再去一趟那个地方了。 “我的意思你都懂啊。” 陆曼汝享受地看着张雨柔变得惊恐苍白的脸色。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受的就该由你来承受。 还不待张雨柔再发问,就有一名穿着黑马甲的侍者急匆匆朝着这里跑来, 跑得太急还不慎踩在张雨柔的大裙摆上。 “陆小姐,陆先生叫您过去。” “好的,我这就去。” 陆曼汝朝着在座的小姐们点头告辞后就随着侍者离开。 路过张雨柔时凑在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和青青相处的怎么样, 当初你送她给我,可我这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她跟在你身旁才算得上妥当, 所以特意还你。” 看着张雨柔倏然瞪大的眼睛,陆曼汝嘴角噙着笑, 坏心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谢我,我都明白, 有她陪你我就放心了。” 陆曼汝跟在侍者身后走过大厅,去了楼上的贵客包厢。 包厢里除了陆家夫妇外还有其他很多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 此时她一推开包厢门,里头的高谈阔论瞬间停止了,原本热闹的包厢安静下来, 一道道目光朝着门口看来。 啧, 看样子, 这是在谈她啊! 陆曼汝扬着头目光环视一圈, 各式表情尽收眼底, 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开心啊。 “先生,夫人们晚上好!” 陆曼汝笑着打了个招呼后,默默地站到陆家夫妇的身后。 “多日不见,陆小姐的容貌又美了几分。” “哦,我的曼曼小姐,你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天使。” 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猝不及防地冲过来,拉起陆曼汝的小手就要献上一吻。 陆曼汝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被从后赶来的王沉庚托住身体才站稳脚步。 王沉庚默不作声地捏开伯纳德先生的手腕,笑着把陆曼汝拥入怀里。 “伯纳德先生,在下的未婚妻比较害羞,并不适应贵国的礼仪。” “哦,这真是太可惜了,我失去了亲吻我亲爱的小夜莺的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但伯纳德的视线却依旧□□裸地在陆曼汝身上打着转儿。 “哦,你要知道这只是我们的礼仪而已,或许你们需要适应?” 陆曼汝捏了捏发颤的拳头,居然有人想要轻薄于她,简直放肆! “伯纳德先生,可知中国有个成语,唤作“入乡随俗”?您脚下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属于中国!” 陆曼汝并不是真的想从伯纳德口中知道他的答案,所以话刚说完,她就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的伯纳德夫人身上。 “亲爱的伯纳德夫人,我曾在书中看过,法国的吻手礼中不得亲吻少女的手是吗?” 伯纳德夫人深深地看了伯纳德先生一眼后,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是的,我的小姐。” “哦,愿上帝可以原谅他可怜的信徒差点犯下的错误。”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名纯正的法国人。” 伯纳德先生自说自话地做了一番祷告后,悻悻然地坐回原位。 “谢谢。” 陆曼汝朝着王沉庚致谢后故作淡定地走回原位。 陆曼汝摸了摸因为靠在王沉庚胸膛处而隐隐发烫的半边脸颊微微走神。 王沉庚身上有一种她说不上来却又格外吸引她的味道,这莫非就是那些个公主,群主们常挂在嘴边的“男儿香”,还怪好闻的。 “曼汝,曼汝!” 陆父见女儿叫了几声后还没反应,只好转过身推了她一把。 “曼汝,伯纳德先生在问你话呢?” “曼曼小姐,我在向您询问。” “请问您是乐意接受你们中国这种一夫多妻制还是更乐意接受像我们发达国家这般一夫一妻制的夫妻制度呢?” 伯纳德先生的视线不怀好意地在陆曼汝,王沉庚以及那位霍家千金身上转来转去。 这又是在给她玩什么语言陷阱吗? 陆曼汝嘴角微勾,看来今日这位“番邦人”是真的不打算好好过他的安稳日子了。 “陆曼汝?” 白衣女鬼趴伏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道倩影。 “……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我好怕啊,我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儿……” 耳边传来一声声柔弱地呼救声,但陆曼汝并没有功夫多加理会,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片竹林,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到后来已是一片冰冷。 40.镜子与花瓶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说来也古怪,自从这个银镯被套上她手腕开始, 那个女鬼就出现了, 她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取下银镯, 这几日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再去一趟那个地方了。 “我的意思你都懂啊。” 陆曼汝享受地看着张雨柔变得惊恐苍白的脸色。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受的就该由你来承受。 还不待张雨柔再发问, 就有一名穿着黑马甲的侍者急匆匆朝着这里跑来, 跑得太急还不慎踩在张雨柔的大裙摆上。 “陆小姐,陆先生叫您过去。” “好的, 我这就去。” 陆曼汝朝着在座的小姐们点头告辞后就随着侍者离开。 路过张雨柔时凑在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和青青相处的怎么样,当初你送她给我,可我这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她跟在你身旁才算得上妥当, 所以特意还你。” 看着张雨柔倏然瞪大的眼睛, 陆曼汝嘴角噙着笑, 坏心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谢我,我都明白,有她陪你我就放心了。” 陆曼汝跟在侍者身后走过大厅, 去了楼上的贵客包厢。 包厢里除了陆家夫妇外还有其他很多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 此时她一推开包厢门,里头的高谈阔论瞬间停止了, 原本热闹的包厢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朝着门口看来。 啧, 看样子, 这是在谈她啊! 陆曼汝扬着头目光环视一圈, 各式表情尽收眼底, 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开心啊。 “先生,夫人们晚上好!” 陆曼汝笑着打了个招呼后,默默地站到陆家夫妇的身后。 “多日不见,陆小姐的容貌又美了几分。” “哦,我的曼曼小姐,你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天使。” 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猝不及防地冲过来,拉起陆曼汝的小手就要献上一吻。 陆曼汝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被从后赶来的王沉庚托住身体才站稳脚步。 王沉庚默不作声地捏开伯纳德先生的手腕,笑着把陆曼汝拥入怀里。 “伯纳德先生,在下的未婚妻比较害羞,并不适应贵国的礼仪。” “哦,这真是太可惜了,我失去了亲吻我亲爱的小夜莺的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但伯纳德的视线却依旧□□裸地在陆曼汝身上打着转儿。 “哦,你要知道这只是我们的礼仪而已,或许你们需要适应?” 陆曼汝捏了捏发颤的拳头,居然有人想要轻薄于她,简直放肆! “伯纳德先生,可知中国有个成语,唤作“入乡随俗”?您脚下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属于中国!” 陆曼汝并不是真的想从伯纳德口中知道他的答案,所以话刚说完,她就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的伯纳德夫人身上。 “亲爱的伯纳德夫人,我曾在书中看过,法国的吻手礼中不得亲吻少女的手是吗?” 伯纳德夫人深深地看了伯纳德先生一眼后,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是的,我的小姐。” “哦,愿上帝可以原谅他可怜的信徒差点犯下的错误。”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名纯正的法国人。” 伯纳德先生自说自话地做了一番祷告后,悻悻然地坐回原位。 “谢谢。” 陆曼汝朝着王沉庚致谢后故作淡定地走回原位。 陆曼汝摸了摸因为靠在王沉庚胸膛处而隐隐发烫的半边脸颊微微走神。 王沉庚身上有一种她说不上来却又格外吸引她的味道,这莫非就是那些个公主,群主们常挂在嘴边的“男儿香”,还怪好闻的。 “曼汝,曼汝!” 陆父见女儿叫了几声后还没反应,只好转过身推了她一把。 “曼汝,伯纳德先生在问你话呢?” “曼曼小姐,我在向您询问。” “请问您是乐意接受你们中国这种一夫多妻制还是更乐意接受像我们发达国家这般一夫一妻制的夫妻制度呢?” 伯纳德先生的视线不怀好意地在陆曼汝,王沉庚以及那位霍家千金身上转来转去。 这又是在给她玩什么语言陷阱吗? 陆曼汝嘴角微勾,看来今日这位“番邦人”是真的不打算好好过他的安稳日子了。 “小姐你在干嘛呢?” 杏子看着自家小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美丽耀眼的容颜咬了咬唇,纠结道。 “小姐,要不你就别再想着孙少爷了。” “杏子不过就是回乡下探个亲,才几天的功夫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杏子觉得这不值得,他配不上小姐!” 陆曼汝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下眉睁开了眼睛。 “我说了我真的没想他。” “……我在修炼,采日之精华,以补自身。” “我知道您难过,您之前和我说过这叫无声的反抗!” 小丫头嗫嚅道。 “……” 嘿,现如今她是说真话也没人信了是吧? 三天前,她和陆父说她梦中遇一白胡仙师点化,让她拜入门下,潜心学习玄学。 陆父没信,嘲她周公梦蝶。 两天前,她提出想出门逛逛,把陆母吓得够呛,以为她要私奔,她用心地解释了,但…… 陆母笑道,你是我生的小人,你撅撅屁股,姆妈就知道…… 今天,是连个小丫头都不信她了吗? 陆曼汝内心默默哀叹一声,侧过身去继续修炼。 她都来这儿一周了,对这个世界依旧是一无所知。除了一身灵力已经恢复,就连阴阳鱼都不知所处何方,真是想想就挫败啊,这简直有辱她玄学大师的名号! 就在这时,从长廊处跑来一个小丫头打断了陆曼汝的沉思。 “小姐,王局长和张小姐一块儿来看您了,夫人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闻言,陆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睁开,眼里流光溢彩。 这就是原主的未婚夫以及那位“锁魂铃”的主人。 终于等到他们了。 哟呵,还一块儿来,有点意思。 陆曼汝展唇轻笑,“杏子,走吧。” 一主一仆沿着长廊走回正堂,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传出的阵阵少女的笑语声。 “陆伯母,要是我前几日没跟着兄长去北平而是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劝劝曼汝不让她做傻事。” “嗯咳。” 陆母清咳一声打断了张雨柔未尽的话意。 “不好意思啊,这几日天气转凉,咳疾又犯了。” 陆母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小抿一口,清了清嗓子。 “我家曼囡也是随了我,身体娇弱,又非是个嗜书如命的性子,这不前些天看书又忘了时辰,这才病倒。” “我和她爹是管不了她了,以后可就要多多拜托沉庚啦!” 陆母笑着看向静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的王沉庚。 “……当然。” “有沉庚这句话,伯母也好放心了。” 语气生硬无比,话语简洁明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光凭这口气说他是路上不相识的过路人她都信啊。 陆曼汝突然有点理解原主了。 这样的小儿郎确实不讨人喜欢。 陆曼汝不顾仪态地拉着丫头蹲在玄关处认真地听着墙角,心里默默思索。 那厢,陆母话锋一转,对准了张雨柔。 “我刚还未来得及问,今个张小姐怎么会和沉庚一块儿来呢?” 张雨柔腼腆一笑,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王沉庚。 “今天我还要多谢王局长呢,刚刚来时路上车坏了停在了半路,正好碰巧遇见了王局长。” “王局长真是个好心人,不仅愿意载我过来,还帮我挪了车。” “张小姐别误会,那条路是通向陆宅的必经之路,你又正好停在路中央。” “噗嗤~” 陆曼汝强忍笑意从玄关处走出。 她的这位未婚夫说话可太有意思了,这是在张小姐的脸上响当当地甩了一耳光吧,就差直说你碍事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你挡了道,人就直接开过去了,还能特意帮你挪车,载你过来? 啧,瞧这小脸红的。 就是不知这到底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了。 “大家都在聊什么呢,咦,雨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才三月不该会热的啊?” 陆曼汝坏心眼地再补一刀。 “曼囡快过来坐,沉庚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陆母笑着朝陆曼汝挥了挥手。 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王沉庚回转过头,不经意间与陆曼汝四目相对。 41.两男相争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陆小姐你误会了。” 王沉庚失落地抿了抿唇,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扁盒, 小声说道。 “昨日晚宴走得匆忙忘了把这个送给你。” 陆曼汝细眉一挑,看着王沉庚手上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 “哦~” 看出了陆曼汝的不解, 王沉庚面色一僵,语气里竟还透着一丝委屈。 “……这是上周你问我要的礼物。” 陆曼汝眯眼一笑,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媚意, 矜持地点头道谢后从他手中捞走扁盒。 “谢谢。” 拿到礼物后陆曼汝定着性子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随手扔进手包里打算转身就走,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没有刚才那回事。 陆某人由古到今, 收到的礼物多到看不过来,她就压根不是那种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的人,该不待见的送了礼依旧不会待见。 再说了,就凭王沉庚几次三番地得罪她这件事来讲, 她这暴脾气能忍住没对他动些小手脚, 他就该去静慈寺好好拜一拜再上柱高香! 要不是对他的姿色还有几分垂涎,再加上命定姻缘的事,她刚才连相送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她这口恶气起码得有个一年半载才会消。 “还有事吗?” 陆曼汝看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王沉庚,语气颇为冷淡。 “有!” 王沉庚好似察觉不到陆曼汝对他的冷淡,挡在陆曼汝的骏马前头。 “为什么他们都能有符纸就我没有!” “陆小姐你不能这么不公平!” “……” 陆曼汝险些被气笑, 语气也就更不友好了, 露出自己原来冷傲的一面。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不信任我更不尊重玄学的人画符?” “你们新时代青年不是凡事都讲究科学吗,要不你找位科学家来帮你做个实验去去煞气呗!” 说完这句后, 陆曼汝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话还是王沉庚愈来愈黑的脸色给逗乐了, 竟是撑着树干不顾仪态地璀然大笑, 眉眼弯弯,还露出了一串洁白晶莹的贝齿。 浮光跃金,杨柳青青,当然最耀眼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眼前的场景美得如同一副色彩艳丽的工笔画。 王沉庚居然一下子看愣了眼,呆立在原地,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留有心跳的声音,跳的快速而蓬勃。 砰砰,砰砰…… 虽说陆曼汝成为他的未婚妻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但他却好像从未发现她的美。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真美~ 王沉庚喟叹一声,第一次为陆曼汝是他的未婚妻而感到庆幸。 更为他这几日的反常找寻到了答案,他的心远比他的脑子聪明的多。 怪不得昨天知晓她和那个孙达海分开会感到高兴,怪不得从父亲那得知两人定下婚期后会那么畅快,更怪不得他那么豁达大度的人居然会容不得其他男人在她身边打转儿。 原来在他还没真正明白自己的真心前,男人的本能就已经被唤醒。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垂着头勾唇一笑,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脸色十分复杂。 这位怕不是中了邪了吧,不应该啊,有阳鱼在身,妖魔鬼怪岂敢近身! “陆小姐。” 王沉庚此时高兴极了,光是叫个名字就让他忍不住掩唇轻笑。 啧,莫非是在笑话她! “……王局长听我这么说话,很高兴?” 陆曼汝眉头一皱,瞪圆了眼。 “高兴!” 王沉庚小声应道,抬起手想要摸摸陆曼汝乌黑发亮的发丝。 谁知陆曼汝一个弯腰躲过,白了他一眼后向后退开。 “王沉庚你身为警察局局长怎么还有随意向一位小姐动手动脚的毛病,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好意思唐突了陆小姐,是王某人的不是。” 王沉庚话回得极快,却是半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是更近了几步,直到把陆曼汝扣在骏马与他怀抱之间才罢休,手指快速地在陆曼汝头上一捻,接着放在掌心迅速一吹。 “有柳絮。” 陆曼汝被他一哽,脸颊微红,依旧嘴硬。 “……那我还该谢谢你咯?” “那倒不用。” “应该的。” 王沉庚看出了陆曼汝的防备之心,爽快地回到了安全区域。 来日方长,不能狂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曼汝敏感地发现了他话语里的不寻常。 王沉庚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陆曼汝,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汝汝莫不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定下婚期的消息吧,王沉庚默默地琢磨着,决定先试探一番再开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陆小姐莫要多想。” 接着,王沉庚话锋一转。 “你还未说清为何不给我黄符一事呢?” 陆曼汝解着缰绳的动作一顿,想到前几日父亲对他的夸赞不禁有些好笑,父亲总结的还真确切,这位可不是真的有够执着的! 真话如今肯定是不能说的,陆曼汝只好敷衍地再次掏出一张符纸画了张辟邪符,恨恨地塞在他手里。 “请玄学大师办事那都是要付酬金的,不知王局长可知?” “嗯,又所耳闻。” 王沉庚郑重地点头应是。 见他还算配合,陆曼汝也不欲再与他多争口舌,小算盘快速打完后,一口气报出账单。 “破阵再加上三张辟邪符共计3000银元,不知王局长可有异议?” “陆小姐今日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又岂是区区3000银元可以一笔勾销的?” 王沉庚垂首看着陆曼汝虔诚道。 正当陆曼汝欲点头附和时,王沉庚再次开口。 “古人有云,救命之恩就当以身相许。” “……” “……王局长莫不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那3000银元才与我在这儿胡搅蛮缠吧!” 陆曼汝是万万没想到王沉庚居然会有一日在她面前如此没皮没脸,要不是前日他还愿意主动退婚,她简直都要怀疑他这是看上她了。 莫不是前日的主动退婚真的是蒙她的吧,实则以退为进也不然啊? 一时间,陆曼汝又再次兴起了怀疑王沉庚用心叵测的念头。 “哈哈哈哈……” 看着陆曼汝皱成一团的脸色,王沉庚忍不住朗声大笑。 汝汝的脑袋里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了,满脸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小老头…… 啧,真可爱! “你放心好了,对你我是绝对不会吝啬的,酬金之事我定会好好准备的,包你喜欢。” 话罢,王沉庚直接了当地解开了净和大肥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那位小兄弟想必一时半刻手头的事是完不成了,这马我就暂借来一用吧,改日让张浩天也送他一匹好马,如此一来小兄弟定然不会介意我今日的唐突。” 王沉庚看着陆曼汝愈发不对的脸色主动解释道。 陆曼汝眨巴着眼看了王沉庚许久,却完全无法理解他今日的这些莫名举动。 42.庚在做,汝再看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看来伯纳德先生对我们华国的文化是真的完全不了解啊!” “华国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一夫多妻制, 从古早时期开始妻子就只能有一位,其余的通通只配为妾!” 陆曼汝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丝毫没有要给“外国友人”面子的打算。 “哦吼,原来是这样。” 谁知伯纳德先生并没有因为陆曼汝的一席话生气, 反而开怀大笑。 反倒是霍家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那位霍家大小姐,眉眼间哪还有一点平时的骄纵之气, 说句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就在曼曼小姐进来之前, 霍小姐还亲口表达了对您未婚夫王沉庚的爱慕之情呢!” 伯纳德斜吊着眼看向陆曼汝, 右手兴奋地捻着两撇褐色胡须。 陆曼汝抿嘴轻笑,她这个人除了小气以外还特别不讲理,当然也没人敢和她讲理。 虽说她早就有要退婚的打算, 可无论怎么说王沉庚也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名门千金干点儿什么不好居然还敢惦记她的未婚夫,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大庭广众地被人揭出来, 不是贱就是蠢! 无论是哪一种陆曼汝都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同情。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 陆曼汝不仅不能骂她还要想办法为她开脱,只因为她也是一名华国人。 思及此,陆曼汝狠狠地瞪了霍繁玉一眼。 “就如刚刚曼曼小姐的意思,只能有一个人成为王先生的妻子, 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俩谁为妻谁为妾吗?” 伯纳德先生不怕事大地接着搅混水。 “伯纳德先生您一定是在同我开玩笑, 王先生是我未婚夫这件事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 陆曼汝故作羞涩, 眼神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伯纳德, 好似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更何况您怎么能把霍小姐对我未婚夫的崇拜理解成爱慕呢,你要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才俊?” “是吧,霍小姐?” 陆曼汝视线一转,把话头抛向垂着头已经不敢再多话的霍繁玉。 “是,……我对王局长只有崇拜之情呢。” 见霍繁玉还不算傻得彻底,陆曼汝打算乘胜追击。 想要利用姻亲关系作文章,这打得不仅仅是他们几家人的脸,这是在往华国的脸面上挥巴掌! “您这么说虽然不会破坏我和王先生之间的情谊,但您会伤害到一位未婚小姐的名誉,这绝非绅士作为!” “而且从您的言词上来看,您貌似是对我们华国的婚姻制度有点看法?” “哦,我可爱的小夜莺,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伯纳德自动地忽略了陆曼汝对他的谴责。 “我认为应该倡导男女平等,而这在你们的婚姻制度上来看是很不公平的,这需要被抨击,比如来场妇女游.行?” 伯纳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看向众人。 如果光凭他的话语来看,他完全是一位为他人考虑的好先生,可惜他高高扬起的头颅以及吊起的眼梢完全暴露了他的险恶用心和对华国的极度鄙夷。 这是想通过改革体制,造成社会动荡好浑水摸鱼吗? 陆曼汝抿了抿唇,没有打断他的话,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 “我敢说你们的国家就是因为你们的种种愚蠢行为而落到如今地步的,而我们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你们如果再不识趣的话,可别怪我们法兰西不客气!” “砰!” 王副总统,也就是王沉庚的父亲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无论是海关税还是码头的租赁我都是不会同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用这码头来干嘛!” “沉庚,送客!” “是,父亲。” 王沉庚快步上前,站在伯纳德夫妇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具威吓力。 “慢着。”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陆曼汝毫无怯意。 “关于婚姻制度的问题我和伯纳德先生还没探讨完呢。” “我有一问很是不解,为何伯纳德先生身为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可却桃花朵朵呢?” “莫不是说一夫一妻制的意思是不能有妾却能有情人?” 陆曼汝一进门就感知到这里的阴气比外头厚重数倍。 她虽是玄学大师但也没有平白替人看相的打算,实在是这位伯纳德先生的意象太过明显才会被她注意到。 他的头上,脖颈处,肩膀上挂了一串各种发色的大小婴儿,个个牙尖嘴利,正在啃食他是精气…… 这得辜负多少女人才能有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婴灵啊?而且还是为他恶意所害,不然未曾投生的婴灵一般都是跟着母亲的,同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你不要血口喷人!” 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一下戳穿,伯纳德立刻就慌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夫人。 陆曼汝之所以会选择揭穿他其实也是看在这一点上。 伯纳德夫人面相上透着浓浓的贵气,家室必然颇佳,一看就是这段婚姻的主导者。 而且从两人间的互动来看,上海滩的八卦消息一点没错,伯纳德先生就是个吃软饭的。 “伯纳德先生,你的儿女们可都挂在你身上呢,你的脖子不僵吗,后背不会酸痛吗?” “我猜你晚上一定会梦到他们,是吧,伯纳德太太?” 联想到丈夫的夜夜惊魂,伯纳德太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看向伯纳德的目光如针般尖利。 43.陆霍□□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此时话一出口, 他才反应过来圣华正是他这位未婚妻就读的学校。 “……不好意思,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 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 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你和我来就知道啦!” 说着, 她转身再次走入了小竹林。 “至于胆小的, 就不要进来了。” 看着陆曼汝摇曳生姿的背影, 王沉庚抿了抿唇。 她这是在反驳他吗?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一直把她当做柔弱的小姑娘,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脑海里联想到她昨日的“唐突”举动, 王沉庚突然有点烦躁,猛得甩了甩头, 大步跨进了小竹林。 她如何, 又与他何干! 见局长都进去了,那群警员也没了再犹豫的借口。 看着莫名透着阴森的小竹林,以及路口的大滩不知名血迹, 众人拿着校长特意送来的铁锹, 捂着鼻咬了咬牙埋头就往里头冲。 等王沉庚进来时, 陆曼汝已经站定在了林茜微的尸体旁。 “就是这了。” “她是被人用阴毒法阵害死的。” 说着话, 陆曼汝垂下头,右手暗自在腰侧掐了一把,眼眶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没办法,林茜微和陆曼汝的关系实在是久远,要是不动点真感情那是真的不合适。 谁知,当她这句话说完后,半响都没人回应,陆曼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 只见王沉庚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目光相当复杂。 “原来陆小姐也信这一套,我以为陆家洋化该是和我一样不信这些的?” “什么!” 陆曼汝眼睛瞪得滴溜圆,两滴眼泪也顺着眼角快速滑落。 “你居然敢质疑我!” 这几天通过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自己摸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玄学已经没落,但是人们对于玄学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 别说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哪怕是出个门那也得翻一翻老黄历看看今日是否适宜。 在这个世界里,玄学大师的地位是独特而崇高的。 所以刚才静云道人一称赞她,校长就立刻也跟着信任她了。 王沉庚,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直接了当地说自己不信玄学的人。 居然敢不信她! 陆曼汝扭了扭手中的小帕子,心里有点气哼哼的,要不是看他长得俊,她非得让他尝尝和静云道人一样的滋味。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最后结果真如我所说,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陆曼汝脑子里闪过一群年轻俊美小儿郎围着她喝茶吃果的画面,不免心里有点得意,再看王沉庚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么的凶神恶煞了。 答应和她退婚吗? 王沉庚想到几个月前,她也来找他说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没同意。 退婚的事实在是不妥当,暂且不提两家之间的关系或是陆小姐的名声问题,他主要是觉得陆小姐的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很靠谱,所以当天劝了她三思。 如今她若再提,他也已仁至义尽。 “好,我会答应你的。” 看着陆曼汝瓷白的小脸以及精致的五官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加明艳,王沉庚心中飞快都闪过一丝异样。 陆曼汝指了指那块空地,吩咐后头进来的那群警员开始挖掘,自己则是退到了另一侧,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此时已在五月中,天气转热,待会儿会挖出来什么,她就是不看那也能猜个□□分。 沿着陆曼汝指的地方只是下了浅浅几铲子就探到了东西。 警员们合力扒拉开面上的土,就见到了一截灰白色的手腕,一股腐尸的恶臭味迎面而来,几个警员登时被熏的后退了好几步。 “快挖!” 王沉庚主动接过一把铁锹走了上去,几铲下去就把盖在女尸身上的土挖开。 大约半刻钟后,女尸被彻底地挖了上来,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刚刚参与挖掘的几个警员此时都已狼狈地逃窜开,撑在附近的竹子上呕心作呕。 只有王沉庚没有离开,反倒是俯下身认真地观察起尸体来。 女尸的身体上有着诡异的九个血孔,各个贯穿身体,这绝非是普通人力可以达成的。 可这又是什么造成的呢,凶器在哪? 王沉庚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思。 但玄学,阴毒法阵怎么可能? 他自嘲一笑,压下了心里突起的念头,他怎么也被陆曼汝影响了。 “那九个血孔是锁魂钉造成的,如今法阵已破,锁魂钉自然不复存在。” 陆曼汝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闻言,王沉庚轻笑一声,正言道。 “陆小姐不会还想说这是你破的阵吧?” “是又如何?” “好了,陆小姐还是快回去上课吧。” 王沉庚扶了扶额,向着陆曼汝比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听她之前说得那么念念有词,理直气壮,他还真的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呢。 原来只是这样,看来他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在家里话本子真是看了不少。 “你!” 陆曼汝一时气急,恨恨地剁了两脚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 待陆曼汝离开后,才有零星几个警员走了过来。 “局长,……或许陆小姐说得是真的呢?”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王沉庚冷言呵斥道。 “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什么疑案破不了就可以把帽子甩到玄学头上!” “我也没说相信是陆小姐破的阵啊。” 另一个警员走过来拍了拍被骂的小警员安慰道:“其实,我刚刚也在校门口看见静云道人了。” 这边,陆曼汝一走出学校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去林公馆。” 在这块地界上敢叫林公馆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外交部林司长的府邸。 林公馆和陆公馆在一个方向,离圣华私校并不是十分遥远,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陆曼汝站在林公馆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很快就有仆人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曼汝来啦!” 林夫人和陆母不同,长得高高瘦瘦,许是独女失踪的关系,没什么精神头,人看起来有点虚弱。 “林夫人好。” 陆曼汝沉着脸和她打了个招呼,一时不知该如何告知她爱女的死讯。 林夫人看似白皙的脸上,实则已是死气满满。 或许只差她这最后一击,就会随时离去。 “林伯伯呢?” 陆曼汝端起仆人送上来的热茶轻抿一口。 “唉,你林伯伯在楼上办公呢,过会儿就会下来。” 林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他知道你来看他不知有多高兴呢。” “我家微微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说着话,林夫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连忙侧过脸用帕子捂住眼睛。 “不好意思啊,让曼汝见笑了。” “哭哭哭,你又在为那个逆女哭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了,自从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林某人就只当没有她这个逆女!” 林老先生快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捂着胸口,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这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凶,直说得林夫人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就在这时,林公馆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林夫人和身旁的仆人对视一眼后就往屋里走。 “我先去屋里梳洗一番再出来,只好有劳曼汝先替我待一下客了。” 林夫人刚进屋,圣华校长就带着两个老师急匆匆地跑进了屋。 校长满脸的悲痛,双目含泪,扑到林司长面前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林司长,是我李某人对不住您了,没有替您照顾好林小姐,还让她,让她……” 话刚说到一半,校长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背上已是冷汗直流。 “不要再给我提那个逆女的事,是我林传海教女无方,才让她敢做出私奔这种胆大妄为,不顾门风的事来!” “这,可……” 李校长之前是怎么也料不到林司长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不知再该如何去说。 “校长还是先离开吧,这件事让我来和林伯伯说吧。” 看到玄关处林夫人一闪而过的身影,陆曼汝制止了校长的未尽之意。 如果今天她不来,李校长话一出口,林夫人怕就真的要受不住打击,应了那个死劫。 如此一来,背后的那些人才真的要笑了。 “董郎,今日乃你我大喜之日,青青已在此等了你三百余年……” 听到声响,李淳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飘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长发女子,身下正淅淅沥沥得淌着血…… 女子脸色惨白,神情诡异,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红衣女子脸色瞬变,五官扭曲,十指化作利爪朝着李淳曼迎面扑来。 “这个皮囊,董郎一定会喜欢的!”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定!” 李淳曼食指挥动,凌空画符。 金色的灵符直冲女鬼面门而去,“唰”得一下把她定在半空。 “囡囡,囡囡,你别吓姆妈啊!” 就在李淳曼要进行下一步时,突然身体被一阵猛烈地晃动,凄凄沥沥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囡囡,你睁开眼睛看看姆妈啊!” “姆妈再也不逼你嫁给沉庚了,好不好?” 李淳曼顺着哭声的方向慢慢掀开眼帘,只见一位身材圆润,衣着奇怪的贵妇人正坐在她床边啼哭,还时不时地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李淳曼愣了一秒后回过神来,习惯性地察看其面相。 泪堂深陷,人中平满,双眼肚枯,此乃子女早夭,无人送老之相啊! 怪不得会哭成这样,看其右眼黑气,当是刚刚丧女不久。 “夫人,节哀顺便。” 44.钱财动人心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这话陆曼汝虽是全听在耳朵里了, 但心里其实也就信了她一半。 见佛祖可用不着穿得那么隆重,倒像是要和谁去比美一般。 “姆妈, 爹爹早上好!” 陆曼汝打了个哈欠, 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嗯。” 陆父认真地翻着报纸, 罕见地没给宝贝女儿一个眼神。 “你们今日出门小心着些, 最近上海滩又不太平了。”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啊?” 陆母体贴地给陆父倒了杯茶放在他的右手旁。 陆父也不回答, 反倒感叹一句。 “昨天海港码头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啊。” “上海滩这是要变天了。”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陆母竟也有些激动。 陆父几不可见地朝陆母点了下头。 “唉, 这也不知是好是坏啊。” 说着话, 陆母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 眼神复杂而沉重。 陆曼汝摸了摸自己被陆母盯得寒毛直竖的胳膊。 这都要入夏了, 早晨还是有点冷啊。 陆曼汝也不管陆父陆母在打什么哑迷, 坐下来就把桌上的牛奶灌了大半杯下肚。 “老爷, 你看看你这闺女, 活像饿死鬼投胎,这吃相不得被王家嫌弃啊!” “他们敢,他们嫌弃我就自己养!” 陆父放下报纸,笑呵呵地看着陆曼汝。 “能吃是福,我们曼汝还在长身体呢。” “这倒是。” 陆母也搭话道, “是比以前好,之前咱家曼汝这食量也不比小猫多多少。” 陆曼汝夹起桌上的一个小花卷咬了一大口。 “嗯嗯。” 能不饿吗?今日她日出之时就起身了,就为了吸收那么一点东来之气。 要不是这副身体太弱, 她也不用为了锻体这么艰辛。 想当初在山里自从师傅和师兄都下山入世后, 没人再管着她修炼, 哪一日不睡到日上三竿她会起? 就在一家人温馨地吃着早餐时,陆家的门被敲响了。 “老爷,这是林司长家送来的礼。” 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木盒,从外头跑进来。 “哦,林兄这个时候怎么还会给我送礼。” 陆父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点明要送给小姐的。” “林夫人还传了个口信,说是林家一家都非常感谢小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林家都会和陆家站在一块儿。” “什么?” 陆父一句林家这是刺激受大了,脑子魔障了憋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我和林兄间的关系有好到这份上吗?” 陆父摸了摸一看就是忧虑过度的后脑勺。 “把礼盒给我。” 陆曼汝一听是林家来人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儿事。 和陆父听见的重点不同,陆母只关心前半句。 “曼囡,你老实和姆妈说,林家为什么要这么感谢你?” 陆曼汝打开礼盒,取出里头的翡翠珠串放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道:“我昨日不是都和姆妈说过了吗?” “昨日……说什么啦?” 陆母也疑惑了,和陆老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后,目光齐齐转向陆曼汝。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李校长跟着带路的丫鬟走了进来。 “陆司长,陆夫人早上好。” 李校长和陆家夫妇见过礼后,极其郑重地给陆曼汝鞠了个躬。 陆父大惊,忙道:“校长这是作何?” “感谢昨日陆大师的善举,替在下解决了大难题,今日我是特地来感谢大师的。” 说着话,校长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恭恭敬敬地递到陆曼汝手里。 “小小酬金,不成敬意,还请大师笑纳。” 陆曼汝一打开盒子就被里面的金光闪到了眼睛。巴掌大的盒子里被整整齐齐地码了六条小黄鱼。 陆曼汝摸着手上的翡翠珠串以及那一木盒的小黄鱼,忍不住笑眯了眼。 自己赚的钱光是看着,心情就好。 李校长看到陆大师脸上扬起的笑意,摸了把汗,总算是放心下来。 昨日他不仅怀疑过大师,还没有即使支付酬金,直到晚上齐云观的静心道人托小道士特地来给他带口信,他才意识到不对。 不说昨日陆小姐在学校露的那一手,光凭她是连齐云观观主都敬佩的人他就不能马虎对待。 这位陆小姐将来怕是要了不得,只怕是陆司长都得沾她的光。 陆父陆母就是再迟钝,此时也要回过味儿来了。 陆父一脸严肃地看向李校长道:“校长可还有事,有事的话陆某人就不留你了。” “哦,有,有!” 陆司长的话外之音,李校长自然通透。 “不打扰陆司长,陆太太,陆大师吃早餐了,李某先行告辞。” 待客人离开后,陆家客厅彻底的静谧了下来,就连佣人此刻也都极有眼色,纷纷借着手头的活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曼汝,你老实和爹交代,你昨个究竟干了什么事,要让你林伯伯和李校长都特地一大清早地来送贺礼?” 陆母也急了,“曼囡,李校长怎么会叫你陆大师?” “你昨天说的破阵……不会是真的吧!” 陆曼汝看着陆家夫妇急得皱成一团的脸反而被逗乐了。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奶杯轻抿一口后,舔了舔嘴唇上的奶圈调皮地朝着陆家夫妇眨了眨眼。 “我陆曼汝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45.清理门户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 见到此景,陆曼汝心头的那个念头倒是被暂时压下了, 老实回答道。 “去了趟静慈寺。” “老主持找我有事。” 陆父眉头皱了皱,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被陆母急急抢白道。 “曼囡,你今日可一定要和我们说实话啊!” “你真是去了静慈寺?” 这话, 陆母说得是又急又快,摆明了就是不信。 陆曼汝垂着头无奈苦笑一声。 这辈子, 她的信誉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怎么就这么不值得人信呢! “我真是去了趟静慈寺, 昨夜老主持托人给我带了封亲笔信。” 话罢,陆曼汝也无意再多做解释,直接掏出了那枚信笺递给了陆父。 陆父看了一眼, 虽仍是将信将疑但到底没再多说些什么,深深地看着陆曼汝后又是重重地长叹一声。 “唉……” “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曼汝估摸着陆父陆母的脸色暗自猜测道。 “这事与我有关?” “……昨日我听说你在酒会里当众给那位张家小姐甩了脸色, 还召来酒保把那孙达海给叉了出去?” 陆母没有回答陆曼汝的问题,反倒反问了一句。 “哎呦, 这是谁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 我可不是那种随意给人摆脸色的娇小姐。” 听到陆母没再和之前那么急躁,反而是问起了前夜的事, 陆曼汝也就放下心来, 左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遂和陆母调笑道。 “我不过是觉得错在她方才没有帮她罢了。” “哎呀,你这孽障, 重点是这个嘛!” 听到女儿如此这般地浑不在意, 陆母又躁了, 厉声道。 “你今日就给我老实讲,你和那个孙达海到底断了没!” “嘿,姆妈说得这是什么话,女儿何时和他开始过啊!” 这话说起来虽不要脸,但真论两人间的关系,倒也算得上是一句大实话。 原主也不过是个堪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家室又好,从小娇养,虽还懵懂不知事,但出格的事也是做不出的。 她自知和王家有婚约,又怎会和孙达海冒冒然地直接交往。 直到死前她与孙达海都只是暧昧的关系,甚至还为他去求了王沉庚,可谓到死都做着有朝一日两人可以得到父母成全的美梦。 倒是不知为何,孙达海竟也纵着她,没有执意突破? 这边陆曼汝正走着神,陆母直接一个巴掌拍在她手臂上,可谓是快准狠之间就让她醒了神。 陆母可没那么轻易地就被她打发,再次逼迫道。 “我不管你和他之前到底有什么牵扯,从今天起你和他就真得做到再无瓜葛!” “你明白吗?” “姆妈放心好了。” “我之前大概是脑子不大灵光才会有些欣赏他,如今想起只觉恶心。” 说及此,陆曼汝娇笑一声。 “以后啊,但凡路上见着他,女儿就闭上眼。” 陆母正要点头,陆曼汝再次接道。 “就他那副尊荣,女儿还怕辣了眼!” “你记得就好!” 一听这话,陆父顿时高兴了,端起鼻烟壶,吧嗒吧嗒地连吸几大口。 “这才是我陆某人的女儿。” 见女儿和孙达海真的再无牵扯,陆父陆母可谓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可又转念想到早上那事后,两人面色再次不豫,兴头大减。 要是女儿还放不下孙达海,那事可就难收场了。 之前不过是为了孙达海,他与她多分辨了几句,竟就气得一病不起,要是如今还放他不下,得知此事怕不是要羞愤欲死…… 陆父陆母相看无言,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半响后,陆曼汝正耐不住性准备再问时,陆母开口了。 “……你如今也大了,就快出嫁了。” 话及此,陆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连忙补救道。 “姆妈的意思是你现在年纪到了,终归是要嫁人的。” 陆曼汝眉头一挑,心里的念头已验证了大半。 这句画蛇添足真可谓是多此一举,看来她是真的“就快”出嫁了。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虽不足以让她手忙脚乱,但到底是有点刺激,需要好好缓缓。 这话题略过难堪,陆母说得也小心翼翼又难免羞躁。 “……今天这事我也就索性不瞒你了。” 这话陆母说得很是有番破釜沉舟的意味,倒是听得陆曼汝醒来神,起了些兴致。 “究竟何事,惹得爹爹,姆妈这般烦躁?” 陆母心内暗嗔,还不是为你这孽障,不然此事又与我们何关? “你还记得你病醒后的那天,你伯父一家来看你的事?” “当然记得!” 陆曼汝快速应答,兴致勃勃。 “当日我说的可都真的,那是半句诳语都没有。” “怎的,奸夫找着了?” 陆父一拍额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了。 他这女儿病了一场竟惹得性情大变。 这话岂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说得出口的! 陆母此时也是一言难尽,看着女儿半天都说不出话,深思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见陆父陆母脸色复杂,自知刚刚那话必是猜中了一些。 “可是我那便宜表兄的亲爹?” 陆父脸色一惊,陆曼汝知道猜错连忙改口。 “看来不是。” 陆曼汝轻轻地敲击着太阳穴,认真的思索着,脑海里忽然响起陆父陆母刚刚的诘问。 一个不可思议却又荒唐至极的念头在陆曼汝脑海里渐渐成型。 一时间,陆曼汝的脸色也难看极了,虽瞎眼的是原身,可如今却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 光是想到她居然会和这样的一个人有过牵扯,她就恶心至极。 “找到的那个奸夫不会就是孙达海吧!” 客厅里更静谧了,无声的静寂如同默认一般,给了陆曼汝答案。 “……” 陆曼汝抚着额,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最难办的事。 何止难办,简直无解! 就算她法力再高深又如何,她还能回溯过往不成? 这个闷亏,她认下了! 陆曼汝恨恨地眯了眯眼,又不知会有谁倒霉来让她解气。 大约静默了半刻钟,陆母才再次开口。 “也别多想了,左不过此事也与我们家无关了。” 陆曼汝垂着脑袋,搓了把脸,小声呢喃道。 “虽说我昨夜就看出了他桃花煞将至,可我怎么着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一出啊!” “还真是人生如戏,这戏码可比什么《西厢记》,《孔雀东南飞》之类的要有意思多了。” “闺女,你在那喃喃些什么?” 陆母凑近了正欲细听,就被陆曼汝小力推开。 “没说什么!”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回儿事的?” “今日一早,你伯父来了趟。” 陆父放下鼻烟壶,接话道。 大清早的陆明麒就冲了过来,把陆宅大门拍得那叫个砰砰响。 46.倒了血霉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哦吼,原来是这样。” 谁知伯纳德先生并没有因为陆曼汝的一席话生气, 反而开怀大笑。 反倒是霍家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特别是那位霍家大小姐,眉眼间哪还有一点平时的骄纵之气, 说句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就在曼曼小姐进来之前,霍小姐还亲口表达了对您未婚夫王沉庚的爱慕之情呢!” 伯纳德斜吊着眼看向陆曼汝, 右手兴奋地捻着两撇褐色胡须。 陆曼汝抿嘴轻笑, 她这个人除了小气以外还特别不讲理, 当然也没人敢和她讲理。 虽说她早就有要退婚的打算,可无论怎么说王沉庚也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名门千金干点儿什么不好居然还敢惦记她的未婚夫, 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大庭广众地被人揭出来, 不是贱就是蠢! 无论是哪一种陆曼汝都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同情。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陆曼汝不仅不能骂她还要想办法为她开脱, 只因为她也是一名华国人。 思及此, 陆曼汝狠狠地瞪了霍繁玉一眼。 “就如刚刚曼曼小姐的意思,只能有一个人成为王先生的妻子, 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俩谁为妻谁为妾吗?” 伯纳德先生不怕事大地接着搅混水。 “伯纳德先生您一定是在同我开玩笑, 王先生是我未婚夫这件事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 陆曼汝故作羞涩, 眼神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伯纳德,好似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更何况您怎么能把霍小姐对我未婚夫的崇拜理解成爱慕呢, 你要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才俊?” “是吧, 霍小姐?” 陆曼汝视线一转, 把话头抛向垂着头已经不敢再多话的霍繁玉。 “是,……我对王局长只有崇拜之情呢。” 见霍繁玉还不算傻得彻底,陆曼汝打算乘胜追击。 想要利用姻亲关系作文章,这打得不仅仅是他们几家人的脸,这是在往华国的脸面上挥巴掌! “您这么说虽然不会破坏我和王先生之间的情谊,但您会伤害到一位未婚小姐的名誉,这绝非绅士作为!” “而且从您的言词上来看,您貌似是对我们华国的婚姻制度有点看法?” “哦,我可爱的小夜莺,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伯纳德自动地忽略了陆曼汝对他的谴责。 “我认为应该倡导男女平等,而这在你们的婚姻制度上来看是很不公平的,这需要被抨击,比如来场妇女游.行?” 伯纳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看向众人。 如果光凭他的话语来看,他完全是一位为他人考虑的好先生,可惜他高高扬起的头颅以及吊起的眼梢完全暴露了他的险恶用心和对华国的极度鄙夷。 这是想通过改革体制,造成社会动荡好浑水摸鱼吗? 陆曼汝抿了抿唇,没有打断他的话,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 “我敢说你们的国家就是因为你们的种种愚蠢行为而落到如今地步的,而我们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你们如果再不识趣的话,可别怪我们法兰西不客气!” “砰!” 王副总统,也就是王沉庚的父亲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无论是海关税还是码头的租赁我都是不会同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用这码头来干嘛!” “沉庚,送客!” “是,父亲。” 王沉庚快步上前,站在伯纳德夫妇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具威吓力。 “慢着。”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陆曼汝毫无怯意。 “关于婚姻制度的问题我和伯纳德先生还没探讨完呢。” “我有一问很是不解,为何伯纳德先生身为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可却桃花朵朵呢?” “莫不是说一夫一妻制的意思是不能有妾却能有情人?” 陆曼汝一进门就感知到这里的阴气比外头厚重数倍。 她虽是玄学大师但也没有平白替人看相的打算,实在是这位伯纳德先生的意象太过明显才会被她注意到。 他的头上,脖颈处,肩膀上挂了一串各种发色的大小婴儿,个个牙尖嘴利,正在啃食他是精气…… 这得辜负多少女人才能有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婴灵啊?而且还是为他恶意所害,不然未曾投生的婴灵一般都是跟着母亲的,同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你不要血口喷人!” 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一下戳穿,伯纳德立刻就慌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夫人。 陆曼汝之所以会选择揭穿他其实也是看在这一点上。 伯纳德夫人面相上透着浓浓的贵气,家室必然颇佳,一看就是这段婚姻的主导者。 而且从两人间的互动来看,上海滩的八卦消息一点没错,伯纳德先生就是个吃软饭的。 “伯纳德先生,你的儿女们可都挂在你身上呢,你的脖子不僵吗,后背不会酸痛吗?” “我猜你晚上一定会梦到他们,是吧,伯纳德太太?” 联想到丈夫的夜夜惊魂,伯纳德太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看向伯纳德的目光如针般尖利。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伯纳德的脸上,原本惨白的面颊顿时红肿起来。 “回你的贫民窟去吧,伯纳德我们之间完了!” 伯纳德太太说完后便快步跑出了包厢。 “既然贵客要走,那我们也不好多留,沉庚,曼汝你们一块儿去送送他们。” 待陆曼汝和王沉庚离开包厢后,王父朝着在座的其他人使了一个眼神。 面对刚刚一系列的反转,众人虽还疑惑丛丛,但也不敢多问都找着借口纷纷提出告辞。 待闲杂人等立刻后,包厢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王父看着对面透着一脸自得的陆父拍桌大笑。 “老陆,曼汝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啊,老陆你这个女儿养得好!” “曼汝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我们两家的婚事挑个黄道吉日早日办了如何?” 信笺很短,只有区区三字:静慈寺。 无论是信笺上带着的淡淡香火气,还是纸上游云惊龙暗藏金光的字体都在提醒着她,这封信笺出自一位得道高僧之手,同时,也是她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思绪万千间,陆曼汝脚下动作不停,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就来到了了静慈寺的寺门口。 青烟袅袅,佛光普照,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大佛寺。 陆曼汝屏气静心后,郑重地抬脚跨过寺门口高高的门槛。 “女施主,请随我来。”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从一旁走出,向陆曼汝合掌致意。 “好。” 陆曼汝笑着跟上了小沙弥的脚步。 这小僧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煞是好看! “小师傅今年几岁啦?” “比你小就是了。” 净和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和他温文和善的形象完全相反。 47.身世之谜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听到声响, 李淳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飘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长发女子,身下正淅淅沥沥得淌着血…… 女子脸色惨白, 神情诡异, 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红衣女子脸色瞬变,五官扭曲,十指化作利爪朝着李淳曼迎面扑来。 “这个皮囊,董郎一定会喜欢的!” “元始安镇, 普告万灵……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 保卫诵经。皈依大道, 元亨利贞。” “定!” 李淳曼食指挥动, 凌空画符。 金色的灵符直冲女鬼面门而去,“唰”得一下把她定在半空。 “囡囡,囡囡, 你别吓姆妈啊!” 就在李淳曼要进行下一步时,突然身体被一阵猛烈地晃动,凄凄沥沥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囡囡, 你睁开眼睛看看姆妈啊!” “姆妈再也不逼你嫁给沉庚了, 好不好?” 李淳曼顺着哭声的方向慢慢掀开眼帘,只见一位身材圆润, 衣着奇怪的贵妇人正坐在她床边啼哭, 还时不时地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李淳曼愣了一秒后回过神来, 习惯性地察看其面相。 泪堂深陷,人中平满,双眼肚枯,此乃子女早夭,无人送老之相啊! 怪不得会哭成这样,看其右眼黑气,当是刚刚丧女不久。 “夫人,节哀顺便。” 李淳曼撑坐起身,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 听见动静的陆夫人连忙拭去满脸泪痕,一脸惊喜都看向李淳曼,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敲着床头木板,“呸呸呸”!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这丫头,是要吓死姆妈啊!” “姆妈和你爹爹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要是再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陆夫人不由地流下两行清泪,扑上来紧紧地搂住李淳曼放声大哭。 这厢,李淳曼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视线四下回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摆件,这根本不是她的闺房! “你说我是你的女儿?” “你这丫头烧傻了不成,怎么尽说些胡话呢,你不是我女儿你还想去做谁家女儿啊!” 陆夫人语带娇嗔,轻轻地在李淳曼头上敲了个毛栗子。 作为一代风水大师,对于鬼神灵魂之事,她向来是敬畏信服的,看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如师傅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千千万万个小千界中的其他小千界? 这难道就是师傅离世前为她推算时说的属于她的另一份机缘吗? “囡囡,囡囡?” 陆夫人看着呆坐着痴笑的女儿紧张地轻声唤着。 “你别这样自己硬撑着不说话啊,咱们不想嫁就不嫁了,姆妈不逼你!” “啊?” 李淳曼回过神来,看着陆母展颜一笑。 再次观其面相终于发现了刚才的疏漏。丰颔重颐,面盘圆润,耳垂丰厚实乃十足的好面相,这样的女人福荫庇佑,待人仁厚,旺夫兴家,而且晚年能享子孙福。 李淳曼的目光再次落到眼下的卧蚕处,这里是阴骘宫,又称子女宫。短短时间内右眼处已黑气散尽,光泽明亮,呈现出莹莹粉色。 看来这里确实是她的另一个归宿。 李淳曼在心里暗道。 看着仍飘荡在半空中的女鬼,李淳曼定下心来,她得先把东西解决了才成,人鬼殊途,她是不怕,但她这新妈妈要是再在这呆上半刻可就免不了要阴气入体,小病一遭了。 “……姆妈,我饿了。” 李淳曼看着她对面的那位贵妇人迟疑着叫出了那陌生的两个字眼。 “好,姆妈这就去为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鸡丝粥,再配两个小笼怎么样?” 见女儿终于喊饿,愿意开口吃饭,陆夫人高兴极了立即站起身就要下楼,临行前还体贴地把被子提上一提,边边角角全部掩平。 看着陆母眼里的欣喜爱护,那份淳淳爱女之心。 李淳曼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声抱歉。 天道不可违,轮回不可逆。 她的到来以及其女的离去都是她们之间的缘法,应循道谓之轨,顺应才是。 “诶呦~” 陆夫人一开门就和自家老爷撞了个正着。 “你站这干嘛?曼囡醒了也不进去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唉!” 话说到一半,陆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别逼曼囡嫁给沉庚了?” 陆夫人看着陆老爷的脸色试探道。 “妇人之仁!” 陆老爷袖子一甩,背过手疾步走下楼梯。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曼囡没命吗?” 48.看风水 一大清早, 陆曼汝特意带着王沉庚早早地就告别陆母出了门。 “汝汝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出发,学校有事儿?” 王沉庚替陆曼汝拉开车门, 护着头照顾她坐进车。 “今个儿我没打算去学校。” 陆曼汝声音淡然, 透着股冷清。 “你把我送到老街上的灵均茶馆就行儿, 今日我和齐自清有约了。” 一听这话,王沉庚的眉头瞬间就蹙成一团,关上车门后绕到另一头坐进车。 “汝汝,齐自清那个人真的不能多接触, 他对你是不安好心的……” “怎么怕他看上我,还是说怕他针对我?” 陆曼汝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急急地打断了他, 虽然有些失理, 但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王沉庚好像一对上齐自清就各种不对劲, 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炸毛焦躁…… 他是在怕齐自清, 可一警一匪该不安是不该是齐自清吗? 陆曼汝自从想通了这个关节,已经暗自琢磨了好几天可依旧是一头雾水,一点头绪也无。 “我得罪过他?” 陆曼汝一眼不眨地盯着王沉庚的脸色。 “看来是你得罪过他,你……还对他有愧?”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倏忽间低沉下来的脸色,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地猜测。 “……” 王沉庚抬了抬眼,看着陆曼汝时眼里纠结万分, 他想不顾一切地开口说出来, 可下一瞬他就又害怕了。 连他自己都不愿原谅自己, 又有什么资格去获得他人的谅解呢…… 无论如何, 事情都因他而起, 他当初的抉择究竟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只剩下他一人,这些罪孽他不背还有谁能背? 他或许就该如齐自清所言的那般,万丈深渊才是归宿。 可他还在挣扎…… 齐自清已经呆在深渊里了,他却还能触碰阳光,他已经很满足了。 “……汝汝,以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王沉庚忐忑地舔了舔唇,嗫嚅出声。 “好!” 这里头还真是有大事儿啊…… 陆曼汝眼波流转,并没有和王沉庚多加计较。 许是因为刚刚经过了一个沉重的话题,车厢内的气氛依旧安静而压抑。 直到车子停稳在灵均茶馆的楼前,陆曼汝想要下车时,王沉庚才憋不住再次开口。 “……曼汝,我……” “……你也想去?” 陆曼汝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两人十足的两看两生厌,硬要凑一块儿那不是自找罪受嘛。 再说了,今个儿要去的是齐自清的住宅,要是待会儿齐自清直接拒绝岂不有损颜面,这不太合适吧…… “不,不!” 王沉庚急急喊道,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个儿的过度紧张。 上一次去那里还是八年前呢,如今他还哪有脸面见他们啊! 王沉庚苦笑着暗叹一声。 “我不去,我在这里陪你等他,他来了我再走。” “现在天还算早,街上人少,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那好。” 早已习惯独当一面的陆曼汝回回儿遇上王沉庚却都会被捧在手心照顾着,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段奇遇…… 对于王沉庚的保护和体贴,她很是受用。 事实上,王沉庚多虑了,街上行人虽还少,但齐自清来得却很早,他根本不用担心曼汝的安全。 两个男人一对上,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眼神交锋。 最后,王沉庚自愿败下阵来,喋喋不休地和陆曼汝交代完就直接离开了茶馆。 “罗里吧嗦的,那位王局长说起话了来就和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齐自清冷冷地目送王沉庚的背影,“要不,陆小姐再考虑考虑我呗!” 齐自清突然展颜一笑,竟笑得有几分天真烂漫。 陆曼汝被他突然的笑意晃了眼,后退一步后堪堪站定。 “齐先生还望慎言。” 陆曼汝的眸子再次恢复了冷清,撇开他率先进入了小车。 这个齐自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古怪二分,有趣! “好好好,小人不会说话,陆小姐可千万别气。” 齐自清意有所指地说着前几日的屡次被拒。 “你知道我脾气不好就好。” 陆曼汝也不和他客气,闭上眼就开始闭目养神。 说不清究竟为何,她一看见齐自清心头火就旺盛。 明明这一位也是个光看脸就气不起来的人啊? 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功夫陆曼汝就又被吓得睁开了眼。 她的脑子里开始循环地飘过王沉庚的那张俊颜,然后他又开始嘚嘚嘚地说着齐自清不是个好人,让她离远些…… 陆曼汝心想,她或许是知道原因了。 只是不知,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居然只是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被王沉庚影响甚重,她怕是离彻底沦陷也不长远了…… 她已经无力去思考这究竟是受天命的影响,还是她真的心动了…… 她忽然有些慌乱。 另一旁的齐自清因着先前的警告,这会儿看着陆曼汝脸色复杂,满脸焦躁,辗转反侧的模样也并未敢开口询问,只怕他又言语失当惹怒了她。 齐自清的宅子远离闹市,在市郊的边界,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乍一看还会觉得此地的风水极好…… 之前来过的风水师都对这块地界夸之又夸,所以当陆曼汝提出要来他住宅再看看时他很是不解。 许是这半月以来已经接待过太多的风水大师,宅子里的人也算是有了经验。 守在门口的黑衣小厮待陆曼汝一下车就主动递过来一根手杖。 “这是为何?” 陆曼汝用手移开那根手杖,看向齐自清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你们大师看起风水来不是都爱登高望远,饱览全局吗?” 齐自清笑意颇深,眼中却无一丝笑意,有着的只是无尽嘲讽,每一个都兴师动众,每一个都狼狈离去…… “陆小姐,这里最高的地界就是对面的那座山,我们去那看看?” 49.左青龙,右白虎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小友多虑了, 这劫说到底终归要由他们来渡,世间无人可替。” “……那我?” 陆曼汝眉头微蹙, 玄学者可算天可算地却独独不可算己。 她已算得上幸运至极, 可隐隐感知自己的气运。 “小友来渡的许是情劫也未尝可知啊?” 说话间, 住持从身旁拿出了一个签筒。 “小友来前,天象有异。” “哦?” 陆曼汝闻言起了兴致,连忙坐直了身体。 “愿闻其详。” “紫微星旁异星突起,两星相伴, 光芒不减,反而熠熠生辉, 你说有不有趣?” 陆曼汝心间一跳, 垂下眸子, 避开大师那仿佛可以看破一切的眼神, 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 “在那之前紫微星可一直是颗独星啊,如今身旁却星星相随,我再一看,小友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住持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陆曼汝。 见实在躲不过, 陆曼汝只好开了口。 “紫微星旁红鸾星动, 两星相遇, 贵上加贵, 入主命宫指日可待。” “是啊, 紫微星的帝王运要起咯, 本是帝星只可惜是颗独星,无后相伴,独木难支,如今吉星相护,一发冲天!” 老住持笑眯眯地看着陆曼汝,好似在等她的回答。 其实答案早已在你来我往间就已明了,可一想到昨日的事陆曼汝心中就哽着一口气,此时她默默地撇过头,不想回答。 见到此状,住持也不气,把手中的签筒往前递了递。 “小友若还不信我,不妨自己抽支签?” 信,陆曼汝有何可不信? 可她不愿信! 结合昨日之事,她若是红鸾,那王沉庚就必是紫微。 如此一来,两人必将鸾凤和鸣,凤凰于飞。 同时命运相连,福祸相依…… 他们如同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捆在了一起,再也别想分离…… 换言之,无论生生世世,哪怕上天入地,陆曼汝也别想再甩开王沉庚,天赐的姻缘注定是无解的…… 不仅这辈子会在一块儿,如果还有下下下……辈子,两人也得在一块儿。 陆曼汝忍一世,风平浪静,退一步,郎君满怀的梦想彻底地被事实给砸了个稀巴烂…… 老主持仿佛看不见陆曼汝难看的脸色,手里的签筒再次往前递了递。 陆曼汝用力地闭了闭眼,颤着手接过签筒,轻轻摇了几下后,一支竹签被抛出。 老主持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定睛一看,喜笑颜开。 “小友大吉啊!” “《李旦龙凤配合》,是支上签呢。” 说话间,老主持把竹签还给陆曼汝。 阴阳道合总由天 女嫁男婚喜偎然 但见龙蛇相会合 熊罴入梦乐团圆 签文浅显易懂,无需住持解签她也可明了。 此卦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和大吉也,解曰:谋望从心。婚姻孕男。资财进益。更利田蚕。 看着这支签,陆曼汝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静了下来。 算命者自然信命,运可改,命不可改。 她在天道之外,自可不依,可王沉庚却会因她改运,这笔因果谁来担? 罢了罢了,就该如此。 许是看透了陆曼汝的内心所想,老住持开口了。 “小友勿要多添忧愁,自寻烦恼,一切随缘即可,未来的日子如何如今又怎可知晓?” “依老衲来看,天赐的良缘想来差不了!” “那就借大师吉言了。” 老住持的一席话令陆曼汝瞬间豁然开朗,这几日是她想左了。 乍然间不受天道所扰,整个人心思都乱了,竟然开始向往起绝对的自由,还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看待这个世界,实在是不该。 这个时代不是崇尚男女平等,交友自由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些还没出现的美貌小儿郎,她本就是打算以朋友相处的,与婚姻并无瓜葛,想来以她的人品和行事,王沉庚定然不会介意她多交几个俊俏的好朋友。 积压心底的烦扰被去除后,陆曼汝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五弊三缺中师父犯了“鳏”,她从小就没见过师娘,只在师父酒过三巡的回忆里隐约知道有那么一个温婉的女子。每回师父酒一醒就会和她念叨一句诗,曾经她不懂,现在倒是有点懂了。 “若问姻缘何时来,相逢非偶然,姻缘天注定,相逢百花间,或在桐花前。” 看在上天的份上,她就大度点原谅王沉庚昨日因为自身孤陋寡闻而对她的不敬吧,给他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陆曼汝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阵阵发慌,眨眼间,手心已有一层薄薄汗意。 陆曼汝看了眼天色,忽然想到昨日自个儿气急之下给王沉庚的提示,不由地放下了竹签,左手微动,掐指一算。 不好,空亡!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求财无利益,行人有灾殃。 失物寻一见,官事有刑伤,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王沉庚要出事! 陆曼汝的脸色煞时凌厉起来。 “大师,我现下有急事要赶去处理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话罢,陆曼汝站起身就欲快步离开。 “且慢。” 老住持随意地捡起一枚石子朝着竹林深处投掷而去。 “哎呦!” “……师傅,徒儿都要被你砸傻了!” 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陆曼汝愣了愣,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她可不信以大师的功力会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爱徒猫在那偷听。 “孽障出来!” 随着老住持的一声怒吼,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竹林里走出,原本白皙的额头上一片红肿,在娇嫩皮肤的印衬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哈,活该~ 陆曼汝幸灾乐祸地看着净和的倒霉样。 让他今早说话噎她,对于这种脾性冲,不友好的小儿郎,即使再美貌她也是不喜欢的。 如此一比,王沉庚好像也没那般差劲了,毕竟长相更佳,也就是说话太过直接了点,看在他的脸蛋的份上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时机已到,净和你该归俗了,今日就和小友下山去吧。” 老主持脸色凛然,看向小沙弥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扬了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小友,我这位徒儿平日里虽不着调,但还算有点用处,以后就麻烦你替我管教了。” “我陆某人的女儿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点明要见的,他们以为这是在哪呢!” “简直放肆,快给我轰走!” 即使如此,陆父还是不太满意,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慢着。” 陆父唤住急着告退的管家,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 “曼汝此事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陆曼汝看着陆父的面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也有这个可能。” “你!” 陆父指了指自家闺女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一病过后女儿仿佛脱胎换骨般,他已经不知再该如何去管教她了。 “那爹爹我出去看看?” 陆父无可奈何地朝着陆曼汝挥了挥手。 唉,这闺女大了,翅膀硬了,要有自己的天空了。他也老了,该歇歇了。 一时间,陆父又想到王沉庚,闺女眼见着是越来越有主意了,也不知道这两人还合不合适啊? 一时间,陆父更愁了。 50.画中妖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亲家, 沉庚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这年纪实在是已算不上小,您看这婚期就定在今年可好?” 王夫人也在一旁应和。 “……这时间有些太赶吧。” 唯一的女儿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养了十八载,如今即将出嫁, 陆母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不赶不赶, 我家小子的东西我早在他满二十时就开始准备,如今用上正好。” 王夫人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欢愉。 “亲家放心,我们王家绝不是那种封建家庭, 我家老爷还另外为他们准备了一处宅子,只等他们一成婚就可以住过去, 至于曼汝婚后要做什么也尽随她意, 我们王家也绝不会插手阻挠, 您看这样可好?” “好, 好!” 被王夫人的一番糖衣炮弹彻底砸晕的陆母, 已完全不知自己应下的是何。 “既然您同意了, 那这日子就定在秋天吧, 到时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办婚礼再合适不过了。” 王夫人快言快语地直接拍板定下婚期, 丝毫不给陆家再反悔的余地。 这陆家囡囡她是越看越爱,聪明大方不说,就凭这长相, 她将来的乖囡绝不会差! 虽说陆曼汝和王沉庚是奉命送客, 但伯纳德夫妇并没有给他们送的机会, 两人匆匆离开。 伯纳德太太阴沉着脸,提着裙子快步跑出酒店和伯纳德先生捂着脸一路求饶的画面自然是被大厅内的富商权贵一览无余。 可对方是“洋人”,就凭这巨大的身份天堑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以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待两人走后,众人才一片喧哗,纷纷朝着看似知情的王沉庚和陆曼汝的身边聚拢过来。 只可惜两人是一张脸比一张脸冷,要说王沉庚那是冷冽惯了,旁人也不觉有怪,可陆名媛当众摆臭脸,那就不应该了呀。 事实上,陆曼汝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脸色如何了,如今别说是脸,她整个人都是僵的。 就在刚刚,众人围聚过来时,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无意间会踩在王沉庚的脚上,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脑袋正好撞在了他的心口处,瞬间一个画面从她的脑海里划过。 她和王沉庚之间的缘分怕是比她想的还要多好多…… 比如不久的将来她会有一对可爱的孩儿,并且他们都姓王…… 这怎么可能呢? “陆小姐?” “陆小姐你没事吧?” 王沉庚一手扶住陆曼汝,率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退后!” 王沉庚拨开人群,把晕晕乎乎,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陆曼汝带到了角落的沙发上。 后知后觉,醒过神来的陆曼汝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王沉庚。 样貌极佳,品性也好,这身材也再好不过…… 不行,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洒脱自在的人生不复存在的同时还即将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 “……我没事。” 陆曼汝紧握双拳,克制着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故作平静。 “没事就好。” 王沉庚皱着眉头,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巴边,可看了看陆曼汝不是很好看的脸色,顿了顿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陆曼汝是谁啊,看人之精准无人能及。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 只要一想到嫁人生子的命运,陆曼汝哪怕是看着王沉庚这张本来很是喜欢的俊颜也很难对他再有好面色。 “我觉得做人应该脚踏实地,而不是投机取巧……长此以往,终会马失前蹄……” 本来想直说让她不要神神鬼鬼的竟弄些神棍戏码,可转念又想到她刚刚舌战洋鬼的魄力与口才不免心上一热,语气也缓了。 当然,对于一向严肃耿直的王沉庚来讲,这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语气,可听在本来就心火旺盛的陆曼汝耳朵里就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这简直就是戳着她的脑门骂她是个神棍,岂有此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钦佩于陆小姐您的口才,可您的处事方式我不是很认同。” 王沉庚一点也没听出陆曼汝的语气已经不对,还以为是她真的不解,特意解释。 “呵~” 陆曼汝扬起头冷嘲一声,发现王沉庚实在是个子够高,两人离得又近,她这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薄唇上,连忙往后移开一段。 “事到如今,你还是半点都不信我所说的那些才是事情真相?” 王沉庚默然。 即使他自认为对陆曼汝没什么特别的小心思,可看着她想尽各种方法,如今连玄学都用上了就为了要和他退婚,他还是有点难过的。 他努力地压下因为刚刚陆曼汝在包厢里以大局为重才和他未婚夫妻相称所说的那番话,而让心里升腾起的那一丝痒意,把这归咎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如果陆小姐想说的是前几日学校一事以及今日的婴灵事件那我确实是不信的。” 还不待陆曼汝再嗤笑出声,王沉庚又接着往下讲了。 “虽然我依旧不信,但当日的那个赌注我愿意答应你,我知道你已有心上人,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和我退婚。” “为了陆小姐的名声考虑,你可以主动向我提出退婚,你放心我会劝服父母同意退了这份亲的。” 要换在之前,王沉庚这般替她考虑,愿意退婚,管他心里怎么理解呢,陆曼汝绝对乐意至极。 可现如今,这番话对于早已知道将来发展,却仍不愿接受事实的陆曼汝来讲无异于是用刀剜她的心。 51.能掐会算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啧, 真是不嫌坠得慌。 陆曼汝长相精致明艳, 个子高挑,可即便如此, 与那条过于繁琐的洋裙尚且不搭,更何况是张雨柔。 张雨柔其人身材矮小, 长相往好的说那是清秀,可要是往陆曼汝身边一站, 那就完全不够瞧了,未免太过寡淡。 眉毛色淡稀疏,鼻梁露骨窄小, 嘴巴小嘴唇薄, 一副十足的小人面相。 此时她整个人都陷在那条“蛋糕”裙里, 艰难地朝着这个角落走来,顾前不顾尾的不是裙子被蹭到就是“翅膀”碰了人, 陆曼汝都没眼瞧她那副蠢样。 “曼汝,今日怎么在这儿躲闲,也不出去跳几支舞?” 张雨柔故作友好地进入这个小角落, 默不作声地挤开陆曼汝左手旁那位穿着黄旗袍的林小姐,至于另一旁的蓝裙姑娘,那可是个“炮仗”性子,再借她三个胆她也不敢随意欺负。 “你管我?” 陆曼汝一眼也没再看她,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 早在那个镯子被套上张雨柔手腕的开始, 她与原主过去的恩恩怨怨就已彻底结束, 而她在陆曼汝眼中也不过是个将死的赎罪者而已。 不过很可惜, 这位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反倒是又想作恶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到孙同学来了,他好像在找你?” 张雨柔附到陆曼汝耳旁,做着悄悄话的姿势,声音倒是不轻不重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曼汝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张雨柔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想要给她搞事情啊,原主和孙达海的事藏得还算隐秘,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提怕不是想彻底撕破脸?还是觉得她太好欺负? “张雨柔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他孙达海来了莫不是还等着我们曼汝去接他,真是好大的脸面,真当自己是什么风云人物了!” 还不待陆曼汝发声,她右手旁的蓝裙姑娘就先炸了,胡芬芳的父亲叔伯都是军人,她也算是从小长于军营,对于那些个只会写些酸诗的读书人向来看不上。 胡芬芳在这个圈子家室已属头筹,此时她一出声,其他的几位千金即使心中再不认同也不敢出声反驳。 其实,孙达海在这群千金小姐中还是人齐颇旺的,寒门才子在贵千金心中总是有些独特地位的。 “孙达海找我?” “那我就勉强见见他吧。” 话罢,陆曼汝把手中散发着独特果香的葡萄酒一口饮尽。 说实话,她对那位勾得原主愿意以身殉情的孙同学还是有很大的好奇心的。 “……那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听到陆曼汝的话,张雨柔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醒过神来。 这个陆曼汝究竟在搞什么鬼,不会是知道她和孙达海的事了吧,不然怎么会几次三番地下她面子,如今竟连孙达海也冷淡了,张雨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到半响就见张雨柔带着一个瘦削的白衣男子向角落里走来,许是闹得不太欢喜,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而此时的陆曼汝脸色比他们还要来得差劲,她恨恨地瞥开眼睛,暗地里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原主的眼睛莫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就这副长相,换了她,她连话都懒得和他搭! 什么时候,小鼻子小眼的还能称的上俊秀? 这位浑身上下能称的上一句好的也就这身白皮肤了,只可惜面白心黑,烂破肚肠! 猴头狗脸,野兽心肝,红眼金晴,六亲不认,鼻上有痣,四处留情,脸上无肉,做事刮毒,鹰鼻鹞眼不可交,歪颈杀人不用刀。 奸,狠,毒,淫,四恶齐全,和张雨柔倒是绝配! “听说曼汝你找我?” 孙达海撇着嘴看向陆曼汝,说话间眼睛还不忘给他的那些个爱慕者抛抛媚眼。 “眼睛有疾?” “啊?” “看来不是,那就是脑子有疾喽!” 陆曼汝半点没给面子的就把原主的所谓心上人给损了一通。 虽说原主之死他不是直接凶手,但推动者的名头他也休想推掉。 不过,看此人的面相倒是用不上她来动手了,耳朵至脸颊红霞一片,眼窝深陷杂纹丛生,这可是桃花劫将至的面相啊! “你!” 孙达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陆曼汝。 “孙同学别气,曼汝一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见势不对,张雨柔小跑两步凑上来拍落孙达海的手。 她虽脸上还带着笑,但实际心里已为孙达海的不知好歹而发怒,这个人被陆曼汝随意宠一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要不是她带他进来,他怕是连这宴会的门都进不来。 “噗~” 听着张雨柔的解释,陆曼汝垂下头嗤笑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张同学和我家杏子是越来越像了,怎么总是喜欢这么自作主张地替我说话呢?” “可惜啊,你还没杏子那么懂我的心。” “我家杏子就知道,对于丑的人我向来是连话也懒得搭一句的,更何况是开玩笑呢!” 陆曼汝视线扫过坐在身旁的几位千金,轻笑一声。 “要不是念在同学一场,孙同学抛媚眼的对象又实在是太多,恐有眼睛抽筋的嫌疑,我是怎么也不会多口一声的。” 陆曼汝一席话说得大胆而坦荡,几位千金被揭穿心思还来不及羞就被真相气到脸红,对愿意如实告知真相的陆曼汝更是感激不尽。 在座的谁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啊,人生十几载,被呵护得天真烂漫,虽不蛮横,但也自有一番娇矜之意,岂能容得人这般羞辱。 还不待孙达海反应过来,就被一位小姐喊来的保安人员给捂住嘴巴,擒着手架了出去。 “这霍家也太不成样子了,阿猫阿狗也给他随意混进来,没有腔调。” “嘿,我看这你就错怪霍家了,我看这狗东西是由某些人故意带进来恶心咱们的吧。” 说话间,那位小姐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张雨柔,直看得她脸色泛白。 孙达海一走,张雨柔立刻被群起而攻之。 在座的小姐也是被好好培养长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如今陆曼汝不算隐晦地表达出对张雨柔的看不顺眼后,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 52.陆父装病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环形的跑马场入口处,几匹神采飞扬的赛马扬着蹄, 喷着鼻, 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陆曼汝都心潮澎湃了。 “王局长。”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王沉庚停下脚步率先回头, 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蹙着眉头把陆曼汝掩到了身后。 “你我也算相识多年, 今日见了面连个招呼都吝啬吗?” 话罢,齐自清不顾王沉庚的冷眼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站的是哪位娇小姐啊, 怎的, 还藏着掖着。” “怕我抢?” 不得不说, 陆曼汝虽算得上高挑,但那点身高对于王沉庚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时别说是被遮得严严密密, 什么也瞧不见,就连光线陆曼汝都觉得有点受阻。 虽不知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 但陆曼汝就不是个甘于安稳站于人后的人。 此刻,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王沉庚的后背, 示意他退开。 王沉庚纵然万分不乐意, 但依旧没有违背陆曼汝的意思,抿了抿唇退开了些,勉勉强强地露出了陆曼汝的半边身子。 还不待陆曼汝看清, 前头的那个人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咦, 这不是陆小姐吗?” “我还倒是哪个小美人被金屋藏娇了呢。” “齐自清你说话注意些, 免得图添了口舌之祸!” “哈哈哈哈……” 齐自清浑不在意地大笑出声。 “哎呀, 王局长你哪回见了我不说我要有祸端啊!” 话罢, 齐自清声音也愈发阴沉起来,摆了摆衣袖道。 “可我如今不是依旧好好的吗,纵使有祸那也是遇难呈祥,看来我这人天生命大,福运好。” “王局长还是别损我了,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这位齐先生的沉香木手串倒是很有意思啊!” 陆曼汝第一眼看到齐自清的面相之时也是吓了一跳。 活人阴面,阳寿已尽却未身死,也是奇哉…… 后来才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竟是有大福蕴者替他以身续命。 不过虽同为续命法但和之前的九转回魂阵却是大不相同的。 此法虽也逆天改命,但并不阴损,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 “……我这木串确实很有意思。” 齐自清看着对面的那位娇小姐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木串,右手不自觉地摸着把玩。 “近来,听闻陆小姐的名头在上海滩更甚了些……” 王沉庚见陆曼汝和齐自清竟站在那儿有了交谈的意思,心内不禁焦灼万分,忙找了由头把她劝走。 “好了,汝汝马赛要开始了,我们先落座吧,不要再和这些闲杂人等多费话了。” 陆曼汝略一思索,同意了王沉庚的建议。 齐自清身上的问题很大,惹得她好奇的很,这事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弄清的,还是不要耽误马赛了。 “陆小姐过会儿再见。” 齐自清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意收敛。 “有意思,有意思……” “他就是上海滩的齐老大?” 陆曼汝翻了一遍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确定道。 “……嗯。” “你俩有仇……不是,当我没说。” 两人身份有别,一警一匪能没仇吗!指不定背后有着多少深仇大恨呢…… “……你对他很有兴趣?” 王沉庚想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 “他不是好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看起来不像啊……” 陆曼汝嗫嚅出声。 “我觉得他是个将才。” 这话王沉庚没听见,因为就在这时,靠西面的坐席里传来几声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汝汝,你先去座位上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王沉庚低声吩咐完后还不待陆曼汝答应就已窜出老远。 嘿,你既没告知我坐席号又没把马票给我,你让我如何寻位? 是就地卜上一卦测测方位还是她叫一声坐席就会应啊! 陆曼汝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凑个热闹。 西面出事的那片坐席,群众已经纷纷离席,远远地散开,呈一个大圆圈包围着事故中心,并且这个圆圈还有迅速扩大的趋势,人们面上还大多显现着苍白惊恐之色。 这是典型的被吓坏的样子,还一吓就吓倒了一片,看来不是她原先想的那般有人生病或是受伤。 “王沉庚!” 陆曼汝奋力地剥开人群往中心走着。 “汝汝你怎么上来了,这里有危险你还是先离开吧。” 话罢,王沉庚再次挡住了陆曼汝的视线,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往下头带。 可是好奇心旺盛的陆曼汝又怎会肯依,甩开他的手一侧身就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躺倒在坐席上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长得油头粉面,瘦的有几分脱相的样子,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古怪味道。 “他是不是死了?” “他是自己死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直到身旁又有人出声,陆曼汝才把目光从那具男尸上收回。 看样子那是一名打扮时髦,穿着露骨的舞女。 陆曼汝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两人间不纯洁的关系,大概就如同唐朝时的外室一般吧。 见陆曼汝是真的不愿离开也没有多害怕的样子,再加上现在凶手未知,他也不是很放心她一人独处就索性把她留在了现场。 王沉庚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最基础的问询给做完了。 尸体的身份是上海滩富商曾家的二公子,今年也就二十许,吃喝嫖赌那是样样占尽,今日就是带着包养的情妇预备来这赌马的。 就在刚刚也不知怎么着的突然发起疯来,自个儿双手掐在脖子上,竟是把自己活活给掐死了。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过惊悚,猝不及防地把周围人都给吓懵了,等到回过神来想要施救时,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陆曼汝把尸体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后,心里也就有了底。 王沉庚想到死亡时他发疯的过程,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吸食过量。 产生幻觉时掐死自己虽不可思议,但也算勉强符合逻辑。 “……吸死的吧。” 话说一半时,意识到陆曼汝可能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遂特意解释道。 “就是□□,他来这儿之前吸了很多,或许是过量了吧。”死了也活该。 当然,这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沉庚没有说出口。 “不,不,不……” 陆曼汝笑得意味不明,慢慢地摇了摇手。 “我觉得他也是被鬼害死的。” “鬼!” 王沉庚虽惊诧莫名,但也没急着否认,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对于陆曼汝说的话他是再也不敢不信了。 短短一周内遇到的案子都与鬼怪有关,王沉庚都要开始对过去的自己起疑心了,不过好在此时并没有机会让他多分心。 就在陆曼汝说出那一声“鬼”时,原本虽然十分害怕但还能勉强支撑的舞女,此刻居然惊呼一声,浑身颤抖得歪倒在坐席里,一副随时都会吓晕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日起他们就一直和我念叨有鬼跟着,我还以为是他吸多了产生的幻觉也就没当真。” 那个舞女在陆曼汝的目光中勉强定了定神,回忆着这几日发生过的事。 “他死了,下一个会轮到谁?我会不会也有事!”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愈想遇怕,这会子舞女都有些被吓得魔怔了。 陆曼汝以指施力,点击在她眉心处,破了她的魔怔。 静待一会儿后,舞女的眼里渐渐恢复了清明。 “谢谢这位大师。” 仅此一遭,舞女也看出了陆曼汝的不凡之处,诚心道谢后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靠着,好似把她当辟邪符来使了。 “你刚刚说的是他们?” 王沉庚的思绪一向条理分明,谨慎小心,就连刚刚舞女陷入魔怔时说的话他也是认真听后,细细地分析过的。 “是。” 舞女小声地吞咽着口水,片刻后才小声开口。 “其实就是和曾二少一块儿抽大烟的那群少爷。” “白家大爷,孙家的小少爷……还有……” 舞女话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看着王沉庚的目光有些畏怯不敢开口往下讲。 “……是还有一位先生没错,但他的身份我不敢说。” “现在不敢说,是打算等他死了再说吗,到时你就不怕他的家人不放过你!” 舞女面色纠结万分,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口。 她凑近了陆曼汝,附在她耳畔报了个名字。 陆曼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民国第一大少,杜总统之独子杜天威。 “王局长今日又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跟在她身旁欲言又止的模样突如其来的有点烦躁,又想到了之前他对她莫名的教诲。 啧,不会是又要对她大言不惭了吧! “……陆小姐你误会了。” 王沉庚失落地抿了抿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扁盒,小声说道。 “昨日晚宴走得匆忙忘了把这个送给你。” 陆曼汝细眉一挑,看着王沉庚手上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 “哦~” 53.连环计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李淳曼食指轻捻眉头, 舌尖轻轻地抵了抵上颚。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闺房竟也会成为待客堂屋,闲人等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还是说这个时代的规矩竟已败坏如斯,客人可以不打招呼,肆意妄为。 “好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 不要打扰了曼汝休息!” 陆老爷看着闹哄哄的弟弟一家以及阻拦不成被推搡到一旁的夫人内心的怒火终于爆发。 “大哥说这话就不对了, 怎么能叫打扰呢?” “我们这明明是担心曼汝所以来看望她,一片好心竟被大哥这般误会,还真是让人心寒啊!是吧老爷?” 话罢,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夫人捻起帕子遮住半张脸, 动作生硬地擦着根本不曾存在的眼泪。 “正是。” 陆二老爷垂着头向上提了提眼镜。 李淳曼抬起眸子淡淡地扫视着这不知礼数, 毫无教养的一家子。 女的贪婪无赖, 男的假仁假义, 哦,还有个小的好色纨绔, 这三人能硬凑成一家还真倒是绝配! “堂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堂兄不说话,莫不是病了一遭都不认识为兄了?” 陆大少故作风骚地摘下了礼帽,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李淳曼身上扫来扫去, 眼睛里居然还透着一丝情-欲。 李淳曼察觉到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 厌恶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翳, 本来初到此地她还想低调些日子休养生息, 但这家子竟是非得逼着她出手不可, 也好,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到那时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是曼汝让婶婶担心了,竟害的婶婶连门也来不及敲就硬闯了进来。” 李淳曼抬起头来盯着陆二太太一字一句道。 “你这孩子怎么今个这么说话?” 李二太太尴尬地讪笑一声与她错开了视线。 “听说婶婶还特地为曼汝去道观请了位大仙?” “那可不是。” 陆二太太高兴的眉眼飞舞,兴奋地从房间外把那位大仙请了进来。 “各位有礼了,在下正是齐云观观主静心道人。” 静心拂尘轻挥,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不需要道士,静心观主还是请吧。” 见此状,陆老爷也顾不得修养了一把拉开房门就想请其离开。 “大哥你什么意思,今天是非要和我作梗不成?” 陆二太太一把拽住了静心的衣袖不让其离开。 “爹爹,既然婶婶执意那就让他看看吧。” 李淳曼玩味地看着那个看似仙风道骨,实际半丝修为也无的“观主”。 真没想到啊,居然会有人敢来给她算命,啧,还是个骗子! 静云道人也不多话,架子摆得极足。从仆从那要来清水摆在长桌后就开始围着长桌念咒,步子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竟开始唱跳起来,状若疯癫,看得一直提防怀疑的陆家父母都有些被其镇住。 “生辰八字?” “光绪29年荷月初九生人。” 见静心道人询问,陆二太太急急地报出生辰。 “诶,你……” 见女儿生辰被随意报出,陆母气极却又无计可施。 “大仙,我这侄女可有问题?” “小姐身体无碍,但……” “大师但说无妨。” 陆二太太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手上的帕子早已给绞成了麻花状。 “此女八字极差是克手足的命相啊!” “一派胡言!” 听到这里,陆老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我那几个侄子侄女早夭……” 陆二太太一脸惊恐地看着陆曼汝,手里紧紧地攥着儿子衣袖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财产吗,如今竟连这种腌臜手段都用出来了!” “陆明麒,倒是我小瞧了你!” 陆老爷气得额际青筋直冒,扶着墙怒指着陆二老爷。 “今个我话就撂这了,我的财产全部都会留给曼汝,其他人想都别想!”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 “陆家家产向来只传长子,大哥无子那这家产就应该由楠儿继承。” 陆二老爷轻摆长袍,冷言道。 “陆家祖产有多少你心里有数,我的产业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四十载用命拼下来的。” “既然大哥偏要这么说,弟弟我也无法子,看来只能请族长来商量了。” 陆老爷一把拽过几人就要把他们往门外推。 “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如族长强求那我陆某人只能对不起祖宗先辈做个不孝子孙,脱离陆家了!”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李淳曼忍不住轻笑出声。 “婶婶火形尖面脸,三白眼,眉形弯曲,眉尾又散。” “叔叔子女宫低陷有横纹,三弯鼻,耳朵薄如纸。” “不知大仙可曾看出他们是何面相?” 李淳曼轻撩发丝,抬起眸子笑看众人。 “这,这……” 见话头莫名被抛过来,静心道人慌张地捏着袍子不敢多言。 “想必婶婶这些年桃花运都极好吧?可叔叔却是一副无子的面相。” 李淳曼状似疑惑地在三人之间看来看去。 “奇怪了,那么堂哥从何而来?”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撞了邪发起癫来了!” 陆二太太大口喘着粗气,声音猛得拔高,再也不复刚才的温柔小意。 “看来婶婶的记性是不大好了,您请来的大仙可刚说过我没问题啊,要不再让他替婶婶看看?” “玄学有五术,山、医、命、卜、相,劳烦大仙替婶婶搭个脉吧。” 李淳曼拨弄着指甲,眼神状似无意地从陆二太太的肚子上扫过。 “我懒得和你这个胡搅蛮缠的丫头多分辨。” 陆二太太注意到了李淳曼停留在她肚子上的眼神,后背顿时传来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痛,竟是在这儿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夺门而出。 有了这个变故,房间内的人哪还呆的下去啊。 短短几分钟,陆二老爷脸色风云变幻,青紫交加,一脸的惊怒,强忍着怒意和陆老爷告辞。 “大哥,今日弟弟就先告辞了。” “不过,我这侄女也该好生管教了,可别出了门也恁说胡话,败坏门风,让人说咱陆家没教养。” “呵,你还是管好你家的那些个烂摊子吧,曼汝还轮不着你来管教!” 虽也被女儿说的话惊得不行,但陆父在此时还是无条件地选择维护自家闺女。 54.陆父教婿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不好意思, 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柔柔弱弱的,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 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 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 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你和我来就知道啦!” 说着, 她转身再次走入了小竹林。 “至于胆小的,就不要进来了。” 看着陆曼汝摇曳生姿的背影,王沉庚抿了抿唇。 她这是在反驳他吗?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一直把她当做柔弱的小姑娘,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脑海里联想到她昨日的“唐突”举动,王沉庚突然有点烦躁,猛得甩了甩头,大步跨进了小竹林。 她如何,又与他何干! 见局长都进去了,那群警员也没了再犹豫的借口。 看着莫名透着阴森的小竹林,以及路口的大滩不知名血迹, 众人拿着校长特意送来的铁锹, 捂着鼻咬了咬牙埋头就往里头冲。 等王沉庚进来时, 陆曼汝已经站定在了林茜微的尸体旁。 “就是这了。” “她是被人用阴毒法阵害死的。” 说着话, 陆曼汝垂下头, 右手暗自在腰侧掐了一把,眼眶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没办法,林茜微和陆曼汝的关系实在是久远,要是不动点真感情那是真的不合适。 谁知,当她这句话说完后,半响都没人回应,陆曼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 只见王沉庚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目光相当复杂。 “原来陆小姐也信这一套,我以为陆家洋化该是和我一样不信这些的?” “什么!” 陆曼汝眼睛瞪得滴溜圆,两滴眼泪也顺着眼角快速滑落。 “你居然敢质疑我!” 这几天通过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自己摸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玄学已经没落,但是人们对于玄学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 别说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哪怕是出个门那也得翻一翻老黄历看看今日是否适宜。 在这个世界里,玄学大师的地位是独特而崇高的。 所以刚才静云道人一称赞她,校长就立刻也跟着信任她了。 王沉庚,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直接了当地说自己不信玄学的人。 居然敢不信她! 陆曼汝扭了扭手中的小帕子,心里有点气哼哼的,要不是看他长得俊,她非得让他尝尝和静云道人一样的滋味。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最后结果真如我所说,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陆曼汝脑子里闪过一群年轻俊美小儿郎围着她喝茶吃果的画面,不免心里有点得意,再看王沉庚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么的凶神恶煞了。 答应和她退婚吗? 王沉庚想到几个月前,她也来找他说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没同意。 退婚的事实在是不妥当,暂且不提两家之间的关系或是陆小姐的名声问题,他主要是觉得陆小姐的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很靠谱,所以当天劝了她三思。 如今她若再提,他也已仁至义尽。 “好,我会答应你的。” 看着陆曼汝瓷白的小脸以及精致的五官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加明艳,王沉庚心中飞快都闪过一丝异样。 陆曼汝指了指那块空地,吩咐后头进来的那群警员开始挖掘,自己则是退到了另一侧,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此时已在五月中,天气转热,待会儿会挖出来什么,她就是不看那也能猜个□□分。 沿着陆曼汝指的地方只是下了浅浅几铲子就探到了东西。 警员们合力扒拉开面上的土,就见到了一截灰白色的手腕,一股腐尸的恶臭味迎面而来,几个警员登时被熏的后退了好几步。 “快挖!” 王沉庚主动接过一把铁锹走了上去,几铲下去就把盖在女尸身上的土挖开。 大约半刻钟后,女尸被彻底地挖了上来,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刚刚参与挖掘的几个警员此时都已狼狈地逃窜开,撑在附近的竹子上呕心作呕。 只有王沉庚没有离开,反倒是俯下身认真地观察起尸体来。 女尸的身体上有着诡异的九个血孔,各个贯穿身体,这绝非是普通人力可以达成的。 可这又是什么造成的呢,凶器在哪? 王沉庚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思。 但玄学,阴毒法阵怎么可能? 他自嘲一笑,压下了心里突起的念头,他怎么也被陆曼汝影响了。 “那九个血孔是锁魂钉造成的,如今法阵已破,锁魂钉自然不复存在。” 陆曼汝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闻言,王沉庚轻笑一声,正言道。 “陆小姐不会还想说这是你破的阵吧?” “是又如何?” “好了,陆小姐还是快回去上课吧。” 王沉庚扶了扶额,向着陆曼汝比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听她之前说得那么念念有词,理直气壮,他还真的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呢。 原来只是这样,看来他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在家里话本子真是看了不少。 “你!” 陆曼汝一时气急,恨恨地剁了两脚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 待陆曼汝离开后,才有零星几个警员走了过来。 “局长,……或许陆小姐说得是真的呢?”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王沉庚冷言呵斥道。 “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什么疑案破不了就可以把帽子甩到玄学头上!” “我也没说相信是陆小姐破的阵啊。” 另一个警员走过来拍了拍被骂的小警员安慰道:“其实,我刚刚也在校门口看见静云道人了。” 这边,陆曼汝一走出学校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去林公馆。” 在这块地界上敢叫林公馆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外交部林司长的府邸。 林公馆和陆公馆在一个方向,离圣华私校并不是十分遥远,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陆曼汝站在林公馆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很快就有仆人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曼汝来啦!” 林夫人和陆母不同,长得高高瘦瘦,许是独女失踪的关系,没什么精神头,人看起来有点虚弱。 “林夫人好。” 陆曼汝沉着脸和她打了个招呼,一时不知该如何告知她爱女的死讯。 林夫人看似白皙的脸上,实则已是死气满满。 或许只差她这最后一击,就会随时离去。 “林伯伯呢?” 陆曼汝端起仆人送上来的热茶轻抿一口。 “唉,你林伯伯在楼上办公呢,过会儿就会下来。” 林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他知道你来看他不知有多高兴呢。” “我家微微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说着话,林夫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连忙侧过脸用帕子捂住眼睛。 “不好意思啊,让曼汝见笑了。” “哭哭哭,你又在为那个逆女哭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了,自从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林某人就只当没有她这个逆女!” 林老先生快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捂着胸口,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这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凶,直说得林夫人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就在这时,林公馆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林夫人和身旁的仆人对视一眼后就往屋里走。 “我先去屋里梳洗一番再出来,只好有劳曼汝先替我待一下客了。” 55.解决情敌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玉佩是最简单的平安扣样式, 当她的鲜血融入玉佩时,玉佩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耀目的灵光, 当灵光散尽后平安扣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通透莹润。 不过像她这样冷心冷情之人自然是不会平白就去做这种消耗她自身的事, 哪怕是看在原主和林家的关系上也完全够不上让她这么做。 可谁曾料到就在她即将告辞时,她自从修炼出天眼后就成功施展了三回的天眼会突然再现。 啧,那位林司长身上的紫红之光看得她眼都热了。 其实人的脸上会带光, 一般人都是白光,有灾时会带黑气,像这种光一般有点修为的风水师就可以看出。 但还有一类人极其罕见, 他们与常人不同,那都是积攒了大功德之人或是得上天庇佑者。 面带红光之人天生福运好, 带黄光是走财运, 带紫光则是官运亨通。 带彩光之人不仅可以庇护自己, 还可以影响身边人。 这才是让陆曼汝心甘情愿献出自己一滴鲜血的理由,如果可以和林司长打好关系,吸收到他身上的紫红之光不仅可以让她修为大涨,到了那个时候或许还可以用来抵挡雷劫。 虽说就这点紫红之光还是太少,但蚊子腿再少那也算道肉菜。 毕竟这种人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哪怕就这一点, 陆曼汝不想白白放过。 就在陆曼汝沉思之际,黄包车突然一个急停。 还不待她回过神来, 只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 陆曼汝迅速低头俯身。 砰, 砰砰! 黄包车的车蓬瞬间被子弹打了个稀巴烂。 陆曼汝眯着眼睛, 磨了磨牙,这是有人想要行刺她吗? 简直狗胆包天! 正当陆曼汝打算出手之际,面前的小茶馆里又冲出了一队人马。 “朱老三,你nn的居然敢我阴我!” “小姑娘快闪开,子弹不长眼!” 黄德海从身上拔起木仓,对着陆曼汝使了个手势后就带着一帮手下冲了出去,对着墙角就是一通乱射。 嚯,这出门第一天就被她赶上个帮会火拼。 有点意思,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可是如同上海滩特产一般的存在。 陆曼汝踢了踢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黄包车夫后率先走进了茶楼,倚靠在门槛上看着这出好戏。 就在陆曼汝兴高采烈看戏之时,一辆隐藏于小巷中的黑色小轿车默默离开。 “齐爷,黄堂主这次势单力薄,咱们要不要出手?” “看天意吧。” 那位被唤作齐爷的男子目光始终落在他手上拿着的那本《周易》上,许久后才轻轻翻过一页。 这场火拼来得急,去得也快,短短五分钟内就以成功射杀朱老三而锁定了战局。 黄德海大笑着走进了茶馆,端起桌上的大茶壶,顺着茶壶嘴“哗啦啦”地灌了自己大半壶。 “嗨,爽快!” 他随意地一抹嘴,搂起大褂扇了扇风。 “呀,小姑娘还在呐!” “在这等你啊。” 陆曼汝看着黄德海的面相淡淡地说道。 “什么!” 黄德海拍了拍噌光亮的大脑门。 “等我?小姑娘快别和你黄爷开玩笑了,你黄爷今天还有笔大买卖要去做!” 说完,黄德海带着一帮手下就要走。 “要钱还是要命?” 陆曼汝几个字一出口,成功地留住了黄德海的脚步。 “小姑娘,我看你人长得怪机灵,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啊!” 说着,黄德海砰得一下拍向桌面,直拍的茶杯翻倒,茶水淌了一地。 “你个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今日你有一场火劫,我劝你那笔所谓的大买卖还是不要去了。” 说着,陆曼汝拎着小包就走出了茶馆,扬长而去。 师傅曾说过,无论身处何处,想要立足,都得先有支持者。 如今她想要在上海滩彻底站稳脚跟也是如此。 而这个人就是陆曼汝挑中的支持者之一。 此人人中深长,印堂双直纹,必定是一位忠诚重义之人。 天庭饱满开阔,鼻梁挺直鼻头圆亮,耳垂有大痣,必然财运亨通。 最重要的是他与她有缘。 其实,在陆曼汝和黄德海打的第一个照面时,陆曼汝就看出了他今日的死劫,本不欲开口告知,扰乱天意,牵连他人因果。 可就在刚刚,黄德海成功射杀朱老三再进茶馆时,陆曼汝惊奇地发现他的面相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居然有了变化,死劫虽未破,但却是一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态。 这是上天都在给他留一下生机啊! 上天的旨意,陆曼汝岂敢不从。 “嘿,这小娘们!” “老大,要不我去……” 说着话,黄德海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跳出来,冲着陆曼汝的背影比了一个教训的手势。 “你敢!我看这小姑娘还有点面善,你让小五去查一查。” “那今晚?” “我要去一趟静慈寺,今晚的货你们看着接。” 学校出事的消息传的比陆曼汝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陆曼汝刚走到家门口就被候在大门外的杏子给迎了进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夫人担心得晕眩症都要犯了。” “哦,姆妈她担心什么啊?” 听见了陆夫人犯病,陆曼汝加快了脚步。 “小姐,林小姐是不是真的出事啦?” 杏子凑过来压低声道。 “嗯。” 说话间,两人很快地就走进了大厅。 “囡囡,哎呦,我的囡囡终于回来了。” 一看见陆曼汝的身影,陆夫人瞬间就病好了一大半,人是头也不晕了,身上也有劲了。 推开身旁给她按摩着的小丫环,小跑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陆曼汝。 “姆妈,你放心我没事。” “你现在是没事,可万一将来有点什么你让我和你爹怎么活命哟!” 陆母捏着陆曼汝的细胳膊,上上下下地把她仔细看了一圈,恨不得连头发丝都要数一遍。 “我看你那学校也不要去了,太不安全了,听说这回林家丫头会出事还与那个有关……” 56.王父护儿媳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小姐, 要不你就别再想着孙少爷了。” “杏子不过就是回乡下探个亲, 才几天的功夫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杏子觉得这不值得, 他配不上小姐!” 陆曼汝轻轻叹了口气, 无奈地耸了下眉睁开了眼睛。 “我说了我真的没想他。” “……我在修炼,采日之精华,以补自身。” “我知道您难过, 您之前和我说过这叫无声的反抗!” 小丫头嗫嚅道。 “……” 嘿, 现如今她是说真话也没人信了是吧? 三天前,她和陆父说她梦中遇一白胡仙师点化, 让她拜入门下, 潜心学习玄学。 陆父没信,嘲她周公梦蝶。 两天前,她提出想出门逛逛, 把陆母吓得够呛,以为她要私奔,她用心地解释了, 但…… 陆母笑道,你是我生的小人,你撅撅屁股,姆妈就知道…… 今天,是连个小丫头都不信她了吗? 陆曼汝内心默默哀叹一声, 侧过身去继续修炼。 她都来这儿一周了, 对这个世界依旧是一无所知。除了一身灵力已经恢复, 就连阴阳鱼都不知所处何方, 真是想想就挫败啊,这简直有辱她玄学大师的名号! 就在这时,从长廊处跑来一个小丫头打断了陆曼汝的沉思。 “小姐,王局长和张小姐一块儿来看您了,夫人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闻言,陆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睁开,眼里流光溢彩。 这就是原主的未婚夫以及那位“锁魂铃”的主人。 终于等到他们了。 哟呵,还一块儿来,有点意思。 陆曼汝展唇轻笑,“杏子,走吧。” 一主一仆沿着长廊走回正堂,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传出的阵阵少女的笑语声。 “陆伯母,要是我前几日没跟着兄长去北平而是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劝劝曼汝不让她做傻事。” “嗯咳。” 陆母清咳一声打断了张雨柔未尽的话意。 “不好意思啊,这几日天气转凉,咳疾又犯了。” 陆母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小抿一口,清了清嗓子。 “我家曼囡也是随了我,身体娇弱,又非是个嗜书如命的性子,这不前些天看书又忘了时辰,这才病倒。” “我和她爹是管不了她了,以后可就要多多拜托沉庚啦!” 陆母笑着看向静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的王沉庚。 “……当然。” “有沉庚这句话,伯母也好放心了。” 语气生硬无比,话语简洁明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光凭这口气说他是路上不相识的过路人她都信啊。 陆曼汝突然有点理解原主了。 这样的小儿郎确实不讨人喜欢。 陆曼汝不顾仪态地拉着丫头蹲在玄关处认真地听着墙角,心里默默思索。 那厢,陆母话锋一转,对准了张雨柔。 “我刚还未来得及问,今个张小姐怎么会和沉庚一块儿来呢?” 张雨柔腼腆一笑,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王沉庚。 “今天我还要多谢王局长呢,刚刚来时路上车坏了停在了半路,正好碰巧遇见了王局长。” “王局长真是个好心人,不仅愿意载我过来,还帮我挪了车。” “张小姐别误会,那条路是通向陆宅的必经之路,你又正好停在路中央。” “噗嗤~” 陆曼汝强忍笑意从玄关处走出。 她的这位未婚夫说话可太有意思了,这是在张小姐的脸上响当当地甩了一耳光吧,就差直说你碍事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你挡了道,人就直接开过去了,还能特意帮你挪车,载你过来? 啧,瞧这小脸红的。 就是不知这到底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了。 “大家都在聊什么呢,咦,雨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才三月不该会热的啊?” 陆曼汝坏心眼地再补一刀。 “曼囡快过来坐,沉庚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陆母笑着朝陆曼汝挥了挥手。 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王沉庚回转过头,不经意间与陆曼汝四目相对。 啧! 陆曼汝突然好想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样的小儿郎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剑眉星目,身形朗朗,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劲,看起来却又一身正气。 矛盾而美妙。 陆曼汝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这位小儿郎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那般合她心意。 此时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圣华正是他这位未婚妻就读的学校。 “……不好意思,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你和我来就知道啦!” 说着,她转身再次走入了小竹林。 “至于胆小的,就不要进来了。” 看着陆曼汝摇曳生姿的背影,王沉庚抿了抿唇。 她这是在反驳他吗?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一直把她当做柔弱的小姑娘,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脑海里联想到她昨日的“唐突”举动,王沉庚突然有点烦躁,猛得甩了甩头,大步跨进了小竹林。 她如何,又与他何干! 见局长都进去了,那群警员也没了再犹豫的借口。 看着莫名透着阴森的小竹林,以及路口的大滩不知名血迹,众人拿着校长特意送来的铁锹,捂着鼻咬了咬牙埋头就往里头冲。 等王沉庚进来时,陆曼汝已经站定在了林茜微的尸体旁。 “就是这了。” “她是被人用阴毒法阵害死的。” 说着话,陆曼汝垂下头,右手暗自在腰侧掐了一把,眼眶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没办法,林茜微和陆曼汝的关系实在是久远,要是不动点真感情那是真的不合适。 谁知,当她这句话说完后,半响都没人回应,陆曼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 只见王沉庚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目光相当复杂。 “原来陆小姐也信这一套,我以为陆家洋化该是和我一样不信这些的?” “什么!” 陆曼汝眼睛瞪得滴溜圆,两滴眼泪也顺着眼角快速滑落。 “你居然敢质疑我!” 这几天通过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自己摸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玄学已经没落,但是人们对于玄学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 别说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哪怕是出个门那也得翻一翻老黄历看看今日是否适宜。 在这个世界里,玄学大师的地位是独特而崇高的。 所以刚才静云道人一称赞她,校长就立刻也跟着信任她了。 王沉庚,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直接了当地说自己不信玄学的人。 居然敢不信她! 陆曼汝扭了扭手中的小帕子,心里有点气哼哼的,要不是看他长得俊,她非得让他尝尝和静云道人一样的滋味。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最后结果真如我所说,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陆曼汝脑子里闪过一群年轻俊美小儿郎围着她喝茶吃果的画面,不免心里有点得意,再看王沉庚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么的凶神恶煞了。 答应和她退婚吗? 王沉庚想到几个月前,她也来找他说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没同意。 退婚的事实在是不妥当,暂且不提两家之间的关系或是陆小姐的名声问题,他主要是觉得陆小姐的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很靠谱,所以当天劝了她三思。 如今她若再提,他也已仁至义尽。 “好,我会答应你的。” 看着陆曼汝瓷白的小脸以及精致的五官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加明艳,王沉庚心中飞快都闪过一丝异样。 陆曼汝指了指那块空地,吩咐后头进来的那群警员开始挖掘,自己则是退到了另一侧,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57.上门认亲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客厅里沉浸在诡异般的安静中, 陆父陆母心事重重地相对而坐, 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曼汝, 你一早上去哪啦!” 陆父的声音深沉而严肃,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陆曼汝说话那么大声。 “……” 见到此景,陆曼汝心头的那个念头倒是被暂时压下了,老实回答道。 “去了趟静慈寺。” “老主持找我有事。” 陆父眉头皱了皱,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被陆母急急抢白道。 “曼囡, 你今日可一定要和我们说实话啊!” “你真是去了静慈寺?” 这话,陆母说得是又急又快,摆明了就是不信。 陆曼汝垂着头无奈苦笑一声。 这辈子,她的信誉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怎么就这么不值得人信呢! “我真是去了趟静慈寺, 昨夜老主持托人给我带了封亲笔信。” 话罢, 陆曼汝也无意再多做解释,直接掏出了那枚信笺递给了陆父。 陆父看了一眼,虽仍是将信将疑但到底没再多说些什么, 深深地看着陆曼汝后又是重重地长叹一声。 “唉……” “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曼汝估摸着陆父陆母的脸色暗自猜测道。 “这事与我有关?” “……昨日我听说你在酒会里当众给那位张家小姐甩了脸色,还召来酒保把那孙达海给叉了出去?” 陆母没有回答陆曼汝的问题,反倒反问了一句。 “哎呦,这是谁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 我可不是那种随意给人摆脸色的娇小姐。” 听到陆母没再和之前那么急躁, 反而是问起了前夜的事, 陆曼汝也就放下心来, 左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遂和陆母调笑道。 “我不过是觉得错在她方才没有帮她罢了。” “哎呀,你这孽障,重点是这个嘛!” 听到女儿如此这般地浑不在意,陆母又躁了,厉声道。 “你今日就给我老实讲,你和那个孙达海到底断了没!” “嘿,姆妈说得这是什么话,女儿何时和他开始过啊!” 这话说起来虽不要脸,但真论两人间的关系,倒也算得上是一句大实话。 原主也不过是个堪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家室又好,从小娇养,虽还懵懂不知事,但出格的事也是做不出的。 她自知和王家有婚约,又怎会和孙达海冒冒然地直接交往。 直到死前她与孙达海都只是暧昧的关系,甚至还为他去求了王沉庚,可谓到死都做着有朝一日两人可以得到父母成全的美梦。 倒是不知为何,孙达海竟也纵着她,没有执意突破? 这边陆曼汝正走着神,陆母直接一个巴掌拍在她手臂上,可谓是快准狠之间就让她醒了神。 陆母可没那么轻易地就被她打发,再次逼迫道。 “我不管你和他之前到底有什么牵扯,从今天起你和他就真得做到再无瓜葛!” “你明白吗?” “姆妈放心好了。” “我之前大概是脑子不大灵光才会有些欣赏他,如今想起只觉恶心。” 说及此,陆曼汝娇笑一声。 “以后啊,但凡路上见着他,女儿就闭上眼。” 陆母正要点头,陆曼汝再次接道。 “就他那副尊荣,女儿还怕辣了眼!” “你记得就好!” 一听这话,陆父顿时高兴了,端起鼻烟壶,吧嗒吧嗒地连吸几大口。 “这才是我陆某人的女儿。” 见女儿和孙达海真的再无牵扯,陆父陆母可谓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可又转念想到早上那事后,两人面色再次不豫,兴头大减。 要是女儿还放不下孙达海,那事可就难收场了。 之前不过是为了孙达海,他与她多分辨了几句,竟就气得一病不起,要是如今还放他不下,得知此事怕不是要羞愤欲死…… 陆父陆母相看无言,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半响后,陆曼汝正耐不住性准备再问时,陆母开口了。 “……你如今也大了,就快出嫁了。” 话及此,陆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连忙补救道。 “姆妈的意思是你现在年纪到了,终归是要嫁人的。” 陆曼汝眉头一挑,心里的念头已验证了大半。 这句画蛇添足真可谓是多此一举,看来她是真的“就快”出嫁了。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虽不足以让她手忙脚乱,但到底是有点刺激,需要好好缓缓。 这话题略过难堪,陆母说得也小心翼翼又难免羞躁。 “……今天这事我也就索性不瞒你了。” 这话陆母说得很是有番破釜沉舟的意味,倒是听得陆曼汝醒来神,起了些兴致。 “究竟何事,惹得爹爹,姆妈这般烦躁?” 陆母心内暗嗔,还不是为你这孽障,不然此事又与我们何关? “你还记得你病醒后的那天,你伯父一家来看你的事?” “当然记得!” 陆曼汝快速应答,兴致勃勃。 “当日我说的可都真的,那是半句诳语都没有。” “怎的,奸夫找着了?” 陆父一拍额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了。 他这女儿病了一场竟惹得性情大变。 这话岂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说得出口的! 陆母此时也是一言难尽,看着女儿半天都说不出话,深思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见陆父陆母脸色复杂,自知刚刚那话必是猜中了一些。 “可是我那便宜表兄的亲爹?” 陆父脸色一惊,陆曼汝知道猜错连忙改口。 “看来不是。” 陆曼汝轻轻地敲击着太阳穴,认真的思索着,脑海里忽然响起陆父陆母刚刚的诘问。 58.陆二叔中风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大概是老天都不想给陆老爷这平白感伤的机会吧, 还不待他“啪嗒啪嗒”地再多吸几口烟, 陆家的门就又被人敲响了。 “老爷, 门口来了一群小瘪三。” 管家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眼睛还不断地往陆曼汝身上瞟。 “还指明了要见大小姐。” “什么!” 陆老爷气急,桌子拍得砰砰响,这时是半点读书人的儒雅做派都没了。 “我陆某人的女儿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点明要见的, 他们以为这是在哪呢!” “简直放肆, 快给我轰走!” 即使如此,陆父还是不太满意,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慢着。” 陆父唤住急着告退的管家, 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 “曼汝此事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陆曼汝看着陆父的面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也有这个可能。” “你!” 陆父指了指自家闺女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一病过后女儿仿佛脱胎换骨般,他已经不知再该如何去管教她了。 “那爹爹我出去看看?” 陆父无可奈何地朝着陆曼汝挥了挥手。 唉,这闺女大了,翅膀硬了,要有自己的天空了。他也老了, 该歇歇了。 一时间, 陆父又想到王沉庚,闺女眼见着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还合不合适啊? 一时间, 陆父更愁了。 陆家大门外, 陆曼汝果然没有料错, 来找她的果真就是黄德海的手下。 “陆小姐, 谢谢你救了大哥的命!” “大哥他受了一点小伤, 特意吩咐兄弟们今日一定要来给陆小姐道谢。” “好说好说。” 陆曼汝随意地挥了挥手。 领头的那个混混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檀小木盒。 “这是我们老大早些年无意间得到的东西,还请陆小姐笑纳。” “我们老大还说这东西只有陆小姐配拿着。” 看着那个小木盒,陆曼汝无来由地心里就闪过一丝悸动,有一种非它不可的宿命感。 玄学之人心淡如水,很少有闲思,但一旦有了什么感觉,那多半就会成真。 陆曼汝几乎是直接上手去抢一般地接过盒子。 拿到盒子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开锁启盒。 黑檀小木盒中赫然躺着的就是一块鱼状小玉佩。小鱼雕工精致,微微泛黄,可就在陆曼汝手指触摸之际,整块玉佩都瞬间变得通透水润,就连小鱼也仿佛鲜活了起来。 这就是陆曼汝丢失的阴阳鱼中的阴鱼,怪道她一直摸不准具体的方位,原来是被人用黑檀木给封住了。 封的好,她的这块阴鱼可煞得厉害,非常人可以接近之物,到时煞气四溢可就要多添业障了。 “回去转告你家大哥,这块玉佩我很喜欢。” 说着陆曼汝直接从小木盒中捡起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哦,有空还得烦劳他替我引见一个人。” “啊?” 看着那群混混疑惑的脸,陆曼汝也没多解释,笑笑道:“你们回去一说,老大就会懂的。” “那行,陆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话间八个人动作迅速地跳上一辆黑色小轿车,车轮在陆曼汝眼里完全清晰可见地瘪了半公分。 啧,这个小黑车就是不一般哈,不愧是吃油的,就是比吃草的厉害。 陆曼汝摸着脖子上挂的小玉佩,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目送着一般人的离开。 有了这个阴鱼,就算是斗起法来她也完全不怕了。 但凡谁敢惹她,她就敢往谁身上染煞气。 果然,她昨天的想法也一点都没出错,这位黄老大和她真的是有点善缘。 还没等她刻意去找,就把她最在意的东西送到了她手里。 等陆曼汝欢天喜地地回到客厅时,发现陆父貌似是还在等她连忙收了一脸的喜气。 “回来啦?” “这回儿又是收着礼了?” 陆父目光如炬,一下就注意到了陆曼汝手中的小木盒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的眼睛。” 见陆父询问,陆曼汝也不好再藏着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把玉佩从衣服里拎出来给陆父瞧。 “怎么样,这个玉佩还不错吧?” 陆父推了推掉到鼻头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老实道。 “东西是不错。” “但你不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黄龙帮要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你一个小姑娘送礼?” “我昨日也就随口提点了黄老大一句,他是个知礼的,这不今早就安排了手下给我送礼。” 陆曼汝捡轻去重地和陆父交代了昨日的经过,关于那场枪战她是半个字都没和陆父透露。 弄堂曲曲折折,窄小的只能容一马独行,不过几个呼吸间,净和就已经看不见陆曼汝的背影了。 这条弄堂毗邻清水河,一进入这片地界,陆曼汝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与外头相比温度的下降,果然有古怪! 虽说是靠河,可温度也不应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才是,除非是有人故意在这儿做了什么手脚。 而且这动静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真是不长记性,她还没腾出功夫去收拾他们,他们倒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怕是向天借了胆! 思及此,陆曼汝鞭子一甩,加快了速度。 弄堂尽头是一座破败的民宅,瓦砾破损,墙角边的青砖上布满青苔,就连墙缝和屋顶上也是野草丛生。 看来这房屋已是荒废了不少个年头,这些人倒是会找地方。 “吁~” 陆曼汝缰绳一收,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 此时院门半掩,看样子,已是有人比她先进去过了,估摸着应该就是王沉庚他们。 万幸她还算来得及时,此地虽阴气厚重却无新鲜死气,应该还没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惹出更多的事端。 这么一想,陆曼汝心中不由又安定了几分。 她快走几步后站在院门口,丝毫不在意里头莫名的古怪,直接掐诀发力。 师父说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蚍蜉撼树。 “轰”得一声,院门大开。 陆曼汝轻笑一声后踏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还焦黑一片。 陆曼汝用手掩住口鼻,可那刺鼻的焦味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一时间更是烦躁了几分。 院子的正中被整齐地摆着三个贴满了泣血黄符的黑棺。 黑棺被人刻意地摆成了三角状,尖角直对着门口,针对之意非常明显。 除了这个之外,院墙,屋落上也被人贴上了真真假假的黄符,陆曼汝只消一眼就明白了这些人特意布置下的内因。 这间院子已经被人暗中扭转了方位,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象全反。 三角煞加上四象迷杀阵,真是杀气腾腾! 虽说这两次的阵法对她来讲都不过是雕虫小技,可相较于上次的九转回魂阵来说,这一回儿用来专门对付她的阵法竟是比上回儿的还要差劲! 这到底是看她不起? 还是说仅仅一次斗法某些人手下就已无人可用,黔驴技穷了呢? 啧,这个世界的玄学之辈还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劲啊! 想到这些天遇到的事,陆曼汝忍不住嫌弃地摇了摇头。 三角煞和四象迷杀阵同属杀阵,但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时效长。 入阵之人并不会立刻被绞杀,需要经过十二个时辰才会被煞气浸透,暴毙而亡。 59.定婚期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反倒是霍家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特别是那位霍家大小姐,眉眼间哪还有一点平时的骄纵之气,说句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就在曼曼小姐进来之前, 霍小姐还亲口表达了对您未婚夫王沉庚的爱慕之情呢!” 伯纳德斜吊着眼看向陆曼汝, 右手兴奋地捻着两撇褐色胡须。 陆曼汝抿嘴轻笑, 她这个人除了小气以外还特别不讲理,当然也没人敢和她讲理。 虽说她早就有要退婚的打算,可无论怎么说王沉庚也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名门千金干点儿什么不好居然还敢惦记她的未婚夫, 心里想想也就算了, 大庭广众地被人揭出来, 不是贱就是蠢! 无论是哪一种陆曼汝都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同情。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陆曼汝不仅不能骂她还要想办法为她开脱,只因为她也是一名华国人。 思及此,陆曼汝狠狠地瞪了霍繁玉一眼。 “就如刚刚曼曼小姐的意思, 只能有一个人成为王先生的妻子, 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俩谁为妻谁为妾吗?” 伯纳德先生不怕事大地接着搅混水。 “伯纳德先生您一定是在同我开玩笑, 王先生是我未婚夫这件事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 陆曼汝故作羞涩, 眼神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伯纳德,好似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更何况您怎么能把霍小姐对我未婚夫的崇拜理解成爱慕呢, 你要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才俊?” “是吧, 霍小姐?” 陆曼汝视线一转, 把话头抛向垂着头已经不敢再多话的霍繁玉。 “是, ……我对王局长只有崇拜之情呢。” 见霍繁玉还不算傻得彻底, 陆曼汝打算乘胜追击。 想要利用姻亲关系作文章,这打得不仅仅是他们几家人的脸,这是在往华国的脸面上挥巴掌! “您这么说虽然不会破坏我和王先生之间的情谊,但您会伤害到一位未婚小姐的名誉,这绝非绅士作为!” “而且从您的言词上来看,您貌似是对我们华国的婚姻制度有点看法?” “哦,我可爱的小夜莺,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伯纳德自动地忽略了陆曼汝对他的谴责。 “我认为应该倡导男女平等,而这在你们的婚姻制度上来看是很不公平的,这需要被抨击,比如来场妇女游.行?” 伯纳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看向众人。 如果光凭他的话语来看,他完全是一位为他人考虑的好先生,可惜他高高扬起的头颅以及吊起的眼梢完全暴露了他的险恶用心和对华国的极度鄙夷。 这是想通过改革体制,造成社会动荡好浑水摸鱼吗? 陆曼汝抿了抿唇,没有打断他的话,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 “我敢说你们的国家就是因为你们的种种愚蠢行为而落到如今地步的,而我们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你们如果再不识趣的话,可别怪我们法兰西不客气!” “砰!” 王副总统,也就是王沉庚的父亲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无论是海关税还是码头的租赁我都是不会同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用这码头来干嘛!” “沉庚,送客!” “是,父亲。” 王沉庚快步上前,站在伯纳德夫妇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具威吓力。 “慢着。”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陆曼汝毫无怯意。 “关于婚姻制度的问题我和伯纳德先生还没探讨完呢。” “我有一问很是不解,为何伯纳德先生身为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可却桃花朵朵呢?” “莫不是说一夫一妻制的意思是不能有妾却能有情人?” 陆曼汝一进门就感知到这里的阴气比外头厚重数倍。 她虽是玄学大师但也没有平白替人看相的打算,实在是这位伯纳德先生的意象太过明显才会被她注意到。 他的头上,脖颈处,肩膀上挂了一串各种发色的大小婴儿,个个牙尖嘴利,正在啃食他是精气…… 这得辜负多少女人才能有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婴灵啊?而且还是为他恶意所害,不然未曾投生的婴灵一般都是跟着母亲的,同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你不要血口喷人!” 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一下戳穿,伯纳德立刻就慌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夫人。 陆曼汝之所以会选择揭穿他其实也是看在这一点上。 伯纳德夫人面相上透着浓浓的贵气,家室必然颇佳,一看就是这段婚姻的主导者。 而且从两人间的互动来看,上海滩的八卦消息一点没错,伯纳德先生就是个吃软饭的。 “伯纳德先生,你的儿女们可都挂在你身上呢,你的脖子不僵吗,后背不会酸痛吗?” “我猜你晚上一定会梦到他们,是吧,伯纳德太太?” 联想到丈夫的夜夜惊魂,伯纳德太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看向伯纳德的目光如针般尖利。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伯纳德的脸上,原本惨白的面颊顿时红肿起来。 “回你的贫民窟去吧,伯纳德我们之间完了!” 伯纳德太太说完后便快步跑出了包厢。 “既然贵客要走,那我们也不好多留,沉庚,曼汝你们一块儿去送送他们。” 待陆曼汝和王沉庚离开包厢后,王父朝着在座的其他人使了一个眼神。 面对刚刚一系列的反转,众人虽还疑惑丛丛,但也不敢多问都找着借口纷纷提出告辞。 待闲杂人等立刻后,包厢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王父看着对面透着一脸自得的陆父拍桌大笑。 “老陆,曼汝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啊,老陆你这个女儿养得好!” “曼汝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我们两家的婚事挑个黄道吉日早日办了如何?” 好一个最好的朋友,呵! 她倒是提醒了她今天要办的正事。 陆曼汝冷眼旁观着张雨柔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抱歉,南京有公务未曾及时来探望,不知陆小姐身体如何,可曾恢复?” 王沉庚放下手中茶杯,从身侧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洋式小礼盒。 “这是家母托薇妮修女从法国带回的香水,她嘱咐我今日一定要记得交给你。” 陆曼汝放下刚刚的小情绪,眸子轻抬,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俊俏的小儿郎。 “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伯母的礼物我很喜欢,记得替我向她表达谢意。” 话说完后,陆曼汝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盒的打算,反倒朝着王沉庚眨了下眼,勾唇一笑,眼尾上挑,端的是一副勾魂摄魄之姿。 “那你的礼物呢?” 闻言,王沉庚握着礼盒的手不自觉的一颤,抬起视线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 60.当年事,当年情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昨日晚宴走得匆忙忘了把这个送给你。” 陆曼汝细眉一挑, 看着王沉庚手上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 “哦~” 看出了陆曼汝的不解, 王沉庚面色一僵,语气里竟还透着一丝委屈。 “……这是上周你问我要的礼物。” 陆曼汝眯眼一笑,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媚意, 矜持地点头道谢后从他手中捞走扁盒。 “谢谢。” 拿到礼物后陆曼汝定着性子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随手扔进手包里打算转身就走, 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没有刚才那回事。 陆某人由古到今, 收到的礼物多到看不过来,她就压根不是那种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的人,该不待见的送了礼依旧不会待见。 再说了, 就凭王沉庚几次三番地得罪她这件事来讲, 她这暴脾气能忍住没对他动些小手脚, 他就该去静慈寺好好拜一拜再上柱高香! 要不是对他的姿色还有几分垂涎, 再加上命定姻缘的事,她刚才连相送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她这口恶气起码得有个一年半载才会消。 “还有事吗?” 陆曼汝看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王沉庚,语气颇为冷淡。 “有!” 王沉庚好似察觉不到陆曼汝对他的冷淡,挡在陆曼汝的骏马前头。 “为什么他们都能有符纸就我没有!” “陆小姐你不能这么不公平!” “……” 陆曼汝险些被气笑,语气也就更不友好了, 露出自己原来冷傲的一面。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不信任我更不尊重玄学的人画符?” “你们新时代青年不是凡事都讲究科学吗,要不你找位科学家来帮你做个实验去去煞气呗!” 说完这句后,陆曼汝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话还是王沉庚愈来愈黑的脸色给逗乐了, 竟是撑着树干不顾仪态地璀然大笑, 眉眼弯弯, 还露出了一串洁白晶莹的贝齿。 浮光跃金, 杨柳青青,当然最耀眼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眼前的场景美得如同一副色彩艳丽的工笔画。 王沉庚居然一下子看愣了眼,呆立在原地,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留有心跳的声音,跳的快速而蓬勃。 砰砰,砰砰…… 虽说陆曼汝成为他的未婚妻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但他却好像从未发现她的美。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真美~ 王沉庚喟叹一声,第一次为陆曼汝是他的未婚妻而感到庆幸。 更为他这几日的反常找寻到了答案,他的心远比他的脑子聪明的多。 怪不得昨天知晓她和那个孙达海分开会感到高兴,怪不得从父亲那得知两人定下婚期后会那么畅快,更怪不得他那么豁达大度的人居然会容不得其他男人在她身边打转儿。 原来在他还没真正明白自己的真心前,男人的本能就已经被唤醒。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垂着头勾唇一笑,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脸色十分复杂。 这位怕不是中了邪了吧,不应该啊,有阳鱼在身,妖魔鬼怪岂敢近身! “陆小姐。” 王沉庚此时高兴极了,光是叫个名字就让他忍不住掩唇轻笑。 啧,莫非是在笑话她! “……王局长听我这么说话,很高兴?” 陆曼汝眉头一皱,瞪圆了眼。 “高兴!” 王沉庚小声应道,抬起手想要摸摸陆曼汝乌黑发亮的发丝。 谁知陆曼汝一个弯腰躲过,白了他一眼后向后退开。 “王沉庚你身为警察局局长怎么还有随意向一位小姐动手动脚的毛病,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好意思唐突了陆小姐,是王某人的不是。” 王沉庚话回得极快,却是半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是更近了几步,直到把陆曼汝扣在骏马与他怀抱之间才罢休,手指快速地在陆曼汝头上一捻,接着放在掌心迅速一吹。 “有柳絮。” 陆曼汝被他一哽,脸颊微红,依旧嘴硬。 “……那我还该谢谢你咯?” “那倒不用。” “应该的。” 王沉庚看出了陆曼汝的防备之心,爽快地回到了安全区域。 来日方长,不能狂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曼汝敏感地发现了他话语里的不寻常。 王沉庚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陆曼汝,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汝汝莫不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定下婚期的消息吧,王沉庚默默地琢磨着,决定先试探一番再开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陆小姐莫要多想。” 接着,王沉庚话锋一转。 “你还未说清为何不给我黄符一事呢?” 陆曼汝解着缰绳的动作一顿,想到前几日父亲对他的夸赞不禁有些好笑,父亲总结的还真确切,这位可不是真的有够执着的! 真话如今肯定是不能说的,陆曼汝只好敷衍地再次掏出一张符纸画了张辟邪符,恨恨地塞在他手里。 “请玄学大师办事那都是要付酬金的,不知王局长可知?” “嗯,又所耳闻。” 王沉庚郑重地点头应是。 见他还算配合,陆曼汝也不欲再与他多争口舌,小算盘快速打完后,一口气报出账单。 “破阵再加上三张辟邪符共计3000银元,不知王局长可有异议?” “陆小姐今日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又岂是区区3000银元可以一笔勾销的?” 王沉庚垂首看着陆曼汝虔诚道。 正当陆曼汝欲点头附和时,王沉庚再次开口。 “古人有云,救命之恩就当以身相许。” “……” “……王局长莫不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那3000银元才与我在这儿胡搅蛮缠吧!” 陆曼汝是万万没想到王沉庚居然会有一日在她面前如此没皮没脸,要不是前日他还愿意主动退婚,她简直都要怀疑他这是看上她了。 莫不是前日的主动退婚真的是蒙她的吧,实则以退为进也不然啊? 一时间,陆曼汝又再次兴起了怀疑王沉庚用心叵测的念头。 “哈哈哈哈……” 看着陆曼汝皱成一团的脸色,王沉庚忍不住朗声大笑。 汝汝的脑袋里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了,满脸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小老头…… 啧,真可爱! “你放心好了,对你我是绝对不会吝啬的,酬金之事我定会好好准备的,包你喜欢。” 话罢,王沉庚直接了当地解开了净和大肥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那位小兄弟想必一时半刻手头的事是完不成了,这马我就暂借来一用吧,改日让张浩天也送他一匹好马,如此一来小兄弟定然不会介意我今日的唐突。” 61.兄弟恩怨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好一个最好的朋友, 呵! 她倒是提醒了她今天要办的正事。 陆曼汝冷眼旁观着张雨柔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抱歉,南京有公务未曾及时来探望, 不知陆小姐身体如何,可曾恢复?” 王沉庚放下手中茶杯,从身侧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洋式小礼盒。 “这是家母托薇妮修女从法国带回的香水,她嘱咐我今日一定要记得交给你。” 陆曼汝放下刚刚的小情绪, 眸子轻抬, 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俊俏的小儿郎。 “身体恢复的还不错, 伯母的礼物我很喜欢, 记得替我向她表达谢意。” 话说完后,陆曼汝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盒的打算, 反倒朝着王沉庚眨了下眼,勾唇一笑,眼尾上挑,端的是一副勾魂摄魄之姿。 “那你的礼物呢?” 闻言, 王沉庚握着礼盒的手不自觉的一颤,抬起视线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 这一眼, 陆曼汝看得分明, 那眼里闪过的是错愕与微妙,没有一丝的温情, 不过很快眼底就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位和原主一样, 都对对方没什么感情。而且, 对于原主……他或许还知道些什么。 “抱歉, 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 下次我一定补上。” “没关系,我原谅你。” 说着,陆曼汝笑着从王沉庚手中接过礼盒,无名指漫不经心地在其手掌轻撩几下。 咦,阳鱼的气息! 陆曼汝瞬间正色,一把握住了王沉庚的手掌。 怪不得她沟通天地也始终无法确认阴阳鱼位置,法器气息一直若有似无地飘荡在天地间,原来是人形阳鱼吗? 不知为何,虽是知道出了岔子但陆曼汝愣是一丝躁意也无,反倒浑身都透着一阵欢喜。 缘,妙不可言。 陆曼汝故作淡定地放开紧握着的手掌接过了礼物。 “王局长的手可真热,是从小就这样的吗?” “……自然,我的手向来要比一般人烫上几分。” 王沉庚怪异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刚刚手掌心的异样他可是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人怎么病了一场竟如同换了个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曼汝微微一笑。 看来阳鱼必定就在那位合她心意的小儿郎身上了,而且还是从小就带在身边的贴身之物,不然也不至于竟把他炼成了人形阳鱼。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得找个借口先把阳鱼弄回来,虽是和平相处了二十余年,可王沉庚毕竟只是个普通人,阳气过重,阴阳不调,想必这些年他的气运都不会太好。 陆曼汝看着对面的那个严肃凛然的身影,不由轻叹一声,看这面相这人怕是不好糊弄啊。 想要让他自愿拿出多年来常伴身旁的贴身之物,难! 就凭这张脸,她也不能偷拿不是,不然下回见面,她哪还好意思去撩人家。 一时之间,陆曼汝竟陷入了两难。 “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尝尝安德鲁的手艺吧。” 见女儿又开始走神,陆母轻掐了她一把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 “谢谢伯母。” 说着,张雨柔率先尝了一口小碟里的甜品,状似无意地提到。 “这不会就是最近风靡上海滩的那款甜品——提拉米苏吧?不是只有rome饭店才有吗?” “正是,这不曼汝爱吃这才特意去请的厨师嘛。” “这丫头的嘴嘎叼的嘞!” 陆曼汝一口红茶配上一口蛋糕,极为惬意地看着陆母和张雨柔打着机锋,以及那张愈发扭曲的小脸。 哎,这糕点可真是再美味不过了,原主是多想不开才会用绝食这一招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静静地吃完蛋糕后,陆曼汝喝了口红茶清了清嗓。 “雨柔,过几天就是霍小姐的成人礼舞会,我还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件衣服,配哪些珠宝。你的眼光一向很好,帮我参谋参谋可好?” “……当然。” 想到陆曼汝的珠宝匣子,一时间张雨柔居然有几分激动。 这位陆小姐对她一向大方,手松得很。 那些东西与其搁那积灰,借给她戴戴又如何! 看着张雨柔眼里一闪而过的羞燥,以及自以为隐藏地很好的嫉妒,陆曼汝玩味一笑,率先转身走上了楼梯。 又贪又毒,可真是……活该啊! 张雨柔随意地从衣橱里拎出一件粉色的半新不旧的洋裙就往陆曼汝身上比划。 “曼汝,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陆曼汝的视线在裙子和张雨柔的脸上来回转着,直盯得她面露不安才施施然地开口。 “不怎么样。” “啊?” 对于前所未有的反驳,张雨柔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怎么,不穿这件不可以吗?” 陆曼汝语气略重,从张雨柔手中接过裙子挂在沙发的靠背上。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曼汝是不喜欢这条裙子吗?” 不过是一瞬,张雨柔就调整好了情绪,低头时自嘲一笑,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还说她是好朋友,呵! “我对这条裙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 说完,陆曼汝在张雨柔惊愕的目光下璀然大笑,笑声不同以往的优雅克制,反而透着大气与欢畅。 “雨柔你一定是很喜欢这条裙子吧,我记得在百货商店里这条裙子就是你替我选中的,上个月孙小姐生日时你也向我推荐了这条,如今又……” “是吗?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既然穿过了那就再换一条吧。” 张雨柔脸上一下爆红,满是尴尬,狼狈得转过身就要从衣橱里再取一件。 可陆曼汝又怎么会再给她这个机会呢? 她一把拉住张雨柔的手臂,“挑衣服的事不急。”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条裙子,那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不用了,我……” 闻言,张雨柔当即就要拒绝。 “不准说不。” “难不成你还嫌弃我?” 丝毫不给张雨柔拒绝的机会,陆曼汝直接替她拍板定下。 “就这么定了,几日后的舞会你就穿这条裙子吧。” 陆曼汝侧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张雨柔青白相加的脸色,以及因为太过用力而筋络迸起的手背。 她就是故意的,可这又怎样? 更何况这坑她可是还没挖完,某些人就自己迫不及待地要自愿往下跳了。 人世间因缘果报,种什么因接什么果。 自己种下的恶因是终归要由自己去偿还的。 恶人还需恶人磨,如今她不惜去当这个恶人,就当是对原主的感激吧。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前几日我还应了媛表姐的约要去永安百货,听说前些时候又到了一批好料子,今日就暂且不挑衣服了。” 说着话,陆曼汝漫不经心地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那个早就预备好的首饰匣子。 “刚送了你裙子,我这正好有件首饰很配那条裙子,不如今个儿就把它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张雨柔的眼睛却早已飘悠悠地转向首饰盒,脸上哪还有之前的愤懑和屈辱。 “不用不好意思,之前不就送了你好多吗?” 62.大婚之喜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不过, 王沉庚的心也是出奇的塞的, 有人看上了他,他的未婚妻居然半点醋意也无,看样子还很高兴, 真不知是该先夸她心宽, 还是先来声叹息。 到马场的时间刚刚好, 马赛即将开始,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倒显得这片场地没有陆曼汝想象中的拥挤。 环形的跑马场入口处,几匹神采飞扬的赛马扬着蹄, 喷着鼻,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陆曼汝都心潮澎湃了。 “王局长。” 就在这时,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王沉庚停下脚步率先回头, 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蹙着眉头把陆曼汝掩到了身后。 “你我也算相识多年, 今日见了面连个招呼都吝啬吗?” 话罢, 齐自清不顾王沉庚的冷眼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站的是哪位娇小姐啊,怎的,还藏着掖着。” “怕我抢?” 不得不说, 陆曼汝虽算得上高挑,但那点身高对于王沉庚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时别说是被遮得严严密密,什么也瞧不见, 就连光线陆曼汝都觉得有点受阻。 虽不知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 但陆曼汝就不是个甘于安稳站于人后的人。 此刻,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王沉庚的后背,示意他退开。 王沉庚纵然万分不乐意,但依旧没有违背陆曼汝的意思,抿了抿唇退开了些,勉勉强强地露出了陆曼汝的半边身子。 还不待陆曼汝看清,前头的那个人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咦,这不是陆小姐吗?” “我还倒是哪个小美人被金屋藏娇了呢。” “齐自清你说话注意些,免得图添了口舌之祸!” “哈哈哈哈……” 齐自清浑不在意地大笑出声。 “哎呀,王局长你哪回见了我不说我要有祸端啊!” 话罢,齐自清声音也愈发阴沉起来,摆了摆衣袖道。 “可我如今不是依旧好好的吗,纵使有祸那也是遇难呈祥,看来我这人天生命大,福运好。” “王局长还是别损我了,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这位齐先生的沉香木手串倒是很有意思啊!” 陆曼汝第一眼看到齐自清的面相之时也是吓了一跳。 活人阴面,阳寿已尽却未身死,也是奇哉…… 后来才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竟是有大福蕴者替他以身续命。 不过虽同为续命法但和之前的九转回魂阵却是大不相同的。 此法虽也逆天改命,但并不阴损,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 “……我这木串确实很有意思。” 齐自清看着对面的那位娇小姐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木串,右手不自觉地摸着把玩。 “近来,听闻陆小姐的名头在上海滩更甚了些……” 王沉庚见陆曼汝和齐自清竟站在那儿有了交谈的意思,心内不禁焦灼万分,忙找了由头把她劝走。 “好了,汝汝马赛要开始了,我们先落座吧,不要再和这些闲杂人等多费话了。” 陆曼汝略一思索,同意了王沉庚的建议。 齐自清身上的问题很大,惹得她好奇的很,这事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弄清的,还是不要耽误马赛了。 “陆小姐过会儿再见。” 齐自清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意收敛。 “有意思,有意思……” “他就是上海滩的齐老大?” 陆曼汝翻了一遍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确定道。 “……嗯。” “你俩有仇……不是,当我没说。” 两人身份有别,一警一匪能没仇吗!指不定背后有着多少深仇大恨呢…… “……你对他很有兴趣?” 王沉庚想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 “他不是好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看起来不像啊……” 陆曼汝嗫嚅出声。 “我觉得他是个将才。” 这话王沉庚没听见,因为就在这时,靠西面的坐席里传来几声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汝汝,你先去座位上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王沉庚低声吩咐完后还不待陆曼汝答应就已窜出老远。 嘿,你既没告知我坐席号又没把马票给我,你让我如何寻位? 是就地卜上一卦测测方位还是她叫一声坐席就会应啊! 陆曼汝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凑个热闹。 西面出事的那片坐席,群众已经纷纷离席,远远地散开,呈一个大圆圈包围着事故中心,并且这个圆圈还有迅速扩大的趋势,人们面上还大多显现着苍白惊恐之色。 这是典型的被吓坏的样子,还一吓就吓倒了一片,看来不是她原先想的那般有人生病或是受伤。 “王沉庚!” 陆曼汝奋力地剥开人群往中心走着。 “汝汝你怎么上来了,这里有危险你还是先离开吧。” 话罢,王沉庚再次挡住了陆曼汝的视线,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往下头带。 可是好奇心旺盛的陆曼汝又怎会肯依,甩开他的手一侧身就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躺倒在坐席上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长得油头粉面,瘦的有几分脱相的样子,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古怪味道。 “他是不是死了?” “他是自己死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直到身旁又有人出声,陆曼汝才把目光从那具男尸上收回。 看样子那是一名打扮时髦,穿着露骨的舞女。 陆曼汝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两人间不纯洁的关系,大概就如同唐朝时的外室一般吧。 见陆曼汝是真的不愿离开也没有多害怕的样子,再加上现在凶手未知,他也不是很放心她一人独处就索性把她留在了现场。 王沉庚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最基础的问询给做完了。 尸体的身份是上海滩富商曾家的二公子,今年也就二十许,吃喝嫖赌那是样样占尽,今日就是带着包养的情妇预备来这赌马的。 就在刚刚也不知怎么着的突然发起疯来,自个儿双手掐在脖子上,竟是把自己活活给掐死了。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过惊悚,猝不及防地把周围人都给吓懵了,等到回过神来想要施救时,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陆曼汝把尸体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后,心里也就有了底。 王沉庚想到死亡时他发疯的过程,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吸食过量。 产生幻觉时掐死自己虽不可思议,但也算勉强符合逻辑。 “……吸死的吧。” 话说一半时,意识到陆曼汝可能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遂特意解释道。 “就是□□,他来这儿之前吸了很多,或许是过量了吧。”死了也活该。 当然,这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沉庚没有说出口。 “不,不,不……” 陆曼汝笑得意味不明,慢慢地摇了摇手。 “我觉得他也是被鬼害死的。” “鬼!” 王沉庚虽惊诧莫名,但也没急着否认,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对于陆曼汝说的话他是再也不敢不信了。 短短一周内遇到的案子都与鬼怪有关,王沉庚都要开始对过去的自己起疑心了,不过好在此时并没有机会让他多分心。 就在陆曼汝说出那一声“鬼”时,原本虽然十分害怕但还能勉强支撑的舞女,此刻居然惊呼一声,浑身颤抖得歪倒在坐席里,一副随时都会吓晕的样子。 63.一醉泯恩仇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看来伯纳德先生对我们华国的文化是真的完全不了解啊!” “华国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一夫多妻制, 从古早时期开始妻子就只能有一位, 其余的通通只配为妾!” 陆曼汝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丝毫没有要给“外国友人”面子的打算。 “哦吼,原来是这样。” 谁知伯纳德先生并没有因为陆曼汝的一席话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反倒是霍家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那位霍家大小姐,眉眼间哪还有一点平时的骄纵之气, 说句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就在曼曼小姐进来之前,霍小姐还亲口表达了对您未婚夫王沉庚的爱慕之情呢!” 伯纳德斜吊着眼看向陆曼汝, 右手兴奋地捻着两撇褐色胡须。 陆曼汝抿嘴轻笑,她这个人除了小气以外还特别不讲理,当然也没人敢和她讲理。 虽说她早就有要退婚的打算,可无论怎么说王沉庚也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不是, 一个名门千金干点儿什么不好居然还敢惦记她的未婚夫,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大庭广众地被人揭出来, 不是贱就是蠢! 无论是哪一种陆曼汝都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同情。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 陆曼汝不仅不能骂她还要想办法为她开脱, 只因为她也是一名华国人。 思及此,陆曼汝狠狠地瞪了霍繁玉一眼。 “就如刚刚曼曼小姐的意思,只能有一个人成为王先生的妻子,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俩谁为妻谁为妾吗?” 伯纳德先生不怕事大地接着搅混水。 “伯纳德先生您一定是在同我开玩笑, 王先生是我未婚夫这件事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 陆曼汝故作羞涩, 眼神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伯纳德, 好似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更何况您怎么能把霍小姐对我未婚夫的崇拜理解成爱慕呢,你要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才俊?” “是吧,霍小姐?” 陆曼汝视线一转,把话头抛向垂着头已经不敢再多话的霍繁玉。 “是,……我对王局长只有崇拜之情呢。” 见霍繁玉还不算傻得彻底,陆曼汝打算乘胜追击。 想要利用姻亲关系作文章,这打得不仅仅是他们几家人的脸,这是在往华国的脸面上挥巴掌! “您这么说虽然不会破坏我和王先生之间的情谊,但您会伤害到一位未婚小姐的名誉,这绝非绅士作为!” “而且从您的言词上来看,您貌似是对我们华国的婚姻制度有点看法?” “哦,我可爱的小夜莺,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伯纳德自动地忽略了陆曼汝对他的谴责。 “我认为应该倡导男女平等,而这在你们的婚姻制度上来看是很不公平的,这需要被抨击,比如来场妇女游.行?” 伯纳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看向众人。 如果光凭他的话语来看,他完全是一位为他人考虑的好先生,可惜他高高扬起的头颅以及吊起的眼梢完全暴露了他的险恶用心和对华国的极度鄙夷。 这是想通过改革体制,造成社会动荡好浑水摸鱼吗? 陆曼汝抿了抿唇,没有打断他的话,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 “我敢说你们的国家就是因为你们的种种愚蠢行为而落到如今地步的,而我们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你们如果再不识趣的话,可别怪我们法兰西不客气!” “砰!” 王副总统,也就是王沉庚的父亲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无论是海关税还是码头的租赁我都是不会同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用这码头来干嘛!” “沉庚,送客!” “是,父亲。” 王沉庚快步上前,站在伯纳德夫妇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具威吓力。 “慢着。”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陆曼汝毫无怯意。 “关于婚姻制度的问题我和伯纳德先生还没探讨完呢。” “我有一问很是不解,为何伯纳德先生身为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可却桃花朵朵呢?” “莫不是说一夫一妻制的意思是不能有妾却能有情人?” 陆曼汝一进门就感知到这里的阴气比外头厚重数倍。 她虽是玄学大师但也没有平白替人看相的打算,实在是这位伯纳德先生的意象太过明显才会被她注意到。 他的头上,脖颈处,肩膀上挂了一串各种发色的大小婴儿,个个牙尖嘴利,正在啃食他是精气…… 这得辜负多少女人才能有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婴灵啊?而且还是为他恶意所害,不然未曾投生的婴灵一般都是跟着母亲的,同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你不要血口喷人!” 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一下戳穿,伯纳德立刻就慌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夫人。 陆曼汝之所以会选择揭穿他其实也是看在这一点上。 伯纳德夫人面相上透着浓浓的贵气,家室必然颇佳,一看就是这段婚姻的主导者。 而且从两人间的互动来看,上海滩的八卦消息一点没错,伯纳德先生就是个吃软饭的。 “伯纳德先生,你的儿女们可都挂在你身上呢,你的脖子不僵吗,后背不会酸痛吗?” “我猜你晚上一定会梦到他们,是吧,伯纳德太太?” 联想到丈夫的夜夜惊魂,伯纳德太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看向伯纳德的目光如针般尖利。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伯纳德的脸上,原本惨白的面颊顿时红肿起来。 “回你的贫民窟去吧,伯纳德我们之间完了!” 伯纳德太太说完后便快步跑出了包厢。 “既然贵客要走,那我们也不好多留,沉庚,曼汝你们一块儿去送送他们。” 64.一室春暖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听到声响, 李淳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飘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长发女子, 身下正淅淅沥沥得淌着血…… 女子脸色惨白,神情诡异,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 红衣女子脸色瞬变,五官扭曲, 十指化作利爪朝着李淳曼迎面扑来。 “这个皮囊,董郎一定会喜欢的!” “元始安镇, 普告万灵……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 保卫诵经。皈依大道, 元亨利贞。” “定!” 李淳曼食指挥动,凌空画符。 金色的灵符直冲女鬼面门而去,“唰”得一下把她定在半空。 “囡囡, 囡囡, 你别吓姆妈啊!” 就在李淳曼要进行下一步时,突然身体被一阵猛烈地晃动,凄凄沥沥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囡囡, 你睁开眼睛看看姆妈啊!” “姆妈再也不逼你嫁给沉庚了, 好不好?” 李淳曼顺着哭声的方向慢慢掀开眼帘,只见一位身材圆润, 衣着奇怪的贵妇人正坐在她床边啼哭, 还时不时地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李淳曼愣了一秒后回过神来, 习惯性地察看其面相。 泪堂深陷,人中平满,双眼肚枯,此乃子女早夭,无人送老之相啊! 怪不得会哭成这样,看其右眼黑气,当是刚刚丧女不久。 “夫人,节哀顺便。” 李淳曼撑坐起身,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 听见动静的陆夫人连忙拭去满脸泪痕,一脸惊喜都看向李淳曼,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敲着床头木板,“呸呸呸”!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这丫头,是要吓死姆妈啊!” “姆妈和你爹爹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要是再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陆夫人不由地流下两行清泪,扑上来紧紧地搂住李淳曼放声大哭。 这厢,李淳曼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视线四下回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摆件,这根本不是她的闺房! “你说我是你的女儿?” “你这丫头烧傻了不成,怎么尽说些胡话呢,你不是我女儿你还想去做谁家女儿啊!” 陆夫人语带娇嗔,轻轻地在李淳曼头上敲了个毛栗子。 作为一代风水大师,对于鬼神灵魂之事,她向来是敬畏信服的,看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如师傅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千千万万个小千界中的其他小千界? 这难道就是师傅离世前为她推算时说的属于她的另一份机缘吗? “囡囡,囡囡?” 陆夫人看着呆坐着痴笑的女儿紧张地轻声唤着。 “你别这样自己硬撑着不说话啊,咱们不想嫁就不嫁了,姆妈不逼你!” “啊?” 李淳曼回过神来,看着陆母展颜一笑。 再次观其面相终于发现了刚才的疏漏。丰颔重颐,面盘圆润,耳垂丰厚实乃十足的好面相,这样的女人福荫庇佑,待人仁厚,旺夫兴家,而且晚年能享子孙福。 李淳曼的目光再次落到眼下的卧蚕处,这里是阴骘宫,又称子女宫。短短时间内右眼处已黑气散尽,光泽明亮,呈现出莹莹粉色。 看来这里确实是她的另一个归宿。 李淳曼在心里暗道。 看着仍飘荡在半空中的女鬼,李淳曼定下心来,她得先把东西解决了才成,人鬼殊途,她是不怕,但她这新妈妈要是再在这呆上半刻可就免不了要阴气入体,小病一遭了。 “……姆妈,我饿了。” 李淳曼看着她对面的那位贵妇人迟疑着叫出了那陌生的两个字眼。 “好,姆妈这就去为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鸡丝粥,再配两个小笼怎么样?” 见女儿终于喊饿,愿意开口吃饭,陆夫人高兴极了立即站起身就要下楼,临行前还体贴地把被子提上一提,边边角角全部掩平。 看着陆母眼里的欣喜爱护,那份淳淳爱女之心。 李淳曼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声抱歉。 天道不可违,轮回不可逆。 她的到来以及其女的离去都是她们之间的缘法,应循道谓之轨,顺应才是。 “诶呦~” 陆夫人一开门就和自家老爷撞了个正着。 “你站这干嘛?曼囡醒了也不进去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唉!” 话说到一半,陆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别逼曼囡嫁给沉庚了?” 陆夫人看着陆老爷的脸色试探道。 “妇人之仁!” 陆老爷袖子一甩,背过手疾步走下楼梯。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曼囡没命吗?” 陆夫人追着陆老爷的脚步匆匆跑下楼。 “夫人,曼囡是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她才貌双全不假,在这上海滩见了我没谁不夸她一句的!” “可她也被我们宠坏了性子啊,锋芒毕露,没了我们迟早要吃大亏!” “你我都要六十了,膝下也就只剩下这一颗明珠了。她有小智而无大慧,我必须要找个人能替我们照顾她一辈子才行!” “沉庚性格坚毅正直,出身又好,女儿交给他我才放得下心,至于那个孙达海就不要多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65.阴阳鱼合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王局长今日又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跟在她身旁欲言又止的模样突如其来的有点烦躁, 又想到了之前他对她莫名的教诲。 啧, 不会是又要对她大言不惭了吧! “……陆小姐你误会了。” 王沉庚失落地抿了抿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扁盒, 小声说道。 “昨日晚宴走得匆忙忘了把这个送给你。” 陆曼汝细眉一挑,看着王沉庚手上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 “哦~” 看出了陆曼汝的不解, 王沉庚面色一僵,语气里竟还透着一丝委屈。 “……这是上周你问我要的礼物。” 陆曼汝眯眼一笑,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媚意,矜持地点头道谢后从他手中捞走扁盒。 “谢谢。” 拿到礼物后陆曼汝定着性子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随手扔进手包里打算转身就走,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没有刚才那回事。 陆某人由古到今,收到的礼物多到看不过来,她就压根不是那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人,该不待见的送了礼依旧不会待见。 再说了,就凭王沉庚几次三番地得罪她这件事来讲, 她这暴脾气能忍住没对他动些小手脚,他就该去静慈寺好好拜一拜再上柱高香! 要不是对他的姿色还有几分垂涎, 再加上命定姻缘的事,她刚才连相送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她这口恶气起码得有个一年半载才会消。 “还有事吗?” 陆曼汝看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王沉庚,语气颇为冷淡。 “有!” 王沉庚好似察觉不到陆曼汝对他的冷淡, 挡在陆曼汝的骏马前头。 “为什么他们都能有符纸就我没有!” “陆小姐你不能这么不公平!” “……” 陆曼汝险些被气笑, 语气也就更不友好了, 露出自己原来冷傲的一面。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不信任我更不尊重玄学的人画符?” “你们新时代青年不是凡事都讲究科学吗, 要不你找位科学家来帮你做个实验去去煞气呗!” 说完这句后,陆曼汝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话还是王沉庚愈来愈黑的脸色给逗乐了,竟是撑着树干不顾仪态地璀然大笑,眉眼弯弯,还露出了一串洁白晶莹的贝齿。 浮光跃金,杨柳青青,当然最耀眼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眼前的场景美得如同一副色彩艳丽的工笔画。 王沉庚居然一下子看愣了眼,呆立在原地,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留有心跳的声音,跳的快速而蓬勃。 砰砰,砰砰…… 虽说陆曼汝成为他的未婚妻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但他却好像从未发现她的美。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真美~ 王沉庚喟叹一声,第一次为陆曼汝是他的未婚妻而感到庆幸。 更为他这几日的反常找寻到了答案,他的心远比他的脑子聪明的多。 怪不得昨天知晓她和那个孙达海分开会感到高兴,怪不得从父亲那得知两人定下婚期后会那么畅快,更怪不得他那么豁达大度的人居然会容不得其他男人在她身边打转儿。 原来在他还没真正明白自己的真心前,男人的本能就已经被唤醒。 陆曼汝看着王沉庚垂着头勾唇一笑,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脸色十分复杂。 这位怕不是中了邪了吧,不应该啊,有阳鱼在身,妖魔鬼怪岂敢近身! “陆小姐。” 王沉庚此时高兴极了,光是叫个名字就让他忍不住掩唇轻笑。 啧,莫非是在笑话她! “……王局长听我这么说话,很高兴?” 陆曼汝眉头一皱,瞪圆了眼。 “高兴!” 王沉庚小声应道,抬起手想要摸摸陆曼汝乌黑发亮的发丝。 谁知陆曼汝一个弯腰躲过,白了他一眼后向后退开。 “王沉庚你身为警察局局长怎么还有随意向一位小姐动手动脚的毛病,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好意思唐突了陆小姐,是王某人的不是。” 王沉庚话回得极快,却是半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是更近了几步,直到把陆曼汝扣在骏马与他怀抱之间才罢休,手指快速地在陆曼汝头上一捻,接着放在掌心迅速一吹。 “有柳絮。” 陆曼汝被他一哽,脸颊微红,依旧嘴硬。 “……那我还该谢谢你咯?” “那倒不用。” “应该的。” 王沉庚看出了陆曼汝的防备之心,爽快地回到了安全区域。 来日方长,不能狂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曼汝敏感地发现了他话语里的不寻常。 王沉庚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陆曼汝,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汝汝莫不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定下婚期的消息吧,王沉庚默默地琢磨着,决定先试探一番再开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陆小姐莫要多想。” 接着,王沉庚话锋一转。 “你还未说清为何不给我黄符一事呢?” 陆曼汝解着缰绳的动作一顿,想到前几日父亲对他的夸赞不禁有些好笑,父亲总结的还真确切,这位可不是真的有够执着的! 真话如今肯定是不能说的,陆曼汝只好敷衍地再次掏出一张符纸画了张辟邪符,恨恨地塞在他手里。 “请玄学大师办事那都是要付酬金的,不知王局长可知?” “嗯,又所耳闻。” 王沉庚郑重地点头应是。 见他还算配合,陆曼汝也不欲再与他多争口舌,小算盘快速打完后,一口气报出账单。 “破阵再加上三张辟邪符共计3000银元,不知王局长可有异议?” “陆小姐今日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又岂是区区3000银元可以一笔勾销的?” 王沉庚垂首看着陆曼汝虔诚道。 正当陆曼汝欲点头附和时,王沉庚再次开口。 “古人有云,救命之恩就当以身相许。” “……” “……王局长莫不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那3000银元才与我在这儿胡搅蛮缠吧!” 陆曼汝是万万没想到王沉庚居然会有一日在她面前如此没皮没脸,要不是前日他还愿意主动退婚,她简直都要怀疑他这是看上她了。 莫不是前日的主动退婚真的是蒙她的吧,实则以退为进也不然啊? 一时间,陆曼汝又再次兴起了怀疑王沉庚用心叵测的念头。 “哈哈哈哈……” 看着陆曼汝皱成一团的脸色,王沉庚忍不住朗声大笑。 汝汝的脑袋里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了,满脸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小老头…… 啧,真可爱! “你放心好了,对你我是绝对不会吝啬的,酬金之事我定会好好准备的,包你喜欢。” 66.婴灵与女鬼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伯母不用客气, 我是曼汝最好的朋友来看她是应该的。” 张雨柔撩了下耳旁的碎发,温柔地说道,视线不经意地投向那个高大挺拔,正襟危坐的身影。 好一个最好的朋友,呵! 她倒是提醒了她今天要办的正事。 陆曼汝冷眼旁观着张雨柔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抱歉,南京有公务未曾及时来探望, 不知陆小姐身体如何, 可曾恢复?” 王沉庚放下手中茶杯, 从身侧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洋式小礼盒。 “这是家母托薇妮修女从法国带回的香水, 她嘱咐我今日一定要记得交给你。” 陆曼汝放下刚刚的小情绪,眸子轻抬,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俊俏的小儿郎。 “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伯母的礼物我很喜欢,记得替我向她表达谢意。” 话说完后, 陆曼汝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盒的打算,反倒朝着王沉庚眨了下眼,勾唇一笑, 眼尾上挑, 端的是一副勾魂摄魄之姿。 “那你的礼物呢?” 闻言,王沉庚握着礼盒的手不自觉的一颤,抬起视线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 这一眼, 陆曼汝看得分明, 那眼里闪过的是错愕与微妙, 没有一丝的温情, 不过很快眼底就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位和原主一样,都对对方没什么感情。而且,对于原主……他或许还知道些什么。 “抱歉,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下次我一定补上。” “没关系,我原谅你。” 说着,陆曼汝笑着从王沉庚手中接过礼盒,无名指漫不经心地在其手掌轻撩几下。 咦,阳鱼的气息! 陆曼汝瞬间正色,一把握住了王沉庚的手掌。 怪不得她沟通天地也始终无法确认阴阳鱼位置,法器气息一直若有似无地飘荡在天地间,原来是人形阳鱼吗? 不知为何,虽是知道出了岔子但陆曼汝愣是一丝躁意也无,反倒浑身都透着一阵欢喜。 缘,妙不可言。 陆曼汝故作淡定地放开紧握着的手掌接过了礼物。 “王局长的手可真热,是从小就这样的吗?” “……自然,我的手向来要比一般人烫上几分。” 王沉庚怪异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刚刚手掌心的异样他可是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人怎么病了一场竟如同换了个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曼汝微微一笑。 看来阳鱼必定就在那位合她心意的小儿郎身上了,而且还是从小就带在身边的贴身之物,不然也不至于竟把他炼成了人形阳鱼。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得找个借口先把阳鱼弄回来,虽是和平相处了二十余年,可王沉庚毕竟只是个普通人,阳气过重,阴阳不调,想必这些年他的气运都不会太好。 陆曼汝看着对面的那个严肃凛然的身影,不由轻叹一声,看这面相这人怕是不好糊弄啊。 想要让他自愿拿出多年来常伴身旁的贴身之物,难! 就凭这张脸,她也不能偷拿不是,不然下回见面,她哪还好意思去撩人家。 一时之间,陆曼汝竟陷入了两难。 “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尝尝安德鲁的手艺吧。” 见女儿又开始走神,陆母轻掐了她一把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 “谢谢伯母。” 说着,张雨柔率先尝了一口小碟里的甜品,状似无意地提到。 “这不会就是最近风靡上海滩的那款甜品——提拉米苏吧?不是只有rome饭店才有吗?” “正是,这不曼汝爱吃这才特意去请的厨师嘛。” “这丫头的嘴嘎叼的嘞!” 陆曼汝一口红茶配上一口蛋糕,极为惬意地看着陆母和张雨柔打着机锋,以及那张愈发扭曲的小脸。 哎,这糕点可真是再美味不过了,原主是多想不开才会用绝食这一招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静静地吃完蛋糕后,陆曼汝喝了口红茶清了清嗓。 “雨柔,过几天就是霍小姐的成人礼舞会,我还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件衣服,配哪些珠宝。你的眼光一向很好,帮我参谋参谋可好?” “……当然。” 想到陆曼汝的珠宝匣子,一时间张雨柔居然有几分激动。 这位陆小姐对她一向大方,手松得很。 那些东西与其搁那积灰,借给她戴戴又如何! 看着张雨柔眼里一闪而过的羞燥,以及自以为隐藏地很好的嫉妒,陆曼汝玩味一笑,率先转身走上了楼梯。 又贪又毒,可真是……活该啊! 陆曼汝细眉一挑,看着王沉庚手上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 “哦~” 看出了陆曼汝的不解,王沉庚面色一僵,语气里竟还透着一丝委屈。 “……这是上周你问我要的礼物。” 陆曼汝眯眼一笑,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媚意,矜持地点头道谢后从他手中捞走扁盒。 “谢谢。” 拿到礼物后陆曼汝定着性子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随手扔进手包里打算转身就走,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没有刚才那回事。 陆某人由古到今,收到的礼物多到看不过来,她就压根不是那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人,该不待见的送了礼依旧不会待见。 再说了,就凭王沉庚几次三番地得罪她这件事来讲,她这暴脾气能忍住没对他动些小手脚,他就该去静慈寺好好拜一拜再上柱高香! 要不是对他的姿色还有几分垂涎,再加上命定姻缘的事,她刚才连相送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她这口恶气起码得有个一年半载才会消。 “还有事吗?” 陆曼汝看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王沉庚,语气颇为冷淡。 “有!” 王沉庚好似察觉不到陆曼汝对他的冷淡,挡在陆曼汝的骏马前头。 “为什么他们都能有符纸就我没有!” 67.索命红丝带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一滴滴鲜红的血迹滴落在地, 雪白的波斯毛毯上被渲染成朵朵艳丽的玫瑰。 “董郎,今日乃你我大喜之日,青青已在此等了你三百余年……” 听到声响, 李淳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飘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长发女子, 身下正淅淅沥沥得淌着血…… 女子脸色惨白, 神情诡异,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红衣女子脸色瞬变,五官扭曲,十指化作利爪朝着李淳曼迎面扑来。 “这个皮囊,董郎一定会喜欢的!” “元始安镇, 普告万灵……太上有命, 搜捕邪精。护法神王, 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定!” 李淳曼食指挥动,凌空画符。 金色的灵符直冲女鬼面门而去, “唰”得一下把她定在半空。 “囡囡, 囡囡,你别吓姆妈啊!” 就在李淳曼要进行下一步时, 突然身体被一阵猛烈地晃动, 凄凄沥沥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囡囡, 你睁开眼睛看看姆妈啊!” “姆妈再也不逼你嫁给沉庚了, 好不好?” 李淳曼顺着哭声的方向慢慢掀开眼帘, 只见一位身材圆润,衣着奇怪的贵妇人正坐在她床边啼哭,还时不时地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李淳曼愣了一秒后回过神来,习惯性地察看其面相。 泪堂深陷,人中平满,双眼肚枯,此乃子女早夭,无人送老之相啊! 怪不得会哭成这样,看其右眼黑气,当是刚刚丧女不久。 “夫人,节哀顺便。” 李淳曼撑坐起身,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 听见动静的陆夫人连忙拭去满脸泪痕,一脸惊喜都看向李淳曼,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敲着床头木板,“呸呸呸”!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这丫头,是要吓死姆妈啊!” “姆妈和你爹爹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要是再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陆夫人不由地流下两行清泪,扑上来紧紧地搂住李淳曼放声大哭。 这厢,李淳曼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视线四下回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摆件,这根本不是她的闺房! “你说我是你的女儿?” “你这丫头烧傻了不成,怎么尽说些胡话呢,你不是我女儿你还想去做谁家女儿啊!” 陆夫人语带娇嗔,轻轻地在李淳曼头上敲了个毛栗子。 作为一代风水大师,对于鬼神灵魂之事,她向来是敬畏信服的,看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如师傅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千千万万个小千界中的其他小千界? 这难道就是师傅离世前为她推算时说的属于她的另一份机缘吗? “囡囡,囡囡?” 陆夫人看着呆坐着痴笑的女儿紧张地轻声唤着。 “你别这样自己硬撑着不说话啊,咱们不想嫁就不嫁了,姆妈不逼你!” “啊?” 李淳曼回过神来,看着陆母展颜一笑。 再次观其面相终于发现了刚才的疏漏。丰颔重颐,面盘圆润,耳垂丰厚实乃十足的好面相,这样的女人福荫庇佑,待人仁厚,旺夫兴家,而且晚年能享子孙福。 李淳曼的目光再次落到眼下的卧蚕处,这里是阴骘宫,又称子女宫。短短时间内右眼处已黑气散尽,光泽明亮,呈现出莹莹粉色。 看来这里确实是她的另一个归宿。 李淳曼在心里暗道。 看着仍飘荡在半空中的女鬼,李淳曼定下心来,她得先把东西解决了才成,人鬼殊途,她是不怕,但她这新妈妈要是再在这呆上半刻可就免不了要阴气入体,小病一遭了。 “……姆妈,我饿了。” 李淳曼看着她对面的那位贵妇人迟疑着叫出了那陌生的两个字眼。 “好,姆妈这就去为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鸡丝粥,再配两个小笼怎么样?” 见女儿终于喊饿,愿意开口吃饭,陆夫人高兴极了立即站起身就要下楼,临行前还体贴地把被子提上一提,边边角角全部掩平。 看着陆母眼里的欣喜爱护,那份淳淳爱女之心。 李淳曼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声抱歉。 天道不可违,轮回不可逆。 她的到来以及其女的离去都是她们之间的缘法,应循道谓之轨,顺应才是。 “诶呦~” 陆夫人一开门就和自家老爷撞了个正着。 “你站这干嘛?曼囡醒了也不进去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唉!” 话说到一半,陆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别逼曼囡嫁给沉庚了?” 陆夫人看着陆老爷的脸色试探道。 “妇人之仁!” 陆老爷袖子一甩,背过手疾步走下楼梯。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曼囡没命吗?” 陆夫人追着陆老爷的脚步匆匆跑下楼。 “夫人,曼囡是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她才貌双全不假,在这上海滩见了我没谁不夸她一句的!” “可她也被我们宠坏了性子啊,锋芒毕露,没了我们迟早要吃大亏!” “你我都要六十了,膝下也就只剩下这一颗明珠了。她有小智而无大慧,我必须要找个人能替我们照顾她一辈子才行!” “沉庚性格坚毅正直,出身又好,女儿交给他我才放得下心,至于那个孙达海就不要多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曼囡她……” “……能和王家结亲那是我舍着老脸上门高攀的,要退还能是我们说的算!” 陆老爷举起茶几上的鼻烟壶重重地吸上一口,淡淡的青烟从鼻端处袅袅升起。 “……再看看吧。” “诶。” “你怎么还坐这儿啊?不是说好要去给曼囡做吃的,她就好你这一口,你倒是快着些啊?” “是是是。” 陆夫人不甚文雅地翻了个白眼后快步走进厨房。 房间内李淳曼右手变幻掐诀,灵符在空气中慢慢燃烧消灭。 “啊!” 红衣女鬼惨叫一声。 “说说吧,是谁送你来的。” 李淳曼视线落在床头帐幔上缠着的那个大铜铃上。 锁魂铃,这招有点阴毒啊! “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鬼挑衅地看向李淳曼。 “哦,你是要和我犟吗?” 李淳曼看着女鬼不断淌血的下身玩味一笑。 “本来我还打算帮你的孩儿念段往生咒助他重新投胎呢?” 女鬼闻言一愣,捂着肚子突然跪倒在地。 “恩人,你救救我的孩儿吧!” “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 “是有一位小姐把我从一个道士手上买来的,我听人唤她张小姐。” 68.命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陆曼汝?” 白衣女鬼趴伏在地上, 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道倩影。 “……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我好怕啊,我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儿……” 耳边传来一声声柔弱地呼救声, 但陆曼汝并没有功夫多加理会,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片竹林, 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到后来已是一片冰冷。 半响后,陆曼汝移开视线,冷嘲一声。 “九转回魂阵,这个世界的风水师玩起阴毒来倒是厉害。” “毫无德行,不怕天谴, 如今怕是连命也不要罢!” “那我今天就只好成全你们了!” 陆曼汝从衣袖中甩出九张明黄色的符纸, 九张符纸依序在半空中排列成了八卦图的样子。 陆曼汝以手为笔,凌空画符,一道道金红色的符文被拍向符纸,直到符纸上结了足足九道符印才堪堪罢手。 “鬼妖丧胆, 精怪忘形。内有霹雳, 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 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陆曼汝目光严肃, 右手掐诀, 红唇一起一合地念着咒语, 随着语速地加快, 半空中的八卦图也越转越急。 咒语刚停,八卦图就以风驰电掣地速度拍向地面,符纸刚触及地面就开始发生爆燃,赤红色的火焰久久不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随后,“噌”得一声,从符纸下方飞起九根半尺长的铁钉,钉子的底部泛着瘆人的血色,其中一根长钉上还用红绳系了一缕长发。 陆曼汝静默片刻后从衣袖中再次甩出一张符纸,当她把那缕长发包裹着塞入随身小包后,飘在半空的那九枚铁钉也齐齐自燃,最终化为灰烬,消散于空气之中。 同一时间,城中的某处老楼里,三名穿着道袍的老人不约而同地喷血暴毙。 林茜微眼睛微瞪,呆愣愣地看着此刻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变故。 过了好久后,她才初初醒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站在逆光下看不清表情的“小青梅”。 “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陆曼汝。” 陆曼汝红唇轻启,面上带着慈悲,吐出的话却是伤人得很。 “至于你的朋友,大概在一周前她就已经和你一样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茜微慌乱起来,她想要扶住身旁的竹子,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竹竿上穿透而过。 “你和她都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可能,我只是被关在了这儿……” “陆曼汝,你不要胡说!……我们明明都还活着。” 林茜微从地上爬起来就想用手去拽陆曼汝,但这一切都是枉然,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她一丝一毫。 “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放下吧,有了执念就不好重新投胎了。” “不,不……” 陆曼汝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曾经她也不解,但师父告诉她,这都是命,人生中的磨难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挺过了是生,没度过就是死。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还有个词叫“死而后生”吗? 只要看得透就好,如今的她早已看透。 陆曼汝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林茜微从癫狂慢慢恢复平静。 “没想到,我和曼汝真是有缘,同年生同年死。” 说完,林茜微自嘲一笑。 “我不想去问你是谁,但你如今占了曼汝的身份那就理当替她尽孝!” “这是自然。” 陆曼汝轻轻应道。 “那么,……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父母都很喜欢曼汝,以后我不在了,你偶尔替我去看看他们好吗?” 看着那个本该娇矜的少女此时一脸的企盼,陆曼汝心里想着的是拒绝但吐出口却莫名变成了同意。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陆曼汝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林茜微郑重地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这回儿她真的是再也不能反悔了。 陆曼汝手腕轻翻,手指微动。 原本跪伏在地的林茜微感觉有一阵大力袭来,硬生生地把她从地上托起。 “想清楚了,我就帮你最后一程。” 林茜微默了默,突然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校舍。 “你中的是九转回魂阵,时日已长,魂魄早已不够凝实,早日投胎对你才是最好选择。” “你的魂魄脆弱异常,随时可能会消散,到那时就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可能是原主遗留的记忆在作祟吧,陆曼汝在面对这个少女时耐心好的出奇。 “这个九转回魂阵是什么意思?” “通过剥离你的魂魄去养护另一个人的,简单来讲就是有人在向你借命。” “你的八字必然极阴吧。” “是了,怪不得,怪不得……” 林茜微面色凄苦地看着教舍,“从头到尾这段感情都是他设的骗局,为的就是把我心甘情愿,人不知鬼不觉地骗到这儿。” “我好傻,我好恨!” “我绝对不会放任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有损玄学大体之事,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谢谢。” “你是位厉害的风水先生吗?” “是。” 陆曼汝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帮我重新投胎吧。” 说完,林茜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半刻钟后,陆曼汝一个人向竹林外走去。 谁料她人还未来得及完全走出去,就有一股异常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立刻往左错身。 果不其然,刚才她站的那块地方已是血红一片,被浇了一大滩黑狗血。 陆曼汝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这又是在弄哪一出! 她拖着长裙快走几步跑到竹林外,只见那位假大仙正指挥着一群人在给竹林泼狗血。 “静云道人,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啊?” “陆同学你可算出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要让我如何向陆司长交代啊!” 此刻见着陆曼汝全须全尾地从竹林里安全出来,校长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我在问你们这是想干嘛!” 陆曼汝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哦,观主说我们学校阴气太甚,鬼祟太多要用黑狗血进行镇压。” “静云道人你不解释一下吗?” 看着陆曼汝幽深的目光,静云道人潜意识的就是一哆嗦。 “这狗乃至阳之畜,狗对应的十二地支五行是戌土,也是阳土。所以,童子黑狗先天阳气最纯,以阳制阴……这样就不会再有学生看见鬼魂了。” “这些不用你来向我解释,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可知你脚下的这片地原是干什么的吗?” “……略有耳闻。” 静云道人身子颤了颤,垂下了头。 “原来你们还知道啊,在别人坟头上建学校也就罢了,如今还想着把他们镇压在下头。” 陆曼汝加重了语气,“怎么你们在上头热热闹闹地还不许人家上来看看。” “啧,真是霸道!” “可是,这学生老是撞着鬼也不是个办法呀!” 校长愁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突然最近才有了事,校长就不觉得奇怪吗?” 校长顺着陆曼汝的目光看着学校里的小竹林,那地原是学校一景,不知怎的,如今他再看却是背上直发寒。 “那里头被人恶意地布下了一个阴毒的法阵,才使得学校阴阳不调,学生频频见鬼,如今法阵已除就不必再画蛇添足地做些什么了。” 校长目光疑惑地看着陆曼汝,“不知陆同学从何时起还懂了这些?” “你不信我?” 陆曼汝目光沉沉地看了眼校长后瞟向一旁的静云道人。 “你呢?” “信,当然信。” 听着陆小姐刚刚的一番话,静云道人如同醍醐灌顶,怪不得他会梦见那些个脏东西,原来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样一来,这些事也就都解释地通了。 那天他还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陆小姐天资聪颖,能力非凡,我建议就按陆小姐的方法去做,小人才疏学浅不敢妄议。” 陆曼汝似笑非笑地看着静云道人,这位假大仙倒也是有优点的,够识时务。 有了静云道人的附和,校长虽是心里多有疑虑但却没再反对,差遣着工人把黑狗血运走。 见陆曼汝的视线盯在木桶上,静云道人自以为知道了什么,凑了上来。 “陆小姐,你放心。这些血都是从黑狗腿里放出来的,为了凑满这几桶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呢,绝对没有伤及一条性命。” 陆曼汝瞥他一眼,“怎么着,大仙不会是想让我夸夸你吧?” “怎么会呢?” 心里的那点子小心思被毫不客气地当场拆穿,静云道人老脸一红。 69.百鬼迷魂阵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大哥说这话就不对了, 怎么能叫打扰呢?” “我们这明明是担心曼汝所以来看望她,一片好心竟被大哥这般误会, 还真是让人心寒啊!是吧老爷?” 话罢,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夫人捻起帕子遮住半张脸, 动作生硬地擦着根本不曾存在的眼泪。 “正是。” 陆二老爷垂着头向上提了提眼镜。 李淳曼抬起眸子淡淡地扫视着这不知礼数,毫无教养的一家子。 女的贪婪无赖,男的假仁假义,哦, 还有个小的好色纨绔, 这三人能硬凑成一家还真倒是绝配! “堂妹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堂兄不说话, 莫不是病了一遭都不认识为兄了?” 陆大少故作风骚地摘下了礼帽,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李淳曼身上扫来扫去,眼睛里居然还透着一丝情-欲。 李淳曼察觉到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厌恶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翳,本来初到此地她还想低调些日子休养生息, 但这家子竟是非得逼着她出手不可, 也好,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到那时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是曼汝让婶婶担心了,竟害的婶婶连门也来不及敲就硬闯了进来。” 李淳曼抬起头来盯着陆二太太一字一句道。 “你这孩子怎么今个这么说话?” 李二太太尴尬地讪笑一声与她错开了视线。 “听说婶婶还特地为曼汝去道观请了位大仙?” “那可不是。” 陆二太太高兴的眉眼飞舞, 兴奋地从房间外把那位大仙请了进来。 “各位有礼了, 在下正是齐云观观主静心道人。” 静心拂尘轻挥, 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不需要道士,静心观主还是请吧。” 见此状,陆老爷也顾不得修养了一把拉开房门就想请其离开。 “大哥你什么意思,今天是非要和我作梗不成?” 陆二太太一把拽住了静心的衣袖不让其离开。 “爹爹,既然婶婶执意那就让他看看吧。” 李淳曼玩味地看着那个看似仙风道骨,实际半丝修为也无的“观主”。 真没想到啊,居然会有人敢来给她算命,啧,还是个骗子! 静云道人也不多话,架子摆得极足。从仆从那要来清水摆在长桌后就开始围着长桌念咒,步子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竟开始唱跳起来,状若疯癫,看得一直提防怀疑的陆家父母都有些被其镇住。 “生辰八字?” “光绪29年荷月初九生人。” 见静心道人询问,陆二太太急急地报出生辰。 “诶,你……” 见女儿生辰被随意报出,陆母气极却又无计可施。 “大仙,我这侄女可有问题?” “小姐身体无碍,但……” “大师但说无妨。” 陆二太太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手上的帕子早已给绞成了麻花状。 “此女八字极差是克手足的命相啊!” “一派胡言!” 听到这里,陆老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我那几个侄子侄女早夭……” 陆二太太一脸惊恐地看着陆曼汝,手里紧紧地攥着儿子衣袖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财产吗,如今竟连这种腌臜手段都用出来了!” “陆明麒,倒是我小瞧了你!” 陆老爷气得额际青筋直冒,扶着墙怒指着陆二老爷。 “今个我话就撂这了,我的财产全部都会留给曼汝,其他人想都别想!”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 “陆家家产向来只传长子,大哥无子那这家产就应该由楠儿继承。” 陆二老爷轻摆长袍,冷言道。 “陆家祖产有多少你心里有数,我的产业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四十载用命拼下来的。” “既然大哥偏要这么说,弟弟我也无法子,看来只能请族长来商量了。” 陆老爷一把拽过几人就要把他们往门外推。 “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如族长强求那我陆某人只能对不起祖宗先辈做个不孝子孙,脱离陆家了!”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李淳曼忍不住轻笑出声。 “婶婶火形尖面脸,三白眼,眉形弯曲,眉尾又散。” “叔叔子女宫低陷有横纹,三弯鼻,耳朵薄如纸。” “不知大仙可曾看出他们是何面相?” 李淳曼轻撩发丝,抬起眸子笑看众人。 “这,这……” 见话头莫名被抛过来,静心道人慌张地捏着袍子不敢多言。 “想必婶婶这些年桃花运都极好吧?可叔叔却是一副无子的面相。” 李淳曼状似疑惑地在三人之间看来看去。 “奇怪了,那么堂哥从何而来?”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撞了邪发起癫来了!” 陆二太太大口喘着粗气,声音猛得拔高,再也不复刚才的温柔小意。 “看来婶婶的记性是不大好了,您请来的大仙可刚说过我没问题啊,要不再让他替婶婶看看?” “玄学有五术,山、医、命、卜、相,劳烦大仙替婶婶搭个脉吧。” 李淳曼拨弄着指甲,眼神状似无意地从陆二太太的肚子上扫过。 “我懒得和你这个胡搅蛮缠的丫头多分辨。” 陆二太太注意到了李淳曼停留在她肚子上的眼神,后背顿时传来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痛,竟是在这儿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夺门而出。 有了这个变故,房间内的人哪还呆的下去啊。 短短几分钟,陆二老爷脸色风云变幻,青紫交加,一脸的惊怒,强忍着怒意和陆老爷告辞。 “大哥,今日弟弟就先告辞了。” “不过,我这侄女也该好生管教了,可别出了门也恁说胡话,败坏门风,让人说咱陆家没教养。” “呵,你还是管好你家的那些个烂摊子吧,曼汝还轮不着你来管教!” 虽也被女儿说的话惊得不行,但陆父在此时还是无条件地选择维护自家闺女。 一行人是嚣张而来,狼狈而去。 看着那个便宜表哥和那位静心道人脸上的心虚,李淳曼勾唇一笑。 看来故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精彩啊。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 闲人离去后,卧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陆夫人看着女儿仍旧苍白的面容欲言又止。 “姆妈,你想说什么啊?” 李淳曼笑着仰起头,一脸的纯真烂漫。 “没什么,就是……你兄长姐姐的早夭那是与我和你爹爹无缘,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要……” 70.鲜血与枯骨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眼见着张雨柔朝着她们这个角落走来, 几位千金顿时收敛了,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纷纷借着手头的动作错开视线。 毕竟都是名门千金, 家教甚严,背后说人坏话已是不该, 要是再被指出来那可就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看着张雨柔走近的身影, 陆曼汝忙喝了一口酒才勉强压下心中澎湃的笑意。 大概是为了不让人认出那条裙子是她穿过的,张雨柔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进行了改动,又厚厚实实得加了几层绸带不说,居然还在腰后缝了一个一米宽的蝴蝶结。 啧,真是不嫌坠得慌。 陆曼汝长相精致明艳,个子高挑,可即便如此,与那条过于繁琐的洋裙尚且不搭, 更何况是张雨柔。 张雨柔其人身材矮小, 长相往好的说那是清秀, 可要是往陆曼汝身边一站, 那就完全不够瞧了, 未免太过寡淡。 眉毛色淡稀疏,鼻梁露骨窄小, 嘴巴小嘴唇薄, 一副十足的小人面相。 此时她整个人都陷在那条“蛋糕”裙里, 艰难地朝着这个角落走来, 顾前不顾尾的不是裙子被蹭到就是“翅膀”碰了人,陆曼汝都没眼瞧她那副蠢样。 “曼汝,今日怎么在这儿躲闲,也不出去跳几支舞?” 张雨柔故作友好地进入这个小角落,默不作声地挤开陆曼汝左手旁那位穿着黄旗袍的林小姐,至于另一旁的蓝裙姑娘,那可是个“炮仗”性子,再借她三个胆她也不敢随意欺负。 “你管我?” 陆曼汝一眼也没再看她,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 早在那个镯子被套上张雨柔手腕的开始,她与原主过去的恩恩怨怨就已彻底结束,而她在陆曼汝眼中也不过是个将死的赎罪者而已。 不过很可惜,这位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反倒是又想作恶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到孙同学来了,他好像在找你?” 张雨柔附到陆曼汝耳旁,做着悄悄话的姿势,声音倒是不轻不重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曼汝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张雨柔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想要给她搞事情啊,原主和孙达海的事藏得还算隐秘,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提怕不是想彻底撕破脸?还是觉得她太好欺负? “张雨柔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他孙达海来了莫不是还等着我们曼汝去接他,真是好大的脸面,真当自己是什么风云人物了!” 还不待陆曼汝发声,她右手旁的蓝裙姑娘就先炸了,胡芬芳的父亲叔伯都是军人,她也算是从小长于军营,对于那些个只会写些酸诗的读书人向来看不上。 胡芬芳在这个圈子家室已属头筹,此时她一出声,其他的几位千金即使心中再不认同也不敢出声反驳。 其实,孙达海在这群千金小姐中还是人齐颇旺的,寒门才子在贵千金心中总是有些独特地位的。 “孙达海找我?” “那我就勉强见见他吧。” 话罢,陆曼汝把手中散发着独特果香的葡萄酒一口饮尽。 说实话,她对那位勾得原主愿意以身殉情的孙同学还是有很大的好奇心的。 “……那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听到陆曼汝的话,张雨柔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醒过神来。 这个陆曼汝究竟在搞什么鬼,不会是知道她和孙达海的事了吧,不然怎么会几次三番地下她面子,如今竟连孙达海也冷淡了,张雨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到半响就见张雨柔带着一个瘦削的白衣男子向角落里走来,许是闹得不太欢喜,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而此时的陆曼汝脸色比他们还要来得差劲,她恨恨地瞥开眼睛,暗地里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原主的眼睛莫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就这副长相,换了她,她连话都懒得和他搭! 什么时候,小鼻子小眼的还能称的上俊秀? 这位浑身上下能称的上一句好的也就这身白皮肤了,只可惜面白心黑,烂破肚肠! 猴头狗脸,野兽心肝,红眼金晴,六亲不认,鼻上有痣,四处留情,脸上无肉,做事刮毒,鹰鼻鹞眼不可交,歪颈杀人不用刀。 奸,狠,毒,淫,四恶齐全,和张雨柔倒是绝配! “听说曼汝你找我?” 孙达海撇着嘴看向陆曼汝,说话间眼睛还不忘给他的那些个爱慕者抛抛媚眼。 “眼睛有疾?” “啊?” “看来不是,那就是脑子有疾喽!” 陆曼汝半点没给面子的就把原主的所谓心上人给损了一通。 虽说原主之死他不是直接凶手,但推动者的名头他也休想推掉。 不过,看此人的面相倒是用不上她来动手了,耳朵至脸颊红霞一片,眼窝深陷杂纹丛生,这可是桃花劫将至的面相啊! “你!” 孙达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陆曼汝。 “孙同学别气,曼汝一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见势不对,张雨柔小跑两步凑上来拍落孙达海的手。 她虽脸上还带着笑,但实际心里已为孙达海的不知好歹而发怒,这个人被陆曼汝随意宠一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要不是她带他进来,他怕是连这宴会的门都进不来。 “噗~” 听着张雨柔的解释,陆曼汝垂下头嗤笑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张同学和我家杏子是越来越像了,怎么总是喜欢这么自作主张地替我说话呢?” “可惜啊,你还没杏子那么懂我的心。” “我家杏子就知道,对于丑的人我向来是连话也懒得搭一句的,更何况是开玩笑呢!” 陆曼汝视线扫过坐在身旁的几位千金,轻笑一声。 “要不是念在同学一场,孙同学抛媚眼的对象又实在是太多,恐有眼睛抽筋的嫌疑,我是怎么也不会多口一声的。” 陆曼汝一席话说得大胆而坦荡,几位千金被揭穿心思还来不及羞就被真相气到脸红,对愿意如实告知真相的陆曼汝更是感激不尽。 71.有喜了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啊?” 陆曼汝收回视线, 优雅地在陆母身旁落座。 “你这孩子今个怎么木愣愣的, 沉庚和张小姐特意来看你,你倒是和人家打声招呼啊!” “伯母不用客气, 我是曼汝最好的朋友来看她是应该的。” 张雨柔撩了下耳旁的碎发,温柔地说道,视线不经意地投向那个高大挺拔, 正襟危坐的身影。 好一个最好的朋友, 呵! 她倒是提醒了她今天要办的正事。 陆曼汝冷眼旁观着张雨柔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抱歉, 南京有公务未曾及时来探望,不知陆小姐身体如何,可曾恢复?” 王沉庚放下手中茶杯,从身侧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洋式小礼盒。 “这是家母托薇妮修女从法国带回的香水, 她嘱咐我今日一定要记得交给你。” 陆曼汝放下刚刚的小情绪,眸子轻抬,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俊俏的小儿郎。 “身体恢复的还不错, 伯母的礼物我很喜欢, 记得替我向她表达谢意。” 话说完后, 陆曼汝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盒的打算,反倒朝着王沉庚眨了下眼, 勾唇一笑,眼尾上挑, 端的是一副勾魂摄魄之姿。 “那你的礼物呢?” 闻言, 王沉庚握着礼盒的手不自觉的一颤, 抬起视线深深地看了陆曼汝一眼。 这一眼, 陆曼汝看得分明,那眼里闪过的是错愕与微妙,没有一丝的温情,不过很快眼底就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位和原主一样,都对对方没什么感情。而且,对于原主……他或许还知道些什么。 “抱歉,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下次我一定补上。” “没关系,我原谅你。” 说着,陆曼汝笑着从王沉庚手中接过礼盒,无名指漫不经心地在其手掌轻撩几下。 咦,阳鱼的气息! 陆曼汝瞬间正色,一把握住了王沉庚的手掌。 怪不得她沟通天地也始终无法确认阴阳鱼位置,法器气息一直若有似无地飘荡在天地间,原来是人形阳鱼吗? 不知为何,虽是知道出了岔子但陆曼汝愣是一丝躁意也无,反倒浑身都透着一阵欢喜。 缘,妙不可言。 陆曼汝故作淡定地放开紧握着的手掌接过了礼物。 “王局长的手可真热,是从小就这样的吗?” “……自然,我的手向来要比一般人烫上几分。” 王沉庚怪异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刚刚手掌心的异样他可是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人怎么病了一场竟如同换了个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曼汝微微一笑。 看来阳鱼必定就在那位合她心意的小儿郎身上了,而且还是从小就带在身边的贴身之物,不然也不至于竟把他炼成了人形阳鱼。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得找个借口先把阳鱼弄回来,虽是和平相处了二十余年,可王沉庚毕竟只是个普通人,阳气过重,阴阳不调,想必这些年他的气运都不会太好。 陆曼汝看着对面的那个严肃凛然的身影,不由轻叹一声,看这面相这人怕是不好糊弄啊。 想要让他自愿拿出多年来常伴身旁的贴身之物,难! 就凭这张脸,她也不能偷拿不是,不然下回见面,她哪还好意思去撩人家。 一时之间,陆曼汝竟陷入了两难。 “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尝尝安德鲁的手艺吧。” 见女儿又开始走神,陆母轻掐了她一把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 “谢谢伯母。” 说着,张雨柔率先尝了一口小碟里的甜品,状似无意地提到。 “这不会就是最近风靡上海滩的那款甜品——提拉米苏吧?不是只有rome饭店才有吗?” “正是,这不曼汝爱吃这才特意去请的厨师嘛。” “这丫头的嘴嘎叼的嘞!” 陆曼汝一口红茶配上一口蛋糕,极为惬意地看着陆母和张雨柔打着机锋,以及那张愈发扭曲的小脸。 哎,这糕点可真是再美味不过了,原主是多想不开才会用绝食这一招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静静地吃完蛋糕后,陆曼汝喝了口红茶清了清嗓。 “雨柔,过几天就是霍小姐的成人礼舞会,我还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件衣服,配哪些珠宝。你的眼光一向很好,帮我参谋参谋可好?” “……当然。” 想到陆曼汝的珠宝匣子,一时间张雨柔居然有几分激动。 这位陆小姐对她一向大方,手松得很。 那些东西与其搁那积灰,借给她戴戴又如何! 看着张雨柔眼里一闪而过的羞燥,以及自以为隐藏地很好的嫉妒,陆曼汝玩味一笑,率先转身走上了楼梯。 又贪又毒,可真是……活该啊! 陆曼汝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就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 今天的小儿郎特别俊美,一身黑色的“官服”更是称的他英气逼人,至于他身后的那群人在陆曼汝眼里早已归入了歪瓜裂枣的行列。 “陆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警局离这很近,自从接到电话知道圣华私校发现一具死尸后王沉庚就带着部下火速赶到了现场。 此时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圣华正是他这位未婚妻就读的学校。 “……不好意思,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72.野男人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隔日清晨, 宸山上雾蒙蒙的,此时还不到六点, 山间小道上之余陆曼汝一人在辛苦攀登。 青石板铺的台阶早已被晨雾打湿,湿漉漉得滑极了,陆曼汝四周环顾确定无人后,不耐烦地甩开手中随地捡的一根撑地树干, 提气运劲,足尖点地,轻踩石阶, 动作翩然间飞跃在山林。 昨日深夜, 一张写了地点的信笺被偷偷地从窗缝中塞进陆曼汝的卧房。 信笺很短, 只有区区三字:静慈寺。 无论是信笺上带着的淡淡香火气, 还是纸上游云惊龙暗藏金光的字体都在提醒着她, 这封信笺出自一位得道高僧之手,同时, 也是她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思绪万千间, 陆曼汝脚下动作不停,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就来到了了静慈寺的寺门口。 青烟袅袅,佛光普照, 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大佛寺。 陆曼汝屏气静心后,郑重地抬脚跨过寺门口高高的门槛。 “女施主, 请随我来。”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从一旁走出, 向陆曼汝合掌致意。 “好。” 陆曼汝笑着跟上了小沙弥的脚步。 这小僧唇红齿白, 眉眼精致, 煞是好看! “小师傅今年几岁啦?” “比你小就是了。” 净和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和他温文和善的形象完全相反。 “施主不会是也看上了我的美色吧,净和可是出家人。” 话罢,净和掩了掩衣襟,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陆曼汝眉头跳动,忍了又忍才克制住一掌把面前的小沙弥劈成两半的冲动。 “净和师傅可真是伶牙俐齿!” “不敢当,不敢当!” 净和声音清脆,透着浓浓的笑意。 “不过,住持倒是每回都会让我去山下化缘。” “原来如此。” 陆曼汝唇角微勾,声音缓缓。 “……我过会儿一定会记得给贵寺添上一笔香油钱的。” “免得小师傅的癔症病入膏肓无钱医!” “你!” 净和停下步子,回首怒瞪陆曼汝,要不是脖子里挂的佛珠在提醒他,怕是要气得跳脚。 “你什么你,你迷路啦!” “还不快走!” 陆曼汝目光淡淡,却透着说不尽的嘲讽。 接下来的路,两人一路无话,净和带着陆曼汝来到了寺庙的后山处。 后山的视野绝佳处有一处小竹亭,里头坐着一位穿着袈裟的老者正在煮水烹茶。 “小友来啦。” 住持低沉和蔼的声音略显沙哑。 “净和先退下吧。” 陆曼汝只消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位就是那个给她传信的得道高僧,浑身佛光笼罩,法力高深莫测。 陆曼汝朝他点头致意后才迈开步子朝竹亭走去。 “小友尝尝。” 陆曼汝一落座,住持就从旁递来一小盏清茶。 “好茶!” 茶水清冽,虽然苦涩有余但回味极甘。 在陆曼汝心里这茶自然算不得极好,可也别有意趣,早早地爬了一趟山早已口干舌燥。 住持默不作声地拿过茶盏,再次满上。 “这茶叶就产自静慈寺的后山之中,如若还入的了小友之口,待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这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只可惜炒茶之人手艺不佳……” 陆曼汝眼睛微眯,盯着那盏茶水许久后才端起来一饮而尽。 “大师不防有话直说,今日找我来究竟所谓何事?” “人老了话就多了,小友莫怪。” 住持侧过身,手指天际。 “小友可曾看出什么?” “白云压境,旭日难升……今日是个阴天。” 陆曼汝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 住持朗声大笑。 “小友再看。” “……风雨欲来。” 陆曼汝顿了顿,正言道。 “是啊,这天要变了啊!” 话罢,大师脸上笑意全无,愁容满面。 “可这与我何干?” 陆曼汝收回视线,垂眸认真地看着地上竹板的纹理。 “这本来自然是与你无关的,小友早已在天道之外不是吗?” “这道劫会应在千千万万华国人头上,其中当然也会有你的身边人,你是无法真正的置身事外的。” 大师笑着看着陆曼汝,语气亲切而诚恳。 “小友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贫僧快要圆寂了。” 说到圆寂时,大师的语气依旧无比的平和,听不出一丝惧意。 “将来倘若大难关头,还望小友能够出手帮持一把。” “你是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定定地看着大师,许久后才开口道。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儿,就是因为这个吗?” 倘若是如同师父兄长那般入世参政,说实话,陆曼汝并不情愿。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王沉庚停下脚步率先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蹙着眉头把陆曼汝掩到了身后。 “你我也算相识多年,今日见了面连个招呼都吝啬吗?” 话罢,齐自清不顾王沉庚的冷眼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站的是哪位娇小姐啊,怎的,还藏着掖着。” “怕我抢?” 不得不说,陆曼汝虽算得上高挑,但那点身高对于王沉庚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时别说是被遮得严严密密,什么也瞧不见,就连光线陆曼汝都觉得有点受阻。 虽不知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但陆曼汝就不是个甘于安稳站于人后的人。 此刻,她用手轻轻拍了拍王沉庚的后背,示意他退开。 王沉庚纵然万分不乐意,但依旧没有违背陆曼汝的意思,抿了抿唇退开了些,勉勉强强地露出了陆曼汝的半边身子。 73.幕后者的挑衅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自然不是。” 大师仰天大笑。 “小友多虑了, 这劫说到底终归要由他们来渡, 世间无人可替。” “……那我?” 陆曼汝眉头微蹙,玄学者可算天可算地却独独不可算己。 她已算得上幸运至极,可隐隐感知自己的气运。 “小友来渡的许是情劫也未尝可知啊?” 说话间,住持从身旁拿出了一个签筒。 “小友来前, 天象有异。” “哦?” 陆曼汝闻言起了兴致,连忙坐直了身体。 “愿闻其详。” “紫微星旁异星突起, 两星相伴, 光芒不减,反而熠熠生辉,你说有不有趣?” 陆曼汝心间一跳,垂下眸子,避开大师那仿佛可以看破一切的眼神,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 “在那之前紫微星可一直是颗独星啊, 如今身旁却星星相随, 我再一看,小友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住持目光如炬, 紧紧地盯着陆曼汝。 见实在躲不过, 陆曼汝只好开了口。 “紫微星旁红鸾星动,两星相遇, 贵上加贵, 入主命宫指日可待。” “是啊, 紫微星的帝王运要起咯, 本是帝星只可惜是颗独星,无后相伴,独木难支,如今吉星相护,一发冲天!” 老住持笑眯眯地看着陆曼汝,好似在等她的回答。 其实答案早已在你来我往间就已明了,可一想到昨日的事陆曼汝心中就哽着一口气,此时她默默地撇过头,不想回答。 见到此状,住持也不气,把手中的签筒往前递了递。 “小友若还不信我,不妨自己抽支签?” 信,陆曼汝有何可不信? 可她不愿信! 结合昨日之事,她若是红鸾,那王沉庚就必是紫微。 如此一来,两人必将鸾凤和鸣,凤凰于飞。 同时命运相连,福祸相依…… 他们如同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捆在了一起,再也别想分离…… 换言之,无论生生世世,哪怕上天入地,陆曼汝也别想再甩开王沉庚,天赐的姻缘注定是无解的…… 不仅这辈子会在一块儿,如果还有下下下……辈子,两人也得在一块儿。 陆曼汝忍一世,风平浪静,退一步,郎君满怀的梦想彻底地被事实给砸了个稀巴烂…… 老主持仿佛看不见陆曼汝难看的脸色,手里的签筒再次往前递了递。 陆曼汝用力地闭了闭眼,颤着手接过签筒,轻轻摇了几下后,一支竹签被抛出。 老主持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定睛一看,喜笑颜开。 “小友大吉啊!” “《李旦龙凤配合》,是支上签呢。” 说话间,老主持把竹签还给陆曼汝。 阴阳道合总由天 女嫁男婚喜偎然 但见龙蛇相会合 熊罴入梦乐团圆 签文浅显易懂,无需住持解签她也可明了。 此卦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和大吉也,解曰:谋望从心。婚姻孕男。资财进益。更利田蚕。 看着这支签,陆曼汝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静了下来。 算命者自然信命,运可改,命不可改。 她在天道之外,自可不依,可王沉庚却会因她改运,这笔因果谁来担? 罢了罢了,就该如此。 许是看透了陆曼汝的内心所想,老住持开口了。 “小友勿要多添忧愁,自寻烦恼,一切随缘即可,未来的日子如何如今又怎可知晓?” “依老衲来看,天赐的良缘想来差不了!” “那就借大师吉言了。” 老住持的一席话令陆曼汝瞬间豁然开朗,这几日是她想左了。 乍然间不受天道所扰,整个人心思都乱了,竟然开始向往起绝对的自由,还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看待这个世界,实在是不该。 这个时代不是崇尚男女平等,交友自由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些还没出现的美貌小儿郎,她本就是打算以朋友相处的,与婚姻并无瓜葛,想来以她的人品和行事,王沉庚定然不会介意她多交几个俊俏的好朋友。 积压心底的烦扰被去除后,陆曼汝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五弊三缺中师父犯了“鳏”,她从小就没见过师娘,只在师父酒过三巡的回忆里隐约知道有那么一个温婉的女子。每回师父酒一醒就会和她念叨一句诗,曾经她不懂,现在倒是有点懂了。 “若问姻缘何时来,相逢非偶然,姻缘天注定,相逢百花间,或在桐花前。” 看在上天的份上,她就大度点原谅王沉庚昨日因为自身孤陋寡闻而对她的不敬吧,给他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陆曼汝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阵阵发慌,眨眼间,手心已有一层薄薄汗意。 陆曼汝看了眼天色,忽然想到昨日自个儿气急之下给王沉庚的提示,不由地放下了竹签,左手微动,掐指一算。 不好,空亡!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求财无利益,行人有灾殃。 失物寻一见,官事有刑伤,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王沉庚要出事! 陆曼汝的脸色煞时凌厉起来。 “大师,我现下有急事要赶去处理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话罢,陆曼汝站起身就欲快步离开。 “且慢。” 老住持随意地捡起一枚石子朝着竹林深处投掷而去。 “哎呦!” “……师傅,徒儿都要被你砸傻了!” 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陆曼汝愣了愣,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她可不信以大师的功力会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爱徒猫在那偷听。 “孽障出来!” 随着老住持的一声怒吼,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竹林里走出,原本白皙的额头上一片红肿,在娇嫩皮肤的印衬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哈,活该~ 陆曼汝幸灾乐祸地看着净和的倒霉样。 让他今早说话噎她,对于这种脾性冲,不友好的小儿郎,即使再美貌她也是不喜欢的。 如此一比,王沉庚好像也没那般差劲了,毕竟长相更佳,也就是说话太过直接了点,看在他的脸蛋的份上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时机已到,净和你该归俗了,今日就和小友下山去吧。” 老主持脸色凛然,看向小沙弥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扬了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小友,我这位徒儿平日里虽不着调,但还算有点用处,以后就麻烦你替我管教了。” 74.差了辈分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陆老爷气急, 桌子拍得砰砰响,这时是半点读书人的儒雅做派都没了。 “我陆某人的女儿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点明要见的,他们以为这是在哪呢!” “简直放肆,快给我轰走!” 即使如此, 陆父还是不太满意, 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慢着。” 陆父唤住急着告退的管家, 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 “曼汝此事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陆曼汝看着陆父的面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也有这个可能。” “你!” 陆父指了指自家闺女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一病过后女儿仿佛脱胎换骨般,他已经不知再该如何去管教她了。 “那爹爹我出去看看?” 陆父无可奈何地朝着陆曼汝挥了挥手。 唉, 这闺女大了, 翅膀硬了,要有自己的天空了。他也老了, 该歇歇了。 一时间,陆父又想到王沉庚, 闺女眼见着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还合不合适啊? 一时间, 陆父更愁了。 陆家大门外, 陆曼汝果然没有料错, 来找她的果真就是黄德海的手下。 “陆小姐, 谢谢你救了大哥的命!” “大哥他受了一点小伤,特意吩咐兄弟们今日一定要来给陆小姐道谢。” “好说好说。” 陆曼汝随意地挥了挥手。 领头的那个混混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檀小木盒。 “这是我们老大早些年无意间得到的东西,还请陆小姐笑纳。” “我们老大还说这东西只有陆小姐配拿着。” 看着那个小木盒, 陆曼汝无来由地心里就闪过一丝悸动, 有一种非它不可的宿命感。 玄学之人心淡如水, 很少有闲思,但一旦有了什么感觉,那多半就会成真。 陆曼汝几乎是直接上手去抢一般地接过盒子。 拿到盒子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开锁启盒。 黑檀小木盒中赫然躺着的就是一块鱼状小玉佩。小鱼雕工精致,微微泛黄,可就在陆曼汝手指触摸之际,整块玉佩都瞬间变得通透水润,就连小鱼也仿佛鲜活了起来。 这就是陆曼汝丢失的阴阳鱼中的阴鱼,怪道她一直摸不准具体的方位,原来是被人用黑檀木给封住了。 封的好,她的这块阴鱼可煞得厉害,非常人可以接近之物,到时煞气四溢可就要多添业障了。 “回去转告你家大哥,这块玉佩我很喜欢。” 说着陆曼汝直接从小木盒中捡起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哦,有空还得烦劳他替我引见一个人。” “啊?” 看着那群混混疑惑的脸,陆曼汝也没多解释,笑笑道:“你们回去一说,老大就会懂的。” “那行,陆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话间八个人动作迅速地跳上一辆黑色小轿车,车轮在陆曼汝眼里完全清晰可见地瘪了半公分。 啧,这个小黑车就是不一般哈,不愧是吃油的,就是比吃草的厉害。 陆曼汝摸着脖子上挂的小玉佩,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目送着一般人的离开。 有了这个阴鱼,就算是斗起法来她也完全不怕了。 但凡谁敢惹她,她就敢往谁身上染煞气。 果然,她昨天的想法也一点都没出错,这位黄老大和她真的是有点善缘。 还没等她刻意去找,就把她最在意的东西送到了她手里。 等陆曼汝欢天喜地地回到客厅时,发现陆父貌似是还在等她连忙收了一脸的喜气。 “回来啦?” “这回儿又是收着礼了?” 陆父目光如炬,一下就注意到了陆曼汝手中的小木盒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的眼睛。” 见陆父询问,陆曼汝也不好再藏着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把玉佩从衣服里拎出来给陆父瞧。 “怎么样,这个玉佩还不错吧?” 陆父推了推掉到鼻头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老实道。 “东西是不错。” “但你不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黄龙帮要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你一个小姑娘送礼?” “我昨日也就随口提点了黄老大一句,他是个知礼的,这不今早就安排了手下给我送礼。” 陆曼汝捡轻去重地和陆父交代了昨日的经过,关于那场枪战她是半个字都没和陆父透露。 到马场的时间刚刚好,马赛即将开始,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倒显得这片场地没有陆曼汝想象中的拥挤。 环形的跑马场入口处,几匹神采飞扬的赛马扬着蹄,喷着鼻,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陆曼汝都心潮澎湃了。 “王局长。”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王沉庚停下脚步率先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蹙着眉头把陆曼汝掩到了身后。 “你我也算相识多年,今日见了面连个招呼都吝啬吗?” 话罢,齐自清不顾王沉庚的冷眼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站的是哪位娇小姐啊,怎的,还藏着掖着。” “怕我抢?” 不得不说,陆曼汝虽算得上高挑,但那点身高对于王沉庚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时别说是被遮得严严密密,什么也瞧不见,就连光线陆曼汝都觉得有点受阻。 虽不知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但陆曼汝就不是个甘于安稳站于人后的人。 此刻,她用手轻轻拍了拍王沉庚的后背,示意他退开。 王沉庚纵然万分不乐意,但依旧没有违背陆曼汝的意思,抿了抿唇退开了些,勉勉强强地露出了陆曼汝的半边身子。 还不待陆曼汝看清,前头的那个人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咦,这不是陆小姐吗?” “我还倒是哪个小美人被金屋藏娇了呢。” 75.世间最恶,是人心还是鬼魂?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大概是老天都不想给陆老爷这平白感伤的机会吧, 还不待他“啪嗒啪嗒”地再多吸几口烟,陆家的门就又被人敲响了。 “老爷, 门口来了一群小瘪三。” 管家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眼睛还不断地往陆曼汝身上瞟。 “还指明了要见大小姐。” “什么!” 陆老爷气急, 桌子拍得砰砰响,这时是半点读书人的儒雅做派都没了。 “我陆某人的女儿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点明要见的,他们以为这是在哪呢!” “简直放肆, 快给我轰走!” 即使如此, 陆父还是不太满意,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慢着。” 陆父唤住急着告退的管家,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 “曼汝此事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陆曼汝看着陆父的面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也有这个可能。” “你!” 陆父指了指自家闺女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一病过后女儿仿佛脱胎换骨般, 他已经不知再该如何去管教她了。 “那爹爹我出去看看?” 陆父无可奈何地朝着陆曼汝挥了挥手。 唉, 这闺女大了,翅膀硬了, 要有自己的天空了。他也老了,该歇歇了。 一时间, 陆父又想到王沉庚, 闺女眼见着是越来越有主意了,也不知道这两人还合不合适啊? 一时间, 陆父更愁了。 陆家大门外,陆曼汝果然没有料错, 来找她的果真就是黄德海的手下。 “陆小姐, 谢谢你救了大哥的命!” “大哥他受了一点小伤, 特意吩咐兄弟们今日一定要来给陆小姐道谢。” “好说好说。” 陆曼汝随意地挥了挥手。 领头的那个混混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檀小木盒。 “这是我们老大早些年无意间得到的东西,还请陆小姐笑纳。” “我们老大还说这东西只有陆小姐配拿着。” 看着那个小木盒,陆曼汝无来由地心里就闪过一丝悸动,有一种非它不可的宿命感。 玄学之人心淡如水,很少有闲思,但一旦有了什么感觉,那多半就会成真。 陆曼汝几乎是直接上手去抢一般地接过盒子。 拿到盒子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开锁启盒。 黑檀小木盒中赫然躺着的就是一块鱼状小玉佩。小鱼雕工精致,微微泛黄,可就在陆曼汝手指触摸之际,整块玉佩都瞬间变得通透水润,就连小鱼也仿佛鲜活了起来。 这就是陆曼汝丢失的阴阳鱼中的阴鱼,怪道她一直摸不准具体的方位,原来是被人用黑檀木给封住了。 封的好,她的这块阴鱼可煞得厉害,非常人可以接近之物,到时煞气四溢可就要多添业障了。 “回去转告你家大哥,这块玉佩我很喜欢。” 说着陆曼汝直接从小木盒中捡起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哦,有空还得烦劳他替我引见一个人。” “啊?” 看着那群混混疑惑的脸,陆曼汝也没多解释,笑笑道:“你们回去一说,老大就会懂的。” “那行,陆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话间八个人动作迅速地跳上一辆黑色小轿车,车轮在陆曼汝眼里完全清晰可见地瘪了半公分。 啧,这个小黑车就是不一般哈,不愧是吃油的,就是比吃草的厉害。 陆曼汝摸着脖子上挂的小玉佩,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目送着一般人的离开。 有了这个阴鱼,就算是斗起法来她也完全不怕了。 但凡谁敢惹她,她就敢往谁身上染煞气。 果然,她昨天的想法也一点都没出错,这位黄老大和她真的是有点善缘。 还没等她刻意去找,就把她最在意的东西送到了她手里。 等陆曼汝欢天喜地地回到客厅时,发现陆父貌似是还在等她连忙收了一脸的喜气。 “回来啦?” “这回儿又是收着礼了?” 陆父目光如炬,一下就注意到了陆曼汝手中的小木盒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的眼睛。” 见陆父询问,陆曼汝也不好再藏着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把玉佩从衣服里拎出来给陆父瞧。 “怎么样,这个玉佩还不错吧?” 陆父推了推掉到鼻头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老实道。 “东西是不错。” “但你不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黄龙帮要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你一个小姑娘送礼?” “我昨日也就随口提点了黄老大一句,他是个知礼的,这不今早就安排了手下给我送礼。” 陆曼汝捡轻去重地和陆父交代了昨日的经过,关于那场枪战她是半个字都没和陆父透露。 陆曼汝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下眉睁开了眼睛。 “我说了我真的没想他。” “……我在修炼,采日之精华,以补自身。” “我知道您难过,您之前和我说过这叫无声的反抗!” 小丫头嗫嚅道。 “……” 嘿,现如今她是说真话也没人信了是吧? 三天前,她和陆父说她梦中遇一白胡仙师点化,让她拜入门下,潜心学习玄学。 陆父没信,嘲她周公梦蝶。 两天前,她提出想出门逛逛,把陆母吓得够呛,以为她要私奔,她用心地解释了,但…… 陆母笑道,你是我生的小人,你撅撅屁股,姆妈就知道…… 今天,是连个小丫头都不信她了吗? 陆曼汝内心默默哀叹一声,侧过身去继续修炼。 76.白家□□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不好意思, 是在下糊涂了。” 王沉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 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得吓晕过去。 想了想, 他难得好心地劝告道。 “这里情况复杂, 陆小姐还是快去上课吧,不要在这久待了。” “王局长, 其实尸体是我发现的。” 陆曼汝又上前走了一步, 抬起头直视着王沉庚的眼睛。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王沉庚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定定地看了陆曼汝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陆曼汝轻笑一声, 主动和王沉庚之间拉开了距离。 “你和我来就知道啦!” 说着,她转身再次走入了小竹林。 “至于胆小的,就不要进来了。” 看着陆曼汝摇曳生姿的背影, 王沉庚抿了抿唇。 她这是在反驳他吗?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一直把她当做柔弱的小姑娘,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脑海里联想到她昨日的“唐突”举动,王沉庚突然有点烦躁, 猛得甩了甩头,大步跨进了小竹林。 她如何,又与他何干! 见局长都进去了, 那群警员也没了再犹豫的借口。 看着莫名透着阴森的小竹林, 以及路口的大滩不知名血迹, 众人拿着校长特意送来的铁锹, 捂着鼻咬了咬牙埋头就往里头冲。 等王沉庚进来时, 陆曼汝已经站定在了林茜微的尸体旁。 “就是这了。” “她是被人用阴毒法阵害死的。” 说着话, 陆曼汝垂下头, 右手暗自在腰侧掐了一把,眼眶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没办法,林茜微和陆曼汝的关系实在是久远,要是不动点真感情那是真的不合适。 谁知,当她这句话说完后,半响都没人回应,陆曼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 只见王沉庚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目光相当复杂。 “原来陆小姐也信这一套,我以为陆家洋化该是和我一样不信这些的?” “什么!” 陆曼汝眼睛瞪得滴溜圆,两滴眼泪也顺着眼角快速滑落。 “你居然敢质疑我!” 这几天通过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自己摸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玄学已经没落,但是人们对于玄学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 别说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哪怕是出个门那也得翻一翻老黄历看看今日是否适宜。 在这个世界里,玄学大师的地位是独特而崇高的。 所以刚才静云道人一称赞她,校长就立刻也跟着信任她了。 王沉庚,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直接了当地说自己不信玄学的人。 居然敢不信她! 陆曼汝扭了扭手中的小帕子,心里有点气哼哼的,要不是看他长得俊,她非得让他尝尝和静云道人一样的滋味。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最后结果真如我所说,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陆曼汝脑子里闪过一群年轻俊美小儿郎围着她喝茶吃果的画面,不免心里有点得意,再看王沉庚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么的凶神恶煞了。 答应和她退婚吗? 王沉庚想到几个月前,她也来找他说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没同意。 退婚的事实在是不妥当,暂且不提两家之间的关系或是陆小姐的名声问题,他主要是觉得陆小姐的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很靠谱,所以当天劝了她三思。 如今她若再提,他也已仁至义尽。 “好,我会答应你的。” 看着陆曼汝瓷白的小脸以及精致的五官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加明艳,王沉庚心中飞快都闪过一丝异样。 陆曼汝指了指那块空地,吩咐后头进来的那群警员开始挖掘,自己则是退到了另一侧,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此时已在五月中,天气转热,待会儿会挖出来什么,她就是不看那也能猜个□□分。 沿着陆曼汝指的地方只是下了浅浅几铲子就探到了东西。 警员们合力扒拉开面上的土,就见到了一截灰白色的手腕,一股腐尸的恶臭味迎面而来,几个警员登时被熏的后退了好几步。 “快挖!” 王沉庚主动接过一把铁锹走了上去,几铲下去就把盖在女尸身上的土挖开。 大约半刻钟后,女尸被彻底地挖了上来,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刚刚参与挖掘的几个警员此时都已狼狈地逃窜开,撑在附近的竹子上呕心作呕。 只有王沉庚没有离开,反倒是俯下身认真地观察起尸体来。 女尸的身体上有着诡异的九个血孔,各个贯穿身体,这绝非是普通人力可以达成的。 可这又是什么造成的呢,凶器在哪? 王沉庚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思。 但玄学,阴毒法阵怎么可能? 他自嘲一笑,压下了心里突起的念头,他怎么也被陆曼汝影响了。 “那九个血孔是锁魂钉造成的,如今法阵已破,锁魂钉自然不复存在。” 陆曼汝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闻言,王沉庚轻笑一声,正言道。 “陆小姐不会还想说这是你破的阵吧?” “是又如何?” “好了,陆小姐还是快回去上课吧。” 王沉庚扶了扶额,向着陆曼汝比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听她之前说得那么念念有词,理直气壮,他还真的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呢。 原来只是这样,看来他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在家里话本子真是看了不少。 “你!” 陆曼汝一时气急,恨恨地剁了两脚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 待陆曼汝离开后,才有零星几个警员走了过来。 “局长,……或许陆小姐说得是真的呢?”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王沉庚冷言呵斥道。 “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什么疑案破不了就可以把帽子甩到玄学头上!” “我也没说相信是陆小姐破的阵啊。” 另一个警员走过来拍了拍被骂的小警员安慰道:“其实,我刚刚也在校门口看见静云道人了。” 这边,陆曼汝一走出学校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去林公馆。” 在这块地界上敢叫林公馆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外交部林司长的府邸。 林公馆和陆公馆在一个方向,离圣华私校并不是十分遥远,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陆曼汝站在林公馆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很快就有仆人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77.鬼上身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看着张雨柔走近的身影, 陆曼汝忙喝了一口酒才勉强压下心中澎湃的笑意。 大概是为了不让人认出那条裙子是她穿过的,张雨柔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进行了改动, 又厚厚实实得加了几层绸带不说, 居然还在腰后缝了一个一米宽的蝴蝶结。 啧,真是不嫌坠得慌。 陆曼汝长相精致明艳,个子高挑,可即便如此, 与那条过于繁琐的洋裙尚且不搭, 更何况是张雨柔。 张雨柔其人身材矮小, 长相往好的说那是清秀, 可要是往陆曼汝身边一站,那就完全不够瞧了, 未免太过寡淡。 眉毛色淡稀疏,鼻梁露骨窄小,嘴巴小嘴唇薄, 一副十足的小人面相。 此时她整个人都陷在那条“蛋糕”裙里,艰难地朝着这个角落走来,顾前不顾尾的不是裙子被蹭到就是“翅膀”碰了人, 陆曼汝都没眼瞧她那副蠢样。 “曼汝, 今日怎么在这儿躲闲, 也不出去跳几支舞?” 张雨柔故作友好地进入这个小角落, 默不作声地挤开陆曼汝左手旁那位穿着黄旗袍的林小姐, 至于另一旁的蓝裙姑娘, 那可是个“炮仗”性子, 再借她三个胆她也不敢随意欺负。 “你管我?” 陆曼汝一眼也没再看她,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 早在那个镯子被套上张雨柔手腕的开始,她与原主过去的恩恩怨怨就已彻底结束,而她在陆曼汝眼中也不过是个将死的赎罪者而已。 不过很可惜,这位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反倒是又想作恶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到孙同学来了,他好像在找你?” 张雨柔附到陆曼汝耳旁,做着悄悄话的姿势,声音倒是不轻不重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曼汝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张雨柔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想要给她搞事情啊,原主和孙达海的事藏得还算隐秘,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提怕不是想彻底撕破脸?还是觉得她太好欺负? “张雨柔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他孙达海来了莫不是还等着我们曼汝去接他,真是好大的脸面,真当自己是什么风云人物了!” 还不待陆曼汝发声,她右手旁的蓝裙姑娘就先炸了,胡芬芳的父亲叔伯都是军人,她也算是从小长于军营,对于那些个只会写些酸诗的读书人向来看不上。 胡芬芳在这个圈子家室已属头筹,此时她一出声,其他的几位千金即使心中再不认同也不敢出声反驳。 其实,孙达海在这群千金小姐中还是人齐颇旺的,寒门才子在贵千金心中总是有些独特地位的。 “孙达海找我?” “那我就勉强见见他吧。” 话罢,陆曼汝把手中散发着独特果香的葡萄酒一口饮尽。 说实话,她对那位勾得原主愿意以身殉情的孙同学还是有很大的好奇心的。 “……那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听到陆曼汝的话,张雨柔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醒过神来。 这个陆曼汝究竟在搞什么鬼,不会是知道她和孙达海的事了吧,不然怎么会几次三番地下她面子,如今竟连孙达海也冷淡了,张雨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到半响就见张雨柔带着一个瘦削的白衣男子向角落里走来,许是闹得不太欢喜,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而此时的陆曼汝脸色比他们还要来得差劲,她恨恨地瞥开眼睛,暗地里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原主的眼睛莫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就这副长相,换了她,她连话都懒得和他搭! 什么时候,小鼻子小眼的还能称的上俊秀? 这位浑身上下能称的上一句好的也就这身白皮肤了,只可惜面白心黑,烂破肚肠! 猴头狗脸,野兽心肝,红眼金晴,六亲不认,鼻上有痣,四处留情,脸上无肉,做事刮毒,鹰鼻鹞眼不可交,歪颈杀人不用刀。 奸,狠,毒,淫,四恶齐全,和张雨柔倒是绝配! “听说曼汝你找我?” 孙达海撇着嘴看向陆曼汝,说话间眼睛还不忘给他的那些个爱慕者抛抛媚眼。 “眼睛有疾?” “啊?” “看来不是,那就是脑子有疾喽!” 陆曼汝半点没给面子的就把原主的所谓心上人给损了一通。 虽说原主之死他不是直接凶手,但推动者的名头他也休想推掉。 不过,看此人的面相倒是用不上她来动手了,耳朵至脸颊红霞一片,眼窝深陷杂纹丛生,这可是桃花劫将至的面相啊! “你!” 孙达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陆曼汝。 “孙同学别气,曼汝一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见势不对,张雨柔小跑两步凑上来拍落孙达海的手。 她虽脸上还带着笑,但实际心里已为孙达海的不知好歹而发怒,这个人被陆曼汝随意宠一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要不是她带他进来,他怕是连这宴会的门都进不来。 “噗~” 听着张雨柔的解释,陆曼汝垂下头嗤笑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张同学和我家杏子是越来越像了,怎么总是喜欢这么自作主张地替我说话呢?” “可惜啊,你还没杏子那么懂我的心。” “我家杏子就知道,对于丑的人我向来是连话也懒得搭一句的,更何况是开玩笑呢!” 陆曼汝视线扫过坐在身旁的几位千金,轻笑一声。 “要不是念在同学一场,孙同学抛媚眼的对象又实在是太多,恐有眼睛抽筋的嫌疑,我是怎么也不会多口一声的。” 陆曼汝一席话说得大胆而坦荡,几位千金被揭穿心思还来不及羞就被真相气到脸红,对愿意如实告知真相的陆曼汝更是感激不尽。 在座的谁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啊,人生十几载,被呵护得天真烂漫,虽不蛮横,但也自有一番娇矜之意,岂能容得人这般羞辱。 还不待孙达海反应过来,就被一位小姐喊来的保安人员给捂住嘴巴,擒着手架了出去。 78.棋局 这是给甜橙酱买甜橙的钱~( ̄▽ ̄~)~ “张浩天, 你说你这个月都是第几次啦!” “今天还敢带着小黄一起,我看姨丈就该好好地给你紧紧皮!” “表哥!” “冤枉啊我!” 听到要紧皮, 张浩天的精神头瞬间好了大半,下意识地就要去握王沉庚的手以正清白。 王沉庚一个冷眼扫过去,张浩天身子一缩,悻悻然地站回原地。 就在这时, 院外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吁~” “嘿,在吗?” 净和把骏马栓在靠近河岸的古树上,背着大包袱乐呵呵地跳进院子, 一入院子就被里头的灵异场面吓了一跳。 “呀, 呀!” “阿弥陀佛,吓死和尚了!” 净和浮夸地声音打破了院子里透着尴尬的安静局面。 “……” 陆曼汝借着撩发的动作掩住视线, 心里悔得不行,她就不该一时心软认领下这个累赘。 “……你师傅不是说你还算有几分本事嘛, 那给这个院子做法事想必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今日就交给你练个手如何?” “……净和也有此意。” 净和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作为静慈寺住持的嫡传弟子,他绝不能给师傅面上抹黑。 王沉庚看着净和唇红齿白的清秀小脸, 一种难耐的躁意由心而升, 左手紧紧地握成拳背在身后, 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话一出口, 语气中浓重的□□味让自己也是一惊。 “你是谁!” “区区静慈寺小沙弥是也, 不足挂齿……” 听到有人主动问询,净和的刚被陆曼汝压下的小尾巴又招摇地甩上了天。 “看来我该再提醒你一声才是,金元宝?” 陆曼汝故作姿态地垂着眸子,掖了掖长袖。 “请你谨记,半个时辰前,你因为犯了寺庙清规已经被住持逐出寺门了。” “师傅那是……是。” 一听这话,净和立刻气得跳脚,话说到一半想到老主持的嘱托只好无可奈何地偃旗息鼓。 “是,我的新师傅……您说得都对!” 净和目光略带挑衅地看着陆曼汝,阴阳怪气道。 师徒关系! 王沉庚甩了甩头,努力地把昨日无意间翻到的母亲放在茶座上的小册子甩出脑海。 《美貌师傅俏徒弟》,这看的都是什么书,或许他就不该替她隐瞒,择日就找机会去和父亲通个气,王沉庚拧着眉头如是想到。 再看时,王沉庚看着净和单薄瘦弱的小身子眼里满是嫌弃。 “你好,我是王沉庚。” 话罢主动伸出右手。 “哦,哦,你好。” 净和向前伸手的同时小眼神看着陆曼汝一个劲儿地瞟啊瞟。 “嘶!” 看着净和呲牙咧嘴的小模样,王沉庚心中畅快了不少,暗暗地又加了一把力气才施施然地松开了手。 随后不待净和回过神来,一记重拳锤在他右胸。 “元宝兄有点瘦弱啊,要不到我手下来练上一番包你脱胎换骨!” “不,不……还是不用了吧。” 净和连忙摇头,悄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退离危险范围,净和骄傲的头颅才再次扬起,捧着铁定被锤到淤紫的胸膛揉了又揉,小眼神在王沉庚和陆曼汝身上转来转去。 陆曼汝一看他这模样就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想必是想到了刚才竹林里偷听到的有关她和紫微星的事开始怀疑某人罢,思及此,连忙给他抛了一个饱含威胁之意的眼神。 好在净和虽说太过跳脱但还算识趣听话,假模假样地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见他“懂事”,没有给她横生枝节,陆曼汝索性不再管他,开始忙起手头的事来。 她和王沉庚之间的婚事还是慢慢来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和王沉庚之间或许是时机未到。 她从随身小包中取出两张符纸,口中默念法诀,灵气凝实在指尖,以指代笔,符文一气呵成,黄符上闪耀着粼粼光彩。 符成后,陆曼汝十指蹁跹,快速地把符纸折成了两个符文包递了出去。 王沉庚的目光一直紧紧地定在陆曼汝身上,此时见她递出来,想也不想地就急忙伸手去接,谁知陆曼汝手腕一转,避开他后把两个符文包摊在他身后的两个下属面前。 “谢谢,谢谢大师!” 两人受宠若惊地从陆曼汝手中接过符文包,经过刚刚那一手,刚才是谁把他们从迷阵里救出来的也一目了然了,自是把陆曼汝奉为九天玄女般的大人物。 张浩天谄媚地对着陆曼汝说着恭敬话,完了许是发现了自家表哥黑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上符文包的样子,擦擦擦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符纸有驱鬼辟邪之妙用,今后你们要把它一直贴身带在身边,必须带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取下。” “好的,好的,谢谢大师!” 两个下属连忙把符纸藏在衣服内对着陆曼汝虔诚地鞠着躬,要不是陆曼汝有所阻拦,只怕他俩此刻已经跪倒在地磕头以示心诚。 “大师大才也,您这符文刚贴身就好像治住了我这骨缝里渗出的森森阴气。” 张浩天隔着警服摸着贴身的符纸笑眯了眼,看着陆曼汝巴结道。 “今天这一遭真是多谢了大师搭救,可我这心还是有点慌,您看您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陆曼汝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浩天也不说话,半响后才开口。 “……有倒是有。” 一听这话,张浩天立刻迎了上去,身旁的小黄警察想要拽他衣袖也没拽住。 “您尽管开口,您放心钱财之事自能让您满意。” “是吗?” 陆曼汝的视线飘到王沉庚身上。 “以前就曾听闻陆小姐马术精湛,想必也是爱马之人。” 王沉庚看着表弟瞬间瞪大的圆眼,解气不少。 “表弟那不是刚到了几匹血统高贵的汗血宝马吗,不如就以此为酬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