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玛丽苏贩售》 1.01 “你…你好……”小巷的尽头,女孩略显犹豫的推开了一扇朴素无奇的木门,门板转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轻响,一道光线从她身后透进了店内。 柜台后,有着一头披肩长发的少女缓缓抬起了头来,鸦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与黑色的衣裙融为一体。 “请、请进,快进来吧。”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随后无比热情的说道,那双与发色一般深沉的双眼深处却像是燃起了渴求的火光一般。 被她这样诡异的态度吓到了一点,推门而入的女孩面上犹豫之色更盛,踌躇了半晌,她还是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个…我听说这里可以换到任何……” “是的,没错,你想要的一切这里都可以买到,”还没等她说完,柜台后的少女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明明说话的态度极其热情,可她整个人还是半伏在柜台上,“请、请随意看看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脏每跳一下传来的抽痛感就愈发的强烈,就连胸腔里都传来仿佛窒息一般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怀疑,也许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那我想要这个……”进店挑选的女孩终于拿着一件商品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刚走到柜台边,手中的盒子就被柜台后的那人一把夺过,像是怕她反悔似的,那人极其迅速的从盒子里掏出了一团光束,猛地将它打入了柜台前的女孩的体内。 离近了看才发现,黑发的少女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可是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般,半晌,才收回了手,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浅笑。 “……多谢惠顾。” ———— 今天,冰帝学园高中部迎来了一个新的转学生。 在老师的引荐之下,戴着厚重眼镜的黑发女生站上了讲台,黑色的长发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身前,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十分文静的内向少女。 “我的名字是苏郁,初次见面,希望以后和大家好好相处,请多指教。”少女的自我介绍十分简短,听着声音也有一种冷质的磁性,比起她平凡的外表来说,这样的声音反倒是加分项了。 台下的同学们鼓起了掌来,结束了介绍之后,老师随手给她安排了一个窗边的座位,就开始上课了。 将自己的书包塞到了抽屉里,再拿出了本子摊开在面前,装作认真做笔记的样子,苏郁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这间教室里的其他同学。 整个冰帝高等部二年级a班,最为显眼的便是处在教室正中间座位上的两人了,从初中起就被奉为冰帝帝王的迹部景吾自然不必多说,优良的家室和出众的外表都是他引人注目的资本,更不用说同时兼任网球部的部长和冰帝的学生会长,学校第一的风云人物非他莫属。 这个男生苏郁早就知道的很清楚了,世界的‘剧本’里一直有他的戏份,可以说她对他的过去是了如指掌了,但是另一个坐在他身边的女生,就显得微妙了许多。 那人有着一头微微泛蓝的银色长发,从后方看过去,脊背挺得笔直,似乎除去了坐在迹部身边这点以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学生,但那特别的发色还是让苏郁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 “搞不好那就是目标人物啊,可惜了,我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少女一手托着脸自言自语道,被厚重镜片遮盖住了的黑眸中流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虽然有点麻烦,但那或许才是正确的。 把一切修正过来。 下课铃清脆的响在了耳边,新来的转校生从教务处领回了自己的书之后,很快就有班委给她递来了社团申请表。 “给,选个感兴趣的社团,如果想加入学生会的话,就把这张表直接交给迹部大人就行了,他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你知道的吧,”为了让她更加的了解班里的情况,班委热心的向少女介绍道,“如果交不到迹部大人的手上,交给他的同桌也是可以的,毕竟千叶同学就是我们学生会的副会长。” “…千叶同学是?”听着对方说了这么一大串,戴着厚重眼镜的少女终于难得的开了次口。 听到她的问话,班委笑了笑,说道:“就是那位银色头发的美少女,千叶琉璃同学,冰帝的公主殿下。” 说着,班委侧身示意了一下人群中包围着的少女:“怎么样,很漂亮吧,而且还是男网部的教练,虽然看着只是位优雅的美少女,但运动神经超好的,成绩也是,简直是完美无缺的校园偶像啊!” 说到了自己崇拜的对象,班委兴奋得两眼发光,苏郁不着痕迹的向后躲闪了一些,笑着谢过了告诉自己这些的班委。 等到桌前的人离去之后,她才透过人群的缝隙望向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女。 综合了自己一上午所收集的情报和刚刚班委的发言来看,这位千叶琉璃无疑就是自己要找的曾经的顾客了。 所谓的顾客,是指从其他位面而来的灵魂,一些灵魂有着强烈的个人愿望,会被某种法则赋予重生的机会,为了鼓励她们在异世界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在重生之前,会获准来到苏郁的玛丽苏杂货铺一次,通过交易获得她们想要的商品。 而玛丽苏杂货铺出品的商品,无一不有一种共性,综合了商品拥有者本身的素质,一个人身上拥有的商品越多,效果越惊人,身边的人就越容易注意到她,这样的特质变得强烈起来的话,即使商品的效果与恋爱完全不沾边,也会让身边的人无条件的喜欢上她。 这种特质,结合了自己的店名,苏郁称它为玛丽苏光环。 千叶琉璃的身上无疑已经有了相当强力的玛丽苏光环了,在这样光环的影响下,全班…不,全校的同学们都会被她所吸引,也难怪会被称为‘冰帝的公主殿下’了。 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同千叶琉璃交易时的记忆,苏郁不由得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好像稍微有点印象了…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保险。”她抿着嘴审视着面前的社团申请表,犹豫半晌之后,在啦啦队后面打了个小勾。 刚刚听说了千叶琉璃还是男网部的,想要观察她跟‘剧本’里的原著人物的互动,果然还是要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接近看看,虽然啦啦队和自己刚开始秉持的文静少女人设有些冲突,但在男网部又不招经理的情况下,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触了。 而且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千叶琉璃可是从她店里买走了一个很麻烦的能力。 将社团申请表填好后收进口袋,下午放学的铃声打响后,苏郁到处问了一圈,才找到所谓啦啦队的活动室。 本以为啦啦队的活动室怎么样也至少是个舞蹈教室了,但顺着方向找过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间普通的课室。 联想到刚刚问路时一路上学生诡异的眼神,苏郁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拉开教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张拼凑在一起了的课桌,几个女生正围坐在桌边,而在那桌上,满满的放着薯片、蛋糕,甚至还有uno牌,整间活动室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个人,连一次正式上场的人数够不够都不清楚。 “请问这里是…啦啦队社?”少女不无怀疑的犹豫着问道。 实在是这副样子太凄惨了,啦啦队什么的,不应该是一群为了保持身材整天只喝露水的小仙女吗,这样随便的吃零食真的可以吗? 正这样想着,桌后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打量了她片刻后,惊讶的叫了起来:“什么,你手上那张表,该不会是社团申请表吧!?”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去,随后才想起自己三无少女的人设,苏郁顿了一下,干脆大方的走上前去了,“是的,请问哪位是社长,我想加入啦啦队。” “我就是社长川上奈奈,但是……”棕色短发的女孩绕过了桌子走上前来,吞吞吐吐着说道,“你肯定是新来的转校生吧,能够有这份心意是不错啦,但是……” “还是建议你再去重新填一张社团申请表吧,现在的啦啦队…已经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了,也许不久就要被勒令解散了,在那之前,还是……” “部长!”身后有女生不满的喊道,“怎么能这样呢,好不容易有新人想要加入……” “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川上奈奈突然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她转头望向那个有异议的部员,声音里隐忍着挫败与屈辱,“事到如今你真的觉得我们啦啦队还存在吗,不能上场表演的啦啦队,还叫什么啦啦队!!”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苏郁插话进来了,她抬脚走进了室内,淡淡地说道,“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你们。” “呵,帮上什么……”川上奈奈像是叹了口气一般,再度回头看向了门前带着厚重眼镜的斯文少女,“如果我说,冰帝的啦啦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千叶琉璃那个女人害的,你会信吗?” 她已经见过太多人,一听到千叶琉璃这个名字,就激动得跳起来反驳她的话,大部分的部员也因为她一直坚持这个结论而退出了社团,留下的都是些还对这支离破碎的社团怀抱热爱的人了。 而面前的少女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了一个轻柔的弧度。 “我信。” 2.02 “看吧,我就说了……什么,你说你信?!”过了两秒,川上奈奈才反应过来少女刚刚说了什么话,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而苏郁,反正已经把自己定下的三无少女的人设崩得没影了,她干脆放弃了一切伪装,嘴角挂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反手关上了教室的门,她走进了室内,随手拖来一把椅子。 自顾自的坐下后,少女将手中的表格往桌上一扔,转头看向了一旁还站在原地的川上奈奈,说道:“来吧,我们好好聊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我是真的想要加入啦啦队,也是真的想要帮你们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诚恳,平静的语调似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由得也跟着她一起冷静了下来,川上奈奈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示意坐了下来,开始回想过去的半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其实就在差不多半年前吧,啦啦队还是冰帝炙手可热的社团之一,”她垂下了眼眸,开始诉说那些复杂的过往,“因为经常会跟各种运动社团合作,当时的啦啦队也算是网球部正选们的后援团,顺带一提,我是迹部大人后援团的团长,曾经的。” 提起那些光辉的过往,川上奈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惆怅,她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因为是后援团的缘故,我们跟正选们的交集当然也比较多,当然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想好好的在后方支持他们就好了,但自从半年前,千叶琉璃莫名成为了网球部的教练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而且,一个毫无经验的高二女生,就是网球打得好一点,怎么能去当一整个网球部的教练呢,真不知道榊教练是怎么想的。”提起这件事,旁边一个部员也忍不住插嘴道。 苏郁摸了摸下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毕竟都拥有了那样等级的光环,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千叶琉璃办不到的。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看了眼那个跟她一起声讨千叶琉璃的部员,川上奈奈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而且自从她当上教练之后,比赛期间的中场叫停像是叫着玩的一样,一有机会就冲进场里展示她华丽的球技,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一副被她震撼到了的样子。” 说到这点,川上奈奈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 的确,如果在光环的影响造成前先察觉到不对了的话,玛丽苏光环迷惑人心的效应会大打折扣,甚至造成反效果,但如果光环继续壮大,这样的异端也不会再存在了。 看来千叶琉璃的光环还没成长到足够壮大,这样的话事情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棘手。 苏郁满意的点了点头,暗自记下了这个情报。 “后来在一次跟青学的友谊赛上,她又干出那样丢脸的事,因为不是正式的比赛嘛,我就…我就忍不住冲上去和她吵了一架。” 说到这,少女转过了头去,旁边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发女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的部长大人脾气一直很直,就像刚刚一样,认为你加入啦啦队是错误的选择,就这么直率的说出来了,不过我却一直认为,这也是奈奈的优点之一。” 似乎有了好友温柔的支持,川上奈奈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这才转头对苏郁继续说道:“反正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了,跟她吵着吵着的时候突然就一阵眩晕,听别人说,那时候的我突然就跪下跟她道歉了,但是怎么可能啊,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听到这话,苏郁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像是在同意着她所说的话一般。 “然后那次之后,学校论坛上突然冒出了许多针对我的帖子,但我是不怎么逛论坛的,所以也没太在意,她可能是看这招对我没什么影响,就把矛头转向了啦啦队。”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中间的事情就略过不提了,反正现在,整个冰帝都在传,啦啦队的女生是一群卖弄风骚吸引人注意的家伙,舞跳得没多好,衣服倒是越穿越少,”说到这,她忍不住委屈得瘪起了嘴,“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啊,活动的服装也没怎么大改过,但是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没人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们全都只相信那个女人说的!” 说着,她皱了皱鼻子,看起来竟是快要哭出来了一般:“我们也只是想把这份对比赛的热情好好的传达出去,只是想做到这样难道都不行吗,可是我们已经好久都没上过赛场了,就连肚子上的游泳圈,都快长出第二层了……” 说着,她悲伤的捏起了自己肚子上的肉,展示给苏郁看。 “这样的话,首先该做的也是先管住自己的嘴吧……”苏郁忍不住无奈的看了看桌子上堆积起来的零食,“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安心吧,我有解决的办法。” “真的?!”听到她这话,川上奈奈忍不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面前的少女,“你是说…真的有办法能够让啦啦队重回赛场吗?!” “当然,只要你有这样热切的心,要达成这件事并不困难,”苏郁嘴角的那抹浅笑加深了些许,她微微仰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应该比你减肥成功还要容易点吧,只要你们有勇气再次站上赛场就行了。” “什么啊,这种事情,不是废话吗,我做梦都在想着再次站到赛场上去……”川上奈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面对着如此胸有成竹的少女,她几乎生不出一丝怀疑的感觉,“我、我现在就去减肥!!” “啊啊,我也要了!” “加我一个,部长!” 有了一个人的带头,整间教室瞬间活跃了起来,正准备冲向操场的时候,川上奈奈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又转身冲回了还坐在位置上的少女面前,一把抓起了她的手,问道:“啊啊对了,你的社团申请我通过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少女忍不住失笑,她嘴唇轻启吐出了两个音节:“苏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她叫苏郁,这也是她唯一记得的关于自己的事。 所以即使利用店内商品篡改别人对这个名字的感觉很麻烦,她也不想舍弃这个有点奇怪的中文名。 ———— 打起了干劲之后,整个啦啦队的精神面貌很快就变得不一样了,毕竟在自暴自弃前,这的确是一群为了上赛场每天只喝露水维持生命的小仙女。 在川上奈奈无比热情的带动下,大家养了半年的肥膘在半个月内迅速的收了回去,虽然离她们完美的状态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半个月就能取得如此明显的效果,已经足够让人自豪了。 而半个月之后,就是冰帝和青学的又一次友谊赛了。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也是川上奈奈选择了一个这么紧迫的时间的原因。 “怎么办,动作只排练了几天的时间,道具和服装都还是以前用过的旧款,就这样上去真的不会被骂下来吗……”临近比赛的时候,川上奈奈却突然紧张了起来,她拉着好友一遍遍的回忆着整场表演的流程,忍不住在活动室里走来走去。 苏郁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明明做出重要承诺的人是她才对,可现在这整间教室里,最放松的那个人也是她了。 “说起来,苏郁,你真的不上场吗,没有你在总觉得很不安心啊……”向网球场走去的路上,川上奈奈忍不住溜到了她的身边,惴惴不安的说道。 “我这么个刚加入的半吊子上场,才会被骂的吧,”虽然这样的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但苏郁还是颇有耐心的安抚着她:“放心,你们排练的这么棒,肯定不会有人骂你们的。” “但是,之前明明都……”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川上奈奈还是忍不住在那紧张的自言自语。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曾经熟悉无比的准备室,过路的一些网球部的成员看到她们竟然还敢出现在网球部,但毕竟她们还是学校承认的啦啦队,此时虽然不会出手拦下,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议论了几句。 这样的现象让几个本就有些怯场的部员更加的害怕了,整个队伍的气氛都逐渐沉重了起来。 眼见着就快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了,整个准备室里却还是这么死气沉沉的,苏郁思索了两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家,到了该验收你们的决心的时刻了,这时候可不能临阵退缩啊,”她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边来,“就像平时练习的那样来,好吗?” 准备室里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回应。 “哎呀哎呀……”苏郁有些无奈的感叹了一句,她背过了一只手去,右手从身后摸上了左手的手腕,片刻之后,一股明黄色的气体从她的指缝间飘散到了空气中,消散无形。 安心香水,闻到这香味的所有人,不论心灵上受到过多大的创伤,都会被治愈,效果是在这香味消散之前,不过作为一款香水,它的留香时间怎么也不会比一场演出还要短。 “再告诉我一次吧,大家有没有信心?”苏郁微笑着再问了一遍。 而这次,她收到了整齐划一的:“有!!” “就是要这种气势,”她满意的笑了笑,张望了一下场上的情况,“差不多要准备上场了吧。” 听到她的话,川上奈奈率先站了起来,她上前两步握住了苏郁的手,无比认真的说道:“这半个月来,谢谢你一直鼓励着我们,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我也不会再后悔了。” 她努力过,她奋斗过,就算为理想而死,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我一直相信着你们,”苏郁歪了歪头,手还是背在了身后,“真正鼓舞你的也不是我,是你一直不变的初心才对。” “去吧,该你们上场了。”她将少女带到了赛场的入口处,右手不着痕迹的在她背上一推,指尖一丝金光闪过,瞬间便没入了她的背心。 “将你心底的这份热情,传达出来吧。” 3.03 随着少女们鱼贯入场,观战席上热烈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转而变成了一种嘈杂的窃窃私语。 川上奈奈忍不住暗暗地吞了口口水,虽然早就料想到眼前的场景,背负诸多臭名的啦啦队怎么样也不会被欢迎的,但此刻真的再次见到这样的冷暴力,还是让少女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比预想的迟了几十秒音乐才响起,大家随着节拍开始挥舞手上的道具,但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仿佛响在耳侧一般,片刻也没有停歇。 短发的少女忐忑了许久,终于还是一咬牙,闭紧了双眼。 不管了,就算这是她们的最后一场演出,她也一定要从头到尾完整的跳完。 把她对舞蹈的热爱,对比赛的热爱,对这个社团的热爱。 ——全部倾注在这一场表演中! 少女的手臂扬起,动作也随之大方了许多,伴随着她的动作,头顶密布的阴云像是被风吹散了不少一般,天气逐渐转晴。 苏郁抱臂靠在门边,静静地欣赏这难得一见的表演。 心情异象种子,她刚刚就是将这东西种植到了川上奈奈的身上,这颗种子会吸取宿主的心情,将之传达感染给身边的所有人,感情足够强烈,甚至可以影响到天气,更有甚者还能看到许多奇妙的现象接连出现。 她所说的,帮助她们的不是她,而是川上奈奈自己,这并没有错。 若不是她心中的热爱没有半分虚伪,这场演出也不会成功。 天上的阴云逐渐散开,一抹温暖的阳光从缝隙中撒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场中舞蹈的女孩们身上,霎时间,女孩们明艳的笑脸像是发着光一样,激昂的心情从她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中传达了出来,使所有观赏到这支舞蹈的人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此刻,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诋毁这个无比热情的团队的话了。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川上奈奈微微喘着气,眼睛却十分的明亮,她仰头看向了前方的观众席,虽然一曲舞毕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但她的状态却像是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要好。 她听到了久违的掌声。 “谢谢…谢谢……”少女不住的弯腰,声音却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不只是她,所有啦啦队的成员们也都是如此,她们一个个捂着嘴,不让自己在这最开心的时刻落下泪来。 等到回到了准备室之后,川上奈奈忍不住一下扑到了苏郁身上:“呜呜呜苏郁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啊!!” 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加令人激动的呢。 “是是,我就说了,你们是最棒的吧。”苏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轻轻地拍着少女的后背,任由她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是啊,真的太棒了,呜呜呜…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川上奈奈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却渐渐止住了声息,整个人倒在了苏郁身上。 “队长?!” “队长你怎么了?!” 少女的突然晕倒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苏郁伸手抱住了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应该是太兴奋了吧,这段时间的减肥让她的体力全耗尽了,把她搬到医务室好好休息一下。” 而她放下去的那只手里,藏着那颗刚从她身上剥离出来的金色种子。 ———— 啦啦队的事情告一段落,见过那样具有感染力的一次表演后,学校的论坛上也再生不出对她们负面的评论了,啦啦队的人们兴奋的商讨着下一次演出的事宜,跟半个月前的状态完全不同。 为了庆祝啦啦队的复活,一场热闹的庆功宴当然不会少,下课铃刚刚打响,川上奈奈就冲向了苏郁所在的班级,去通知她聚会的消息。 虽然苏郁一直坚持她什么功劳都没有,但她还是觉得这场成功应该感谢她,如果不是苏郁的出现,她也许连再次站到赛场上的勇气都没有。 但拉开班门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讨厌的脸。 也不能说是讨厌,人对美的事物总是生不起厌恶的心,但一看到那银发少女的身影,川上奈奈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差点忘了,千叶琉璃也在这个班级。 “川上同学,好久不见了,”银发的少女倒是十分亲切的率先对她打了个招呼,“你来我们班有什么事吗?” 还没等她答话,千叶琉璃又继续的说了起来:“对了,还没祝贺你们啦啦队重回赛场了呢,听别人说表演十分成功啊,就是舞蹈和服饰都是去年的,果然还是原来的服装和动作更适合不是吗。” 说着,她微微扬起了下巴,精致的眉眼染上了一丝不屑。 就是这个女的,去年的时候竟然让她在青学那群人面前丢脸,今年也在同样的场合下…… 她难道跟自己一样,来自其他的世界吗,这样的话,对方可是藏得够深的。 这样思索着,千叶琉璃伸手挑起了自己的一缕银发。 对面的川上奈奈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脸都歪了,她本就是个有什么话都直接说的直肠子,偏偏对方还总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气她,少女眉头一皱,忍不住低吼道:“千叶琉璃,这半年里你做过些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就没点自知之明吗?!” “我做过什么,”听到对方竟又和自己骂开了,千叶琉璃柔美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不少,“该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应该是你吧,那点不入流的小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怎么……”川上奈奈一时间连骂人的词都想不出来,就在这时,身旁已经有围观的人们走上前来了。 “发生了什么,千叶同学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就是啊,怎么会有人忍心惹我们的公主殿下生气啊。” 不断地有千叶琉璃的爱慕者围了过来,银发的少女眼珠一转,浑身骂架的气势顿时收了回去。 “川上同学…我只是在祝贺你演出获得成功,难道你还在误会我吗?”她换了一副伤心的表情,明明是对着面前的少女说的话,却像是在表演给身边的所有人看一般。 她这样的变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见到,川上奈奈都会觉得像是吞了一嘴屎般的恶心,可是这次,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男生低沉的声音犹如大提琴的演奏一般悦耳,见他走上前来,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这里可是课室,要吵架也到外面去,是吧,桦地?” 身后的高大男生低低的应了一句。 迹部景吾来了。 见自己关注的目标之一竟然在这时候回到教室了,千叶琉璃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惊慌,但下一秒,她就冷静了下来,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瞄向了一旁还满脸怒容的短发少女,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 如果她也像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的,那么让迹部为自己出头,想必是对她最惨痛的打击了。 思及此,千叶琉璃两步冲了上去,站到了紫灰色短发的少年面前,她放柔了声音,对迹部说道:“景吾,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想祝贺一下川上同学,绝对没有想跟她吵架的意思,但是她……” 这话在他刚刚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听过一遍了,迹部景吾有些不适的退后了半步,皱着眉说道:“我不管你们到底……”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了,面前的少女晶紫色的双眸注视着他,睁大了的双眼中仿佛有魔力在流动一般,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视线,半分也移动不开。 “……但是她想欺负我,景吾,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少女放低了的声音像是直接响在脑海之中一般,一时间叫人意识模糊,迹部景吾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没等他说话,身体突然被人用力一推,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原来是看到他点头之后,夺门而出的川上奈奈。 再怎么直率大条的人,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对另一个女生言听计从吧。 千叶琉璃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维纳斯之眼,爱与美的化身,在她发动这个能力的时候,被她所注视着的人会对她产生浓浓的爱慕之情,进而对她的话语无条件的顺从,虽然作用时间只有自己注视着对方的这段时间,但好处就在于没有任何损耗也能无限次的使用。 当时一咬牙从那家杂货铺买下了这个能力真是太好了。 在她移开了目光之后,面前的少年逐渐回过了神来,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秒的扭曲,接着又变得复杂和痛苦,下一秒,他也转身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留下的千叶琉璃嘴角不自主的上扬,但她还是保持住了最后一点演技,绷着表情继续向身边的男生们装可怜。 在旁边静静地观察了全过程的苏郁,也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教室。 4.04 离开教室的迹部景吾,也没有真的像千叶琉璃所要求的一样,去找川上奈奈的麻烦。 先不说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从小到大良好的家教就不允许他这么不华丽的去找一个女生的麻烦,但刚刚千叶琉璃所说的话就像魔咒一般响在脑海中,听到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是产生了一股按照她说的去做的冲动,可一离开教室,脑子又瞬间清醒了。 他刚走出了教学楼,上课的铃声就打响了,可少年的脚步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的奔向了网球场。 再让他坐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上课,他就要被她逼疯了! 扬手一脱校服的西装外套,少年绕着网球场奔跑了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在这初春的天气里少年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他的脚步丝毫不见停顿,只是不断地跑着,与其说是在锻炼,更不如说是在疯狂的发泄着什么。 不够、根本不够,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啰嗦个不停,那个女人的身影就像烙在了视网膜上一般,总是出现在眼前,就算闭上眼睛也逃离不了。 他脚下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甩掉一般。 也不知道跑到了第几圈,偶然间往旁边看去的时候,一个陌生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视野中。 一个女生,正在捡起他刚刚随意丢在一旁的外套。 看到她那黑色的长发时,迹部莫名的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就生出了些许被人看到失态的一面的别扭。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转而向那个女生走去。 “外套,皱了哦。”她淡淡的说道,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向她走来的少年。 看清了她的脸的一瞬间,迹部忍不住愣了一下。 虽然千叶琉璃平日里的行为作风都有点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就连一向品味华丽的迹部也挑不出她在外貌上有哪些欠缺的地方,但是见到这个女生的一瞬间,脑海中千叶琉璃的脸似乎都变得平凡了许多。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女生,穿着冰帝统一的校服背心和格裙,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并没有好好的扣上,露出了隐约的锁骨线条,她表情平淡的望向他,可那眉眼却精致得过分,清澈的眼瞳中黑白分明,右眼下与他相同的位置,一颗细小的泪痣点在瓷白的肌肤上,无端多出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女生的皮肤极白,配上她墨染般的黑发黑眸,对比度鲜明得甚至生出了几分艳色,可她的眼神却是平静而漠然的,像是对自己的美没有丝毫的自觉,也没有任何戒备,只是平静的站在这,任由他人惊艳或流连。 不染世尘却又明艳动人,这还是迹部第一次发现,如此矛盾的两个词竟能同时用在一个人身上。 但学校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漂亮的女生,有她的存在,千叶琉璃那冰帝公主的名号,不是早就应该易主了吗,在这样美颜盛世的碾压下,他不信学校的那些男生还会心甘情愿的追在千叶琉璃身后。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少女嘴角勾了起来,她将手上的外套简单的叠了两下,就放回了地上,空出了双手之后,她抬头冲少年笑了笑,说道:“不介意的话来陪我打一局吧,网球部部长。” 此话一出,迹部又是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怎么看也没看出少女在运动上有什么天赋的样子,可她的话听着也并非开玩笑,是真的想跟他来一局友好的网球赛的。 “你?”迹部忍不住挑了挑眉,“…算了吧,本大爷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 如果放在平时遇到的话,他也不会忍心去拒绝这么一位美少女的请求,但此时自己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没个头绪,迹部也没有那心情再去打什么网球赛了。 “来试一下嘛,我可是很期待的。”没想到少女竟然十分的自来熟,她上前了两步,朝还站在原地的少年眨了眨眼,接着便绕过了他,率先向网球部的休息室走去。 “……”一时语塞,见少女真的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迹部皱了皱眉,只好抬脚跟了上去。 休息室里放着部员们的备用球拍和干净的运动服,等到他换完运动鞋走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少女用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球拍支在地上,脚上的小皮鞋一下下的点着地,像是在打节拍一样。 离近了他才听到,少女正低低的用鼻音哼着歌,迹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就打算这样跟本大爷打比赛吗?” 别的先不说,穿皮鞋跑步的话,万一扭伤了脚,他还要把她送去医务室吗? “不用担心,稍微活动一下不会怎么样的。”注意到少年盯着她的鞋的目光,少女,也就是苏郁,习惯性的弯起了嘴角,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中的球拍。 “……算了,稍微陪你打一下吧。”卷了卷衬衫的袖子,迹部有些无奈的说道。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过家家一样的球赛,没想到握住了球拍的少女,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她随意的站在网后,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破绽,一时之间让人有些难以下手。 暗自惊讶了一下,迹部景吾抛起了手中的网球,本想着陪她随便打打,可是下一秒,手腕就已经本能的下压,抽出了一记唐怀瑟发球。 明黄色的小球几乎是一地摩擦过去的,苏郁象征性的向那边跑了几步,只见本都快停下了的小球,竟自己又弹了起来,撞在了她的球拍上! “怎么可能,是本大爷发球失误了吗……?!”迹部睁大了眼睛,却也只看见那被回击过来的小球打在了自己身旁的地上,自己的发球动作明明很完美,但那球就是被人轻飘飘的打回来了,这点是他怎么也否认不了的。 回击成功后,苏郁扬起了手中的球拍,竖直指向了网那边的少年,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眼中光华流转,少女轻声说道:“0-15,承让了,迹部大人。” “看起来还不赖嘛,的确有与本大爷对打的资格,”迹部的眼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兴味,那双略显凌厉的凤眸紧紧的盯住了对面的少女,“本大爷也稍微认真一点好了。” 刚刚的发球也许是巧合,但是接下来的比赛会怎么样还说不定呢。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在这次之后,喊分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了。 少女的防御堪称滴水不漏,想让她失分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与她惊人的防御相对的,是她那比新手的水平还不够看的反击,几乎次次都是朝前方直直打去,时间久了,迹部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在跟发球机对打的错觉。 从头到尾苏郁脸上的浅笑就没有消失过,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有着手上这副‘百分百回击球拍’,她根本不用担心比赛怎么打,就算她现在立马躺下,所有的球还是会自动往她的拍子上撞的。 当时看这个世界的主角们都爱打网球,就随手带上了这个拍子,真是太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一直在不懈的寻找着新的进攻方式的少年也终于体力不支了,还好此时也不是什么必须要获胜的场合,他扔开了手中的拍子后,就这样仰面倒在了网球场上。 “这就不行了吗,看来迹部大人的体力还有待提高啊。”踱着步子来到了他身边,苏郁故意调侃着说道。 倒在地上的少年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角度有些微妙,将头撇了过去之后,他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本大爷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进攻,啊嗯?” “因为不会啊,”苏郁倒是大方的坦白了事实,她拢了拢裙子,在少年的身边坐下,“怎么样,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 “怎么可能不会…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迹部有些意外的问道,他自认为跟少女相遇的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都控制得很好,也许是因为看见了赏心悦目的东西,所以一开始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吧。 “我当然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苏郁抱着膝盖,转头看向了一旁地上少年的脸,黑发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顺着她的肩头滑落,“是因为千叶琉璃,没错吧。” “……”迹部一时语塞,虽然刚刚班上的动静应该许多人都知道了,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他沉默了片刻,只好点了点头,“刚刚班上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 “差不多吧,”苏郁模棱两可的回答着,“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一出来就看到你在这里跑圈。” 听到她的话,迹部意味不明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迹部君是怎么看待千叶同学的呢?”冷不防的,少女突然这样问道。 她那平静的眼眸注视着他,让人几乎生不出拒绝的想法。 “千叶吗,麻烦的家伙,”此时心情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迹部大爷有些不屑的评价道,“虚伪、肤浅、自以为是,但是……” 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会突然觉得她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尤其是和她对视的时候,会想把全世界都献给她。 但在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的同时,他却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实,理智的评价和真实的感官相差甚远,使他时常觉得自己像是精神分裂了一般的痛苦。 可这样坦诚的话面对一个陌生的女生实在是说不出口,迹部抬手摸了摸自己眼下的泪痣,止住了话头。 “还真是毫不留情的评价啊,”苏郁又轻笑了起来,少女眉眼弯弯的样子在这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显得更为好看了,“但是有的时候就是忍不住被她所吸引,尤其是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听着少女几乎完全猜对了他的感受,迹部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了几分,他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两眼,还是承认了,“你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从你脸上看出来的呀,迹部大人,心情和想法都写得清清楚楚了,”她一副调侃的语气说道,脸上也完全没有一般学生景仰的神情,“但是这样矛盾的感官不也是恋爱会有的吗,只是欣赏外貌,不也是一种喜欢吗?” 没想到这话一出,少年立马出声否决了这个结论:“怎么可能,感情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而且,如果说仅仅对外貌的欣赏就能称作喜欢的话,”突然间,迹部话锋一转,一双锐利的凤眸紧紧地盯住了少女的侧脸,“本大爷倒是觉得你更适合。” 这话语听起来很暧昧,但在这两人一个眼神如刀,一个满脸淡漠的情况下,硬是一点粉红色的泡泡都没冒出来,沉默了片刻,苏郁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所以呢,要交往试试看吗?”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迹部睁大了双眼,满眼的探究被惊讶所覆盖。 这家伙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吗,他怎么觉得她说的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开玩笑的,”然而下一秒,少女就又笑开了,她举起手伸了个懒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了,逃了这么久的课,我也要回教室了。” “什么…”见少女真的动作迅速的站起了身,迹部连忙也撑起了胳膊,他浑身的酸软都还没消退,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得有些迟缓,“喂,你的名字?” 这也是他刚刚才想起来的,打了这么久的球,他还不知道少女叫什么。 而那人却只是整了整裙摆,向他挥了挥手,就这样走远了。 连个头都没回。 5.05 挥别了迹部后,苏郁就又戴上了那副厚厚的眼镜。 看似平凡无奇的黑框眼镜,其实也是她从店里拿出来的商品,伪装眼镜,能使任何不知道自己伪装的人瞬间便认不出来自己,戴上这样的东西也是为了避免被曾经当面交易过的顾客们认出来,一旦发生那样的事,很多行动都会变得不方便。 哼着刚刚哼过的曲调往教学楼走,少女随手编着辫子,不一会儿,就又变回了那个其貌不扬的文静转校生了。 千叶琉璃现在的能力大概都了解清楚了,一般来说,玛丽苏光环的效果对意志力薄弱、靠直觉行事的人是最有效果的了,现在看来,整个学校攻略难度最高的大概就是迹部景吾了吧,身为让全校学生心悦诚服的帝王,迹部景吾的意志力和思维的逻辑性都是远超常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千叶琉璃很可能将精力都集中到他身上,追求快速攻略的她没有节制的滥用能力,这也导致了迹部感觉自己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样的痛苦。 还是快点解决了这件事比较好,再这样拖下去,谁都不会幸福的。 这样思考着,苏郁渐渐做下了决定。 既然当务之急是为迹部解决麻烦,那不如就让他亲自去解决吧。 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少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轻笑了起来。 左手手腕的内侧,有几道浅蓝色的纹路,乍一看像是皮肤下面的血管,只有她知道,这是嵌进了皮肤里的空间纹样,有了这几道痕迹,她就拥有了一个大约五立方米的随身空间,很适合像现在这样的短期出门。 不过今天带在身上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用的,还是等下午放学回到店里再选吧。 ———— 夜深人静,迹部宅。 一边感慨着迹部家的占地面积,一边躲过了来往的佣人,苏郁慢慢向着迹部景吾所在的地方走去。 为了今晚的行动,她可是破天荒的拿出了好多放在架子上待售的商品,像是她现在手上拿着的特殊人物感应雷达,就能准确的指明她想找的人的方位。 也是靠这个她才能找到迹部家的位置,喝下了隐形药水之后,比她本人质量要小、与她有着直接接触的东西也会一起变得透明,靠着这个,苏郁光明正大的翻进了迹部家的窗户。 但迹部家还是比她想象中的大太多了,本以为找到位置后就不再需要了的雷达,此刻又被她翻出来拿在了手上。 这样巨大的别墅,浴室怕是有好多个,自己带来的商品可能都不够在所有浴室都布置好,所以此时找到迹部的所在,然后在离他最近的那个浴室里布置好,这就是苏郁目前的方案了。 如果他今天已经洗过澡了,那就等明天,反正要说事情的紧迫程度的话,她才是最悠闲的那个。 闪身进入了离迹部的卧室最近的那间浴室,苏郁手腕一翻,冰凉的玻璃瓶就这样落入了手中。 当时因为单纯的恶趣味而做出来的商品,七彩洗发露,效果是令使用者有一头浑然天成的七彩头发,并吸引附近所有目光所及范围内的人们的注意。 而将这东西给迹部用,并不是为了它本身的效果,是因为综合了迹部本人的个人素质,只要给他随便用个效果强劲的商品,他就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玛丽苏光环,同时迹部又跟千叶琉璃的距离那么近,一山不容二虎,这样一来,千叶琉璃的光环也会被就此削弱。 用其他商品当然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只是这个七彩洗发露从做出来起就从来没人买过,此时给迹部用了,她不会心疼而已。 也不知道那个迹部大爷会对此有什么想法。 这样不着边际的想着,少女走进了浴室,正中央一个大得可以当泳池了的浴池之中,正缓缓的流淌着温水,水面上还飘着不少玫瑰花瓣,似乎已经做好一切入浴的准备了。 看来迹部很快就会进来,她的时间剩余不多,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虽然这样想着,但光是分辨洗漱用品中,哪个水晶瓶装的是洗发露,都已经耗去少女不少时间了。 迹部家的洗漱用品无一不是用定制的水晶瓶盛装的,迹部本人大概知道每个瓶子里都是些什么吧,看着这些形状各异的瓶子,苏郁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这洗发露要是洗到了身上会是怎样的效果,七彩的体毛吗? 随手摸出了一块好运饼干,胡乱嚼了两下就吞进了肚子里,少女再度睁开了眼,眼神盯上了其中的一个水晶瓶。 就猜是这个了。 少女信心满满的伸出了手,刚把药剂倒进了她认为是洗发露的瓶子里,身后的门突然发出了一身轻响。 竟是迹部推门进来了! 在最初的愣了一下之后,苏郁闪身躲到了一边,防止他走动的时候碰到了自己。 还好这浴室大得像是个客厅,只要苏郁往边上站一点,两人就不会有直接的接触。 不得不说他来得真是时候,虽然此次行动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但她不可能在迹部也在这里的时候大摇大摆的打开门出去。 最好的撤离时机已经过去了。 与苏郁的状态不同,少年丝毫没有察觉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伸手一颗颗解开了自己身上衬衣的纽扣,苏郁默不作声的欣赏了半晌,这才想起来此时还是应该回避一下。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采取怎样的行动都不能算失礼,但苏郁还是转过了身去。 浴室里飘荡着入浴剂的清香,竟然也是玫瑰味的,室内隐约能听到小提琴曲的声音,伴随着水声缓缓流动着。 简单的冲洗干净过后,迹部长腿一跨,就走进了浴池之中。 好了,就是现在了。 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角落里,少女悄悄的摊开了手掌,浅粉色的花粉随着水蒸气一起升腾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美梦花粉,顾名思义,能让人做个好梦的东西。 伴随着空气中玫瑰味逐渐变得香甜,身后的少年也渐渐没了动静,似乎早已进入了梦乡,苏郁缓缓走到了浴池边,看见他紫灰色的短发湿漉漉的贴在颊边。 眼看着他整个人越滑越下,像是快要跌进池里去了,苏郁连忙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将人往上提了提。 池子里的入浴剂和花瓣细密的遮住了水下的景象,把人在浴池边安置好后,少女垂眸审视了一下他的发梢,那里已经开始有了变色的痕迹,看了一会儿之后,苏郁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虽然只是十七岁的年纪,少年脸上的线条已经愈发的立体了起来,高挺的鼻梁有如刀削,让人联想到那些艺术家手下希腊诸神的雕塑,但比起白日里的眼神锐利明亮,此时合上了双眼的他,倒是显得温和了许多。 也难怪即使在玛丽苏光环的影响之下,也还是有人因为他而讨厌千叶琉璃,这样的年纪遇到这样一位少年,英俊、多金、潇洒,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毅力和魄力,迹部景吾这个人,完美得就像是被人凭空杜撰出来的一样。 没有人不会对这样的少年心动。 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少女的眼睫轻颤,她的手指轻柔的划过了他的侧脸,最后落在了池中的花瓣上,但与她缱绻多情的动作不同的是,那长睫覆盖下的双眼,淡漠得一如往常。 也许的确有那么个人游离在世俗之外。 手指微动将那花瓣戳进了水里,苏郁直起了身,转身离开了迹部宅。 而池中的少年眉头微舒,却是梦见了一场花雨,隔着漫天洋洋洒洒的花瓣,黑发的女子转头,眸中荡漾着满池春水,向他扯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名字就像爆炸一般的在冰帝学园中被疯狂的呼唤。 “迹部大人!!看这里!!” “今天的迹部大人实在是太耀眼了!!” “他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啊啊啊我快不能呼吸了!!” 虽然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但像今天这般场面如此失控,却还是头一次。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有人捂着心口缓缓的倒了下去:“我的心脏…我的心脏被爱神的箭射穿了,快叫救护车!!” 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便出现在了校门口,但是从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在一眼撇到了人群中少年惊为天人的身姿之后,也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由自主的加入了呼唤着他的名字的大军之中。 “迹部!迹部!迹部!!” 拥堵得寸步难行的校园门口,人群的正中间,此时,所有人口中一同呼唤的那个人,迹部景吾,正黑着脸站在原地,在他的头顶,绚烂夺目的七彩短发正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耳边回荡着越来越大的呼喊声,迹部景吾的眉头忍不住深深地皱了起来,终于,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他一手举过了头顶,大喝了一声: “都给本大爷闭嘴!!” 6.06 随着冰帝帝王的一声令下,人群霎时间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止住了呼喊。 混迹在人群中观察着这一切的苏郁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如果说有谁能在玛丽苏光环如此疯狂的情况下还能控制住场面,那个人绝对是迹部景吾无疑了,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使他不惧担起任何人的追随,即使是全校人疯狂的爱慕,也不在话下。 人群很快便依照着他的指示整齐的散开,校门口再次恢复了秩序,乍一看一切都变回了往常的样子,但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而人群中的迹部,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场面,此时的他的心情也是崩溃的。 一早上醒来自己本来华丽优雅的紫灰色头发突然被染成了鸡毛也就算了,他试着用其他的染发剂遮盖这毁灭性的发色,竟然还覆盖不上去,倒是送来染发剂的管家微红着老脸在门口站了很久。 算了,即使头发变成了七彩的,他也要保持最完美的发型出门,区区一点染色是损毁不了他无懈可击的形象的,虽然是这么想着,但越是让更多人看见这发色,他越是清楚的发现,这个世界都变得不正常了。 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是羞红着脸兴奋的看着他,像是遇见自己初恋情人一般激动,学校的同学们的反应更加的激烈,要不是人数实在是太多,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开始嗑药了。 “迹部大人,您渴了吗,这是阿尔卑斯山上顶级的矿泉水,请您随意享用!”一个女生抱着比她人还大的塑料瓶紧跟在他身后。 “迹部大人,怎么能然如此笨重的包压弯了您傲人的身姿呢,让我来帮你背吧!”一个男生满脸殷切的围绕在他的左右。 “迹部大人,让我们把你送到教室吧!”几个男生组合而成的人力担架摆放在他的面前。 “本大爷不需要这些不华丽的东西!”迹部景吾额头上跳着青筋,黑着脸低吼道,“真是太不像话了,有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还不如到医院检查一下脑子,对吧,桦地?” 可这次意外的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迹部愣了一下,转头向身后看去,就看见桦地黝黑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 捂着脸将头转了回来,听着身边一片近乎痴迷的呼声,此时的少年脑海中却突然略过了一个清瘦的背影。 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女生,会不会也跟身边这群人一样,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毫无理由的迷恋? 蓦然间又想起她昨天那大胆的话,可是那能算是告白吗,她到底是谁,明明穿着冰帝的校服,却从来没在年级里听说过。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少年的心头浮现,转头看向了身边狂热的学生们,迹部的嘴角渐渐浮现了一抹浅笑。 “喂,你们,有听说过学校里有个黑色头发、长得还算华丽的女生吗?” ———— 迹部大人在寻找一个黑色长发的漂亮女生,这个消息瞬间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冰帝学园,自然也传到了苏郁的耳朵里。 真没想到迹部会来这么一招,在现在全校师生对他言听计从的现在,好像已经开始只要是个黑发的女生就被拍了照片往他邮箱里传了。 这样下去的话那些疯狂的粉丝们迟早都会找上自己的,到时候眼镜被不小心拿掉就不好玩了。 这样想着,苏郁伸手合上了面前的书本,起身离开了教室。 因为待在教室总是有人不管不顾的冲上来献殷勤实在是太吵闹了,课间的时候迹部景吾将自己关在了学生会的办公室里,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可即使是这样,学生会室的门外还是蹲守了一圈迷弟迷妹,就等着迹部出来的时候能看一眼也不错。 办公室里,迹部已经快速的冷静了下来,收敛起心神,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上,正当他在本子上快速的抄写着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像是料到了什么似的,迹部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昨天才见过的那位黑发少女,此时的她整个人侧坐在窗台上,窗外涌进来的风正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连带着滑落在大腿中部的裙摆也微微晃动。 “听说你在找我,迹部大人?”苏郁维持着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转头望向一旁的少年。 迹部没有回答她的话,少年的眉头皱了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你先下来,这坐姿实在是太不华丽了。” 别的不说,这里可是四楼,掉下去了怎么办? 苏郁微笑着没有说话,不过还是转了转身体,将两条腿放到了室内,交叠在一起。 见她这副妥协的样子,迹部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少女,突然说道:“看样子你还挺正常的嘛。” 一整个上午,只要是见到他的人,都是一副陷入了爱河的样子,就连平时态度奇怪的千叶琉璃都神色复杂的看向他,能跟他这样正常的交流,面前这神秘的少女还是今天的第一个。 “正常?不啊,我也被你深深地迷住了,”苏郁笑吟吟的看着面前少年七彩的短发,“不愧是迹部大人,什么颜色的头发都很好看。” “你是故意的吧,”再次听到少女这样大胆的发言,迹部已经比昨天淡定了许多,他双手抱胸打量着面前的少女,问道,“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知道原因吗?”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少女的神出鬼没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由得觉得她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不得不说迹部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但此时的苏郁还没打算全盘托出,她微笑着望向面前的少年,又是半晌的沉默。 “想知道的话,不如来试着找一下我?”沉思片刻,她突然这样提议道,“不许动用其他人的力量,只靠你自己,相对的我也可以给你缩小点范围。” “这算是挑战吗,赌注就是一切的真相?”挑了挑眉,迹部景吾的一下变得锐利了起来,“可以,本大爷接受你的挑战。” “那么我给出的信息是,我们是同级生哦,迹部大人,”向他笑着眨了眨眼,苏郁轻松地说道,“不过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 “是说这场挑战还有时间限制吗,”少年的斗志好像都被激起来了,“没问题,本大爷很快就会把你揪出来的。” “我很期待。”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女突然向后倒去,不出一秒,人就从窗台上消失不见了。 迹部景吾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却没来得及抓住倒出窗外的少女,可他来到窗边向下看去的时候,外面也是一片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少年站在窗边垂眸半晌,突然轻笑了起来。 ———— 不着痕迹的劝退了迹部的后援团,学校里到处收集黑发少女的浪潮也逐渐褪去,但是苏郁所在的班级,却依旧不太平。 “景吾,你说的那个黑发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课堂上,好不容易抓到了说话的机会,千叶琉璃不依不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现在又不找了?” 她的脑袋里一堆的问题,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只想快点得到答案。 换在之前其实她还没有这么在意这个男人,虽说他的确是她所有目标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但相对的这个目标也极其难搞,好几次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给她留面子,跟她一开始所想像的温柔宠溺完全不沾边,久而久之就连她都生出了一股逆反心理,越是迹部景吾不太可能去做的事,她就越想命令他去做。 可是今天看到他时,自己的心态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不知是发色改变抑或是其他的原因,她突然觉得身边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帅气,尽管以前也知道他的外貌是有多出众,但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她觉得快要移不开眼。 可也是今天,平日里还总会搭理她一下的迹部景吾今天对她称得上是冷漠,自己的能力好像效果也大不如从前,这样的变化让千叶琉璃产生了些许心慌的感觉。 而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迹部景吾,心下也十分惊讶。 少女这样纠缠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的他就算心底发出不屑的冷笑,表面上都会不由自主的放软了态度,似乎不忍对她摆出什么冷脸一样,可是今天,那样矛盾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有着魔力的少女突然沦为了普通人,再也找不到什么让他妥协的理由了。 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玛丽苏光环’带来的效果,成王败寇,谁弱一分,谁被捕获。 “我说景吾,至少看我一眼啊……”见少年半天不理自己,只顾专心上课,千叶琉璃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没想到下一秒,从讲台上突然飞来了一个粉笔头。 “千叶同学,上课的时候请好好听讲,不要去打扰迹部大人,没看见他都不想理你吗?”讲台上的教师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望着台下的少女笑得有些嘲讽。 一直以来靠着玛丽苏光环过得顺风顺水,千叶琉璃还是第一次被这个世界的老师教训,她涨红了脸,转头瞪视着台上的老师,正准备使用自己的能力时,身旁的迹部突然开口说话了:“继续上课吧,老师,不要耽误了课堂的进程。” “好的~” 跟迹部说上了一句话,老师立马春风得意的转身继续上课了,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千叶琉璃有些不敢置信的僵在了原地,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以前的迹部影响力有这么大吗,还是她记错了,少年在冰帝的声望一向这么高? 脑子里的思维有点混乱,但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身边的人对待她的态度,虽然追捧她的人依然存在,但大家都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小女神了。 这样的落差让曾经身为公主殿下的千叶琉璃有些崩溃。 难道是自己的能力失灵了吗,但是不可能啊,一直以来她的生活都是靠着这双眼睛,从没见过它失效的时候,就连迹部景吾那样意志力坚定的人都抵抗不了这双眼睛的控制,又怎么可能说失效就失效呢? 但真实的情况摆在眼前,怎么也否认不了,一到放学的时候,千叶琉璃就魂不守舍的冲出了教室,像是急于去证实某些事情一样,见状,苏郁也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而另一边,离开了教室的迹部也破天荒的没有去参加网球部的集训,在课间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网球部的正选们无一不受那迹部狂热的影响,在这样特殊的时候选择不出席,反而更加有利于网球部的训练。 他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将高二年级的□□全都找了出来,坐在桌边开始一份份的翻阅了起来。 脑海中少女的容貌愈发的清晰了起来,但一页页的照片翻过,没有一个对的上那令人惊艳的五官,就连单纯的寻找一个特点,都找不出相似的。 他倒是不怀疑她骗了他,只是猜想她在校内行走的时候应该是做了伪装,但是怎样的伪装才能让人快速变脸,还一点相似的痕迹都找不出来。 也许他能打电话咨询一下立海大那个擅长伪装的欺诈师。 7.07 跟在千叶琉璃身后径直往银座的方向前去,苏郁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似乎隐约有些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银发的少女在商场的厕所里换掉了自己的一身校服后,像是卸下了一身的伪装,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丰富了许多,大约在学校里一直绷着礼仪完美的形象也是累坏了她吧。 苏郁倒是没有顾忌身上的校服,掏出了在迹部家曾经用过的指针,少女开始一边乱逛,一边远远地坠在银发的少女身后。 千叶琉璃也没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她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好像只是单纯的出来逛个街,纯真甜美的少女独自走在大街上,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一会儿,她的目光就定在了街上的一个路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三十出头的样子,一手夹着一个公文包,乍一看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但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那一身西服的面料价值不菲,袖口露出的腕表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样子。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前方少女投来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便朝着千叶琉璃的方向走去,向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小姐,现在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第一次搭讪这么小的一个姑娘,男人的心里有些罪恶感,但是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少女的拒绝:“不,我就要回家了,但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一下忙。” 男人愣了一下,看向了她,只一眼就被那双紫水晶一般的双眸剥夺了目光。 “最近零花钱快要不够了,可以的话,希望叔叔给我一点,”她睁大了眼睛看向那个男人,笑容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现金就可以了。” 看着男人愣愣的开始掏钱包了,千叶琉璃心口的一块大石像是放下了一半。 还好,能力并没有出问题,她还是可以轻易的夺取他人的心神,只是为什么呢,这招面对迹部的时候,已经几乎不管用了…… 正在她皱眉思索的时候,男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背影,那人穿着她所熟悉的冰帝校服,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跑开了。 不好,如果她到学校了随便跟别人说些什么…… 千叶琉璃连忙丢下了面前的男人,拔腿冲了上去。 还好女生的速度并不快,有在玛丽苏杂货铺里兑换运动天赋的千叶琉璃很轻松就追上了她,一把抓住了那个女生的手腕后,她才发现这个人就是她的同班同学,那个前段时间刚转过来的□□人,苏郁。 想到自己曾经的祖国,千叶琉璃的态度不由得也变得温和了一些,她舒了口气,开口问道:“你是苏郁对吧,不是都看见我了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跑掉,很失礼的诶。” 面前戴着厚重眼镜的女生嗫嚅着说了句对不起,接着便不再说话了,乖乖的任由她抓着。 刚听到她来自□□的时候,千叶琉璃也曾怀疑过她是否也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但苏郁在班里几乎都不说话,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存在,也从没见她在哪个网球部的人面前出现过,加上长相也实在太过普通,连一点亮眼的能让人记住的特征都没有,久而久之,千叶琉璃也没再关注这个人了。 但现在被她看见了刚刚的那一幕,她必须要马上把这个少女控制起来! “低着头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千叶琉璃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友好一点,许久不跟女生打交道,她都快要忘记跟女生说话是什么感觉了,“说起来你从□□转学到了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在她的慰问下,那个内向的女孩终于是抬起了头…… 就是现在! 千叶琉璃睁大了眼睛,双眸之中光华流转,霎时间捕获住了对方的目光。 而苏郁,也是神色微微一愣,接着又恢复了常态。 这是能力起作用了吗? 望着前后好像没有很大变化的少女,千叶琉璃心下嘀咕,她抿了抿嘴,开口试探道:“你刚刚在街上……看到什么了吗?” 这到底该怎么装才像是自己已经被她所控制了!? 苏郁心下无奈,她想了想,如实的开口道:“看见千叶同学和一个男的……” 眼见着面前的银发少女露出了狐疑之色,她连忙补充道:“那个…千叶同学零花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 说着,她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看样子像是控制住了一样。 千叶琉璃暗暗地松了口气,她望着面前的少女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客气的收下了她的钱包:“好吧,谢谢你了,以后在学校我会多罩着你一点的。” 她打开钱包数了数里面的数额,忍不住再次转头,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一下面前其貌不扬的小女生。 没想到她这么有钱,是哪个富商的女儿吗,这样的话她也暂时不需要去找那些有钱的中年男人了。 “走吧,今天算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以后就是朋友了,一起去吃个晚饭吧。”她心情愉悦的揽住了少女的肩膀,却突然发觉少女比起她还高上了不少,大约有个170的样子。 这家伙,好好打扮一下的话,没准也还不错。 可是她肯定是不会出手帮她的。 另一只手撩了撩自己的银发,千叶琉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而被她一把揽住了的苏郁,此时心里也只剩下了苦笑。 本来只是出于心中的道德感,阻止了一下她打劫一般的行为,没想到千叶琉璃竟然会顺势将自己当做她的长期饭票,果然在她心里,其实也是不愿和那些年龄比她大了一轮的中年男人纠缠的吗。 稍微一想苏郁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从异世界来到这里重生的人们,家庭水平大多都是一样的,大家的起始点都十分的公平,不会有太过出色的家境,也不会有支离破碎的家庭,但千叶琉璃在学校却是出了名的高调,在她那些高调行为的背后都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她没有迹部的资产,又想做那个冰帝公主,只能在背地里找其他的方法来实现了。 望着通过花钱的行为暂时开心起来了的少女,苏郁暗暗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确信苏郁已经无条件的追随她了,此时的千叶琉璃流露出了一种与学校里不太一样的神色,似乎抛下了那些偶像包袱之后,从千人瞩目的公主殿下重新变回了一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 也不过就是一些钱,店里各种世界的通用货币还有很多,让她开心一下也好,毕竟自己不久之后,可是要剥夺她现在所拥有的全部。 苏郁安静的跟在了她的身后,假装自己只是个移动提款机。 愉快的买买买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抱歉呐,苏郁,把你的钱都花光了,”千叶琉璃笑着转头对她说道,神情中倒是看不出丝毫抱歉的意味,“还有点零钱的样子,够你回家吗,或者现在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 其实她也是带着点故意的,就是想看看苏郁家里的人来接她的话,会开什么车。 “不用了,回得去……”苏郁低下了头,把自己的内向人设贯彻到底。 “这样啊,那好吧,明天学校见哦,”不在意的向她挥了挥手,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千叶琉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转头看向了她,“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一次睁大了眼睛,夜色的笼罩下她的眼中仿佛有荧光一闪而过,苏郁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你不会背叛我的吧?” “不会。” “那就好,”千叶琉璃放心的笑了起来,她退后了一步,向苏郁挥了挥手,“要一直是好朋友哦。” 银发的少女蹦跳着消失在街道的转角,而这一次,苏郁没有回应她说的话。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青铜钥匙,往门上一插,下一秒,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就出现在了本来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店长钥匙,顾名思义,有了这把钥匙,苏郁能在任何的平面上打开她的店门。 少女推门进去,关上门后,似乎又听到了一声钥匙转动的声音,那扇木门也消失在空气中。 ———— 接下来的半个月,头顶七彩短发的迹部景吾在学校中的人气越来越大,几乎从学生们的口中听不到其他人的名字,更可怕的是这样的魅力不分男女老少,只要见过了他的人,就会被他那光彩夺目的魅力所吸引。 在这样强大的影响力下,渐渐地也没有人再围绕在千叶琉璃的身边了,可她的心态似乎也摆正了起来,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失态的模样,与其说她是认清现实安于现状了,不如说她也渐渐被迹部强大的玛丽苏光环所影响了。 “……然后他今天上课的时候,在笔记本上写了我的姓氏哦,”银发的少女一脸兴奋的挥舞着筷子,此时的她正和苏郁躲在学校天台的角落,丝毫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公主殿下的失仪,“千叶…啊,他的字怎么能这么好看。” 那只是在写千叶县吧。 苏郁默不作声的吃着便当,为了贯彻千叶琉璃心中她富家女的形象,这几天的便当她都拜托人做成了豪华料理的模样,倒是正好分给她了。 自从那天两人在银座偶遇之后,千叶琉璃似乎就对她放下了点心防,因为相信着对方已经被自己的能力所控制,她在苏郁面前也越来越放松了下来,除去平日里刻意的矜持和做作,千叶琉璃也只是个十分要面子的小女生罢了。 而对于两人的走近,川上奈奈十分不可置信的来找过苏郁一次,自从啦啦队复活之后,苏郁就再也没参加过社团活动,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和千叶琉璃成为了朋友,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川上奈奈抛下了一堆绝交的话,就这样气鼓鼓的离开了。 而苏郁,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最终也还是没有追上去。 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再跟他人保持友好关系又有什么用呢。 正愣神的时候,手臂突然被身边的人一阵摇晃,千叶琉璃有些不满的叫道:“呐,问你呢苏郁,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跟景吾主动告白啊?” “诶?”什么时候进行到这个话题来了,苏郁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后很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想去就去吧。” “怎么这么冷漠……”自己纠结了半天的事情对方竟然一句轻飘飘的带过了,千叶琉璃嘟着嘴小声抱怨了一句,还好她本来也没打算参考她的意见,“可是主动告白的话,女生是会掉价的,本来就感觉最近人气下滑的严重,再主动告白的话……” 少女自言自语的垂下了眼睫,不管外表如何优秀,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彷徨不安,见状,苏郁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安抚道:“不用想那么多啦,告白这件事,主要的目的也只是将你这份心情传达给他啊。” “苏郁你也是这么想的,是这样没错吧,”听到这话,千叶琉璃的双眼亮了起来,“我就是想告白,他就算不同意也要告诉他,反正我们是同桌,往后的日子还能慢慢培养感情,对,就这么办吧!” 看来她已经瞬息之间做好了决定,苏郁挑了挑眉,心下赞扬了一下少女的行动力。 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苏郁,你去帮我递情书吧,把他约出来就好!”千叶琉璃转头一脸期待的看向她,眼中的光华流转。 而苏郁,为了不暴露自己没被迷惑的事实,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8.08 为了瞒住迹部不让他发现,千叶琉璃的信磨磨唧唧的写了一下午,才交到苏郁的手上。 “明天再给他吧,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少女别别扭扭的看了苏郁一眼,“那个…最近一直在花你的钱,不好意思啊,我以后有机会了会还你的。” 这几句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但总觉得在所有被她迷惑的人里,苏郁是最特别的那个,并不是像他人一样直接把什么都捧到她面前,她对她的好像春雨一般细密无声,也许是体育课结束早早就摆在她抽屉里的冰茶,也许是将她乱丢的外套叠好放在桌上,有个人这样温柔的对她,而她还不得已只能花着对方的钱。 如果不是苏郁的确是个女的,她都快要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个暖心的男朋友了。 这样的好让人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就连一向将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的千叶琉璃,也忍不住开口承诺以后会还的,虽然这个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每天接送她的豪车、不断更换的配饰已经将她的零花钱败得干干净净,虽然曾经用能力向父母多要,但家里的存款很快也不够她挥霍了,为了维持现状,她不得已开始想些歪门邪道的方式去获得金钱,现在有了苏郁,倒是让她轻松了不少。 “如果我真的成功嫁给了迹部,我一定会送你一车库的跑车的!”她放大了点声音,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但苏郁对此的反应却十分平淡,她接过了信封之后,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它塞进了包里。 “一定不要偷看哦!”就算这样,千叶琉璃还是不安心的在后面加了一句。 苏郁摆了摆手,就先她一步离开了学校。 让少女紧张期待的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 下课铃打响,眼看着迹部夹着书本再次离开了教室,苏郁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千叶琉璃转过头来,远远地跟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望着银发少女再度转头跟人谈笑风生的模样,苏郁在心底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该来了,对于千叶琉璃的事情,她已经拖了很久了。 自从跟苏郁走近了之后,千叶琉璃对别人使用能力的次数都明显的少了起来,似乎有她一个供差遣已经挺满意的了,这样的转变让苏郁都不由得心软了一点,虽然已经想好了行动的方针,但是迟迟都没有执行。 趁着这次全部解决吧,迹部混乱而魔幻的日子也过得够多的了。 少女打定了主意,从后门离开了班级,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女厕所中,她伸手摘下了眼镜放回空间里,将千叶琉璃写的信抿在了唇边,双手一撑,就这样熟练的翻出了窗外。 而刚到达学生会室的迹部,只是转头关了一下门,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黑发飘扬的少女利落的翻进了窗内。 “……出场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惊人啊。”他意味不明的感叹了一句。 “还以为你会说好久不见呢,”不甚在意的抖了抖裙摆,苏郁抬头看向了那边的少年,“怎么样,半个月了还没猜到我是谁吗?” “怎么可能,”不急不缓的走上了前来,迹部将手上的书本放在了桌上,他双手撑在了桌面,身子前倾紧盯住了对面的少女,“你的破绽留得也太多了,与其说是在等本大爷猜出来,不如说是根本没仔细去隐藏吧,啊嗯?” “有趣,这么说你已经猜到了咯,”将信封夹在了指尖,苏郁也学着他的动作双手撑在了桌子上,两人的脸在这张办公桌的上空面对面的停住,“说来听听,迹部大人。” 距离近得他都能看到她清澈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脸了。 “……你的变脸真的很出色,”沉默了一下,迹部才开始认真的说道,“说实话就算已经猜到了,你现在的样子和平时那副模样也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但一个人的脸再怎么变换,生活里的小细节还是会出卖掉她,再怎么精细的伪装,也改变不了个人独特的习惯。”说着那日咨询了仁王,对方所说出来的话,迹部景吾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自信了起来。 “要说是怎么找到你的,答案其实在千叶琉璃的身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话题进行的很自然,但你的关注重点一直在她身上,根据这一点,我注意到了你。” “而正好的是,你对自己的一些习惯也丝毫没做伪装,甚至大大咧咧的摆在了本大爷的眼皮底下,千叶有时放在桌上的外套是你叠的吧,袖子的地方会往里面折到正好不会露出来的程度,这强迫症一般的手法可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其他还有很多,包括你平时走路的姿态,一个文静内向的女生,走起路来竟是落落大方,一些时候甚至有点不像女生的豪爽,这样的姿态可是和你的外表冲突了。” 说着,他垂眸示意了一下少女因刚刚翻窗的行为而卷起的裙边。 “本大爷的推理够精彩的吧,苏郁。”迹部嘴角勾了起来,他喊出了少女的名字,脸上是一副自信笃定的神情,好像完全不担心他的结论会出错一样。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推理简直完美,苏郁盯着他的双眼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厉害,不愧是迹部大人,这样看来我的伪装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啊。” 太过依靠道具,有时候反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因素,这是她的一个问题所在。 “那是当然的,主要是归功于本大爷出众的观察能力和敏捷的思维。”而迹部也是抓住一个机会就开始不遗余力的自夸,他直起了身子,一手抚上了自己的泪痣,感觉像是打赢了一场球赛一般兴致高昂。 “那么作为奖励,这个就给你了,”随手将自己指尖夹着的粉红色信封递给对面的少年,苏郁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既然赢得了挑战,可不能拒绝最后的奖品啊。” “这是……”看到那少女气息十足的信封,迹部就猜到了大半,这半个月来他实在是收到太多这样的东西了,他有些惊讶的抬头望向对面的少女,却见她人都已经一条腿跨上窗台了。 “别在班上揭穿我,还有,一定要来啊。”向他眨了眨眼,苏郁倒头就往窗外翻了出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退场了,但迹部还是忍不住向她的方向伸出了手,他跑到窗边向外望去,依然没有再见到少女的身影。 但刚刚被她那仰头一倒吓到的感觉却好像还停留在原地,心脏一下一下的鼓动着,好半天才恢复了原本的频率。 ———— 回到了班上的迹部景吾,再见到伪装后的苏郁时,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是玻璃终于被擦干净了一样,少女人前人后的两种身影也渐渐重合到了一起,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改变一般,依旧是那样美得惊人,但周围的人却对此毫无知觉。 似乎是察觉到迹部投来的目光,苏郁从书本中转头,冲他眨了眨眼,明明好好的戴上了眼镜,可镜片哪挡得住那双桃花眼中滟潋的水光,眼下的一颗泪痣也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看得少年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但她很快便转回了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好似刚刚的眨眼都是他的幻觉一般。 自己这是怎么了,迹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回了座位上,从兜里翻出了那粉红色的信封,开始一点点的拆开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手下的动作都比平时轻柔了几分,注意到了少年现在的举动,一旁的千叶琉璃突然一下趴到了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刚拆开信封,带着玫瑰香味的纸张便掉了出来,不小的一张纸上只写了几句话。 ‘见字如面,放学后樱花树下,一诉衷肠。’ 什么署名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句文绉绉的汉语,迹部景吾端详了片刻,突然忍不住用力的捏住了信纸。 中文…也就是说,果然是她写给自己的吧,目前他身边除了她以外也再没有来自中国的人了。 一诉衷肠…是指告白吗,她不是要告诉自己头发的事情吗,为什么又要用这样的字眼,自己不可能读错,但是她是中国人的话,更不可能写错了,所以…… 陡然间,即将收到告白的预感迅速的占据了少年所有的理智,他晃了晃神,这才将信纸叠好放回了信封里。 说起来,她刚刚翻窗进来的时候,这个信封,好像的确是叼在嘴上的吧? 想到少女平日里一些跟普通女生相比潇洒许多的举动,此时的迹部景吾竟完全不觉得她有失仪态,反而是手指轻抚上了那个几乎看不出来了的水痕,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的身边,全程目的了迹部景吾的所有举动,千叶琉璃只觉得自己好像害羞到快要爆炸了。 而苏郁,却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她安静的坐在教室后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9.09 三人各自心怀鬼胎的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天,下课铃一打响,迹部景吾就站了起来,他望了一眼后方座位上的苏郁,就率先离开了教室。 千叶琉璃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教室,转身走向了教室后方,她一把抓住了苏郁的手,整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 “感觉我已经告白成功了,苏郁,我感觉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此时的她完全没在意身边人的目光了,只是自顾自兴奋的说着,“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么珍惜着那封信,最近我跟你走得那么近,他是不是已经猜到是我送出去的了!!” “是是,那你什么时候去赴约?”对少女的激动置若罔闻,苏郁努力的让自己别再去想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 即使是她,亲手打破别人的美梦,也是很心虚的。 “现在就去!”千叶琉璃激动的宣布道,“你就在教室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银发的少女就像只开心的小鸟一样,一路哼着歌走出了教室门。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郁嘴角边温和的浅笑渐渐消失不见,她在座位上呆坐了半晌,这才站起了身,左手已经握住了一支泛着诱人粉红的试管了。 抱歉了,琉璃,但是这样的做法肯定才是正确的。 她定了定神,起身离开了教室。 ———— 教学楼后面有一片樱花树的树林,此时虽然快要过了花期,却还是有不少浅粉色的小花绽放在枝头,虽不及花期时的灿烂夺目,却也自有一分独特的美感。 “那个家伙竟然会把见面的地方约在这里……”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迹部景吾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还以为依照那人平时表现出的样子,告白什么的,也只会像是走在路上打了个招呼一样,只有满满的意外,没有一点氛围。 不过自己到底怎么回应她呢。 迹部景吾倚在了树下,双手抱胸陷入了沉默。 但还没等他得出个结论,身后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少年回过头去,看到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身影,不远处少女的银发随着花瓣的飘落,在身后轻轻飞舞,千叶琉璃深吸了口气,冲他扬了扬嘴角。 “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吗,景吾。”她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紫水晶般的双眼中荡漾着满满的春意,像是比这枝头的樱花还要娇羞上几分。 而另一边的迹部景吾,心情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么少女情结的人,肯定不是苏郁。 但这件事情充其量也只是他误解了,面前的少女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迹部只好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不,并没有料到是你,有什么事不能在班上说吗?” 他明知故问着,注意力却忍不住发散向四周,想要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另一位少女的身影。 “讨厌,你怎么会没有料到,”千叶琉璃甜蜜的笑了起来,“明明连信封都那么珍惜,我可是都看到了……” 说到这,她忍不住微红了双颊,侧过头去不再看向对面的少年。 这可是个巨大的误解…… 迹部景吾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清了清嗓子,打算速战速决:“听好了,千叶,本大爷对你没有丝毫的……” 话还没说完,一旁突然又响起了陌生的呼声:“千叶同学,还有迹、迹部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正有些瑟缩的站在不远处,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信封,竟是跟千叶琉璃送出的一模一样! “你……”千叶琉璃迟疑的看向他手中的信封,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巧合吧,正好有人也约了这个男生到这里,正好也用了跟她一样的信封,可是这…… 她有些无措的看向了迹部,却发现他也正一脸意外的打量着那个男生。 就在这时,教学楼的上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呼声:“迹部,闭眼——” 听到这个声音,迹部反射性的闭上了眼,而千叶琉璃,却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黑发的少女从四楼一跃而下,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对她来说却好像轻而易举,她从空中急速的落下,在二楼稍微的腾跃了一下之后,一巴掌准确的打在了楼下的那名男生头顶。 粉色的液体一下在那人头顶炸开,淋了那人满身满脸!! “这是……!!”不由得惊叫了起来,千叶琉璃迟了一秒才想起来闭眼,但此时一切都迟了,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大脑的神经像是突然抽疼了起来,一股汹涌的热爱从胸腔中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 那个男人…被苏郁一掌击倒的那个男人……!! 那是她的真命天子,那是她用全部生命去爱着的男人,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此时的千叶琉璃只觉得,她能为了他奉献自己的一切! 这是最顶级而致命的爱情魔药,只要一滴就能让人彻底的陷入爱河,即使是曾经开店营业的期间,苏郁也只卖出过少量的几瓶,实在是这魔药的药效太过霸道,让曾经的她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霸道的药效也是有弱点的,爱情魔药的唯一缺陷就是,发作的时间只有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秒,虽然之后的效果是永久的,但只有在使用后的第一秒里,对看到使用者的所有人起效果。 所以当迹部再次睁开眼时,他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只是他身旁的少女突然一下跪坐到了地上,像是发生了什么令她整个人生都崩溃了的大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颤抖着掐住了自己的手腕,眼睛却还是无法从那倒下的男生身上移开,“为什么要让我爱上这么一个普通人,这么平凡的…丑陋的…没有任何优点的……甚至没在原著中出现过……” 她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手腕,而她的那只手,却想向那个男人伸去,想从地上爬起来,奔到那个人的身边,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接下来的人生都要爱上这么普通的一个男人,这对于千叶琉璃的自尊来说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她砸锅卖铁也要维持住的冰帝公主的形象,此时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全部变成了笑话。 “苏郁,你明明知道我……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眼睛里已经流出了挣扎的泪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终于将视线从那男生的身上移开,转而愤恨的盯住了旁边其貌不扬的少女,那双紫水晶般的大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正渐渐流露出无比怨毒的光。 是了,看来她真的是同自己一个地方来的,耗费了那么宝贵的魔药,竟不是为了夺取哪个原著人物的感情,反而全都用在了将自己驱逐出局上,接下来她又要干什么呢,她还在那个杂货铺里交易了什么道具…… 可怜她之前被她的温柔蒙蔽了双眼,竟一点都没发现她打的主意竟然在自己身上!! “你不是说了不会背叛我的吗!!”少女跪坐在地上,朝着那人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被背叛的愤怒、对男生无比的痴恋、对自己未来的绝望,复杂的情感在她的胸□□织,光是哭喊已经不足以发泄出来了。 苏郁在原地沉默的接受了她所有的指责,她的右手上扎满了玻璃的碎片,此时正缓缓流淌着鲜血。 而旁边的男生头顶却是没事,在落下的最后一秒,她是先在自己手心将瓶子捏碎,然后再淋到了他头上的。 望着对面因突然间接受了魔药巨大冲击而神色都有些疯癫了的少女,苏郁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手心的痛楚,在她的心底,只有深深地无奈和倦怠。 这就是随意控制人心最后的结局,如果没有她的出现,等待着迹部的,也将是这样灵魂被撕裂开来的癫狂。 改写人心是这世界上最愚蠢也最伤人的行为。 她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完好的左手拿掉了自己脸上的眼镜,本就松散了的麻花辫也随着她的脚步而散落开来,黑发的少女定定的站在了她的身前。 而地上的千叶琉璃,盯着少女镜片下面的真容,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你是…那时的……店主?” 10.10 也难怪千叶琉璃一眼就认出了她,实在是苏郁的确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那个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后,黑发的少女就这样斜靠在柜台之后,她那上好绸缎般的黑发与店内的昏暗融为一体,整个人像是从雾气中凝聚出来的一样,□□在外面的肌肤却是雪一样的莹白,让人只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五官雕凿犹如天成,精致得像是全部美的化身,连言语都不足以去形容,她慵懒的靠在柜台上,听到木门的响动,也只是向她投来了懒懒的一眼,只那一眼,就让站在门口的少女发自内心的涌起了一阵冲动。 她想变漂亮,像这个人一样漂亮,或喜或嗔都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柜台后的少女微微直起了腰,她浅粉色的唇边渐渐浮起了一丝微笑,冲那人轻声说道:“随意看看吧,你想要的东西,这里都有。” 那是她一切欲望的起点。 变得像她一样,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被人发自真心的迷恋。 眼前的人影渐渐地与那日柜台后的身影重合,千叶琉璃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话语,只有默默地注视着她流泪。 “是我,好久不见了,”面对这样的少女,苏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呼,“为什么要哭呢,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什么…大不了……?”千叶琉璃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眼里的生气都渐渐熄灭。 她有什么办法呢,面对着她的脸,她连恨都恨不起来。 “的确没什么,这跟你平时对他人所做的难道不是一样的吗,”苏郁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一串泪花,她轻垂下了眼眸,避开了少女死寂的眼,“现在的你差不多明白了吧,强行改写他人感情的结果。” 千叶琉璃没有说话。 “……是我的错,将武器卖给了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缓缓叹息了一声,苏郁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最后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你,我很抱歉。”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千叶琉璃颤抖着问道,她的手指已经将自己的手腕抠破了皮,此时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因为这么做才是正确的,”没想到苏郁十分坚定地开口了,她抬头仔细的看了两眼满脸泪痕的少女,轻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终结所有的不幸,让每个人得到应得的幸福,也只有这样,你才能长大。” 但千叶琉璃却听不进最后的一句话了:“让每个人都幸福……那你倒是说说,这样的我,有什么幸福可言!?” 她悲戚的望向了她,指责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这样饱含怨念的质问道。 “你的不幸在于你得到的东西太多了,”苏郁整理了一下心情,她的话语再次变得冷漠了起来,“不加节制的能力太过强势,以至于你迷失了自我,如果没有这些,你应该会比现在要幸福得多。” “但我为什么要节制!!”终于,千叶琉璃怒吼出声了,她闭紧了双眼,“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我用未来六十年的寿命换来的,我最多只能愉快的活到四十岁,就算这样也还要我去考虑他人,兢兢业业的活着吗!!”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微风吹拂过樱花的树林,带起了一片粉白的花瓣,过了半晌,才听到苏郁轻声的开口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我可以把你失去的寿命全都还给你,作为交换,你的能力也要还给我。” 千叶琉璃怔忪的抬起了头。 “可是…不,我……但是这样……”沉默了半晌之后,她像是大梦初醒般,语无伦次的说道,“但是没了这些能力,我该怎么办啊……” “你不会受我的能力的影响,那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她的双眼漫无目的的在空中虚晃,显得迷茫又无助,“没有了这些…我性格又不好,体质也差,就连现在的容貌都是在店里换的,没有了这些,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说着,她突然双手捂住了脸,有些绝望的啜泣了起来。 没有了这些能力的日子,她根本无法想象。 就在这时,苏郁淡淡的开口了:“是啊,我是最明白的了,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才要好好的告诉你。” “你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糟糕,”她单膝跪地,完好的左手轻柔的抚上了少女的脸庞,让她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虽说的确没什么闪光点可言吧,但那样的你才是最真实的。” “我觉得,那样的琉璃还是挺可爱的。” 她温柔的笑了起来。 “鼓起勇气去试试怎么样,对这世界展现出你最真实的一面,”苏郁轻声笑道,“说不定会遇到比现在更加美好的事呢。” ———— “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目送着千叶琉璃踉跄离开的背影,迹部景吾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就在刚刚,他目睹了人生中最为玄幻的一幕,争得了少女的同意后,苏郁的指尖泛起了透明的光泽,她伸手往少女的胸口一掏,指尖就了无痕迹的隐没了进去,再伸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扯绳子一般的牵出了一整串细小的光团,那些光团安静的待在她的掌心,手腕一翻就消失不见。 而在她拖出那些光团的同时,少女整个人身上也溢散出了许多金色的粉尘,那些粉尘像是铁粉遇到了磁石一般,刚一飘散到空气中,就争先恐后的向千叶琉璃的身体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眼看着那些粉末离开她的身体,苏郁的嘴唇上瞬间血色尽失,像是受了不小的伤害一般。 他垂眸看向了少女还在淌血的右手,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的手,赶快去校医室包扎一下吧。” “不急,”少女却一脸无所谓的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她转头走向那边晕倒的男生。 见她这幅毫不关心自己身体的样子,迹部景吾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不善的说道:“还有什么事情,交给本大爷来做就好了,你现在该做的就是马上去医务室包扎。” 少年意外的强势了起来,苏郁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他两眼,突然意味不明的微笑了起来。 “好啊,那就交给迹部大人了,”她左手一翻,拿出了一瓶浅蓝色的溶液,“这是可以消除一切药剂效果的消除药水,用这个给那个男生洗个脸就好了。” “只有这么件小事吗,本大爷……” 迹部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女突然眯起了眼,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还有迹部大人头上的颜色,也只有这个药水才能洗掉哦。”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只带了这一瓶出来,刚刚还在发愁怎么给两人平均分配呢,既然迹部大人肯帮忙的话,就交给你来决定啦。”似乎是刚解决完千叶琉璃的事,苏郁此时的兴致十分的高昂,忍不住装模作样的逗弄了一下此时还是一头七彩短发的少年。 “你这家伙…”望着少女略显得意的笑脸,即使知道了她就是自己这一个月来混乱生活的元凶,此时的迹部还是生不起气来,他无奈的望了两眼自己手中的玻璃瓶,只好答应道,“我知道了。” “对了,刚刚你们说的寿命……”正准备转身,却突然想到了点什么,迹部景吾再次转过头看向还蹲在地上的少女,“还有商品什么的…那千叶退货的话,是把你的寿命退给她了吗?” 在两人的对话中他差不多能猜到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本来打算事后再慢慢问她的,但看到少女苍白的嘴唇,迹部景吾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啊,那个啊,对啊,”苏郁十分坦诚的点头承认了,“毕竟商品本来也是耗费寿命做的…寿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流通货币啦,就跟钱一样。” 虽然少女解释得轻描淡写,可迹部还是忍不住深深地皱紧了眉头,他沉吟了一下,问道:“这样的话你的寿命不也是有限的吗,还有在本大爷和那边那个人身上用的道具,全都是你的寿命换来的?” “对啊,是有限的,一次性的道具也是用过就消耗掉了,”苏郁神色平淡的说道,根本看不出她是在谈论自己的生命的样子,“不过用在你们身上的道具没有达成交易,是不会扣你们的寿命的。” 当然相对的,所有未达成交易的道具的效果都会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消失,但她此时还不想告诉少年自己就要离开了的事实。 “我关心的又不是这个,”听见对方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迹部脸上担忧的神色又重了一分,“本大爷的意思是,失去寿命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心头渐渐开始烦躁了起来,他连平日里问句经常会加的口癖都忘记了。 “那个啊,”听到他还是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了,苏郁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当然没有影响啦,我的寿命可是很多的。” 但是一下失去了六十年,也算是有点够呛,她现在虽然没什么影响的站在这里,但身体深处逐渐涌出的疲惫感正一点点侵占整个神经。 她想睡觉了。 “……算了,”见少女还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似乎不愿跟他多说自己的事情,迹部景吾转过了头,最后抛下了一句,“赶快去医务室包扎吧,需要本大爷带你去吗?” “我当然认得路,”在他身后,苏郁像是放松了一点,又浅浅的笑了起来,她望着少年修长高挑的背影,忍不住轻声说道,“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迹部。” 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掩饰,全是发自真心,听到她的声音,迹部景吾的脚下微微一顿,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说道:“那是当然的,本大爷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是最完美的。” 可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木门吱呀的声音,等到他再转头时,少女已经失去了踪影。 望着空无一人的樱花林,沉默了半晌,少年才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 “…那个让人不省心的笨蛋。” 11.11 带着一手的伤回到店里的苏郁,很快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苏郁,你回来了…啊,手!”穿着家居服的少女从里间迎了出来,在看到苏郁的一瞬间,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果然这样会吓到她啊,早知道还是应该乖乖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伤口的。 苏郁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笑着安抚道:“只是一点皮肉伤啦,因为不想去校医室所以就先回来了,京子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 被叫做京子的姑娘愣了一下,连忙转身去拿医药箱:“好的,交给我吧。” 望着少女急匆匆的身影,苏郁唇边的笑意加深了点,她的眉头微微松开,回到了店里就像回到家了一样,仰头倒在了沙发上,苏郁拖长了声音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呀,京子,我好饿啊。” “我做了点咖喱,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抱来了医药箱,京子小心翼翼的捏着镊子,将少女右手上扎着的玻璃渣都挑了出来,“真是的,苏郁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女孩子的手怎么可以随便受伤呢……” 一边帮她处理着伤口,京子一边忍不住的教育道,但是半晌都没听到少女的回应。 她愣了一下,抬头向沙发上仰躺着的人看去,却见少女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她本人已经合上了双眼。 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看着少女这幅随性的模样,京子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将她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后,她从卧房抱来了一床毯子,给沙发上昏睡的少女盖上。 “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京子温润的棕色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无奈,望着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忍不住自言自语着,“明明对别人都这么温柔……” 京子的全名是笹川京子,两年前,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拐进了小巷,就在她以为可怕的事情已经无处可躲了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 当时的苏郁正好从里面推开门,看到少女惊人的美貌,那几个小混混登时就愣住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京子也很难描述,只记得那时的她害怕到了极点,而苏郁出手救下了她。 在那之后,京子就意外的在店里住下了,也是跟苏郁接触得多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世界来了几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而自己作为她们追求的沢田纲吉原本暗恋的对象,即使什么事情都没做,也成了她们眼中的头号情敌。 明白了这一系列荒唐的因果,好像过去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和针对统统有了个说法,但此时的京子已经被身边的所有人误会,就连自己的大哥都对她产生了怀疑。 她不想回去,不想再这样无端的受折磨,也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家人不信任的眼神。 而就在这时,那个嘴角时常带着笑意的少女对她开口了。 “既然她们都觉得你是多余的存在的话,要不要跟我走?” 这个提议像是她闲暇之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新奇的想法,但在笹川京子看来,却像是敞开怀抱给了她一个能够接纳她的地方。 将手中的绷带一一收拾好,笹川京子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医药箱,望着沙发上睡得缩成了一团的少女,她轻声说了句‘晚安’,就关上了灯。 ———— 一觉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大亮,苏郁从沙发上爬起来,撑了个大大的懒腰。 右手的伤势不意外的已经被包扎完好,寿命损失的疲惫也随着一晚的熟睡而消失,少女鼻尖微动,就嗅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循着香味来到了厨房,她趴在门边望着厨房里少女扎着个围裙的背影:“早上好,京子。” “早上好,苏郁,”京子转过头来笑着望向了她,“今天的早饭是三明治,可以吗?” “哈哈,我有得吃就很满足啦,”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苏郁垂下了眼眸,说道,“虽然有点仓促,但是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哦。” “诶,这就要离开了吗,”京子手下切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转过头来看向门边探出头的少女,“那要不要再去采购一次食材……” “不用了,下一个世界好像也很正常的样子,在那之前先吃饭团吧。”苏郁摆了摆手,就离开了厨房。 听到她的话,京子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冰箱,的确,苏郁店里的这个冰箱里有着取之不尽的饭团,但是总吃一样东西对身体还是不好的,所以每当有机会的时候,她就会出门买些材料回来自己下厨。 这也算是回报苏郁收留自己的一部分了。 希望这次旅行的路程不要太远吧。 ———— 那边离开了厨房的苏郁,来到了店铺的前厅。 简单甚至有些陈旧的展示柜上稀稀拉拉的丢着不少东西,每个东西旁边都附上了名字和说明,这样的展示柜共有三个,安置在三面墙壁上,而正对着店门的地方,是一个半包围的柜台,一开始的她,就是从这个地方醒来的。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唯独记得这家店铺和自己的名字,而现在,这里就是她所拥有的一切了,不管去到哪个世界都是这样。 店铺里所有的东西都要用寿命来换取,大到展柜上陈列的商品,小到柜台里码列的各个世界的通用货币,甚至店面后边生活区的扩张,所有的东西都能在店里换到,只要有足够的寿命。 刚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她就面临了全部的寿命都被强制性换成了商品的窘境,心脏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抽搐着,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就这样死掉的时候,第一个客人推开了那扇木门。 在那之后的很久她都无法忘记那濒临死亡的感觉,只想快点堆积起怎么挥霍也不会耗尽的寿命,所以之后的很长时间,玛丽苏杂货铺都是维持了一种任性的运营方式,店里的商品你想要什么、想要多少都没关系,只要付得起相应的代价,把你塑造成那个世界的神都没问题。 将数量庞大的危险能力卖出去,苏郁本人是完全不在乎的,那些世界都与她无关,会随机的出现在那里只是因为会有生意上门而已,她卖出了怎样的能力,那能力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破坏,这些她都不关心。 直到那天,她打开门,遇到了倒在泥水中的京子。 也正是那天开始,她渐渐意识到所有“剧本”中的人物也是那么的活生生,有血有肉。 京子无疑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这点在与她接触的点点滴滴中都能感受到,但那样美好的姑娘,在她们刚认识的时候,甚至出现了点创伤后遗症的迹象,再将她丢下不管的话,等待她的大概也只有毁灭的结局了。 于是她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将身为那个世界原著人物之一的京子带走了,而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活她是活得够久了,但是正确的事,却没做几件。 少女坐到了柜台后面,将店长钥匙随手扔在了桌面,那钥匙在木质的桌面上渐渐化开,形成了一个繁复的花纹。 手指抚上了那个花纹,苏郁闭上了眼睛,只感觉脚底的地面微微颤动了一下,屋外的世界就此陷入了黑暗,与此同时,下个世界的资料也缓缓流入了她的脑海中。 的确如她所说,依旧是一个十分安全的世界,只是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似乎特别的少,几个关键人物的设定看起来也很迷。 不过奇怪的世界她也去过不少了,稍微确认了一下资料后,苏郁便睁开了眼睛,进屋享受京子做的爱心早餐了。 这样的次元旅行会持续一段时间,在旅行的过程中,整间店铺都是一个封锁的状态,钥匙化成了启动的开关,即使是苏郁也打不开通往外界的门,所以这段时间,只要静静等待就好了。 整间小店在时空中漂流了大概有两天,便安静的停在了某处。 从固定的睡眠时间中醒来,苏郁打着哈欠来到了前厅,就看见柜台上,启动的开关已经重新变回了钥匙,看来是到了目的地了。 少女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她伸手拿走了桌上的钥匙。 超能力者的世界是吧,就让她来看看超能力者是否能够抵抗玛丽苏的入侵吧。 12.12 私立pk学院,一个光听名字都觉得有些不妙的高中。 在原来的剧本中,作为超能力大佬的地盘之一,这里可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但在现在的苏郁眼中,却直接被打上了重灾区的标记。 原因无他,看到这个校名,她就想起来了,时间隔得也不是很远,就在几年前,她亲手送了一堆麻烦的家伙到这个世界。 暗自叹了口气,少女十分熟练的将自己的身份写入了世界之中,没过多久,来自中国的转学生苏郁又新鲜出炉了。 换上了那身青绿色的校服,少女忍不住有些怀念冰帝裁剪讲究的西式校服,听说冰帝的校服也是迹部初中入学时斥巨资统一设计的。 那家伙的品味还真是不赖啊。 不再去回想上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苏郁从手腕的空间中摸出了眼镜戴上,也懒得再编什么麻花辫,就这样披散着长发走进了校门。 可是很快,她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很抱歉啊,通知书上写着是去三班,但是三班的人数已经够多了,”老校长推着眼镜嘀咕道,“这样吧,你再选个喜欢的班级,一班怎么样?” 苏郁愣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决定:“那就二班吧。” 远离一点重灾区也挺好的,更何况,隔壁班记得似乎还有一个剧本中出现的人在,也不算难以行动。 这样想着,苏郁再次站上了讲台,做起了千篇一律的介绍:“我的名字是苏郁……” ———— 置办完了转学需要的所有东西,将下节课的课本摊开来放在桌边,苏郁轻叹了口气。 因为自己的外貌差不多是十七岁的样子从来没变过,所以高中的教材她都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了,此时望着面前总是崭新的课本和身边朝气蓬勃的学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老人家一般的感慨。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出了教室,打算去隔壁班观望一下重灾区。 正在她低调的走出班门时,从旁边横冲过来了一个身影,意外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郁有些惊讶,毕竟戴上了伪装眼镜的她存在感也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值,只会让人提起她的时候想到的确是同班同学,但平日的生活中如果她不去主动接触谁的话,基本没有人会找她搭话。 冲过来的是一个紫色短发的男生,他的头上缠了一圈白布,看着倒像是料理职人会带的缠头布,很有生活气息。 “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对吧,”他一手撸了撸自己的短发,努力摆出了一个潇洒的姿势,“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和你同班的鸟束零太,如你所见,是个灵能力者哦!” 苏郁:“……” 是她记错了吗,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不是隐藏超能力的日常吗,面前这个男生好像一脸兴奋的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怎么样,正好我现在很闲,需要帮你看看守护灵吗?”他闭起了一只眼,笑容灿烂的看向面前带着眼镜的女生。 虽然那眼镜挡得看不清她的正脸有点碍事,但从身材上来看,这位新来的转校生也不会差到哪去。 正当他像个花孔雀一般拼命凹着造型的时候,却见面前的女生头微微侧了一下,看向了他的身后。 鸟束愣了一下,转过了头去,正好看见粉红色头发的少年正面无表情的走来。 [哎呀哎呀,这家伙还没放弃吗,这次的目标是新来的转校生?] 他抬头望向那个鸟束对面那个黑发的女生,几秒之后,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的透视对面前的女生没有效果,仔细听去,心灵感应也捕捉不到少女的心声。 [麻烦的种族又出现了吗,这次竟然没转到我们班,不会是冲鸟束来的吧,所以这些人的目标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吗。] “啊,师傅,你们怎么在这?”看到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鸟束有些惊讶的样子。 【喂喂,我这边明明气氛正好着呢,这时候就别来打岔了嘛,等等,刚刚转校生是在看齐木?!】 [完全没看出气氛的感觉,就算不用心灵感应也能感觉到她的冷漠了吧。] 向他点了点头,少年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齐木君,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本来冷淡的少年突然跳出了三米远,一副被惊吓过度了的样子。 “齐、齐木君,你没事吧?”突然出现的女生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但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 那是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女生,发尾带着些微微的卷翘,长相十分可爱,皮肤也是相当的白,让人一眼就联想到了天使之类的纯洁形象,此时的她海蓝色的大眼睛关切的望向了前方的少年,只要是看到她这幅模样的人都不由得感受到了一阵被治愈般的温暖。 少女的人气显然不低,一见到她的出现,苏郁面前的鸟束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哦、哦呼,天沼同学!” 听到自己名字的天沼转头朝他笑了笑。 “何等的温柔治愈啊…天沼同学简直就是天使!” “这个学校能有天沼同学这样的存在真是太幸福了!!” 被那笑容带来的光辉普照到,身边的路人们纷纷感叹。 一旁的苏郁不动声色的推了推眼镜,打量的视线将这不存在于剧本中的少女从头扫到了脚。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目标就是她了吧,看起来跟千叶琉璃倒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意外的懂事啊,是因为作为攻略对象的齐木还没有受玛丽苏光环的影响吗,所以平时也要装得乖巧一点。 正在她暗自观察的时候,那边的齐木已经从短暂的惊恐中恢复了过来,他面无表情的向天沼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玛丽苏光环影响的感觉,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这么冷淡,所以就算被影响了也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开挂一样的超能力者没有被玛丽苏攻略,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了,苏郁突然感觉眼前一片光明,好像很快就能解决完事情卷铺盖走人了。 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连带着对面前鸟束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苏郁轻声说道:“我的名字是苏郁,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身为超能力者的齐木楠雄,似乎能够免疫一定的玛丽苏光环。 这是观察了这么几天之后,苏郁得出的结论。 同样的,齐木的超能力对她而言,目前已知的是读心并不起作用,她试过好几次在在对方心灵感应范围内想一些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引来超能力者的注意,这样的发现不免让少女感到了几分安心。 而同时她也发现,现在在这个学校里面,光顾过她的杂货店的人不止天沼一个,就在隔壁班里还隐藏着好几个风格各异的女生,这也是三班被年级里称作‘梦幻の班’的原因。 天沼全名天沼爱,是学校里出名的偶像,人气程度不亚于剧本里被誉为世界瑰宝的照桥心美,被称作‘坠落凡间的天使’,而正是这个不断被重复的词,让苏郁稍微想起来了一些。 她的确是卖出过一个天使血统,好像就是卖给了这孩子。 但在这没有吸血鬼没有恶魔的世界里,天使血统最大的作用也就是长得出翅膀和让人发自内心的觉得对方纯洁神圣,不论做什么错事都能轻易的被原谅,但看着天沼爱平时的言行也没有什么硬伤很大的地方,这血统扎根在她身上,最后的作用也许就是能带她飞上天了吧。 “真不知道这些孩子在这么和平的世界里乱买什么能力……”撇了撇嘴,苏郁将她现在能想起来的一些事情记在了本子上。 除了天沼爱之外,齐木所在的班级还有几个比较特殊的穿越者,这几个人原本的身体并没有死去,只有灵魂被引渡到了异界,附身在了他人身上,这样的人苏郁称她们为‘附身者’,相对的,原身死亡,重生而来的灵魂,就是‘转生者’了。 附身者可以购买的能力也有一定的限制,比如说不能购买改变原身身体的商品,所以大部分的附身者都没有什么强大的破坏力,好好商谈一下应该很容易劝她们回去,但身为转生者的天沼爱,就不那么好搞定了。 因为有了天沼爱这样耀眼的存在,其他的几个附身者的玛丽苏光环几乎都没成型,只是低调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仗着超能力免疫体质,间歇性的跑去吓一下齐木罢了。 超能力者活得也很辛苦啊。 她合上了本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目标人物不在一个班,导致她总是要到走廊去晃晃,以便观察天沼爱最新的动态。 慢吞吞的从走廊上晃了过去,今天依旧是和平的一天,隔壁班的几个玛丽苏看起来都相安无事的样子,苏郁趁势晃到了厕所,见四下没人,她将眼镜取了下来,稍微的用凉水洗了把脸。 望着镜子里满脸水珠却一点不显狼狈、反而清丽的出奇的少女,苏郁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就擦了擦脸上的水,再次戴上了眼镜,转身离开了厕所。 在她看来,这一幕没有落入任何人的眼中,但是这个世界,除了人,可是还存在着许多非人的东西的。 13.13 “拜托了,齐木师傅,事关我的终身幸福,这次一定要帮我啊!!”午休的时候,鸟束零太一溜烟的冲到了躲在校园角落的超能力者面前,双手合十的大声喊道。 被他这样声嘶力竭拜托了的齐木满脸不为所动,自顾自的消灭着便当盒中的午饭。 [又来了,这种事情比起拜托超能力者,还是先把你抽屉里的小黄书丢掉比较实际吧。] “你已经通过心灵感应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这一定是上天派给我的命运啊,为什么年级里那么多班级她就转来和身为灵能力者的我一个班了呢,为什么所有人都没看见她摘下眼镜的模样只有幽灵看见了呢,这一定就是命运啊!!”鸟束双手握拳,满脸兴奋的说着。 他也是意外听到的,这件事情在幽灵中都已经像是珍稀情报一般传开了,那个中国转校生苏郁,取下眼镜来的样子超级漂亮,比照桥同学和天沼同学都要好看,今天就有好几个幽灵不远万里前来,只想看看传说中的美人到底有多美,可惜苏郁一直没再摘下眼镜,现在全校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能跟幽灵沟通的他了,趁大家都没发现少女惊人的美貌之前,他可以先一步主动去接近她! “诶嘿…诶嘿嘿嘿……”想象着比照桥和天沼都还要出色的容貌,鸟束少年一时间陷入了对未来美好的妄想中。 将对方的妄想全都听了个彻底,齐木默默地打量了一眼幻想中的少年。 [先不说摘下眼镜到底长什么样子,对方可是和燃堂一个级别的物种,再美的燃堂我也一点都不想接触。] [而且心灵感应对她也没有作用,就算是我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节哀吧,鸟束,这不是你能驾驭的级别。] 粉发少年收起了便当盒,极为冷漠的丢下他离开了。 “啊,师傅,你去哪,听我把话说完啊……” ———— 同一天,下午。 “电影?”望着面前满脸殷勤的少年,苏郁惊讶的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的,最近刚上映的深海战士真人版,可以的话明天一起去看吧!”鸟束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对着面前的女生笑出了一口白牙。 望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少年,苏郁摸了摸下巴,陷入了迷茫。 虽说她真正接触过的世界也不多,但像鸟束这样主动接近她的,这还是第一个,热情到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戴上了眼镜的自己理应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留不下痕迹,更别提吸引别人来找她做朋友了,所以这位灵能力者到底想干嘛? 压下了快要浮现于脸上的疑惑,苏郁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他半晌,点头答应了:“好吧,那就明天下午。” 看电影也算是不错的选择,正好她最近琢磨着给店里添点娱乐的东西,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的电影都是怎样的水平。 “那就这么说定了!”少年压抑着狂喜的表情后退离开了教室,刚关上教室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欢呼。 苏郁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她并不讨厌这样的鸟束,虽然很多时候的行动和语气都略显轻浮,但他的眼神十分清澈,心思也很单纯,怎样的想法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如果不是这反应跟其他人相比太过异常,她也许会选择好好逗一下这个少年。 少女单手托腮的望向了窗外,外面,隔壁的三班正三三两两的准备去上体育课,在那人群中,浅金色长发的少女和她身边的几个发色各异的女生,显得十分的突出,那是几个穿越者组成的玛丽苏小团体。 这就是玛丽苏光环的强大之处,就算对方明摆着是你的情敌,只要对方的光环效应强过了你,也会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的。 而天沼爱就是聚集了这样一个闺蜜团,光从表面上看,都比跟女生总有些距离的照桥心美过得要好了。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有着天使血统,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产生恶感,可天沼爱平时的言行都很正常,就算是免疫着所有商品效果的苏郁都找不出她的言行有哪里失礼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她还要花大价钱换一个根本派不上用场的血统呢? 如果把血统的效果想成一道保险的话,她是在害怕自己情绪失控做出令人讨厌的事? 苏郁在本子上胡乱画了几笔,从有记忆以来她的情绪就没出现过很大的波动,愤怒或恐惧或欢喜,令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刚醒来的时候,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恐惧。 相比起千叶琉璃的简单易懂,她无法理解天沼爱。 结束了又一天的无功而返,回到了店里的苏郁,意外的发现京子还在店中。 “京子,”她一边换鞋,一边向里喊了一声,“真是少见,今天没有出去逛逛吗?” 一般来说,在这样和平的世界中,每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京子都趁街上全是学生的时候到外面逛逛,顺便买点食材回来,等她逛完回来的时候,苏郁也就回到了店里。 “今天稍微做了下大扫除,”京子拿着块抹布从里间出来了,“一会儿再出去买食材,苏郁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苏郁顿时停下了脱鞋的动作,她站起身来,斜靠在了一旁立着的鞋柜上,“那我就在门口等你好了。” 京子无奈的冲她笑了笑,转身回去放抹布了。 虽然京子的年纪远比苏郁要小,看起来也还是个初中生的模样,但在许多生活的小事上,她都有种自己是她姐姐的感觉。 苏郁这个人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照顾起自己的生活来却还是一团糟,能躺着绝不坐着,能花费寿命完成的家务就决不自己动手,如果不是长得好看,大概很快就会因为懒癌被人嫌弃死了。 关好了店门,两人走出了小巷,虽说京子是原著的人物,但苏郁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被玛丽苏认出来,要说为什么的话,就算放眼她所走过的所有世界,橙发棕眼的可爱女孩子都是很普通的存在,加上这里又是不同的世界,基本上没人会联想到京子的真实身份。 “总感觉京子在我这住着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路上,苏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要不今天别买东西了,我们去找个不错的饭店吃一顿?” “不用啦,既然是那么宝贵的东西换来的钱,更应该省着点花了,”京子转过头去笑了笑,“而且每天做点料理我也很开心啊,不然在店里的时候除了学习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世界的流速全都不一样,她虽然在店里待了许久,但还是一副初中生的模样,当时离开的时候顺手带走了初中的课本,所以苏郁不在店里的时候,京子总会自学一些学校的课程。 短发的少女面露犹豫之色,思虑再三,她还是轻声的问出了口:“退货…真的不要紧吗,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虽然每次苏郁都把寿命说成货币一样的东西,但京子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就算不说她也明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苏郁哪里的认知发生了改变,这才走出了那个一应俱全的杂货铺,主动开始接触这些世界的。 如果因此而让苏郁遭受什么挫折的话,可以说这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 “没问题的啦,”苏郁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只是一部分而已,况且这么久了我自己也赚了很多,店里也的确该添点娱乐设施了啊……” 望着黑发少女轻松的笑靥,她长长的眼睫在镜片后微微垂下,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一样,京子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劝阻的话语。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超市。 “记得在上个世界吃到过一个味道不错的水果糖,京子记得是哪个牌子的吗?”俯身在货架间一层层的寻找,苏郁随口问着身旁的少女。 每次一谈到寿命的话题,京子就会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为了不让她再继续这样担心自己,苏郁只好不停地找着其他的话题。 “好像没有看到啊…”果然京子很快就被她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在架子上认真的找了起来。 见她似乎快要忘记刚刚的事了,苏郁放心了下来,她直起了身,四处看了看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没有,刚转过身不久,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讶的低呼。 苏郁转头,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了的天沼爱正和京子抓着同一包糖果,见到京子的脸后,她似乎愣在了原地,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14.14 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并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就是来自异世界的玛丽苏,京子放开了手中的糖果,冲她展颜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再拿一包吧。” “啊,嗯,谢谢……”拿下了糖果还是有些发愣,天沼爱站在原地,忍不住又一次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前世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到过这样的少女。 一旁的苏郁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 大意了,如果是十分喜爱京子所在的原著的人,应该还是能在她的脸上看出几分熟悉感的,毕竟两个世界的画风都不一样,眼看着天沼爱还站在原地不走,让她继续回想的话,暴露只是时间的事情吧。 她现在也不能开口叫京子,听到少女的名字,只怕更是给了天沼爱一个提醒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突然间,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天沼爱的沉思:“啊啦小爱,好巧啊,又在外面遇见你了。” “啊,齐木阿姨,”听到这声音,天沼爱顿时抛下了一旁眼熟的少女,转头跟齐木久留美攀谈了起来。 苏郁心中对齐木一家的好感度顿时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她不动声色的上前拉走了还在货架间流连的京子,等转过了几个货架后,她才放开了手,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女生…怎么了吗?”第一次看到苏郁这样一脸严肃,京子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此时走远了点之后,才敢轻声问道。 “啊,那个女生比较麻烦,还是走远点比较好,”看了看那边还在继续交谈的两人,苏郁想了想,转头对京子说,“京子,你先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一会儿我处理完事情了再来找你吧。” 顿时明白苏郁又要去干正事了,京子点了点头,就转头走向其他的地方。 安排好京子的去向之后,苏郁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她装作拿东西晃到了那附近,刚靠近那边的两人,就听到天沼爱一副失落的样子说道:“……所以有时候总是觉得,比起自己家,阿姨的家反而更加给我温暖的感觉。” 这是什么新套路? 听到这话的苏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然而那边的齐木久留美却不这么觉得,她热泪盈眶的一把抓住了面前少女的手,说道:“好可怜的孩子,明明这么可爱,没关系,今天就到阿姨家里来吃饭吧,想来几次都可以!” “阿姨对我真好,”天沼爱也是一副泪水涟涟的样子,“明明不是家人,却比家人更加的关心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而隔着一个货架偷听的苏郁,已经平静了下来。 看来对方就是这样的套路去攻略齐木的,既然没发生什么滥用能力导致的不好的事,她似乎也没理由去阻止。 不过天沼家,有这么不友好吗? 身为一家有着优良售后服务的店的店主,苏郁决定实地调查一下,万一的确是转生时选择的家庭有问题,她也应该出手帮她解决了。 拿着还是在迹部家用过的雷达找到了京子,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店中。 看着苏郁将东西送回来后又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京子眨了眨眼,轻声说了句‘路上小心’。 她知道苏郁一向不太愿意让自己知道关于店里生意的事,也是怕她因为她寿命的减少而难过,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多问,安静的做好后援工作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了。 将随身携带的商品换下了几个,苏郁向她告别了一声,就离开了店铺所在的小巷。 循着雷达找到天沼爱的时候,她正好也回到了家门口,似乎在齐木家的进展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现在的她虽然在夜里也发着淡淡的光,但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 苏郁立在天沼家门前的电线杆上,身上的夜行斗篷可以让她在夜里很难被发现,目送着天沼爱走进了家门后,她才翻身跳进了院子。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超能力者还真是便利啊……”在自己手腕上的空间里翻翻找找,苏郁掏出了一枚镜头一样的东西,将它贴在了墙上。 那东西刚贴到墙上,屋子里的景象就这样透过镜片映出来了,苏郁将脸贴近了点。 入目就是天沼妈妈正接过自家女儿手中的书包,棕色长发的女人穿着一身居家服,显然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她的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总算回来了,今天又到哪里去玩了,以后要是回家晚的话记得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都会担心你的……” 天沼爱沉默不语,自顾自的脱了鞋,随意的扔在了玄关处,就这样进屋了。 她现在的表情跟在学校里的完全不一样,可就算这样,在天使血统的作用下,女人也一点也不觉得她神情阴郁,反而依旧热情的絮絮叨叨。 “米饭还热在锅里的,今天还做了小爱最喜欢吃的秋刀鱼,赶快洗洗手来……”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天沼爱低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啊…”天沼妈妈拿着外套的手停在了空中,她愣了一下,说道,“啊,没关系,那就留到明天妈妈吃掉吧,小爱现在要去洗澡吗?” “这种事就不要再管我了吧,”与学校里的表现截然不同,天沼爱头也不回的甩下了这句话,就自顾自的上楼了,“明明不是我真正的妈妈……” 留下还望着楼梯的女人沉默了半晌,血统的影响下,她很快就找到了说服自己原谅她的理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她默默的转身回到厨房,将为女儿准备的饭菜全都收了起来。 站在屋外的苏郁一时间沉默了,她望着女人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虽然并不能理解天沼爱的想法,但这样的状态,无疑是有害的。 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弹簧,只有在家的时候才松懈了下来,一方面证明了她的确已经将现在的家人当做了最亲密的人,但另一方面也体现出她并不懂得珍惜这份更加珍贵的东西,反而似乎将前世的家人记挂在了嘴边。 她果然是不能理解。 难道比起家人,她更看重的反而是学校里同学的评价吗,现在正在带来温暖的,比不上记忆里曾经拥有的吗。 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她转身离开了天沼宅。 ———— 第二天来到学校,不期然又看见了天沼爱那张温柔的笑脸,苏郁悄悄地侧过了头。 既然她不懂自己把怎样珍贵的东西扔在了一边,那么就让她来帮她看清吧。 详细的计划还没敲定,鸟束零太就挂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过来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苏郁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下午是她答应了鸟束去看电影的。 “收拾好了吗,苏郁,”他提着书包向这边走来,“当然,让我再等三十分钟都是没关系的。” “再等三十分钟的话,电影不是都开始了吗,”苏郁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提起自己的书包就向外走去,“我可是不看没有开头的电影的。” “说得也是,那我们事不宜迟…”鸟束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靠近了少女身边,他放在身侧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不动声色的向少女肩上搭去。 可还没等他搭到肩膀,身旁的少女突然向旁边错了一步,勾了一下他迈步的那只脚,一时间重心不稳,鸟束零太脸朝下的摔倒在走廊。 “啊,鸟束君,没事吧?”苏郁连忙一脸关心的蹲下了身去。 只见地上的少年抬起了头,颤抖着向她伸了个大拇指:“没事,我还健在……” 望着他这副模样,苏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拉了地上的少年一把,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还说你怎么突然平地摔了,既然没事的话,那就赶快走吧。” 看他这副努力的样子,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而被少女拉了一下手的鸟束,也顿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满脸兴奋的跟在少女身后离开了学校。 等两人走远之后,隔壁班的教室门拉开,赫然是齐木躲在里面。 [哎呀哎呀,那个叫苏郁的转学生到底想干什么,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的样子,就这样放着鸟束不管的话,也许第二天就会在报纸上看到男子高中生被谋杀在电影院了。] [没办法,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 电影院里,抱着爆米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趁着电影开始全场昏暗的样子,苏郁脱下了平时戴着的伪装眼镜,戴上了电影院发的3d眼镜,打算好好观看一场电影。 一旁的鸟束自从她脱下眼镜,就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可惜电影院里实在太过昏暗,少女的真容在宽大的3d镜片下也看不真切,他只好安慰自己电影结束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了。 可惜,还没等到电影结束,他就捂着肚子表示自己需要去一趟厕所,苏郁抓着爆米花向他摆了摆手,连个眼神都没分出来。 但是等到少年再次回到座位的时候,她抓着爆米花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少年。 ——去而复返的鸟束零太,不知何时带上了眼镜,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15.15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很绝望。] [本来是看到那个变态混蛋又在借用奇奇怪怪的幽灵附身撩妹,情况不对才出手将他体内的幽灵踹飞,没想到正好将他踹到了墙上,这家伙当场就晕了过去。] [虽然可以回溯他的时间把人再叫醒,但不幸的是,昨天这个时候这家伙吃了坏掉的海鲜,正拉肚子拉到脱水,无论怎样都不能继续顺利的看电影了。] [没办法了,还好我事先就有预感会出状况,所以早早地变成了鸟束的样子,代替他看完电影就回家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顶着鸟束的外表,齐木楠雄一脸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少女身边,此时全电影院的人的心声都在耳边齐鸣,唯独身边这位一点声响都没有,跟燃堂那个笨蛋不同,他知道少女此时肯定不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十分不科学的让他的心灵感应失效了而已。 [她该不会现在就在考虑怎么将鸟束绑架起来解剖吧,或者是从他口中套到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果然还是先下手为强,把危险的因素排除……] 虽然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动摇,但是超能力者心中翻江倒海,平日里看的那些悬疑剧的情节都在脑海中重放,就在这时,少女温温凉凉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好慢啊,鸟束君,怎么才回来,电影都演过了好多了。” […看来是成功把我当成了鸟束了,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结束这场电影吧。] 少年打定了主意不想说话,但苏郁却并不这样打算。 “需要我给你讲讲前面的剧情吗,”少女侧身靠过来了一点,低声的问着,“之前的地方没看的话,这里的情节有些看不懂吧?” [敬谢不敏,我对之前的剧情比你还要了解。] 齐木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身边的燃堂二号是不存在的。 似乎是见少年一点理人的意思都没有,齐木眼中的燃堂二号竟然直接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状似抱怨的问道:“鸟束君,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好冷淡……” [不妙,再继续这样对她不闻不问的话,可能就要暴露并非本人的事实了。] [没办法,稍微理一下她吧。] 这样想着,少年神情冷漠的转头,还没等他说什么,不期然间一眼撞进了另一双眼瞳之中。 苏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掉了那碍事的3d眼镜,此时一双寒潭般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却又像在暗处藏着点点星光一样,让人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目光。 少女不加遮挡的精致容颜近在咫尺,在超能力者良好的视力下,几乎连她的睫毛都能根根数得分明,就算注视的时间再长面前的人也不会变成人体模型,嘴角淡淡的弧度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更何况是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 就连超能力者一直活跃着吐槽的心声,在此刻也不由得沉默了几秒。 “怎么了,鸟束君?”见对方盯着她就这样愣住了,苏郁忍不住坏心眼的向他逼问了一句,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镜片下的眼睛。 先不说鸟束从来不可能如此沉默,第一眼看到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苏郁就猜到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少年了。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当然只有那位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了。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下一秒,顶着鸟束外表的齐木楠雄突然扭过了头去,没有半点想要搭理她的意思了。 而此刻看似冷静的他,内心却是一片波涛汹涌。 [大事不好,这个人的危险等级比我想象中的高太多了吧,大约世界末日那个级别的吧。] [那个变态混蛋到底是惹上了怎样的人形凶器,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竟然连我都被震慑住了,现在瞬移回家还来得及吗。] [早知道就该让鸟束继续来拉肚子,不管怎样都比正面对上她要好。] 抿紧的唇暴露了少年此时的慌张,但他的表情却依旧看不出什么来,最多就是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点。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虽然看出了对方躲避的意思,但苏郁还是忍不住奇怪的问出了口。 本是觉得超能力者既然不受玛丽苏光环的影响,他们两人也许可以好好交谈一下,争取达成同盟什么的,所以苏郁一上来就主动去掉了伪装,表示自己的诚意。 但他这是什么反应,为什么正眼对上之前还略微有一丝可以交谈的迹象,一转头后就成了这样。 苏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入手仍旧是跟平时一般柔滑的肌肤,没有任何瑕疵的迹象,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吓人的可能了。 但是少年这幅态度让人十分的不爽,苏郁撇了撇嘴,突然漫不经心的轻声说道:“果然超能力者的脑回路跟一般人的不同吗……” 是的,她故意的,想看看少年知道早就被她看破了之后,还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反应。 可惜超能力者在最初的反常之后,已经很快的恢复到平日的冷静,他张了张嘴,发现基于心灵感应的传音根本没法跟她沟通。 虽然心有不甘,齐木楠雄还是开口说出了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句话。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超能力的?” “你的超能力?”苏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感觉主导权渐渐又回到了自己手上,“我就是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了。” [所以刚刚那一切都是装的?] 齐木流着冷汗的回想着。 [读不到心声的人果然都很可怕。]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因为天沼她们几个的原因,我在学校已经很少使用超能力了,应该不存在走在路上突然看到这样的可能性,等等,难道说天沼她们也……] 而正如少年所担心的那样,苏郁一手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嘛,其实不只是我知道,天沼和她的小伙伴们应该也都是知道的。” “……”齐木转头看向了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沉重。 [果然应该在一开始就排除一切不安因素……] 似乎隐约的感受到了超能力者传来的杀意,苏郁干笑了两声,说道:“别摆出这样一副可怕的表情啦,放松,放松。” “我没有恶意的,想必天沼她们几个也是没有的,这么在意这件事的话,不如来好好聊一下吧。”少女扬起了一副和善的微笑,如果此时有她的顾客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幅笑容是多么的商业化了。 望着面前微笑的少女,齐木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弄清楚的话今晚连觉都会睡不着了吧。] 正好此时电影已经结束了,齐木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带着一旁达成了目的之后就一脸笑眯眯模样的少女走出了电影院。 目睹着苏郁将眼镜戴上后,身边的人对她的关注都降低了很多,齐木楠雄眼里闪过一道思索的目光。 “正好还要说点事,不如齐木君陪我去一趟音像店吧,”确认自己的伪装还是没有问题,苏郁转头向身旁粉色短发的少年建议道,“本来打算让鸟束君带我去的,但齐木君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身旁的少年点了点头,率先走向了音像店的方向。 直到这时苏郁才有机会第一次仔细打量一旁被玛丽苏们视为目标的少年,与迹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戴着个玩具一般的塑料眼镜的少年看起来没有丝毫惹人注意的地方,虽说眉眼都堪称清秀,但是扔在人群里完全不起眼,真想不到这样平凡的少年会吸引那么多少女的注意力。 难道说现在玛丽苏们也流行实力为尊? 苏郁在心里不着边际的想着。 正在这时,被她偷偷打量着的少年伸手向前方指了指,表示音像店已经到了。 毫不犹豫的买齐了一整套设备,搬着几个大箱子出来时,苏郁却意外的发现手上的东西几乎没有一点重量。 她有些惊讶的抬头望向门口站着的少年,此时的齐木的一只手指正指着她的箱子,不着痕迹的用念力移动着。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花力气在搬箱子上会浪费不少时间,稍微帮你一下吧。] 超能力少年不知道的是,这点东西苏郁一手就能全部扛起。 不着痕迹的接受了这样的好意,苏郁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朝他笑了笑:“谢谢你了,齐木君。”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帮助吧,不过以往也没跟玛丽苏们的目标这样接触过就是了。 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口,苏郁伸手抚了抚手腕,将一堆乱七八糟的箱子收了进去,还好今天带在身上的东西不算多,几个箱子还是放得下的。 [这是什么,你的超能力吗,随身空间还是传送,看起来丝毫不费力的样子。] [果然只有我的超能力全是垃圾。] 似乎看出了齐木眼中的疑惑,苏郁清了清嗓子,靠在了一边的墙上,坦诚的说道:“唔…刚刚那个是我身上的一个道具啦,准确来说,是我店里的一种商品。” “我是一个小杂货铺的店长,天沼她们几个都是曾经光顾过我的店的顾客,因为本来所处的时空不同,天沼她们通过某种特殊的‘剧本’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当然,我也是一样。” “但是不用紧张,我想她们应该是不会主动去揭穿你的,毕竟做到这一步对她们的目的没有丝毫的益处,所以关于这点还是可以暂时放心的。”她摊开来了一只手,神情诚恳的向少年解释着。 [听起来像是小说里才会有的设定,不过总算放心一点了,我平时的伪装还是完美的。] [但事情好像也变得更麻烦了。] “所以她们的目的?”他有些在意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你…不知道吗?”苏郁有些迟疑的望了望少年平静的眉眼,踌躇了半晌之后,还是觉得这些事情不应该由她来说,“嘛,总之不是什么坏事,不用太在意,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的目的只是维护世界的和平,并不是阻止玛丽苏们谈恋爱,如果她们真的在无公害的情况下夺得了少年的心,她也没什么理由去破坏这一切。 但是话听了一半的齐木十分的在意。 [目的是什么才是最关键的吧,果然还是隐瞒了许多,但是刚刚那些话真的可信吗,总感觉还是什么都没了解到。] [要不要使用些什么非法的手段。] 齐木神情凝重的思索着,还没等他决定什么,面前的少女突然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站直了身体。 “这次先说到这里吧,之后再慢慢告诉你其他的,”她突然开口道别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学校再见?” 这告别来得猝不及防,少年愣了一下,却也点了点头:“明天见。” 正好他也需要冷静一下了,跟少女共处的时间里,对于难以掌控的事物生出的不安感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思维能力。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躲避着班上那几个女生的原因,不只是‘麻烦’‘显眼’,更是因为‘无法预测’。 他不习惯这样被动的局面,还是等整理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再来跟她商讨吧。 虽然很麻烦,但既然已经身处麻烦之中了,他也不会逃避的。 16.16—情人节狗粮合集 这是身处不同的时间线上,属于苏郁的同一天。 ——迹部—— 曾经让苏郁不得不拿着雷达找路的迹部宅,现在是她暂住、也许是长久住下的地方。 一大早就在优雅华丽的钢琴曲中醒来,黑发的少女揉了揉眼睛,从巨大的床上坐起了身,纯白的真丝睡衣随着她的动作在肩头稍稍滑落,少女呆愣了良久,好像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还没等她有所动静,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身穿同款睡衣的迹部景吾大步的走了进来。 “怎么还是这副刚睡醒的样子,本大爷亲自演奏的钢琴曲还不够叫醒你吗,啊嗯?”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反手关上门后,少年、或者说青年,来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少女。 苏郁懒懒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还说怎么有人一大早练琴,原来是你故意的,景吾。” 伸手整理了一下少女不整的衣着,迹部景吾微笑着说道:“这钢琴曲就是本大爷向你说早安的声音,怎么,不满意吗?” 他在床边坐下,平日里锋锐的眼神此时都温润了下来,见状,苏郁顺势一头倒进了他的怀中,像是要找回自己失去的睡意一般。 “倒不是说不满意,但是为什么今天突然……”脸颊蹭到了男人胸前温热的皮肤,苏郁半闭着眼,哼哼唧唧的问道。 丝毫不在意她在自己怀里乱蹭,迹部景吾一手揽住了少女的肩头,一边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要告诉我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苏郁。” “是什么……”舒服的靠在男人怀中,苏郁已经又到了睡着的边缘。 “…今天是情人节,”眼看着某人真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迹部景吾的脸色黑了黑,还是出声提醒了,“赶快起床吧,吃完饭后带你去北海道滑雪,享受一顿最新鲜的海鲜大餐,下午看你想泡温泉还是打高尔夫,本大爷还包下了整个东京塔,晚上可以在上面看夜景,当然,如果你想去国外玩的话,现在就可以安排……” 男人咏叹调一般华丽的声音被堵在了口中,抬头吻住了那人柔软的唇,苏郁舔了舔他的嘴角,笑得像只狡黠的猫,眼里的睡意尽散。 “或者可以让我带着你去旅行,迹部大人?”她挑了挑眉,另一只手晃了晃一把有些古旧的钥匙。 ——齐木—— [情人节,这个节日想必作为一个正常的男生,都不会陌生,从小到大那么多情人节,义理巧克力都多少会收到几份,但是对于今年的我而言,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 [因为那个家伙,肯定什么都不会准备的,她想不想得起来这个日子都不一定。] [不过也能够理解,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穿梭在各种各样的世界中,上一个世界是冬天,下一个也许就成了夏天,怎么可能数着日历过节呢。] 粉发的少年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走出了自己的房门,下到了一楼,利用着超能力简单的做好了一顿早餐后,就端着盘子敲响了自己房间里的一扇木门。 许久不见有人回应,齐木果断的推门走了进去,穿过了几乎空掉的货架,来到了少女居住的地方。 将早餐放在了桌上,少年推门进去,果然看见不大的小床上,黑发的少女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还睡得正香。 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下,齐木拉起了她露在外面的一只小手,却意外地感觉有些凉。 [这家伙,又没盖好被子吧,虽然现在已经快要进入春天了,但气温还没升上去,不好好注意的话很容易感冒的。] [她的体质没受意念控制的影响,就算只是感冒也会很难受吧。] 这样想着,齐木默不作声的将自己手上的温度升了上去,双手将少女的指尖拢在手心。 没想到这样微小的动作却让苏郁从赖床中醒了过来,她手指微动,挠了挠少年的掌心,这才眯着眼睛抬起了头来:“楠雄啊,早……” “已经快到中午了,”少年面无表情的提醒着她,“再不起来早餐都要凉了。” [虽然可以用我的能力加热,但是这并不是纵容你赖床的理由。] “没关系,再睡一会儿……”少女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微笑,将脸埋进了被子,一手扯着齐木的手指,“楠雄也一起来嘛……” “……” 没有人能拒绝如此漂亮的女朋友撒娇着要一起睡的请求,超能力者也不例外。 刚钻进被子里,苏郁的一条手臂就搭过来环住了他的腰,少女身上清甜的气息伴随着被窝的热气一起传来,齐木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这才转过身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少年全身的温度渐渐的升了上去,整个被子都被他烘得暖洋洋的,感觉到苏郁自从钻进了他怀里,就像心满意足了一样的安静了下去,齐木伸手一下下的顺着她的长发。 [算了,再睡一觉也无妨,平时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姑且把这个当做情人节礼物好了。] ——库洛洛—— 床上的少女刚有所动静,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呵呵,现在才醒来吗。” 苏郁眯着眼睛朝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窗台上坐着的男人正转头看向自己,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此时正缓缓的将它翻到下一页。 “库洛洛…”眨了几下眼睛才确认男人穿着的是日常的白衬衣,细碎的黑发悉数放下,安静的垂在颊边,苏郁愣了两秒,才出声问道,“你们不是…今天有活动吗?” “临时改计划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吧,”男人一手合上了书,起身朝床边走来,“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想起来的。” “想起来?”苏郁舒展了一下四肢,有些好奇的问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此时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床边,他俯下身,将少女的头固定在自己双臂之间,库洛洛那一眼望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凝视着她,嘴角带笑着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刚好适合跟你一起度过罢了。” “度过的话每天不都是这样吗,”苏郁撇了撇嘴,在男人的双臂间翻了个身,埋进了被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再睡一觉……” 眼见着少女已经闭上了眼,库洛洛直起了身子,若有所指的说道:“是这样吗,苏郁想要在床上度过这一天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解起了自己衬衣的扣子,安静了半晌,少女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连忙睁开眼回头,只见男人精瘦的上身都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 “等、等等,不就是起床吗,我这就起!”她从床上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丝毫看不出刚刚那副睡意惺忪的样子。 “快点扣上啦,那个…我、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吃的没,等、等等,不要靠过来啊……” “今天?今天是什么……好好好我猜一下,你别脱了……” “呃……你生日?你死敌的忌日?流星街成立之日?等等等等,冷静,我我我真的……” “唔……嗯……” ——赤司—— 身处京都的赤司分宅,整间古朴的宅院都看不到几个仆人的身影,尽管已经快到正午,整座宅院还是没什么人声。 而在这院落深处醒来的苏郁,一睁眼就看见,红发少年正坐在床边,安静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阿征…?”室内并不明亮,她可以轻松地睁开眼,“你怎么在这,今天不用训练吗……” “训练的时间早就过了,”少年抬起头,红宝石般的双眼在昏暗的地方仿佛蕴着淡淡的流光,他垂眸看向床上的少女,“我一直在等你醒来。” 那他等了多久了…… 苏郁眨了眨眼,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她讨好的朝他笑了笑,说道:“也不用等我啦……现在应该也不早了吧,直接叫醒我就好了。” 自己一直有赖床的毛病,没人叫她的话,这一觉睡到下午都是有可能的。 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赤司笑了笑,俯下身来在她唇边印了一个轻柔的吻。 “无妨,”他就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今天好好表现就行了,我可是很期待的。” “表现?”耳朵有些痒痒的,苏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嗯,今天是什么日子,苏郁不知道吗?”他直起了身,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熟悉的微笑令少女顿时后背发毛,她眼睛转了转,小心翼翼的说道:“呃……是、是你生日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赤司嘴角的弧度一点都没变,可四周的温度仿佛瞬间冷了几度。 “篮、篮球初赛吗,不对这种赛事你都不会出场的……那就是……” 望着少女绞尽脑汁的在那猜测,赤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翻上了床,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来,还带着点沐浴露的清香,瞬间便将苏郁整个包裹。 “今天是情人节,”神色不变的公布着答案,赤司两手撑在了少女的上方,“既然苏郁什么都没有准备的话,只能我自己来索取了。” “等、等等……”苏郁连忙慌张的伸手抵住了少年的胸膛,虽然不相信还是个学生的少年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在赤司气场的压迫下,她还是少见的慌了神,“那个…我、我会补偿的,但是……” 望着身下脸色渐渐胀红了的少女,赤司的眼神暗了暗,面对着如此诱人的她,即使原本没打算做什么的他,心下也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平息了一会儿自己的呼吸,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补偿什么?” “呃…巧克力?” “也行。”他低头,在少女的眼睑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沢田纲吉—— 是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将少女从睡梦中唤醒的。 听这声音好像还是外间的门,苏郁从床上坐起了身,随手扯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谁啊……”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刚打开店门,就看见一张简易的办公桌横在自己门前,而在那张桌子后面,沢田纲吉正从堆积成山的文件里抬头。 “啊啊,苏郁,你醒了啊……”棕色短发的温柔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她笑,刚正式接手彭格列首领一职的他,还是一副略显青涩的模样,但周身那股温润的气场,却已经初具雏形了。 “boss说想在门口等苏郁小姐起床,但是还有工作等着他处理,我们就把桌子搬过来了,”一旁穿着黑西装的手下向她行了个礼,“如果造成困扰了,万分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不不,这不是什么事……”无奈的摆了摆手,苏郁看向面前已经起身绕过了桌子的青年,“那么,阿纲,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这个…真的要在这里说吗,”棕发的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他左右看了看,“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一旁的黑衣人迅速的收拾起了东西,但是苏郁却没打算等他们撤走,她一把拉起了青年垂在一旁的手,说道:“那就先进来吧,正好外面也有点冷……” 不由分说的将人拉进了自己店里,苏郁搓了搓手,这才抬头望向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的沢田纲吉:“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唔…嗯……”在她的注视下,青年不知怎么就脸红了起来,他的眼神左右飘忽了良久,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望着面前莫名紧张的男人,苏郁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望着他,最后,还是上前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别紧张,慢慢来,我听着呢。” 在她的鼓励下,男人似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张了张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面前的少女:“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稍微有点担心苏郁会不会相信我,但是我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他慢吞吞的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男人修长的指尖捏着的,赫然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我喜欢你,苏郁,”他温润的棕色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少女,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决心,“我考虑了很久了,不是感激你帮我们脱离了洗脑,不是把你当做好友的喜爱,而是发自内心的……” “我想要照顾你,苏郁。”似乎嫌话语不足以表达他赤诚的心,沢田纲吉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将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伸到了她面前。 “可以给我这次机会吗,来、来一次情人节的约会……”虽然鼓足了勇气,但是在少女毫无波澜的注视下,他的舌头还是忍不住打起了结。 在他说完这段话之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他都快要确定自己被拒绝了的时候,面前的少女突然笑了起来,与以往经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不同,这次的她,笑得似乎格外的灿烂。 “阿纲真是可爱啊…”她意味不明的感叹了一句,伸手接过了那朵玫瑰,“一般来说情人节两人是要交换礼物的吧,可是我收下了阿纲的花,也没什么准备……” 就在沢田纲吉还在为她收下了自己的玫瑰而震惊的时候,少女突然上前了一步,俯下身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轻柔的触感转瞬即逝,可一丝骚动却自少女亲吻过的那片皮肤蔓延开来,混合着自己逐渐过载的心跳声,沢田纲吉听到少女轻笑着说。 “那这个就当做回礼吧。” 17.17 说完道别的话之后,少年当场蹲下了身子,转瞬间便在原地消失了踪迹。 留在原地的苏郁,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瞬间移动吗,可惜了……” 她做出来过这样的道具,只是已经卖给别人了。 相同效果的道具只能做出来一种,就好比千叶琉璃的维纳斯之眼,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短效控制人的思维的道具了,但是一次性的商品是除外的。 少女检查了一下随身空间中的道具,就这样哼着歌向城市的小公园走去。 就在刚刚感觉到被人注视着的时候,她隐约好像想起来了那么一个人,一开始以为那个人也混迹在天沼爱身边,但现在想来,换了那么多道具的人,不会就这么甘心屈居人下的吧,说不定她身上也有了相当可观的玛丽苏光环了。 那是附身者里的一个奇葩,给她留下了挺深的印象,按理来说听到商品是用寿命来交易,再怎么样大家都会给自己留个几十年,但那个人好像对自己并没有真正死亡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在这个世界的一生结束之后就会回到原本的身体中,所以她换起道具来丝毫不见手软。 虽然并没有什么改变身体的能力,但许多个道具加在一起也能强力的捕获别人的感情,这样想来玛丽苏光环能在她身上结成貌似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只要获得足够多人的爱慕就行了,何况她并没有出现在天沼爱的身边,不需要和她去争抢周围人的关注。 “真是麻烦的家伙……”在小公园的深处,苏郁停下了脚步,她宛如叹息一般的说着,渐渐转过了身去,“你当这里只是你的一场梦境吗。” 如果是因为这样所以为所欲为的话,被她附身的那个人未免也太可怜了。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了吗,”树梢的阴影处,一道人影像是从影子里爬出来一样,墨黑色长发的少女双手在胸前环抱,面无表情的望向了她,“真是麻烦,怎么总是有这么多不知好歹的家伙随便接近他。” “哇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莫名被人扣了个大帽子,苏郁挑了挑眉,感叹道,“可是相比起我,你才更麻烦不是吗。” “胡说,我根本没有给楠雄造成过麻烦,”那人冷笑了一声,渐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我才是一直在帮他解决麻烦啊,不论是学校那几个烦人的苍蝇,还是照桥梦原之类的。” 说话真是相当的不客气啊。 但是看学校里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有齐木在,不会让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吧。 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到,苏郁想了想,向前走了两步,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打架吗,事先申明,你打不过我的。” 附身者不能换购任何改造身体的商品,只有普通人的武力的她,苏郁一根手指可以掀翻十个。 “呵,我当然不用亲自跟你打,在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踏进我的陷阱里了。”那人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绯红的双眼在夜色下显得更加的慑人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没一会儿,苏郁身后的地面突然传来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仿佛是爬行生物吐信子的‘嘶嘶’声。 苏郁敏锐的往旁边跳了一下,就看见自己刚刚的位置已经被一只巨大的蟒蛇所占据,巨蟒猩红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危险的光,跟刚刚站立在阴影中的少女如出一辙,从土地里钻出来的身体足有一米直径的粗细,像一颗弯曲生长的大树一般,慢慢将长得夸张的身体从地下□□。 这样的巨蟒,怎么看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自然生成,而且那双猩红的眼睛,总让人有些不妙的感觉。 “怎么样,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吧,”见苏郁躲闪开来,那位少女得意的说道,巨蟒缓缓移动着身躯,硕大的蛇头搁在了她的脚边,“识相的话就离楠雄远一点,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事实上少女也只是口头恐吓一下,从刚开始苏郁就没感觉到一丝杀气,想想也的确,如果少女真的在外面这样横行霸道的话,齐木会第一个出手灭了她的吧。 可惜了,遇上了自己,这样的平衡怕是要打破了。 苏郁轻笑了一声,右手抚上了左手的手腕,她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看来你玩得很开心啊,但是很抱歉,这样的游戏是最后一次了。” 随着她话语的落下,一柄漆黑的长刀随着她抽出的动作渐渐出现在了空气中,刀刃不曾反射丝毫的光线,是以对面的少女一时间还未曾察觉。 “哼,看来你的胆子还是比她们大一点的嘛,”没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少女颇为不爽的冷哼了一声,“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嘴硬,就算你的确有点特殊的能力,也肯定是……” 话还没说完,一股腥臭的液体突然当头洒了她一脸。 少女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肯定是怎么样,继续说啊,”在她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巨蟒的头顶,苏郁一手支着长刀的刀柄,拖长了声音问道,“不会是吓傻了吧,先来吓人的不是你吗?” 在她的脚下,整条大得夸张的巨蟒已经被消无声息的砍成了好几段,下手的太过迅速,竟是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只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流下,浸湿了身旁的土地。 “啊啊啊——”面前的少女突然抱头尖叫了起来,她飞快的往一旁退去,一时不察,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苏郁一脸毫不在意的拔出了长刀,甩掉了上面的液体,她习惯在随身空间中备上一把武器,今天正好看上了这把无尽锋利之刃,可以轻松斩断任何实体,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这巨蟒记得是叫美杜莎之牙,体型夸张,属于神话里一般的生物,被它那双眼睛盯住的话,会被剥夺所有的行动能力,定在原地,因为苏郁一直戴着眼镜,并不算直视,所以面前的少女才没有怀疑。 店里任何的道具对于苏郁本人而言,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只是这样杀伤力的生物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样日常的世界里,现在由她来解决了倒也正好。 “这…你…你干了什么……”少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没什么吧,你不也喜欢吓唬别人的吗,”苏郁一脸平常的说着,她一手拖着漆黑的长刀,一步步向那边吓坏了的少女走去,“现在换我来说,不要再在楠雄身边出现了怎么样?” 说着,她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有趣的样子。 少女一时间失却了话语,她呆呆的看着面前那人越走越近,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长刀的刀锋在地面划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过之处皆是平整的切口,正如自己的爱宠身上的一样。 那人一步步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脏就猛烈的收缩一下,就在她以为自己长时间的沉默已经惹来了她的不快的时候,却见那人伸手取下了眼镜。 “好啦,不吓你了,”取掉了眼镜的苏郁甩了甩头发,浑身吓人的气势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我们来商量件事吧。” 毕竟自己的目的也不是与她们为敌,稍微的吓一吓也就够了。 见到苏郁眼镜下的真容之后,那少女突然愣在了原地,跟千叶琉璃的反应相同,她怔忪了好半天,才确认面前这人真的是那时的店主。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渐渐冷静了下来,却更加的惊讶了。 “啊,这个说来话长,”伸手抓了抓头发,苏郁友好的扬起了嘴角,“总之,我们来商量一下吧,这条蟒蛇是你交易的商品之一对吧,现在它已经死透彻了。” “没用了的话,不如就这样退货了吧,还能还给你一点寿命。”她摊开手这样建议道,摆出了那副做生意时用到的商业化微笑。 这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展开让少女更加的迷茫了,但苏郁所说的话好像也没任何问题,在目前宠物被杀的情况下,能有这样退货的机会,无疑是令她成功的止损,怎么想自己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愣愣的起身,就看到那人伸到了面前的手。 “怎么样,同意吗?”似乎是感觉到了少女的动摇,苏郁笑得更加的灿烂了,一双醉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像是在作出无声的邀请一般。 在这样夺人心魄的注视下,根本没有人还能够清晰的思考问题,少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看到对面那人伸出的手突然直掏自己胸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达成目的后,苏郁退开了几步,任由周身溢散出去的寿命像是萤火一般飞舞在空气中,她收回了自己的指尖,嘴角勾起了一抹安心的笑容:“多谢惠顾。” 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巨蟒宠物,但能收回一点是一点,自己迟早能说服少女来退货所有能力的。 达成目的之后的苏郁扬长而去,打算回到店里找找有什么能处理巨蟒尸体的东西,在她离开之后许久,站在原地的少女这才渐渐的反应过来。 这算是什么展开,自己不是来恐吓她的吗,为什么自己的宠物被她出手斩杀了,刚才的她反倒有点想感谢她,满心赚到了一般的想法? “可恶…她是把人当猴耍吗!!” 反应过来了的少女气得咬紧了牙关。 “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混蛋!!” 18.18 多亏了苏郁处理得及时,第二天并没有发生什么‘路边小公园惊险怪兽巨蟒’之类的小新闻。 像往常一样的来到了学校,一眼就看见了走廊上的另一个身影,齐木楠雄忍不住多看了迎面走来的少女两眼。 [说起来,平时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的跟踪狂今天一直没有发现,一路上十分平静的来到了学校,虽然感觉不太可能,是你做了什么吗。] 迎面走来的苏郁又戴上了眼镜,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惊艳,但落在已经知晓了一切的齐木眼中,显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少女周身的气质十分的娴静,嘴角像是挂着浅浅的微笑一般,若有若无的勾着他的目光,透明的镜片根本挡不住那宛如造物主精雕细琢的眉眼,眼角一颗细小的泪痣更是增添一分同龄人身上找不到的风情。 [真是奇怪,面对着这样的苏郁为什么没人喊‘哦呼’了,他们是眼瞎了吗。] [那个眼镜果然是关键道具吧。] 他的视线短暂的停留了两秒,就从她的身上移开了,而那边走来的苏郁,只是抿着唇淡淡的笑了笑。 昨天那番谈话之后,比起不知底细的天沼爱,齐木肯定更倾向于找跟他坦白了的自己再聊聊这件事,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少年的找上门而已。 不过日常给天沼添添堵也是不错的。 一如既往地来到了班上,昨天神秘消失了的鸟束零太已经安稳的坐在了座位上,看到推门进来的少女,他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又变得一脸纠结了起来。 昨天附身后的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印象中好像在厕所里的时候,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然后他就被‘自己’一脚踹飞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躺着了,所以约到苏郁去看电影,真的不是他做梦梦见的情节吗?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女转头看向了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仿佛给了鸟束无限的勇气,他站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说道:“早、早上好啊苏郁,昨天过、过得怎么样?” 思及自己像是做梦一般的经历,鸟束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了。 苏郁眨了眨眼睛,歪头对他说道:“是说昨天的电影吗,非常好看,也谢谢鸟束君昨天帮我搬东西了。” “啊?”听到苏郁这样的话,鸟束零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啊…是、是吗,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啦,哈哈、哈哈哈哈……” 心虚的干笑了两声,鸟束连忙找借口离开了,他的脑子一点昨天的印象都没有,只怕再聊下去自己很快就会露馅了。 现在想来,昨天见到的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大概就是那个作弊一样的超能力者变成的吧,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似乎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苏郁对他昨天的印象看起来也不错,不如就这样将计就计,假装昨天那个人就是自己吧。 想通了这点后,鸟束零□□心的坐回了座位上,打算放学的时候再去电影院附近,问问有没有幽灵看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 午休的时候,少女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从这里看去,半个pk学院一览无余,正值午餐的时间,不少同学都向着小卖部走去,在这里可以将校道上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天台平时都不会有学生过来,因为大门早就被雨水锈死了,苏郁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锈死的大门也被她轻易的弄开了,只是平时的时候,还是关紧了铁门假装还是不能打开的样子。 毫不避讳的盘腿坐在了铁丝网的外围,苏郁打开了京子精心准备的便当盒,一如既往少女感十足的菜式映入眼帘,小香肠雕成了章鱼的样子,胡萝卜切成了爱心,就连饭团似乎都被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夹起一个小香肠丢进了嘴里,苏郁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并不是说食物的味道有多好,单纯是因为有人给她准备饭食,这点让人感觉很幸福,正因为曾经独自走过那么多孤单的岁月,所以才更懂得这些陪伴的珍贵。 正开心的吃着,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不怕被人发现吗。” [被人误会成想要跳楼的女学生可是很麻烦的。] “原来是齐木君,真是意外呢,”苏郁侧过头去看向了他,“还以为你会再晚点才来找我。” [麻烦的事情当然是越快解决越好。] 少年在原地向上一跃,就轻松的飞过了铁丝网,在她身边坐下。 “齐木君吃过午饭了吗?”夹起一块玉子烧塞进了嘴里,苏郁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 当然,这样可以说有点失礼的动作由她来做,只会让人感觉到反差萌一般的可爱。 少年错开了视线不再看她,沉默的点了点头,只觉得遇上了苏郁的事情,他好像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见状,苏郁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抓出来了几颗糖果扔到了一旁齐木的怀中:“那先吃点糖吧,等我吃完饭后再说别的。” 用念力抓住了掉出手中的糖果,齐木十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你当这是在哄幼稚园的小孩吗,给把糖别来捣乱?] 但他还是伸手剥开了糖纸。 天台上的风稍微有点大,时不时就把身旁少女黑色的长发吹到了他这边,带来一阵淡淡的香息,齐木默不作声的将那些发丝用念力固定住,还顺手给少女加了一圈防护措施。 [要是在这摔下去了的话,会引来大新闻暂且不说,我想问的事情也要去找别人了。] 似乎没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迅速的解决完了便当,苏郁反手将它收进了空间,这才转过头来望向了在旁边等待了片刻的少年。 “好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吧。”她笑眯眯的主动开口道。 [一看到这样的笑脸,感觉可信度就下降了好几个百分比。] 咽下了嘴里的奶糖,齐木开口淡淡的问道:“关于刹月伊织的事,你知道多少。” “诶?”本以为他会问天沼爱的事,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突然冒出来一个没听过的名字,苏郁眨了眨眼,有些犹疑的问道,“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小姑娘,带着条巨蟒的?” [小姑娘?你对自己的年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齐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下,随即肯定的说道:“是一个总在我家附近出没的跟踪狂。” [而且还是个重度中二病,虽然想抓住她并不困难,但在心灵感应无效的情况下,每次都让我深刻的意识到不同物种之间是无法沟通的这个事实。] [这样一对比海藤真是正常得令人感动。] 苏郁点了点头,看来昨天那个少女的名字就叫刹月伊织,而且那天盯上了自己也不是巧合,但那时齐木的注意力大概都在自己身上,所以没发现她的存在。 “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苏郁伸手摸了摸下巴,“昨天我把她那条巨蟒给解决掉了,短时间内她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眼睛微眯了眯,显露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神色。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动声色的关注着她的反应,少年冷不丁的打出了一记直球。 [会用解决这样的词,你是清道夫之类的角色吗。] “我的目的?”苏郁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开玩笑的说道,“当然是维护世界的爱与和平了。” 超能力者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手里闪现起了电光。 “好啦好啦,我认真说,”苏郁立马举手投降了,看着少年手里危险的电光熄灭了下去,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超能力者真凶……” [还可以让你感受一下更凶的。] 齐木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 清了清嗓子,苏郁正色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一家杂货铺的店主,而天沼她们呢,则是来自其他位面的灵魂,也是我的顾客。” “我卖出能力,她们支付报酬,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但是因为早年的经营不当,嗯……比如说卖出的能力太危险不适合这个世界,就这样引发了许多麻烦的事情。” “现在我的目标就是想办法让她们心甘情愿的退货,”少女眨了眨眼睛,笑道,“也算是侧面的解决了麻烦吧。” 听了她的话,齐木默默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的一样,我们的目标也算暂且一致了。] “那事情解决了之后,你呢?”虽然猜到苏郁之后可能会离开,但以防万一齐木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当然是去其他世界了。”面对齐木的苏郁完全没有在迹部面前的保留,她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吗,但是你会离开的话,也就是说协助你解决了这几个人之后,所有相关人员都会消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吗。] 齐木垂眸沉思片刻,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脸上的神情逐渐明朗了起来,点了点头,少年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么,合作愉快。” 他仿佛已经看到平静美好的日常在向他招手了。 19.19 “合作愉快。”成功的拉到了一个超能力者当做同盟,苏郁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奶糖,剥开后扔进了嘴里。 见她吃完饭后,还没有打算走的迹象,一直笑眯眯的望着校道那边,齐木楠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等什么吗?” 校道上午饭的人潮已经过去了,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走在路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天沼,等一个敲醒她的机会,”苏郁没有转头,嘴上却给少年说明着,“现在天沼整个人沉睡在美梦中,无论她做什么,大家都不会对她产生恶感,那是她身上天使血统的作用。” [是吗,我倒是没觉得天沼平时的言行有什么,难道这也是被影响了?] 齐木楠雄楠雄眨了眨眼,思绪飘到了自家妈妈对天沼赞不绝口的画面。 正好此时的苏郁也接着说了:“天沼在学校的言行的确没什么,这血统的效果只是给她带来一丝心理安慰而已,啊,对了,前几天在超市有遇见天沼跟你妈妈说了些奇怪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血统的作用。” 听到这话的齐木楠雄却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 [大概能想到都是些什么话,不过就算没有外界的影响,妈妈也会信的。] 但还没等他将这件事说出口,苏郁就从天台边站了起来,她右手搭在眼前眺望了一下,轻声说道:“来了。” 说话间,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水气球一样的东西,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气球里流动,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是什么?”感觉到那一丝不祥的气息,齐木楠雄微皱了皱眉,出声问道。 “该隐的鲜血,喝下它就能成为纯种吸血鬼哦,”少女转头向他眨了眨眼睛,“要不要来一口?” [不了,现在这一身麻烦的超能力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退后了一步。 “嘛,虽说是很厉害的东西,但如果只是淋到身上的话,是不会有任何损伤的,”掂了两下手中的血球,苏郁挑了挑眉,继续解释道,“沾染了不洁的东西,天沼的天使血统就会被压制住不少,但是这个距离砸过去,万一有人不小心溅到了嘴里,还是会出事的。” “到时候就拜托你善后啦,齐木君。” 苏郁再次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齐木楠雄,见到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后,这才放心的转回了身,做出了一个准备投掷的动作。 望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少女,齐木楠雄心中充斥着淡淡的无奈。 [这种危险的事不要全部交给善后,你倒是自己解决啊,如果我没决定合作的话怎么办,上演学园默示录吗。] [总感觉比起她们,你才是最大的麻烦。] 但此时贼船都已经上了,齐木楠雄无奈的叹了口气,打起了精神。 苏郁伸手摘下了眼镜,她本身的视力是很好的,但多一层镜片多少对视线有些影响,她眯了眯眼,瞄准了校道上正单独走着的天沼爱。 此时的天沼爱身边没有其他玛丽苏的陪伴,脸上的神情都比平时要冷漠,但一看到有人跟她打招呼,顿时又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那笑容不知是装的还是只是条件反射,就像一层假面一样,遮住了她本来的情绪,不与人接触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一般,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了她所有外露的感情。 可是在家里的时候,她就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发脾气,将那层假面卸下,显然将家人当做了很重要的人,但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在这和平的世界花巨大的代价换取一个鸡肋的血统,是否也是在害怕那层假面碎掉呢,怕身边的人们看到真实的自己,但如果因为这样的想法就要用未来几十年的生命做抵押,未免太不值了。 小心翼翼的接近超能力者,是否也是对无所不能的他寄托着期待,希望他看到面具下孤僻的自己,希望能够得到救赎。 “别难过了,我来拯救你,”也不知是说给谁听,苏郁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她抓紧了手中的血球,“治疗过程可能有点痛,但是……” 深红色的血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最后飞奔向校道上的金发少女,里面的液体溅射开来,淋了她满身。 察觉到不妙,天沼爱顿时变了脸色,她慌乱的左右看去,身边的人都一脸惊讶的望着她,却没一个人看起来有可疑的迹象。 不…并不是全无异象。 她的双眼突然和一个路过的男生对视上了,停留了几秒后,天沼爱那秀气的眉狠狠地皱了起来。 不对,这眼神不对,和之前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 以往即使有偶尔的一些失态行为,周围的人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很快就露出了一副理解的神情,但这次,人群没有马上散开或是帮助她,反而渐渐围了起来。 她怔忪了半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现在面上的神情,与这身血红十分般配,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意识到这点的少女迅速的调整了自己面部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惊异害怕的神情,同时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 就在她快要转头望向高处的时候,苏郁伸手拉住了身后齐木楠雄的手,虽然两人的同盟刚刚成立,但少年还是十分默契的带着她进行了瞬间移动。 待到天沼爱转头的时候,天台上空无一人。 “只有打破了她的面具,她才能真正的看到这个世界,”被带着来到了学校某处的楼梯间,苏郁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解释着,“虽然更温柔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但并没有理由让我去慢慢感化她。” 苏郁一向的行动方针都是这样,不动则已,动则直指要害,以最具成效的手法达到所有目的。 而齐木楠雄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是不是该放手了。] 他盯着少女的手盯了三秒钟,企图让她自己发现哪里不太对,但是刚有所感悟的苏郁似乎没注意到这件事,她正试图去理解天沼那复杂的情感,脸上的神情有着些许茫然。 看着这样一言不发的少女,齐木楠雄犹豫了一下,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你现在情绪波动的份上,暂时不打扰你了。] [反正现在这个点,不会有人从这里路过的。] 刚这样想着,超能力者的耳边突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心声,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感觉到少年直白的视线,苏郁终于从沉思中醒来,注意到了两人此刻还握紧的手,她挑了挑眉,随口道歉了一声,正欲松开时,却忽然感觉到齐木楠雄回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连,少年手上的温度倒是比他平时的表情来得温暖许多,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少女精致绝伦的眉眼,一个大胆的想法随着远处传来的心声一起浮现在了脑海中。 “齐木君?”苏郁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却没得到任何的答复。 他躲开了少女投来的疑惑的视线,握着她的手却不放开,两人静默的站在这略显狭小的空间,苏郁默默的审视着少年清秀的侧脸,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就在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捕捉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深蓝色长发的少女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齐木楠雄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 “诶,齐木君?!”照桥心美的余光果不其然优先捕捉到了那抹在昏暗的楼道里也十分显眼的粉发,在怔忪了半秒之后,才看见在场的另一个人,“这、这位是……” 那是一个从没见过的黑发女生,听到了她的声音,也面露惊讶的转过了头,瓷白的肌肤在楼道中仿佛发着莹莹的微光,精雕细琢的五官仿佛有着说不出来的魔性的美,那双墨黑的眼瞳望向了她,只一眼就深深的抓住了她的视线。 而在她面前的这两人的双手,此时也正紧紧的牵着。 20.20 面前少女的身份,似乎已经不必多言了。 “是、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见那陌生的女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照桥心美有些勉强的笑着,没再继续追问,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两人交握着的手所吸引,“抱歉呐…我、我这就走!” 说着,她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平日里淑女形象的僵硬姿势离开了现场。 对少女混乱的心声了如指掌,齐木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是的,放弃引起我的注意这件事,对你或是我都是好事,照桥同学。] [我不想变得显眼,也讨厌麻烦,虽然并不讨厌你,但也只能这样做了。] 待到照桥强装镇定的离去之后,苏郁才甩开了他的手,她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望向刚干完一件大事的超能力者。 而此时的齐木完全没有被甩手的尴尬,他松了口气,看起来还心情不错的样子,那常年面瘫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意外的顺利,利用我和其他女生的亲密表现来劝说照桥同学放弃我,这个作战真是天衣无缝。] [要找一个这样的女生并不容易,首先要让身为学院偶像的照桥同学说不出话,依照桥不会轻易改变的强大自我意识来看,这点就已经筛选掉了几乎全部的女生了,不过如果是苏郁的话,只需要露个脸就能够达到震慑的效果。] [毕竟可是连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都被她震慑到了,何况是照桥同学呢。] [加上苏郁平时在学校里都会进行伪装,事情结束后还会直接离开这个世界,选择她作为挡箭牌的话,可以说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再也没有人比苏郁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他满心欣慰的望向面前姿容绝色的少女,而被他这样注视了的苏郁,只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当然,这样的表情由她来做,还是美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任谁发现自己被不动声色利用了都会觉得不爽的,她也不例外,更何况一直都只有她利用别人的份。 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倚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问道:“好了,继续我们刚刚的话题吧,齐木君还想问些什么?” “……”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天台的谈话内容,齐木毫不客气的开口问道,“天沼的能力,还有她身边那些同类的能力,会对我造成影响吗?” 至少在天沼身上,他感觉不太出来,只觉得少女一直都很平常,性格还可以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听不到心声,她又总是莫名主动接近他,齐木觉得,至少还是能正常沟通的。 “那些事情对我来说都太久远了……目前记得的东西吧,天沼爱有个天使血统,刚刚已经是说过作用了,”苏郁抱臂靠在了墙上,一脸认真的开始数了起来,“除此之外她好像还购买了一些日常的能力,这些东西合起来是会有效果的,但那效果对超能力者而言似乎不明显。” 她说的是玛丽苏光环。 “至于其他几个人嘛,她们跟天沼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稍微停顿了一下,苏郁伸手点了点下巴,“理论上来说她们都只有一些身外之物,有特殊功效的药剂或是道具,这些一般没什么直接对人精神造成影响的。” 绝大多数药剂的功能都很温和,例如她在上个世界曾经用过的安心香水,只是起到一个促进作用,引导人们心底的情绪,只有爱情药剂不一样,那样强行霸占人的思维的能力,简直就是无中生有,不讲任何道理。 想到那个药水,似乎记忆中又出现了些许不好的印象,苏郁皱了皱眉,努力想回想起那点不妙的地方,却在这时,以为她的话已经说完了,超能力者再度开口。 “所以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齐木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的十分在意,虽然上次询问的时候苏郁拒绝了回答,但此时已经成为了同盟,他姑且再问问试一下。 “天沼啊,”被打断了思路,苏郁背靠在墙上,斜睨了他一眼,她的手指勾上了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我还以为超能力者早就看出来了呢。” [如果能看得出来的话,我连你都不会接触了吧,一个比一个麻烦。] 齐木有些无奈的望向了她,等待着少女公布答案。 但此时的苏郁好像突然开始不爽起他打断她思路的行为了,少女扭头看向了其他的地方,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也难怪你看不出来了,自异界而来的生灵天生便有着坚不可摧的次元壁,我也是一样,想跨过那无形的壁垒听到她们的心声,光凭你的超能力还是不够格……” 少女的语气明显不同往日,甚至有几分故意找茬的意味,齐木楠雄一脸面瘫的听着她吐槽自己的超能力,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说实话,我被震惊到了,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我的能力的贬低,虽然平时自己这样想的情况也不少,但被别人说出来果然还是心情很微妙。] [但你说的没错,不止是心灵感应,就连心灵占卜、透视、时间回溯,对她们都不起作用,但如果把她们想成四周围起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壁垒,一切就好理解了。] 正当少年低头沉思的时候,苏郁突然扭回了头,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轻声问道:“呐,齐木君真的想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吗?” 这边的齐木还在思考着自己超能力的设定问题,听到少女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骤然对上了她的凝视,那种初次见面时让人呼吸暂停的惊艳感又扑面而来,少年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反应。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只见苏郁嘴角浮现出了一抹邪气的笑,她淡粉的樱唇轻启:“好啊,那就让你感受一下吧。” 下一秒,眼前人影一晃,一阵有些陌生的少女馨香便扑面而来,齐木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被苏郁顺势的压到了墙上,此时再瞬移躲开也没有用,少年睁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的脸。 一手扯着他的领子,苏郁欺身上前,手指一勾便轻松地摘掉了少年绿色的眼镜,那镜片下深紫色的眼眸此时也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根本移不开半点的视线,苏郁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她微阖双眼,抬头凑了上去。 “她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了两人相贴的唇边,少年惊得屏住了呼吸,却在短暂的愣神过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身前的少女。 苏郁的吻技一点都不高超,甚至能说是满满的青涩,但她有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攻城略地一般,瞬间便掠夺了对方口腔中的所有气息,全程不过几秒,便果断的结束了这个令人意外的亲吻。 不带一丝留恋的后退了一步,苏郁舔了舔嘴角,像一只餍足的黑猫,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得意洋洋的问道:“怎么样,齐木君,她们的目的还不赖吧。” 向来信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对方已经让她不爽了,她也不会客气。 而苏郁第一时间想到的能让少年感到膈应的行为,便是将天沼她们想做的事情付诸行动了。 而作为被非礼了的那个人,齐木楠雄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了原地,依旧有些表情缺失的脸此时却也能看得出一丝惊讶了,过了半晌,少年的身影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她面前消失了。 逃跑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 “……什么啊,这么不经吓吗。”愣了半晌才确定那个超能力者是真的离开了,失笑的向后靠在了墙壁上,苏郁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回想了半天少年刚刚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啊……” ———— 第一次在上学期间从学校逃跑,此时的齐木也无暇去顾及旷课会不会引人注目了,离开学校的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太平洋某处的海底。 这里远离了地面,四周是一片漆黑,耳边也再听不到附近的人们喧闹的心声,超能力者长舒了口气,从嘴边溢出了一串气泡。 无边的黑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本应将一切人体挤压爆炸的水压对他来说有如天然的按摩,海水一阵阵的冲击着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思绪渐渐的蔓延开来。 [说实话,我被吓到了。] [不只是苏郁突然的举动,更是我自己的对此作出的反应,超出了我对自己的预料。] [以前只觉得无法读心的生物很可怕,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无法读懂自己的想法了。] 躲在深海中的少年,手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那样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短短几秒钟的接触,他第一次知道大脑空白是怎样的体验,记忆中少女带着一丝赌气的笑容望着他,嘴角还有些许晶亮的水渍,他能够很清楚的认识到,方才做出那些举动的苏郁,绝对不是认真做这些事的,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旖旎的神色,可正是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 被她那样的举动扰乱了心弦的自己,才会下意识的逃跑吧。 […真是麻烦,早知如此,刚刚就应该推开她的。] 虽然这样设想着,但他知道,无论再来多少遍,自己也许还是不会真的拒绝她。 21.21 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苏郁意外的在走廊上又见到了少年的身影。 粉发的少年神色平淡的立在窗边,淡色的薄唇微抿,平静的目光透过镜片投在了她身上,好像昨天在楼梯间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苏郁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原来是齐木君,好久不见。”她大方的跟他打着招呼,向前走了两步。 齐木楠雄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他目光瞥见了她手上还提着的书包,少年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午休的时候来一下天台可以吗。” 苏郁微笑着望着他,并没有马上开口应下,面对着这样的目光,齐木也不躲不闪,任由她随意的打量着自己。 就在两人面对面沉默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浅金色长发的少女从苏郁身后探出了头,有些奇怪的说道:“早上好,齐木君,怎么站在这里,咦…这位是?” 她的目光移到了少年面前站立着的其貌不扬的黑发女生,短暂的打量之后,天沼爱主动的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名字是天沼爱,跟齐木君同一个班级的。” 明明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但她还是礼貌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苏郁象征性的握了握她的手,点头说道:“苏郁,隔壁二班的。” 听到这个陌生的中文名,天沼爱的手就愣在了空中,她满眼探究的望向了面前的少女,甜美的笑容也从嘴角渐渐淡去,心头逐渐聚起了不好的预感。 天沼爱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过得及其不顺。 在校道上被不知从哪砸来的水球淋了一身不明液体,从那之后自己身上的血统就像是被污染了一样,连伸展出来的翅膀上都像是被泼上了猩红的液体,有着淡淡的灼热,整个人都不好了。 暂时还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决,又怕那个专门对付自己的人就在身边,她不敢表现出一点破绽,有了这样的后顾之忧,在学校的日子也变得更加难熬了,一边担心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一边又得忍住内心的暴躁,而且没有了天使血统的影响,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容忍度仿佛都变得比以前低了,在家里从来不打骂她的父母昨晚都教训上了几句,身边的闺蜜团也一夜之间都走远了。 本来称得上是朋友的刹月伊织,昨晚来家里找上她之后,也幸灾乐祸的说了些‘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之类的奇怪的话,却又怎么问都不肯告诉她真相,这在过去都是从来不会发生的。 没有了血统带来的影响力,她像是一夜之间失去了许多,即使一直认定这些东西都是虚假的,真的失去的时候,还是让她彻底的慌了神。 她不相信这里人们的感情,这里不是她的世界,也不是真实的世界,最大的证据就是人们的感情竟可以被什么血统所左右,她曾一度唾弃这些来得太过轻易的东西,但要想正常的生活在人群中,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为了能够欺骗自己,她只能尽力的成为与那血统的效果相匹配的人。 所以在察觉到齐木楠雄并不受自身血统的影响时,她并没有感到挫败,甚至还大大的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能为一份真实的爱情去努力。 一年多以来,她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那位看似冷漠的超能力者,想要走进他的领地,他的保护范围,但直到目前为止,还是收效甚微。 她从未向那些虚假的感情低头,可是现在,更加虚假的人出现了。 她望着面前戴着眼镜的少女,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就已经肯定了对方同为穿越者的身份,联想到昨晚刹月伊织的话,金发少女海蓝色的双眼中顿时充满了敌意。 但苏郁却没再说什么,再次点了点头当做道别,她绕过了两人,走向了自己的班级。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鸟束零太完全没注意到这些隐藏在人后的变化,见到少女走进了班级,他依然满脸热情的冲上来打招呼:“哟,苏郁,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是身体不舒服吗,也许是邪气入体哦,可以让我这个寺庙中人帮你检查一下……” “谢谢,不过不用了。”听着鸟束不着边际的话,苏郁朝他笑了笑,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被这样拒绝了,鸟束依旧锲而不舍的围了过来,直到上课铃响起,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少女的座位,苏郁从包里掏出了课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发起了呆。 窗外的树枝上翠意正浓,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生机勃勃,清脆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她忽然想起来,从上个世界离开的时候,的确是春天刚刚过去。 少女舔了舔嘴角,垂下了眼眸。 ———— 午休,虽然没得到少女的回应,但齐木楠雄还是按时的来到了天台。 果不其然,偌大的天台放眼望去,哪里都找不到少女的身影,正当他打算用超能力寻找一下现在的苏郁时,角落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齐、齐木君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平时这个天台上都不会有学生出现,苏郁才把这里选做观测点的,难道上次做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吗。] 齐木面无表情的转头,果然看见天沼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的手指抓紧了身侧的裙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天被砸了一身的东西,在她疯了一般的调查校道上的监控录像后,才确定是从这个天台扔下去的,可惜天台并不在监控的范围内,所以今天她早早地躲在了这里,想要试着找找背后害她的那个人。 没想到却等来了齐木楠雄。 身为主角的齐木楠雄没有理由对她做那种事,他甚至连她的能力都不知道,在他面前她一直是形象完美的美少女,也规避了所有超能力者拒绝恋爱的理由,但自从上高中以来,虽然她一直热衷于找各种机会接触她,但少年真的一句话都没对她说过。 但是没关系,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和时间了,这段虚假的人生,全部堵上用来跟他空耗,她也觉得值得。 因为他是她眼中唯一的真实。 望着面前的少女似乎陷入了沉思,齐木楠雄向她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这里了,没想到刚刚还在原地踌躇的天沼爱,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那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一下齐木君,”她捏紧了裙摆,神色中少见的出现了几丝忐忑,“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说不方便的话你会离开吗。] 齐木停下了脚步,暗暗地叹了口气,只能把自己去寻找苏郁的计划再推后一点了。 “今天早上看见的女生…是刚转过来的吧,”她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想要直接开口询问的冲动,扯出了一抹微笑,“记得是叫…苏郁,齐木君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 如果这个女生真的如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普通,那个傲气无比的刹月伊织昨晚绝对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她带给她的威胁肯定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她唯一的软肋,大概也只有面前这个少年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少年镜片下深紫色的双眸中划过了一丝迷茫,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也许会是,不过现在应该也可以这么说吧。] [就当是昨天的戏继续演完吧。] “什……”听到这个回答,天沼爱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在原地呆愣了半晌后,上前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臂,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不,是、是我听错了吧,齐木君怎么会交女朋友呢,那个……” 自己跟他的消耗战,才刚打响啊。 望着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少女,齐木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奈的再次声明道:“苏郁是我的女朋友。” [哎呀哎呀,有这么难以接受吗,只是普通的失恋而已,就算没有苏郁的存在,我也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虽然面前的天沼爱也让他听不见心声,透视无效,外貌也十分可爱,几乎就是时下男生们都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生,在没见过苏郁之前,他对天沼爱也没什么特别的恶感,只是听不见心声的人会让他觉得比较难以应对而已,所以才一直躲着她。 但苏郁一出现,很明显就将这些人全都比下去了一圈,她的美不仅在于皮囊的明艳动人,更是蕴藏在骨子里的一种气质,每每微笑的时候,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偏偏眸子里却没有多少温度,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淡漠,像是游离在世俗之外,天生便吸引着世人去追捧。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感觉了,只知道少女扑上来吻住他的时候,那一刻脑海中仿佛炸起了烟花,既惊吓又有点兴奋。 齐木一度认为自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才没有推开她。 可惜得见她真容的人并不多,不然的话,就算人们创立了一个神教去歌颂她的美,齐木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就在这时,情绪已经明显崩溃了的天沼爱再次冲上了前,她紧紧的盯着少年镜片下的眸子,激动的说道:“不能信她…齐木君,不能相信她啊,你现在所有的感觉,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我跟你可是同班了一年多了,她才刚来几天,怎么可能就跟你在一起了呢,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杂货铺,那个杂货铺里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她肯定是用道具控制住了你,不能信她啊!!” 天沼爱急得不断地摇着少年的衣袖,超能力者的身体她倒是摇不动,齐木楠雄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面前激动的女生,正准备将她打晕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词。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对那个杂货铺,了解多少?” ———— 而此时,本应在学校里呆着的苏郁,出现在了天沼宅所在的街道上。 她回去了一趟店里,换下了一身青翠的校服,此时的她身穿一袭黑色轻纱长裙,毫不避讳的站在了街道中央。 那是她刚从店里苏醒的时候,身上所穿的衣服,在后来的营业中,她也一直将其当做了店长服一般的东西,此时换上这一身,也算是些许身份的证明吧。 黑色的长裙是吊带样式的,并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几道花边勾勒出了少女精致的锁骨和肩线,腰线掐得极为精细,长裙的下摆有着些许开叉,露出了线条优美的小腿和雪白的肌肤。 她站在了天沼宅的门口,此时的街道上没什么其他的行人,只有在天沼家见过一次的那个女人,正从街道的另一头缓缓走来。 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苏郁,天沼太太难掩脸上惊疑的神情,她从没见过美得如此极致的女子,仅仅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都有股仿佛艺术品一般的感觉,令人不住的屏息,而现在那个人就是这样神态自若的站在她家门口。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转过了许多的念头,就连她是自己温和宽厚的老公在外面包养的小情人这样不靠谱的答案都想到了,但对象是她的话,先不说她会不会看得上她老公,也许她连简单的对她生气都做不到。 美得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只想拜倒在她的裙下,这样的魅力,不分男女。 苏郁轻笑了一下,望着面前站定了半天说不出话的女人,她缓缓的轻声说道:“你好,冒昧的问一下,你愿意去死吗?” 22.22 将天沼爱从面具下解放出来的办法, 在苏郁的一番思考过后, 就是让她彻底的失去。 她不相信天沼父母给予的亲情,那就让她彻底失去,并且在失去之前, 血淋淋的撕开来摊在她面前,告诉她那些在她眼里虚假的东西是有多么的真实。 “你愿意为你的女儿, 去死吗?”苏郁轻笑着说道, 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问候天气一样,“如果说这样她才能得到幸福的话。” “你…你在说什么……”骤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女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少女美得不似人间的活物,此刻在她的眼中, 倒更像是引人下地狱的妖精。 “自我介绍一下吧,”苏郁摆了摆手, “我是将天沼爱送到这个世界的神明, 将她送来之时, 我曾亲口承诺过她保她一生幸福,但是现在似乎并没有做到。”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上辈子的亲人朋友, 在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虚假,看着这样的她, 我于心不忍。”说着, 她一手轻按自己胸口, 似乎真的在为她的遭遇而感到痛心一般。 “这样下去, 她是无法获得幸福的。” 也许是苏郁的外貌太具震撼力, 天沼妈妈在最初瞬间的怀疑之后,便晕乎乎的信了她的神明说法,听到她这话之后,再联想到平日里女儿一些奇怪的自言自语,她咬了咬下嘴唇,眼神变得迷茫又无助。 她只有小爱这么一个孩子,她身子弱,以后也无法再生育了,这辈子唯一一次当母亲,毫无疑问她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能永远幸福下去的,但如果那是她怎么也给不了的东西呢? “我可以帮她,”给了她一小会儿思考的时间后,苏郁及时的开口了,“天沼爱会有这样的人生,说到底也是我思虑不周所导致的,我可以帮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保她一世无忧,保她长命百岁。” “但是这个重生的寿命,必须有人为她支付。” 她冷下了神色,就像真的成为了无情无欲的神明一般,淡漠的望着眼前的生灵。 “是…是说可以把我的寿命给她吗?”天沼妈妈怔忪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迷茫的神色,慢慢的问道,“那是不是说……失去了全部寿命的我,就会死?” 想到死亡,一直彷徨的女人却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走了的话,正雄怎么办,他家务事上完全不行,洗个盘子都能摔掉好几个……”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女人一时间陷入了挣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让她为哪一个奋不顾身她都愿意,但如果要留下另一个的话,这样残忍的选择,她做不出来。 “也没有那么严格啦,”似乎渐渐看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苏郁放松了语气,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不一定需要那么多,天沼爱能重回那个世界活多久,取决于你们给她多少,只给几年都是可以的,但是这样的话几年之后她就真的彻底死去了,再也没有什么重生的机会。” “不,不能这样……”听到这样的提议,女人下意识的开口否决了,她踌躇的望着面前的少女,试探性的问道,“我…我需要跟我丈夫商量一下这件事,请问可以宽恕几天吗?” “唔…也行吧,”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下,苏郁点头答应道,“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到时候必须告诉我一个答案。” 说完之后,她便飘飘然的转身走掉了,女人站在原地还处在愣神的状态,头顶的太阳烤得她全身火辣辣的热,再一回神的时候,刚刚的黑裙少女已经消失了踪迹。 这条街道笔直延伸几百米,普通人类的话绝对不可能这么几秒钟之内消失不见,两旁的围墙也不矮,要翻过去总会有点声响,所以那位少女,真的是凭空消失的。 “神明大人……” 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 而另一边,天台。 “那家杂货铺只对特定的人开放,当时的我是夜晚梦见了杂货铺的具体位置,就像是有一只手牵着我在梦里从家里走到那个地方一样,”天沼爱平复下心情来之后,缓缓的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在一个小巷里,很深很深的地方,墙壁上突兀的开着一扇木门,门也是半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说着,她仿佛还能听到那时响在耳边的吱呀声。 “店里也很暗,有几个挺旧了的货架,上边随意放着很多东西,每个东西你一拿起来,脑子里就会浮现这个东西的具体用法。” “选好了什么东西,就直接拿去给店主交易,对……那个店主……”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天沼爱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被谁听到一般,“那个店主就坐在柜台后面,也不会说很多话,就这样看着你挑东西……” 是啊,那人根本不必说话,只要她那样抬头看向你,就能轻易让人产生没来由的羡慕。 想要跟她一样,想要至少向她靠近一点点,而这样的愿望,在那家店里就能得到满足。 “那整家店就是个陷阱…那个店主才是最大的圈套,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话……”回忆起了那时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的冲动,天沼爱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脸,“可恶,那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这真的是苏郁吗,可怕这点我认同,但也没可怕到这种程度吧。] 齐木楠雄安静的坐在一边,眉头却轻轻的蹙了起来,只等她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完。 但一旁的少女情绪波动却愈发的严重了起来,到最后甚至有些啜泣般的声音溢出,少年愣了愣,转头看向了她。 却见天沼爱死咬住了自己的唇,从指缝里露出了一只晶蓝色的大眼睛,那双眼里蓄满了泪水,显得更加的波光粼粼了。 她盯着身边的少年,几近咬牙切齿的说道:“齐木君,你信吗,我这张脸、这样的五官,全都是同她交易得来的。” “只为了能更加好看一点,赌上了三分之一的人生。” ———— 还不知道自己被在背后说坏话,半真半假的坑蒙拐骗了一波,逃回店里的苏郁表示很刺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自称为神,能够肯定的是,所有世界都在某种规则的压制下,就连她也不例外,没有人能够跳出规则真正的为所欲为。 所以说拿取他人寿命让天沼爱重生什么的,她并不能做到,寿命并不是可以随意拿取的东西,而身处在这样的次元里,她也接触不到天沼爱她们原本的世界,更别提让谁转生了。 早在听到店门响动,从里间走出来了的京子微笑着欣赏苏郁这身难得的打扮,自从店铺停止营业后,她就再也没穿过这一身了。 “真是怀念,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郁穿的也是这条裙子吧,”笹川京子的颊边笑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无论看多少遍都还是觉得好漂亮。” 她发自真心的称赞着,眉眼间满满的欣赏。 “哈哈,京子要不要也试一下,”苏郁向她眨了眨眼,“京子这么可爱,穿上肯定是不一样的感觉。” 笹川京子连忙笑着摆了摆手,阻止了她这个奇异的想法。 待到她换好了校服回到学校的时候,下午第二堂课的上课铃才刚刚打响。 早上齐木约了她去天台,但她有自己的安排,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天沼爱就出现了,为了防止自己变得过于显眼,她选择了暂时避退。 毕竟暗处还有个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的刹月伊织,若是这两人联手了,事情立马就会变得复杂。 自己就在隔壁班,那个超能力者应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吧。 她大约能猜到他找自己想要说什么,刚好,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很快下课铃便打响了,第一时间发现了失踪又出现了的苏郁,鸟束零太顶着一脸灿烂的笑容飘了过来,可是还没等他来到苏郁的座位附近,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子把人定在了原地。 [哎呀哎呀,之前没怎么管你随便的泡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变态混蛋。] [最好不要让你靠近苏郁身旁五米,不,还是十米吧。] 被他定住了的鸟束一脸莫名其妙的转头,就看见少年神色淡漠的眉眼近在咫尺,感受到他的注视,齐木回给了他一个‘不要捣乱’的眼神。 “啊嘞,齐木师傅,你来这里干什么……啊、啊嘞?!”亲眼目睹着少年放开他了之后,就径直的向窗边的少女走去,从来没见过超能力者对哪个女生假以颜色的鸟束零太惊得下巴都掉了。 接着,在他震惊的注视下,一脸面瘫的超能力者上前和还坐在座位上的少女说了两句话,苏郁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就一起向门这边走来了。 “鸟束君,我先走了,”发现鸟束正呆呆的盯着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苏郁朝他打了声招呼,“明天见。” 三观都被冲击了的鸟束零太呆呆的跟她挥了挥手。 在原地愣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肯定发生了许多不可告人的事。 “可恶,那个作弊的混蛋超能力者!”他哇的一下哭出声,“我就知道电影院那次肯定有情况!!” ———— 虽然听到了鸟束悲痛的心声,齐木楠雄脸色丝毫未变,带着少女往学校偏僻的角落走去。 [反正那家伙失恋不是一两次了,再看十次电影苏郁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两人行至教学楼的后面,齐木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少女。 苏郁随着他一起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歪了歪头,竟是罕见的卖了个萌。 在这样的少女面前,齐木抿了抿唇,斟酌着问道:“昨天的事,你怎么想?” “齐木君是指哪件事,”苏郁依旧微笑着望着他,无比直白的问道,“是说接吻吗?” 果然,对于那件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还能这样笑嘻嘻的跟他提起,面上一丝羞怯都看不出来。 差不多也明白了只有自己在胡思乱想这个事实,齐木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认命的点头承认了:“是的,我想问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要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还能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为什么明明做了那样的事…还看起来一点喜欢他的迹象都没有。 一想到这点,少年就感觉胸口闷闷的发慌,同样一件事里,先乱了心神的是他,这已经注定了在两人的关系里,他只能是束手就擒的那一个了。 细细的观察了他许久,苏郁突然轻笑了起来,她上前了一步,手指搭在了他的衣领上:“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喜欢你呀。” [这话说给鸟束听他都不会信的。] 虽然在心里这样清楚的想着,但少年沉默了半晌,突然点了点头,道:“好,那我接受你的告白。” [这样的话,中午的时候就不算撒谎了吧。] 他面色平静的望向她,镜片后的双眼一片清明,冷静得一如往常。 反倒是苏郁,这样口无遮拦的调戏过许多少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应答得这么流畅,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之后,突然笑开了:“哈哈哈哈,你认真的吗,齐木君,接受了就要交往的哟。” 在她看来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会交往的,更何况齐木楠雄应该清楚的知道,她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的吧。 打断她笑声的是少年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好,我们交往。” 说得就像是‘好我们一起去吃午饭’一样的随便。 这下苏郁笑不出来了,她抬起头来,第一次没有带着那习惯性的微笑望向了面前的少年,齐木楠雄的神色依旧十分平静,她努力的想从上面找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但是很可惜,怎么也找不出来。 她有些犹疑的问道:“齐木君刚刚……说什么?” 不可能的吧。 “我说我接受你的告白,”他再次语调平平的重复了一遍,毫不退缩的对上了少女略带惊诧的视线,“我们交往吧。” 这到底是什么节奏。 作为率先‘告白’的那个人,苏郁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少倾,她面露纠结之色,有些小心翼翼的确认道:“齐木君…还记得我是要离开的吗?” 听到这话,少年沉默了下来,关于这点,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在学校里的苏郁就跟所有普通的学生一样,按时的上学放学,看不出丝毫从异世界而来的样子,相比起苏郁,天沼爱的确是显得更加的格格不入。 对于少女的印象,在今天同天沼爱的聊天过后,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她生来就是一位店主,一个商人,她的外貌全是用来引诱人消费的陷阱,她的本能就是从这些天沼爱的同类身上剥削生命。 可也是这样的她,停止了营业,关闭了店门,走上了一条奇怪的道路,她有了自己的思考,有了自己的心。 这之前的齐木,一直认为自己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因为能免疫超能力的女生们里面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漂亮的,所以他的表现才超出自己预料。 但现在,他更倾向于,自己透过那副绝世夺目的皮囊,看到了她柔软的灵魂。 可那边的苏郁,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的话,我很抱歉,”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无比认真的对他说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昨天的吻是个意外,忘记了吧。” 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绝情了起来,一字一句有如银器敲击,凉凉的响在他耳边。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齐木上前了一步,忍不住说道,“你说你喜欢我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明知道她会离开,但理智却阻止不了自己开口,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去喜欢一个人的冲动,他不想就这样毫无作为的任她离开。 也许自己能把她留下来的。 面对着少年坚定不移的态度,苏郁罕见的低下了头,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突然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已经又挂上了与往常一般的笑容了。 “天色好像也不早了呢。” “现在回家吗?” “唔,你要送我吗?” 苏郁抬眼望向了他。 齐木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23.23 这是苏郁第一次带别人来到了店铺的附近。 站在小巷的门口, 少女向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说道:“要进来坐坐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我的店的。” 齐木楠雄点了点头,便跟着苏郁一起走进了小巷。 有些昏暗的巷子深处, 静静的竖着一扇略显破旧的小木门,门上的招牌用着英文的花体写着什么, 但是已经模糊不清了。 巷子里有些阴冷, 但苏郁脸上的表情倒是逐渐明朗了起来,像是回到了令人安心的地方, 她伸手推开了门,向里面喊道:“京子,我回来了哦, 今天有客人来。” [原来店里不止你一个人吗。] 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齐木楠雄跟在她的身后, 走进了店里。 闻声探出了头来的少女愣了一下, 继而展颜对两人笑了起来:“欢迎回来, 苏郁,还有这位是?” 几乎在少女刚探出头来的瞬间, 齐木楠雄就愣在了原地。 【真是少见,苏郁竟然带了人来店里做客, 难道是交的朋友吗, 真是太棒了…啊嘞, 男生……?】 刚想像平时一样用心灵感应回答她的问题, 齐木突然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说话了:“齐木楠雄。” 如果用心灵感应说话的话,苏郁会听不见的吧,他不希望造成那样的局面。 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能够读心的超能力者,京子点了点头,道:“初次见面,齐木君,我是笹川京子,目前暂住在苏郁这里。” 说完,她朝苏郁眨了眨眼,说道:“难得有客人上门,我先去泡点茶来吧。” 【但是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苏郁带人到店里来呢,果然这位齐木君有哪里比较特殊的吧,我是不是应该慢点再出去,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一下……】 听着京子欢快的心声,齐木楠雄一脸平静的坐在了沙发上。 自从进到店里,脑海中方圆两百米以内的人们的心声突然都消失不见了,此时的他仿佛置身安静的宇宙之中,所以京子在心里偷偷打算给两人制造机会的想法,也特别清晰的响在耳边。 [那就拜托你晚点再出来了,笹川桑。] [所以这就是次元壁的体现吗,这家店里,是一个与外面完全不一样的小世界。] 他不由得有些羡慕的打量着四周。 “平时也没接待过什么客人,齐木君不要介意。”一手托着下巴,苏郁歪头朝他笑道。 “那位笹川桑,跟你不一样。”他简短的说明了一下。 “啊,京子啊,”苏郁望了眼厨房的方向,“京子是我从别的世界骗来的,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这样的说法真的没关系吗。] 还没等他回话,苏郁又自顾自的开始往下说了:“相处的越久就愈发的觉得,京子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一直很努力的生活着,对每一天的太阳都怀抱着无限的热爱,跟我相比,她才像是真正的活着。” 听到这话,齐木楠雄转头望向了她,却只看到了少女嘴角淡淡的微笑。 “这样阳光开朗的女孩,理应有着一个温柔的人生吧,”她一手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再次轻笑了起来,睫毛却轻垂了下来,忽闪忽闪的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会有许多喜欢她的笑容的朋友,会有疼爱她的家人,即使偶尔遇到困难,最后也一定会平安度过。” 在少女低声的描述中,似乎真的让人能看到那样鲜活的人生。 “我想把这一切还给她,”苏郁低低的说着,语气倒是变得认真了起来,“一想到她失去这一切的理由,是因为我创造出来的道具,我就很难受,不去做点什么的话,就无法平静下来。”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这样说,只有这样做肯定才是正确的,”她搭在沙发上的手渐渐的握紧了,“我从不会是什么绝对的正义,既然这样的话,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才是我要走的道路吧。” “为了将这一切还给京子,为了更多和京子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我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的。” 她不可能为了谁而留下。 这样的答案在之前就早已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水面,此时由少女再做强调,也不过是将一切摊开来说而已。 沉默了良久,齐木才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 他知道啊,她有她的坚持,但自己真的就这样放手了吗,也许在他未来的生命中,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苏郁了,这样结束一切,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甘愿不在一起,更何况是他这样的初次心动。 他隐隐有种感觉,哪怕只有几天都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可能是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消失了,京子端着几杯茶和甜品走了出来:“今天下午刚试着烤了点曲奇,不介意的话请尝试一下吧。” 苏郁瞬间就恢复了平时那副嬉笑的模样,她站起身去帮京子摆东西,一边说道:“京子的手艺这段时间越来越好了,齐木君可一定要尝尝。” “嗯,谢谢。”简短的道了声谢,齐木伸手捧起了茶杯。 ———— 待到两人走出店门,太阳已经落山了。 出口的小巷似乎变得格外的漫长,两人步伐一致的慢慢走着,苏郁突然觉得这沉默让人浑身别扭。 “平时都没有什么客人会上门,招待不周,齐木君别介意啊。”她像往常一样说着轻松的话,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少年。 “我并不讨厌,”齐木淡淡的回答道,“下次加油吧。” 还有下次吗。 苏郁尴尬的沉默了一下,她其实并不抗拒少年的接近,与其说不抗拒,其实齐木楠雄这个人对她而言,也是万千世界中十分特别的一位,在他身上她能看到什么与自己相似的东西,这让她一度在心理上对少年十分亲近。 同样某种意义上的无所不能,同样习惯了身为旁观者隐匿在人群。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正是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这样伤害他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为此停下脚步,还要带走他诚挚的感情,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算得上过分了。 “齐木君……”她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我们的同盟关系…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听到这话,少年停下了脚步,安静的驻足回望向她。 “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能搞定,已经没有什么一定需要齐木君的地方了,”苏郁越说越流畅了起来,她的语气还是那么的轻巧,似乎从来没为此烦心过,“更多的接触对我或是你感觉都是不好的,所以到此为止吧。” “以后,就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隔壁班同学,好吗。” 她抬起头,罕见的露出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少女的双手背在身后,此时正侧着身子望着他,小巷外的灯光透了进来,温暖的橘黄色光线浸染了她的半身,此时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告诉他 我不在意。 齐木哑然的站在了原地,对上了少女淡漠的双眼,明明是在说着类似绝交的话,可他却莫名的觉得,她现在的目光十分的温柔,与以往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那目光就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心尖一般,带来了些微的轻颤。 “我不在意。” 少年开口说道。 他上前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低声的说道:“只有几天也好,没有关系。” 如果在能够拥有的时候不用力去抓住,那么留给他的将是无尽的后悔,相反,即使得到了再失去,他也不会后悔曾经踏出过这一步。 他的手向前伸到了少女面前,仿佛在做着无声的邀请一般,苏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她垂眸望向了面前这只手掌。 少年的手掌白皙修长,骨节的形状长得也很好看,此时他的手坦然的伸开在眼前,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未来可能带来的一切。 甜蜜,温暖,愉快,抑或是……失去。 他神色平静的站在她面前,脸颊被巷子外的暖光照亮,显得既朦胧又温和。 苏郁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向前伸去,轻轻地搭在了那个手掌上,过了半晌,才听到她自己的声音含糊着说了一声:“随你便吧……” 既然他都愿意接受所有的结果,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呢。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少年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属于齐木楠雄的气息突然整个将她包裹,他垂首贴在了她的颊边,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珍惜现在拥有的时光吧,如果这份感情必定要加个时限,那就在燃烧殆尽前用尽最大的力气。 苏郁浑身轻颤了一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伸手回抱住了他。 24.24 这个世界对于苏郁来说, 绝对是万千小世界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她竟然得到了一个男朋友。 齐木楠雄,高中生在读,世界唯一的超能力者, 就在昨天跟她在一起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下课铃打响,苏郁抱头趴在了桌子上, 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还好天沼爱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不然的话以她现在的心态, 也许真的会演不好戏了。 正这样愁眉苦脸的思考着,突然传来了身边同学的声音,顺着那人的指向看去, 就看到门外一头粉发的少年神情淡漠的站在门口。 “齐木君……”她有些惊讶的起身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出现在你班门口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 少年有些无奈的提醒道:“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苏郁。” [所以午休的时候来找你一起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啊, 啊对, 是的…”少女有些心虚的笑了起来,拉着他走到了走廊, “那齐木君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望着对方还是一脸没适应过来的样子,齐木楠雄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道:“午休的时候去约会吧, 你想去哪里?” [外太空都可以带你去。] “约会?”苏郁眨了眨眼睛, 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啊, 嗯…也可以啊。” 毕竟时日所剩无几,抓紧一切的机会在一起才是他们现在该干的事。 “去哪的话,这个…”苏郁有些苦恼的思考着,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说道,“要不要去中国看一下,我虽然有个中文名字,但一直还没有机会去过……” 听到少女的话,齐木点了点头,伸手牵住了她,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苏郁有些新奇的望着两人交握的手,顺从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等到两人离去之后,隔壁班的班门后面才闪出了一个人,天沼爱神色复杂的望着两人的背影,眼里写满了痛苦与不理解。 要她就这样放弃,可真是太难了。 但血统效果已经没有了的现在,自己恐怕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她沉下了脸,咬了咬牙,还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飞快的找到了一个号码。 ———— 就这样满世界的疯玩了两天之后,天沼家的动荡,也快要有个结果了。 天沼爱这几天过得依旧很不舒服,尤其是在家里的时候。 父母的态度好像一时间又回到了她的血统没有出问题的时候,不管在家里有怎样的表现,都不会被教育了,但相对的,尤其是自己的妈妈,每当她有什么暴躁偏激的情绪表现出来的时候,她就一脸复杂的站在她面前,像是有千万语言想要叙述,又将其全都憋在了心底。 那样沉默的温柔是她过去未曾见过的,就好像…就好像时日已经所剩无多了一般,竭尽全力的对她好着,可越是这样,天沼爱愈发的感受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暴躁。 不能相信,这样的善意都是虚假的,换个其他人被安排投生在这个家庭,也会得到父母全部的爱的,根本不是因为她是天沼爱,才会得到这些关怀,自己真正的父母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曾经的父母,她们才是将自己视作生命中的珍宝,只有那个家庭,那两人,才是未经任何人之手,完完整整在命运中就与她注定了的家人。 一面说服着自己多多想想过去的父母,一面受着天沼父母满溢着的爱,天沼爱整个人都像是分裂成了两半,脑海里的两种想法不停地打架,怎么也得不出一个真正的结论。 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下午,她放学回家,来到家门口的时候,门却是半掩着的,少女愣了一下,脑海中飞速的略过了许多前世的防盗指南,她将书包放在了门边,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隐约有着谈话的声音,在玄关的位置听得并不真切,她靠近了一点,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做小爱真的能开心起来吗,”说话的是她的妈妈,“我知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心里就藏着许多事,别人跟她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一直很有自己的主见,但是这次……” “不是已经给过你时间确认了吗,”一道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天沼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作为母亲的你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这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有些耳熟,伴随着些许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尖。 刚想探个头出去看一下屋内的情况,突然,天沼爸爸也说话了:“这件事…希望您能对小爱保密,我们不希望她带着任何的负罪感再去面对新的人生。” “可以,我答应了。”那个声音随口说着。 保密什么,什么新的人生? 天沼爱想要拉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室内传来了低低的哭声,过了半晌,就听见天沼爸爸继续说道:“那么,请您拿走我和美子每人各五十年的寿命吧,新的人生里,希望您能保佑她长命百岁。” “五十年吗,”那人感叹了一声,“这样的话,你们就没几年可活了。” “没有关系,”天沼爸爸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在此之前能让小爱得到一个全新的人生,才更加有意义吧。” “就当是提前老去了而已。”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深爱与哽咽,最终化作看开一切般的云淡风轻。 许久无人说话。 过了良久,才听到那个声音说道:“好,那我们就开始了。” 等等,到底开始什么,重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恐慌,天沼爱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客厅的门,就看见黑色衣裙的少女冷淡的转头望向了这边。 而她的手指,正在向沙发上的自己父母的方向伸去。 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那个女人。 “是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渐渐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我家?” 她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家,似乎在对自己领地受侵犯而感到惊怒。 “又见面了,”苏郁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看来瞒不住你什么了啊。” 听着对方云淡风轻的话,天沼爱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她一步步的走进了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并排而坐的父母,两人脸上的神情出奇的一致,与之前那样让她难受的表情无异。 满满的慈爱与宠溺,像是无声的纵容着她的一切一般,这样的目光令她生怯,只觉得再进一步探究其中的感情,自己的某些想法就会改变。 于是她厉声道:“你们是一伙的吗,我早该知道了,就是因为你们和这个女人做过交易,所以才把我投放到这里来的吧,我就是你们之间的商品吗,我……” “小爱,”打断她的是妈妈饱含深情的呼唤,“不是这样的,小爱。” “你别怕,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想送你回你想见的人身边而已。”女人的声音柔柔的,似乎本就不是什么硬脾气的人,此时的她竟然还在温柔的安慰着她。 “什么想见的人…我没有什么想见的人,”天沼爱下意识的否定了,她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了一边站着的苏郁,“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再耍人了!!” 说着,她又焦躁不安了起来,似乎在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感到无措,只能借故开始发脾气了。 “很简单,我跟他们做了交易,”苏郁一脸冷淡的开口解释道,“交易的内容是你回到原来的世界重生,他们付出寿命支付你重生的代价。” 说着,她的嘴角渐渐挂起了一抹奇异的微笑:“他们可是愿意用自己一半的人生,换取你的幸福呢。” 看啊,这就是你所认定的虚假的感情,现在选择的机会就摆在眼前,选择拿走无辜的天沼父母的寿命去满足自己的愿望,还是拒绝这个也许仅此一次的重生机会。 天沼爱整个人怔忪在了原地。 “我可以还将你的灵魂投放在原来父母的家,相当于二次人生的感觉吧。”苏郁在旁边不遗余力的鼓舞着,唯恐她不为这样的选项动摇。 “我……”天沼爱徒劳的张了张口,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她扭头望向了自己的父母,却只收到了两个鼓励的眼神。 穿越的时候从没给过她的选择权,此时又来到了她的手里。 可是,她真的能做出选择吗,两方对她来说的价值,真的能够对等吗? 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说着,答应她吧,答应他们吧,你难道不怀念那些平静而美好的日子吗,这里又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就连想追的男生都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你留在这里只剩下痛苦的回忆,只有你一个被带到了这里,难道还不离开吗。 反正是他们自愿的,又不是她求的他们。 她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开口了。 “我……” 25.25 “我……我不愿意……” 说出这话的时候, 天沼爱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的, 仿佛思考能力都已经失去,只能凭着直觉行动了。 她第一时间脑海里浮现的情绪,就是拒绝。 “怎么能这样呢……不、不能把我现在的寿命拿走吗, 直、直接就重生就好了,为什么要牵扯到别人……”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又忍不住一点点向后退去。 “因为一切事物都是等价交换的, ”苏郁不含一丝感情/色彩的开口了,“有人支付你重生后的岁月, 也得有人支付你的重生。” “而且,你的人生,只剩下二十多年了吧。”她轻笑了一下, 带着一丝嘲弄的说着。 “……”天沼爱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是她一直放在心底的一个死结, 只能活到四十岁的人生像是个枷锁, 无论怎样努力怎样去认真生活, 也逃不掉短命的阴影。 进了苏郁那家杂货铺的人,很少能够带着足够认真过一生的寿命出去, 四十是一道坎,许多人都会将最后剩下的寿命留到这里, 但每每又都觉得不够。 她有些无措的看向自己的父母, 正好这时, 天沼妈妈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她绕过茶几走过来, 一手轻柔的揽住了她。 “小爱,爸爸妈妈带你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是有为你的人生指引方向的责任,”女人温柔的微笑着,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的后背,“你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向去吧,不用顾及爸爸妈妈。” 其实,听到女儿拒绝的话语,她是很高兴的,起先还有些因为她的冷漠感到心寒,现在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完全的软化了下来。 她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成长,即使不在他们身边,而不是被上辈子的记忆所困扰,每天郁郁不得志。 “所以,到底怎么决定,”苏郁在一旁开口催促了,她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听到她的话,天沼爱才转头看向了她,少女的脸与记忆中相比不差分毫,甚至眉宇间更多了一分冷漠的神色,却越看越让人觉得美得不可侵/犯。 即使是她,即使知道她是靠着皮囊诱骗顾客消费的黑心商人,面对这张脸的时候,她还是生不起丝毫的怨气,只觉得再来一次那时候的经历,自己依然会被她的外表所吸引。 其实也怪不得她,生得完美并不是她的罪。 眼中的神色愈发的坚定了起来,她拉下了母亲放在她肩头的手,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我哪也不去。” 她捏紧了拳头,脑海中却又忆起了上辈子那些美好过头了的回忆,她无比完美的人生,从小被父母疼爱着长大,有许多要好的朋友,自己暗恋的学长也向她告白了,可还没等她尝到恋爱的甜蜜,一场车祸将这一切画上了休止符。 她曾经以游魂的姿态在自己的肉体旁徘徊了一阵子,看着她的父母因痛失爱女而一夜白头,看着好友们相互抱头痛哭,看着刚交往的学长拿着白玫瑰沉默的目送她下葬,看着她的墓碑静静的立在坟头之上。 那些记忆几乎成为了她的梦靥,每当她望着身边笑容满面的人们,一个声音就在她心底不断地提醒着‘难道你已经忘记了那些因你的离开而痛苦的人们了吗’。 她忘不掉,逃不了。 可是现在,真的要她为了过去的种种抛弃现在的家人,她做不到。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这里都是虚假的,她也无法否认新的父母对她无私的奉献。 就算是前世她深爱着的人们,也不会愿意看到她这样自私的样子吧。 “我不会离开的,就算只有二十年,我也会好好的以‘天沼爱’这个名字活下去的。”她无比坚定的望着面前的少女,随着自己话音的落下,似乎脑海中痛哭的声音也远去了些许。 这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吧。 而绷着脸很久了的苏郁,这时才终于笑了起来。 “果然我没看错,”她奖赏一般的摸了摸少女的头顶,“小爱是个很好的孩子,又温柔又善良。” 因为温柔,所以不忍遗忘,因为善良,所以折磨自己。 无法敞开心扉的去面对这个世界,只能选择用有效果的商品去交朋友,这样就不算自己虚伪的欺骗了别人的好感了。 少女的心思又复杂又柔软,但现在的苏郁,似乎隐约能够想明白一点了。 “小、小爱什么的,你别这样叫啊…还有别摸我头……”骤然被这样温柔对待了的天沼爱有些不适的躲开了她的手,退开了几步。 这个女人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但是笑起来更加的好看了。 她侧过了脸去,不再看苏郁灿烂得过分的笑容。 而苏郁却好心情的歪了歪头,她上前了一步,建议道:“那你想不想再多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你觉得往后的日子已经不需要了的商品,都可以跟我退货哦。” “诶,真的可以吗……”这急转直下的情形炸得在场几人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天沼爱愣愣的重复了一遍,看见苏郁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个小动作,又跟很久以前的记忆不谋而合了,那时第一次光临那家店铺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不经意的冲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无声的询问她,想不想变得好看。 “你变了好多……”下意识的,天沼爱就喃喃出声了,下一秒,她就发觉了自己话语的不妥,连忙说道,“啊,不是的,我……” 她本来也不了解她,哪来的资格随意评价她呢。 而苏郁,却是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浅笑着说道:“是啊,变了好多……” ———— 带着天沼爱退货的一堆有的没的能力,苏郁笑着跟天沼一家挥别,此时的天色已经趋近黄昏,街道上全是一片赤橙的夕阳,傍晚的凉风带走了白天的燥热,倒是有了一丝惬意的感觉。 站在路边伸了个懒腰,苏郁扯了扯身上的长裙,就打算直接开门回店里。 刚摸出钥匙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挡住了夕阳的余晖,长长的人影延伸到了她的脚下,头上两个棒棒糖一样的装置十分显眼。 “齐木?”她抬头向前看去,果然看到粉色短发的少年逆着夕阳站在她前方的不远处,逆光的阴影使她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回店里呢。” 对面的齐木没有说话,抬腿向她走了过来,有着少年的清秀感的脸上依旧的表情缺失。 苏郁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美好,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她捏起一边的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问道:“齐木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件裙子吧,京子说很好看哦,齐木认为呢?” 她带着些撒娇意味的说道,一脸期待的看向面前的少年,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恋爱中的两人该怎么相处了,只是这次的齐木,反应似乎有点太过平淡了。 少年一句话也没说,连个点头之类的表示都没有,他伸出了手来,抓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郁有些疑惑的望向他,不懂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举动,就在她抬头望向他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超能力者的瞬间移动发动了。 骤然间两人出现在了一片大海的上空,超能力者稳稳地定在了空中,可是这次,他没有拉住面前的少女,任由她一脸惊讶的掉落了下去。 没有任何防备的突然掉入了一片海水之中,苏郁扑腾了两下才稳住了身子,还好这里是一个海岛旁边,只要稍微游两下就能回到陆地上,但她没有动,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天空之中的少年:“齐木,你……” 她该如何反应才好呢? 少年自从将她扔下之后,便不再看她,自顾自的飘到了岛屿上,见状,苏郁只能自己冷静下来,她犹豫了一下,将刚从天沼爱那里拿回来的天使血统按在了自己身上。 平时的她虽然用各种道具用得很肆意,但总会避免使用一些改造身体的能力,因为那些能力附着在她身上,时间长了也是会形成玛丽苏光环的,具体的效果参照那时七彩头发的迹部就知道了。 而那些东西附着在苏郁身上,效果只会比那时更加恐怖。 一股热流顺着手上的动作流入四肢百骸,肩胛骨处传来了一阵酸麻的感觉,像是迅速的生长出了另一双手臂,待到身体的异变结束之后,苏郁抖了抖身子,从海水中跃了出来。 那是一双巨大而雪白的羽翼,因伸展出来的动作将少女背后的衣服顶破了两个洞,每一片羽毛间都仿佛有金光流泻而过,明明是刚长出这双翅膀,苏郁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她挥了挥双翼,向着小岛飞去。 虽然只交往了短短几天,但苏郁清楚的知道,齐木绝不会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人假扮的,那就是少年本身的确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要去弄清楚真相。 还好这真相似乎也并不难找,刚上到小岛,苏郁就眯了眯眼睛,那双造型华丽的羽翼尽数收敛在了身后,渐渐向里收缩。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香甜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勾着人的心神。 这分明就是她上个世界才浪费过一瓶的爱情魔药。 26.26 那香味闻得不是很真切, 似乎已经散去不少了,但毫无疑问,就是爱情魔药的味道。 几乎是瞬间苏郁就确定了, 将齐木变得奇怪的人, 应该是刹月伊织无误了,在天沼爱已经想明白了的现在, 剩下的附身者们不成气候,也只有她还有可能拥有这么麻烦的东西了。 可齐木的状态看着也不太像狂热的迷恋上了谁,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任由身体按照药剂带给他的本能去听从那个人的指令。 所以不说话也不出手,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的命令只是将她带过来吧。 可是那么强力的药剂,为什么要留到现在才用呢,正好卡在了她刚把天沼爱的事情解决完的时候,就像是不给人任何一点喘息的机会, 主动出击一样。 但是…… “谁允许你把齐木当做你的武器的……”苏郁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好看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也从胸腔中渐渐生起。 如果此时的她能够冷静下来观察一下自己的话, 就会发现, 现在的情绪和所谓的‘生气’特别的相似。 过去一路走来, 就算玛丽苏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都不会对始作俑者生出什么怒气, 对于自己的顾客们, 苏郁一直保持着一种更类似于宠溺的情绪,毕竟是因为有了她们,自己才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希望她们真正能够得到幸福,才自愿走上这样一条路的。 可是这次,刹月伊织做得也……太过分了。 少女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她不再顾忌什么光环的形成,反手从随身空间中又摸出了几样东西,接连拍在了自己身上。 她必须赶快找出刹月伊织,赶快将药剂的效果解除掉,这样下去每拖一秒,都是对齐木楠雄的一种折磨。 虽然超能力者的能力很作弊,但她店里商品的效果还是更加绝对,说是让人神志不分的爱上另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让他留有几分清醒。 那个少年肯定也是受不了那样的洗脑,直接将自己的精神封闭了,不接受外界带来的任何刺激,就不会轻易去爱上其他人。 想到平日少年沉默而温柔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苏郁就忍不住的气息不稳。 这样异常的情绪让她感觉有些不妙,可现在也没有什么空闲再去想这么多,少女再次伸展开了双翼,飞到了整座岛屿的空中,从上而下的审视着这整个小岛。 刹月伊织有着类似表演者一般的人格,她自己闹出来这样的动静,肯定不会甘心躲在远处只等结果,一定要在近处看到她的目标达成,才能满足内心扭曲的成就感。 正在苏郁停在半空中沉思的时候,少女身后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影,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挥拳,目标正是看起来毫无防备的苏郁。 轰—— 半空中突然传来了爆炸一般的声音,几片洁白的羽毛飞舞在空中,少女维持着防御的姿态急速的退后,在她的身前是一片凝实的空气,聚成了厚厚的壁垒,保护着少女未受半点损伤。 望着自空中紧追而下的超能力者,苏郁忍不住再次皱起了眉。 那个混蛋又对齐木下达了什么命令,真要杀人吗?! 可是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刹月伊织对她起了杀心,在这样和平的世界,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对她下这样的杀手。 齐木恢复神智后,知道这些事情了的话,会有多难过。 苏郁咬紧了牙,身后两片羽翼聚拢在一起,整个人俯冲到了岛上,借着浓密的树林遮掩自己的身形。 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原始森林枝叶茂密,几乎是在俯冲下来的一瞬间她就收起了羽翼,整个人向前一滚藏入了草丛,可是下一秒,身后的大半树木都被超能力者一拳轰开! 轰—— 可怕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这次还伴随着飞溅的树木,苏郁无奈的抽出了长刀,挥舞着将向她袭来的树木全都劈成了两半,可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瞄见了一个身影,正顺着草木翻飞的方向,向着树林中快速的躲去…… 果然是她,刹月伊织! 一眼锁定住了那个身影,苏郁扭身就向着那边追去,可就在同一时间,齐木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动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闪现在了苏郁的必经之路上了。 “齐木,让开!”苏郁心下焦急,没好气的朝着少年吼道,听到她的声音,齐木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动作也停顿了那么几分之一秒。 可就在同一时间,刹月伊织也朝着这边大喊了一声:“楠雄,赶快解决了她啊,你不是超能力者吗!!” 此时的苏郁只想一巴掌糊到那人脸上。 得到刹月伊织的命令,齐木楠雄的右手间重新凝聚起了电光,见状,苏郁也只好摆出了将他视为敌人的态度,将手中的长刀一横,少女厉声道:“齐木,你到底让不让开。” 刚刚那情急之下的一吼似乎起了点作用,但她不确定是因为自己的凶恶将少年吓到,还是只是声音的大小导致的,此时这样恶狠狠地威胁,也是在试探少年到底还留有多少意识。 可惜齐木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的停顿了,他手中的电光瞬息间增大,朝着少女迎面砸来,眼看着又要陷入与超能力者大战三百回合的局面,苏郁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长刀一丢,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向他冲了过去。 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少年手中的电光炸裂的那一瞬间,苏郁也一手抓住了他,顶着爆炸产生的气流,两人顺势向地上扑去,就在触及地面的前一秒,苏郁伸手先接触到了地面。 破旧的小木门突然在地上凭空出现,也就是那一瞬间,苏郁顺势将手中的少年一把推进了门里,此时开在了地面上的店铺宛如一个地窖,在齐木落进去的一瞬间,苏郁就反手关上了店门,轻车熟路的落了锁后,那扇木门连同整家店铺,都从这里消失了。 这个时间点,不出意外的话京子正在外面采购,就算运气不好,少女还留在店中,想必齐木也是不会对她出手的,锁上了店门,店铺所在的空间也与这个世界断开了。 唯一还能与之联系的,只有她手上的钥匙。 将自己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关了小黑屋,苏郁此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随后转头看向了远处傻在了原地的那位少女。 刹月伊织可以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超能力者消失在她面前,她看向苏郁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可思议了起来,在她的认知里,超能力者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苏郁一个小小的店主,再怎么深不可测,在超能力者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角色,可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却并没有像她想当然的那般发展。 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错,连超能力者都会被她出售的商品控制住,没道理苏郁本人会打不过超能力者。 这不只是实力上的划分,更是世界规则的构成,苏郁的存在本就凌驾于这些世界之上,能在这些世界里打败她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气运如此,谁都争不过,包括她自己。 被捏着脖子提到了空中,刹月伊织死命的挣扎的时候,脑子里却飘过了这样一句话。 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苏郁,此时周身吓人的气势还没卸下去,相比起在天沼家时演戏演出来的冷漠,此时的她眼底才是真的没有了一丝的情绪。 她抬眼看向被她掐住脖子举高按在了树干上面的少女,那目光里却没有她的身影,仿佛只是在看着一株无关紧要的枯草,一颗碍眼的石子。 “刹月伊织,你当你自己是谁,”她冷下了声音,一字一顿的对着面前的少女说道,“你以为我迟迟没有对你动手,就是奈何不了你了吗。” “只是你的寿命已经不剩几年,我……”她停顿了一下,接着,更为冷漠的字眼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我不想你再留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已。” “不过这么上赶着想死的话,我倒是也可以满足你……” 手下的力度渐渐增大,望着少女憋气胀红了的脸,苏郁心里的怒火却没有一丝的减少,只要一想到少年那毫无意识的模样,她就克制不住自己沸腾的杀意。 觉得某个人留在世界上真的是祸害一条,这样的心情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身上。 但是这样的人,留在世界上又有什么用呢。 是否杀了她才是相对更加正确的事情…… 越是这样思考着,内心的杀意便越是沸腾翻滚个不停,就在苏郁手下的力道忍不住越来越收紧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铃声在她的身上响起。 她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面前的刹月伊织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像条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泪水混合着唾液滴在了土地上。 响铃的是仍在随身空间里的一个传呼机,这个传呼机本是一对,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与对方取得联系,另一个此时应该在京子的手上,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两人都不会用到,此时突然地响了起来,苏郁还是愣了一下才想起它的存在。 “啊,苏郁,我没有打扰到你吧,”传呼机的那头京子的声音依然温柔甜美,“只是我出去买了一点东西,回来的时候店门好像不见了……” 因为自己将店门开到了这里,所以小巷里的那扇门自然就消失了,平时的她都会很快的定位回去,今天耽误了一下,马上就被京子发现了。 定了定神后,苏郁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某人,她周身冰冷的气息没有丝毫消融,但嘴里却放柔了声音,对那头的少女说道:“没什么大事,你在原地等我一下,很快就回去了。” 27.27 安抚好京子后, 苏郁放下了手中的传呼机, 望着地上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刹月伊织,她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 也许有的人,本质上就是扭曲的, 就算过去的她从没有给过她肆意妄为的能力,她也能用自己的方法搅得他人不得安生。 而从她店里卖出去的那些商品, 无疑助长了刹月伊织这样的气焰,卖出武器的她是有错, 但肆意使用武器的人才更加可怕。 无论如何, 不能放任刹月伊织再这样下去了,就算是为了她离开后的齐木, 她都不能轻松地放过她。 但是要她亲手杀了她的话,也没有必要。 左手一翻,另一个道具已经落入了手中,轻车熟路的将其按入了自己体内, 苏郁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 眼底已经是一片妖异的晶紫。 那是从千叶琉璃那里回收的维纳斯之眼, 此时用在这里,倒是正合适。 她蹲下了身, 一手掐住了那人的脸颊,强行让她对视上了自己的双眼。 “回答我的问题, ”她发动了能力, 压低了声音说道,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在这样的注视下,没有人能反抗她的命令,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外界因素,刹月伊织也已经不敢忤逆她的话了,她哆嗦了两下嘴唇,断断续续的说道:“天沼…天沼爱告诉我说楠…齐木君有女朋友了,是个新来的人,我就猜到应该是你……” “但是天沼爱在明处,我、我在暗处,只要什么事都不做,就能等着你将那个笨蛋收拾掉,我有最后的王牌,楠…齐木不管是跟谁在一起了,都没有关系。” “反正…反正用了那个药水,他怎样都会爱上我的……” 在苏郁愈发冷凝的注视下,刹月伊织渐渐的说不下去了,她转动了一下眼珠,企图逃离那慑人的目光,但无论怎么转,那片妖艳的紫色就像是印在了视网膜上一样,怎么也躲不开。 “所以你就用药水控制了他,让他消灭我?”挑了挑眉,苏郁毫不避讳的说道。 “我…我是想着把你逼走的……”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刹月伊织根本做不到隐藏,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苏郁还是不免有些气息不稳,她忍了几次才强忍着没有把刹月伊织一掌挥到地上去,深呼吸了一下,苏郁再次发动了能力,不容拒绝的说道:“把你在我店里交易得来的商品都交出来。” “什么,我不……”听到这话,刹月伊织下意识的一口拒绝了,可她自己的双手却不受控制,一件件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能够隐身的斗篷,让人短期失忆的香水,飞檐走壁的鞋子,各种各样的商品随意的扔在了地上,还有一些用光了里面药剂的试管,她也一直带在身上没舍得扔。 等到她将身上的东西扔了个干净之后,苏郁长舒了一口气,起身随手将她向一旁扔去,自顾自的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咳咳……你、你到底要干嘛……”刹月伊织难受的捂着自己的喉咙,却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只见苏郁转手抽出了长刀,即使在太阳的照射下,漆黑的刀身也没有反射任何的光泽,只有森冷的寒气证实着它的锋利,苏郁顺手挽了个刀花,将刀尖立在自己面前左右比划。 一见到那柄长刀,刹月伊织就又想起了小公园里那晚的恐惧,她惊恐的瞪圆了眼睛,连忙吼道:“你、你别想再用那种方法逼我退货了,我不同意,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虽然苏郁似乎给她自己装上了不得了的能力,但刹月伊织还是猜测,退货需要的双方同意并不能在任何一方的神志不清醒的时候达成,不然上次她大可以直接用能力逼迫她退货,而不必跟她多费口舌。 她的猜测是对的,但苏郁似乎也没有要劝她退货的意思,她转过头,冲着还在惊惧当中的少女毫无温度的笑了一下,手中的刀锋划下,落在地上的物品悉数被斩得支离破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啊……啊……”刹月伊织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的看着相伴自己这么久了的各种道具在她面前被破坏,而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现在这样狼狈的跪坐在地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出几下的功夫,她所有的道具都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了一些碎屑破布,可苏郁却像是还不满足一般,她一手捂着手腕翻翻找找,又找出了一盒火柴,将其擦燃了扔在地上,青蓝色的火焰迅速的腾了起来,灼烧着地上的一切,大有一副不烧光不罢休的架势。 做完了这一切后,苏郁这才转身走向了还跪坐在地上的黑发少女,她内心的怒火似乎也随着这把火渐渐的平息了,此时看起来倒也算是冷静,刹月伊织呆愣的望着她一步步的走近,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人都要走到面前了,她才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大声喊叫着:“你…你不要过来,我是不会退货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还坚持着不退货有什么意义,只是觉得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面前的人如愿就行了。 但迎接她的,是当头砸过来的一瓶消除药剂,玻璃试管狠狠地砸在了额角,带来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冰凉的药剂淋了她满脸,使得本就狼狈不堪的形象更加的凄惨了。 望着不远处跪坐在地上的少女,感受着背后火焰灼热的温度,苏郁发出了一声冷笑,她右手提刀扛在了自己的肩上,淡淡的朝她丢下了一句话。 “正好,我也不想给你退货。” ———— 没再管之后的刹月伊织一个人在岛上该如何生存,苏郁随手在树干上打开了店门,闪身进去就将门再次锁上了。 店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粉色短发的少年静静地保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站在墙上,似乎从落到这里以来就一直没再换过姿势,苏郁背靠着门轻叹了口气,这才走上前,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将少年从墙上拔了下来。 并没有抗拒她的接近,此时的齐木仍旧是一副没有自主意识的样子,任由苏郁对他摆弄来摆弄去。 将他摆成了一个正常的站立姿势,苏郁直起身拍了拍手,将自己身上装着的各种能力拿了出来,她就转身去打开了店门,小店的木门再次开在了巷子里,一打开门,果然看见京子正站在外面,手上垮了个购物袋,看起来还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见到苏郁神色如常的打开了店门,她愣了一下,才向着少女绽开了甜美的笑容:“你回来了,苏郁。” 见到这个一如往常的笑靥,苏郁这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她点了点头,也扯出了一抹笑容:“这话应该是我来说吧,欢迎回来,京子。” 侧身让她走进了店里,苏郁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望着少女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差一点,今天她差一点,就手染鲜血了,那时对刹月伊织所产生的杀意并不是一时冲动,不如说正是因为在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时候,她竟然还保持着理智计算自己杀掉她需要付出的成本,这才证实了,自己是真的动了杀心。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但苏郁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杀过人,濒临死境过的她,比一般人更加懂得活着的珍贵,越是知道的清楚,就越做不到肆意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力,像今天这样将刹月伊织践踏如野草,是以前的她从来没做过的。 要不是京子的一通电话,也许她就已经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了,可是在真正杀人过后,自己会不会后悔,她还是不知道。 一路走来她真的变了许多,但这其中是好是坏,却很难由她一个人来定夺。 那边的京子已经看到了保持着一个笔直的姿势站在一旁的齐木了,还没等她惊呼出口,苏郁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今天我找齐木君有点事啦,京子刚回来一定很累吧,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跟齐木君商量完事情再回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瞎掰出了这么一大串瞎话,苏郁向她眨了眨眼睛,反手拉上了少年的手。 她以前从未在京子面前与齐木表现得过于亲密,一方面是怕京子认定了她们的恋爱关系,以后会对她们的离去有了别的看法,另一方面就是,总觉得带着齐木楠雄去见京子,像是带着自己男朋友去拜访自己家人一样的别扭。 虽然主演之一的齐木一点都不配合她,但苏郁还是摆出了一副毫无问题的笑容,看到她这副样子,京子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啦好啦,知道了,那我先去准备晚饭,苏郁要早点回来哦。”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没问,就这样善解人意的表示了理解,这在她看来,就是给苏郁最大的支援了。 顶着心底一点点的心虚,苏郁连拉带拽的将还在发呆中的齐木拖出了店门,反手将门毫不温柔的合拢,望着面前依旧面无表情的齐木,苏郁叹了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好了,接下来该解决你这边了……” 28.28 半睁着眼睛的少年没有丝毫的抵抗, 就这样任由苏郁将他拉出了店门。 少女的脚步稍快一点, 走在他的前面,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拐出了小巷,沿着街道一路向下走去。 感受着手里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苏郁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少年的掌纹, 渐渐开始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其实论起行事的过分,刹月伊织绝对不是最过分的那个, 类似的控制人心的事件发生过不少起,就比如上个世界的千叶琉璃也是一样,但这次无疑是苏郁反应最为强烈的一次。 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因为受害的人是齐木,她的男朋友? 前者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后者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占欲。 想到这个可能, 苏郁忍不住满脸纠结的苦笑了一下。 怎么会想到这种可能呢, 照理来说, 她根本没把这几天的恋爱当回事, 充其量也只是有了个合得来的朋友,两人在一起玩几天罢了,也许稍微掺杂着一些暧昧的情绪,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一开始答应了齐木楠雄的交往, 也不过是因为他那么执着的要求, 连只有短暂的几天这样的条件都能接受,自己再拒绝的话,未免太残忍了点。 可是现在看来,答应了这件事也许是另一种残忍。 苏郁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了河边,在河岸边的草坪上先将齐木摆弄坐下了之后,她也坐到了他的身边,此时河川上还有着不知从哪吹来的暖风,仔细听去,河边芦苇的摩挲声伴着远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把这里衬托得像是另一个空间一般安静。 双手撑在身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苏郁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身边少年的存在,齐木楠雄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就像睡着了一样。 “对不起啊,齐木君…”仗着现在说什么少年都不会听到,苏郁放轻了声音,低声的说着,“是我把所有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 开始一段关系对她来说并不算多特别,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恋爱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几天与少年的接触中,齐木也未曾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像是好朋友一样舒服。 可是这一切对于齐木来说,还是不一样吧,两人交往的意义在他看来比朋友要特别得多,而这几天也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把这玩闹一般的几天恋爱当做了初恋一样去珍惜,一直在很认真的考虑着他们两人的事,一直认真享受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所有的温柔,她受之有愧。 “为什么呢,”她靠在了他的肩头,喃喃的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她身上还能有什么值得他这样温柔相待的东西呢。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互相喜欢? 面对这些复杂的感情,现在的苏郁还无法理解,她知道许多来到她店里的顾客追求的都是一份美好的爱情,但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情感,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所以我做出来的道具才无法让人得到真正的幸福吧,”靠在少年肩头,苏郁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着,“强行利用激素反应使人产生恋爱的错觉,这样的情感,是触及不到灵魂的。” 只会造成伤害。 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应该答应你的,”似乎渐渐想清楚了某些事情,苏郁亲密的依偎在少年身边,那姿态有如正在热恋中的情侣,可她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甜蜜,“就算只有几天也是不行的,你跟我…终究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跟她还是不一样,一开始发现齐木不受玛丽苏光环所影响的时候,苏郁是十分开心的,仿佛走过这万千的世界终于有个人站在了离她近一点的地方,同自己一样像个旁观者一般观察着这个世界,就算身边环绕着各种玛丽苏,也依旧不为所动,他那冷漠的样子,其实跟她很像,区别只是在于脸上的表情而已,一个用笑容去伪装,一个却不必如此。 因为情绪波动十分的少,所以不需要惧怕任何伤害,苏郁擅长遗忘,一路走来她忘记了许多东西,曾经也可能对哪个令人惊艳的少年动过些许心思,但她从不会在任何的世界久留,看过的事情太多,走过的路太远,自然而然就忘记了。 所以她顶着一副好看的皮囊,任由心意偶尔说一些大胆的话,这在她看来都无伤大雅,毕竟没有人会真的因为外表而喜欢上她,也不会有人将那些无心之言放在心上,没有人会因此而真的受伤。 但是齐木是不一样的,看似冷漠异常的少年感情其实十分的灼热,带着一丝义无反顾的决绝,许是生来就没有遇到过求而不得的情况,他对一切事物表现得都是那么游刃有余,要不就是不在意,要不就是势在必得。 正巧,他对苏郁,就是这样一个态度。 可是他所求的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苏郁不可能停下脚步,也不可能带他一起走,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别终将到来,不会因为几天的相处而改变。 齐木和她不一样,他会记得的,一辈子记得自己在年少的时候,牵起过谁的手。 与她相比,少年真的太容易受伤了,他拥有再多的超能力,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把心交出去,无法保证接下来的人生没有了她的影子也照样过,不找个干脆利落的方法结束的话,这个少年也许会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中,活在这段回忆里。 有些贪恋的嗅了嗅少年身上清爽的气味,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苏郁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迷茫,但是没一会儿,她的眼神就再次变得坚定了起来。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她抬起头轻啄了一下少年的脸颊,“如果这样的感情能称之为爱的话,那我的确爱上你了。” 一边亲吻着少年的脸颊,另一边,苏郁的右手迅速而无声的落下,以巧妙的劲力落在了他的颈后,齐木楠雄浑身一震,就这样倒在了她的怀里。 将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自己的腿上,苏郁一手慢慢的顺着他的短发,一边轻轻地哼起了歌。 那是一首很久远的,无名的歌谣。 ———— 齐木楠雄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空中的繁星争先恐后的映入眼帘,让人顿时有了一种还在做着梦一般的错觉。 他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才听到少女放轻了的声音说道:“很漂亮吧,夜晚的景色。” “嗯。”齐木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了她的腿上,少女一手搭在他的胸前,一手撑在草坪上,也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了。 看到她的侧脸,齐木愣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刹月伊织一脸兴奋又期待的笑,但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吧,危险的因素果然都应该趁早排除,不管是天沼还是刹月伊织,说不定哪天燃堂也会……] 他不着边际的想着,手却忍不住搭在了少女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上,少女的手指纤细柔软,似乎因为夜晚的凉风吹得太久,指尖有些冰凉。 如果不是封闭意识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样两人独处的时光肯定很令人享受。 “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犹豫了半晌,齐木还是率先开口问道。 “唔,发生了很多事啊,”苏郁笑眯眯的说道,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其他的情绪,似乎十分的平静,“齐木君不知道吗?” 少年静静的躺在原处,等待着她的回答。 苏郁的说话习惯是这样,喜欢明知故问,观察对方的反应,不过只要不回应她,一会儿时间她就会自己继续说下去了。 果然,苏郁很快就继续说了:“也对,我想你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吧,毕竟齐木君可是我的男朋友。”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但称呼却变回了生疏的齐木君,齐木楠雄眨了眨眼,总觉得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不太妙。 他坐起了身,一手仍旧拉着少女的手,摆出了一副认真对待的姿态,等待着少女接下来的话。 苏郁抬头望了望天,脸上的笑意淡下了几分,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你知道刹月伊织对你用的是什么东西吗?” [那瓶粉色的药剂吗,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连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岛屿上都不知道。] 少年摇了摇头,安静的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是我做的药剂,”苏郁歪了歪头,故作轻松的说道,“具体原理就不多说明了,那是一瓶能让人无条件爱上另一个人的药剂。” “我全都看到了,你在我面前出轨了,齐木楠雄。” 苏郁转头望向了他,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似笑非笑,摸不清她此时到底是生气还是不在意,听到她的话,齐木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沉默了半晌,始终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苏郁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药剂的效果他也还记得一点,的确是让人心跳加速,自我意识模糊,那种情况下他做出什么好像都不值得惊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但事到如今再去说什么自己根本不了解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像喝醉酒的人说自己没有了意识一样。 他有些苦恼的捂住了脸。 [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应该先道歉吧,态度诚恳的话说不定还有解释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转过了头,道歉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就听见少女不带一丝转圜余地的说道 “我们分手吧。” 她敛下了眉眼,嘴角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们还是分手吧,我无法接受一个在我面前亲吻了别的女生的男朋友。” 29.29 这已经是超能力者被分手的第三天了。 算起来他成功脱离母胎单身的时间似乎也只有三天, 就像是一个互补一般,高兴了三天后,自然也要不高兴个三天。 苏郁从pk学院退学了, 原来的小巷也失去了踪影,无论再怎么利用超能力去寻找,那个店铺就像是有什么反侦察装置一般, 怎么也找不到在哪。 当时她说的, 没有人带路可是找不到这家店的话, 是真的。 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她还没离开这个世界,他就会找到办法去见她的, 当然,就算她离开了, 他也会继续去寻找的。 他根本就不相信苏郁所说的分手, 正如苏郁无法认知到恋爱是什么感觉一般。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 少年再次站在了那扇小木门面前。 “齐木君…真的要这样吗,”恢复了原来模样的天沼爱站在一旁,不无心虚的偷瞄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少年, “那个…苏郁不想见你的话,就算我带你来了也没用啊……” 恢复了原来面貌的天沼爱十分普通,黑发黑眸,五官称得上一句清秀, 随着她样貌的变化, 身边的人似乎也开始忘记她之前的模样了, 少女性格温和开朗,很容易博得身边人的喜欢,只是从前那种几近狂热的追捧,是再也没有过了。 这样的落差最难受的还是她自己,所以这几天少女已经在办理转学手续了,打算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 趁着还没离开的时候,她将之前围在她身边的那些附身者们带到了苏郁的店里,让她们自己选择是否要退货,大部分的人都将自己在日常中不太会用到的商品退掉了,不过也有人坚持给自己留了一些东西。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天沼爱不好说什么,苏郁就更没所谓了,在她看来反正留下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具,她们既然觉得值得就好。 听到木门的吱呀声,苏郁从里面的生活区中走了出来,刚一进到店里,就看到了一脸局促不安的天沼爱,和面无表情的粉发少年。 他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苏郁挑了挑眉,率先对天沼爱说道:“怎么,今天没有要来的客人吗,还是说全部都来过了,问清楚了的话我可是就要走了。” 天沼爱只能讪讪的笑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好啦,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出了少女的紧张,苏郁笑了两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既然人带到了,小爱就先回家吧,晚了的话爸爸妈妈又该担心了。” 听到苏郁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天沼爱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犹豫半晌后,她小声的抛下了一句话:“你们…你们好好聊聊吧,再见啦。” 黑发的少女转身离开了店铺。 没有了外人之后,苏郁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在了门框上,她抿了抿唇,还是用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齐木君有什么事吗,还专程跑到店里来,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齐木楠雄点了点头,他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见她浑身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气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好,不由得安心的同时又有些许失落。 她还是一样,对两人之间的事表现得毫不在意,就像是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得了她一样。 要不是回家之后不小心接触到了自己的衣服,发动了心灵占卜,他可能真的会相信她所说的自己出轨了什么的鬼话吧。 但正是因为知道了真相,少女在他昏迷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他也一句不漏的知道了。 [真是的,这样要我还怎么责怪你胡说八道的事啊。] 看着面前少女浅笑着的脸,齐木心里是一片认栽一般的无奈。 他轻呼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们好好聊聊吧。” “……也行吧,”苏郁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少年的请求,“你等我一下。” 她进去跟京子说了一声,出来的时候,已经戴上了眼镜。 “走吧。” 反手关上了店门,两人沿着小巷走了出来,这里已经不是之前那条小巷了,外面似乎是一片住宅区,此时正值放学时分,能看到不少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们回家的身影。 苏郁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她的双手插在身前的口袋里,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沉默的走了半路,齐木楠雄才低声开口问道:“你真的要走了吗?” “差不多了吧,毕竟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苏郁含糊的说道,“也许明天,也许今天就走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齐木楠雄悄悄地打量着少女的侧脸,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昨天发生了些什么,可能我也不会再找回来了。] [虽然被甩了,但总觉得意外的更加了解她了。]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离开之后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呢,”苏郁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前进的方向是随机的,就连我都无法控制。” “不过,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吧。”她笑了笑,声音放轻了点。 齐木点了点头,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天晚上少女的话,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她的确是对他说了。 爱上你了。 他在心底不断的回想着这几个字。 但这样的感情改变不了任何事。她就连带他一起走这样的想法都不曾有过,这让少年总是忍不住的将他昏迷时她说的话当成幻觉。 她真的这么说了吗,还是他的超能力出了错。 真想听她再说一次啊。 “那天…为什么要吻我。”想到这个,他就已经问出了口。 他的意思是那天昏迷的晚上,但苏郁却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她复杂的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仿佛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这纯情的少年,是因为自己夺走了他的初吻,才会喜欢自己的吗? 这样的答案有些荒诞,但苏郁越想却越觉得可能,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这么短,说是一见钟情也并不是,日久生情也不可能,那就只有一吻定情了。 这样一简化来想,顿时又让她安心了点,似乎抛弃少年离去也并不是那么令人心虚的一件事了。 她轻松的笑了起来,开玩笑一般的说道:“这么在意吗,没必要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感觉到对方似乎又会错意了,但同样的话语齐木已经不想再说第二遍,他轻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同意交谈的目的是为了劝说自己放弃,但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是不会放弃的。 既然这样的话,只能尽力让她无法忘记自己了。 “你的店铺,我能够交易吗?”他冷不防的问道,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诶?”苏郁愣了一下,似乎还没跟上少年的节奏,过了半晌,她才愣愣的点了两下头,“应该可以吧…但是超能力者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有很多,比如说留下你这件事。] 齐木默默的想着,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无人的街道,四周的住宅区还挂着“募集入住者”的牌子,耳边只听得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苏郁左右看了看,掏出了钥匙,问道:“真要交易的话,那就回店里看看吧,如果没有想要的能力,我帮你现场定制都是可以的哦。” 她下意识的摆出了一副推销的姿态,刚想将钥匙向墙上插去,就被少年抓住了手腕。 “我想交易的,是你。”他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女,压低的声音伴着一丝青涩的磁性,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苏郁睁大了眼睛,主动起来了的齐木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忍不住退后一步靠到了墙上,躲开了少年的视线,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齐、齐木君又在开玩笑了,我可是非卖品……”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少年已经低头下来了,两人的脸靠得极近,齐木抓着她的手腕放到了自己的胸前,一步步地向她走去。 几乎是瞬间苏郁就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心情都忍不住翻起了一点小浪花,她的脸微微泛红,指尖忍不住回握住了少年的手。 察觉到她并不抗拒,轻柔的吻落在了少女的唇边,这个吻跟之前对付了事一般的吻不同,齐木一点点的试探着,轻啄着她的唇瓣,渐渐向内探索而去。 少年主动的吻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随着动作的一点点深入,他也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另一只手揽上了少女的腰肢。 掠夺的感觉,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苏郁也渐渐对这件事失去了掌控,只能跟着少年温柔却又极其强势的节奏一点点走,这个吻仿佛要烙印在她心上一般,缓慢而又深刻,唇齿一点点的研磨,势要让她将现在所有的感觉记得清清楚楚。 待到两人唇分的时候,一丝晶亮的银丝从嘴边牵扯而出,继而断在了空气中,望着少女平日里瓷白的脸颊也被染上了一片潮红,齐木楠雄忍不住满意的勾了勾嘴角,他伸手摸了摸少女有些发烫的脸颊,顺势勾走了她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交易的商品,就选这个可以吧。”他取下了自己那绿色的塑料眼镜,换上了少女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黑框镜,他推了推镜架,看起来十分满意的样子。 苏郁还没从那个绵长的亲吻中缓过神来,靠在墙上休息了半晌之后,她忍不住瞪了面前计划得逞的少年一眼,却没再说话。 浅金色的粉末从齐木身上溢散而出,缓缓地流入了少女的体内,望着这一切,齐木放松一般的长舒了口气。 这样就好,像是自己的一部分陪在她的身边一样,像是将自己的生命共享给她一样。 她会记得他的,一直到他再去找到她为止。 30.30 几乎算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回到了店里, 苏郁习惯性的反锁了大门后,靠在门边坐在了地上。 少年认真的亲吻给她带来的冲击不小, 现在她的唇上还是一片酥麻的感觉,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还残留着一点红肿, 越是刻意去注意这些细节, 脸上的温度就升得越高。 这不像平时的她, 虽说有想去体验更多的感情, 但这样的感觉还是太可怕了点, 她甚至分不清这到底只是因为这样的动作而引发的生理性反应,还是说因为对象是那个少年。 齐木楠雄,那个人微微带笑的嘴角, 像是烙印在了脑海中, 怎么也忘不掉。 这感觉既陌生又失控,苏郁跪坐在门边冷静了半晌,直接起身走向柜台, 启动了离开的开关。 室内很快就暗了下来, 店铺所在的空间飞速的与齐木所在的世界断开了联系, 注意到屋外的变化, 笹川京子有些好奇的探出了头来,就看到了苏郁一脸平时从未有过的表情。 少女的双颊微红, 眼中仿佛还泛着水光, 如果说过去的苏郁美得就像造物主手中的珍宝, 有着一丝生人勿近的疏离, 那现在的苏郁大概就是从一件精美的雕塑中活了过来,带上了烟火般诱人的气息。 可还没等她惊艳够,苏郁就深吸了口气,从那样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她抬眼看向了门边的少女,半晌才想起来摆出了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亲切的说道:“吓到你了吗,京子,不好意思啊,因为一些原因,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虽然每次都会跟京子报备,但实际上什么时候出发依然全是苏郁在做决定,这是她的店铺,她才是一切的主宰,可是她不愿将京子看做单纯的房客,可以的话,希望是更加亲密的关系,所以每当有这种决定的时候,还是会跟她说一下。 京子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现在已经出发了吗,那那位齐木君……?” 她不太确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店里寄宿了两年多,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苏郁将别的不相关者带进了店铺,只是没想到,这位齐木君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苏郁依然是那个说走就走的苏郁。 “齐木?齐木能有什么关系啦,”苏郁失笑的说道,“我们又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可能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情绪,但是没关系,几天之后这些感觉都会消失殆尽,再不济,到了下个世界,看到新的麻烦,她的心神就会被这些所占据。 可是现在,她拒绝去想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事情。 “啊啊,下个世界不简单啊,”她直起了身,双手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卧房走去,“我先睡一觉啦,京子,晚饭的时候叫我……” “好吧,睡一小会儿就要起来了哦,不然作息时间会紊乱的。”京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目送着少女一路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 新的世界到达的时候,苏郁和京子已经吃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饭团了。 有些紧张的盯着柜台上的花纹渐渐收缩成型回到了钥匙的模样,苏郁伸手抓了抓头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用于伪装的眼镜已经被某人交易走了,更可气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真的同意了他的交易,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是没用的了,苏郁在店里翻找了半天,只勉强找到了一个增加神秘感的眼罩。 黑色的眼罩上画着奇异的图案,带上它会更加的让人摸不清底细,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个吸引注意力的道具,但是比起引人注目,被玛丽苏们直接认出了原身可能会更加麻烦。 她并不是来与她们为敌的,但是不乏许多人这样主观的认为,就好比刹月伊织,会想先下手为强,虽然并不是打不过这些人,但能够和平解决的东西,苏郁不喜欢直接动手。 关于此世界的资料不少,这段时间她挑挑拣拣的看了一些,勉强也算了解,苏郁犹豫了一下,转头对京子说道:“这个世界不怎么安全,这段时间京子就先不要出去了,在家看看电影吧,或者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来自和平世界的国中生少女,苏郁实在不放心京子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而笹川京子也十分明白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就呆在店里,苏郁在外面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再三叮嘱了注意事项,苏郁这才稍稍安心了下来,她在店内的货架上挑挑拣拣了一会儿后,将随身空间里的东西大致都换了一下。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苏郁打开了店门,入目却不是平时所习惯的小巷深处的样子,此时的店铺树立在一片巨大的广场前,此时的广场上还聚集了不少人,似乎都在热切的讨论着一件事情。 ——猎人考试。 “上一期的结果真是太惨了,不知道这期的水平怎么样。” “笨蛋,那是上一期的考生们运气不好,我听说啊,遇到了一个……” 人们毫不避讳的交头接耳,其中不乏有几个猎人考试的考生,此时正在紧张的寻找着进入考场的道路。 而道路…… 苏郁心头浮现出来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转头向自己的店门旁边望去,正好看到一旁,与自己的店门差不多破旧的烤肉店。 “这是第几期猎人测试来着?” “唔,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第287期……” 见鬼的运气,竟然将她的店铺直接定位到了猎人考试的会场旁边! 这样下去被玛丽苏看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苏郁连忙缩回了身子,打算将店铺的位置重新定位,至少也要藏到哪个小巷中…… 但是还没等到她合上店门,门缝中突然伸出了一只少年白皙的手,制止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一颗银色的脑袋出现在了门边,一看到那在太阳下烨烨生辉的银发,苏郁心中就大叫不好了。 “大婶,这里是猎人测试的会场吗,”有着一头蓬松银发的小男孩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那双大大的猫眼中闪着一丝戏谑的意味,“牛排套餐,温火慢烤,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苏郁的脑海中飞速的刷过了一片对方的资料,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奇犽·揍敌客。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做出了决定,苏郁突然一手抓住了那只扒在门上的手,动作迅速的将他扔了出去。 “不好意思,本店只接待女性。”她扯了个标准的假笑,随后果断的一把关上了大门。 ———— 重新定位店铺的位置后,苏郁也不敢把门留在那里,直接锁上带在了身边。 既然猎人考试近在眼前,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绝对不会错过这件事的,想要找到不知道在哪的玛丽苏,她只要跟着原著剧情走一下就好了。 将自己的身份直接写入成了考生,苏郁将钥匙往口袋里一装,就这样走向了刚刚的烤肉店。 店长钥匙因为连接着一整个空间,所以无法收进其他的空间里,所以只能装在口袋里,不过这么久以来,苏郁也没真的弄丢过就是了。 报出了暗号之后,乘着电梯向下沉去,苏郁不甚习惯的扯了扯眼罩,习惯了之前的眼镜降低存在感的效果之后,陡然换成这个,让她有些不太习惯,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电梯的门打开,猎人考试的正式会场也出现在了眼前。 几乎是一瞬间,附近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电梯门口处,苏郁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却还是忍不住拉了拉眼罩。 找了个角落坐下之后,她才注意到,手上的号码牌正好是99号,这在原著里,可是刚刚那个银发小鬼的号码。 难道他还没进来吗? 正这么想着,那边电梯门突然又传来了声响,少女转头望去,正好跟刚走出门的奇犽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愣了一下才认出苏郁就是刚刚那个奇怪的店里的人,奇犽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半晌,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挑衅的笑容。 他抱着滑板向她走来,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接着,男孩转头望向了她,开口问道:“喂,你也是来参加猎人考试的吗,刚刚那个店是怎么回事?” 他亲眼看见了那扇木门从无到有的全过程,偏偏周围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样子。 可苏郁现在却没心情跟他多说什么了,就在奇犽主动走来的时候,几道特别的视线几乎是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她顿时感觉身边的男生自带了几盏聚光灯,此刻灯光全都打在了她身上。 31.31 对这样受人瞩目的状态十分的不适, 苏郁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一点,低声说道:“这些不关你的事吧, 离我远点。” 要说此时苏郁最怀念的,大概就是被齐木拿走的眼镜了吧。 见对方不愿意回答,奇犽也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坐在自己的滑板上, 双手抱住后脑勺, 开始嚼起了泡泡糖。 虽然对方并未走开, 但看起来也暂时不会再问起自己店铺的事了, 苏郁微微松了口气,手伸到了口袋里摸了摸钥匙。 其实在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那样隐藏,比她随处可开的店铺更加奇怪的能力比比皆是, 就算她随意的使用钥匙, 也不会被人怀疑,最多就是要提防着还不知道在哪的玛丽苏,其他的人倒是无所谓。 就在这时, 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往两人坐着的方向走来, 望着苏郁露出的半张脸, 他的眼里闪过了几许惊艳, 脸上似乎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苏郁懒懒的抬头扫了他一眼,随即了然的笑了笑, 来的人是十分出名的新人杀手东巴, 可现在迟迟不上前搭话, 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不过很快, 东巴就搓着手走上了前来,他露出了一副老练的笑容,亲切的说道:“两位都是猎人测试的新人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东巴,目前已经参加过34场猎人测试了,从来没有及格过,哈哈哈哈哈!” 男人憨厚的笑了起来,可他面前的两人一个都不捧场,奇犽眯了眯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诶,万年落第生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咳…虽然我没有及格过,但论起对测试的了解程度,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啦,”一下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指出,东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尴尬,“有什么对测试的疑问,都可以来问我,不用客气。” 说着,他从身后掏出了两瓶饮料,递给了面前的两个人:“你们年纪这么小就来考试,也不容易,这瓶果汁就算是我请客了,离开考还有不少时间,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他最终还是递出了带着强力泻药的果汁,苏郁接过了果汁,却并没有打开,倒是一旁的奇犽毫不客气的一口喝完了,见苏郁久久没有动作,他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你不喝吗,还挺好喝的哦。” “没兴趣。”苏郁懒懒的丢下了这句话后,再次缩回了角落里,闭目养神。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东巴,看到两人这幅反应之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道别了一声后,就又混进了人群。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考场里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苏郁虽然闭着眼睛,但每下来一批人,都会转头看一眼。 也不知道第几次电梯的门打开,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少女,深蓝色的长发在身后束成了一束高马尾,几缕凌乱的碎发散落在颊边,白色的绷带将她的半张脸都包裹了起来,露在外面的一只赤红的眼睛左右扫视着室内的人群。 苏郁微微直起了身,将自己的眼罩往下拉了一点,倒是一旁的奇犽注意到了她这点小动作,转头看向了刚走出电梯门的少女。 那人虽打扮的比较显眼,但混在这一群奇形怪状的考生里,倒也不算突出,她的腰上挎着一柄漆黑的短刀,左手一直搭在刀柄上,像是随时准备着拔刀一样。 但更令苏郁惊讶的还在后面,跟着那名不知名的少女身后走出来的,是一个浑身都藏在斗篷下面的男人,他微微侧身的时候,面罩上骷髅头的图样十分的扎眼,只看到了那一个特征,苏郁就认出来了,这应该是原著里很久之后才会出场的人物,幻影旅团的飞坦。 看来那名少女毫无疑问就是她要找的玛丽苏了,改变剧情都改变到将飞坦拉来参加猎人考试,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苏郁默不作声的缩了回去,见她再次放松了下来,身旁的奇犽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喂,那两个人是你的熟人吗?” “苏郁,我的名字,”苏郁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认识她们,只是觉得这两人很强而已。” “诶,那你感觉还不够敏锐嘛,”奇犽开玩笑一样的说道,“我也是很强的,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郁白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现在的奇犽连念都不知道是什么,要说强的话也只能算是普通人的范畴里面吧,在这个猎人测试的会场里,比之更强的大有人在。 见她又陷入了沉默,奇犽撇了撇嘴,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 “奇犽,我的名字。”他学着苏郁刚刚的话简短的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就不再说话了。 苏郁越是拒绝跟他交流,越是让他好奇那个店铺藏着的秘密,越是冷静的杀手就越是有耐心,他有的是时间去探寻他想知道的事情。 电梯的门依旧是一次次的开合,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个会场,终于,不知道等了多久之后,入口处传来了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 一身绿色套装的刺猬头少年跟旁边两人说着什么,兴高采烈的走进了会场。 苏郁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主角进来了,这也说明猎人考试真的要开始了。 东巴还是像之前一样,满脸微笑着走了过去,跟新来的考生介绍着自己,默默观察着这一切,苏郁突然发现了哪里违和的地方。 那个刺猬头的男生原著里的号码记得应该是405,但是现在他胸前佩戴的号码牌上写的却是409。 除去多出来的苏郁、玛丽苏和飞坦,还有刚刚被小丑服的男人砍去双手的男人,这场猎人考试,比原著里的人数还多出来了一人。 ———— 多出来的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考试已经开始了,众人在昏暗的隧道里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前进,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不会落后太多,苏郁一边暗暗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奇犽还是滑着他的滑板,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随着苏郁的速度调整着自己,他默不作声的观察了她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呐,从刚开始我就想问了,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虽然少女的动作不甚明显,但还是瞒不过算是专业人士的他,从刚开始她的视线就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根本没有专心于眼前的考试。 “你能不能不要问了…”苏郁颇为无奈的说道,奇犽这一副牛皮糖一样的架势让她十分苦恼,“我们并不熟吧,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事?” 而且让他再这样跟下去,自己和主角几人的距离越走越近,相当于自己站到了玛丽苏的面前,还谈什么隐藏身份,直接就会招来敌意了吧。 奇犽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成为了朋友,就能告诉我?” 32.32 “如果你是为了这种目的而跟我交朋友, 那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算朋友, ”苏郁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说完,她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 还好后面的奇犽并没有继续跟上来, 他维持着原本的速度沉思了一会儿, 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角。 他不跟上来就好, 要是奇犽还继续跟在她后面, 不知道原著里那个刺猬头的男孩还会不会找上来, 自己不能破坏了他们这革命性友谊建立的那一刻。 苏郁一边回忆着原著剧情,一边心不在焉的向前跑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很前面的地方了。 她看到那个穿着夸张小丑服的男人正在跟之前看到的玛丽苏说话。 四周跑步的脚步声有点大,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苏郁犹豫了一下, 没有再靠近, 只在能够看到的位置观察着那位少女的神色。 早些明白她是怎样的人, 她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到底该不该让她退货, 这点需要苏郁自己来判断。 可就在她混迹在人群中一步步的向前跑的时候, 后腰上突然抵上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飞坦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女人, 你在东张西望些什么。” 该死的增加吸引力的面具! 苏郁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她举起双手慢下了脚步, 摆出了一副自己不会再跟上了的姿态。 可是飞坦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男人露出面罩的一双细长的金眸眯了起来, 随着她一起慢下了脚步,手中那把伞却依旧稳稳的指着她。 对方是喜怒无常的强盗,此时的苏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不是说害怕对方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只是怕在这里引起了骚动,会把之后的剧情带向无法预知的方向。 到时候这一切是福是祸,就很难说得清楚了,也许善良的人会受到伤害,也许反派会逍遥法外,总之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这一切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焦急的想着解决办法的时候,一旁突然撞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他不着痕迹的撞歪了飞坦的伞,一手拉住了苏郁,一边对飞坦说着:“啊,真是太抱歉了,我妹妹第一次参加考试,希望你不要计较……” 这样说着奇怪的话,男子以很快的速度将苏郁带离了那片地方,他拉着苏郁的手腕在人群间穿梭,没一会儿就隐没进了人群之中。 被截胡了的飞坦却也没什么反应,似乎本来也没有很在意苏郁的存在,他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轻“嘁”了一声,就将伞扛回了肩头,向前跑去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这么轻松脱困,苏郁有些惊讶的望了望身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年轻男子,黑发的青年友好的笑了笑,问道:“刚刚被吓坏了吧,那人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之后的考试里见到他的话,一定要远离一点。” 青年的笑容温润儒雅,浑身带着一股学者般的书生气,很难想象他刚刚竟然有勇气在飞坦面前冲出去,苏郁向他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谢谢了,我的名字是苏郁。” “苏郁?”青年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遍,“很少见的名字,你的家乡是哪个东方古国吗?” “不,只是碰巧而已,”苏郁笑着摆了摆手,“很多人都这么问我。” “哈哈,听说东方古国的原住民都是神秘而高贵的,说不定阁下身上的确掩藏着那样的血脉呢,”他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对苏郁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西鲁夫,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考试。” “嗯,我也是,”苏郁笑了笑,说道,“一起加油吧。” 虽然两人加油的方向大概都不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跑出了隧道,时隔许久再次见到了阳光,苏郁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 自从两人交换过名字之后,西鲁夫就一直在她身边,大有两人结盟考试的意味,因为对方并不是什么剧情人物,大概很快也会被淘汰掉,所以苏郁并没有介意他的靠近。 隧道里出来的考生越来越少,最后一点时间的时候,刺猬头的男孩,也就是小杰,终于也跟着奇犽一起出现在了隧道口,一起的还有他之前的两个同伴。 看来剧情还是没有被自己所影响。 苏郁松了口气,就看到奇犽四处张望了一下,指了指她之后,转头对小杰说了些什么。 “大婶,跑那么快干什么,一转头就看不见你了,”他走上了前来,十分不客气的说道,“对了,我交到朋友了哦,这位是小杰。” 一旁跟着他上前的小杰向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他抓了抓头发,说道:“我的名字是杰·富力士,姐姐你呢?” 面对这样纯天然的笑脸,就算是心里一直打算跟他们保持距离的苏郁,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她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的名字是苏郁。” 见到她软化下来的态度,一旁的奇犽顿时露出了一副计划得逞的表情,他双手背到了脑袋后面,说道:“怎么样,大婶,我们现在可以正常的开始做朋友了吧?” 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但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自己再继续拒绝反而显得奇怪。 苏郁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就这样妥协,她一把拉来了旁边站着的西鲁夫,说道:“那这是我刚交的朋友,西鲁夫,大家都认识一下吧。” 说着,她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将现在的关系搅得越浑,奇犽就越不好问起自己关于店铺的事情,而且人数变多了,彼此之间的交流也不会那么密切,等到一会儿进了失乐美湿地,再拉着西鲁夫走远点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也安心了下来,一旁的西鲁夫微笑着向几人点了点头,也跟大家交换了一下名字。 就在这时,考官所在的方向发出了一阵骚动,几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向那边走去。 两个考官的出现让众人陷入了迷茫,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飞出了两张扑克牌,分别袭向了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考官。 就在众人以为就要发生血案了的时候,侧里突然窜出来了一道人影,深蓝色长发的少女手中的短刀出鞘,在空气中凌厉的一挥,那张扑克牌就像是失去了什么联系一般,变回了普通的纸牌,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我说过,不要妨碍考试吧,西索。”她收刀而立,余下的一只猩红色的眼眸淡淡的望向人群中的男人。 西索双指夹着一张扑克牌,放在自己的唇边,看着少女向他挑衅的面容,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没有再说话。 虽然改变了剧情,但这么微末的一小点,苏郁并没有十分在意,众人很快恢复了刚才跑步的节奏,正式踏足了这片欺诈者的乐园。 密林里的水雾渐渐多了起来,空气中扑面而来泥土腥气中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苏郁四处看了看,转头对后面的西鲁夫说道:“这里开始就比较危险了,你跟在我身后,走我踩过的地方吧。” 也不知道这个无名的小龙套是在第几关被刷掉的,虽然他看起来体格还不错的样子,但比起一个武者他更像是个学者,让人忍不住把他放在了需要保护的位置。 念在刚刚他有勇气在飞坦面前挺身而出,苏郁决定小小的帮他一把,不说通过考试,至少不要轻易丧命了。 西鲁夫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后面,但是嘴里还是说道:“那苏郁你自己注意安全…等等,不要走那边,那个藤蔓是鬼王花的藤蔓,太过靠近会被它缠住的。” “啊,这样吗,”苏郁往旁边躲了两步,忍不住感慨道,“西鲁夫懂的东西真多,是专门研究植物学吗?” “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而已。”西鲁夫笑了笑,一步踏在了苏郁刚刚走过的地方,却发现少女在前面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吗?”他有些好奇的上前靠近了点,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隐约的血腥味。 “那边不能走了…”苏郁有些苦恼的说道,“我们的速度还是慢了点,稍微找找哪里绕个路吧。” 就在前面不远处,西索似乎已经开始了他的考官游戏,此时的他正大开杀戒,最好的办法是等在原地等一切结束,但不知道那样会不会赶不上之后的考试。 说到绕路,要想隐匿行踪,苏郁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她抿了抿嘴,转头对西鲁夫问道:“西鲁夫,你身上有带什么绷带之类的东西吗?” 她的随身空间里东西虽然很多,但基本都是店里有各种效果的商品,想找个普通的绷带还真找不出来。 增加吸引力的眼罩是不能继续戴了,不然她总觉得会被自己玩死,倒是玛丽苏的方法给了她灵感,只要把面容遮起来就行了,也不一定要用店里的商品。 “为什么要绷带?苏郁哪里受伤了吗?”西鲁夫有些惊讶的问道,他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白色的绷带,向少女递了过去。 接着,他就看见面前年岁不大的少女,伸手取下了那占据了半张脸的黑色眼罩,面罩下少女的脸庞白皙无暇,五官夺目有如天造,精致得几乎不像是这世间会存在的美。 “也不是受伤,只是有些麻烦的东西要处理掉……”苏郁一边对他解释着,一边取下了眼罩,刚接过对方递来的绷带,她突然愣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抬头向青年看去。 西鲁夫的外貌称得上清秀俊郎,配上他周身学者般的气质,是个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的青年,但此时的他那墨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郁眼罩下的真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深不见底吧。 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33.33 那样奇怪的神色只在西鲁夫的眼底闪过了一瞬, 就马上消失了, 快得让苏郁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西鲁夫笑了起来,由衷的夸赞道:“虽然之前就看出苏郁应该长得挺好看的了,但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漂亮,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赞美你才好了。” 听到这话, 苏郁忍不住笑了笑, 说道:“是吗, 我倒是一直没有很在意自己的容貌, 不过你喜欢就好。” 对她来说,长相什么的其实意义并不大,她不会在任何一个世界停下,旁人对她外表的惊艳对她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 不管好看与否她要做的事情都跟她的外貌没有关系, 但只要是女性, 听到别人对自己外貌的赞扬, 都会忍不住开心一小会儿的,苏郁也不例外。 她拆开绷带, 细细的将自己的半张脸都遮挡了起来, 雪白的绷带穿梭在黑发之间, 总是搅得几缕发丝和绷带缠在了一起, 见状,西鲁夫上前伸手, 接过了她手中的绷带, 将其在脑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感觉有点奇怪, 现在我看起来是不是像个毁容患者?”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苏郁忍不住纠结的开口问道。 “的确是有点奇怪的打扮,”西鲁夫也笑着说道,“不过宝物本就应该收藏起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窥探其真容的。” “这比喻就太夸张了点吧,”苏郁笑了笑,转过了头,将剩下的绷带还给了他,“走吧,我们还要绕一小段路呢,赶不上后面的考试就麻烦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继续由苏郁在前面带路,西鲁夫在后面跟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赶到了第一场考试的终点,无数的考生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虽然体力流失了不少,但苏郁也还没觉得累到要瘫倒的程度,她靠在了一颗树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转头观察起了这一片的考生。 不出意外的在小杰他们附近看到了那个深蓝色长发的女生的身影,此时的她绷带都拆掉了,外套上也有些划损,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刚刚在浓雾里跟西索干了一架吧。 她别在腰间的那柄短刀苏郁有印象,是跟自己的长刀成对的武器,长刀能砍断一切有形之物,短刀能砍断一切无形之物,放在这个世界里大概就是能够砍断念吧。 西鲁夫也是微喘着气站在一边,他顺着苏郁的目光看了看,小声问道:“那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吗,苏郁好像一直很关注她的样子。” 他指的是玛丽苏。 苏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只是猜测,感觉她可能跟我是同乡,所以比较在意吧。” 这些东西稍微告诉西鲁夫一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在来之前我做过调查,那个女孩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西鲁夫靠近了点,压低了声音说,“她的名字在黑道的悬赏中出现过,听说跟幻影旅团有点关系,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悬赏就被撤掉了。” “名字叫薇薇安·埃里维拉。” 苏郁有些惊讶的看了西鲁夫一眼,没想到竟然能从他这里得到这么多讯息,她眨了眨眼,说道:“西鲁夫真的知道的好多,这些也是在书上看来的吗?” “怎么可能,”西鲁夫温和的笑了笑,解释道,“知道这些是因为之前有从事相关的工作,我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来考猎人证的。” 事关对方过去的秘密,苏郁便也不再多问,她随口道了声谢,就转头继续看去了。 第一场考试的时间接近尾声,考官终于按下了怀表,宣布着第一场测试的结束,而在结束的同时,第二场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第二场考试的考官是两个美食猎人,第一个考官的题目就是简单粗暴的烤野猪,苏郁看了似乎面露难色的西鲁夫一眼,主动帮他敲晕了一头。 第一个考官的测试顺利通过,但是第二个考官,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自称叫门淇的考官出给大家的题目是,寿司。 寿司这种家常的料理,就连不太会做饭的苏郁,都在几次给京子打下手的时候学会了,但这关的难点在于,怎样才能做出可以入口的料理。 这个世界的动物跟一般日常世界的不一样,作为一个彻底的外来者,苏郁对这里的各种生物完全不了解,更别提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味道了,她在犹豫了一下后,决定放弃这个考题,只跟着身旁的考生们做做样子就好了。 她不打算做,一旁的西鲁夫就更加不会做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转头对苏郁问道:“大家好像都去河边捕鱼,我们要不要也去一下?” “不用了,就算有鱼了我们也不会做啊,”苏郁漫不经心的说道,她转头冲着青年眨了眨眼,“难道西鲁夫会吗,又是在书上看到的?” 黑发的青年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跟苏郁一起捏着手里的米饭。 很快,一窝蜂冲出去的考生们就冲回来了,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大大小小奇怪的鱼,看到那些长得吓人的鱼类,苏郁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样的东西能够放在嘴里。 就在她暗自庆幸自己没去抓鱼的时候,奇犽和小杰路过了他们的案桌,刺猬头的小男孩看了眼苏郁,转头对奇犽说了两句什么,就走了上来,对她说道:“苏郁你们没有抓到鱼吗,那个,虽然我们抓到的也不多,但是可以分你们一点!” 说着,他将两条小鱼放到了苏郁面前的桌上,随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说道:“不要放弃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和奇犽。” 苏郁有些哭笑不得的收下了两条龇牙咧嘴的小鱼,望着两个小孩相携走远的身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琢磨着怎么对这两条奇怪的生物动刀。 其中一条似乎还不甘心就这样被屠宰,在案板上蹦跶了一下。 还好,没等苏郁他们琢磨出怎么处理这些小鱼,就有考生火急火燎的端着卖相诡异的‘寿司’去找考官评审了,眼见着被掀盘子的人越来越多,苏郁也就心安理得的放下了小鱼,开始拉着西鲁夫一起看戏了。 几百名考生中,只有来自东洋的一名忍者和薇薇安顺利捏出了寿司的形状,但通通都被门淇以‘简直是毁灭性的味道’为由掀了盘子。 最终,第二场猎人考试的结果是,没有一个人顺利合格。 对于这样的结果考生里爆发出了不小的抗议,还好猎人协会的飞艇在这个时候及时出现,会长尼特罗做主让门淇改换了考题。 新的考题就是,白煮蛋,但是这个蛋必须是悬崖下筑窝的葡萄蛛的卵。 随着众人一起登上了飞艇,苏郁打了个哈欠,自觉今天体力消耗的太多了,应该趁着飞艇飞行的时间去打个瞌睡。 她的身体素质相比起日常世界的人们来说,算是相当的强大了,但是搁在这样武力为主的高危世界,大概就只能算是比普通人好一点了,万一真的打起架来,不靠着各种商品的附着,是不可能打赢的。 飞艇很快便平稳的降落到了悬崖边,大家围在悬崖边看过门淇的演示之后,就都开始撸起袖子打算亲自尝试一下了。 苏郁走到了崖边,从下面刮上来的风十分的强劲,吹得她一头的黑发在空中乱飞,她随手将身后的长发和绷带在一起绑了一下,就趁着风小的时候跳了下去。 虽然通过考试只需要一枚蛋就足够了,但苏郁还是悄悄地多拿了好几个,听说葡萄蛛的蛋十分的美味,多出来的几个她可以找机会给京子带回去尝尝,也算是弥补了她这段时间只能闷在店里的委屈了。 乘着狂风跳回了悬崖边,苏郁将剩下的蛋全都收进了随身空间,只拿着一枚蛋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立在悬崖边的西鲁夫。 她走了过去,随口问道:“怎么了,西鲁夫,不下去吗?” 刚刚那阵风刚过去,现在是跳下去的最好时机了,黑发的青年却站在崖边一动不动。 “不,我可能…不太敢下去,”西鲁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从小就有恐高症,遇到这样的考试,也只能放弃了呢。” 原来对方是在这里被淘汰掉的。 苏郁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这边,她上前了一步,快速的将自己手中的蛋塞到了西鲁夫的手里,做完这一切后,她笑着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样不就可以了吗,说好要一起加油考试的,让我稍微帮你一把吧。” 在这样的猎人考试中,一个人独行反而更加容易受到关注,作为一个临时同伴来说,西鲁夫的知识面广,性格也不错,苏郁不想他这么快就退场了。 至少也要到后面争夺号码牌的时候吧,到时候她就跟他一起退场,不然接着留下去的话,等于说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接过了蛋,西鲁夫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随后才反应过来的说道:“谢谢了,但是你的蛋给了我,你怎么办呢?” “这就不用担心了,”苏郁忍不住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她右手在左手手腕上抹了一下,又是一个蛋出现在了手里,“我下去一趟,可不止带回来了一个蛋哦。” 帮助了他人后,苏郁有些开心的哼着歌走远了,许多考生都围在一口大锅边煮着蛋,准备品尝自己亲手采集到的美食,苏郁也打算先尝一下。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没注意到,黑发青年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她左手的手腕上。 34.34 猎人考试的第三场在距离原本地点很远的地方举行,尼特罗会长借出了他的飞艇用来运输过关了的考生, 而剩余没有通过考验的, 则是原地遣返。 跟着众人登上了飞艇,苏郁左右看了看, 撇开了西鲁夫,在飞艇上的餐厅里端走了一些吃食, 便一个人躲入了某个小休息室中。 确保这个小房间没什么可疑的监控设施后,苏郁从怀中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店门。 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的苏郁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一路轻松的喊着少女的名字,向店内走去:“送外卖来了哦,京子应该还没吃饭吧?” 听到开门的声音, 棕色短发的少女早就蹬着一双毛绒拖鞋走了出来, 看到苏郁一脸调侃的笑意后,笹川京子露出了一个有些好笑的表情:“那苏郁可迟到了,我刚把午餐的东西收拾干净,不过晚上可是很期待的。” 她上前接过了少女手中端着的盘子, 一边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这次的世界是不是比较危险?” “也还好啦,京子不用太紧张, ”苏郁眯着眼睛笑了笑, 随手摸了个桌上摆放的小饼干塞进了嘴里, 她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虽然是有一定的危险度,但目前为止都还不算什么,更有难度的大概是怎样才能藏好我的身份吧。” 虽然她也渐渐觉得不这样隐藏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也没什么跟人友好相处的经验,还不如爽快的当敌人直接逼着对方退货。 但是自己一开始决定的行动方向才不是这样的,她还是不想马上把局面搞得那么紧张。 “真是的,齐木那家伙……”一想到自己现在难题的始作俑者,苏郁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眼角的神色稍有些许复杂,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就连她那句感叹,都轻得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 正在整理苏郁带回来的东西的京子并没有听见少女的那声叹息,对着几种异世界的食材表示了惊叹后,她就着手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 确认了京子一个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苏郁跟她道了个别,转身回到了前厅,将自己身上的一些道具挑挑拣拣了一番后,就关上了店门。 小憩了一会儿之后,飞艇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伫立在孤岛上的高塔,飞艇停在了塔的最顶端,从塔的边缘往下望去,似乎距离陆地要有几十层楼那么高。 苏郁略微新奇的绕着塔边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西鲁夫的呼唤声。 她转头,就看见黑发的青年带着一脸苦笑,似乎还有些担忧的望着她,招呼她到他身边去。 她转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风景,这才想起西鲁夫似乎有一定程度的恐高。 人是自己出手保下的,怎么说来他们两人的组队也是天经地义,苏郁没什么异议,向青年所在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突然,脚下的砖块猛然翻转,还没等苏郁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顺势掉了下去。 原来这塔顶遍地都是这样的机关,站定之后,苏郁左右扫视了一圈,等待了许久也没见有其他人下来的迹象,她眨了眨眼,自己看向了这个房间唯一的门。 而另一边,目睹了苏郁掉下去的全过程,西鲁夫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情。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发现少女掉落的附近还有类似的机关,既然已经丧失了这个机会,他干脆直起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到薇薇安从不知道哪个机关的入口跳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半倚在墙边的黑发青年,那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细软的黑色碎发覆盖在额头上,乍一看似乎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又仿佛从未见过。 大概是长相太过路人脸了吧,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这样想着,少女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去看试炼的说明,可还没等她看进去几个字,一旁的黑发青年突然开口了:“薇薇安,是我。” 那声音太过耳熟,她已经听了这么多年,此时也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面前男人的真实身份,薇薇安顿时睁大了双眼,有些抑制不住惊喜的确认道:“团、团长?!” “嗯,”西鲁夫微微颔额,承认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直起身来,对少女解释道,“之前看你一直在那几人身旁,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也来了。” “可、可是团长之前不是不感兴趣吗,”薇薇安还是有些惊讶的问道,她忍不住上前了几步,“之前在窟卢塔族的时候,不是都没有去找……” “之前是之前,”西鲁夫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知晓未来是我们的一大优势,如果在几年前就将原本的未来改变了,那么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可预料,我只是想使你所知晓的东西的价值最大化而已。” 此时青年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之前的模样了,虽然依旧温和,但嘴角的弧度却微妙的改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舒心,反而变得像是在秘密谋划着什么一般深邃。 而正是这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落在少女的眼中顿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虽然五官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样子,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她的眼底满溢出了爱慕之情,那人的一举一动在她的眼中都是那么的富有魅力,而这魅力并不是倚靠什么出色的皮囊产生的,而是他性格里带有的深度衬托而出,性感得叫人沉迷。 她一点都不后悔来到了他身边,放弃了本来可以安稳过上一生的身世安排,选择拖着幼小的身躯独自进入流星街那样的鬼地方。 无疑她是幸运的,她活了下来,也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取得了他的信任站在了他面前,而这个男人也的确是有着让人奉上一切的魅力,为了他,好像自己过去经历过的所有难以想象的苦难都变成了值得一般。 将面前少女的爱慕尽收眼底,西鲁夫,或者说是库洛洛·鲁西鲁,默不作声的敛下了眉眼,跟她谈论起了别的琐事,两人一边交换着情报,一边开始了贱井塔的测验。 “我注意到考生里有个女孩,”没过多久,库洛洛就提起了自己前段时间的遭遇,“她很关注你的样子,好像和你是同样的地方来的,薇薇安有印象吗?” “同一个地方来的?”蓝发的少女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考生里的确是有那么一个比较奇怪的人,她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可能真的是吧,我也不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跟我一样重生的人。” 回想起来小杰和奇犽似乎也有关注一个不认识的考生,只是她还没找到机会问起,这样想来大概就是同一个人无疑了。 “嗯,她身上有些东西我很感兴趣,所以想问问薇薇安,会不会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库洛洛面不改色的躲过了一个滚石,稍后,又补充道,“她自称名叫苏郁。” “苏郁…”跟在库洛洛身后躲开了机关,薇薇安忍不住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真是怀念的发音。” 她已经太久没有说过这样简单的两个字节了。 但仅凭一个名字她也想不到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两个音节。 但就这样沉默下来之后,两人之间反而没有话聊了,趁着一次停顿的时候,少女踌躇了一下,还是向他主动提起了关于那间杂货铺的事情。 “当时我刚来的时候,是有光顾过一间杂货铺的,”她斟酌着字句,力求自己能够清楚的说明那时候似梦非梦的场景,“似乎只对像我这样的异界来的灵魂开放,算是某种规则带来的补偿吧,店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那个苏郁身上令你感兴趣的东西,大概就是从那家店里用寿命换来的。” “以寿命作为筹码的交换吗,”库洛洛抿嘴笑了起来,“听起来很有意思。” 对于这样的评价,薇薇安只能神情复杂的扯了扯嘴角,她也不知道有这样一次交易的机会到底是幸抑或不幸:“也还好吧…我现在的武器,还有以前在流星街的时候可以无限产出食物的道具,全是从那换来的。” 很大程度上来说没有那些道具她就活不到今天,但这也导致她的人生不剩下多少了。 “那除了这些道具,还有什么能换的,”眨了眨眼,黑发青年似是开玩笑一般的问道,“诸如美貌之类的,也能轻易换到吗?” 他似笑非笑的黑眸望向了少女的脸,薇薇安内心突然不安的‘咯噔’了一下,她连忙解释道:“换…换的确是可以换啦,但是我可没有换,为了活下来我已经付出太多了……” 当然,说是这么说,事实上她怎么可能没有换取什么外貌上的加成呢。 在见识过美貌的巅峰能达到什么样子之后,没有人能继续容忍自己平凡的样貌,尤其是轻易改变的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 但这些东西,库洛洛是不必知道的。 在这兀自紧张的薇薇安,没有注意到,听到她说的话了之后,库洛洛露出了一副有趣的神色,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那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堆砌出那样惊人的美貌……” 35.35 虽然苏郁一个人走上了试炼之路,但接下来的关卡都不算太难, 除了在中途遇到几名关押在塔里的囚犯时稍微使用了一些道具, 其他的机关少女都凭借着不错的身手躲避了过去。 顺着楼梯一步步走到了塔底,底下的圆厅里还没有聚集多少人, 离她这个出口最近的地方, 坐着的赫然是满身扎满钉子的怪人, 几乎是苏郁目光落下的第一时间, 他就察觉到了她的打量,转头对着她‘咔哒咔哒’了一声。 怀抱着莫名的敬畏,苏郁走向了离他较远的另一边, 靠着墙坐了下来, 刚一抬头, 对面就传来了一声轻笑。 顺着笑声抬头望去,只见苏郁的正对面,把玩着一地纸牌的西索正冲着她意味不明的勾着嘴角, 魔术师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堪称锐利的光芒, 让她顿时有种自己的脸上任何掩饰都没有的感觉。 在西索的旁边, 是一脸黑气的飞坦,不知道是他心情不好,还是本身气质就太过于凶恶,现在的他虽然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依旧让人仅是看着也感到满满的低气压。 太早下来果然面对的都是一些麻烦的人物, 苏郁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 她微低下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开始渐渐进入了发呆的状态。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 周围的石门一扇一扇的打开,陆续有通关的考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或是满身疲惫,或是伤痕累累,带着一脸侥幸的神情围坐在了周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扇石门哗然打开,深蓝色长发的少女冷着一张俏脸从中走了出来,落后了她几步,才看见另一个黑发青年跌跌撞撞的跟了出来。 相比起前面衣衫都没有丝毫凌乱的少女,他的形象可就狼狈多了,衬衣上沾染着不少像是在地上打滚染上的灰尘,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也碎了一个角,不过还勉强能用的样子。 西鲁夫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苏郁的方向后,就朝她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看来你的考试十分顺利啊,”他推了推自己破损的眼镜,轻松地笑着打招呼,“等了很久了吗,我这一路上可是不太和平。” “可能是因为我一个人,难度有所降低吧,”苏郁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了点空位坐下,“怎么,你运气这么好,跟那个女生一路?”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到了另一个角落的薇薇安,虽然她是跟飞坦一起来的,但是看起来两人并没有搭伙的意思,飞坦甚至跟与她起了冲突的西索走在了一起。 “是啊,我也没想到,”西鲁夫状似苦恼的笑了笑,说道,“真是不好相处的人啊,一路上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不过还是多亏了她,不然在试炼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要被淘汰掉,也不可能再下来坐在这里了。” “这说明了你运气不错嘛,”苏郁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被这样安慰了的西鲁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摸了摸颊边的碎发,刚想抬头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停住了嘴边的话。 “苏郁你…之前的眼睛是紫色的吗?” 他望着少女绷带下露出的一只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虽然深紫色和黑色也只是细微的一点变化,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少女纤长的睫毛投下了细密的阴影,而那阴影却并没有让那紫水晶般的眼眸失色,反而变成了一种更为深邃的光泽,叫人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虽然之前苏郁的眼睛也是这么美得惊心动魄,但绝没有现在这般露骨,像是在不遗余力的向世人展示着她的美,肆意的掠夺着他人的心神。 被他这样直白的问了出来,苏郁连忙撇开了眼睛,躲避过他审视的目光,故作镇定的答道:“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不是现在也得是了。 “好吧…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西鲁夫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便靠回了墙壁上,开始休息了起来。 苏郁一手下意识的扯了扯脸上的绷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的,在从塔顶下来的路上,她不得已又将之前使用过的维纳斯之眼给自己安上了,改造身体的道具要剥离还得耗费一定的体力,本想休息够了就把这能力卸下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西鲁夫注意到了,少女只能再顶着这双麻烦的眼睛过几天。 反正离自己预计的退场,也不差几天了。 想了想之后的剧情发展,苏郁心下稍安,她双手环抱打算再休息一段时间,刚抬起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对面让人无法忽视的灼热视线。 圆厅的另一头,穿着小丑服的魔术师已经完成了他的牌塔,此时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见她抬头看向自己,西索嘴边意味不明的微笑加深了些许,他一手捻起了一张牌,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而随着他抽牌的动作,面前的整座牌塔轰然倒塌。 ———— 离开了暗无天日的高塔,再次站在阳光下的时候,众人只感觉身心都好像被净化过了一遍。 奇犽和小杰组还是和原来剧情里的一样,成为了最后一组到达塔底的人,短暂而热烈的会晤之后,薇薇安再次回归了几人身边。 只是不知道是苏郁的错觉还是什么,只觉得薇薇安自从从塔里出来后,对那四人中的金发少年好像热情了许多,具体表现在两人乘船的时候一起站在船尾讨论文学,顺便还一起一本正经的打趣雷欧力。 站在船舱二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苏郁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渐渐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按照年龄来说,现在这四人中最有可能成为攻略对象的人还是酷拉皮卡,小杰奇犽都太小了,雷欧力看着又太成熟,虽然苏郁依稀记得他好像真实年龄并不老,但这也避免不了他被玛丽苏排除在攻略名单之外。 虽然这样判断着,但苏郁总觉得有一丝违和感,现在跟酷拉皮卡说着话的少女,看起来跟过去她所见过的那些玛丽苏们都有所不同,但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却答不上来。 正在她一手摸着下巴回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凉飕飕的声音:“从刚开始我就想问了,大婶,你对那个蠢女人的关注度是不是太高了?” 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透着一丝少年的青涩感,苏郁转身,就看见双手插在裤兜里的奇犽,正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的地方站立着。 就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只能说不愧是职业的杀手,在悄无声息间竟然能靠她这么近,苏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半晌才想起要放松回答他的问题。 “嗯,感觉她长得很像我以前一个熟人,这有什么问题吗?”她平复了一下呼吸,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可就算只有那么一秒的失态,面前这位职业杀手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停顿,奇犽上前了一步,嘴边挂上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在紧张什么,真的是熟人关系吗,恐怕这个熟人也不是什么好的定义吧。” 他双手缓缓的伸出了口袋,稍微背到了身后,但不用看苏郁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进入了一种蓄势待发的攻击状态,轻举妄动的话,两人可能真的会在这里大打出手。 “我是真的很好奇,大婶究竟是什么人,”奇犽面上带着一抹似是天真的笑意,一双锐利的猫眼紧紧的盯着苏郁缠着绷带的脸,“那个蠢女人的身份也很有意思,这么关注着她的你,还有那家店……” “呐,怎样才能告诉我呢?”他站在了离她还有半步之遥的地方,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明明是低了半个头的身高,此时的少年却莫名的显露出了一种侵略性。 而被这样逼问了的苏郁,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了片刻。 啊,他上前那一步的时候,她就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少女露出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突然微微睁大,那晶紫色的眼眸中仿佛全部星辰突然被连成了一片,顺着某种法则的轨迹移动了起来,而一直直视着她的眼睛,毫无防备的少年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住了。 “忘掉你这些多余的好奇心。”苏郁轻声开口,语气却是坚定无比,一边发动着能力,她一边错开了一步,丢下银发的少年转身就跑。 少女瞬息间就溜得不见踪影,留下怔忪在原地的奇犽,在短暂的冲击过后,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回想起刚刚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他的头皮忍不住隐隐有些发麻。 “刚刚…那是什么?” ———— 早就知道下一场考试是号码牌的争夺战,摆脱了奇犽的苏郁将自己的号码牌收进了口袋。 为了让自己的出局看起来比较自然,这号码牌她可不能收到随身空间里。 随手在箱子里摸了一个纸条,苏郁看都没看,直接走上了岛,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起来。 既然决定要在这里退场,还得务必带上西鲁夫一起,以防他的存在再带来什么蝴蝶效应,但西鲁夫到达塔底的时间比她晚上不少,想要等到他上岛还要有一段时间。 原生态的岛屿上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混着海风的清新味道,让人的脚步都忍不住轻快了些许。 苏郁一手垂在身侧拂过路边的树叶,露在外面精致的眉眼中却是一阵发呆似的失神。 想要在猎人考试的期间接近薇薇安还是有点冒险,毕竟这里是剧情的主舞台,现在出现的一切异常都会让她神经紧张,还不如离开考试后再作打算。 就在她还在计划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时,前方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身鲜艳小丑服装的男人毫不避讳的从草丛中走出,站定在了路边。 “嗯哼~”见到苏郁有些愣神的表情,西索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指尖夹着一张轻薄的扑克牌,纸牌的一角抵在了自己微笑的唇边。 真是不知道这人总看着自己笑什么,难道是道具带来的玛丽苏光环已经开始生效了吗。 苏郁忍不住苦恼的皱了皱眉,手握众多道具的她此时倒是没什么危机感,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了道具的副作用,似有所感一般,她没有第一时间理会面前的男人,而是侧过身去看向身后来时的路。 ……很好,身后已经被某蒙面的小矮子承包了。 虽然早就料到这结果,但苏郁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叹息了一声。 凭着良好的视力,她清楚地看到,飞坦垂在一旁的指尖上夹着的纸条,那上面写的正是她的号码。 36.36 要是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会让苏郁苦恼的, 那大概就是速度足够快的敌人了吧, 虽然她有着足够的自信自己不会真的出什么意外, 但如果发生了预想不到的情况, 还是会很麻烦的。 寿命这项指标跟冥冥中的某种气运是联系在一起的,她的寿命还有那么多, 绝无可能出现什么一失手把自己坑害致死的情况, 无论多危险的局面也总会全身而退。 这也是苏郁为什么行走在诸多危险世界却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 她微微侧移了一步, 轻松地打着招呼道:“好巧, 两位。” 而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也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号码牌落在了掌心,只等着一会儿他们开口,就把号码牌交出去了。 “呵呵,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先说话的是站在前方的西索, 他向前走了两步, “你身上有跟那个女人一样令人讨厌的感觉。” 他所指的应该是玛丽苏光环带来的影响, 才这么短的时间, 已经察觉到光环带来的影响了,不得不说这是个感官十分敏锐的男人。 苏郁不动声色的又退后了一点, 没有接西索的话, 她伸手亮出了自己的号码牌, 努力摆出了一副配合的态度:“号码牌给你们, 可以放我走吗?” 反正她上岛来就没打算带着号码牌再回去, 在此处跟这两人起冲突也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如果不是还打算找机会带着西鲁夫一起走,她现在很可能都已经回店里了。 苏郁尽量不让自己背对着这两人之中的任何一方,背后渐渐靠上了路旁的树干,她向后靠紧了一些,似乎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直接放弃比赛了吗,的确是明智的选择,”西索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不过比起这个,你身上有更令我感兴趣的东西……” 说着,他那狭长的金色双眸毫不掩饰的上下扫视了一遍前方这个绷带缠了满头的少女,此时的她虽身处劣势,却一点也看不出有丝毫畏缩的神态。 比如说,明明实力在考生里算是较弱的层次,也看不出身上有什么昂扬的斗志,是什么给了她这样气定神闲的自信? 虽然男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他的另一个同伴可不这么认为,听到他的话后,飞坦极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想要就抢回去,废话这么多干嘛。” 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苏郁有些苦恼的眨了眨眼,愈发的觉得自己没有及时卸掉能力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暗自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的说道:“我…没什么特别的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诉你。” 反正怎样都好,不打架就好,在这几步之遥的距离下面对这两个人,就算她打开店门逃进去,估计也来不及关门就会被抓住。 苏郁脑子里飞速的假设着各种各样的答案,但令人意外的是,西索却没再说话,他一步步的缓慢上前,抽走了苏郁手中的号码牌后,嘴角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将她发间夹着的一片草叶捡了出来。 “不需要,秘密会使女人变得更有魅力,” 他弯了弯嘴角,将那片叶子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 苏郁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对男人突然的强撩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好在西索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就这样跟她擦肩而过了。 放…放过她了? 目送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丛林间,苏郁在原地愣了良久还是没想明白男人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背后的深意,她叹了口气,最后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身上正在逐渐成型的玛丽苏光环的效果。 ———— 上岛之后的日子过得比想象中的要快,本来以为交出号码牌后很快就会离开考场了,但眼看着三天过去了,苏郁还是没找到西鲁夫。 她有带用于寻人的雷达,可是道具对于‘西鲁夫’这个名字毫无反应,苏郁摆弄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只好在岛上四处闲逛了起来。 如果不考虑考试的存在,军舰岛其实是个风景极美的地方,除去大面积的原始丛林外,不小的岛屿上还有着各种复杂的地形,山洞、草原,甚至在树林间还藏着溪径和花田,要不是还要提防时不时出现的考生,苏郁都有种想把京子拉出来一起野餐的冲动。 上岛三天后,她没能找到西鲁夫,却不小心撞见了组队行动的酷拉皮卡和雷欧力。 望着面前察觉到自己的尾随,防备度极高的两人,苏郁摊了摊手,摆出了一副毫无威胁的姿态:“我已经放弃比赛了,目标也不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人,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自己的藏匿技巧还真是需要提高了,放在平时日常的世界里虽然已经很强了,但在这样的高危世界里还是根本不够看。 “什么,你现在是一个人了吗,”听到她的话,雷欧力放松了姿态,忍不住向她搭话,“之前总跟你一起行动的那个男的呢?” “我也在找他啊,”提起西鲁夫,苏郁就忍不住有些郁闷,“如果你们见过他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少女的声音清澈动听,说话的语气也很随意,不考虑她奇怪的打扮的话,就像个邻家女孩一般亲切,雷欧力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放下了戒备,提议道:“见倒是一直没见过…但女孩子一个人在这里生存也太危险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们一起行动?” 这话一出,他身边的酷拉皮卡就发出了一声不赞同的声音:“雷欧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邀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雷欧力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本来想严肃拒绝的酷拉皮卡,面对着面前的少女,竟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有什么关系嘛,苏郁的身手也是不错的,在悬崖上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没想到主角队一行人这么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现在想来,多半是奇犽的功劳。 把两人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苏郁微微笑了一下,在心底权衡了片刻之后,主动开口说道:“如果可以一起行动的话就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着,她看向仍旧微微皱眉的金发少年,补充道:“你们和奇犽关系那么好,想必我们也很快能成为朋友吧,我是不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的,如果情势紧急的话丢下我走掉也没关系。” 虽然跟那个少年大概都快要变成敌对关系了,但这并不妨碍苏郁此时搬出他的名字来坑蒙拐骗。 “……”听到这话,酷拉皮卡也不好再继续拒绝了,他斟酌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暂时一起行动吧。” 眼看着奇怪的组合就这样组成了,两人的目标相当明确,就是去将雷欧力被抢走的号码牌抢回来,顺带将作为目标的东巴的号码牌也一并拿下,为此已经小心翼翼的跟踪了很久了,苏郁对自己的隐匿技巧有自知之明,只是跟在两人身后不敢擅自行动。 而一段时间和谐的相处也让两名少年真正放下了警惕,确认了苏郁的实力也的确还过得去,并不会造成麻烦后,也渐渐开始照顾起这个外表单薄纤细的少女,他们甚至还提出了要帮苏郁多抢几份号码牌来一起通过考试,但已经决定放弃了的少女还是满怀感激的拒绝了他们。 很快,抢夺号码牌的机会便到来了。 “……苏郁就从这里包抄到前面去吧,虽然理论上我们的行动万无一失,但是如果有意外的话,就拜托你了。”作为战术指导的酷拉皮卡相当冷静的分析着现在的局势,他用树枝在土地上比划着这附近的地图,指出了前路的另一条岔路口。 苏郁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事不宜迟,我先走一步吧,你们也要加油啊。” 说着,她朝两人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向着既定地点绕道走去。 转过身后,回想着这段时间跟两人的相处,少女的眉眼间还是忍不住划过一丝疑惑。 她本想旁侧敲击的问出薇薇安到底有哪些能力,但从这段时间跟两人的闲聊来看,对方似乎是个很普通的少女,除了身体素质比较好以外,好像没什么更加特别的能力了。 但是在她的角度来看,薇薇安的寿命剩下的不多,明显是换取了许多东西,光凭那柄短刀还不足以花费那么多,从外貌上来看似乎也没换取多少加成。 那么她的能力到底换在了哪里呢? 正抱有着这样的疑问,突然间,苏郁只觉得后颈一凉,一股本能般的危机感突然涌起,她下意识的向前翻滚了一下! 纯黑的刀锋从她的头顶划过,却没损伤她一根毛发,可尽管这样,那指向性十分明确的杀气还是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根本不需要怀疑,她就知道了来者到底是谁。 薇薇安! 深蓝发色的少女眼里闪着凶光,点点杀意毫不掩饰的写在了那张精致秀气的脸上,见苏郁躲开了那一刀,她也没再继续进攻,反而是收了全身的气势,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仅仅一击,苏郁就明白了这位少女跟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玛丽苏的不同之处。 她的战斗能力,并没有依靠任何道具或者能力的加成,而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实实在在磨炼出来的。 所以那杀气才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 真不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心下虽然感慨,但苏郁也没再躲闪,她摆出了一副备战的姿态,露在绷带外的一只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少女,准备稍有不对便发动能力。 一击失手,但薇薇安也没再继续攻击,她短刀反握在右手上,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我们应该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身份吧,如果不是现在的话,应该坐下来好好叙旧一下的。” 说着,她那双赤红的杏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苏郁是你原来的名字对吧,我在这里的名字是薇薇安。” 看来对方也把她当做了众多玛丽苏中的一员了。 苏郁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出声解释什么,倒是乐意让她误会自己的身份。 见对方似乎无意接自己的话茬,薇薇安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她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来参加考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嫖酷拉皮卡的。”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名字让苏郁愣了一下。 所以对方是因为吃醋,才来截胡自己的?? 有没有这么凶的啊,真要跟酷拉皮卡在一起,他吃得消吗…… 有点想笑又不能笑出来,苏郁努力的绷着一张脸,维持着声音的稳定说道:“不,我…我喜欢的是奇犽。” 奇犽的名字真好用啊。 听到这个名字,薇薇安明显的松了口气,她的嘴角弯起了些许弧度,似乎有些赞赏意味的说道:“奇犽啊,那就好,我们的目的没有任何冲突,说不定以后还能做朋友呢。”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将苏郁从地上拉了起来,甚至还好心情的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之前在岛的西南方向见过奇犽,如果想找他的话,可以往那边走,现在就走吧。” “再留下来可能会碍到我的事,所以快点走吧。”薇薇安补充的说了一句,眼睛却看向了丛林的某处。 见她这副模样,苏郁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什么事,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当然没有,”听到少女软软的问询,薇薇安的态度也放柔了些许,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苏郁,“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酷拉皮卡是我的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却几不可见的露出了一分杀意。 ———— 也许是自己看岔了吧,或者说她本身的确是这样充满攻击性的性格,所以在谈到自己攻略的目标时,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听从她的话语转身离开后的苏郁,越想越觉得不妙。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攻略,她也无意去打扰,但是薇薇安整个人给她的感觉总是有哪里违和,让人心下略感不妙。 是了,她提起酷拉皮卡的时候,言语中一点小女生的情绪都听不出来,就连那双眼中闪烁着的光,也跟面对一般人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甚至可以说更为冷漠一点。 但是人有千百种不一样的性格,也许薇薇安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比较特殊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苏郁还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疑惑,认命的溜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从空间里找出了隐身的斗篷披在身上,一路小心翼翼的找向了酷拉皮卡他们所在的地方。 而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抢夺号码牌的目标,正向着苏郁原先应该躲藏着的地方找去。 虽然苏郁现在也的确在这里,但是已经不能露面了,比起这两人,她现在更加在意的是薇薇安究竟想要干什么。 远处的空地上,已经来到集合地点的两人不见预想中少女的身影,雷欧力收起了些成功的喜悦,试着喊了两声她的名字。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林中不知名的鸟雀回应了几声他的呼唤。 下一秒,道路一侧的树丛突然耸动了起来,一脸焦急的薇薇安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雷欧力,酷拉皮卡,太好了原来是你们……” 见过她满脸冷漠的神情之后的苏郁,此时只觉得薇薇安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违和。 之后的话语也听不太清,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少女一脸焦急的说了些什么,按照口型来看似乎还提到了苏郁的名字,随后雷欧力和酷拉皮卡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副凝重的表情,三人交流了片刻之后,就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赶去。 可是她到底说了什么? 总觉得这出戏很是蹊跷,苏郁取下斗篷透了口气,忍不住皱眉看向几人消失的方向。 如果只是单纯的组队,根本不需要演一出这样的戏,看她的样子像是装作苏郁出了什么意外一般,但她明明叫自己去找奇犽,到时候几人汇合,这样矛盾的谎言不是一下就被戳破了吗? 除非,她根本没打算让几人再汇合。 一瞬间脑海中的各种细节全都串联在了一起,苏郁猛然从草丛中站起了身,有些焦急的抬脚往外走去。 可也就是在她动身的一瞬间,后颈处突然传来毫无预兆的剧痛! 眼前一黑,意识迷蒙的最后一刻。 她好像听见了男人轻笑的声音。 37.37 意识从黑暗中苏醒的时候, 苏郁听见耳边似乎有瓷杯和银勺轻轻撞击的声音。 空气中漂浮着隐约的咖啡香气, 身下的床垫柔软舒适, 脖颈处还在隐隐作痛, 也是这份痛觉,让苏郁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 乍一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异常的样子, 阳光正从另一侧的窗户外照射进来, 透过了雪白的窗帘变成了柔和的光线。 是的, 这里是一间陌生的卧室,以白色作为主基调, 整个房间布置得干净简洁,唯一的问题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脸上也没有了绷带的触感,就连衣服好像都已经换了一身, 苏郁动了动, 从床上撑起了身, 却意外地感受到了手腕上坚硬的触感。 那是一对不知是什么金属打造的铁环, 像是天然生长在皮肤纹路上一般紧贴着她手腕的肌肤, 没有一丝缝隙, 倒不会影响到正常的活动手腕,只是再大点的动作, 就会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更重要的是, 她触摸不到手腕上随身空间的开关了。 外置道具终究是道具, 只是植入了身体的一个仪器而已, 也做不到什么心念控制, 而掌握这个随身空间道具的方法,便是与之有直接接触。 可是现在她接触不到了。 心下突然慌张了起来,苏郁连忙伸手摸索了一下身上的衣物。 果然,随身携带的店长钥匙也不见了。 如果说之前的所有情况都还没使她动摇过,那么现在的苏郁,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慌了起来。 生命危险当然是没有,但现在这样比面临生死关头更加危险吧! 就在她坐在原处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醒得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早,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这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乍一听有些耳熟,却一下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苏郁转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窗台边的小茶几旁,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正一手举着一个咖啡杯,衬衫的领口随意的解开了一颗,隐约露出了些许锁骨的线条,一本硬皮的书此时正摊开来放在他的腿上,想必在此之前已经看了许久了。 望着那黑发黑眸的男人,苏郁脑海记起来的却是另一张架着眼镜的脸,没来得及细想,她便问出了口:“西鲁夫?” 可是两人乍一看上去的外表其实并没有那么相似。 就在她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那人却轻笑了一声主动承认了:“哈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敏锐啊。”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库洛洛·鲁西路,”男人放下了杯子,将腿上的书也收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向了床边,“不过也许你早就认识我了。” 男人几步就来到了床边,苏郁随着他坐下的动作,忍不住向后缩了点,她一只手摩挲着腕上的铁环,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地方,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现在整个事态都朝着令人不安的方向发展而去,但苏郁还是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不至于露出慌张的神色。 认真来算她真正踏出店门的时间也才两年,而这个世界也是她第一个没有做好伪装便涉足的地方,对于自己的实力似乎也没有个明确的认识。 如果这次困境能平安的通过,也许下次再遇到这样危险的世界时,她也会选择抛弃那些心底的别扭给自己多装上些能力吧。 可是能力的使用和玛丽苏光环的形成之间还需要平衡,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肆意妄为的去做的。 就在苏郁持续的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的库洛洛也坦然的点了点头:“这是我从一片遗迹中找到的,之前还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现在看来这可能就是为你而准备的吧。” 他伸手抚上了少女手腕间金属的铁环,薄薄的铁环被她的体温烘得暖暖的,丝毫感觉不到冷硬的特质。 自他靠近苏郁就微妙的紧张了起来,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未曾动弹,任由男人的指尖敲击着铁环,一下下像是在逗弄着笼中的鸟雀一般。 “……可是为什么,”沉默了片刻,苏郁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她抬起头望向了男人的双眼,一双紫晶般的眼眸中写满了不解,她试图用自己最为熟悉的交易思想解释,“为什么要抓我,如果只是想得到什么的话,我们可以商量啊,你说出来的话……”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库洛洛的声音里隐含了一丝笑意,而那只点在手腕上的手也移向了少女抬起的下巴,“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你本身更宝贵的呢?” 他说话的声音缱绻又深情,乍一听像是在爱人耳边的低语,在他的话语中,少女迷茫的睁大了眼睛,似乎在向他索求答案一般,那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五官无论做出怎样的表情都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一个眼睫的轻颤都能引起心跳骤停,可偏偏搅起这一切波浪的人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像是对她的美貌没有丝毫的自觉一般。 正是这份毫无自觉的态度,反而让人更想去抓住,去得到点什么。 更容易激发起人类某些本能的欲望。 一不小心就被那双眼睛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男人一双夜空般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盯着她,像是突然陷入了沉思一般,见状,苏郁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我…能提供给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只要你想得出来的都有可能……” 这话说得她也有些底气不足,现在的库洛洛看起来还不知道店铺的存在,她不确定在透露给他后事情会不会向着更糟糕的方向走去。 虽然店长钥匙的确只有她才能使用,但什么事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万一真的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呢。 就比如现在这样的局面。 少女有些心虚的错开了双眼,扭过了头去,想要脱离男人的掌控,却被库洛洛手指上骤然增加的力道所阻止。 “还是收好你那些心思,乖乖留下来吧。”男人犹带笑意的声音听上去温和无比,可口中的话语却有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少女娇嫩的肌肤,带来一种麻痒的触觉。 “你将会是我目前为止最完美的收藏品,”他直勾勾的盯着少女的脸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侵略的意味,像是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了一般,“活着的世界第八大美色。” 从见到她真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这么想了。 在他的话语中,苏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股凉意渐渐从尾椎骨处上升到后脑勺,明明是在听着对方表达对她的迷恋,但苏郁见过那些被她的外貌所吸引的人的模样,跟面前这个男人完全不一样。 他并不像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反而应该是清醒得可怕,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像是真正在看一个同等的人,而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摆设,有着最为完美的外表就足够了,而关于她生命的本身,她作为人的存在,他并不在意。 正如他自己所言,只是个收藏品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苏郁的恐慌更上了一个等级。 ———— 不管有多不情愿,苏郁还是在这间房子里住了下来。 这是个二层的小洋楼,可是上上下下似乎只有她和库洛洛两个人一起居住,她仍旧睡在自己刚醒来时睡的那间房,库洛洛在隔壁的另一间。 整栋房子门窗都没有锁,似乎库洛洛也不介意她独自外出,甚至有时还会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但在失去了所有道具和店长钥匙的现在,让苏郁顶着这幅被库洛洛称赞为‘世界八大美色’的皮囊随意行走在街上,绝对是件想都不敢想的灾难。 加上身上日益增长的玛丽苏光环,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苏郁就沉痛的止住了出逃的脚步。 虽然在那个男人身边的确也让人提心吊胆的,但二者相对比还是留下来比较好点。 苏郁曾经也想过利用维纳斯之眼短效的控制住库洛洛,命令其交出钥匙拆下铁环,但短效控制的效果会受到对方精神强弱的影响,而库洛洛其人,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了这么几天,苏郁也明白,他不是什么能随意控制住的人。 只要动用一次能力就有暴露的可能性,一旦暴露了自己眼睛的能力,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想出什么更可怕的方式来对待她。 少女一身质地极佳的米白长裙,窝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坨。 她还想起了京子,不知道自己这么几天音讯全无,京子一个人待在店里会不会担心。 “不行啊,就算是为了京子,也要快点想办法……”她把脸埋进了臂弯,忍不住喃喃自语着。 这几天两人的相处其实十分和谐,苏郁不曾有过跟对方主动搭话的想法,而库洛洛也当她只是个摆设一般,自顾自的看书看报,抱着厚得跟砖头一样的古籍查找东西,连吃饭都不曾叫上她一起。 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苏郁也没敢闹什么绝食,一到饭点就及其自觉地进厨房找东西将自己喂饱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等到玛丽苏的光环成长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征服了那个男人的意志,自然他就对她言听计从了,只是这等待的时间说不上到底是长还是短,坐以待毙也让人很难受,她必须找到什么自己现在能做的。 苏郁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在这时候竟突然想起了那个粉发的少年。 如果是超能力者的话,一定不至于被困在这样的局面中吧,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弱小与无知造就了这一切,其实在上一个世界面对少年直白而热切的感情真实的失控时,就应该料到这一切的。 这样反省着的时候,苏郁却忍不住想起了那人临走时说出的话语。 想了想,她还是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距离了,即使是超能力者,想要穿越世界找到她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两眼发直的望向了天花板。 顺着那个少年想起了过去的事,此时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苏郁便也放任着自己开始了回忆,顺着时间的方向逆流而上,猛然间,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女孩的脸突然浮现起来了。 那是还跟着拉拉队一起训练的时候,一次休息期间,川上奈奈说起加入啦啦队的初衷时,曾对她说过的话。 ‘……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啦,只是觉得,到了新的环境,总该做点不一样的事……’ “不一样的事……”凝视着天花板,苏郁也忍不住跟着回忆中的那个声音一起喃喃出口。 在感到困境的时候,尝试着做与过去不一样的事,也是一种可行的解法吧。 她猛然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像是突然找到了生活的重心了一般,整个人身上的斗志突然就昂扬了起来。 “不一样的事…对,这个突破口肯定就在我不愿意尝试的事情当中。”她咬了咬手指,眼珠不停的左右转动着,像是在飞快的寻找着答案一样。 ———— 当天傍晚,简单的晚饭之后,库洛洛照常的走进了书房,他正在为旅团的下次行动查找资料,确保他们所选择的地方真的有让人一探究竟的价值。 听到敲门声传来的时候,库洛洛相当意外的抬起了头,短暂的停顿后,厚实的木门被推开了一小条缝,紧接着,先是一个托盘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随后是少女戴着银环的小臂,最后才是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而此时,那张脸不再是前段时间一直看到的表情缺失,少女眨了眨眼,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书房,而是倚在门框上小心的问。 “我…试着做了一点小饼干,库洛洛有没有兴趣尝一下?” 那甜美动人的笑靥中还带着一丝放不开的矜持,衬得整个屋子都顿时鲜亮了起来,而此时面对着这样的微笑,任何有着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无法对她说出一声拒绝。 38.38 男人翻着书页的手顿了一下,才点点头说道:“非常乐意, 先进来吧。” 他顺手将书桌上的资料搬到了另一边, 留了个空位出来让少女将手上的托盘放下。 怀着一腔忐忑又别扭的心, 苏郁走进了书房,几天下来第一次跟这个男人近距离接触, 她还是无法习惯现在这样被动的状态, 但维持着僵局什么都不会发生, 只能由她先做出改变。 “味道…不敢保证, 毕竟我差不多也是第一次做, ”以往每次都只是给京子打下手,想到自己真实的厨艺, 苏郁有些心虚的给他做着心理准备, “但是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只能找点消遣了。” 库洛洛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座位上,他先是呷了一口咖啡,才捡起一块小饼干放在嘴里。 “甜味有点重了,烘烤的时间也需要加长一点。”黑发的男子一脸认真的品鉴了一下,这才给出了答案,“如果说作为第一次的成品的话,已经足够优秀了。” 没想到对方还这么认真的提出建议,苏郁愣了一下, 连忙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那我下次再试试吧。” 说着, 她就想把盛装着小饼干的瓷盘从他手下端走,没想到刚拿起来,就被男人阻止了动作。 “毕竟是难得的作品,怎么能浪费了呢,”他声音似乎带着丝丝笑意,从她手上抽走瓷盘的动作也轻柔得像个绅士,“辛苦苏郁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尝试换来对方这么温柔的对待,苏郁的脑子都有些发懵,点了点头道了晚安,就这样离开了书房。 等到书房的门关上,她还是觉得十分的不适应。 这个人怎么能将如此极端的两种性格演绎得这么完美,之前的冷漠叫人胆战心惊,而一转眼又温柔得这么恰到好处? 也许是他今天心情好吧。 再次感慨了一下库洛洛其人的复杂,怀着一腔莫名的敬畏之心,少女拖着步子回到房间睡了过去。 ———— 有了第一次大胆的尝试,接下来的接触都顺利了许多,苏郁甚至开始尝试出入书房,在没什么事可干的时候,就缩在书房角落里的一个小小单人沙发上,安静的看书。 她喜欢阅读,尤其是接触不同世界的故事更是有趣,而库洛洛这间书房的藏书虽然不算特别多,但每本都有着反复研读的价值,不由自主的就让人看入了神。 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意味着她在这栋小洋楼里有了更大的活动范围,虽然原先的衣物找了回来,但理所应当的,钥匙并不在兜里。 之前还曾经侥幸想过库洛洛可能没有发现钥匙的存在,现在的苏郁算是彻底死心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寻找机会了。 可是一想到京子还等在店里,她就不由自主的焦急了起来,甚至开始忍不住责怪自己的大意了。 如果当时多注意一下身边的环境,会不会事情走向就不一样了呢。 结束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少女上楼准备洗澡。 浴池中的水温已经恰到好处,此时的浴室中满是氤氲的水汽,墙上的镜子也被熏得模糊,苏郁叹了口气,伸手随意的抹了一把镜面。 被擦去水汽的镜面瞬间变得透亮了起来,少女的指尖下意识的搭在了镜子的边缘,她仔细的审视着镜子中的那个人影,而镜子中的她也投之以相同的回望。 在相处的时间里,男人优雅有礼的举止,风趣幽默的谈吐,无一不显示了其深厚的学识积累和文化素养,要不是来到这个世界前接收到了关于他的资料,苏郁是绝对不会怀疑这样一个男人是什么危险分子的。 所以在他化名西鲁夫的时候她才完全没有怀疑。 关系和解之后带来的是生活水平显著地提升,为了能顺便蹭上饭吃,苏郁将自己的作息时间调节得与他渐渐一致了起来,每天闲暇的时候就是看看书,跟库洛洛闲聊几句,问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而少女本就是不擅长打理自己生活的懒人,伴随着内心恐惧的阴云渐渐散去,散漫随性的生活方式又不经意的回到了她身上。 要不是手上铁环还真实存在着,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被囚禁的事实了。 “可是为什么呢,”凝视着镜中少女的双眸,苏郁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镜子中的人影明明是她的模样,但她却像是在对着另一个人发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呢,制造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假象……” 现在的自己明明对他毫无反抗能力。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就连一开始惧怕着他的苏郁,都不得不承认生活中的库洛洛是个十分温和的人,一开始她的接触还带着点小心翼翼,但很快这点顾虑就融化在男人体贴的态度之中了,甚至她都开始觉得,若不是发生了这些事,自己也许真的会和这样的他成为朋友。 但与此同时,她也十分明白,不论外表看起来有多无害,这个男人的本性是多么的可怕,藏在那副温润儒雅的皮囊之下的,是一头怎样残酷无情的野兽。 不能时刻谨记着这点的话,不知何时就会被他吞噬殆尽的吧。 她一手搭上了手腕上的铁环,薄薄的金属片依旧纹丝不动的贴在肌肤上,让人没有任何办法,但她的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个人的一言一行。 这一切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 不能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了。 少女打开了水龙头,将冰凉的水珠拍在了自己脸上,似乎企图通过这样的动作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 可是不管少女心中如何定义,男人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找不出错处,有时候甚至让人产生了错觉,第一日见到的那种看待物品一般冷漠的眼神,是否也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产物。 望着餐桌那头用餐礼仪良好的男人,苏郁握着刀叉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实在是太想直接问出口了,与其这样一面挣扎担惊受怕,还不如把话题撕开来说清楚,但同时少女也知道,这样打直球的方式是所有选择中最不可取的那种,就算她真的问了,这个男人也绝对不会对她说真话的。 满腔的疑问无处诉说,苏郁只觉得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样难受,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忍耐半晌,但还是没忍住。 下一秒,少女突然将手中的刀叉丢在了餐盘上! 盘中的酱汁被粗鲁的动作搞得溅出来了一点,银质的刀叉和瓷盘碰撞,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当啷’声,在这两人安静进食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对面男人的注意力也成功被这一声动静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库洛洛一双漆黑的眼眸平静的望向她,用着陈述一般的语调询问着。 好像一点也没觉得一向安静的少女此时的举动是多么的突兀。 苏郁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人的脸,努力的想从他那平静的神色中找到一丝不悦的迹象,她的目光宛如实质,从男人垂在额前柔软的发梢,一直落到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最后停在了他拿着刀叉的手指上。 十指修长圆润,骨节分明,加上本就白皙的肤色,那双手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十分适合握笔,只是虎口处消不掉的厚茧还是暴露了男人常年手握武器的事实。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根本不是这么温和的人,早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她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犯下了多少暴行,是个怎样冷血无情的人,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还没做,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就变得这么自然了呢,如果这样的态度全是假的,那又为什么要对她伪装呢,他在图谋着什么,或者说,是想得到怎样的回应? 所有的疑虑都得不到答案,少女静默的注视着他片刻,突然绽放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是啊,不合胃口,每天每天都是同样的东西,已经足够腻味了。”她用着自己所能想到的最蛮不讲理的姿态,一字一顿的说着,少女一手撑在了颊边,眼睫轻垂了下去,摆出了一副厌倦的表情。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淡淡的阴影,更加承托出了那双紫眸中流转的光华,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叫人顿时满心都是愧疚之情,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试试,他会是什么反应。 男人只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是我思虑不周,名贵的花草都是需要精心照料的,这段时间的确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站起了身,硬皮的黑色书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左手,没有其他的动作,书页却在空气中自行的翻开,下一秒,摆满整个桌子的餐盘全都瞬间消失,苏郁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将桌上的东西清空之后,库洛洛一手掏出了手机,转头看向了还坐在位置上的苏郁:“苏郁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没有的话,就由我来安排了。” “没……”苏郁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啊,当时考试的时候吃过的那个,什么的水煮蛋……” “葡萄蛛的蛋吗,我知道了,”库洛洛打开了手机,往里面输入了些什么,似乎在跟什么人取得联系的样子,“只是现在不在产卵期,想要成熟的蛋可能有点麻烦。” 苏郁没有再接话,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一时间心下既是疑惑又是心惊。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对她纵容到这种地步,可是自己现在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还有什么是他想要得到的呢。 她只能想到自己还未曝光的店铺了。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声,只是将双腿缩了起来抱在怀里,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 她没接触过这么复杂的人,她猜不透他的想法,更是什么都做不了,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现在自己的状态,她只能想到‘困境’这两个字去形容了。 见她缩成了一团,库洛洛放下了手机,几步走了过来:“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新的食物马上就送到了。” “不是,”苏郁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徒劳的思考,“不想吃了,我困了。” 少女闭眼斜倚在椅背上,浑身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道一般,黑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倾泻在身后,有几缕落在了座椅的扶手上,像海藻一般在空气中勾画出了缱绻的弧度。 她沉默了半晌,维持着闭眼的姿态,突然轻声说道:“抱我上去,库洛洛。”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 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座位上蜷缩着的少女,清俊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唯独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里,闪过了某种耐人寻味的光。 没有停顿多久,他就轻声答应了下来:“好。” 相对于男人来说,少女的身量本就单薄,此时还蜷缩成了一团,简直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但是库洛洛还是细心的将手臂从她的膝盖下面穿过去,稳稳地抱了起来。 苏郁卸了浑身的力气,任由他随意的摆弄着自己,顺着动作的变换她的侧脸也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一层衬衫透了过来,鼻腔间满是他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咖啡和烟草味,她甚至能听见胸腔中那颗心脏正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现在只要给她一把刀,她就能轻易地洞穿这个男人的心脏,触到他血管中奔腾的鲜血。 可惜的是现在的她不可能有刀,普通的刀具也穿不透他念的防御。 苏郁只能安静的听着耳边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鼓动。 放弃了思考。 39.39 如果说之前关系的改变还只是一个前兆的话, 现在的苏郁才有种玩脱了的错觉。 自从那次在餐桌上假装发脾气后,库洛洛对她的容忍度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 甚至让人有种自己真的是在被宠溺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可怕,一方面不知其起因让人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一方面又总是跃跃欲试想知道这宠溺的底线究竟在哪。 抱着书本倚靠在沙发上,苏郁安静的盯着不远处身材修长的男子, 此时的库洛洛正用他那双好看的手上下操控着热水壶,随着他的动作, 滤网上的咖啡粉末渐渐散发出了沁人心脾的醇香, 男人的动作优雅流畅, 像是精密计算过无数遍一般的完美,这样的场景苏郁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似乎总也看不腻味。 每次看到他这样行云流水的动作,她就忍不住的去想象这个人手染鲜血的样子,带着寒光的刀锋也能如此优雅吗, 在他的手上是否杀戮也能被演绎成艺术?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直白的视线,库洛洛抬头看了眼少女所在的方向,稳稳地控制住壶中的水流后, 他将滤好的咖啡倒进了另一个小杯子里, 就这样拿着杯子来到了她面前。 “尝尝吗?”他举杯对她示意, 果不其然, 少女懒洋洋的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 下一秒, 却又被杯壁烫得瑟缩了一下手指。 早就料到她会被烫到, 库洛洛仍旧稳稳地拿住了杯子,转手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他伸手抽走了她怀里的书:“这本对你来说还太深了,先从上次给你的那本看起吧。” 这是一本论证奇尔亚美奴文化中是否曾经出现过超前社会现象的书。 “不要,我不喜欢劳顿文明,”想起之前那本书,苏郁撇了撇嘴,满脸的嫌弃意味,“感觉像是在看一群猴子开山。” 她这样毫不客气的形容换来了男人的一声轻笑。 “猴子开山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他将手中的书随意的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少女夹在其中当做书签的叶子,端详了一下叶片的品种,男人轻笑着感慨了一声,“夏天也快过去了啊。” 苏郁被带来这里的时候,天气才刚开始变得炎热。 被他的感慨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苏郁沉默了半晌,突然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角。 库洛洛低头,就看见少女一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斜睨着他,一副明明很在意却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最近这样不经意卖萌的次数似乎变多了。 苏郁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像是随口提起一般的问道:“说起来,之前考试的时候…我看见薇薇安带着酷拉皮卡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她近两个月来心底一直担心着的问题,碍于男人诡异的态度一直没敢发问,直到今天她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不论是这两方的哪一人出了事,都很糟心。 “很在意吗?”库洛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反问了她一句,“据我所知,这三个人不论哪个,跟你的关系都没有到达值得在意的程度吧。” 如果苏郁真的只是个穿越而来的玛丽苏,当然是这样的。 心中有鬼的苏郁没有正面回答,她一把夺回了库洛洛手中的书,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跟你的关系也没见得多好吧,你不也还是整天问这问那的。” 这话其实说得库洛洛很冤,这么多天来,如果不是苏郁主动找他,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假装她不存在的样子,只是一但苏郁主动找他,这个男人又会展现出一幅温柔体贴的绅士形象,由着她怎样闹腾都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虽然顾忌着他的本性,苏郁也没敢闹多过分就是了。 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女一系列拙劣的掩饰,库洛洛顿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什么都没发生,薇薇安的确是造了陷阱埋伏他们两个,但是被路过的半藏破坏了,现在的雷欧力和酷拉皮卡都已经拿到猎人证,去往不同的地方了。” 听起来似乎和原来的发展没什么变化,苏郁忍不住暗自感叹了一下世界规律的坚固性,过了两秒,她才想起另一个人:“那薇薇安呢,她既然要对酷拉皮卡下手,说明她和奇犽他们也不是一伙的吧,她考完试后又去哪了?” “没有,她没考完试,”提起薇薇安,库洛洛嘴角的笑意都变了几分,“她还没能看到主会场,就被十老头抓走了。” “十老头?”苏郁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起身,身体紧绷了一下又放松了下来,还是没暴露自己的惊讶,“她跟十老头又有关系吗?” 这样的话可真是麻烦了。 “不是跟十老头有关,”库洛洛嘴角的笑意终于彻底变味了,只是在苏郁现在的角度无法看到这一切,“她被抓的原因,准确来说是跟我有关。” “在地下世界里,她可一直算是旅团的‘形象代言’啊,”提起这个诡异的身份,库洛洛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但一丝顾念旧情的意味都看不到,“我只是稍微给十老头那边透露了一点消息,没想到他们行事那么高调。” 竟然直接将人从猎人考试中劫走了。 而这次,听完他说的话后,苏郁久久未曾出声。 库洛洛也并不着急,他顺手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十分惬意的靠在沙发上。 过了良久,才听到她带着点含糊的奶音说道:“我困了,库洛洛,到该睡午觉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男人微笑着望了她一眼,此时的苏郁正用整本书将自己的脸遮着,像是在阻挡干扰睡意的光线一般。 他站起身,轻车熟路的将少女打横抱起,上楼回到了她的房间,将人在床上放下后,又转身将遮光的窗帘拉上,这才伸手抽走了少女手中的书。 “睡吧。”他轻声的说着,顺手给她压了压被角后,他才起身离开,悄悄地关上了房门。 听到关门声的响起后,隔了数十秒,才看见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那一片醉人的紫晶色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是一片挣扎与惶恐,像是海浪一般翻涌在其中。 ———— 自那天以后,少女再也没问起薇薇安的事情,就像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一般,照常过着她变味的囚禁生活。 日常琐事上这个男人对她的忍耐简直是没有底线的,就算现在的苏郁彻底躺倒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大概也只会微笑着纵容她的一切。 两人就像是在比谁先沉不住气一般,一个每天换着花样的提要求,一个不动声色的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可苏郁本也不是这样任性的性格,库洛洛就更不必说了,从未有人敢用温柔这样的词去形容他。 然而这个男人,这个恶名远扬的强盗头子,这个流星街走出来的头狼,现在竟然连洗澡水都给她放好了。 本也只是尝试着抱怨了句,没想到对方真的满足了这样的要求,面对着一切都打理好了的、连换洗的衣服都整齐的放在架子上了的浴室,苏郁一时间无言以对,甚至对男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产生了些许愧疚的情绪。 “这不会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感受着心境的微妙变化,苏郁忍不住惊疑不定的自言自语道,“利用这样的事情麻痹我吗……” 再继续被这样温柔对待着,她真的快忘记两人之间堪称敌对的关系了。 结束了睡前的准备工作,正准备回到房里时,少女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转向了楼下的书房。 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走了进去,这样的事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干过不少次了,少女光着脚踩在木制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只猫儿一般的溜了进去。 虽说少女动静极小,但这并不代表库洛洛会注意不到,他笔下的动作都没有停,任由她随意的进出自己的领土。 苏郁先是在书架前装模作样的晃了半天,这才慢吞吞的走向了书桌。 库洛洛本就不是什么凶恶的长相,在书桌上暖黄的灯光的照射下,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似乎都变得更加柔和了起来,柔软的黑发垂在他的额前,只从发丝的间隙处露出了一点额上刺青的痕迹。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咖啡苦涩的余香。 察觉到苏郁的靠近,他没有抬头,捏着书页的指尖都不见一丝颤抖,少女沉默的站在书桌前,半晌,突然伸手将书桌前方的资料一下全都扫到了地上,自己侧身坐了上去。 “……”男人终于停下了笔,他抬头看向此时正居高临下审视着他的少女,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却无一处不美得惊人,仿佛连眼角眉梢都是经过尽心的雕琢,每一寸细节都完美得恰到好处,柔软的睡裙随着她的动作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腰线,她一只手撑在了旁边的书摞上,整个人显露出了一种未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的漠然。 可这与平时她或娇或嗔的模样没有半点冲突,或者说,这样美得近乎毫无人气的感觉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库洛洛其实有种错觉,他根本没有囚困住面前这个少女,这具肉身也不代表着什么,更像是某种更加高高在上的存在,投射在人间的一抹意识一样。 这样的感觉令他不是很愉快,不经意间,男人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冷硬的神色,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彼此摩擦,却谁都未曾退让一步。 苏郁却在为这一丝不再全然温柔的表现窃喜不已。 她的嘴角缓缓拉扯,逐渐绽放出了一抹温柔惬意的笑,眸中冷硬的目光突然如水般化开,也变得娇媚了起来,淡粉色的薄唇抿起,像是含住了两片柔软的花瓣,苏郁垂下了双眼,在桌上扫视了一下,目光定在了角落里用于绘图的墨水上。 似乎是刚用完的样子,墨水瓶的盖子还未拧上,少女削葱般的指尖轻点在了瓶身上,毫无预兆的,突然食指一弹,将整个墨水瓶翻倒在了桌上! 漆黑的墨水顿时倾泻而出,迅速的沾染了这附近所有的纸张,就连库洛洛手下正在写着的资料,也未能幸免于难。 那可是他整理了这么久的东西,只差最后一点就能整合完毕了,然而现在全毁在了一瓶墨水上。 可是跟苏郁设想中的不一样,男人清俊的脸庞上一丝僵硬都看不到,甚至在目睹了她的动作之后,露出了一点像是无奈一般宠溺的笑。 眼见着墨水都快顺着纸张的边缘滴到他身上了,男人伸手将桌上厚厚的一沓资料全都卷在了一起,随手就塞进了桌旁的垃圾桶里。 丝毫不见一点心疼的神色。 苏郁沉默的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怎么了,不开心吗,”敏锐的察觉到苏郁的情绪变化,库洛洛用着一副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问道,“还是说,还不想睡觉?” 这段时间的少女过得跟养猪一样,整天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到了晚上作息混乱倒是真有可能。 “不,都不是。”就连苏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干巴巴的否认了之后,转身离开了书桌。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她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仿佛自己这些故意为之的举动全都被他识破了一般,自己内心的纠结在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无处遁形,就连自己的秘密,也离被发现不远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没来由的危机感,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暴露在那双眼睛之下了,跟来时不一样,少女简直是逃跑一般的离开了书房。 关上门前的一瞬间,她听到男人一如既往的沉静的声音:“晚安好梦。” 她快不能呼吸了。 木门阻隔了来自书房内的最后一丝光线,苏郁握着门把的手有些用力过度,一时间像是黏在了把手上一样放不开,走廊的光线昏暗,映照在少女的脸颊上,有着一丝不正常的惨白。 两个月的囚禁生活,她这根弦也快绷到极致了。 苏郁在原地平缓了一下呼吸,过了良久才将自己的手从门把上松了开来,她转身慢慢踱步上楼,脚步缓慢而悄无声息。 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郁清楚的明白,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关在密闭的空间整天跟那个男人斗智斗勇,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同一张脸,就算那张脸长得再怎么耐看,综合着这么多外在因素,苏郁也觉得快要吐了。 确认了一下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厚厚的墨镜和帽子将少女那张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再次伸手整了整帽子,苏郁从门口探出头去左右观察了一下,确认库洛洛还呆在楼下的书房。 她打开窗子,从二楼翻了出去。 40.40 这还是苏郁来到这里这么久,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这个世界。 虽然这里的动物到植物都与一般的世界不一样, 人们的穿着却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因为有着猎人这个特殊职业的存在,大街上也不乏装扮奇特的行人,她一身将自己容貌完全遮住的装扮, 倒不算十分的引人注目。 苏郁略带一些好奇的左右打量着街道上的景色, 她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熟悉, 也没有带任何流通的货币,甚至她都没抱希望自己能就这样轻易的逃脱那个男人的掌心。 她只是不想再见到他,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 虽说迟早都会被抓回去, 但她还是尽力向远处逃去, 躲在人群中悄悄地搭着便车, 来到了不知名的集市上。 这座不知名的小镇,根本不知道来往的人都是怎样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向着每一个到访的人展示它的热情。 在第三次谢绝了向她兜售花环的妇女之后, 苏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今天似乎有什么庆典活动, 街上的来往的人们中有许多人都戴上了由草叶与不知名的三色小花编成的花环。 她犹豫了一下,用衣裙上的胸针跟卖花的妇人换了一个三色花环拿在了手上。 帽子是绝对不能摘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用这个花环使自己开心起来。 随着人群走向了集市的中心, 这里只是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镇,过往的行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注意到这个神秘的少女身上做工精良的衣裙, 小礼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 使人看不见她的真容,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注意到她姣好的身段和细腻雪白的肤色。 不见天日的两个月的生活,使得本就肤色偏白的少女显得更加的白了,在阳光下整个人像是发着莹莹的光。 城市正中心的广场上,已经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其中不乏一些免费发放庆典食物的地方,苏郁在一个酒水的小摊前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杯用果汁调成了桃粉色的饮料。 摊主用带着当地口音的方言祝福她‘约旦日快乐’,苏郁愣了一下,竟然想起了书中关于这个‘约旦日’的记载。 这是古老的塞梅里亚王朝的一个类似国庆的节日,人们在今天庆祝饱受战火摧残的塞梅里亚在这一天终于真正意义上的获得自由,通过惨烈的武力反抗得到了说话的权力,渐渐发展至今,变成了一个人们庆祝通过一年的辛勤劳动获得自给自足的生活的节日了。 而那三色小花,便是在塞梅里亚语中表示着‘自由’的意思的巴拉梅。 竟然有幸在现实中见到书中描述的事物,少女指尖拂过那鲜艳而娇嫩的小花,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 没过多久,广场上已经聚起起了许多前来庆祝的人,人们用方言互相高声唱诵着祝福,盛着满满啤酒的木杯大力的碰撞到一起,甚至有人已经等不及天黑,就开始绕着还没点燃的篝火堆跳起了舞。 苏郁选的饮料中多少也有点酒精的成分,她学着人们的动作将喝空的杯子投入了喷泉里,就倚靠在水池边欣赏着热闹的人群。 这样身处闹市中的旁观能让人忘记自身的存在,从这些繁杂的事务中短暂脱身的苏郁,终于能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不再为店铺的事情、京子的事情、薇薇安的事情而无用的焦急。 她短暂的放任了自己懦弱,就逃避那么一小会儿。 不远处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少女,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其中一个长着点小雀斑的红发小伙被推了出来,他整了整身上的衣物,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集伦巴布最热闹的便是约旦节的这几天了,”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大陆通用语,热情洋溢的微笑着对她说道,“您选择了一个最美妙的时候,美丽的小姐。” 集伦巴布是这个城市的名称,更是古塞梅里亚王朝的首都,只是关于这个文明的历史,在很早之前便消失在历史当中,只剩下名字和风俗沿着时间的轨迹一边适应着时代一边传承着。 苏郁微微点了下头,轻声地说道:“约旦节的确是个美妙的日子,这里的人们也是一样。” 不管过去如何,在这一刻,她是真心地爱着这个淳朴热情的小镇的。 少女的声音婉转动听,光是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让这个还有些紧张的少年微红了脸,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要、要不要再去逛一下其他地方,趁着祭典还没开始,还有我的几个朋友在那边,我们可以一起去附近的商业街逛逛。” 他指了指身后一群翘首以盼的少年们,顺着他的示意看去,苏郁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了,我已经逛了一下午了,现在只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她向少年简单的表达了一下感谢,“约旦节快乐。” 被拒绝的少年也没有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互相道了句祝福语后,就转身回去寻找他的同伴们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暖黄的夕阳撒满了半片天空,抬头仰望还能看见归巢的飞鸟扑闪着翅膀划过天际,丝毫没有被热情高涨的人群吓到。 不知是第几次这样深呼吸,苏郁闭上了眼睛,仅凭剩下的感官去感受着这个世界,一时间,拂面的微风,湿热的空气,各种听不懂却化作信息流入大脑的方言,人们走动的脚步,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一种鲜活的滋味。 活着的感觉。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店铺有些破旧的木门。 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再度涌现了上来,少女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到了远处商业街上样式熟悉的店门。 相似,但它们都不是属于她的那扇门,也到达不了她想要回到的地方,而她想要回去的话,必须做出更大的努力。 她有想过是否库洛洛那样的人也会没有原则的爱上另一个人,但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她对这个问题还是持了否定看法。 这个人太过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了,如果得不到回报,他不会做出一丝一毫没有意义的牺牲,甚至在更多的时候,强取豪夺才是他一贯的行动方针,根本没有付出什么去交换的必要,像这样的人,甚至不太可能被玛丽苏光环的效果所迷惑,至少现在,她完全想象不到他狂热的追捧另一个人的样子。 所以现在库洛洛这副纵容的样子,才令她感到害怕。 想要从他手中夺回钥匙,只有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加上这双眼睛还没被曝光的能力,她才有可能短暂的压制住他。 可是那样的机会也是稍纵即逝的,一点意想不到的闪失都有可能彻底摧毁她最后的希望。 一次次行动失败了的话,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她的店铺了。 随着天色的变暗,广场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渐渐的开始有食物的香味从围绕着广场的小摊上传来,可惜的是,除了免费的酒水,苏郁身上没有一分钱足够她买个什么吃的垫垫肚子。 可是她也没怎么在意,自从那天闹脾气之后,每天早中晚的三餐都是没听说过的食材,几十种复杂的香料调出好吃得令人舌头都要吞下去的味道,鲜嫩的肉质放在口中稍稍一抿便化作顶级的美味,她对此时这个等级的香味已经有了免疫性,也不觉得会有多好吃了。 尝试过库洛洛精心安排的那些料理之后,她对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美食猎人产生了深深地认同感。 虽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心急的人们已经将篝火点起来了,燃烧的火光使得四周的温度都升高了一点,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人们的热情,发放酒水的摊位旁就有一个巨大的冰桶,帮助人们缓解夏夜的闷热。 远远地,苏郁又看到刚才那个红发的少年带着他的朋友们向这边走来了。 “你还在这里呀,”他笑着向苏郁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坐着不会无聊吗,还是说你也在等这个夜晚的舞会?” 说着,他在原地随着远处的鼓点跳了个欢快的舞步,似乎就是这边习俗里人们会围着篝火狂欢的一种舞步。 “会这个吗,要不要先教教你?”他格外热情的建议着,伸手邀请苏郁站起来和他一起跳。 听着那边渐渐变大了的鼓点声,苏郁也有些跃跃欲试了起来,她刚想把手伸给那个少年,从旁侧突然斜插过来了一只手,在半空中截住了她。 修长有力的手指,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这只手她注意过太多次了,以至于苏郁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她没敢反抗,转头看向了一边。 黑发黑眼的男人头上缠着细白的绷带,穿着一身当地人特色的服饰,望着她微微的笑了起来。 “诶,你是……?”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红发的少年忍不住疑惑的问出声。 他身上的装束基本只有本地人会穿,而这座城镇的本地人中多是棕发和红发,像这样纯粹的黑发,似乎未曾见到过。 面对少年的质疑,库洛洛没有搭理他的话,他手上微微用力,将苏郁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了轻柔的一吻后,男人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说道:“该回家了,任性的公主殿下。” 看到他的那一刻,苏郁就知道,自己这场放松的出逃已经结束了,她没有任何异议,最后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红发少年,就转头顺从的跟上了库洛洛的脚步。 而被留下的少年,对这一切的状况还是没搞清楚,他抓了抓自己蓬松的红发,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转身回去找寻他的伙伴们。 可是一转身,本应该在那边的几个少年都不见了踪影,他走了过去,四处张望了半天,也没见那些熟悉的身影。 只有路边掉落着一个被踩了一脚的三色花环。 ————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 苏郁摆弄着手中的花环,没能参加到最后的舞会,让她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身旁的男人看了看她手中的花环,伸手将她的帽子取了下来。 “这个比较好看。”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三色花环,精心编制的花环上三色小花的数量明显更多,整个花环被红白蓝的花瓣包裹着,被戴在了少女的头顶。 苏郁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花环,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从哪来的,我看街上卖的都没有这么好看的。” 听到少女这话,库洛洛轻笑了一声,将她手中的那个花环拿来戴在了自己头上,随口的说道:“秘密,也许我是从路边捡到的呢。” “那还真是厉害了。”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但苏郁也没多在意,收到了好看的花环总算安抚了一点她没能跳到舞的遗憾,少女轻声的哼起了刚刚在广场上听到的不知名的小曲。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瞄见了男人胸前的一抹银光,那是她下午的时候换出去的胸针。 “这胸针怎么在你那,”她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不是用它换了个花环吗?” “原来是这样吗,”库洛洛似乎也有点惊讶,“路上看到一个女人正戴着它,觉得应该会适合你,就拿过来了。” 说着,他将胸针从衣服上卸下,转身细心地为少女别在了领口。 “她竟然还愿意卖啊,”想到那个买花的妇人,苏郁有些感慨,“明明拿到外面卖能卖出更高的价钱吧,这边的人们还真是淳朴。” “是啊,”男人随口接话道,“只用一点点代价,就买到手了呢。” 41.41 有了第一次出逃的经验, 再次踏出那扇门, 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库洛洛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一副温和的态度,似乎丝毫不在意苏郁的出逃,不论她往哪个方向走, 临近晚饭时间的时候,他总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身边,对她伸出一只手。 “该回家了。” 苏郁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可能逃离他身边, 并且也不能就这样离开,不管怎么说, 钥匙还在他身上。 但她出去的举动也变得大胆了起来, 第一次的时候,还要躲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翻出去,在几次试探了库洛洛是真的不会生气后,她索性直接从大门走了出去。 而明明掌握着少女所有的动向,库洛洛也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 甚至在客厅里大大方方的准备了大量的现金, 任凭她怎么往远处逃都无所谓。 反正不论她去往哪里, 他总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找到她。 有了经济的支撑,苏郁能够达到的地方就更多了,她甚至登上了前往不同地区的飞艇,在这个安保措施并不高的世界里, 像苏郁这样的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 也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第一次乘坐飞艇的时候, 她选择的地方太远了,还没等飞艇开到目的地,库洛洛就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了几千米的高空,有时候苏郁甚至都怀疑,是否这个男人自她出门起就一直跟踪在她身后,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相比起她,库洛洛掌握着数量众多神奇的念能力,这其中肯定不乏应对这种情况的,想要找到她,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研究了这附近区域的地图,惊讶的发现天空竞技场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起个大早去乘坐飞艇的话,不出半日就能到达。 都来到了这里,怎么能不去看看呢,第二天,苏郁就踏上了前往天空竞技场的飞艇。 不管在什么时候,天空竞技场总是一大旅游的热门景点,每天来往各个地区的飞艇更是络绎不绝,随着人潮走下了飞艇,苏郁今天戴的是大大的草帽和太阳镜,乍一看倒真像是出来游玩的。 虽然做了掩饰,但这并不妨碍少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时不时就有路上的行人驻足回望,想象着在帽檐的遮掩下是一副怎样出众的容颜,在许多次的独自外出后,苏郁已经渐渐习惯这样被人关注的感觉了,她并不在意,甚至对着来往的路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在路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透过路边的玻璃窗看见其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时,苏郁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点,也差不多是剧情发展到这里的时候了。 她在门前停驻了一下,便推门进去了,谢绝了服务员帮她安排座位的举动,苏郁笔直的走向角落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个小少年。 有着黑色刺猬头的少年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些什么,在他的对面,一头蓬松的银发的少年埋头在桌上的甜品中,时不时发出几声含糊的赞同声。 注意到苏郁的时候,小杰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没等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就已经认出她来了:“是苏郁姐姐吗,好久不见!” 就连苏郁都忍不住为少年超常的直感而惊讶。 听到这个已经有些陌生了的名字,奇犽狐疑的转过头,正好看到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女也有些惊讶的站在自己身后。 也不知道小杰是怎么凭空认出来的。 “嗯…是啊,好久不见了,小杰、奇犽。”苏郁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拉开了奇犽身旁空着的座位坐了下去。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自从第四场考试就再也没见过了,苏郁姐姐去哪了啊?”小杰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相当坦率地直接问道。 稍微对他友善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苏郁愣了一下,才苦笑了一下:“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是什么好事吧。” 为了回应少年这份纯粹的善意,她犹豫了一下,将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 “不过真的好可惜啊,明明都走到那一步了,”小杰表情夸张的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神色,却意外地没对苏郁的真容做出什么反应,“只能等明年再说啦。” 不,别这样,我一点都不想留到明年。 苏郁维持着表面的浅笑,内心却忍不住暴风哭泣。 相比起小杰的视若无睹,奇犽倒是惊讶的多看了几眼,最后才忍不住小声的‘切’了一声。 “…我前段时间听说,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也没参加完考试啊,”稍微犹豫了一下,苏郁斟酌着说道,她用着一副并不确定这件事的样子问道,“就是那个叫薇薇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和奇犽明明之前还为薇薇安的事情争锋相对过,可是现在两人都默契的当做那次冲突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个女人啊,不知道,”提到那名少女,奇犽咬着叉子别开了眼神,“你跟她也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吧,既然这样的话就别再多问了。” 虽然并不意外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苏郁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她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还是勉强的开口了:“我跟她之间的关系…相当复杂,她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这其中应该说是有误会……” “误会?”这次是奇犽直接出声打断了少女的说话声,“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造成误会了的。” 可是她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苏郁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年,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一片解释的话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要说薇薇安对他们怀有恶意,这是绝无可能的,这些来自异世界的少女,多多少少都是怀抱着对剧情人物的爱出现在这里,但是如果说是受库洛洛的指使的话…… “苏郁姐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次说话的是小杰,他似乎看出了她还想要说话的意图,却没再让她继续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别再说了。” “我们也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一个伤害我们朋友的人的。” 小杰虽然外表看起来还完全是个孩子,眼里也闪着明亮而纯粹的光,但说到原则性的问题时,他整个人突然像是长大了几分一样,变得无比坚定。 光是看到那个眼神苏郁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用两三句话就将薇薇安洗白了的,虽然知道这也是她自作自受,但总有种莫名的责任心驱使着苏郁去主动为她们的人生负责。 虽然记忆早已模糊,但她肯定也是她亲手送来这个世界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或任性或娇纵的少女,都是她的孩子们,所以对于玛丽苏的许多行为,苏郁才总是下意识的的选择忍让,自行为她们开脱着罪名。 她叹了口气,不再为薇薇安说什么话,此时的她连自身都难保,的确不是什么再为他人担心的时候了。 想起自己的处境,苏郁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总感觉似乎已经不早了的样子。 天空竞技场也还没来得及看,在飞艇上度过的时间还是比她预想的要久,再在这里坐下去的话,估计库洛洛很快就要找来了。 她无意将库洛洛带到他们面前,少女敛了敛裙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两位少年道别:“今天能在这里遇见真的很高兴,希望你们也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她一手按着帽檐,向两人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这才转身向店外走去。 随着她的起身,几乎是同时的,这片座位上的几乎全部男性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向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眺望,而她本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景象,自顾自的走出了店门。 “啊,她的墨镜。”愣了半晌,小杰突然发现了还遗留在桌上的墨镜,他低呼了一声。 奇犽满脸无奈的看了眼桌上的墨镜,随后一把抓起了它,起身朝门外追去:“我去还给她吧。” 银发的少年灵巧的挤出了由围观少女的人群聚集而成的屏障,三两下就追到了店外。 “喂,大婶,你的……”他朝着前方那抹在人群中心十分显眼的身影喊道,却在看清了眼前景象的时候下意识的收了声。 戴着草帽的少女听到了他的呼唤,此时正转头望向了这边,颊边鸦黑的发丝衬得她的皮肤更为白皙,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冷漠又缱绻,带着点疑惑的神色望向了这边,随着她的转身,剪裁完美的连衣裙包裹下,少女俏丽的身段显露无余,在一众被这样惊为天人的美貌所吸引的男人的环绕中,人群最中心的真空地带,她的右手此时正被另一个人牵在手中。 似乎感觉到了奇犽投来的目光,黑发男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看向少年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探究,接触到那样的目光,奇犽才从这样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挑了挑眉,上前将手中的墨镜递了过去。 “呐,你的墨镜,下次可不要再忘东西了。”他用着一副轻松的口气对苏郁说道,却在男人的注视下本能的紧张了起来。 那是一种自我保护一般的危机感,让他的掌心都有些微微的出汗,此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啊,不小心忘记了,谢谢你。”苏郁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了墨镜,犹豫了片刻,却没有马上戴上。 她朝奇犽再次挥了挥手,这才转身跟着库洛洛离开。 因着少女的放弃伪装,身边的人群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散去,反而有种越聚越多的趋势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带着苏郁左拐右拐了两下后,两人很快甩掉了人群,随着有着手掌印的硬皮书在男人的手中开合,两人很快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的附近。 一手稳稳地牵着少女的右手,库洛洛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你在紧张,苏郁,你在担心我对那两个小孩动手吗。” “……你想对他们动手吗?”苏郁的确是再次紧张了一下,但她很快便稳住了声线,甚至反问出声,“你放任我出来,却不愿让我接触外面的世界。” “这是你对我的独占欲吗,库洛洛。” 她抬眼看向了身边的男人,而此时男人沉静的眉眼一如平常,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她的话语所吓到,依旧是平静的望向前方,但相比平时,库洛洛还是沉默了一秒,这才说道:“关于独占欲这点,我以为我很早就表示清楚了。” 她从被他俘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他的收藏品,他当然享有独占她的权利。 但是现在的他,想要独占的到底是只是作为一个绝世无双的花瓶的她,还是作为苏郁而存在的那个她呢? 苏郁半晌没有说话,她的指尖一下下漫不经心的剐蹭着男人的掌心,垂下了眼眸,专注的看着前方脚底的路。 “你不会难过吗,库洛洛,”少女低低的开口了,“亲手将薇薇安坑害的感觉,让你感到轻松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试图回忆起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不叫薇薇安,也没有绸缎一般的蓝发和深红的眼,只有一副稚嫩却早被生活摧毁了所有希望一般麻木的脸,在听到可以去往梦中的世界的时候,眼里却突然燃起了光。 苏郁无意去探究这些顾客背后的故事,但有时候一些人的经历就写在了脸上,她前生过得是开心还是凄苦,这些事情只要一眼就能明白。 “薇薇安吗,”男人也收敛起了嘴角的弧度,随着少女的问话,像是陷入了沉思,“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说我也后悔了?” 他做出的决定还从来没有反悔的,旅团的众人跟旁人的界限划得太过清楚了,哪些人是同伴、哪些人是外人,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区分得很明显,并不是陪伴时间的长短可以决定的。 “她从来不是我认为可以托付后背的人,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库洛洛难得真诚的回答着这个问题,“肆意的刺探着我的心事,不觉得你也该相应的交换点什么吗,苏郁。” “比如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之类的问题。” 42.42 苏郁和薇薇安有着近乎本质上的区别, 这样的事情稍微一调查, 库洛洛就了解得清清楚楚。 相比起幼年就出现在了流星街的薇薇安,苏郁没有任何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虽然报考猎人考试的身份都写得一清二楚, 但记录中她生活过的地方,除了简单的文字记录,在任何人的记忆中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少女拥有着如此出众的外貌,无论在哪都绝不会生活得默默无闻,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除了现在站在面前的她, 他在哪里都找不到她真实存在过的痕迹。 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听到他的话, 苏郁却有种‘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虽然这个问题依旧很难回答,但这样按照常理出牌了的库洛洛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放松。 少女转头看向了他, 像是在心底预演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了一样, 她轻声地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吗, 这些东西,薇薇安早就告诉你了吧。” 而她的回答也没毛病,她的确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 库洛洛轻笑了起来, 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也回望向她,骤然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 苏郁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从里到外的剖析了一遍, 所有的演技在这一刻都成了破绽, 下意识的整个头皮都炸了起来。 但回过神来再次看去的时候,他好像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那双黑眸中的目光清朗,倒映出她有些紧张的神情,显得十分无辜。 苏郁定了定神,不禁自嘲起自己实在是神经太过紧张了,毕竟在这个男人身边从来就没有放松的时候,两人看似轻松的相处,实际上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一秒的神色,都要经过反复的思考,确保自己没有暴露更多的东西,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反正过惯了轻松的生活的苏郁,是觉得自己都快被逼成神经过敏了。 可就在她安慰着自己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可怕的时候,身旁的男人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薇薇安还提到过,她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光顾过一家神奇的店铺。” 说着这话的时候,男人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闪烁着知性的光芒,黑色的短发细碎的落在额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还要年轻不少,就像个邻家大哥哥一般无害。 苏郁却是呼吸一滞。 ———— 他绝对已经发现了什么。 自从从男人口中听到那句话后,这个念头就一直在苏郁的脑海中盘旋不去了。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接下来一直到回到那栋小洋楼的路上,她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一进大门就直奔自己的房间,直到逃离了那个男人的视线,她才终于露出了一副想哭却不敢哭的表情,环抱着双手蹲在了门后。 库洛洛绝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店铺,在他看来,逼着自己将所有东西都交出去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不是店里还有个京子,苏郁也许真的会用店铺跟他赌一赌谁能抢得过谁。 毕竟库洛洛再聪明,也猜不到她的店铺有些什么具体的能力吧。 可是一想到还留在店里等她回去的京子,苏郁就放弃了这个冒险的念头,无论怎样她不愿将京子放在危险的位置,就算委屈京子再吃上一段时间的饭团,也绝不能让她暴露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某种程度上来讲,京子也算是苏郁的软肋了,如果要把遇到的所有人都放在天平上比较的话,目前来看,没有任何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能高过京子。 对自己的无能再度有了个全新的认知,苏郁将头深深地埋到了手臂里,第一次感觉自己对力量这么的渴望。 因着顺应市场的需求,店铺里其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强大的能力,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顾客会专门想要武力的增强,更多时候保持在有自保能力的水平上在她们看来就已经十分足够了,所以苏郁也一直没有增加这类商品的想法。 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方面了。 但是所有商品的制作都是建立在她的想象力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想要制作出剑术加成得很高的能力,苏郁必须亲自去体会一下拥有高超剑术是怎样的感觉,甚至说她自己能够学会才是最好的。 少女保持着环抱住自己的僵硬姿势,愣是几个小时都没动弹,直到全身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麻木,她才从臂弯中抬起了头。 窗外已经是彻底的夜晚,此时的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借着街边的路灯,她看见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扶着门站起了身,没有伸手开灯,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借着窗外的光,她清楚的看见,桌上摆放的是两个瓷碟,一个盛装的是简单的吃食,另一个则是一盘切好的水果。 她心下挫败,心知肯定是库洛洛悄悄地进来过了,而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丑样也被他看了个干净,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自言自语的习惯并没有发作,没有说一些自掘坟墓的话。 至于被他猜到什么,猜到就猜到了吧,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从没成功掩饰过什么,此时被他发现个失意的样子又算什么呢。 这样自暴自弃的想着,苏郁伸手拿起盘中的三明治,出去了一整天,一路上也因为嘴被养刁了而没有好好吃饭,到现在她也的确是饿了。 可是食物刚送进嘴里嚼了两口,她就愣住了。 不是平时完美得恰到好处的口感,也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调味,这个三明治从里到外就是个很普通的三明治,虽说不至于难吃,但也跟平日的水平差远了。 平时准备的吃食都是有人直接送到家门口,吃完后的餐具也是直接丢掉,从没见过他亲自进入过厨房,可是这个三明治,却让苏郁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如果说,这真是那个男人亲自做的…… 黑暗中,少女的嘴角悄无声息的勾了起来,她在夜色下缓慢绽放出一抹可以用艳丽来形容的微笑,像是突然看见了所有事情的答案一般,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也许库洛洛这个人,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冷血无情,身为一个人,他总会有柔软的一面,就像他无比珍视的同伴一样,会成为盔甲也会成为软肋。 有些事情,大约早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改变了。 ———— 翌日,少女将故意留在房中的两个盘子端下了楼。 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库洛洛在客厅整理着当天的报纸,今天也不例外,苏郁主动向他打了声招呼:“早啊,库洛洛。” 男人抬头,也回以了一个微笑:“早,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随口的敷衍了一句,苏郁扬了扬手中的瓷盘,“昨天的三明治,谢谢了,味道很好。” 自从两人开始了竞赛一般的闹脾气,苏郁就很少对他说出这么客气的话了,此时的库洛洛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适应了苏郁突然又骤变了的态度,点了点头说道:“你喜欢就好,盘子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没事,我洗了吧,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苏郁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转进了厨房,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水流声。 望着厨房的方向,沙发上的男人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探究的神情,他合上了手里的报纸,起身走向了厨房。 待到苏郁转头,就看见那个男人环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上,黑色的西裤将他的腰身包裹得恰到好处,衬衫的领口处解开了一颗扣子,为他整个人多添上了一抹随性,此时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被他演绎得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抽了张纸巾擦了下手上的水,苏郁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随手将纸巾丢进了垃圾篓,她走上前,在男人的面前站定。 “昨天都没看到天空竞技场,稍微有点遗憾呢,”她抬眼看向了他,两人之间将近一个头的差距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暧昧了几分,偏偏苏郁还是一副坦然的神色,似乎没将这距离当回事,“要不今天库洛洛送我去吧,反正你的能力很便利。” 看着少女这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库洛洛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任性的公主殿下,你真的认为我是那种会亲手将你送出去的人吗?”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打算怎么安置我,”虽然是被拒绝了,但苏郁的脸上毫无愠色,她仰起脸直视着男人的双眼,“友客鑫的拍卖再过不久就要开始了吧,旅团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管,可是我怎么办呢,你离开的话,我可能会死在外面哦。” 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是更不可能的了。 库洛洛眸色微深,他一只手抬起抚在了少女的脸颊边,轻柔的触碰让人都忍不住怀疑他是否触到了,男人压低了点声音,说道:“可是你会吗,苏郁,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还要怕死,你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不会做出一副顺从的模样,说到底她也只是无比的珍惜着这条命,在任何的情况下都会优先的选择保全自己的选项。 她本人也许没有意识,但她的确是在这样做着,关于这一点,他很早就看清了,所以根本不担心她的外出会造成什么麻烦。 听着他的话,苏郁沉默了下来,她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脸颊却主动的贴向了男人的手掌。 男人带着薄茧的大手有着淡淡的烟草味,他虽然从不在她面前抽烟,但从书房的烟灰缸来看,在她回房睡觉之后,他总会一个人在深夜里伴随着古籍文献来上几支,但又在第二天早上之前将所有的味道清空,从来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这样一个人啊,这样一个细心温存,却又可怕的男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呢,”她缓慢的呼吸着,温热的吐息划过了他的皮肤,带着些许暧昧的水汽,“在你说了这样的话之后,你怎么就还能确定我不会那样做呢。” “你喜欢上我了呀,库洛洛。”少女抬眼看他,清澈的深紫色眼眸中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不知道她是在为这个结论欢喜,抑或是悲伤。 对于他们两人现在这样的关系来说,先动情的那个毫无疑问会身处劣势,男人的魅力不需多言,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假以时日的话,她会不会真的被他吸引,自暴自弃的选择忘记那些事情,只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考虑,过着日复一日平淡又安逸的生活。 但是还好,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这个男人先放任了自己的感情。 少女心下肯定着这个结论,但听到这话的库洛洛,脸上却没有一丝动摇的神色,与其说动摇,不如说他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像是知道少女终将猜到,却也有恃无恐。 他望着少女娇艳的面容,指尖轻抚过她的眼角,少女的外貌无可挑剔,美得就像是幻想出来的产物一般,几乎所有的细节都是让人正好喜欢的模样,可接连两个多月的相处中,更像是毒品一般吸引着他的,是她低温的灵魂。 他们是两个本质上极其相似的人,这话说出来诡异,但却是事实,同样的冷静理智,在情绪主导大脑的时候,仍能站在客观的角度做出对目前状况最有利的选项,就连自己的感受都排除在外,他有时甚至恶趣味的,就是想要逼她露出点失控的模样。 可是少女就连时不时的任性都是假装,她甚至连对他动怒都不曾有过。 但除了这些之外,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那又怎样呢,”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愉悦的味道,“我从不拒绝爱情的到来。” 喜欢,就占有。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43.43 他大方的承认喜欢上她了, 可她还是拿他没办法。 望着那个男人像是陈述理论一般平静的脸, 苏郁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误会了什么,这真的是告白吗,还是说这依旧是他欺骗她的一种方法? 少女沉默的注视着男人的双眼, 一眨不眨的直到眼睛都有些干涩难受了,她才哑着嗓子说道:“我不信,库洛洛,我不信你真的如你现在所表现的一般无动于衷。” 她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一般, 紧紧的盯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可最终令她失望的是, 他至始至终都是那副模样, 平静而无辜的神情,像是不知道她在急于追求着什么一般。 库洛洛伸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像是安抚炸毛的宠物猫一般, 笑着说道:“没什么信不信的, 我从来没掩饰过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吗。” “昨晚应该没有真的睡好吧, 要不要回去补补觉,或者我帮你泡杯咖啡。” 苏郁泄气,面对库洛洛的温柔, 她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了的无力感,望着男人转身的背影, 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纠结的表情, 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下意识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他怎么能这么坦诚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了吗,他就不怕因动情而带来的灾难吗? 在苏郁看来,喜欢这样的感情更趋近于失控,在见过那么多人因为感情而陷入泥沼的样子后,她就对这样的东西敬而远之了。 强大如超能力者,不也是逃不过这样的陷阱吗,虽然她无意伤人,但他也毫无疑问是受伤了吧。 所以说感情这东西,多可怕呀。 捧着男人递来的咖啡杯,苏郁凑在杯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一双紫水晶般的大眼睛却仍旧滴溜溜的跟着那人的身影到处转。 她还是不信人的感情能够控制到那种程度,或者说他说的那些话完全都是骗她,可直觉却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到底要怎也去证明呢,她想见到的那种失控,在这个男人身上真的能够实现吗? 少女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眼底少见的露出了几分坚决之色。 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包括挑战她自己。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避免会有人为此而牺牲了,既然伤害无法避免的话,就将它控制在最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吧。 ———— 自从那日之后,少女向外面跑得更加勤快了,但与原先不同的是,比起之前将自己藏得好好的那样出行,现在的她似乎更加大胆了点。 只用简单的戴个眼镜便直接出门,这样随性的少女理所当然的在周边地区引起了巨大的骚动,一开始只是路人的惊鸿一瞥,渐渐发展到人们开始口耳相传,众人都在疯狂的猜测着,那个神秘动人的身影到底有着怎样惊人的面貌。 可是那抹身影总是出现在下午的大街上,在夜晚到来前迅速的消失,像是融入深夜的精灵,叫人无从寻找。 正是这份神秘感,使得众人对她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逐渐自发的形成了追捧者,每日在大街上徘徊只为了能见一眼那梦中的身影。 虽然早就对自己的外貌有了朦胧的认识,但真正直面这样的外貌带来的巨大影响力,实话实说,苏郁是有点被吓到了。 光凭外貌,怎么会产生这样强大的吸引力呢,但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玛丽苏光环的增强,苏郁没有去抑制这份影响力,反而是任凭它肆意生长,就算最终可能会无法控制都无所谓。 她需要这份力量,这是她目前能抓住的最有效的手段了,虽然目前来看光环对库洛洛没有什么影响,但以后呢? 她要的是那种能够摧毁理智的狂热。 而伴随着名气的增大,危险也是逐步的逼近。 望着前方毫无知觉的走在小路上的少女,库洛洛默不作声的将脚边已经失去了温度的男人向旁边踢了一点,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蹲下身在那人身上擦了两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再度恢复干净,擦掉了那些血迹后,仿佛之前的杀戮都不存在一般。 这样清理着她身后的这些垃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库洛洛还是怀着微妙的心情,藏起了所有他行凶的痕迹,不为其他的,只是一想到少女的眼神,身体就这样做了。 那双眼中还闪烁着天真的光芒,对她自己所造成的这一切毫无知觉,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任意妄为已经给旁人带来了这么多灾祸,不知道那双平静得仿佛无一物的双眼中会不会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虽然这样愉快的想象着,男人还是没将这想象付诸行动,毕竟现在这样天真的她也十分可爱,他还没感到腻味,如此的话不妨再忍耐一段时间。 毕竟有些变化一旦发生便是不可逆的了。 确认过身上再无半点可疑的痕迹后,库洛洛手中盗贼的极意悄然浮现,下一秒,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这段小巷。 望着道路前方逐渐走近的身影,苏郁眯起了眼睛,在原地站定。 最近男人出现的时间似乎变得晚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友客鑫事件的逼近,就算是库洛洛,也要提前做准备吧。 这样想着,苏郁面上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她双手背在身后,好像专程等待男人的到来一般。 “今天晚上吃什么?”她笑意盈盈的问道,像是已经习惯两人的生活一般扯着日常的话题。 库洛洛眼中笑意也加深了几分,他走上前微微弯下身,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不如今天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吃?” 望着少女顿时因燃起兴趣而变得晶亮亮的双眼,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温柔了几分。 看啊,这样天真烂漫的模样是多么可爱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不知道这样的美丽才是一切的原罪。 带着少女瞬移到了别处,感受着一路上人们望向她惊艳中夹带着惊异的眼神,男人不动声色的牵起了她的手,像是宣誓着某种所有权一般。 这样的美丽也许会带来灾难吧,但是没关系,他保得住她。 ———— 虽然每次出门都对自己引起的骚动习以为常,但其实苏郁还是隐约能感到一点的。 走在偏僻的小巷时身上就会粘上恶心的视线,那些人心怀不轨的目光宛如实质,刺得她许多次毛骨悚然,只想将自己再次藏起来,但不过一段时间,那些目光便都消失不见了。 她其实有猜想过是库洛洛在身后做了些手脚,但每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这样的他让她问不出口,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也有种不妙的感觉了。 虽然不知道库洛洛到底干了什么,但从偶尔能发现的一些人们的恐惧的眼神,就能感觉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会恐惧她? 习惯了人们欣赏的视线,注意到其中真的有人怀抱着敬畏远远的看着她时,苏郁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她想找机会弄清这一切,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以身做饵,虽然这个方法有点蠢也很冒险,但是仗着库洛洛在自己身后,苏郁努力说服着自己不需要害怕。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再次注意到来自街边的男人满怀恶意的眼神的时候,苏郁故意放慢了脚步,一双璀璨的紫眸自墨镜后露出,似是好奇的望了眼那名高大的男子。 没有任何意外,那人愣了数秒后,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苏郁连忙转身,脚下的步伐也放快了些许,像是注意到男人异常的表情而受惊了一般,左右拐了两下后,慌不择路的往一条死胡同里拐去。 苏郁也不确定自己这点小小的戏是否能勾得上那个男人的注意,但是当她听见身后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后,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站定了脚步,无措的左右看了看,这才转过身去,果然,那个男人已经堵住了这条小巷的唯一出口了。 见到的确只有一个男人后,苏郁暗自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情况了,如果最后库洛洛并没有出现的话,她还能靠双眼的能力达成自救。 见苏郁转过了身,那个男人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他显然并不是什么有备而来的样子,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一个砸碎了的空酒瓶,酒瓶破碎的边缘有着尖利的玻璃,勉强能充当个武器来用。 苏郁的外形真是太具欺骗性了,加上库洛洛为她准备的精美衣裙,打扮得就像个娇弱的富家小姐一般,也难怪男人拎着个破酒瓶就敢跟上来。 “下午好啊,小姐,”那人挤出了一个恶质的微笑,一步步向前逼近,“今天的太阳似乎不是很烈嘛,不如小姐取下眼镜来看看?” 刚刚临街的那惊鸿一瞥简直可以毁灭他的理智,此时的脑海中只充斥着‘得到她’这样的想法,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男人都无法再做考虑。 随着男人一步步向前,苏郁也配合着向后退去,她皱紧了眉头,像是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无措,但注意力却飘向了别处。 现在正值晚饭时分,夕阳将半边的天空都染得血红,街上的行人也匆匆的往家里赶去,这个小巷的位置偏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正上演着怎样一出好戏。 可是到处都没有那个男人存在的痕迹。 此时的苏郁已经退后到这条小巷的最深处了,背后贴上了冷硬的墙壁,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男人一步步的上前。 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扬着手中尖锐的玻璃,带着点狂热的笑容逼上前,她他的眼中似乎除了面前苏郁的身影,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而那双眼睛,那双只一眼就将他心魂完全占据的眼睛,此时就在那墨镜之下惊疑不定的望着自己。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那如梦似幻又带着些许扭曲的笑容忍不住加深了几分,这笑容落在苏郁眼中,却让她想到了别的事情。 男人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激烈不少,这让她心下有些发毛。 是自己造成了他这个样子吗,可是为什么,只是看一眼? 而这份不安显露在脸上,更像是她在为目前的处境而惊慌失措了一般,男人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拉下了少女脸上的墨镜! 比想象中还要令人惊艳的五官顿时毫无遮挡的落入男人的眼中,伴随着少女小声的抽气,这一切都使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仿佛他之前几十年无意义的人生都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这个下午,他独占着这一刻少女全部的美。 男人兴奋得瞳孔放大,他一步步的走上前来,还夹带着污垢的指尖触向了少女光洁的脸颊,苏郁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心底翻涌起了一阵不适感。 对她做过这个动作的男人不少,但是摆着这么一副简直可以说变态的嘴脸接近的,他还是第一个。 自己真的要忍受他的接触吗,为了一个试探性的论证? 但事已至此,苏郁也没有多的退路可选了,假如现在库洛洛已经在这附近了,她使用能力自救的话,这一切都会落到他的眼里,那么长久以来的等待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她就试试那个男人能忍受到怎样的地步,她就不信库洛洛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欺负。 这样想着,苏郁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住自己想逃的冲动,那个男人带着汗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颊,先是试探性的轻触,在确认了苏郁无法反抗之后,他就变得大胆了起来,整个人贴了上来,虽然一手还是紧握着酒瓶,但另一只手已经不安分的朝少女的衣领处滑去了。 苏郁的心脏跳得飞快,此时就像是有两个选项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继续忍受或者当场反击,无论哪个选项都伴随着她不愿承受的风险,在此时竟是像生死抉择般让人难以下手。 也许库洛洛的确是在不远处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吧,但是万一他觉得这是能够接受的呢,他如果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遭遇这一切呢? 毕竟他是警告过她的,是她一意孤行,赌上自己去测量男人的真心。 这样的猜想刚一出现,苏郁就止不住的难过了起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心情,但一想到那个一直温柔纵容她的男人,可能就站在角落对她现在的处境不闻不问,止不住的难过的情绪就像泉涌一般往外冒。 就在她眼眶都憋红了,忍不住要动用自己的能力了的时候,一声轻叹仿佛传入了耳边,面前的男人突然闷哼了一声瞪大了眼,手下的动作却停止了。 少女睁大了眼睛看过去,男人的头突然不自然的歪向了一边,露出了他身后一张清俊冷漠的脸。 黑发黑眸,是她恐惧又无比亲切的那张脸,此时的库洛洛面无表情,一只手稳稳的举在那个男人的后颈处,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只听得‘噗嗤’一声,鲜血突然像喷泉一般喷涌了出来,淋了他满手的鲜红。 而在他手上握着的,仅仅只是一只黑色的原子笔。 她想对了,这双手的确很适合握笔,就连杀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苏郁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男人此时的神情堪称危险,但她却产生了一种想要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一场的冲动。 库洛洛扔掉了手上染血的原子笔,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明明是比之前那名男子文雅许多的外貌,此时的苏郁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像是她终于挑起了一头危险的猛兽的怒火,此时正等待着被分食干净一般。 她暗自吞了口口水,整个人再次紧贴到了墙上,可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自救的退路了。 男人还滴着温热血液的那只手向前伸去,却只是在少女的唇上稍作触碰便离开了,可那抹来自鲜血的艳色却留在了她的唇上。 下一秒,男人欺身上前,他掐着少女的下巴低下了头,掠夺一般的,将那抹艳色吞吃入腹。 44.44 男人的气息随着鲜血的铁锈味传来,几乎是下一秒, 她就感受到了唇上的刺痛。 与其说是吻, 不如说这是一个极尽嚣张的惩罚, 一边宣示着彻底的占有,一边警告着少女轻率的举动。 唇齿相磨,苏郁分不清口中的铁锈味到底是来自刚才倒下的那个男人,还是来自自己嘴上,刚被男人撕咬出的伤口,他跟她还是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可是钳制在下巴上的手指却让苏郁整个人动弹不得, 只能被迫的仰高了头,接受这个甚至可以说野蛮的亲吻。 没过多久, 撕咬变成了吮吸,男人柔软的舌尖舔舐过伤口, 使得原本尖锐的疼痛都逐渐变得麻痒了起来,少女根本无法抗拒他的入侵, 只能被动的接受着这一切, 舌尖交缠,苏郁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随着男人毫不客气的举动被掠夺走了,呼吸间也全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闻着让人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简直像是快要超负荷运转了, 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不久, 随着大脑的逐渐缺氧, 少女浑身脱了力气,止不住的向下滑落,也就在这个时候,男人上前了一步,将她整个人压回了墙上,继续着他毫不留情的掠夺。 交缠,亲吻,细密的疼痛和麻痒构成了此时少女所能感受到的全部,她的手无力的搭在男人衬衣的领口,手指蜷缩起来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堪堪攀附在他的胸膛,他的一吻像是要将全部的情绪尽数宣泄出来一般,狠狠地向她证明着什么,让她深切的感受这份存在。 苏郁紧闭着双眼,她快要在这个吻中窒息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就此晕过去的时候,男人的动作稍停,从两人唇齿相接的地方漏出了一丝间隙,让她得以片刻的喘息,苏郁连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男人向外推开些许,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可是男人没有放开她,保持着紧贴着的姿势,库洛洛低头附在了她的耳边,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此时在耳边响起更是性感得可怕:“你躲什么,不是早就期待着这样的事情了吗。” 她一直以来不断地试图激怒他,不就是想看他失控的模样吗,现在就让她看个够好了,就是不知道她能否承受这份失控带来的后果。 苏郁整个人依靠在他身上,仍旧大口的喘着气,大脑内缺氧的感觉还未褪去,只觉得整个人的思想都是混沌的,她下意识的哼哼出声,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不管表面多么彬彬有礼,这个男人的本质还是相当危险,明明很清楚的认识到这点,但苏郁还是不得不一次次的去试探着他的底线,试探着他欺诈性的外表下锋利的獠牙。 不这样的话,她永远无法触到他真实的情绪,更不用说战胜他了。 可是自己的心绪又是在因为什么而波动呢,自己对他的依赖,还能简单的否认掉吗,自从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为他的冷漠而难过的那刻开始,她就感觉有些事情早已脱离了控制。 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中,被改变的不仅是他,也是她自己。 少女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倒向男人的怀抱,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尽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此时的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开心,一种宿命般的悲戚感蔓延了整个心头,冥冥中像是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她用这张网困住了库洛洛,却也困住了自己。 男人双手环抱住了浑身脱力的少女,甚是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发顶,埋在她的脖颈间深吸了口气,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好像所有的交流都已经在无声中完成,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了。 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拥有了她,不是吗。 ———— 苏郁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库洛洛带着回到那栋小洋楼的。 此时的室内并没有开灯,窗外路灯的光线透过窗子投射在地板上,拉出了一片透着凉意的白,男人刚放开手,苏郁就顺势向后倒,缩到了沙发上。 唇上还是一片肿胀,不如说早已失去了知觉,只剩周围发烫的皮肤还在证实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下意识的触了触唇上的伤口,却只感觉到了一片来自自己指尖的凉意。 一次试探试出了太多东西,不只是关于库洛洛的,更是关于她的,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某些东西,突然毫不预兆的摊开来摆在她面前。 来势汹涌到她简直无法否认。 轻悄的脚步声响起,库洛洛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动静,缓缓的靠近呆坐在沙发上的少女,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一头鸦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缕沾着薄汗黏在了颊边,少女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他走上前,伸手将她颊边的乱发理顺,却在指尖触及少女的肌肤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她整个人为之一震。 她倒抽了口气,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像是在躲避着男人的触碰,又似乎只是被他的动作吓到,突然的回过神来一般。 苏郁抬头,黑暗中她仍旧清晰的看见了男人闪烁着微光的眼,此时正平静的望向她,那副与平时无异的样子,甚至让她有了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错觉。 就像刚才狂热的亲吻没有发生,失控的情感没有出现,一切超出预想范围之外的情绪也全都不存在一般。 如果能就这样轻易地全都否认掉该多好。 男人的动作没有因为她一次的躲闪而放弃,他还是稳稳地将少女颊边的发丝理好,动作轻柔却一点也不容许拒绝,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温和的问道:“需要先泡个澡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也被吓坏了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成熟中却仍旧带着一丝少年嗓音的清亮,让人提不起防备心。 苏郁望着他久久无声,黑暗中少女的眼神十分复杂,她甚少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连平日思考着如何从男人手上逃脱的时候,她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现在的她更多的是在与自己作斗争。 少女突然露出了一副慌张的神色,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了一句:“我、我去睡觉了……” 说着,她就匆忙的向楼上走去,像是飞速逃离某些可怕的事情一般,还不小心被楼梯绊了一跤。 还好她及时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快速地稳住了身形,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了楼。 就在她一手触摸到了自己房间的门把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苏郁……” “!!!”她猛然转身,整个人靠在了门板上, 从刚刚开始,少女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异常,甚至可以说是在害怕着他的接近。 望着少女惊恐睁大了的紫眸,库洛洛摸了摸鼻子,不由得反省了一下今天自己的杀人行为,他反复思考了几遍,还是觉得并没有那么吓人,可是苏郁一惊一乍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假,难道她的抗打击程度竟然这么差吗? 或者说是什么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吓到了她。 想到这里,库洛洛大步上前,又一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果然看到少女倒抽了一口冷气,像只浑身炸毛的猫,一脸掩饰不住的惊恐。 对她这副反应感到有趣,库洛洛的嘴角勾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一副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发顶,最终还是没再做什么惊吓她的举动。 “早点休息吧,”男人的声音闷闷的,苏郁似乎从中听到了一丝笑意,“晚安好梦。” 她今天大概会很早就睡。 等到男人转身下楼,苏郁才伸手背在了身后,将门把扭开,闪身躲进了房间。 男人最后闷闷的笑声像是昭示着他又发现了什么,苏郁不敢细想,只想马上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再多呆一秒,就好像快要暴露。 她眷恋着他的触碰。 这件事情。 ———— 一夜烦乱的思绪使得少女几近失眠,直到窗外都传来了隐约的鸟鸣,她才迷迷糊糊的失去意识。 第二天理所当然的起得特别晚,苏郁坐在床上呆愣了半天之后,才抓了抓头发,慢吞吞的从床上往下爬。 两个多月的生活已经让她对这间房间产生了熟悉感,第一次从这里醒来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似乎也想不太起来了。 完成了洗漱之后,少女的脸上还是一片迷糊的表情,就这样转下了楼,却被沙发上坐着的陌生的身影吓得瞬间清醒。 棕发的少年听到了她下楼的脚步声,转过了头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看清了苏郁的模样之后,他到了嘴边的问候语似乎微妙的卡了半秒,这才打着招呼道:“…哟,团长大人的宝贝终于出现啦。” 他这个宝贝不知是指亲昵的称呼还是指身为物品的珍宝,苏郁愣了半秒之后,才试探性的向他点了点头:“你…你好?” “别再逗他了,侠客,”库洛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转头对苏郁说道,“今天起得很晚啊,没睡好吗?” “唔…嗯,”苏郁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她接过了库洛洛手中的盘子,里面果然又是一个三明治,“这位…侠客……”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用手比划了两下后,有些迷茫的望向黑发的男人。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到其他人出现在这间屋子,虽然旅团的人出现在库洛洛的身边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但苏郁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味道。 “我的同伴,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库洛洛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才转头对侠客说道,“这是苏郁。” 趴在沙发靠背上的少年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苏郁一脸懵懂的向他点了点头,这才挪到了餐桌边坐下,望着坐到了沙发上和侠客讨论着什么的库洛洛,她缓慢的往自己嘴里塞着三明治,忍不住又发起了呆来。 男人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一分笑意,即使在谋划着什么的时候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凝视,男人分了个眼神过来,嘴角勾了一下,又移开了视线。 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尴尬,少女连忙将脸埋了下去,三下两下的解决完了三明治,就想起身回房。 她还没做好准备如何面对这个男人,现在的库洛洛在她眼里,仿佛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就连他嘴角微勾露出的一个笑脸,都像是烙印在了视网膜上,久久难以忘记。 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因为亲密的举动带来的荷尔蒙分泌的变化,并不是什么喜欢啊爱啊之类的难以挣脱的感情。 所以不要被这样的情绪影响了判断。 少女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盘,就这样起身回房,她的脚刚踏上楼梯,忽然从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苏郁,你等一下。” 她依言停了下来,库洛洛从身后追上了她,同她一起上了楼梯。 来到苏郁的房中,库洛洛十分自然地打开了衣柜,在其中挑挑拣拣了一番之后,拎出了一件晚宴的长裙。 他将礼服裙举在她身前比划了一下,随即满意的笑了起来,注意到少女迷茫的视线,他简单的解释道:“今晚有个特殊的宴会。” “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请你做我的舞伴?” 45.45 不知是不是特意量过身型,库洛洛为她准备的所有衣裙都十分合身, 包括他为她选出来的这一身酒红长裙。 在店里的时候苏郁甚少穿除了黑色以外其他颜色的衣服, 但在这里住的几个月,已经让她把各种色彩穿了个遍, 结果无论哪种颜色, 都能被她很好的驾驭。 不如说完全无法想象出她不美的时候吧。 等到少女满心疑惑的穿戴好一切,走下楼去的时候,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侠客已经不见了, 只剩换了一身正装的库洛洛坐在那, 手中捧着的是有着一个手印的硬皮书。 苏郁注意到他的领带也是酒红色的。 少女下楼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库洛洛一手合上了书,转过头来望向她, 脸上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比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我都有点舍不得带你出去了。” 听到他直白的赞美,苏郁扯了扯身上的裙摆,心底竟忍不住冒出了一丝小开心, 她坐到了男人身边,有些好奇的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到底是什么宴会啊?” 库洛洛偏过头对她笑了笑,盗贼的极意消失在手中, 他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斟酌着说明道:“你之前不是对奇尔亚美奴文化挺感兴趣的吗, 有传言最近库利察家族得到了奇尔亚美奴王朝的最后一顶王冠, 而那上面镶嵌的宝石似乎是十大传奇珠宝之一, 我们就打算去看看。” 听到这话,苏郁就明白他说的‘看看’绝不止是看看而已,想到那日那个男人鲜血四溅的场景,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抗议道:“既然是你们旅团的活动,就不用带上我了吧……” 听到这话的库洛洛,却是突然凑过来轻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就当做陪陪我,怎么样?”他在很近的距离观察着少女的情绪变化,看到她脸颊上因他的举动骤然升起的粉红色,满意的笑了。 苏郁却是满心绝望的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心脏突然变快的速率,只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玩脱了。 “……我知道了。”最后,她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 旅团的其他成员在下午的时候陆续来到了这栋小洋楼。 侠客在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就带着库哔又回到了这里。 第一次见到头发真的跟身体差不多长的人,苏郁忍不住偷瞄了几次,想要看到那人头发下的真面目,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的,库哔坐在客厅的角落,并不怎么理她。 跟在芬克斯身后进来的飞坦,一进门就认出了苏郁就是当时考试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他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还在好奇团长当时为什么要做无聊的事,原来是这样啊。” 他那双藏在长长的刘海后面的细长的金眸,将苏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像是在暗自评价她的价值一般。 随着他的话语想到了考试刚开始时的场景,苏郁恍然大悟,当时还以为是飞坦并不在意普通人的行为,现在想来,是知道库洛洛伪装的身份,才放过自己的吧。 对这样打量的目光感到不适,苏郁没有说话,倒是侠客笑嘻嘻的走上来,问道:“飞坦早就见过苏郁了吗,我还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呢。” “猎人考试的时候就被团长盯上了的猎物。”飞坦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的坐到了桌边,简单的向侠客说明着之前的情况。 直到这时,一旁的芬克斯才终于回神,自从刚刚进门见到少女,他就保持了一种愣神的状态站在门口,此时才终于摸了摸脑袋笑了起来:“真是不得了的小姑娘,难怪团长这两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溺在美人的怀里了啊。” 他口无遮拦的话语引来了屋中其他几人的目光,少女从没经历过这样的调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看出了苏郁的手足无措,库洛洛笑了一下,轻声唤道:“苏郁,来这里。” 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过去,苏郁连忙小步的溜了过去,借着男人的身体躲过了这群人露骨的目光。 “这些人就是你的同伴吗?”苏郁小声的附在他耳边问道。 “刚刚说话的那个是芬克斯,”库洛洛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向她介绍道,那双平静的黑眸中透着点点促狭的意味,“不知道怎么相处吗,其实熟悉了就好了。” 听到男人的安抚,苏郁也点了点头,继续小小声的说道:“不说话的时候长得还蛮凶的,而且声音太大了点吧……” 还有当着她的面直说是猎物的飞坦,虽然道理她都懂,但是这让人怎么接话啊…… 想到旅团其他几个这次没参加行动的团员,库洛洛忍不住闷闷的笑了两声:“那你是没见过声音更大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带她再见其他人,如果那时候他对她的兴趣依旧如此高涨的话。 ————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众人换好了正装,一起来到了举行宴会的库利察家族位于郊区的巨大别墅前。 除了库哔作为后勤人员留在了小洋楼,飞坦、侠客、芬克斯,还有后来赶到的小滴和派克诺妲都一起参加了行动。 后来到来的两名女性组成员对苏郁的出现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但苏郁还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来自派克诺妲的关注。 不过没有听到什么更让人尴尬的言论已经是最好的了。 开着侠客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加长款豪车驶向了目的地,旅团的众人各自组队,分散了开来,拿着不同的请帖走了进去,苏郁理所当然的跟在库洛洛身旁,在警卫看向她的时候,她紧了紧自己挽住男人的手。 “不用这么紧张,就当做你只是来玩的,”似乎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库洛洛低头在她耳边安慰道,“其他的都是我们的事。” 苏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不是在担心行动能否成功,而是一想到接下来这片富丽堂皇的别墅可能要变成战场,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了退却的想法。 她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也不是没见过死亡,但是要让她亲眼看着无罪之人死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感到难受,更可怕的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眼不见为净,她就不该答应库洛洛的邀请,可是那个男人说出的话,哪有容许他人拒绝的余地,虽然表面上像是被他所诱惑答应下来,但苏郁更加清楚的是,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苏郁暗自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需要找一段时间好好静静了。 整个大厅充满着华丽的衣裙和酒杯相互交错的身影,天花板山的水晶灯饰拖得很长,在灯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片碎钻般的光芒,在其下来回走动的人们脸上都有种虚幻的矜骄与贵气,像是一群花孔雀炫耀着自己华美的羽毛,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 苏郁叹了口气,她放开了库洛洛的手,自己转到了角落的餐食自取区,她的本意是想离这群乔装打扮的盗贼远点,却不知她这一落单,多少人的目光随之被吸引了过来。 少女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酒红色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诱人,那双灿若星辰的紫眸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就美得叫人心惊,只是望一眼就令人再也移不开视线,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带着些许的愁容,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是怎样残忍的事情呢,竟然忍心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声不响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男士向那边不动声色的移了过去,注意到大厅里人流的变动,库洛洛端着一杯随手拿起的香槟,嘴角的弧度微微加深。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要不是亲眼见到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的,”不知何时侠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手中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一些简单的小零食,“无论在哪都在发着光,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剥夺。” 这样的吸引力简直像是天然的□□,夺取了他人视线的同时也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更可怕的是那个少女似乎对自己巨大的破坏力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认知,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对自己搅起的风浪浑然不觉。 侠客开始能够理解库洛洛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 但库洛洛本来的意图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虽然轻松自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却一刻没从少女身上挪开。 观察了片刻,侠客才注意到男人的模样,他打趣的说道:“这么紧张的话,不如团长去把她带回来吧,好好拴在身边再也不放出来了。” “我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男人压低了声音开口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很危险。” 光凭外表就能获得这么多的喜爱,虽然男人一直觉得自己还保持着清醒,但很难说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少女那可怕的魅力所俘获。 他想要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她,尽管骨子里的占有欲已经喧嚣得停不下来,想要将她拉到身边,想要将所有看着她的人们的眼珠全都挖下来,想要把每一个对她说话的人舌头都割下来,想要把每一个随意肖想她的人的头颅敲碎,但是男人还是没有动手,只是隔着人群远远地望着她,双眼露出了空洞而冷漠的眼神。 明明都已经栓住她了,为什么要将她带出来呢。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拿金银珠宝去堆砌,给她最好看的衣服、最柔软的床,最美味的食物,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然后锁在黄金打造的屋子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库洛洛难得的有些后悔了,他现在就想一把火烧光这个舞会现场,然后带着他娇贵的宝物回去,回到任何人都看见不见的地方。 明天开始就将门锁起来吧,试探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这样决定着,库洛洛仰头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正当他转身放下杯子的时候,身边的侠客突然低呼出声:“等等…我看到库利察家族的现任家主往那边去了。” 库洛洛回头,果然看到身边围着几个保镖的中年男人正端着酒杯一脸自信的向少女的方向走去。 库利察家族这位现任家主的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的年岁,外表看着却像是二十多的青年,铂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的梳向了后面,露出了他有着阿法齐拉人混血特征的高鼻梁,男人的相貌英俊儒雅,但一直有传闻他本人酷爱收集奇珍异宝,已经狂热到对生活中的其他事不感兴趣了,所以虽然年纪轻轻就继承了整个大家族,却一直保持着大龄未婚。 但是库洛洛却一点也不惊讶他会被苏郁吸引,不如说那名少女本身就是一件稀世珍宝,他若是不被吸引才比较奇怪。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苏郁甚至没看出那个上前搭话的男人就是这场舞会的主人,直到他忍不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自己的身份明说出来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听说这次舞会的压轴好戏,是奇尔亚美奴王朝最后一任国王的王冠?”她抬眼看向男人,指尖漫不经心的玩弄着精巧的酒杯,杯壁上反射着细碎的光,却远不及她眼中流转的眸光。 只是被随意的看了一眼,男人都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了,他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那顶王冠自从出土以来还从来没在世人面前展出过,是我从一批盗墓者手中花了大价钱收过来的,你…您感兴趣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堂堂家主会忍不住对这位身份不明的少女用敬称,只是看到她淡漠的神情就忍不住将自己放低了下去,这事在旁人看来也许会有些丢脸吧,但他不在乎了。 少女笑了起来,如果说刚刚的她是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那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笑容就是全世界的鲜花都一齐盛放,她嘴角带着一抹醉人的微笑,对他轻声说道:“是啊,很感兴趣,听说那顶王冠上镶嵌的宝石是世界十大传奇珍宝之一,我很想要呢。” 她想要。 她说她想要啊。 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骚乱,望着从人群中飞奔而出的那几个保镖的身影,侠客吹了声口哨:“看来库利察家的那个大龄老光棍对她相当着迷啊,团长的宝贝果然不一般。” 看这动用保镖的架势,是要将那顶王冠提前呈出来吗,为了她连整个舞会的客人都不顾了,那位家主大人真是对奇珍异宝相当的着迷啊。 库洛洛口中含着一口冰凉的酒液,深黑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不如说他一直都是这般情感缺乏的模样,不管是伤心难过还是愤怒烦恼,他的表情跟心情仿佛是完全脱节的,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动脸部的肌肉。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少女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自顾自的数着盘中的小点心。 她的消遣在保镖们抱着沉重的保险箱一路飞奔过来的时候结束了。 库利察家主的眼中已经完全没有身旁的宾客了,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狂热,招手让人将保险箱带到了面前,熟练地输入密码后,沉重的箱门弹开了一条小缝。 “愿将一切都献给您,我的女神。”他单膝跪地,从中捧出那个价值上百亿的王冠,精雕细琢的王冠历经了上千年的时光,却依旧如同新铸出来一般璀璨,雕刻着繁花的环绕中,鸽子蛋大小的蓝紫色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 像是一片冰湖中封藏着万千的碎钻,既有着圆润的光晕,也透着棱棱角角的碎光,像是夏夜的漫天繁星凝聚在了一起,但就算是这样令人惊叹的宝石,也比不过少女长睫下美得近乎妖冶的紫芒。 苏郁垂眸,一根手指将男人手中捧着的王冠挑了起来,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她挑起的不是价值上百亿的文物珍宝,而是约旦节上妇人随手递来的一个花环。 绝世美人配绝世珍宝,这样的画面让单膝跪在一旁的男人几乎喜极而涕,但苏郁却没再看他一眼,她的目光穿越了人群,穿过了众人痴狂又艳羡的目光,准确的跟黑发的男人对视上了。 现在他们行动的目标已经在她手上了,是否这次的行动就能这样圆满结束了呢。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库洛洛的嘴角渐渐地勾出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 身旁的侠客举起了手机,对在场的其他人下达指令。 “开始吧。” 46.46 第一声惨叫仿佛号角吹响。 女人的脖颈被砍开了一半,鲜血像喷泉一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她还没有立时倒地, 而是用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环顾着四周惊叫着跑开的人群,似乎还想跟着她们一起跑一样, 但是还没迈出两三步, 就刷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在众人慌乱的脚步下,鲜血无声的蔓延, 浸湿了整片地毯, 那地毯虽然也是暗红色的, 但还是沁出了不一样的痕迹, 没办法掩盖这一场残忍杀戮的开始。 机关枪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后颈处扎着天线的保镖不受控制的端着枪扫射着在场的所有人, 在他的身后, 娃娃脸的少年躲在桌椅翻倒制造出的屏障后,盯着屏幕的笑脸上有一种残忍的愉悦。 没有眉毛的中年大叔快速的游走在人群中,明明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 可他所经之处一片片的人像割麦子一般倒下,那些人无一不是被巨大的力道将脖颈扭断,头和身体几乎达到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小个子的阴沉男人双手比刀锋还要尖利, 他的速度比芬克斯更快, 所过之处全是一片头颅与身体分节飞上了天的景象, 除此之外, 偶尔也有被肢解的人存在,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毙命,但也离死不远了,不知道这多活的几分钟对其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库洛洛一手拿书,伫立在这一片血腥的修罗场的正中间,这样的状况不必他出手,只要几个团员玩尽兴了就好,他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手捧着王冠的少女,杀戮刚开始的时候,她就站在人群的正中心,骚乱刚开始的时候,无数的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扑上来保护她,但最后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她的脚边,唯独她还是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 她半边身子被喷涌出来的鲜血淋得绯红,就连那精致无双的脸庞上也溅射到了几滴,握着王冠的右手还在稀稀落落的往下滴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一双妖冶璀璨的紫眸中满是无法理解,甚至一时间都忘记离开这一片尸山血海的地方,只是呆站在原地,听着耳边的尖叫清晰而惨烈。 为什么? 为什么杀戮还是无法避免? 为什么即使她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也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心底有个声音替她回答,因为他们是盗贼呀。 这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 苏郁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梦境,梦见了一片人间炼狱,就在她面前展开。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王冠,尖锐的装饰刺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混着他人的血液一起往下滴,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呆滞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为什么会痛呢,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她仍旧感到了疼痛。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碎裂的声音响起,此时的她说不清是在为这一条条生命的逝去而悲伤,还是对这整个噩梦的诞生感到恐惧,她甚至对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苏郁。”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手中盗贼的极意悄然消失在空气中,至始至终他都没动过一次手,但在库洛洛伸手触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产生了一种触电般的恐慌,忍不住手一抖将王冠甩了出去。 但那件精美的珍宝并没有就这样掉进血泊中,它被男人稳稳地接住,库洛洛端详了一下手中这次行动的目标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世界十大传奇珍宝之首,极地之心,传闻诞生于大陆最北端的极寒之地,因温度的骤降由一块巨大的海蓝宝收缩凝聚而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男人修长的指尖点在了王冠中央那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上,稍稍用力便将那块稀世珍宝扣了下来,“这一趟的功夫不算白费,虽然配你还稍微有点不够格。” 他拉过少女握紧成拳的手,强硬的将她深陷在皮肉中的手指掰开,将那块宝石放在了她手上。 宝石上沾染了鲜血,此时的颜色更加接近紫色,倒是跟她现在的眼睛稍微有几分相像。 苏郁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她很想捂住耳朵尖叫,想就此将宝石甩到那人脸上,想就这样跑开,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个男人,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他。 但是她不能,她连从这里跑到有人居住的城镇都有困难,她连现在就对男人生气发火都做不到,越是在这样情绪波动的时候,她整个人仿佛就越冷静,一根弦在后脑勺绷得紧紧地,让她做不出任何冲动的事。 最后,苏郁也只能颤抖着声音问了句:“为什么。” 其实这样的问题根本不必问,但她就是想问,怀着一丝可笑的期待,想从男人口中再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最好否定了她之前的想法,最好告诉她还有其他不得不动手的原因,再不济也至少骗骗她,让她能够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她就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场杀戮在自己面前发生,如果她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只是冷眼旁观的话,现在的她可能会轻松点。 但是就是因为呀,因为她想要去阻止过,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样的无力感蔓延了她的全身,牵连着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谴责着她的弱小与无能,在这呆站着的每一秒,都让她感觉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飘了下来,但是令她自己都惊讶的是,她还是没有倒下。 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为什么?”男人嘴角的那抹弧度加深,他的脸上是一片堪称诡异的平静,透着一丝文气的眉眼间毫无阴霾,像是对她聊起了家常一般温和,“还有什么为什么呢,苏郁的问题真奇怪。” “因为我们是盗贼啊。” 如此简单。 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的答案,苏郁的眼底悄然浮现了一丝绝望,她仍旧不死心的开口问道:“不能停下吗,这已经没有意义了吧,这场杀戮根本没有意义……就此停手吧?” 她上前了几步,双手颤抖的抓住了男人胸前的白衬衣,瞬间白色的布料就被她手上的血迹沾染,宝石握在手心膈得生疼,但她不敢放开,她怕一旦放开了,面前这个男人会露出不悦的表情。 “呐,库洛洛,停手吧,宝石也好财富也好,我去找他们要,他们会给我的…我全都给你,”少女恳求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丝哭腔,但她还是睁大了眼睛看向男人,“我全都给你…你让他们停手好不好?” 这世界上本就甚少有人能够拒绝少女的请求,更何况现在的她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她抓着男人胸口的衣服,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像是正在经受着狂风暴雨的侵袭,脆弱得好像随时都会崩溃,让人无法不心生怜爱。 库洛洛差点就答应她的请求了,他的手在身侧颤抖了一下,差点就要打出暂停的手势,答应的话语在舌头上打着转,全凭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要我停手呢,”他深吸了口气,用着十分轻柔的语气问道,“苏郁喜欢这些人吗,你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吗?” 他连语速都放慢了下来,像是怕让情绪动摇的少女再次受到惊吓一般,男人的手拂过了她肩头的长发,温柔得仿佛在进行着美好的约会。 听到他的话语中似有转机的意思,苏郁连忙不住地点头,满脸写满了真诚,就差伸手对天发誓了。 停手吧,停下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吧,让这耳边的悲鸣停止吧,让这场噩梦结束吧,为此就算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若是能够改变什么的话,若是真的能让她改变什么的话。 男人一只手捂住了嘴,这是他思考时的常用手势,他垂眸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眼里是黑洞一般的深沉,像是将所有多余的情绪都吸了进去,只剩下一片纯净的黑。 沉默良久,他像是怕吓着少女一般,轻声的问出了口:“那我呢。” “苏郁喜欢我吗。” ———— 听到他的话语,苏郁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言语。 耳边翻滚的依旧是连绵不绝的惨叫,闷闷的倒地声隔一会儿就响起一声,整片大厅已经被血水覆盖,摆放着精致小点的自助餐桌上满是脏器的碎片和碎肉,酒水撒了一地,和地上流淌的鲜血混为一体,偶尔还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响起,是被四处逃逸的人们踢飞了的头颅。 苏郁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清晰的绝望,她嘴角颤抖了几下,却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语说出口。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缓慢而沉重的点了点头。 “喜欢,我喜欢你,库洛洛。” 她踮起脚尖,吻上了男人微抿的唇。 唇上的温度比她平时的体温还要凉,像是溺水许久的人探求着空气,库洛洛的嘴角又缓缓上扬了,享受了片刻少女只顾紧贴的拙劣的吻技后,他一把拉过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深深地吻了下去。 但是杀戮还在继续,惨叫不绝于耳。 什么都没有改变。 男人的话语淹没在唇舌的交缠之中。 “喜欢的话…就接受我…” 47.47 看出了库洛洛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后, 苏郁伸手推开了他。 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似乎对她的举动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他用大拇指抵在自己的嘴角,愉快的笑了起来, 在这炼狱般的背景中竟意外地显得和谐无比。 苏郁眼底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她翕动着双唇,轻声的问道:“要怎样…要怎样你才能停手?” 声音很小,淹没在四周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但是对于库洛洛这样强大的念能力者来说, 想要听清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手顺着少女的肩膀下滑,牵起了她那只空着的左手,修长的手指抚上了紧贴皮肤的那一圈铁环, 那是少女浑身上下唯一不搭的饰品。 “这么想救人的话,不如自己去试试,”男人的话音不急不缓,有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愿望。” 依照他这么久以来的观察,少女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那种人, 与其说她不想让他人受到伤害, 不如说是有人教导她应该这么做了,她的本质更接近一张白纸, 在许多不经意的时候就显露出那种三观空白的缺口, 既非绝对的良善, 也还没被邪念污染。 真是厉害啊,如果让他在那个人之前遇到她的话,现在的苏郁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这样想着,男人微微低头,更好的看清了那双眼中深藏的无措。 “你真正想救的,是这些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跟他们一样毫无反抗能力的你自己?” 他从鼻子里的发出了一声轻笑,用着略带疑问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呵,苏郁?” 男人逗猫一般的态度将苏郁从愣神中惊醒,她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完全被看穿了呢,自己的软弱和无力,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什么都藏不住。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却被男人抓着手腕扯了回去,库洛洛带着她一步步向大厅中央的主楼梯上走去,站在那上面可以将整个大厅的情况尽收眼底,苏郁大力的挣扎着,但她的力气对于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骚动,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看清楚,苏郁,”库洛洛从背后环抱住了他,凑在少女的耳边轻声说道,“看清楚,告诉我你想救的到底是谁。” 男人环抱着她的姿势亲昵得像是相处多年的情人,耳边的声音在他的刻意压低下愈发的酥麻入骨,仿佛能够侵蚀人的神志,被他一只手掐住了下巴被迫抬头,苏郁紧闭着眼睛,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 滚烫的热泪划过脸庞,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你啊,”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苏郁甚至能感觉到随着他的话语拂过耳旁的吐息,“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是你。” “那就停手啊……”苏郁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她面露灰败之色,自暴自弃的睁开了眼,下方一如想象中是一副炼狱般的场景,“停手吧库洛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求你了……就当做是安慰我一下……” 就是能多活下来一个人也好啊。 “停不下来,”男人的声音依旧冷静自持,像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跟他毫无关联一般,“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项。” 蜘蛛的捕猎,从来只有吞噬殆尽。 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面颊。 ———— 苏郁最终是被打晕了带回去的。 在黑暗中睁开眼的时候,后颈还有着隐隐的疼痛,此时正值深夜,离那场舞会似乎已经过去几小时了。 眼睛习惯了黑暗后,苏郁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间分辨不出刚刚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可怕的现实。 身上已经被换上了柔软的睡裙,一丝血腥味都闻不出,甚至全身都没有一丝黏腻的感觉,像是被人带回来后还细致的洗了个澡一般。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郁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她一直没有注意过类似的事情,此时突然想到,难免又觉得有些尴尬。 不论是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就在这时,苏郁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她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门。 归根结底这间房子只有两个人,苏郁还不认为库洛洛会心大到放进什么陌生人半夜溜进这里,所以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那个身影时,她心里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男人手指尖夹着一点明灭的光,身边是几个喝空了的啤酒瓶。 也不知道坐在那多久了。 苏郁光着脚走下了楼梯,在男人身边坐下。 他身边有着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酒味,但更多的是书房那股木质的冷香,苏郁下意识的辨认了一下,闻不到那种讨厌的铁锈味。 确认了这件事后,她像只被顺毛了的猫一般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午夜的温度稍微有点低,少女蜷缩起了露在外面的脚趾。 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干干净净的模样该多好呢。 苏郁出神的想着,烟草的气味悠悠的飘散过来,却好像比之前淡了点,她斜眼看过去,男人已经将手里的那支烟灭掉了。 仅仅只是斜了一眼,库洛洛已经察觉到少女窥探的视线了,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仰躺在了沙发上,一手勾起了少女的黑发。 入手的发丝顺滑微凉,像是上好的绸缎,故意绕在手指上也不会打结,怎么玩都玩不腻,少女沉默的放纵着他的行为,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就在这样缓缓流淌的静谧中,苏郁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仰头学着他的动作倒在了沙发上。 男人的手掌被压在了头下。 “之前宴会的大吵大闹…不好意思了,”她斟酌着开口了,嘴里说着的却是令人意外的话语,“你们是旅团,我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的,这样闹了一通,飞坦他们会有意见的吧。” 她早该知道,他是什么人,是流星街里滋生的恶魔,是从无数人尸体上走过的盗贼,人的性命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对他抱有幻想的她才是最可笑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在他第一次用好听的声音给她讲解书上的内容的时候吧,也许是他第一次将醇香的咖啡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吧,也许是他披着夕阳带自己回家的时候吧。 所以尽管他的资料她能倒背如流,可她还是放任自己相信了眼前的假象。 亲眼所见的和资料展示的终究是不同的,但事实证明,这两面的他根本不能分开来对待。 哭着求他停手也好,发疯的想要救人也好,她其实最想救的并不是那些毫无交集的人,也不是身陷困境的她自己,而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库洛洛·鲁西路。 “……但是还是失败了啊。”少女下意识的自言自语,轻微的气声在这样安静的午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问她到底是什么失败了,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轻声地问道:“如果现在的苏郁有能力的话,你会去帮助那个叫酷拉皮卡的少年吗。” 虽说是问句,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大概是因为答案无关紧要吧,怎样的回答都不是他所期待的。 苏郁沉默了片刻,她并没有直接的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他:“库洛洛相信有命运这样的说法吗?” “命运吗,”男人沉吟了一下,很认真的给出了答案,“过去的我是不太相信的,如果真的存在被书写好的未来,以后的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点,但是……” “……但是薇薇安所说的未来,让你多少相信了命运?”没等他说完,苏郁自顾自的接上了他的话。 “那你呢,你相信命运吗?”默认了她的话,库洛洛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反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苏郁下意识的动了动嘴角,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我曾经…蔑视命运的存在。” 擅自改动剧情,帮助不该出现的人,肆意的滥用能力去争取属于他人的东西,把别人的命运引向未知,而这些尝试无一不导致所有的事情走上了崩坏的一途,即使是想要留住谁的性命,最终也只是导致更多的人因此而牺牲。 “命运这种东西,说不定是一种最优解的存在呢,”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苏郁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所以真要我去选择的话,我不会帮助酷拉皮卡,也不会帮助你,我站在命运的那一边。” 让该死的人长眠,让该活的人活命。 这是她总结了这么多年总结出的最后的经验。 今晚的少女格外的坦诚,没有了平日里掩饰店铺存在的念头,此时的她竟意外的完全铺呈在他面前,库洛洛动了一下手臂,手掌正好卡在了少女纤细的脖颈后。 只要稍一用力,身边这个活生生的奇迹就会立时香消玉殒,但是她一点也不担心,甚至全身的肌肉都没有因此而紧张一下,像是笃定了他做不出那样的事。 “呵……”库洛洛轻笑出声,少女全然的信任使他感到愉悦,他低声的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你吧,苏郁。” 无所谓单纯的善良,只是一直选择着最优解,将所有生命公平的摆放在天平两端,眼里只看得到对错而没有丝毫怜悯,这才是她原有的样子。 是谁在这样珍贵的白纸上强行渲染上善良的痕迹呢? 库洛洛突然很好奇:“既然是这样想的,刚才又为什么要吵着闹着去救那些人呢,按照命运来判断的话,他们的命运就是定格在今晚,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想做的,就是把那块碍眼的善良洗掉。 “是啊……”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是……” 但是那是‘恶’的吧,那是不对的。 尽管认知里已经清楚的划分,但她还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欺骗一下自己,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并没有黑得那么彻底,祈求着一丁点可以改变他的可能。 这也是在跟所谓的命运开玩笑呢。 苏郁突然抬手捂住了脸,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叹息。 “……不会再这样了,以后都不会了。” 动情的代价太可怕,就连她都不自觉的想要去改变点什么,更何况是那些对世界抱有爱的玛丽苏们呢。 脖颈后的那只手伴随着男人轻柔的笑声缓慢的揉捏了几下,像是在安抚着此刻思绪翻飞的少女。 可是苏郁的表情却在逐渐的变化着,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那双晶紫色的眼眸中渐渐翻滚起波浪,逐渐的,像是最终接受了什么一般,再次沉淀了下去。 “我今晚说的话…全都是认真的,”她轻轻地开口了,似乎带着些许放松的意味,“包括我喜欢你,库洛洛。” 虽然是他逼着她说的,但那句话也的确不含半分虚假。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事实,埋藏最深的秘密,此时却被翻出来当做了武器。 “不该这样的……”少女喃喃的自语着,带着一丝自我放弃的感觉,终于鼓起勇气将最危险的部分暴露在男人的面前,“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也不知道了,可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在那时候问出来呢。” 换个时机,他有一万种方法蒙骗自己,用习惯或是温存,什么都能轻易将她拴在身边,可他偏偏选择了最为尖锐的方式,将她想逃避的真实撕开来摆在她面前,竟然还用那样温存的声音问她喜不喜欢。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许她还不会清醒的那么快。 可是这就是这个男人会用的方法啊。 库洛洛再次闷闷的笑了起来,他动了动手,轻声说道:“过来。” 苏郁依言挪过去了一点,任由男人双手将她举起抱到了腿上,少女的外表不过十七八岁,此时跨坐在男人身上,竟也显得娇小了起来,一手轻巧的揽在她的腰上,库洛洛嘴角微勾,再次开口道:“苏郁对我有欲望吗?” 少女那带着凉意的眸子,即使在哭泣的时候也离人类的温度有点差距,说是痛苦绝望,但在他看来更像是上位者垂眸的悲悯,她似乎总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看着这个世界,包括她自己。 这样带着禁欲感的她,说着喜欢的时候,也会对自己燃起欲望吗。 听到他的话,苏郁迷茫的眨了眨眼,随即像是明了了什么一般,她没有做什么,而是再次反问道:“那库洛洛呢,你对我有欲望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 看她毫无知觉的穿着吊带睡裙满屋子乱晃,看她缩在沙发上露出光洁的小腿,看她一脸天真的偷瞄着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可是库洛洛只是眸色微深,再次淡淡的反问她:“不如你自己试试?” 他平静的模样像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清池,大概只有亲身踏进去才会知道这池水的深浅了吧。 苏郁眨了眨眼睛,半晌,她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颈,探头吻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的亲吻和之前僵硬的贴附完全不一样,回忆着之前他的举动,苏郁小心翼翼的舔舐着男人的嘴角,那唇齿间有着淡淡的烟酒味道,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化作了一种成熟的感觉,舌尖轻舔便受到了欢迎,男人唇瓣微分,从两人贴合的缝隙中溢出了一丝喟叹。 想要继续忍耐似乎也忍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之后还能保持多久的兴趣,但唯一肯定的是现在主动的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诱人,她的小手捧在自己两颊上,带来的全是她身上特有的那种清新的甜香,让人联想到夏日清甜可口的果实。 他现在就想,将这串果实摘下来品尝。 正在他准备的反扑的时候,少半阖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她维持着亲吻的举动,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烨烨生辉的紫眸却看向了他。 “喜欢我吗,库洛洛。” 唇齿研磨,她的声音仿佛都被磨得支离破碎。 “……喜欢。” 对那双缱绻的眼眸回以同样的凝视,男人毫不避讳的袒露着自己的感情。 苏郁轻巧的笑了。 “那么……请把钥匙还给我吧。” 黑暗中,那双紫眸中闪烁着的漫天星光,终于再次顺应着规则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48.48 少女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点鼻音, 像是呢喃着对他撒娇一般,让人提不起一点防备之心。 在那双带着魔性的紫眸的注视下,库洛洛的双手下意识的动了,不知道从哪一摸, 那把略显破旧的古铜色钥匙就出现在他的手中,苏郁一点也没放松她的注视,手却顺着男人的肩膀向下摸去。 唇上的动作依旧暧昧而柔软, 胸腔里心跳的频率却悄然增加,秉持着彻底蛊惑的念头, 此时的苏郁自己都意识不到, 她露出了怎样动人的神情,只是一想到要迷惑住的那个人是他, 就本能的学会了所有撩人的举动一样。 她的指尖已经触到那带着体温的金属了。 在钥匙准确的拿到手里的那刻, 两人亲密相接的唇瓣也正好分开, 男人眼底的迷茫只停留了那么半秒,瞬间就化作了一种尖锐的清醒, 也就是在同时,苏郁猛然一踹沙发的边缘, 整个人急速的向后退去! 她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像是早就料到了男人的清醒, 也对她自己能做到哪步有着清楚的认知, 但就算她的动作再怎么干脆利落, 沙发上的男人也在瞬间暴起, 贴着她的身影向前追来—— 她简直能看到那双紧盯着她的黑眸中, 是怎样冷凝的杀意。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好在钥匙已经在第一时间抢到了手中,身体还在半空中急速的退后,苏郁将手背在了身后,只准备在靠墙的第一时间就逃进店铺将门锁死,虽然这一连串的动作有着极高的风险,但眼下的情势已经不容她再去想做不到的话怎么办了…… 必须要做到!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不到两米,而且这个距离还在男人高出她几倍的爆发力下急速的缩短着! 苏郁睁大了双眼,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她依旧在运转着这双眼睛的能力,但已经得不到任何的效果了,而库洛洛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隐藏的能力,追来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远远地伸出,冲着那双眼睛袭来,修长的指尖满是杀气。 那挟带着念力的手指离她的眼皮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就在这时,背在身后的手传来了钥匙插入插销的感觉,几乎是下一瞬间,身后的木门已经悄然形成,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的手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少女睁大了眼睛,此时的她在极度的威胁面前反而诡异的冷静,没有惊恐,也没有害怕,大脑内瞬间计算出了得失,她甚至没有闭眼,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那扇木门面前。 在再次被抓和失去双眼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她甚至感觉到了男人的手指点在眼皮上的感觉。 电光火石间,少女跌入了门中,她一脚踹上了大门,右手在翻滚间将钥匙拔下拿在了手上。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木门上瞬间捅出了一截匕首,那刀刃深深的洞穿了木板,刃尖上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有毒,而且绝对是剧毒! 少女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是还好,随着店铺跟世界断开连接,那截匕首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停住了向前的趋势,刃尖随着空间的断裂与刃柄彻底断开,‘当啷’一下掉在了她的脚边。 苏郁惊魂未定的望着木门上那道令人心惊肉跳的‘伤口’逐渐愈合,很快就恢复得跟原来没有任何差别了。 可是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还在提醒着刚刚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她逃回来了。 这时候身体才像慢了半拍一般开始狂冒冷汗,心脏的鼓动声几乎要连成一片鼓点,敲击得耳膜生疼,苏郁跌坐在原地,下意识的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双眼。 还在,眼皮上现在才开始出现一丝尖锐的痛感,她甚至感觉到一丝热流顺着眼角缓缓下流,那是他指甲最后留下的痕迹。 可是他的念呢? ———— 独自留在店内的京子其实并没有感觉过去了那么久。 一旦跟外面的世界断开了连接,店里的小世界自有一套时间的流速,只是缺少了白天黑夜变换的对照,让人有些难以估算,一定要说的话大概过去了几个星期吧。 听到屋外的响动的时候她就跑了出来,那个几个星期没见了的少女茫然的坐在地上,脚边是断裂的刀刃,而少女侧面的脸颊流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那抹刺眼的鲜红印在皮肤上,有种惊人的冶艳,像是自眼角滑下的血泪,无声却也壮烈。 还没等京子开口打招呼,苏郁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她转头看了一眼毫发无伤的棕发少女,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京子,好久不见,虽然很想跟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但是……” 她站起来随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迹,转向了店内的商品陈列架:“……但是现在算是特殊时刻吧,我必须赶快行动了,那家伙有着瞬移的能力,他肯定能猜到我要去干嘛,必须得赶在那之前……” 她像是在对她解释,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絮絮叨叨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事物,但是很快,‘啪’的一声轻响打断了她的话语。 摔下去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空盒子,落在地上也没发出多大的响声,京子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抖得停不下来。 苏郁有些发愣的看着掉下去的盒子,一时间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虽然嘴上一直在说着接下来的安排,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像是刻印在了脑海中一般,混杂着先前暧昧的湿吻和鼓动的心跳,两人相接的身体部位传来了怎样的温暖,种种记忆混杂在一起,在她的脑海中翻搅,以至于让她一时失神,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了。 她离开他了吗,就这样离开了吗。 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可现在的苏郁感觉不到一丝的喜悦,她迷茫的望向了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一时间失去了话语。 正在愣神的时候,身后带着棉麻清香的少女环抱住了她。 “……别怕啦,”少女有些犹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也不知道怎样安慰才是最有效的,但她还是用着她的方法努力着,“不怕了,吹一吹痛痛就飞飞了……” 这很明显是她平日里哄小孩的招式,可是苏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听到少女温柔的话语,她才注意到 心口的位置,生生的疼着。 ———— 薇薇安被关在十老头特别定制的私人监狱中已经很久了。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受到的折磨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的进食了,连喝水都一直维持在一个不会死去的程度,虽说忍耐饥渴在她生活在流星街的时候早已经习惯,但连续两个多月没有希望的慢性折磨也将人的精神逼到了一个可怕的绝境。 她和十老头结的梁子太多了,不仅仅是在代表旅团的时候,更多的是她在为流入市场的火红眼,各种珍贵的情报而奔走的时候,所以十老头将她抓来的时候,她就没想活着出去。 也许在那些人告诉她,是那个男人亲手出卖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吧。 她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还算完好的被囚禁在这,九月一号的友客鑫拍卖会,十老头打算将她当做助兴节目安排在拍卖会的中途,借此进一步树立他们的威信,而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才是真正的折磨。 她不知道库洛洛跟他们到底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可能到死那个男人都不会再见她一面了吧。 薇薇安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有一天会死,从她向第一个抢夺她食物的男人挥出能砍死人的小刀的时候,她就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善终,只是想过那天会来得这么快。 剧情才刚开始啊。 蓝发的少女倚在冰冷的墙壁上,接连几个月的折磨已经让她整个人变了模样,曾经花瓣般娇艳的唇上满是皲裂的口子,浓稠的血液凝结在上面,稍稍化作液体滋润了口腔,她瘦得脱了形,浑身的新伤旧伤烂到了一起,整个人憔悴且沧桑,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双眼中却透出了风烛残年的绝望。 能够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她想都没想到的事。 “……还没出现吗,”突然出现在牢笼外的男人似乎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薇薇安。” “……”少女说不出话,她干哑的嗓子已经许久不曾发出除了惨叫之外的声音了,她甚至没有力气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只是望着那个方向睁大了眼睛。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纯黑的便服,同样漆黑的硬皮书捧在手中,使他整个人有着教堂神父般的端庄与禁欲感,但是薇薇安敏锐的察觉到,此时的他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自从来到流星街外,库洛洛的性情就收敛了很多,尤其是组织旅团活动的时候,身为团长的他将性格中的冷静和理智发挥到最大,几乎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只顾做出对当前情势最有利的决断,但薇薇安清楚的知道,他其实才是整个旅团最疯最狂的那个。 此时的他虽然还勾着嘴角,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确的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了,像一头领地被侵犯了的野兽,正暴躁的寻找着不知死活的牺牲者。 这样的库洛洛多少让她产生了些许瑟缩感,薇薇安拢了拢裸露在外的双腿,她身处的这座牢笼四周的栏杆都刻画了念阵,不仅身处其中的人会强制进入绝的状态,更是能够隔绝外界的念,此时明明是被囚禁的她,却无端对这圈牢笼产生了安全感。 眼见着男人一步步的靠近了这圈牢笼,他的指尖触到了冰冷的栏杆,念阵的纹路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强制着他进入了绝的状态。 薇薇安睁大了眼睛。 放任自己在未知的环境中陷入被动的局面,现在的库洛洛大概是真的不太正常,可是寻常人的不正常只是暴露了弱点,这个男人的不正常,只会变得更加疯狂。 可是这跟丧家之犬的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拉扯着疼痛的声带,薇薇安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低呼:“你……你还想、怎么样……” 丝毫不顾及强制进入了绝的身体,库洛洛整个人抵在了牢笼边,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即使两人还隔着一定的距离,薇薇安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明明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但他的声音却是愈发的温柔了起来:“薇薇安,把她留下来,你清楚该怎么做吧,把她留下来。” “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吗,薇薇安……” 男人低声的呼唤像是响在耳边,那熟悉又温柔的话音不断地冲刷着少女脆弱的神经,薇薇安下意识的想要哭出来,但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了,只能徒劳的发出了些许呜咽声。 她是谁,把谁留下来? 大脑里一片混沌,过往的依恋和这段时间残酷的经历交替在脑海中上演,男人喊她名字的声音像是一圈圈的绳索,在她的颈上渐渐套牢。 就在她忍不住微微的摇起头来的时候,身旁的墙壁突然传来‘吱呀’的一声轻响—— 她转头望去,就看见那张似曾相识的绝美面孔近在咫尺,从突然出现的门后探出头的少女似是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那双紫眸中的水光温柔又缱绻,可眼角一抹血痕又为这精致的脸庞平添了几抹妖艳,一时间叫人忍不住看呆了。 此时栏杆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异样,苏郁放柔了声音说道:“站得起来吗,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 自觉少女现在的状态应该站不起来,苏郁一步跨出了店门,伸手抱起了遍体鳞伤的少女,入手的重量比想象中的轻太多了,她的面上划过了一丝不忍,左右看了看,少女悄无声息的退回了门内。 原来就是她啊。 薇薇安眯起了双眼,有种所有谜底都被揭开了的感觉。 她望着面前的少女略带关切的神色,心底涌过了一阵酸涩的洪流,男人的话语似乎还响在耳边,与她低声的安抚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盛大乐曲的终章。 最后,她眼一闭,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49.49 “……没办法了, 只能等她醒来再说了。”检查完少女浑身的伤势后,苏郁作下了这样的决定。 具体的伤势不需多言,即使好好将养在日后可能都会留下后遗症,这样像个破娃娃一样躺在床上的少女, 让京子狠狠地掉了一把眼泪,主动承担起照顾病号的任务。 即使已经动用了能够瞬间治好外伤的治愈药水,像是骨裂一类的硬性损伤却不是马上就能够养好的, 更何况少女看起来精神的创伤远比肉体要严重,连深度昏迷中都会突然地浑身颤抖,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虽然有能够强行唤醒少女的道具,但在床上人的惨状和京子不忍的眼神中, 苏郁还是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与外部世界断开连接了的小空间静谧得让人窒息, 苏郁还没回来的时候, 这里的碟片播放机会无间断的播放着已经看腻了的电影,可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 这样的习惯就停止了。 不仅是有了个重型伤患需要照顾,生活充实了起来, 更是因为知道她与自己同在这片空间, 只要有这样的认知, 就会让人安心下来。 伤患完全被京子接手了, 苏郁就只好自己整理了一下这片许久不见的小空间, 不大的前厅一下就整理干净了, 两人生活的后厅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 闲下来的她自然而然的又发起了呆。 回到店里的生活并没有像她想象中一般放松下来,薇薇安的状态十分不理想,自己手上的铁环也还没取下来,更何况,店外还有一个库洛洛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一想到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苏郁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结束,可是想到那个男人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全神贯注的想要抓住自己,她又突然觉得事情就这样不结束也好。 随身空间里存放了不少她惯用的道具,全部换算成寿命的话恐怕要上千年了,先不说丢失了该怎么办,后续再制作出趁手的道具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耗,如果她还想要支撑将玛丽苏们不妙的商品回收,就只能将这次巨大的损失想办法抢回来。 这样想想,那个男人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盗贼。 不知不觉又想起他的事情,苏郁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纸团随手丢向桌面,愣了一下,又想起这样不检点的小毛病似乎也是为了气他而养成的。 讪讪地起身将自己制造的垃圾处理掉,少女仰头倒在了沙发上,手指却忍不住摸上了眼角那道正在结痂的伤口。 还是挺疼的,再用力一点的话,就能穿透薄薄的眼皮,夺走她的光明了吧。 ———— 薇薇安是在来到店里的三天后醒来的。 喉咙虽然依旧嘶哑疼痛,但比起不能发声的之前要好上太多了,身上溃烂的伤疤都被好好处理,虽然窗外是一片漆黑,但是被子有着阳光的味道。 这是个陌生的环境,陌生却也令人安心,薇薇安直愣愣的在床上挺尸了许久,才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这样下去营养跟不上啊,可是现在还是非常时期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外面去……”少女温温软软的自言自语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光是听着她说话的语调都觉得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似乎还有些许碗盘碰撞的声音。 薇薇安放缓了呼吸,控制着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跟昏迷没什么区别,那少女的脚步声听起来没什么章法,即使努力的稳住盘子也能听到玻璃杯轻颤的声音,似乎怎么判断都是个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 玻璃杯摔碎在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苏郁瞬间便踹门冲了进去,床榻上的少女已经全然苏醒,一边肩膀还负伤的情况下,她左手手指绷得笔直,抵在了棕发少女纤细柔弱的脖颈上,细嫩的皮肤只要轻轻一刺,立马就会涌出鲜红的血液。 苏郁稳稳地端着手中的木仓,精致得缺乏人气的脸上是一片凝结的寒冰,木仓口准确的指住了薇薇安的脑袋,就算有念的加护,薇薇安也毫不怀疑,那一木仓可以穿透防御爆开自己的头颅。 毕竟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神奇的道具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薇薇安,”她声音里的温度降到了极点,这让薇薇安甚至怀疑昏迷前听到的安抚是不是出自她口,“我能把你从那鬼地方救出来,也能把你往更可怕的地方塞。” “……苏郁,店长大人啊,”薇薇安猩红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十几年来根植在她骨子里流星街的血液让她没办法放松下来,但她还是将左手稍微移开了一点,表示自己的诚意,“猎人考试的时候完全没发现,毕竟就算是我也没料到店长大人真的会走出这个店门。” 苏郁在她对面沉默不语,说实话她并没有料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没料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女竟然还有这么生猛的攻击性,再不济她想也只是会闹得有点不愉快,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的将京子劫为了人质,将整个事件的性质升级为交锋。 可是现在箭在弦上,苏郁只好拿出了和库洛洛对峙时培养出来的气势,强硬的向前挪了两步:“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把京子放开,我们再说别的。” 似乎是对方强硬的态度使她更加紧张了,薇薇安的手不自主的又卡紧了点,就在这时,被她挟持着的少女开口了:“苏郁…我没事的,大家都别紧张啊,那个…我记得你是叫薇薇安是吧……” 少女温和的声线似乎安抚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她耐心的解释中,对峙的两人都渐渐放下了架势,薇薇安的手也逐渐从她致命的地方移开。 可是苏郁对薇薇安的那点愧疚却被她这一举动迅速的消磨掉了,她收起了武器暂时离开了房间,安静的立在了墙边,不再主动开口了。 房门并没有关上,少女和风细雨的安抚声清晰的传到了耳边。 她做不到像京子那样温柔而坚韧,不管是对薇薇安还是对刹月伊织,一旦有人将利爪真的伸向了自己身边的人,她整个人就会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暴躁起来,此时若不是京子还坐在床边不懈的安抚着紧张的少女,她可能已经动手将人扔出去了。 可是京子这样做才比较正确的吧。 苏郁默默的在心里又记上了一条。 等到薇薇安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下来,苏郁这才转身走进了房内,站在床边有些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被子中裹着的少女,在看到她脸上大大小小的青紫的时候,本想再警告一下的话语还是被她咬咬牙吞回去了。 “……现在的状况你了解了吗,”苏郁指的是外面世界的状况,这是京子无法给她解释的,“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应该能解答你一些疑惑。” 她的语气还是稍显生硬,但是薇薇安丝毫不介意,她眼神暗了暗,又警惕的瞄了她一眼,这才犹豫的开口问道:“你……跟库洛洛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一个问题竟然问的是这个,薇薇安也觉得很是别扭,但是常年关注那个男人多于自身已经是她戒不掉的习惯了,即使在他出卖她之后,依旧克制不住的去思考着他的事情。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个男人是信仰啊。 是她白夜里追随的光。 对自己的根性无可奈何,薇薇安闭了闭眼,等待着少女的答案。 而此时的苏郁心情也十分复杂。 她很想说自己跟那个男人毫无关联,但这样不负责任的定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不是理智约束着自己逃脱的话,那晚两人缠绵的亲吻怕是不会停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是不言而喻的,可要说是情人关系的话也不太对。 就算是亲密无间的生活在一起,两人的心也从未走近一分。 他算计着将她束缚,她策划着从他身边逃脱。 “他……”苏郁犹豫的开口了,“他是我的……” 相接的体温似乎还没冷却,属于他的气息似乎还在鼻尖。 可眼角的伤疤也在隐隐作痛。 “……还是先别问这个问题了吧,”少女状似大方的摆了摆手,飞快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能问点有意义的吗,你应该都知道是他把你卖给了十老头还……” 话还没说完,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大力的握紧了,苏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握到的地方正好是金属环的位置,所以虽然能感觉到她用了很大力,但并不是很疼。 面前的少女猩红的双眸紧紧地盯住了她,目光中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一丝冰凉的妒忌,她似乎是努力的克制了一下,但还是没克制住的问出了口:“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一旁的京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还没来得及听苏郁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此时骤然听到了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忍不住惊讶又带点好奇的看向了少女。 被两人目光注视了的少女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僵硬,她张了张嘴,鬼使神差的反问了句:“……为什么这么在意,就算发生了那么多事,难道你还是喜欢他吗?” 可是她这样反问的态度就约等于承认了,薇薇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她松开了苏郁的手,整个人向后倒去:“呵,发生这些事…对啊,为什么呢,我也不想啊……” “可是我该死的就是忘不掉那个人啊!!” 像是突然爆发,少女失控的大吼出声,她双手死死的揪住了棉被,似乎都能听到线头崩坏的声音了,可这也阻止不了她情绪的崩溃。 “凭什么…为什么啊,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在流星街的时候多惨的情况都有吧,我为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到底要怎样才相信,”,少女的嘶吼渐渐变成了哀嚎,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素白的被单上,晕出了一朵朵细小的花,“他为什么要抛弃我,我想不明白啊……” 苏郁一时哑然的愣在了原地,看着少女还包扎着绷带的手紧紧地揪住了被单,就像是将她自己的心狠狠揪住了一般,几个月的折磨使得少女消瘦得见了骨形,就连这样挣扎的姿态都变得脆弱了起来。 她无法想象对方是如何抱着背水一战的勇气主动选择了流星街那个鬼地方的,十年来又是怎样将自己折腾长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曾经那个男人的确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而现在的她也全然失去了。 回想起那个男人清澈平静的双眸,苏郁嘴唇颤抖了一下,没来得及细想,话语便已经说出了口:“……你在他身边十年,真的有看清过他吗?” 那个男人冷酷坚硬的外壳,你真的有好好去看清过吗。 那不是个可以用时间感化的男人啊。 眼前薇薇安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兀自发出丧家犬般的哭号声,顺着她的哭声,苏郁只觉得脑子里的某种线索连成了一条线,她深吸了口气,不假思索的再度开口:“你这份感情,真的有传达给他吗,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怎么可能看不透那些小心思……” 如果是那样的话,猎人考试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招惹这些不相关的人了吧,包括这整场考试,其实都是没必要的。 那个男人是个什么人啊,他的占有欲和疑心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信赖的同伴们哪个不是除了旅团就没有第二个归宿,可是薇薇安啊,她想抓住的太多了。 苏郁不知道库洛洛是否曾经也对面前的少女怀抱过感情,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一切无声的牺牲,可是唯有一点她倒是能够确认了。 他根本不相信她的感情。 太过轻易获得的也会轻易失去,太过热切的也会迅速冷却,如果不是折断了羽翼圈禁在怀抱里,他能得到真正的安心吗。 不知道怎么形容,可苏郁就是觉得他是那种人,即使只是相处了短短几个月,但她却觉得能够想起男人说话时的语调,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一派清澈无辜的眼神,拿笔的双手,和理所当然的‘恶’。 黑得纯粹。 这是他给她留下的全部印象。 苏郁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仿佛耳边又吹起了他的鼻息,她站在原地咬了咬下唇,终是转身离开了这间房。 留下哀嚎的少女渐渐止住了声息。 50.50 薇薇安的哭号在一小时后就渐渐止住了声息, 只留下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连京子都被赶出来了。 “看到那副样子, 总觉得是在给自己敲响警钟啊,”背靠在墙上,看到京子将门轻轻合上的身影, 苏郁忍不住感叹道, “感情这种事塑造一个人也能轻易毁灭一个人。” “也不能这样说啦,”京子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恋爱还是很值得人期待的吧, 像苏郁之前跟那位齐木君就……” “我跟齐木?”这事被京子说起,苏郁一脸别扭的神情,“我跟他…算恋爱吗,不算恋爱吧,不过开心倒是真的挺开心,但那种就能称作喜欢吗……” 少女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京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啊啦,我不知道哦,苏郁一有这些事情总是喜欢瞒着我, 每次都是结束之后才敢坦白。” “说、说了又没什么用,我难道再带一个一起走吗……”苏郁满脸被揭穿的心虚,她左右看了看, 忍不住嘟囔道, “京子也才国中的年纪吧, 这么早熟真的好吗……” “我这不叫早熟,”棕发的少女脸上挂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相信美好的事情总会发生。” ———— 晚饭之后苏郁站在黑洞洞的窗边向外看。 没有连接其他世界的时候,外面就是这样一片漆黑,本来能推开的窗户也纹丝不动,好像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如果室内有灯的话,就会在反光的玻璃上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外面是真正空间的存在,安安静静,无声无息,除了自己的店里苏郁想不到还有哪里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她的手指放在了冰凉的窗玻璃上,淡淡的出声了:“找我有事吗?” 安静了一会儿,屋子里果不其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就不怕我是在埋伏你吗?” 薇薇安的身影从暗处渐渐走了出来,影子倒映在玻璃上。 “我想不到什么你跟我敌对的理由,”苏郁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懒的说道,“虽然我的确很讨厌你,但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你好的吧。” “呵…真羡慕你能这么自信,”少女轻笑了一声,走到了她身边,眼睛望向了窗外的黑暗,“窗户外面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吧,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话不想让京子听到吗。” 薇薇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也很惊讶,如果没记错的话,京子是别的世界原来就有的人物吧,把她带在身边,你们是想干嘛。” “想干嘛呢,”苏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大概是想毁掉那个世界吧。” 她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原著人物的消失会毁掉一个世界吗?”薇薇安的声音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想到了酷拉皮卡,就算自己的暗杀没能成功,库洛洛也绝对不会放着不管的。 在那个少年修炼出念之前,他绝对会被杀掉。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了,”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的事,苏郁的声音听起来飘飘忽忽的,“如果将全部人的未来都摆在同等的位置看待,那无疑整个世界都会被毁掉,我没有见过改变了命运反而让大家都得到幸福的案例,一个都没有。” 她强调着。 话音落下,室内又恢复了沉默,良久,薇薇安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好吧,如果说这就是幸福的代价的话,我还是愿意让旅团的大家得到幸福。” 听着少女隐忍自持的声音,苏郁的嘴角悄悄地挂上了一抹讽刺的微笑。 但她没有说什么,安静的等待着少女的下文。 果然,不久后,薇薇安再次忍不住了,她抿了抿嘴,犹豫着说出了口:“那个…关于库洛洛的事情,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 她的话音放软了下来,终于带上了点请求的意味。 苏郁转头望向了她。 黑暗似乎比较容易使人放松,经历了下午的崩溃之后,薇薇安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这几个月是他把你带走了吗,我记得从岛上出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你们两个了。” “是啊,跟他在一起呆了快三个月了吧,”苏郁靠在了窗玻璃上,“他把我钥匙抢走了。” 她也尝试着心平气和的去回想那段时光。 “很…可怕吗,跟他一起的时候。”薇薇安踌躇的话语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虽然以她的身体素质来说在这黑暗中想要看清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怕的话,有吧,但是……”回忆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苏郁的声音渐渐多了些许迷茫,“但是要说他对我做了什么可怕的事的话,没有。” 他的可怕源于他施加来的压力,以及他本人捉摸不透的想法,但要说他对苏郁做了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利用心灵的间隙企图控制你的感情也算是可怕的话,那他的确很可怕,”这样总结着,苏郁忍不住自嘲的扬了扬嘴角,“不过我也没差,如果没有利用他的感情,我根本逃不出来。” 她的手又抚上了眼角的伤痕。 似乎是看到了少女的动作,薇薇安呼吸的频率微妙的变了一下,才问道:“那个伤…是他造成的吗?” “差一点点呢。”苏郁淡淡的说着,听不出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 薇薇安有些艰涩的开口了:“他…你对他来说挺不一样的吧。” 能让他表现出那样的不寻常,只能是真的在乎了吧,不管到底是喜欢还是独占欲,眼前的少女都幸运得叫她止不住的妒忌。 “不一样吗,也许吧,”苏郁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她的手又贴到了玻璃上,那双美得有些失真的紫眸凝视着黑暗,“他是个很不一样的人,很危险,而且防不胜防。” 明知道应该保持距离,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却还是止不住的被吸引。 屋内的漆黑一点也不影响薇薇安的视线,在她的面前,少女别开了眼看向窗外,玻璃上反射着微光倒映她那精致完美的眉眼,眼角一点暗红的疤痕显得十分突兀,却又将某种残缺的美诡异的融合到了一起。 这就是连他都舍不得破坏的美啊。 鬼使神差的,薇薇安伸手抚上了那道疤痕,她有些恍惚的问道:“店长大人…你的店里不是什么都卖的吗。” “如果说……想要变成你,需要多大的代价呢?” ———— 想要破坏掉手环,苏郁尝试了许多方法,包括直接将金属切割,都有几分莫名的阻力阻止着她,那大概就是是所谓的念了。 苏郁对念一窍不通,薇薇安的念被封太久了,想要调理过来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即使她的念完全恢复了,也不大可能直接将手环拆卸,库洛洛拿出来的东西绝不止表面这么简单,再三考虑后,苏郁将目标定到了薇薇安曾经的配刀上。 那把可以砍断一切无形之物的短刀,薇薇安本来的意图是为了防止库洛洛最后还是走上被封念的道路,而提前准备的,但是被十老头囚禁后,这把短刀现在应该摆在十老头的宝藏陈列室。 “我在刀柄上有做一个简单的念力标记,”得知了目前的计划后,薇薇安摆出了一副合作的态度,“只要在半径二十米之内,我就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二十米吗,我明白了。”苏郁捂着嘴沉思道,她都没注意到自己这动作是跟谁学来的。 注意到了那个眼熟的小动作,薇薇安呼吸一滞。 似乎总有这样的小细节提醒着自己,面前这位少女跟那人的关系。 她闭了闭眼,复又回到了常态。 “虽说是念力印记,但也是要靠念来催动的,”她伸出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从她的角度来看,隐隐约约的青白纹路正印在手心,“我的念现在还没恢复,想要催动印记还有点困难,最好还是休息几天再行动。” 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的念量,薇薇安咬了咬牙,悄悄地进入了‘绝’的状态。 苏郁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眉眼间有股意味不明的神色,就在薇薇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遭到怀疑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我们再休息三天。” 谁都知道现在的状况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既然薇薇安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按捺住心中叫嚣的危机感,在店里又待了几天。 店里时间的流速跟外面的不太一样,等到苏郁再次从店门探出头去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 她其实还考虑过将时间彻底拖长,赌一把对方会不会先失去兴趣,但这样的提议在薇薇安微妙的眼神中被放弃了。 那人不会被时间所感化,当然也不会被时间消磨掉兴趣,无谓的拖长只是给了对方更充足的准备时间,而苏郁被困在店里不敢出去,怎么想都是更加吃亏的一方。 将店铺开启的位置直接定在了十老头的宝藏陈列室,虽然苏郁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地方,店铺都能十分准确的定位到。 所谓的陈列室没有想象中的金光闪闪,甚至连灯都没开一盏,四周看过去一片黑暗,苏郁皱了皱眉,却也不敢擅自点起火光。 空气中浮动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腥气,这让她整个人感觉很不妙,但是都已经踏出店门了,她只能紧了紧手中的钥匙,给自己无声的打气。 薇薇安跟在她的身后,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那名少女一踏入黑暗,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藏起了全身的气息,此时的苏郁都无法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跟在身后。 高武力值的世界真是讨厌。 还好苏郁一开始也没打算依靠她什么,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之后,她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陈列室深处走去。 陈列室似乎深埋在地下,此时黑暗中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就算苏郁已经刻意的放轻了脚步声,还是能听见一点细微的响动,伴随着她的呼吸声悠悠的响起,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清晰了。 鼻尖嗅到的那抹腥气越来越清晰,苏郁停下了脚步,有些狐疑的望向一片漆黑的前方,她的手摸上了一旁的墙壁,钥匙又握在了手里。 就在她认真的考虑着打退堂鼓的可能性时,暗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前方拐角的地方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光亮不大,还有些忽明忽暗的,似乎是烛光一类跳动的光源,在走廊拐角的深处燃起,像是在邀请着他人来一探究竟。 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后,苏郁还是大着胆子往里走去。 所以当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早有预料的感觉。 那人坐在一堆看不清正体的东西的最顶上,黑色的长大衣几乎与这片空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的手上握着一本小书,身侧点燃了两个惨白的蜡烛,烛光在他身上交相映射,勾勒出男人修长的身形。 见苏郁停在了原地,一声轻笑从他嘴边溢了出来,他开口说道:“比我预计的还要慢啊,看不清路吗,公主殿下。” 连语调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似乎听不出来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他站起身,一步步从那上面下来,微弱的烛光随着他的动作忽闪了一下,直到这时,苏郁才看见—— 那堆积如山的,都是些破破烂烂的尸体。 见到少女瞬间变了脸色,男人再次弯了弯嘴角,黑暗中他挥了挥手,登时室内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大厅内的惨状一览无余,本应该摆着宝物的橱窗全都被砸得粉碎,堆积成山的尸体血液早已经凝固,成了一块块黑红的污渍,那些堆叠的尸体大多穿着整齐的黑西装,看来应该是十老头的手下。 突然的明亮使得苏郁反射性的眯起了眼睛,等到适应了一些的时候,那人已经踱步来到了她面前。 并不是平日里熟悉的打扮,眼前的他一头黑发尽数梳于脑后,露出了额头上精致的十字纹身,俊秀的脸庞显露无余,此时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看向少女的眼神无奈又清澈,像是在看离家出走的淘气小孩一般。 苏郁强迫着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堆尸山上挪开,她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库洛洛……” 51.51 “库洛洛…你果然来了呢。”望着那熟悉的眉眼, 苏郁幽幽的叹了口气, 看不出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你不也还是来了吗,苏郁,”库洛洛的眼中是一片清澈的深潭,“如果不想见我的话,大可以在走廊提前逃走。” 她明明早就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这样直白的话语,苏郁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反驳, 在意识到前方有谁在等着的时候,尽管手里有着马上能够离开的钥匙, 她还是说服着自己继续向前了。 对那个人的心情是一种复杂的化学反应, 既有着深深的忌惮, 也不乏软弱的渴望, 仅仅几天的时间还不够她将全部多余的心情理顺, 只能认命的被他牵着走。 “太狡猾了, 库洛洛, ”她闭了闭眼, 轻笑着开口了, “这种时候了,还在说着这样的话, 就不能让我们简单的敌对吗。” 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 如果那时候的他没有停手就好了。 “敌对吗, 你是这样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吗, ”听到她的话, 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副思考的神色,“不,比起敌人,大概更像旧情人…非自愿性的话…果然还是不喜欢这样轻易地下结论。” 男人思考起来时常会出现这样不成句子的自言自语,可是苏郁还是心领神会了他的意思,她接着将他没能说完的话语继续说了出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那么多种,感情又是如此微妙的东西,怎么可能用话语概括全所有的关系呢。” 这样的关系不可明说,只存在于两人心底。 两人的对视仿佛有着无声的默契。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库洛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虚捂着嘴的手,“不得不说你在把握人们的情感变化上有着十分出色的天赋…不,那是你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该称为本能吗?” 他曾经在脑海中反复预演那晚发生的一切,但不论怎么推导,她都是没有任何可能从自己手上逃脱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那晚的他正处在感性的巅峰,对于她的话语丧失了一定的抵抗力,才会被那双眼中的魔力所支配。 那时刻早一分晚一分都会造成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就像是天意注定她会成功一般,一切都巧合得不可思议。 “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苏郁敛下了眉眼,只余嘴角一抹已经没有笑意了的弧度,“喜欢你是真的,但就算这样也并不妨碍我离开你吧。” 她其实没有选择,她必须离开。 少女眼中复杂的神色几乎说明了一切。 “真遗憾,”男人轻叹了口气,手中的书本悄然翻开,“还以为能将你劝回来呢。”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空间里的压迫感陡然增强,苏郁飞快的向后退去,就看见男人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布巾,擦着她的发丝拂了过去,再晚一秒恐怕就能将她整个人裹进去了! 他动手了! 与男人瞬间拉开了几米的距离,苏郁来不及站稳,她顺着惯性蹲下身,一把银色的小木仓已经握在了手里,正是那天用来威慑薇薇安的那把,她毫不犹豫的向前方开了几木仓。 ‘砰砰砰——’ 射出的子弹落在他的脚前不远处,深深地嵌入地板,库洛洛垂眸望了一眼地上的弹孔,忍不住挑了挑眉,很快便笃定的说道:“能够在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开木仓,这么说来那把手木仓应该不止外表这么简单吧。” 说着,他手下的书页翻动,巨大的裹巾消失在手中,男人蹲下身,将空着的那只手放在了地上。 随着他手指触到地面的瞬间,地面以那指尖为中心翻涌起来,奇异的酸臭味在空气中悄然浮动,那翻涌蔓延迅速,很快便触到了到苏郁的脚下,竟是整片地面变成了沼泽! 苏郁心下一惊,连忙再次向后跳开了几步,但是沼泽的蔓延速度丝毫不减,直直的将人向着大厅角落逼去! 男人平缓的解释的音调响起:“无尽的湿地,这是我从一个遗迹猎人手中得到的,具有完全改变地形的作用,地面会变成一种酸性的物质,具有一定的腐蚀性,一旦沾上这个沼泽便很难脱身,随着时间的推移,湿地中还会孕育出各种形态的念兽,要小心了,苏郁。”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温和,手上端着方方正正的硬皮书,像是虔诚传道的传教士,在念诵着教诲世人的言语,但脚下的动作却极为迅速,纵身一跃便跳上了一边的墙壁,从墙上横着飞快的朝已经没有退路了的苏郁冲来! 即将被他伸出的右手抓到的瞬间,苏郁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手指一捞只触碰到了幻影,库洛洛在墙角停下,转头看向了身后。 堆积成山的尸体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下陷,在那上面,突然出现的少女有些站不稳的爬起身,在她的手上,是一面雕琢精致的水银镜。 “我是不是也要介绍一下,”成功逃出了老远的苏郁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她扬了扬手上的小道具,毫不吝啬的介绍了起来,“旅行者之镜,可以折射物品或者人的存在,具体怎么用就不告诉你了。” 刚刚她就是一瞬间从大厅的一端折射到另一端的。 库洛洛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兴味的光,他望着少女的身影,微笑着说道:“苏郁的身上果然有许多有趣的东西,这样的道具都是你店里的吗。” 真想全抢过来看看。 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少女眼角的余光一瞟,却看见那尸山背后的地方,还余下最后一个藏品陈列柜并没有被打碎。 暗红的软垫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把短刀,漆黑的刀身反射不了任何的光线,就算在陈列柜的聚光灯下也是一副冰冷黯淡的模样,虽然整把刀的设计简单到平平无奇,但苏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正是她要找的短刀! 少女眼睛一亮,当即作下了决定,正准备转身去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凌厉的破空声! 她顺着尸山往下一滚,正好看到男子反握着匕首向下挥来,另一只手上摊开的书本依旧拿得稳稳地,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一点寒芒飞快的闪过,毫不意外地砍了个空。 短刀虽然就在眼前,但如果现在去拿的话,势必会落到他手里的。 下一刀可就不一定砍空了。 苏郁只好在原地一滚,随手拎了一具身边的尸体,水银镜微光一闪,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到了大厅的中央,用那具提来的尸体当做了落脚点,苏郁谨慎的再次拔出了手木仓。 他似乎已经动了杀意。 没让她等多久,男人动作迅猛地转身向她再次冲了过来,手中翻开的书籍却发生了变化,一枚小巧的书签夹在了沼泽那页,剩余的书页在空中再次翻动了起来。 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遮蔽了头顶的灯光,而他本人也顺着惯性扑向了少女所在的地方,手中异形的匕首泛着点点寒光! 苏郁也是这个时候,紧紧地端起了木仓! ‘嘭——’ 一声枪响,男人落在了她脚下的尸体上面,匕首虽然稳稳地抵在了她的面前,却还是没有真的砍下去。 “果然,虽然是很神奇的道具,但既然是镜面就还是需要光源,”男人身后的一片黑暗吞噬了这附近的光线,正好将苏郁面前能够逃脱的方向全都覆盖,“不能折射到光线的话,你也没办法逃脱了吧。” “那可不见得啊,团长大人。”苏郁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她脚下一蹬,瞬间退开了几米,逃离了男人刀刃威胁的范围。 脚下的沼泽已经消失不见了。 库洛洛略带惊讶的低头,果然看见盗贼的极意中,夹在沼泽那页的书签已经随着那声木仓响消失不见了。 “可以破念的手木仓吗,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还是无限子弹的,”他迅速的得出了结论,“你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啊。” 但是这个手木仓明显是有实体的,从一开始在地板上留下的弹孔就能发现,所以苏郁才没能用这把手木仓的破念能力解开手环。 书页再次翻动,库洛洛没再使用沼泽的那页,反而是弯下身,从脚下的尸体身上揪下了几颗扣子,手腕向着身后抖动,细小的纽扣像子弹一样飞出,一声轻响后,大厅内突然再次陷入黑暗! 掐灭了所有光源,彻底的封禁掉苏郁的瞬移能力。 可是就在灯熄灭的一瞬间,他本能的察觉到些许不对的地方,库洛洛眉头一皱,率先从原地跳开了几步。 解决掉室内的灯光之后,眼前却并没有陷入黑暗,反而是一种微妙的彩光,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亮。 “这光线是…从我身上……?”他诧异的抬起了手,明显的看到自己手掌外的一圈,正在燃起一种七彩的光,除了眼前的可视光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就像是电影的五毛特效一般简单粗暴。 苏郁憋笑的声音在前方的黑暗中响起:“珍惜点啊团长大人,这可是许多玛丽苏们梦寐以求的七彩圣光呢,恭喜你成为一名人见人爱的玛丽苏,拯救世界就靠你了。” 52.52 掐灭她的光源的话, 那就让他自己当那个光源。 这是在刚刚与库洛洛近身接触的时候, 苏郁果断拍出的一个能力。 眼见着男人周身的七彩光芒越来越亮,苏郁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光芒的强弱取决于使用者本身的素质,在硬件方面来讲,这位魅力满分的强盗头子显然十分优秀。 “……这还真是恶趣味,”惊讶了两秒后, 库洛洛就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他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应该不止发光这么简单吧,还有什么特别的功能吗?” 虽然在打斗过程中回答对手的问题是件很蠢的事, 但因为那是库洛洛, 所以苏郁还是毫不吝啬的回答他了:“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增加个人魅力吧, 会让别人更容易爱上你, 不过店里的所有商品对我来说都没有作用的。” “又是控制人心的道具吗, 果然你对感情把握的天赋不是偶然, ”审视着周身的彩光, 库洛洛轻笑了起来, “不过难得的道具也不能浪费。” “……”听到男人的话, 苏郁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他放大了声音说道:“薇薇安, 再帮我一次吧。” 薇薇安! 从出店门开始就没了气息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苏郁想都没想就利用水银镜离开了原地, 果然下一秒,深蓝色长发的少女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库洛洛……”她的眼中闪过一片挣扎的神色,痛苦和迷恋不断交替的浮现在脸上,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下意识的就想听从他的指令。 男人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换作别人的话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不知道对方能否派上用场,但如果是薇薇安的话,他了解得太清楚了,曾经在揍敌客家接受过训练的她,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简直是如鱼得水,更别提现在还有个发光体的他吸引视线。 苏郁的落网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两人的围剿使得苏郁逃跑的难度大大增加,她不断变换着手中的道具,但全身上下能放东西的地方只有那几处,她本来就没带多少道具,手中能够派上用场的也越来越少了。 几次的机会都让她接近了短刀所在的陈列柜,但无一不是再次被两人逼得退远,库洛洛留下那柄短刀摆在陈列柜中,更像是个诱饵一般吊着苏郁,让她不断地向那边靠近。 毕竟苏郁手中的道具千奇百怪,如果她想逃走的话,库洛洛还真留不住她,为了避免某人判断行动无法成功而直接逃走,他需要不停地留点破绽给她。 让她不断地觉得自己能够成功,不断地继续努力,这才是留下她的关键。 紧张的你追我赶还在继续。 苏郁的武力值并不高,手中的道具也都是些没有真实杀伤力的,只能说配合着使用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这点上倒是跟库洛洛的念能力有点像。 可论起实际操作来讲,库洛洛毕竟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战斗手段,看似鸡肋的念能力在他手中能玩出花样来,而苏郁真正研究起利用道具战斗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凭着灵光一闪的想法找到的配合。 薇薇安虽然神出鬼没,但她毕竟身上还带着伤,身体也没恢复到最佳状态,充其量也只能当做半个战斗力来看,只是那暗杀专用的身手还是让苏郁有些防不胜防。 还好这两人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光的速度。 就在苏郁逐渐习惯两人的追击节奏,再一次逼近尸山的时候,身后薇薇安从刁钻的角度俯身冲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去寻找库洛洛发光的身影,但是…… 没有! 本来如同一个移动的电灯泡的男人突然消失不见,不是他身上的光熄灭了,而是整个人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苏郁连忙向后一滚,下意识的躲到了陈列柜的后面,身后薇薇安飞踢过来的攻击直接将玻璃撞碎,砸了她一身。 玻璃的碎片劈头盖脸的砸来,苏郁只来得及护住了头部,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从后面追来的薇薇安,手中的水银镜被第一时间打掉,跟着四散的玻璃一起砸在了地上。 半空中显现出一抹七彩的光,像是一块幕布被揭了下来,库洛洛的脸出现在空气中,七彩圣光的照耀下,他露出了一抹普度众生的微笑:“果然,虽然迷惑人心的道具对你没有效果,但其他的功能却并不受影响。” 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块隐身斗篷,这时的苏郁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岛上被抓的时候,她的确是披着这块斗篷来着。 “竟然还在你手上……”此时的苏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肩膀被按住,手臂被掰到了身后,可她还是忍不住望着前方的男人。 库洛洛嘴角的笑意不减,他手捧着盗贼的极意,一步步踏上了尸山,虽然人已经被薇薇安抓到了手,但他似乎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径直的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薇薇安爆发出了一声哭喊:“你到底还在婆婆妈妈什么啊,苏郁!!” ———— 时间回到这次出门前。 跟随着苏郁来到前厅,望着一排排眼熟的架子,薇薇安忍不住感叹道:“已经变得这么空了吗,我记得那时候这几个架子都是满的。”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回忆着记忆中店铺的模样。 “这几年七七八八卖出去了不少,”苏郁走到一个架子前,拿起两样东西开始比对,“其实剩下的东西主要都在另一个地方,上次离开的时候就做好了长期备战的准备,没想到后来会出那么多事。”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腕上的金属环。 望着少女的动作,薇薇安沉默了片刻,她的面上划过几分挣扎,手掌在身侧攥成了拳头,良久,才出声问道:“你…有想过如果跟他对上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吗,”苏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也只能对上了吧,我现在的所有准备都是围绕着他来的。” 应该说没有对上他才会比较奇怪吧,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容易放弃的类型。 “其实……”薇薇安的声音隔着一个货架响起,“其实在你找来之前,他也找过我。” 听到这话,苏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从她的角度看去,薇薇安的双眼被货架遮住,只余下微张着的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他要我,拖住你,”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对不起,苏郁…其实我恢复得挺快的,几天前就可以行动了。” 说完,她闭紧了双眼,等待着对方严肃的责问。 “…这样吗,”出乎意料的是,苏郁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那看来他在外面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们这次出去约等于自投罗网。” “诶…是、是啊,所以要不要再重新计划一下……”愣了一下后,薇薇安下意识的接着话,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生气吗,明明是你们救了我,我却还是帮了他……” “还好吧,你这样的情况我见得多了,”苏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而且如果是库洛洛的话,就算你没有听从他的话拖延时间,他肯定也会做好应对的准备,所以早几天晚几天其实差别不大的。” 而听到她这话的薇薇安,却是突然一下攥紧了拳头。 “我……”她低着头,声音却几不可闻的颤抖了起来,“我不会再那样了,不会再听从他任何的话了。” 她也该看清什么东西是应该割舍的了,溃烂了的伤疤如果不彻底清理干净,永远也没有愈合的那一天。 “我不会再帮他了,任何事情都不会再帮了……”像是对自己确认着什么似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会再…喜欢他了。” 要在苏郁面前亲口承认喜欢他,是一件有点丢脸的事,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少女才是真正得到他另眼相看的人,在她面前她永远是个失败者。 永远不能成为她。 但是这话说出口之后,薇薇安反而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像是束缚着自己的绳索终于挣脱掉,她也有资格向往新鲜的空气了。 但是她的心境变化,苏郁却感觉不到,她微微皱眉,片刻之后,轻声地说道:“现在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是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还不一定呢,说实话,我不会相信你的。” 女人啊,善变的生物,她不可能将信任赌在一个有风险的女人身上。 “你可以随便用什么道具控制我,”听了苏郁稍显冷漠的话语后,薇薇安反而坚定了起来,“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自己的道具总该能够相信了吧,我记得好像有一种药水……” 说着,她四处寻找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一排试管后,她走过去拿起了一支:“好像是这种吧,爱情魔药还是什么…总之是让人无条件的听从另一个人的吧。” 苏郁下意识就想纠正不是听从而是爱上,但她张了张嘴,又觉得有些心虚。 似乎说是单纯的听从也没有错,那样的药效是无法产生真正的爱情的。 拿着那试管走回了苏郁面前,薇薇安将手中的试管递给她,说道:“怎么样,现在就使用吧,还可以再带上一支,如果到时候真的遇到他也能轻松解决问题……” 正设想着库洛洛如何拜倒在强到不讲理的药剂的效果之下,面前的少女突然伸手将她手中的试管抽走了:“不,我不会使用的,更不会对他使用。” “为什么?”薇薇安不解的问出了口,“反正事后还可以消除的吧,明明很厉害也很方便。”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再用它了。”苏郁转身走向摆放试管的架子,将手中的药剂插了回去,一点也不犹豫。 自从看到齐木楠雄被药剂影响,封闭了自我意识的样子之后,她对这药剂的功效就产生了深深地厌恶感,连自己以前利用药效教训千叶琉璃的事情都开始感到了后悔。 那个男人更不必说了,那个一直以来冷静强大的盗贼头子,让他露出那样理智全失的模样,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吧。 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决斗,即使输了她也心服口服。 “那…那你总有其他能够控制人行为的道具吧,”薇薇安在她身后有些不服气的叫着,“的确如果见到他,我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清醒,所以在清醒的时候才拜托你的。” “不要再让我做出会后悔的事了,”她那双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郁,像是在表明自己坚定的决心一般,“如果我再帮他,你就对我出手,你肯定有办法的,怎样的方法我都接受。” “拜托了,苏郁。” ———— 咬紧了牙关,苏郁扭头对上了少女的视线,此时的薇薇安虽然一脸凶狠的模样,那双红石榴一般的眼睛中却蓄满了泪水,她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放松,双眼却流露出了求助般的神情。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再次开口喊着少女的名字:“薇薇安,不要看她的眼睛。” 但是他还是晚了一秒,那双紫眸中星辰再度重新排列,令人神迷的光彩流转,只一眼,她就已经移不开视线! “薇薇安!” 而此时的苏郁,却喊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放开我,顾欣!” 53.53 名字是有力量的。 不同的名字代表着不同的人, 人的一生可以有许多称呼, 但真正被其承认的只会是最初的那一个,那种认同感是铭刻在灵魂上的,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记号,即使再怎么重名也会有不一样的偏差。 在遇到齐木楠雄后,苏郁其实有悄悄地研究过他的超能力的作用范围,那些来自其他世界的少女们似乎天生带着一层厚厚的次元壁, 阻隔了一切被影响的可能, 就连超能力者都没有办法。 就好比不同次元的生物, 虽然全部投影到了一个平面,但其本质还是略有不同, 既然大家都完全不是同一阶级的存在, 自然也不能跨阶级影响。 说个残忍点的比喻, 那些异世界而来的少女就好像水池边的人, 倒影映在池底, 即使再怎么搅动池水, 也没办法对其造成真正的伤害, 而这一个个苏郁所能接触到的世界, 就是一汪汪的池水。 顾欣是薇薇安的本名, 这还是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找到的。 听到苏郁的声音的一瞬间,薇薇安的面色一松, 手下的动作已经收了回去, 她的面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将苏郁挡在了身后:“顾欣…吗, 我自己都快想不起来了,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 她右手往旁边一伸,掉落在附近的短刀就自行来到了她手上,刀柄上的念阵发出了青白色的微光。 库洛洛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来如此,顾欣才是你的本名吧,这些道具影响的其实是人们的潜意识…但是只是称呼的变换就能达到效果吗,果然很有趣呢。”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灵魂是切实存在的吧。”最后,他笃定的得出了结论。 没有理会男人的推论,薇薇安反手将短刀递给了身后的少女,轻描淡写的一砍之后,那浑然一体的金属环发出了一声轻响,从表面裂开了两道缝隙,接着便掉落在了地上。 苏郁伸手揉了揉手腕,感受着再度触摸到的随身空间,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轻松地笑意,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是啊,灵魂的存在,所以以后还是少杀点人吧,库洛洛,”她不紧不慢的接上了男人的话语,站在薇薇安身后对他微笑着说道,“我这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还有了个武力值并不弱的帮手,库洛洛不可能再阻止她的离开了。 她只是想最后的时候,再看这个男人一眼,多看一眼也好。 “……”男人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他望了望少女所在的方向,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目送着两人一步步后退,消失在那扇木门之后。 等到那扇木门彻底消失在墙壁上,库洛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收起了手上的书本,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又顺势倒了下去。 大厅里一片黑暗,除了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另外任何的声音,只有他身上的彩光还在照亮着附近,那光芒如梦似幻,像是能让人看到内心最为美好的事物一般。 就像是她一般啊。 “失败了吗…不行啊,果然还是做不到吗。”他躺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忍不住像个孩子一般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笑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在笑现在躺在这里的自己。 那笑声清脆爽朗,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竟意外的多出了些许寂寥的味道。 “但是还是好想要啊……” ———— 带着薇薇安回到了店里,确定大门已经被锁上了之后,苏郁这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她抓着钥匙又在原地呆了两秒,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薇薇安也是一副出神的表情,跟刚刚战斗状态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苏郁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她半晌,突然觉得目前的情况十分搞笑。 她们两人想的,大概都是同一个男人吧。 甩掉了脑内多余的杂念,苏郁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说道:“好啦,人早就不见了,也该回魂了吧。” 其实她也没资格说这话,但谁叫她清醒得比她快呢。 薇薇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少女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忍不住再次确认道:“我们…真的从他手下逃回来了?” 那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简直无所不能,此时的她却亲身达成了一个不可能的成就,这样的认知使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怀疑世界的状态中。 “还能有假的吗,我都已经逃了第二次了,”看出了少女不敢置信的态度,苏郁挑了挑眉,说道,“库洛洛是很可怕,但他…也只是一个人。” 所以也会有感情,也会出现失误,也会被…杀死的。 男人最后无奈的微笑似乎还在眼前。 “…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她甩了甩头,暂时放下了多余的感情,拉起了少女就往店内走,“一会儿我们再来讨论你的问题。” 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再怎么回忆和感伤也留在全部结束之后吧。 不论店外如何天翻地覆,店内永远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将浑身运动过度的酸痛洗掉,清点完随身空间里的道具,苏郁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仰面躺在了沙发上。 在京子的帮助下也收拾干净了的薇薇安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苏郁这幅形象全无的样子,忍不住嫌弃道:“店长大人,麻烦注意点形象可以吗,看着曾经的女神竟然是这幅样子我很难受的啊。” 并肩作战的经历让两名少女之间的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苏郁维持着倒在沙发上的姿势,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在我店里自然是我做主,要坐就坐那边的凳子吧,也是软的。”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角落的小躺椅。 “真是的……”薇薇安认命的将凳子拖了过来,在沙发旁边坐下,她托着下巴打量了一遍现在的店长大人,半晌,才犹豫的开口了,“你手腕上那个…没问题吧?” “啊,一切正常,”苏郁大方的将手腕伸过去给她展示了一下,白皙的肌肤上青蓝的纹路有种别样的美感,“说起来还没问过你,你身上的商品,有没有想要退货的?” 这才是她来到这的目的,被那个男人搅合得都快忘记了。 “……那把刀你想要就拿走吧,”沉默了一下,薇薇安干巴巴的说道,“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可退的…全都搞坏了。” 那时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在流星街生存下去,选择的商品也多是辅助类的,早就在常年的争抢和打斗中毁得七七八八了。 愣了一下后,苏郁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件事,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以后怎么打算,我可以把你带到其他安全点的世界,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像京子一样留在店里也……” “还是不了吧,”薇薇安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她转头对上了苏郁的视线,第一次微微的笑了起来,“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了,不管真实或是虚假,它都成了我的世界。” “而且流星街走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再融入正常的社会呢,说不定这里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她闭上了眼睛,不像是在跟苏郁解释,反而像是面对自我的陈述。 一听到她提起流星街,苏郁的心里就不太好受,她一手支起了上身,说道:“那就算不去其他世界,你也可以留在店里啊,再回去的话,库洛洛不可能放过你的吧。” “这才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情,”薇薇安似乎早就做下了决定,“以那把刀为代价的话,能帮我把薇薇安这个身份彻底抹掉吗。” “我想…做回顾欣。” ———— 要将薇薇安的存在完全抹消,这对于苏郁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每个灵魂投生到新的世界的时候,都会填写一张表格,上面记录了她的前生,也记录着重生后的身世背景,算是一张入住世界的契约书。 而销毁那张契约,就相当于销毁了这个身份的存在,所有她曾经做过的事,留下的痕迹,都会被世界巧妙的补全,就像她从没出现过,从未存在过。 要说这一过程中唯一比较麻烦的事,大概就是如何在那一大沓落满灰尘的表格中找到属于薇薇安的那张,不过这一工作已经在前几天寻找薇薇安本名的时候,被苏郁完成了。 心情复杂的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苏郁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少女:“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了吗,每个人同一个世界最多只能填写一张表格,也就是说销毁了薇薇安这个身份之后,你在这个世界就是彻底的黑户了。” 没有根基,没有未来,只能一辈子低调做人,假若非要参与到影响历史的大事之中,立马会被世界的法则排除在外,虽然没有亲身试验过,但苏郁也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没关系,本来流星街的人不也是这样的存在吗,”薇薇安摆了摆手,有些嫌弃的说道,“之前就有感觉了,苏郁,原来你性子是这么软的吗?” 说着要控制她的时候也下不去手,摆出了一副冷漠的姿态却一再为她考虑,即使被出卖了也满脸的无所谓,看似决策果断,但她的心里似乎总在坚持着某种原则,使她整个人的存在充满了人情的柔软。 她的确是变了,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薇薇安很肯定,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的苏郁,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她看人的眼里充满了漠然,像是在看一堆值钱的寿命集合体,唯一的目的也只是怂恿对方多买点什么,一点也不会考虑卖出的商品是否会派上用场。 可是不管是现在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还是以前奸诈黑心的模样,她都完美得像是全人类最为美好的幻想的集合体,所以她想做坏事也好,想做好事也罢,没有人能够拒绝她。 薇薇安轻叹了口气,她走上前了两步,双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让她望向自己:“听好了苏郁,虽然你有很多厉害的道具,但最终能决定一个人人生的,只能是她自己,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能过得很好,所以在未来的生活上,你就不用再为我瞎操心了。” “相比起我来说,现在你的问题才比较严重吧,”薇薇安顺势捏了捏少女的肩头,手下的骨架单薄小巧,似乎一用力就能捏碎的样子,“这次的事件虽然解决了,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走运,如果你不变强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别走了,乖乖回到库洛洛身边吧,至少在这个世界他绝对能把你护得滴水不漏,当然,是在他对你的兴趣没有消退的情况下。” 这两句话说得十分直白,但苏郁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她看着少女的眼神又放柔了几分,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啊,但是我的时间比你多太多了吧,相比起来你的事情才是现在第一位的不是吗。” 她还是这样,坚持着莫名的原则。 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少女,薇薇安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了,她有些闷闷的丢下了句:“反正我的事你少操心了。” 就这样转身跑回了里屋。 留下苏郁还站在原地,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她愣了一下后,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 一手架起长刀,一手握住短刀,苏郁以一种十分严肃的神情对着面前这张薄薄的纸动手了。 因为从没干过类似的事情,她拿出了十二分严谨的态度,将两把成对的黑刀都用上,长刀毁去纸张的形,短刀斩断契约的质。 四分五裂的纸张飘落在桌子上,很快便像燃烧殆尽了一般,化作了一团飞灰,接着消失不见。 面前同样一脸严肃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神情,她抬头望向对面的苏郁,微微笑了起来:“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顾欣,欣欣向荣的欣。” 面前的薇薇安,或者说顾欣,已经将曾经兑换过的外貌加成全数退货,本来面貌的她黑发黑眼,倒是多了几分娴静的感觉,苏郁站起身主动拥抱了她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顾欣,接下来的路,一切小心了。” 她们俩的交集也要到此为止了。 将店铺定位在一处民风淳朴的小城市中,苏郁拉开了店门,屋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一片金色的光辉。 顾欣跟她不一样,即使什么道具都没留下,她还有十几年来磨练出的武力傍身,无论在哪都能很快找回自己的生活的。 倚在门边一直目送着少女走远,苏郁保持着嘴角浅浅的笑意,一时间有些唏嘘。 一同出来送别的京子还在留念的挥着手,她转头看了眼身边同样有些恋恋不舍的少女,说道:“她会过得很开心的。” “是啊,”苏郁的眼神没有从那背影上移开,阳光映在她的脸颊上,有着一种通透的白净,“她会获得想要的生活的。” 能让人获得幸福的从来不是什么道具,只有靠人自身不懈的努力。 两人站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关上了店门,启动了店铺的转移功能后,望着窗外突然黑下来的的景色,苏郁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就差不多是永别了,无论是短暂的友谊,还是…他。 想到这几个月的生活,苏郁垂下了眉眼,一声叹息又到了嘴边,但还是被她无声的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京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对了苏郁,之前洗衣服的时候,在你的兜里找到了这个……” 棕发的少女捧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苏郁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冰凉的晶体已经被少女手上的温度捂得有些温热了。 她张开了手,蓝紫色的宝石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她掌心,碎钻一样的光芒映入眼底,像一片破碎的冰湖般美不胜收。 ‘极地之心’ 在京子不解的眼神中,那个手捧宝石的少女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滴晶亮的泪珠却划过脸庞。 54.54 闷在店里等待转换结束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又无聊, 但对于现在的苏郁来说,无疑是一段极好的休憩时间。 她将随身空间里之前收集的那个世界的土特产拿了出来,奇奇怪怪的食材和香料又让京子惊叹了好久, 两人在时空漂流中的食谱又丰富了许多,但这些对尝遍美食猎人拿手好菜的苏郁来说, 只能勾起她不愿想起的回忆。 好不容易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回到店里的苏郁终于有机会整理一下这段时间不受控制的感情了。 无疑这几个月的经历是一场意外,而最后还算不错的收尾让这场意外变得美丽起来,抛去事态失去掌控的可怕,所有细节都变得温馨了起来。 除去跟京子相处的时间,苏郁独自在店铺的前厅坐了三天,在她面前,是化作了法阵印在柜台上的钥匙, 和那颗冰凉的‘极地之心’。 按理说, 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处理掉一切跟对方有关的东西,这几天苏郁也曾经有所打算,但目光触及那片晶莹的蓝紫色,又怎么也下不了手。 跟自己死磕了三天后, 她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伸手将那宝石收进了随身空间,按照自己最本质的想法一样将它收藏了起来, 连同那份产生得不合时宜的感情。 存在即合理, 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能否认这份感情曾经存在过。 结束了午饭之后, 两人坐在客厅看电影。 苏郁的手里抱着一大桶冰淇淋,虽说饭后吃这么凉的东西对胃不好,但已经过了几个月放纵生活的少女,在缺少了能够劝住她的人后,变得任性了许多。 她叼着勺子注视着屏幕,在看到电影中的情节后,苏郁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京子。 身旁的少女看起来跟刚见面时几乎没什么区别,连短发的发尾都只是稍稍变长,时间似乎在她身上停下了脚步。 这是因为她所属的那个世界和苏郁店里时间的流速不一样,对于两人而言漫长的时间,在她的世界可能只过去了几个月。 苏郁下意识的问出声了:“京子来到店里多久了啊?” “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棕发的少女转头向她微微笑了一下,“大概有两年多了吧。” 可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长大的迹象。 苏郁的眼神飘向了别处,她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离开这么久,京子想回家了吗?” 对于顾欣那样异界的游魂来说,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都成为了故乡一般的存在,更何况是在那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京子呢,将京子从她的世界带走的时候,苏郁还没想那么多,但听过顾欣的一番话之后,她对这一切有了另外的想法。 此时的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的消极怠工。 “我在你的世界还留了一笔交易申请没有处理,也就是说,现在打开交易通道的话,可以准确定位到你的世界,”苏郁微笑着解释道,只是那双眼中却并不是真正的开心,“京子想回去吗?” 虽然还只是个询问,但苏郁已经开始想象到自己送走京子的画面了,虽然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少女还是免不了的心情低落了一点。 “诶?”那边的京子还没反应过来。 两年多随着苏郁走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她并不是没想过家,事实上离开本就是一个冲动的决定,那时的苏郁向她伸出了手,少女淡漠得空无一物的双眸倒映出她的影子。 谁都无法拒绝她。 等到她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一场脱离常识的旅行已经开始了,曾经差点脱口而出的问询,也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被吞了回去。 那时的少女似乎还不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其他时候都是那样一言不发的坐在柜台后面,精致得过分的外表使得她看起来就像个美丽的人偶,连呼吸都被放得很轻很轻。 那么习惯安静的人,想必也很寂寞吧。 没办法放着这样的苏郁不管,京子想要问询关于回家的路的话语就这样堵在了嘴边,她身上流动的时间极慢,这也导致她总觉得事情能够再拖一拖,不急着向少女表达离开的意愿。 而现在,那个回家的机会真的摆在了眼前,京子却意外的再次犹豫了起来。 回家吗,她是想的吧。 但记忆中最先被想起的,竟然那些人奚落的嘴脸,不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误会,还有身边家人朋友不理解的眼神。 她有那么渴望回家吗,其实也还好,过去伤痛的记忆虽然已经远离,但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都让她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的逃避心理。 “是…想回家的吧,”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毕竟离开也太久了,该回去看看了。” 她没用带有离开意味的字眼,虽然明白少女不可能真的再继续跟她走,但苏郁的心情还是瞬间好了许多,她把手上的冰淇淋一放,就站起了身。 “说的对啊,那我现在就去改变线路吧,”苏郁转头冲她笑了笑,“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到了。” 说着,她转身向前厅走去,身后的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京子坐在原处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总觉得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中快太多了。 这段旅程就要结束了吗,可是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一样。 离去的少女很快就回来了,她一边向室内走来,一边说道:“已经换了前进的方向了,但我们好像离目的地还有点远,大概还要个几天……”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京子疑惑的转过头,就看见苏郁睁大了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 窗外突然白光大盛。 ———— 巨大的、明亮的、点燃了整片黑暗的。 缠绕着浅蓝色电光的白色光球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窗外,出现在那片本该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像是撕裂了整片空间一般,快速而无声的向着黑暗中漂浮着的店铺袭来。 苏郁睁大了眼睛看着它砸在了店铺的外墙上,强烈光线的照射下,笔直的窗框都好像被扭曲,面前的京子好像开口喊了什么,但她听不到,她的耳边只有本应不存在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就好像此时的她才是被那光球正面击中的店铺,店铺外层的空间壁垒被挤压变形,发出了听不见的吱呀声,意识回笼的一瞬间,苏郁向前扑去,将京子护到了身下。 ‘轰轰轰轰——’ 窗户破碎的一瞬间,爆炸的音效也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白色光球将整个店铺包裹在其中,四周的墙壁都在这爆炸中破碎,狂暴的气流在空间中席卷,任何家具在这场爆炸中都不能幸免的变成了碎片,就连墙壁和地板也都破碎开来。 碎屑被爆炸和气流交互冲击,很快便碎得分辨不出原型,没有了限制的气流变得更加狂躁,身体腾空的一瞬间,京子的衣袖从苏郁手中飞了出去。 ‘京子——!!’ 苏郁惊慌的大喊道,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这片炽白的空间里,除了爆炸声她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爆炸的气流携着棕发少女的身影迅速掉出了爆炸范围,向着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落去,苏郁向那个方向伸长了手臂,四周的碎片却围绕了上来,托着她没办法跟着一起掉下去。 那些碎片环绕在她四周,旋转着带起了她的身体,旋转的速度似乎是合乎了某种节奏,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加速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碎片都像是燃烧起来一般发出了光,无数碎屑像是被行星吸引的星带,无数的星尘环绕在她身边,逐渐向她贴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苏郁只觉得自己好像挣脱了什么桎梏,她下意识的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落去,眼前白光消失的最后一瞬,她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个闪电光球,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暗室中,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响起,那字节的发音似乎合乎了某种古老的节奏,引动这空气中的魔力流动。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好吵,那声音不懈的响在耳边,誓要将沉睡的灵魂唤醒一样。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有什么信息顺着声音流入了大脑,英雄、史诗、圣杯、职介……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高昂的咒语戛然而止,此时也不必再继续什么,精细缜密的魔法阵爆发出了强烈的光,无风的暗室中凭空卷起了一阵纷飞的气流。 一头铂金色的短发尽数梳在脑后,骄矜的白人男子带着一丝期待的站在魔法阵前,等待着那白光的熄灭。 先出现的是飘扬在空中的发丝,顺着旋转的气流在空气中轻灵的飞舞,那丝丝缕缕的黑仿佛能够融进夜色一般,接着,同样深黑的衣裙也在白光的收敛中渐渐显露了身形。 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雪一样的莹白,与黑色的衣裙呈现出了强烈的对比,她一条腿蜷缩在身前,另一条腿却舒展的垂下,开叉的长裙露出了大片的莹白,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玷污之心,些许发丝垂落在她的颊边,少女的面容精致得仿佛神造,那姣好的五官没有一处不是美的极致,怎样的溢美之词在此时都失去了作用。 金发的男人也在这一刻失去了言语,他幻想过许多次,从魔法阵中出现的人会有着怎样的风采,但他怎么也没想过,竟会召来如此不似凡间应有之物的东西。 法阵中,少女垂落的脚尖点到了地面,那鸦羽般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墨黑的眼,像是无边的深夜,也像璀璨的玉石,但更贴切的形容,大概是蕴含着漫天星辰的宇宙银河吧,只一眼就深深的将人的目光吸住,从此再难逃脱。 少女嘴角扬起了一抹细小的弧度,黑暗中只听见她饶有兴致的声音响起 “哦,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55.55 苏郁饶有兴致的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从那阵大爆炸中掉落出来后, 她就陷入了昏迷,昏迷中像是掉进了某种液体里,那温和柔软的液体包裹着她, 像是胎儿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中,等到意识渐渐苏醒的时候, 大量的信息也随之灌入。 这样的过程她并不陌生,以往涉足一个陌生的世界,总会有描述这个世界的大体命运一般的信息流进脑海,但这次的信息显然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种。 这次的信息描述了一场从古延伸至今的争夺战,除了必要的游戏规则,它没再给出任何多余的东西,如果说之前苏郁掌握的是记录着事件进展的故事,那现在她得到的就是一纸冷冰冰的说明书。 从旁观者成为了参与者。 面前这个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子自称是某沿袭了九代的魔法名门, 阿其波卢德家的现任家主, 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在听到他一通冗长的自我介绍后,苏郁自动将其归结为,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魔术师。 在最初惊艳的失态之后,他似乎有些紧张起来了, 用不痛不痒的官腔结束了自己的自我介绍,名为肯尼斯的金发男人微微扬着下巴,努力的保持一副高贵的姿态:“那么, 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由阁下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啊……”此时的苏郁已经站立在地面上了, 她拖长了声音, 脑海中却还是一片空白。 按照得到的信息量来看,自己的身份是作为英灵的存在,可是她既没有魔力在身体内流动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关于身份的概念,如果是平时一样常规入场的话,她还能够利用身份写入给自己安排一个正常的身份。 但是现在店铺都炸没了。 “……”苏郁努力克制了一下,才让自己没有发出什么可疑的犹豫声,她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一样,简短的说道,“我的名字是苏郁。” “……就这样?”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下文,肯尼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质疑,他用眼神狐疑的扫视了一遍面前的少女。 顶着这样的目光纹丝不动,苏郁收起了脸上的微笑,做出了一副与面前男人如出一辙的高傲神情:“怎么,还不知道吗,我已经给你足够的提示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面前骄傲都写在了脸上的男子果然做不出拉下老脸问个明白的事,他匆匆丢下几句话,就想要离开房间,大概是急着去查苏郁的资料。 “等一下,”苏郁叫住了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比如我的住处?” “你不是英灵吗?”肯尼斯停下了脚步,他微皱着眉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少女,“这种事情自己能够解决的吧。” 身为魔力产物的英灵,只要解除实体化就可以消失在空气中,至少在肯尼斯查找过的圣杯战争的记录中,还从未提过英灵的住处问题该如何解决。 面前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女眼神飘向了一边,依旧维持着一种气人的平淡语调说着:“不能解决,我是有实体的,你难道还没发现?” 又来了,这种非常识性的东西,他应该知道吗? 金发的男人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丢给她一张房卡。 ———— 自称名为苏郁的英灵,跟通常来讲的英灵很不一样。 有实体,虽然不能英灵化,但也不需要多余的魔力维持实体化,作为补偿似乎有着零消耗的瞬间移动能力,而至于宝具呢…… “宝具?”被问到这个问题,苏郁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总之就是武器一类的东西吧。” 这样想着,她放下了杯子,双手凭空一划,一长一短两把漆黑的刀具就出现在了手中。 “双刀吗,明明ncer的职介…”看着那两把刀,肯尼斯的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应该不止是普通的刀具吧,分别都有怎样的能力呢?” “长刀可以破坏任何的实体,短刀可以切断魔力的流动。”苏郁简单的介绍着,考虑到现在的自己和肯尼斯之间好像建立了微妙的契约关系,她暂时将他视作了同伴。 短刀回到她手上的时间还不长,虽然制作的时候模糊定义了它的功能,但苏郁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它能做到哪一步,魔力和念力之类的肯定不在话下,但契约的力量、其他形态的羁绊能不能像有着实体一般砍掉,她还不太清楚。 那场爆炸将她的店铺炸得粉碎,分不清是什么的碎屑在那之后全都贴到了她身上,像是融入了皮肤骨髓一样,带来一阵改造般的酸痛感,被圣杯召唤之后,苏郁第一时间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总的来讲,她成为了店铺。 之前依靠店铺能做到的事情基本都成为了她自身的能力,除了手腕中的随身空间,其他所有道具都消失在那场大爆炸中,从魔法阵中再度出现的时候,她的身上又换上了最初从店里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那套衣裙。 简直就像所有事物回归最初。 而那边,听到苏郁的话语后,肯尼斯点了点头,说道:“相当不错的道具,使用得当的话,几乎可以克制大部分从者的能力。” 他在房中查资料查了一整晚,能够联想到的神话传说几乎找了个遍,但这个普通又大众的中文名字,硬是没有出现在任何的传说之中,连与她本人相似的描述都没有。 如果真有哪个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拥有这般昳丽的容貌的话,几乎所有故事的记述者都会不遗余力的挥洒笔墨称赞她的美貌吧。 沙发上坐着年轻的黑发少女,她的坐姿十分随意,甚至不能说有什么礼节,双手捧着咖啡杯小口的啜饮着,仅仅是简单的动作,却还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这样的少女,生前的姿态是怎样的呢,会有人忍心让她在这个年纪就早早夭折吗,若是她能够长大,那该是怎样的风采,她那不愿言说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你的愿望是什么,”有着这样的疑问,肯尼斯就直接开口问了,“苏郁,你想要得到圣杯,实现什么愿望呢?” “愿望?”听到这个问题,苏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似乎垂眸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想找一个人,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不知道圣杯能不能帮我找到了。” 自从出现以来少女一直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唯独提到这个愿望的时候,流露出了一丝无措,肯尼斯严肃的表情放柔了点,他点了点头,说道:“传闻中圣杯拥有着巨大的魔力,无论怎样得愿望都能得到实现,如果只是找人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对方经历几次轮回,灵魂的转世也能被追踪到。” 男人的话似乎是在变相的安慰着她,苏郁抬头对他笑了笑,这才继续喝着手上的咖啡。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肯尼斯的未婚妻索拉就坐在他的身边,那是一位有着一头热烈的酒红色短发的美人,虽然有着那样张扬的发色,但那张俏脸上却是冷若冰霜,即使在这温暖的早晨,也没有什么融化的迹象。 她对什么圣杯战争的兴趣并不大,对实现什么愿望也并不热衷,能够来到这个城市都只是遵从了家族的安排,所以昨晚的召唤仪式,她都没有到场。 但是现在,注意到自己未婚夫看那人的眼神的时候,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阵不快。 自从确定婚约关系,肯尼斯毫不掩饰对她的殷勤,虽然让他这样一位从小被吹捧长大的魔术天才表现出什么迷恋是很难的事,但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获得同龄人艳羡的目光了。 但是现在,他对那个魔术召唤出来的英灵,竟然表现出了些许同样纵容的意味。 将手中的杯子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放,索拉凉凉的开口了:“现在这身打扮就是她的战斗形态吗,虽然有着强力的武器,但从者本身的数据太差,也没什么大用处吧,想要凭借这样的实力赢得圣杯战争,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的确,光看外貌的话,苏郁的外形作为女性实在是太过完美,身材纤细苗条,自然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肌肉线条,看上去甚至有些许单薄,让人忍不住怀疑她的战斗能力。 听到她的话,一旁的肯尼斯也露出了些许思索的神色。 倒是被怀疑了的苏郁笑了起来,她满脸调侃的望向对面红发的女子,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短板:“是啊,相对而言我的武力值的确不够高,要不你替我去打吧?” 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飘了过来,索拉脸色一青,转头看向了一边的男人:“这就是你的从者对待我的态度吗,肯尼斯?” 聪明的女人不必开口,自有她的男人帮她摆平一切。 但跟她预想中的稍微有些偏差,肯尼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思考了一下后,他抬头向对面的苏郁说道:“这样吧,苏郁,今天你的任务就是上街巡视,目前所有的从者都完成了召唤,圣杯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有心急的人先露出尾巴。” “如果碰上其他的从者,”他深蓝色眼眸看了过来,带着点挑剔的审视,“就证明给我看。” “你的实力。” ———— 所以她真的不是被赶了出来吗。 离开酒店后直接瞬移到不知道是哪里的大街上,望着四周现代化的建筑,苏郁在心底叹了口气。 以往到达一个陌生的世界,她的脑子里都有着那个世界的具体介绍,像现在这样完全陌生的走出来,还是第一次。 既然有着圣杯战争,那这边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日常世界吧。 京子有跟她掉到一个地方吗,如果她也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刚上国中的普通小女生…… 她的瞬移虽然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达到寻人的效果,就像上个世界找到薇薇安那样,但她也需要确认那个人的确在那,至少有个具体的范围,才能准确的瞬移过去,瞎蒙是永远也达不到效果的。 而她跟店铺融合后产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探索。 想到那场爆炸,苏郁就有些心有余悸,奇怪的是明明受到那样大的冲击,她却没有任何关于疼痛的记忆,就像那场攻击并不是作用于她本身,而是另一层面的某种东西一样。 而且那个光球,虽然她绝对没有在别处看到过同样壮观的场景,但那其中的能量波动,让她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在哪也接触过同样的东西一样,可是苏郁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么恐怖的攻击,这一丝熟悉感也找不到源头。 少女若无其事的走在大街上,身上的服装已经换成符合现代风格的黑色短裙,绸缎一样顺滑的黑发依旧披散在身后,她整个人就像这夏天一阵清凉的风,无论走到哪都自带一种冷淡的磁场。 冷淡,但是她的容貌已经足够艳丽,几乎所有注意到她的行人都再难移开目光,在苏郁未曾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在这条街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了。 以前跟库洛洛一起上街的时候,她恨不得制造的骚动越大越好,只要能给那个男人带来麻烦,她完全不介意笑成一朵花儿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苏郁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别人对她外貌的关注了。 可是现在的她,身边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一个漂亮得可以引来灾祸的少女,独自行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虽然周身围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但这丝毫不妨碍大胆的人做出行动。 就在人群已经骚动不已了的时候,突然,路边停下了一辆亮黑的高级轿车,一名少年从后座走了下来,径直的向着大街上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的少女走去。 “苏郁。” 身后传来了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少女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这才注意到身边已经围了这么多围观的人群。 但是谁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这声音听起来也不是肯尼斯,不如说真的有些耳熟,但是绝不该在这里…… 她转头,就看见一头红发的少年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夹带着过往的记忆一起复苏,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的神色,在他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份惊讶也达到了顶峰。 阳光下,少年一金一赤的异色双眸烨烨生辉,好像赤沙与流火一同燃烧,可他本人却是沉静的,那张清秀的脸上是与他外表不相符的成熟冷静,只在确认了少女的身份之后,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 欣喜之中,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好久不见了,苏郁,”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在看清她脸上的惊讶后,他补上了一句,“你该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吧。” “不,好、好久不见……”少女愣愣的摇了两下头,脸上惊异的神情却没减少半分,她顿了两秒,喊出了那个名字。 “赤司君……” 56.56 赤司征十郎, 这个人苏郁的确是认识的。 就在几个世界之前,那时的她还戴着可以伪装的眼镜,本来能够不引起一点骚动的解决问题, 但是在一次整理换衣间的时候,因形迹可疑, 被当时刚当上球队队长的赤司拦下,一番试探之后不可避免的被摘掉了眼镜,所以现在的赤司能够一眼认出她来,也实属正常。 可是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不正常。 因为并不是什么久远的故事,苏郁记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位少年明明来自一个十分日常的世界,最大的事就是一群运动少年聚在一起打打小篮球,玛丽苏的目标也只是谈个小恋爱, 没有魔术、没有圣杯, 连随手掏出个管制刀具都会被用惊异的眼光注视,她见过最有杀伤力的也只是爱打架的不良少年。 就算当年跟她差不多高的赤司现在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但那个世界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进化出魔法吧! 面前的少年完全不知道她内心的呐喊,赤司征十郎的嘴角维持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摊开了一只手做邀请状:“机会难得,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苏郁现在有时间吗?” “啊…嗯, 可以啊, 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到赤司君了, ”愣了一下之后,苏郁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进入了一副见到老朋友了的模式,“没想到赤司君已经长这么高了。” 她伸手比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 “改变了的事情可不止这个,”少年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那么请上车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环境不错的茶室。” 苏郁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上了那辆低调的高级轿车。 至于肯尼斯布置的任务? 苏郁顺水推舟的忘记了这件事。 ———— “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事了,”茶香缭绕的小隔间,赤司将面前的杯盏推向了对面的女孩,“苏郁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呃……马马虎虎吧,说不上什么好坏,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想到少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店铺的事,苏郁没有细说什么,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少年泡茶的动作所吸引。 虽然之前也见过几次,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在心底称赞,尽管平时的形象都很平易近人,但这位名门之后的修养真是融进了骨子里,简单的泡茶动作被他演绎得行云流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和美感。 “还真是宽泛的形容,”少年敛下了眉眼,听不出喜怒的评价道,“真不知道对你来说怎样的事才算得上好坏。” 苏郁心虚的捧着茶碗喝了一口,茶叶的清香在唇齿间沁开,和平时喝惯了的咖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 “苏郁现在是在做些什么呢,”少年收拾了一下茶碗,结束了一次泡茶,他抬起头来,一脸平静的问道,“说实话我都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的大街上遇到你。” 更没有料到的应该是她吧。 苏郁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妙的神色,她眨了眨眼,挑拣着说道:“我…现在在参加一个比赛,就在最近这几天,不过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候。” 她不确定对于赤司来说,魔术啊圣杯啊英灵啊,是否是他熟知的东西,只能挑拣着不痛不痒的内容告诉他了。 “怎样的比赛?”但显然赤司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这个…怎么说呢,是一种很小众的比赛,大家一起抢杯子什么的……”接触到少年怀疑的目光,苏郁连忙为自己证言,“我说的是实话啦。” 但她一抬头,就想起自己刚才想要问的问题了:“等等…赤司君的眼睛,以前是这样的吗?” 那双眼中一金一赤的色泽在室内看并不明显,但还是有着不可忽视的区别,可记忆中的赤司并没有这样波斯猫一样的异色瞳,两只眼睛都是鲜亮的红石榴色。 听到她的问题,面前的赤司笑了起来,少年的五官本就比同龄人显得小点,此时笑着的他眼角更是向上挑起,那金赤异色的双眸衬得他的眼神有种模糊性别的冶艳,他手指抵在了唇边,问道:“苏郁觉得呢,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差别?” 差别? 苏郁迷茫的眨了眨眼,努力的回忆起过去跟少年相处的感觉。 身为帝光篮球部为数众多的经理之一,苏郁其实一直十分低调,跟篮球队一军的成员接触也不多,但是在暴露了自己并不普通这件事后,她就成为了赤司学生会办公室的常客。 主要原因还是她没有坦白自己形迹可疑的目的吧。 那时候的两人大多是围绕着日常的话题你来我往的试探,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喝茶聊天,说起来那个时候赤司的茶道就已经无可挑剔了…… “好像没什么变化?”苏郁歪了歪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能你再弯点腰,保持平视的话,看起来会更熟悉。” 她真的不是在黑他身高吗。 赤司垂下了眼睑,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他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的说道:“没什么变化吗,倒是甚少听到这样的评价了。” 以往的队友、同级,几乎每个与他相熟的人,都明显的察觉了他两种人格切换带来的违和感,可是这违和感在她面前,却好像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他到底希望她给出怎样的回答呢,察觉到他的变化,然后摆出一副重新认识的姿态吗,不,就算真的发生变化,他也依旧是那个赤司征十郎,只有这点是不会改变的,身边的人如何评价,对他的自我认知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但她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是否代表着她其实对自己并不是那么上心,以至于发现不了大家都能发现的变化,这样一想似乎又有点不爽…… 红发的少年垂眸不语,苏郁两手撑在身后,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忍不住开始揣摩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呃…其实要说变化也是有的,现在见到的赤司君就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看起来更可靠了呢。” 不管怎样,把人抓着夸一顿总没错吧。 “客套的话我们之间就不必说了吧,”赤司完全不接她这个虚伪的称赞,他双手放在了桌上,一双异色眼眸直直的盯着她,“那比赛结束之后呢,又准备消失多久?” 这时的苏郁才察觉到少年的异样。 不像是单纯的老朋友见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提起她上次的不告而别,他似乎还有些隐隐的生气。 “呃…消失什么的,不、不至于吧,”苏郁难得的心虚了起来,她的眼神飘向了一边,最终还是泄气的说道,“好吧,上次是我的错啦,应该事前说一声的。” “不是简单地事先说一声,”红发的少年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特意瞒着我。” 学生的退学手续都会上报给学生会,可苏郁的退学手续唯独绕过了他,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办公室的资料袋通知他这个消息。 所有认识的人里,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离开的人。 苏郁面上露出了些许讪讪之色,她皱了皱鼻子,说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别嘛……总觉得怪怪的,最后就还是算了。” 被她这样不告而别的绝对不止眼前的少年一人,但能够这样当面质问她的,赤司肯定是第一个。 少女露出了一副知错了的神情,那双水润的黑眸试探一样的偷瞄着他,即使内心的怨气已经积累了许久,赤司的脸终于还是板不下去。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稍微放柔了些,说道:“这样的情况不允许再有下一次了,就算要离开,也要留下基本的联系方式,对了,你现在的电话给我一下吧。” 苏郁下意识的点着头,末了,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呃…之前的手机弄丢了,现在的我并没有手机……” 作为有一个店铺都被炸没了的穷光蛋店主,苏郁连现在的伙食费都要指望把自己召唤出来的肯尼斯了。 “是没来得及买吗,”赤司看起来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再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今天就让她这样回去了的话,下次该怎样才能找到她。 眼见着面前的少年一副不接受拒绝的样子,苏郁无奈地笑了笑,也点头答应了。 感觉她在这个世界可能会呆得比较久,置办一个手机也是必要的,就是不知道出门的时候肯尼斯给的钱够不够用了。 两人离开了茶室,去往附近的电器店,等到一系列的手续全都结束之后,赤司手指一勾,将他自己的号码输进了空白的通讯录。 “这样一来就能联系到你了,”他将新手机递给了苏郁,“每天晚上记得充电,好好收起来,可不要再弄丢了。” 这副照顾人的样子倒是没变多少。 苏郁低头摆弄着那个新机器,听到赤司的话,忍不住闷笑着说道:“赤司君的确没变多少啊,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操心。” 一旁的赤司愣了一下,半晌,他忍不住把手放到了少女头顶揉了揉,说道:“也就你还会这么说了吧。” “说起来,篮球队的其他人呢,”搞定了手机的事,苏郁这才想起其他的事,“大家都上高中了吧,还有再一起打篮球吗?” “嗯,自从升上高中,大家都有了不一样的方向啊,”提起过去的队友,赤司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凉太和敦去了关东发展,真太郎选择了学园岛,大辉作为超高校级的篮球选手进入了希望之峰学院,哲也幸运的考上了高度育成高中……” “等等等等!!”眼见着少年说出了一连串不得了的名词,苏郁一脸惊恐的打断了他的话,“赤司君,开玩笑的时候不要用这么正经的表情,我会当真的。” “……我没有开玩笑。”赤司征十郎转头,一脸无辜的看向她。 苏郁的心底浮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犹豫的问道:“那…那赤司君现在在哪里上高中呢?” 说起来她还没问过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我?”被少女一本正经的神情逗笑了,赤司征十郎一手握拳放在了唇边,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的我正以成为一名职业英雄为目标,就读于雄英高中的英雄科。” 这个世界完了吧。 ————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消化了现在的世界观,苏郁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那一串奇怪的校名她并不是全都听过,但直觉告诉她,没有几个是存在于日常的世界中的。 那次爆炸炸碎的不仅是她的店铺,更是各个世界之间的次元壁,融合在一起的世界自行补全了空白的设定,使一切的发展看起来自然和谐。 自然个屁,这明明乱成一锅粥了啊。 苏郁不知道第几次伸手捂住了脸,企图通过这样的行为逃避混乱的现实。 不过世界融合的越多,说明京子也在这里的可能性也越高,而且整个社会看起来还是比较安全无害的,京子就算作为一个完全的普通人,也能够正常的生存下来。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比她看上去的更加勇敢了。 晚饭之后,消极怠工了一整天的苏郁终于想起要回去了,在询问了苏郁现在住的酒店的地址后,赤司打电话叫来了私家车,坚持要送少女一程。 “凯悦酒店离这里至少一个小时的车程,”赤司不由分说的拉开了车门,“现在天色不早了,我是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回去的。” 面对少年强势的态度,苏郁只能点着头答应了,没敢告诉他如果瞬移的话,她一秒钟就能出现在酒店楼下。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窗外的路灯一盏盏的划过,映得少年的脸庞也忽明忽暗。 苏郁释然的笑了笑,放松下来靠在了座位上。 虽然今天一整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但能够再见到过去认识的朋友,其实还挺开心的。 就像是早已失去了的宝贝,某一天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到车辆到达目的地,两人从车上下来,苏郁看了眼街道对面的酒店,那下面虽然莫名的围了许多人,但确实是自己早上离开的那家,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裙,对少年说道:“能够再见到赤司君,其实真的很开心。”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一定要说出来啊,不然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会的,”赤司伸手整了整她颊边有些凌乱的黑发,那双金赤异色的眼眸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十分温柔,“我也很开心,能够再次见到你。” 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苏郁眨了眨眼,下意识的错开了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了酒店的方向,随口说道:“不过这个点,为什么楼下站了这么多人,有什么活动吗?”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间,那栋全市最高的饭点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靠近底部的几层窗户冒出了刺眼的火光,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 那栋她昨晚还睡过的大楼,在强劲的爆炸中,不负众望的‘轰’的一声,在原地炸开了花。 少女保持着呆滞的神情望着这一切,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了。 苏郁,女,退役店主,新鲜上任的英灵一枚,在她职业生涯的第一天,御主疑似跟她的店铺一样炸成了烟花。 57.57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 苏郁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好笑地无奈。 自己跟爆炸是结下了什么不解之缘吧。 一旁的赤司也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 他望向身旁的少女:“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里面了吗?” “大…大概有吧,”苏郁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满脑子都是肯尼斯惨死在爆炸中的场景, “不行了怎么办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抬脚往那片火光的方向走去, 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身边的少年拉住了手腕。 “你这样进去是想送死吗,”少年皱起了眉头, “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了, 救援的事情还是交给消防员和职业英雄吧。” 又听到了这个名词, 苏郁愣了一下, 身后已经传来了人们欢呼着英雄名字的声音了,似乎是因为爆炸发生的太突兀,怀疑是有敌人策划,所以赶来的英雄们正在紧急驱散人群, 隐隐有着豪爽的大笑声传来,只是那声音太过嘈杂,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竟然在这种场合还在大笑。 “英雄…是这种存在吗?”下意识的,苏郁就把心里想的话问了出来, 她看见赤司那金赤异色的双眸被火光照耀得璀璨无比, “但是赤司君, 不是打篮球的吗?” 她还是没办法把面前这个少年跟所谓的英雄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听说英雄还负责救火的时候。 “苏郁的问题真奇怪,篮球是兴趣,兴趣和职业并不冲突吧,”赤司出声纠正道,“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身份都只是个学生,谈不上什么打篮球的。” 少年说话的态度一片坦然,但对于曾经知晓过眼前的人未来发展的苏郁来说,她完全无法理解世界观的融合给面前的赤司征十郎带来了怎样诡异的影响,最后她摆了摆手,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说道:“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就顺其自然发展吧,无论是英雄还是篮球,都要加油啊赤司君。” “那是当然的,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赤司面不改色的说着,“倒是你现在看起来似乎又有麻烦了,如果今晚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先到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空。 那个少女,凭空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 并不是苏郁自己主动离开的。 就在赤司开口说话的同时,她好像突然听见了肯尼斯的声音。 “以令咒的名义命令你,苏郁,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那个声音好像是从远方传来,又似乎直接响在耳边,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几乎是一瞬间,苏郁就下意识的动用了能力,遵从令咒的内容瞬移到了肯尼斯身边。 眼前的景象顿时一暗,虽然还没适应黑暗,但苏郁还是惊讶的开口道:“肯尼斯?” 太好了,她还以为上任不到一天,她这个英灵就要下岗了。 “呵,听你这惊讶的口气,难道你以为我会死在那场爆炸中吗,”黑暗中传来肯尼斯矜持傲慢的声音,“躲在黑暗里的臭虫就是喜欢玩这样的把戏,身为阿其波卢德的现任家主,我怎么可能被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伤到。” 黑暗中亮起了柔和的光,肯尼斯和他的未婚妻索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苏郁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巨大的封闭球体中。 明明是完全封闭的,却一点也不妨碍呼吸,四周的球面有着镜面一般的质地,此刻正映出了几人的身影。 而且好像还在移动中。 正在苏郁左右张望的时候,肯尼斯又开口了:“比起这个,苏郁,刚刚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吗,明明有着完美的瞬移能力,御主有危险的时候却不知道赶回来,还害我浪费了一枚令咒,你……” 微光照射下肯尼斯皱紧了眉,一通谩骂就想说出口,但看到眼前少女迷茫的神色,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啊……”苏郁面色微讪,她眨了眨眼,有些犹豫的说道,“那…说明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吧?” 她知道自己与普通的英灵有着本质的不一样,一般英灵能够通过魔力流动的差异感知到的那些变化,她全都没有。 “……”肯尼斯的脸色逐渐胀红,他愤愤的瞪了一会儿苏郁一脸无辜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一甩手背过了身。 莫名心虚的苏郁讪讪然的说道:“好吧…我道歉,不好意思啦。” “算了,我还不至于跟个比赛的工具置气,”回应她的是肯尼斯依旧怒意满满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我身边,接下来我们要有行动了。” “今晚袭击酒店的人,据使魔调查显示,是saber的御主的丈夫,爱因兹贝伦家的人,既然他们选择了宣战,那我们也不能示弱。” “还有另一个消息,是教会发来的,”说到这个,肯尼斯侧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苏郁,“caster的御主听说是本市一个连续杀人犯,在圣杯战争期间严重影响到了社会的治安,所以教会下达了通缉令,首先消灭cster组的人可以得到一枚令咒作为奖励。” 对于刚刚消耗掉了一枚令咒的他们来说,这份奖励势在必得。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暗示,苏郁皱了皱鼻子,对于这种能强行控制自己行为的东西没什么好感,但她没有表现出来,等着肯尼斯将接下来的决定说完。 “而且据派出的使魔传回来的消息,caster似乎对saber有着相当的执着,”肯尼斯终于气消了一些,侧过身来望着苏郁,“大概过不了多久,caster就会造访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我们等到两边都行动了的时候再去。” “让caster和 saber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你再出面,将他们一网打尽,”金发男人狭长犀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神色,“做得到吧,苏郁。” “只要把英灵杀掉就可以了吧,”苏郁眨了眨眼睛,“caster的御主,还是交给警.察局处理比较好。” 这是苏郁第一次在肯尼斯面前提出异议。 肯尼斯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她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呵,随便你吧。” ———— 三人在郊外的一栋废弃建筑中安顿了下来。 从那巨大的球体中走出,苏郁这才发现,那个球型的东西其实是缓缓流动的,像一坨巨大的水银,是肯尼斯引以为傲的魔术礼装。 里外检查了一遍这栋废弃的建筑后,肯尼斯和索拉两人就动手布置起了魔术工房,每个魔术师都有着自己特有的防御手段,苏郁站在一边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想着以后要是有办法将店铺重建起来,可以把这种华丽的魔术做成商品放上去卖。 最终她也什么忙都帮不上,被肯尼斯打发进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郁就被派出来解决几人的温饱问题。 苏郁身上没什么魔力流动,又没在任何使魔面前使用过属于英灵的能力,此时的她还处于没有被暴露的阶段,由她出去给两人带外卖倒是正好。 望着手上的巨额钞票,苏郁默默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职业道路的走向越来越奇怪,接下来再出现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但是在看到街道对面那个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男人时,苏郁觉得自己有些话还是说得太早了。 那人有着一头比黄金还要灿烂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尽管穿着一身样式简洁的白色上衣,但他的脖子上还是挂着一串夸张的金项链,一般人要是脖子上挂上这么一串简单粗暴的黄金饰品,无论脸长得多帅都免不了的显得俗气,可这样的饰品放在那个男人身上,却仿佛恰好的衬托出了他矜贵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她在肯尼斯那看过使魔传回来的录像,虽然头发放了下来,也没有穿那身夸张的铠甲,但街道对面的那人,显然就是远坂家的archer,前天半夜才将前去偷袭的assassin大张旗鼓的射杀在远坂家门口。 现在的苏郁走在大街上,已经对周围投来的目光不太敏感了,所以当她注意到街道对面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时,那人似乎已经站在那注意她很久了。 苏郁的目光跟他对上了两秒,便神色如常的转了开来,与库洛洛斗智斗勇了几个月,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演技愈发的精湛了起来,好像完全不认识那个人一般,神色如常的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翻出了手机编辑邮件,昨晚的时候她拒绝了肯尼斯的传讯使魔,坚决选择了手机作为联系方式,只是不知道骄傲又古板的年轻魔术师,会不会想起来用一下普通人的小把戏。 想不起来的话,自己遇到了archer这么重要的消息,就只能错过了,不过错不在她,反正她已经尽责的通知到了。 简单的发送了邮件后,苏郁继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方便易带的食物有很多种,她还贴心的考虑了一下肯尼斯外国人的饮食习惯,最终选择了那个在各种世界都很常见的全球连锁快餐店,m记。 就在她都站在那快餐店的门口了的时候,一旁的路边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竟然对这种杂种们创造出来的垃圾下得去口,你的品位还真是配不上这幅稀世的皮囊。” 街边,有着一头太过耀眼的金发的男人双手环抱靠在墙边,一双红石榴般剔透的眼直直的望向她,毫不掩饰那有些露骨的打量之意。 来人的气势极强,苏郁下意识的转身正面对着他:“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似乎是近距离看清了苏郁的美貌,那人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正好今天本王有点闲暇的兴致,走吧,女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高贵的品味。” 说着,他就直起了身子向前走去。 这位职介为archer的从者,未免太有个性了吧。 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如果archer的御主是肯尼斯会是怎样的情形,苏郁在原地笑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在约她吃饭,她惊疑不定的望着那个已经转身了的身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 archer显然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作为正当职的英灵来说,她不应该放弃这个难得的刺探情报的机会,但现在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大街上的普通少女,一般女生的话,真的会跟这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去吃饭吗?! 就在她留在原地踌躇的时候,那边已经走了几步远的archer转身说道:“还不快点跟上,女人,与本王一同进餐可是你莫大的荣幸。” 她现在比较想一拳揍在那张荣幸的脸上。 苏郁在心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面上却挤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如果这算是约会的邀请的话,那我就接受吧。” 她快走了两步来到那人面前,保持着一脸没什么诚意的假笑,问道:“我的名字是苏郁,不知道这位先生?” “呵,”金光闪闪的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就特别破例允许你聆听本王的名讳吧。” “记好了,本王的名字是吉尔伽美什。” 58.58 跟前面的吉尔伽美什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苏郁一边走, 一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敲下文字。 惊呆了, 那个金光闪闪的家伙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最古之王,她出来一趟竟然发现了这么不得了的事情,肯尼斯肯定也愿意饿着肚子等她去再多打听一些情报的吧。 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苏郁便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把肯尼斯抛在了脑后,跟着最古之王来到了本市最高的一栋建筑顶楼。 目睹着吉尔伽美什甩手一堆厚实的金条包下了整个顶楼的露天花园,苏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只觉得一阵难言的悲伤。 她的能力明明跟吉尔伽美什有些许相似之处,但人家随手一拿就是大把的黄金, 她想拿几张钞票还要用寿命去换。 何等的贫富差距。 两人在露台的边缘坐下,此时的金发男人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斜斜的倚靠在椅背上, 表情惬意的审视着高处的风景。 苏郁收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的手机, 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那么, 吉…吉尔伽美什先生, 现在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邀请大街上偶遇的我一起进餐的吗?” “事到如今才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太晚了吗, 女人,”男人似笑非笑的眯着那双璀璨的红眸, “如果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些无聊的东西, 那还是乖乖闭嘴当个摆设比较好。” 这人神经病吧! 苏郁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已经习惯了库洛洛的装腔作势, 骤然面对这样不客气的话, 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她暗自咬了咬牙,勉强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如果吉尔伽美什先生想找的只是个摆设的话,那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着,她就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刚一转身,面前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片金色的涟漪,有些许尖锐的武器从中露出了点头,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走了,坐下,”虽然摆出了威胁的姿态,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什么怒意,“装腔作势就到此为止吧,女人。” 他难道发现了什么吗? 苏郁转头,微微皱眉的看向了他。 只见那个金发男人好整以暇的用一只手托住了下巴,像逗猫儿一样的看向那边的苏郁,他说话的语气有种久居上位的高傲:“你在隐忍着什么,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吗,都给你如此特殊的优待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对你从头到脚都很不满啊! 苏郁倒是很想这么咆哮一下,但她从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能隐晦而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吾王,您是有多自信才会觉得,说出了那样的话,我还能感恩戴德的坐下来跟你吃饭?” 她的本意是用这称呼来嘲讽一下这个张口闭口‘本王’的家伙,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倒是对这称呼十分满意的样子,听完了苏郁的话脸色也没变几分。 “哦,是本王的评价让你感到难堪了?”他的眼中闪过嘲弄的色彩,“无法面对直白而真实的话语,女人的器量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这么说您的器量倒是很大,”苏郁已经彻底放弃了虚伪的假笑,不满的回嘴道,“像这样用武力强行留下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就是您王者的器量。” 对不起了肯尼斯,她把原本刺探情报的计划,彻底演变成了一场低级的吵架。 没想到这时候,吉尔伽美什倒是露出了一抹浅笑:“这样的表情比刚刚顺眼多了。” 他收起了全部的武器,面色恢复了平静:“坐下吧,只是突然兴起的一顿午餐而已。” 都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面对此时吉尔伽美什迅速转变的态度,苏郁倒是一下有些愣神,等到再次坐下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好像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疑问。 此时,庭院外也正好传来了脚步声,穿着统一的侍者们鱼贯而入,将精致的菜肴摆上了餐桌,随着其他人的插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苏郁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在库洛洛那里养叼了嘴,从离开到现在,她已经许久没有胃口好好吃顿饭了,在金条的轰炸下,此时桌上的菜肴无一不是精致又独特,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倒是令她心情舒缓了不少。 本着说什么也不该亏待自己的想法,少女的面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过了半晌,苏郁终于忍不住抬眼偷看了一下对面的男人。 尽管张口闭口的语气都是傲慢又无礼,吉尔伽美什的进餐动作却是极其的得体,有着他身上特有的豪放与矜骄,背景虽然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但他坐在那,就好像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周身充满着古老的时光沉淀下来的华丽之感。 似乎是注意到苏郁的视线,吉尔伽美什直接开口道:“想说什么,允许你开口,女人。” 他从刚开始起似乎就没叫过她的名字。 “我叫苏郁,”她下意识的开口纠正道,“刚刚听你说你的名字是吉尔伽美什,这是真名吗?” “自然是真名,本王何须藏头露尾。”吉尔伽美什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那个最古之王?”苏郁挑了挑眉,试图引导着话题的发展,“几千年前创造辉煌文明的王者,竟然在几千年后的今天见到,说不定还真是我的荣幸。” 对方似乎意外的对这种恭维的说话态度很是受用,为了谈话能够正常进行,苏郁不介意说一些好听点的话哄一哄这个情商欠费的英雄王。 “呵,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果然,吉尔伽美什看起来神色愉悦了一点。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思议了吧,”苏郁搅动了一下盘中的蔬菜,“现存的人类有80%拥有奇特的个性或异能力,各种因能力引起的奇观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发生,别说最古之王了,现在就算有人出现在我面前自称神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反正赤司都去当小英雄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惊讶的呢。 “神明又算什么东西,哪有资格与本王相提并论,”提起神明,他的脸色似乎臭了不少,“面貌丑陋的跳梁小丑罢了。” “丑陋?”苏郁挑了挑眉,“一般来说不是神明才会具有远超常人的美貌吗,再怎么差劲也不至于说成丑陋吧。” 她当然知道那人说的丑陋不是单指样貌上的,只是将话题控制在浅层面上让人比较不容易怀疑。 “杂种才有的认知,”吉尔伽美什眯了眯眼,“假若单论外貌的话,本王倒觉得你更有资格自称神明。” 那双红石榴一般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对于客观的事实,他似乎并不吝啬他的赞美。 难得听到一句还算好听的话,苏郁终于真心的笑了笑,她似乎稍微能摸清这位英雄王的脾气了:“这似乎是您今晚所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他的恶言并非故意,他的善待也不是妥协,一切都只是他认知到的客观情况,这位制定了世界法典的古老的王,仿佛天生就站在审判的角度看待世间的真实或虚伪,因他自己就是个十分真实的人。 该说是绝对的主观呢,还是近乎无情的客观,总之能够理解这点之后,苏郁对他的看法也终于能够中肯一点了。 她伸手拢了拢颊边的发丝,嘴角浮现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说不定现在坐在您面前的,真的是一位无名的神祗呢。” “那只能说明本王的眼光独一无二。”一手托着黄金打造的酒杯,吉尔伽美什靠坐在椅背上,尽情的欣赏着对面少女惊世的美貌。 普天之下所有的财宝都属于王的宝库,而这位街边遇见的少女,她的美貌已经超越了她作为人的存在,尽可以看做一件稀世的珍宝。 虽然将女人放进宝库里似乎没有试验过,但是吉尔伽美什还是动了些许心思。 结束了一顿还算不错的进餐,用餐巾细细的擦拭干净嘴角,苏郁抬眼望向面前的吉尔伽美什:“感谢您今日的款待,英雄王,只可惜今日的见面不是美好的夜晚,不然应该配以美酒更为尽兴。” 她站起了身,身上样式简单的短裙突然瀑布般流泻,化为了原本轻柔华丽的长裙样式,不再纠结于隐藏身份,苏郁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丝淡漠的神色。 “有意思,本王竟没发现你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事情,”目睹面前的少女周身的气息微变,吉尔伽美什眯起了眼睛,“苏郁,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名的神祗,也说不定,”苏郁摊开了一只手,微微的笑了笑,“存在本身并不可追,我自奉为神,又有什么不可呢。” 受吉尔伽美什的影响,她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文绉绉,好像舌头都要打结了。 “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战场上了,英雄王。”故意透露了一点自己的身份,苏郁冲他眨了眨眼,便瞬移离开了此地。 那人举止间透露出的器量令人敬佩,为人却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让人火大,这样鲜明的存在着,苏郁很难将他当做认知里魔力汇聚而成的英灵,忍不住想试着平等的跟他交谈。 但是刚刚肯尼斯已经回了邮件,再不回去他们要饿死了。 变换回了原本的短裙,苏郁拎上了两袋快餐食品,就这样瞬移回了郊外的魔术工房。 ———— “果然,连布置缜密的魔术工房都拦不住你的瞬移,”望着瞬间出现在房中的少女,肯尼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程度的防御工事,可是连只苍蝇大小的使魔都无法潜入的。” “我的瞬移也是有一定限制的,”将手上的快餐食品交给了肯尼斯,苏郁解释道,“瞬移的位置必须让我有个清晰的概念,处在哪个方位,大概是怎样的地方,或者亲眼见到目的地的模样,定位会更加准确,如果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那就只能凭运气随机定位了。” 这是过去她的店铺大门有着的限制,在那场大爆炸中所有店铺的碎片全化作能量融入了她的体内,就好像一直以来的牢笼被打破了一样,苏郁很怀疑,如果她愿意的话,是不是能够做到任何事。 只是寿命的转化不知道还存不存在,她还没来得及试验一下。 “那样也足够了,你的瞬移不需要冷却时间,几乎可以瞬间发动,战斗的时候也能成为强力的辅助手段吧,”分析着现在已知的情报,肯尼斯这样总结道,“假如真的需要潜入对手的魔术工房,只要连续不断的瞬移就可以了,看到工房内的景象之后,就能提供准确的定位,你这个能力能够带人移动吗?” “诶?”苏郁眨眨眼陷入了思索,“这倒是没有试验过,但不知道会不会有风险。” 肯尼斯的话给了她很多启发,毕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魔术天才,他的大脑运转得比常人快多了。 “是应该试验一下,如果能够带人瞬间移动的话,”肯尼斯从纸袋中拿出了一个汉堡,忍不住露出了满脸嫌弃的神情,“这是什么恶心的……算了,总之你的能力要是真有这么广泛的用途的话。” 他抬头看向了苏郁,眼中流露除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兴奋。 “这场圣杯战争,我们赢定了。” 听到这样的话,苏郁反而别过了脸,她的目光落在了空无一物的角落,嘴上敷衍的答道:“啊,当然了,如果圣杯真的是那么万能的许愿机的话。” 之前的她还能够将英灵看做一堆魔力的集合,并不能称为真正的生命,但是回想起今天与archer的交谈,这样的观念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魔力凝聚的英灵,到底能不能算作是活着的呢? 杀人是万万不能杀的,这里是有着健全法律制度的人类社会,根本没必要将问题牵扯到生死的层面,尽管见过那么多形态各异的世界,京子带给苏郁的影响还是比其他的都要根深蒂固。 不该随意剥夺他人的人生,不该随意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她正是为了这样的理念,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但是怎样才是正确的,现在的她却有些评判不出来了。 “使魔传来消息,caster组已经有行动了,”满脸嫌弃的解决了一个汉堡,肯尼斯擦了擦嘴,才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们就行动,去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回给他们一份大礼。” 别人都欺负到脸上来了,再不出手,他阿其波卢德家家主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啊,”苏郁愣愣的回了一声,下意识的喃喃道,“先说好,我不要杀人。” 对于这样透着些许孩子气的任性话语,肯尼斯只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呵。” 59.59 肯尼斯制定的计划开始于傍晚。 经过试验, 苏郁的瞬移能力并不能带着其他有生命的人,所以肯尼斯还是需要自己找交通工具移动过去。 因为今晚的行动说不定会有危险, 他没有带上自己的未婚妻,不过索拉看起来也是一副对圣杯战争不感兴趣的样子,能够不参与行动她好像还更开心一点。 先行来到了爱因兹贝伦城堡的附近,这里密密麻麻的栽种着一片松林,想必下雪时的景色会很美,苏郁找了处树枝遮挡的角落,就躲在那开始消极怠工了起来。 像是预料到她闲下来了一样,怀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赤司发来了邮件, 说再过几日就是雄英体育祭了,问她要不要来玩。 “体育祭啊…”苏郁摸了摸下巴,“体育祭的话,赤司君果然还是会打篮球吧,可惜奇迹世代的其他人都不在身边了。” 如果是赤司带领着其他不认识的人打的篮球赛,她还稍微有点不想看呢,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取代了一样。 但是接下来赤司的第二条邮件却说,他也邀请了初中时代的队友们, 到时候大家可以稍微聚一聚。 苏郁的眼睛亮了亮, 顿时回信答应了下来,跟赤司约好了之后, 她合上手机, 对着漆黑的屏幕露出了一个怀念的微笑。 就当是旧地重游、故人再访, 过去的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期待再次见面的场景的。 黑暗中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丛林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响动,苏郁直起了身看去,正好看到那边一个人影带着一大群小孩子缓缓向前移动的场景。 那人影佝偻着身子,在昏暗的丛林中看不清真实的面貌,他穿着一身样式奇特的长袍,几乎与树丛间的阴影融为一体,露在外面的双手枯槁而狰狞,就像是传闻中魔鬼的双爪一般。 被他带着的小孩子们脸上都是一副迷茫的神色,似乎受了某种催眠术的蛊惑,像一群无知觉的小绵羊一样,被带去黑暗的树林。 苏郁屏息观察了一会儿,才确定那就是人见人打的caster,但她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而是又坐回了原位,拿出手机给肯尼斯发了个邮件后,相当漠然的目送着那群小孩一步步走进了丛林深处。 打倒caster虽然听起来好像在为民除害,但那份奖励苏郁却一点也不想肯尼斯拿到。 甚至她坏心眼的想,如果自己一直坚持用手机联系肯尼斯,他会不会什么时候气疯了再浪费两枚令咒叫她过去,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能够命令她行动的东西了。 至于caster带走的那群小孩,大概是什么威胁saber的手段吧,既然是跟saber有关,那就与她无关。 在肯尼斯到来之前,她只要消极怠工的当做自己不存在就行了。 ———— caster走后没多久,肯尼斯就姗姗来迟,他举着那部新买的手机,满脸阴沉的愤怒。 “既然遇到了caster,为什么不跟上去看看,”就算是生气,这位魔法世家出身的天才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礼仪,“早就说让你带上联系用的使魔,这种垃圾创造的小把戏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苏郁突然想到了吉尔伽美什满口的‘杂种’,忍不住抿起了嘴角,克制住了自己的笑意:“明明是很及时的联系方式,是你自己没有及时查看,才错过了重要消息吧。” “而且我身上没有魔力的流动,这是我的优势,带着通讯用的使魔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肯尼斯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妥协的放下,将手机收进了口袋:“算了,失去了踪迹再找就行了,他和saber一旦起了冲突,势必会造成不小的动静,到时候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说着,他一甩手,率先进入了丛林,那里笼罩着爱因兹贝伦家的防御工事,只要踏入这个范围,就会被对方所感知到。 但肯尼斯的本意就是上门打脸,又怎么会害怕暴露行踪呢。 苏郁耸了耸肩,抬脚跟上了。 ———— caster和saber打起来的时候,果然造成了很大的动静,丛林的一角像是在黑夜中苏醒过来的巨兽,发出了令人难以忽略的声响。 苏郁赶到的时候,那个身披铠甲,一头美丽的浅金色头发的少女正被一片地面上冒出来的章鱼足一样的东西缠绕得动弹不得,她奋力地挣扎着,手中无形的剑却只能起到些微的作用,而周围束缚住她的触手,也变得越来越多。 苏郁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只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与这松林格格不入的铁锈味,她的注意力先是被那疑似saber的少女吸引了过去,随后才注意到身边炼狱一般的景象。 就在这四周目所能及的地方,到处铺满了四溅的鲜血和破碎的肢体,那是方才那群被催眠的孩子们,每一个破碎的身影她都曾见过,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完整的,至少是活着的存在,从她面前走过。 似曾相识的景象令苏郁陡然一震,气息不稳的同时瞬间便暴露了自己的踪迹,那边捧着一本厚重的人皮书的caster骤然转身,一眼就望见了呆站在树下的少女,他发出了一阵沙哑难听的尖叫:“真是太令我意外了,在这么近的距离竟然还有一位小客人在等待参加我们的宴会。” 苏郁身上没有半点属于魔力的流动,他只以为站在那的是个十七八岁的普通少女。 他一挥手,几条同样恶心的触手便从地上长了出来,向那呆站在原地的少女袭去。 “caster,住手!!”金发的少女大喊了一声,那双碧翠的眼眸中燃烧着火焰一般的愤怒。 而少女眼中夺目的光彩没能震慑到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反而使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兴奋了:“噢贞德,我的美丽的圣少女,你愤怒的姿态是多么的神圣迷人,即使身处绝望的泥沼中也丝毫不损半分……” 而苏郁却没有注意在场两人的话语,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那本书,以及地上的残肢断臂,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眸光如夜的男人。 ‘这么想救人的话,不如自己去试试。’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欲望。’ ‘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明知惨剧的发生却从未选择在一开始就阻止? 她给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命运……”她下意识的喃喃出口。 她站在命运的那一边。 所以一开始看到caster带着那些小孩的时候,明知道任由他这样过去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因为那并不是她所带来的影响,与她自身无关,所以选择了冷眼旁观。 可是眼前这幅地狱一角般的惨景,到底是谁造成的呢。 她不杀人,她就是善了吗? 她无法接受发生在眼前的杀戮,但她又做了什么? 旁观者与行凶者,到底有没有区别? 命运是什么,良善又是什么,自己脚下走的路是怎样的路,作为抑或是不作为,真正的界限到底在哪? 不该干涉命运的走向,不该放任恶行的发生,原来她的言行中的矛盾已经这么明显了,那她一直以来行走的道路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她以为自己一直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但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长着恶心吸盘的触手触到了裸露在外的小腿,很快便紧紧的缠绕上了双膝,苏郁紧抿着双唇,一声也发不出来,耳边充斥着saber焦急的大喊和caster刺耳的尖笑。 她只是有些呆滞的望着那些孩子的尸体。 ‘你在为他们感到难过吗?’ 恍惚间,男人的声音宛如叹息般的在身后响起,她全身的感官像是突然放大的几十倍,就连那人逐渐靠近的气息似乎都能够察觉。 难过吗,她的难过是因为他们的惨死吗,还是她自己的再次不作为。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自以为善,她排斥着那个人身上纯粹的恶,自诩为与他是不一样的存在,但实际上她的难过,真的是出于对生命的惋惜吗。 她感觉到的并不是难过,而是某种做错了事情一般的慌张感,以至于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可是她又在期待谁的认可呢,还有谁能够告诉她对与错? 苏郁几乎就要陷入了某种真实的幻觉,那个男人好像就站在她身后,从未离开、从未走远过一般,只要她退后一步,就能落入那熟悉的怀抱,就可以无所谓所行之事是对或者错了。 他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可是耳边充斥着凌厉的尖笑,嗓音枯哑仿佛钝齿锯木,地上的触手彼此摩擦,发出恶心的黏腻的声音。 到处都是一片嘈杂的声音,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的声音。 “好吵……” 吵得她听不见他说的话了。 “好吵…闭嘴吧……” 他肯定在说我们回家。 一长一短两柄漆黑的刀刃突然出现在少女手中,只一瞬,那个刚才还被触手缠绕得动弹不得的人影便消失在原地。 本来还在为她而焦急的saber顿时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突然出现在caster身后的人影…… “好吵啊……”她手上的黑刃连一丝多余的光线都未曾反射,仿佛狭带着连绵的黑暗,快速的连斩掠过了caster的脖颈,“吵得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啊!” “唰唰唰刷——” 最后的一下,是caster头颅落地的声音,那张形貌恐怖的脸上,还保持着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狂笑的脸,她的长刀笔直的插入地面,从那大张的嘴里洞穿了那颗头颅。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失去了魔力的供给,地面上肆虐的触手也渐渐消失,caster的躯体倒在了地上,明明是魔力凝聚的躯体,竟也喷涌出了温热的血,只是没一会儿,便和一旁的头颅一起化为了金色的魔力因子。 saber有些游移不定的站在原地,虽然脱离了触手的挟持,但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不敢放松丝毫。 原因无他,那一瞬间面前这个少女爆发出来的杀意实在是有点吓人,那残忍的手段和神出鬼没的身影,让她无法相信面前的人是个普通的十几岁少女,尽管她身上一点魔力流动的痕迹都没有。 而且她看起来似乎精神不是很稳定的样子,虽然在一开始,她看到那些小孩的尸体时,也是着实的吓了一跳,但那位手持双刀的少女看起来受到的刺激好像更大。 她那种瞬间移动的身法,就算是明白她的攻击套路,大概也来不及反应,万一真的动起手来,只怕胜负还是两说。 场面一时间有了些许凝固,静候了许久还不见少女有下一步动作,saber谨慎的移了一下步伐。 ‘唰’ 漆黑的长刀瞬间对准了她的方向,那边一头披肩黑发的少女侧过了头,露出半张精致绝伦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略显苍白的脸和点漆般的黑眸,强烈的反差色让那尚存一丝稚嫩的面容都多了几分冷感的艳丽。 就算现在暂且当她是敌人,saber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了一声赞叹的声音。 “你来评价吧,”她的刀刃稳稳地指着不远处的saber,声音明明很平稳,却轻得像是对人低声耳语一般,“你来告诉我吧,这究竟是对是错。” 望着那双眼,saber突然觉得,她想问的人其实并不是眼前的她。 但她还是深吸了口气,说道:“caster的行为太过凶残,伤害了许多无辜的生命,他的死是应该的,你拯救了许多人。” 这并没有错。 听罢她的话,面前的少女像是松了口气,但表情还是如同凝固的假面一般僵硬,她的刀尖缓缓下垂,最终轻点到了地上:“这样的吗…那就算是这样吧。” 她似乎恢复了平静,绷紧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见状,saber也收起了武器,对她说道:“阁下刚才的身手十分精彩,不知道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事?” 如果真的是个普通的少女也就算了,可她有着这样惊人的能力,这时又正好出现在这里,不免有些可疑,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刚刚都是向她伸出了援手,saber还是选择的摆出了一副客气的态度。 “啊,你还没看出来吗,saber,”恢复了平静的少女安静的微笑了起来,明明是很美的人,可和这满地的鲜血凑在一起,却显得有些诡异,“我是来杀掉你的哦,为了圣杯的降临。” 说着,她又轻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很搞笑一样。 听到这话,saber顿时又架起了剑,面上浮现出了戒备的神色:“原来是这样,那阁下究竟是御主,还是英灵?” 明明是没有丝毫魔力流动的普通人,手上也没有令咒的痕迹。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英灵吧,”苏郁神色平静的望向她,眉宇间没有半点杀气,好像刚刚威胁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摆出那样的姿态,你是想拦下我的攻击吗,saber。”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令saber忍不住紧张的握紧了剑柄,但是下一秒,面前的少女突然失去了踪影! 她的声音响在了身后。 “你这样是防不住我的。” “!!” saber顿时转身跳开了几步,手中的剑向那人刚刚的位置扫去,却还是扑了个空。 太快了! “都说不用躲了,没用的。”她的声音又响在了身后,这次近得就像是附在耳边一般。 saber连忙一个前滚,与那人拉远了距离,背靠在一颗大树上,而她刚刚所处的位置,也瞬间失去了少女的踪迹。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哪里也寻不到那人的踪迹。 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她戒备的环视着眼前的场景,却在下一秒突然定住了目光。 眼前垂落了一缕鸦黑的发丝。 “呵……” saber惊疑的抬头,就看到那名美得似真似幻的少女正安静的蹲在树干上,见她抬头,还十分友好的歪了歪头。 “你躲不开的,”苏郁平静的叙述着这个事实,“只要我想,我便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处。” ‘唰!’ 漆黑的长刀当头劈来,saber连忙举剑格挡,却没等到想象中的攻势,风王结界一阵震颤,竟然将那刀刃直接弹开了。 咦? 就在她怔忪的一瞬间,少女另一只手的短刀骤然劈了上来,那速度竟是比长刀还要快些。 “我忘记了,英灵的确不能算什么真实的存在吧……” 最后的时候,saber听到的是那人恍然大悟一样的话语。 短刀仿佛不受任何的限制,轻易地穿过了风王结界,穿过了圣剑,也轻易的贯穿了她的身体。 “等、等等……” 就这样结束了吗,但是她的愿望,她的国家,她的子民们…… 她惊惧的睁大了眼,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低呼,意识就不受控制的沉入了黑暗,只剩下身体瞬间喷洒出了大片的热血,浇灌这异乡的土地。 目送着满地四溅的鲜血和金发少女的身影一起渐渐消散成金色的粉尘,苏郁从树上跳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握着短刀的左手。 “……你来告诉我吧。” “这究竟是对是错……”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回答她。 60.60 因为苏郁的速战速决, 肯尼斯和saber的御主, 卫宫切嗣的战斗也很快结束了。 “我已经没有与你为敌的理由了,”那眼神死寂的男人突然停下了逃窜的脚步,“saber已经退场, ncer赢了吧。” “呵,那是当然的,虫豸就该有虫豸的样子。”对于对手主动认输的姿态很是满意,肯尼斯嘴边挂着一丝矜持的笑容, 嘲讽了几句后,就这样离开了。 直到离开爱因兹贝伦城堡的时候,一想到那时男人脸上的表情, 肯尼斯还是忍不住得意的弯起了嘴角。 “你真是给我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苏郁, ”他忍不住嘉奖一般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caster也被你一举消灭了, 这样一来,剩下的只有rider、archer和berserker……” “肯尼斯, ”少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圣杯的话, 真的有那么万能吗?” 肯尼斯一愣, 转过头去看向她,他犹豫了一下, 第一次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圣杯之所以被称作万能的许愿机, 是因为其中蕴含了相当巨大的魔力, 每一个英灵的死亡,都是为圣杯的降临充能,那么巨大的魔力,按理来说几乎可以达成任何的事情,所以才被称作万能的许愿机。” “这样啊,”少女的眉眼间浮现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但她还是继续问道,“如果说想要回到另一个世界的话,它办得到吗?” 那双沉蕴着夜空中万点繁星的黑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肯尼斯认真的观察了片刻,还是给出了真正的答案:“……我不知道,有关魔术的事情太过深奥,那是众多魔术师穷尽一生追求的真理,即使是我,也只是在门外徘徊,没能触及它的本源,更无法预测它能达到怎样的效果。” “啊……” 她发出了一声简短的感叹,便不再问话了。 又沉默的行走了片刻,肯尼斯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之前提到的愿望不是找人吗,为什么又想去到另一个世界?” “是啊,”少女的声音十分平静,但那平静的深处,却潜藏着深深的迷茫,“是要找人,但是……” 但是她好想再见见他。 想亲口问他,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她的伪善与矛盾? 是不是早就料到她理想与现实碰撞时的狼狈模样? 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走上了一条岔路,再也回不了头了。 苏郁站在原地闭紧了眼,好像这样就能不去理会那些铺呈在面前的真真假假的世界,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从原地消失,不知道瞬移到什么地方来了。 “……”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尽是些不认识的景色,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的店铺基本都关着门,只有一家地下酒吧的入口还微微透出些许光亮。 她想起那人端着酒杯的手,五指匀称修长,骨节的形状很漂亮,弯曲成一个恰好的姿势,握在细细的酒杯脚上,比广告里的手模还要漂亮。 她叹了口气,朝那间酒吧走去。 推门而进的时候,门后挂着的铃铛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吧台后面的人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踏进门内的苏郁也是一愣,那吧台后正擦拭酒杯的人,或者不该叫人,穿着一身酒保的服装,头部的地方却是一阵浓密的黑雾,只有两个疑似眼睛的部位发出锐利的光。 这个世界上80%的人都有着特殊的能力,其中就包括了一部分因能力的进化而外表变形的非人的存在。 想起了这个世界设定,苏郁面上的神情放松了点,镇定地朝那团黑雾点了点头,就坐到了吧台最靠边的位置。 “……想喝点什么?”那人迟疑了一下,走过来询问道。 声音低沉,似乎还挺好听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一脸严肃的中年大叔。 “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喝,”苏郁垂着眼睛看向他身后的酒柜,“蓝色吧,给我调一杯蓝色的酒。” 依稀可数的记忆中,她其实并不怎么喝过酒,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从来没尝过醉的味道。 当那杯透亮的蓝色酒液被端上来时,苏郁忍不住趴在了吧台上,透过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观赏那杯中的液体。 几乎是跟她记忆中完全一样的颜色,晶莹的、透亮的,好像低温还未凝固的水,明明透着柔软的光,握在手中的感觉却冰凉刺骨。 是他耳垂上的那抹蓝色呢。 并没有急着品尝那杯酒的味道,苏郁的手指在杯壁上划来划去,好像在跟那光线玩着什么神秘的游戏一般。 从离开到现在,她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想念着那个男人。 库洛洛。 这算是还在喜欢他吗,可明明早已从那令人神志昏迷的眷恋中清醒过来。 她只是想问问他,是否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料到了她所有的狼狈与崩溃,却不告诉她任由她自鸣得意的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那他又想看到怎样的结局呢? 真讨厌,真是太讨厌了,那个男人。 明明她已经逃离他身边十万八千米了,背后却像是烙上了他的印记一样,被蛛网沾过一次身,就怎么也清理不干净了。 可是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喜欢。 赌气一样的举起杯子,苏郁仰头将那蓝色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液不知道调了什么佐料,划过嗓子的时候好像吞下了一大口冰块,从口腔一直凉到了肚子。 她有些呆滞的放下了酒杯,没有了液体的酒杯已经变回了透明的样子,再也没有刚刚那夺人心魄的蓝了。 食道里冰凉的感觉很快便消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火苗一般返上来的滚烫,从腹部沿着食道一路向上烧来,连心脏的跳动都好像一下一下比刚刚更为强烈。 “老板……”苏郁迟疑的开口了。 “刚刚那样的蓝色…再来一杯。” ———— 死柄木吊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吧台上趴着的人影。 从没见过的陌生的女人,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肩膀稍显纤瘦,似乎年纪不大的样子,顺滑的黑发瀑布一样落在身后,遮挡住了大半身形。 “黑雾,那是什么?”他言简意赅的问出了口。 “一定要说的话,是光顾店里的客人吧,”吧台后的黑雾也有些苦恼的样子,“刚刚一连要了七八杯蓝色的酒,然后一个人坐在那又哭又笑的,现在闹腾完了,已经睡着了。” 虽说是闹腾了很久,但那哭声其实并不大,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崽一般低低的啜泣,不一会儿又眯着眼笑了起来。 好看的人真是做出怎样的表情都好看,即使是发酒疯也显得那么可爱。 “嘶……”死柄木吊发出了一声嫌弃的声音,他走到了那人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啊,把她丢到外面哪个地方就好了吧。” “呃……”黑雾发出了一声可疑的迟疑声。 说实话,他觉得把这样美丽的少女扫地出门,心里的负罪感太强了点。 “什么啊,你看上了这家伙吗,”只是稍一迟疑,死柄木的目光就转了过来,灰白色发丝下那双眼睛闪过了嫌弃的光,“算了,真是麻烦,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我还要休息。”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那团黑雾不稳定的闪了闪,又恢复了正常,“暂时将她放在这里一晚吧,怎么说也是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我们店里,万一丢出去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些警.察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对于黑雾这样解释的话语,死柄木吊只是撇了撇嘴,弯着背拐进了酒吧的里间。 ———— 第二天直到将近中午,苏郁才从那带着松木香气的吧台上醒来。 吵醒她的是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苏郁掏出来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过了两秒才响起少年的声音:“……苏郁?” “啊……”苏郁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她挣扎着撑起头痛欲裂的脑袋,稍微清醒的答道,“是赤司君吗,一大早的……” “现在离十一点只差十分钟了,”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清润悦耳,“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疲惫,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可多事,她出手一下宰掉了两个英灵,肯尼斯高兴得把她吹上了天,还学会了在酒吧买醉,别提有多厉害了。 “啊…没什么,”苏郁翕着鼻子回答道,“可能是睡得太晚了吧,赤司君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少年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是关于昨晚提到的体育祭的事。” “体育祭的内场需要门票才能进入,我手里还有几张,但是体育祭当天也许来不及出来拿给你,”赤司在那头停顿了一下,“所以想问问你今天中午方便过来雄英这边一趟吗,午休的时候我可以把票拿给你。”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虽然身子重得哪里都不想去,但苏郁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中午雄英是吧,到时候校门口见吧。” 又跟少年随意的交谈了几句,苏郁才得以挂断了电话。 她总得找点事做,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呆着,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男人。 不管再怎么想见那个人,只想一晚也就够了,剩下的时间还要用来向前看,所以赶紧的让她得生活忙碌起来,才能最快的忘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可是整个大脑发胀一般的钝痛,身上也没什么力气,难道这就是宿醉的感觉? 苏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这时,酒吧内间的小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她循声望去,原来是昨天见过的那个黑雾调酒师,和一个没见过的灰白色短发的男人。 想必这都是这家酒吧的工作人员吧,苏郁站起了身,向他们点了点头:“昨天不小心就睡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过这两人竟然没在关店的时候把她丢出去,该说人还是不错的? “……啧,原来如此。”灰白色短发的阴沉男人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的面孔半晌,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 黑雾没有理会男人的感叹,而是上前了一步,说道:“昨天你醉得怎么叫也叫不醒,只好把你放在这里了,身体没问题的话,就把酒钱付一下吧。” “啊,这是应该的,”苏郁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肯尼斯之前给剩下的钱币,“一共是多少?” 黑雾像是随口报了个数字,苏郁也没太在意,挥手就将一叠纸币给了出去,反正这些钱其实也不是自己的,随便花也不心疼。 付完了酒钱之后,她转头看了看店里挂着的时钟,问道:“那个,能问一下这里离雄英高中有多远吗?” 如果不远的话,她完全可以不用瞬移过去,多看看这些城市的风景,这样以后能够方便瞬移的地方也会多一点吧。 “你说雄英?”没想到回答她的却是刚刚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友善的短发男子,“雄英高中那个雄英?” 他连环的重复语调有些怪异,苏郁迟疑的点了点头:“呃…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雄英吗?” “呵呵,说得也对,哪有什么其他的雄英,”他突然笑了起来,一只手伸到了发丝掩盖的脖颈处,一下一下的抓挠了起来,突然又收起了所有动作,转头对苏郁露出了一个笑容,“雄英高中的话,我知道哦。” “诶?”面对那人骤然变化的态度,苏郁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迟疑了一声。 只见那边的短发男人突然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对她摊开了双手:“我对雄英高中可是很了解的,你现在要去雄英吗,去雄英干什么?” 他一下子变得自来熟了起来,坐到了苏郁身旁的吧台椅上,一只手还搭上了她的肩膀。 “呃…我有朋友在那边,有事要去找他一下,”苏郁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身子,简单的答道,“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雄英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吗? “没问题,当然没什么问题,”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还是灿烂得诡异,“离我们这里有点距离,但是坐新干线的话很快就到了,或者搭乘……” 他一下子说出了五六种交通方案,听得苏郁本就胀痛的大脑更是一片混乱,她连忙挥手阻止了他:“好、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指点,我还有点赶时间,就先走了。” “这么着急,就要走了吗,”这次那个男人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但却奇怪的翘着小拇指,“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是死柄木吊。” 这人到底想干嘛? 突然被热情对待了的苏郁一脸懵逼,她的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宿醉的感觉并没有过去,此时的她迫切的想冲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但是为了摆脱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她只能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苏郁,我的名字。” 一通莫名热切的寒暄之后,死柄木吊心满意足的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这才将人放走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地下酒吧的大门,苏郁站在大街上叹了口气。 身体还是很重的感觉,明明在她的印象中只喝了几杯酒,现在却难受得像是整个大脑都被酒精灌满了一样。 还是见完赤司君后,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 等到她按照死柄木的描述找到了雄英的大门时,远远就望见一头红发的少年站在门边等候着她了。 苏郁深吸了口气,快步的走上前:“久等了吗,赤司君,抱歉啊因为没来过这边……” 她的话语被少年突然的靠近打断了。 赤司一手撩起了自己的额发,直接上前一步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少年的脸庞突然距离极近,连那纤长的睫毛都能数得根根分明,靠近了看,那双金红异色的双眼显得更为艳丽了,有着波斯猫一般的名贵感,可现在那里面却渐渐聚起了风暴。 “你生病了,苏郁,” 他定定的望着苏郁睁大的眼,“这么高的温度,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吗?” 61.61 在听到赤司的话语前, 苏郁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生病的可能性, 原因无他,只是从她有意识以来,这幅身体还从来没有生过病。 她的时间像是固定在了某一时刻, 不会长大,不会衰老,自然也没有病痛折磨,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身体, 没想到竟然会被几杯酒灌到发了烧。 也许酒还不是罪魁祸首,趴在那吧台上吹了一夜的凉风才是真凶。 “你现在住的地方在哪,”赤司掏出了手机, “我送你回去吧, 烧成这个样子, 可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回去了。” 说着,他打电话叫来了私家车。 苏郁犹豫了一下, 发烧的感觉在意识到之后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她下意识的说了真话:“呃…城郊的一栋废弃建筑, 我也不太清楚……” 话刚一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了, 果然, 听到了这话的赤司转过头来望向了她,那双金红异色的双眸中先是有些诧异, 随后一下子闪过了许多种情绪, 在最后变为了某种隐忍的怒意。 他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手上了车, 也没再问她的意见,直接对司机说道:“回家。” “……赤司君?”苏郁迟疑的叫了一声。 “你当时突然消失在我面前就是为了躲去那样的地方吗,”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质,跟以往温润的感觉很不一样,“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了,苏郁,如果你学不会照顾自己,那就由我来吧。” 这样说着,他的话语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势,好像苏郁再说上一个字,就会立刻生起气来一样。 或者说他已经生气了吧。 对少年的态度有些莫名,但苏郁差不多能理解他是在照顾她,正好头痛得也集中不了什么注意力,她干脆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仰头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被赤司打横着抱下车的后座。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有些不适应,但赤司却是一副极其自然的模样,注意到她微微转醒后,他甚至还安抚一样的对她说了句:“没事,到我家了,安心睡吧。” 反正一切交给他就好。 也许是浑身无力的感觉太难受,听到这话,苏郁当真就扭头睡了过去,把一切事宜都交给了那个少年。 ———— 等到她再次转醒的时候,窗外的夕阳都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在木质的地板上拉出一条暖赤的光带。 苏郁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大脑有那么十几秒的空白,接着才陆续的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她发烧了,赤司把她带上了车,赤司把她带回了家…… 脑内的记忆逐渐回笼,苏郁仰面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赤司说的一切都交给他,真的很令人放心,只一下午的功夫,苏郁明显感觉到身体舒服了许多,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好歹不会再疼了。 原来发烧是这样的感觉,苏郁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拿在眼前握了握,这样少见的无力的感觉让她挺新奇的。 又躺了一会儿后,她才从被子里坐起了身,床边还放着保温罐和一些药片,附带一张便条,上面有着赤司干净利落的字迹,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吃药的情况。 苏郁乖乖的对照着赤司的笔记吃下了药,接着又把保温罐里的粥喝了一半,总算觉得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踩着床边的拖鞋下了床,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里似乎是赤司家在学校附近的一处宅院,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人居住,占地面积颇大的和式住宅找不到一个仆从的身影,只有厨房里有两名掌勺的妇人,见到她下床了,亲切的问候了几句。 赤司征十郎是个喜静的人,他曾经说过安静的环境能使他更有效率,想必就是因为这样才屏退了多余的仆从。 里外打量了一番之后,苏郁在宅邸的后院前坐了下来,这里的房梁上挂了一个简易的风铃,她挺喜欢这样坐在这听那叮叮当当的声音的。 此时的季节已经差不多入秋,傍晚的风也有些微凉,苏郁搓了搓依旧有些发烫的手心,丝毫没有作为一个病人的自觉。 就在她准备搓搓手回屋子继续躺着的时候,凭空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巨雷,一道炫目的电光闪过,正正的劈在了赤司宅的后院中。 苏郁停下了脚步,有些愣神的看着那阵电光之后,从光源处露出来的身影。 光看轮廓,那是一辆造型夸张的战车,伴随着隐约的牛的嘶吼,稳稳地停在了后院的空地上,在那车架上,壮实如同小山一般的男人脸上有着豪爽的笑容。 “哟,丫头,终于找到你了,”他穿着一身印着世界地图的t恤,显然码数不太合身,一身喷张的肌肉将那白色的t恤撑出了一坨坨的形状,“想找到你的行踪还真难啊,就是你打败了saber吗。” 他用着疑问的句式,但语气却很肯定了,显然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 苏郁暗自皱眉,在现在自己病弱的情况下,她不确定对上rider有多少胜算,如果决定逃走的话,最好赶快决定。 似乎是看出了她眉宇间戒备的神色,rider脸上毫无阴霾的笑意加深:“嘛,别这么紧张嘛,我这次来可没有打架的意思,只是找你来喝个酒而已。” 酒? 现在的苏郁一听到这个词就神经敏感,她坚持的认为是喝酒导致的她的发烧,因为之前明明没有发生过。 可是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语,那个外形粗狂的rider就自顾自的说道:“仔细一看你这里也有个不错的院子啊,那我们就不用再去找别的地方了,你暂且等等,我去把archer那家伙也叫来。” 一旁他的战车里,缩在车架后面的一个瘦弱男人探出了个头,明明是一副文弱的模样,他吼起人来倒是挺有气势:“喂,rider,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健壮的男人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笑声,他一步跨上了战车,朝苏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自然是斗酒论英雄,来个王者之间的会谈。” 说着,他一抽皮鞭,整辆战车又在一道惊雷中消失不见。 苏郁一手无力地扶住了额头,只觉得那钝钝的痛仿佛又跳了起来。 ———— rider离开之后,苏郁没有再进屋躺着,而是就这样坐在小院里等待那个大块头的再次到访。 虽然也很想就此瞬移到别的什么他找不到的地方,但这里是赤司家,贸然离开的话说不定会给少年带来什么麻烦,她留下来反而还好控制局面。 看rider的口气说得像是真来喝酒,只能祈祷他们不要将院子搞得一团糟了。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天空出现了漂亮的玫瑰色的夕阳,院子恢复平静后,耳边的风铃声又叮叮当当的传了过来,苏郁斜靠在走廊的立柱边,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样宁静美好的片刻总会让她想到京子,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但与初来乍到的时候不同,苏郁已经渐渐没有那么焦急了。 这个世界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危险,虽然看起来有着奇怪能力的人到处都是,但社会也有着健全的制度,职业英雄、特殊机关都在明里暗里的维护着秩序,就算是身无长技的普通人,想要安全的生活在哪个角落,也不算太难。 她冥冥中有着那样的坚信,京子是个坚强乐观的孩子,与她空洞的内里不同,她的心中填满了阳光,说不定两相比较的话,京子会过得比她还好呢。 等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次听到那声轰鸣的落雷时,苏郁已经完全淡定了下来。 战车上这次出现了三个人影,身材魁梧的rider和他瘦小的御主,还有一个笔直挺拔浑身披满黄金的铠甲的男人。 吉尔伽美什。 与上次见面不同,他那一头柔顺的金发尽数梳向后面,过于锋锐的眉眼展露无余,浑身那抹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再也没有多余的遮掩,傲慢得甚至可以说有些让人讨厌,他与rider并肩站立在战车的前方,一眼就看到了走廊下恹恹的苏郁,嘴角勾出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没想到杀死saber的竟然会是你,苏郁,”他一脚就跨下了战车,抬高了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还真是给这场无聊的争斗添了不少乐趣,姑且承认你有与本王对话的资格好了。” 头又有些晕乎起来的苏郁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她敷衍的摆了摆手:“这样吗,那我还真是荣幸。” 反正不管怎么回嘴,他那副傲慢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而苏郁自然是不想动手打起来的,权衡下来连吵架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什么啊,你们之前认识的吗,”rider正从后座扛起来一个巨大的酒桶,“那正好,多余的自我介绍就不需要了。” 他把沉重的酒桶稳稳地放到了庭院中的空地上,直接盘腿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小丫头认识我吗,我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这次圣杯战争中的职介是rider。” 他身后的瘦小御主顿时惊叫了起来:“rider!!怎么能就这样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对方可是敌人啊!” 他的话语急切又认真,可惜那位红发的大帝丝毫不在意,随意朝后挥了挥手表示了一下安抚,便接着冲苏郁问道:“你呢,小丫头,你又是哪个传说里的人?” 这个问题肯尼斯也问过她,与上次一样,苏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一睁开眼睛就身处那家店铺之中,脑海内的常识都是天生自带的,可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却没有一丝痕迹。 “从哪里来啊…”少女的声音还有一丝虚浮,“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知道,但现在我拥有的只有这个名字了。” “我的名字是苏郁,很荣幸见到你,征服王。” 说着,她起身行了个礼,少女鸦黑的发丝自肩头滑落,不卑不亢的姿态令人心生好感,自从现世后还没被人这么正经的尊敬过,rider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哈哈,不用多礼,你可是能打败saber的家伙,想必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器量。” 他一扬手,沙包大的拳头将酒桶一下拍开,浓郁芬芳的酒味顿时溢散了出来,rider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木勺,从中取出了一勺酒液,直接仰头喝下了。 “来吧ncer,”他将手中的木勺向前一递,“让我们今晚痛快地畅饮一番。” 苏郁脸上的表情略微僵硬,有些苦恼的看向那硕大的酒桶,昨天才刚喝过那么多,眼下的发热又还没好完全,现在的她真是一滴酒精都不想碰。 她的手移到了唇边,压下了嗓子里的几声咳嗽,抬眼看向对面兴致高涨的大块头:“rider,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特意来喝酒?” 而且还专程把吉尔伽美什也带来。 那边金光闪闪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瞥视,他垂眸看了她一眼,走到了一边坐下,跟两人呈现了三足鼎立的姿态。 “那个啊,的确是有原因的,”大帝脸上爽朗的笑容有所收敛,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听说圣杯战争的本意是筛选有资格得到圣杯的人选,换句话来说便是要解决‘何种人才有资格拥有圣杯’这个问题吧。” “如果只要看清有没有资格,其实根本不需要流血斗争,”说着,他又饮下了一勺酒液,眼中的光芒变得强烈而坚定,“若是具有能让英灵们也认同的‘格’,那么答案自己就会出现。” “听你的口气,是想与本王在‘格’上争个高下?”一旁单手撑着下巴的吉尔伽美什皱了皱眉,“闹剧就到此为止吧,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 “听你的口气,倒是对自己的器量很有自信了,archer,”用同样的句式回敬了他,rider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吉尔伽美什,“到底谁的器量更配得上‘圣杯之王’的称号,就用酒杯来测量一下吧。” 他宣战一般的,将手中的木勺装满了酒液,向那边的男人伸了过去,苏郁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气,征服王的注意力总算不集中在她这里了。 接过了他伸来的木勺,吉尔伽美什没有直接品尝,而是凑近闻了闻,随后露出了一脸不加掩饰的嫌弃。 苏郁突然想到了那种血统名贵的豹猫,她曾经见过一只,遇到不喜欢的食物时也是这样动动鼻子闻了闻,再嫌弃的绕开。 “这是什么廉价的酒,”他说的话毫不客气,“你以为这种东西真的能考验出真正的英雄器量?” “是吗?”rider意外的露出了一副苦恼的神色,“这可是这片地区市场里数一数二的好货了。” 听到这话,吉尔伽美什露出了一脸‘不出我所料’的神情:“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从来不知何谓真正的酒,杂种。” 说着,他那覆盖着黄金铠甲的右手向前伸展,前方的空间中突然多了一小片金色的涟漪,整件黄金打造的酒器从那之中缓缓落了下来,酒壶的底端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苏郁猛地吸了吸鼻子,就算现在的她对酒精没有丝毫的好感,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黄金的酒壶出现的时候,浓郁诱人的酒香突然波浪一般的荡漾了开来,那香味浓醇,仔细辨认仿佛还有一丝蜂蜜般的香甜,就算是现在尚且发热的她,都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对面的rider发出了一声惊喜的低呼。 “看好了,这下你就会明白,”吉尔伽美什的左手接住了三只黄金打造的酒杯,他随手向两人扔去,怀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高傲,他这么介绍道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酒。” 62.62 装饰得精致典雅的小院内, 三个打扮各异的人围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酒壶团团坐下。 仰头灌了一大口杯中的酒液, rider毫不吝啬的发出了一声赞叹:“好酒!” 支着一条腿坐在一旁的吉尔伽美什,缓缓晃动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似乎炫耀了一波自己的收藏让他相当高兴,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不管是剑还是酒,本王的宝库里只会收藏最顶级的东西。”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眼看向了苏郁的方向。 看起来似乎有些虚弱的少女正双手捧着酒杯, 小口的啜饮着,不知是酒精的刺激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她的双颊泛着一丝潮红, 像是将那周身清冷的气场都打碎了一般, 流露出了娇憨的媚态。 只是她本人似乎对此毫无知觉一般, 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还转过了头来回望向他, 那双水光滟潋的黑眸像是在作出无声的邀请一般。 清丽绝伦、举世无双。 呵。 英雄王勾起了嘴角。 那边的rider还在侃侃而谈:“archer啊,你的琼浆玉液的确配得上这些黄金打造的酒杯, 但是不巧的是圣杯和酒杯可不一样,首先要弄清的是你想要将怎样的愿望托付给圣杯, 否则这一切都是白谈。” 这样理所当然的问询态度似乎让吉尔伽美什不太舒服,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别得寸进尺, 杂种, 严格说起来,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世界上所有的宝物本就都来源于我的宝库。” 听到这话,苏郁忍不住抬头望向了他,她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曾经拥有过圣杯?” 那肯尼斯都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他会知道答案吗?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苏郁就意识到自己还在想着过去的事情了。 没有深究她突然变得奇怪的神色,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神色矜持的说道:“虽然我的宝物早就已经超越了我能认知的程度,但那既然是‘宝物’,就说明了那是我的财富之一。” 也就是说他其实也不清楚咯。 苏郁悄悄地撇了撇嘴,其实只要她愿意的话,肯尼斯所描述的那种圣杯,她随便就能做一个出来,但是真正的圣杯,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功能,不然怎么会被传得那么神乎其神。 “听到你这话,我大概能猜到你的身份了,”一旁的rider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洞悉的表情,“不过archer啊,按理来说,你是不会可惜区区一个圣杯的吧。” “当然,”吉尔伽美什闭了下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只是我得制裁那些打我财宝主意的贼人,这是原则问题。” “那看来没有商谈的余地,只能刀剑相向了,”rider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有些遗憾的说道,“那么你呢ncer,你如此迫切地渴求圣杯,是为了实现怎样的愿望?” “哈…?” 苏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其实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怎么迫切地渴求。 她下意识的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难得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做的事情。 一开始只是因为从那片空间脱离需要依靠外力,这才响应了令咒的召唤,后来听说圣杯能够实现愿望,便觉得用来找人应该会很方便。 但是现在她觉得,比起最后获得的圣杯,这场战争本身的意义更大。 “为了……寻求答案吧,”她斟酌了一下,这样说道,“因为有着无解的困惑,所以想要看清楚这世间的真实,看清楚脚下的道路。” “何种困惑?”一旁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开口问道。 苏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他,金发的男人眉目如剑,探究一样的望向了她,好像直刺到心底一般。 “英雄王哟,”像是被那双红眸所蛊惑,她不受控制的问出了口,“你制定世间的法典,断裁众生的罪恶,那在你看来,何为正义?” “呵,愚蠢的问题,”金发的男人眯了眯眼,酒红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浑然天成的傲慢,“王之所行,皆为正义。” “哪里来的自信?”她的眉目中依稀有着一丝嘲弄,也不知道是在嘲讽面前的英雄王,还是迷茫的她自己,“何人允许,何人承认,何人来背负罪恶?” 听到这话,吉尔伽美什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极为肆意的弧度,他像是宣布着什么真理一般的说道:“王来允许,王来承认,王来背负整个世界。” 他怎么能够嚣张得这么理所当然呢。 望着他张扬的金发,苏郁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忪,她沉默了两秒,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鼻尖一痒,一个喷嚏便不受控制的打了出来:“阿嚏!” “哈哈哈哈哈,”那边的征服王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啊ncer。” “不过你的器量是被圣杯所认可的,”他朝苏郁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我可是很期待的哦,你的成长。” “哼,杂种。”吉尔伽美什别开了目光,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的确是个没长大的小鬼,还在纠结这些简单的问题,但是能有这样的想法,证明了她与他一开始所设想的花瓶不同。 假以时日的话,究竟能成长为什么模样,她自身所追求的正义到底是什么。 他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巨大的麻烦,苏郁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床上。 感觉刚退下去的一些热度又重新返了上来,脑袋又开始胀痛了起来,但是嘴边那酒液的余香经久不散,苏郁只觉得,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喝掉那些酒然后烧得更重的。 毕竟是最古之王宝库中的收藏,世间绝无仅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但是想要得到圣杯,未来的她势必会与吉尔伽美什对上,不知道在杀他之前,能不能逼他交出那个酒壶? 在睡熟之前,苏郁迷迷糊糊的想着。 意识再度转醒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正在摩挲着她的手背,苏郁眯着眼睛向床边看去,正好看到赤司那一头瑰丽的红发。 “你醒了,苏郁,”注意到少女的微动,赤司平静的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啊,”苏郁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干得冒烟,“水……” 红发的少年转身拿来了水杯,他坐到了床边,让苏郁坐起来靠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亲昵的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少年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像个体贴称职的友人,举手投足都十分正常,反倒使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有时的想法太龌龊了。 正在那小口小口的喝着赤司递来的温水,突然,身旁的少年冷不防的问道:“苏郁,你究竟是御主,还是从者?” “唔…噗,”突然听到赤司说出了熟悉的名词,苏郁一口水直接呛到了气管,她撇过头咳嗽了两声后,才惊讶的问道,“赤司君,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上次听到你提起争夺杯子的比赛,所以稍微查找了一些资料,”红发少年的面色如常,“是四十年一次的圣杯战争没错吧,资料上说身为御主的人,手背上会有令咒的痕迹,用什么方法隐藏起来了吗?” “呃,这个……”苏郁顿时语塞,她不知道是实话实说好,还是顺着赤司的猜想撒谎的好。 如果说是藏起来了,赤司会不会要求她给他看一下? 还没等她作出决定,一旁的少年已经知晓了答案:“所以说果然不是御主,那日你毫无准备突然消失在我面前,也是令咒的原因吧。” “可是你为什么会是从者?” 少年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苏郁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嗫嚅着说道:“我…你这么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她也能够说清楚,但是赤司不知道她去别的世界的事,而欺骗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的话音落下后,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红发的少年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郁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不安的搅动在了一起,半晌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就在这时,摆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少女连忙起身去拿,同时欲盖弥彰的找着借口:“是、是我的御主发来邮件了,赤司君,我还有事,下次见面再好好说吧。” “可是你的烧还没退,”赤司顿时皱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真有这么紧要的事,一定要现在去处理吗。” 他其实无法想象面前的少女与人战斗的模样。 手里握住的手腕玲珑纤细,好像微微用力就会折断一样,少女望向他的目光中是淡淡的迟疑,那精致动人的脸庞像是完美的工艺品,太过美丽而显得脆弱易碎。 这样的她,怎么有人舍得让她踏上战场。 两人定定的对视了数秒,过了许久,苏郁才垂下了眼帘,手腕缓缓扭动,挣脱了少年的桎梏。 “谢谢赤司君的照顾,”她浅浅的笑了笑,呼出了一口气,“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喝茶吧。” 话音刚落,原地已经失去了少女的踪迹。 赤司征十郎下意识的伸手向前抓了一下,却只抓到了满手微凉的夜风。 ———— 瞬移回肯尼斯的魔术工房,骤然失去了被子的温度,苏郁只觉得被灌了一脖子的凉风。 病似乎好的差不多了,她甩了甩还有些晕沉的大脑,径直走向了肯尼斯所在的房间。 房间没有通电,只有一盏闪烁的蜡烛提供着些微的光源,看到座位上那个金发青年的身影时,苏郁率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肯尼斯。” 想到之前突然的不告而别,苏郁眨了眨眼,自觉理亏的主动报告了起来:“出去的这段时间,rider携archer找到我进行了一场会谈,内容大概就是关于想要获得圣杯的理由,以及,rider的身份已经确认,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 座位上的男人死一般的沉默,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肯尼斯?”苏郁奇怪的叫了一声。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安静了许久,那个座椅上的男人终于动了动,侧过了一些身子,从苏郁的角度看到,他的腿上罩了一层白色的薄被,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渐渐入秋,但似乎还没冷到这种程度。 男人终于转过了头来,外国人特有的深邃眼眶中,那双湛蓝的眼瞳死寂一片,却在看到苏郁的时候,骤然爆发出了骇人的视线! “啊啊……”他一贯抑扬顿挫的语调在这幽暗的空间中响起,ncer,我凭借令咒召唤出来的从者……” “明明有着便利的能力,为什么每一次,我受到攻击的时候,你都不在!!” “你这个无用的废物!!” 男人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哀嚎,那声音里夹杂着愤怒、绝望、痛苦,种种负面的情绪混合成了野兽临死前一般的悲鸣,顿时将这狭小的空间涨满了。 听着那声绝望的质问,苏郁的呼吸一滞,她站在原地未曾动弹,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发、发生了什么事,肯尼斯,你……” 她突然注意到,从她进门直到现在,肯尼斯整个人都是坐在椅子上的,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保持着某种姿势固定在了座椅上,就连发出那样的悲鸣时都没有大的移动。 仿佛全身瘫痪了一样。 “那个男人!!”他愤恨的吼道,“卫宫切嗣,那个该死的混蛋!!” 他跟在他们身后找到了郊外的魔术工房,用着普通人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引他出面与他战斗,明明是败家之犬丑恶的反咬,可谁知到了关键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发射了一发特殊的子弹。 那子弹轻易的穿透了他的魔术礼装,射进了他的身体,接着,浑身上下的魔术回路一齐炸开了花。 痛、好痛啊,痛到他瞬间失去了意识,要不是索拉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一把,将他拖回了防御工事之中,只怕这条命都保不下来了。 “那个混蛋,那个混蛋,那个混蛋!!” 陷入了绝望的肯尼斯只能不停地咒骂着。 他的魔术回路毁了,他再也用不了魔术了,一个没有了魔术的废人是当不了阿其波卢德家的家主的。 他的家族、他的荣誉、他的成就、他毕生的追求,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卫宫切嗣——!!” 苏郁神色不忍的站在一旁,内心多少有些愧疚。 如果有着所谓命运的存在,肯尼斯召唤的英灵肯定不会是她,那样的话事情会不会多少有些不一样,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的出现才是导致这一切事态发展的元凶呢。 可是没有了店铺,她不知道怎样才能知晓所谓的命运。 正在她默默地想着补救方法的时候,肯尼斯突然动了动。 他嘶哑着嗓子说道 “以令咒的名义命令你,苏郁……”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卫宫切嗣的头颅带回来!!” 63.63 令咒的能力无疑是强横而不讲道理的。 肯尼斯的话音刚落, 苏郁就感觉到自己的能力瞬间发动了, 眼前的光景一闪, 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昨天刚去过的爱因兹贝伦城堡。 经过昨天的大战, 城堡的四处一片荒凉,装饰精美的大厅失去了光亮, 明明有着金碧辉煌的摆设, 却让人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股破败之感。 苏郁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头痛又再次猛烈地窜了起来,满脑子都是肯尼斯疯狂又绝望的悲鸣,叫喊着要她马上杀了那个男人, 她只有捏紧了拳头,才能保证自己还留有最后一丝清明。 她不知道卫宫切嗣是谁, 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但令咒的魔力会帮助她找到那个男人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杀人。 抓着楼梯把手的手指生生的抠进了木头的缝隙, 苏郁微微喘息着, 抬眼向上看去。 在那长长楼梯的尽头,一位有着银色长发的女子正脸色复杂的望向了她, 月光从她身后的裂缝外透了进来,照得她整个人仿佛快要融入那如水的月光里。 “你是…ncer吗?”她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的传过来。 几乎在听到那个声音的同时,苏郁便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下一瞬间她已经出现在了那位银发女子身后, 一只手卡住了她的脖颈:“你是爱因兹贝伦家的人……你一定知道卫宫切嗣在哪里吧!” 不, 不要伤害她。 她明明是无辜的人, 手无寸铁, 脆弱又娇小。 被掐住脖颈的女人痛苦的呜咽了起来,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这里等你,他有话要问你……” 听到这话,苏郁的手指一松,似乎令咒判定无法通过这个女人找到卫宫切嗣,所以自己才停止了威慑的举动。 她僵硬的放开了手,从牙关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说。” “咳……咳咳、咳咳咳……”女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红宝石般透亮的双眼顿时积聚起了生理性的泪花,她捂着脖子咳嗽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切嗣想带给你一句话,他的手上还有令咒……” “你愿不愿意换一个御主。” ———— 有那么一秒,苏郁怀疑这个女人在耍她。 她的头痛越来越严重,间或伴随着耳鸣,方才听到的话语,是她一时间听错了也说不定。 似乎是看出了她那一瞬间的迷茫,银发的女人顾不上身体的难受,连忙说道:“你、你并不是自愿前来袭击切嗣的对不对,一定是在不断地挣扎,才会露出那样痛苦的神情吧……”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忍心让她露出那样的神情,怎么忍心伤害这么美丽的存在? 那人望向少女的眼中满是悲伤与怜惜。 苏郁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一手按住了太阳穴的地方,大脑内一片混乱,肯尼斯怨毒的声音仿佛有着实体,将她整个头脑填充得没有一丝空隙。 杀、杀掉那个男人,砍下他的首级! 不,那个人不是英灵,那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呐ncer,”银发的女人双手握在了胸前,像是在为其祈祷一般,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听听切嗣的愿望吧,你也许会改变想法,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愿望了,切嗣他啊,想通过圣杯拯救这个世界,一个和平美好的新世界。” “不再有杀戮,不再有血腥,不再有暴力和欺凌,人们可以和平而安稳的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的!” “幸…福…?”恍惚间,苏郁只听到了这样的关键词。 能带给所有人幸福的东西,那是那个男人追求的善吗,和平而美好的新世界真的能够存在吗? 他是怀着怎样的热诚选择的这样一条路,是不是那样的道路,才是绝对正确的? 耳边银发女人的劝说还在继续:“切嗣他啊,有着孩子一般纯粹的信念,无论是怎样的困难都磨灭不了他的理想,这样的他一定能够在圣杯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的,他的理想也一定会得以实现。” “呐,帮我们一把吧ncer,然后一起去看看那美好的新世界。” 女人向她伸来了手。 苏郁眯着眼睛看去,恍惚间看到那只向她摊开的手,让她突然鼻子一酸,好像灵魂瞬间回到了上个世界,那只永远向她伸来的手,那个眸光沉静犹如深夜的男人。 混杂的念头全部搅在了一起,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上一秒还沉浸在记忆中,下一秒又飞出了头顶,沉入太空深处,一会儿又回到了肯尼斯的面前,他大吼大着要她杀掉那个男人。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在答应了银发女人的话之后,很快便听到了召唤的声音,与脑海中肯尼斯的声音混杂成了一片,而且愈响愈烈。 跟那庞大的魔力的斗争已经使她的精神极度疲惫,几乎没什么反抗,就接受了新的契约的召唤。 直到脑海中的声音褪去,她才扶着楼梯的把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从那样的挣扎中摆脱出来,她才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契约……就这么更改了?那肯尼斯呢?” 这是第几次了,她如此轻易地忽视了身边的人的事情。 “肯尼斯,ncer之前的御主吧,”银发的女人上前扶住了她的手,“我也不太清楚,切嗣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再问问看吧,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看来是烧又发起来了。 被这场发热折磨得无话可说,苏郁只能按捺下了心头的不安,向她点了点头,说道:“稍微有点发烧,没什么大碍的,对了,我的名字是苏郁。” “苏郁,是东方国家的名字呢,”那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温柔的笑了起来,“我的名字是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的时候,大厅顶上繁复的吊灯突然晃了晃,一个人影身手矫健的从那上面跳了下来。 那是一个黑发的男人,瘦削的脸庞上五官深刻而立体,一双死气沉沉的黑眸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下巴上还留着些许胡茬,整个人呈现出一股沉寂又阴郁的气质。 他的右手还提着一挺机枪,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着,苏郁愣了一下,隐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身旁的爱丽丝菲尔发出了一声有些惊喜的低呼:“切嗣,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吗?” 苏郁脑后的神经突然绷紧了一下,望着那个男人手上的机枪,一个可怕的猜想突然浮现在心头。 如果刚刚自己没有答应的话,他只怕会立刻扣动扳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能不能躲过子弹还是个未知数,可是他们明明连正式的见面都还没有,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情报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一阵恶寒突然从后背窜了上来,眼前这个男人和肯尼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之前在肯尼斯手下的时候她还能敷衍的应对,而现在这个男人,只怕不好应付。 来到了两人面前,那个男人先是对爱丽丝菲尔说道:“抱歉,爱丽,有没有吓到?” 他指的是之前苏郁冲进来掐住她脖子时的事情。 “没事,”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望向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倾慕,“能够帮上切嗣的忙,我很开心。” 得到自家妻子这样的答复,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苏郁:“那么就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你的新御主,卫宫切嗣。” “猜到了,”苏郁十分警惕的回答道,“我能问一下肯尼斯现在的情况吗?” 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单手点上后,深吸了一口,才说道:“他已经退出这次的圣杯战争了。” 说是退出,究竟是因为失去了资格,还是失去了性命? 苏郁突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 暂且在破损的爱因兹贝伦城堡中找了个完好的房间休息,苏郁观察了许久,发现这个女人对于她动手杀死了saber这件事,似乎毫不知情。 “现在的条件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将沾了凉水的手帕敷在了少女额头上,爱丽丝菲尔伸手整了整她颊边的碎发,“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我会尽力的。” 虽然还只是短暂的相处,但爱丽丝菲尔给她的感觉与京子有某些地方的相似,一定要比喻的话,一个像晴空中的暖阳,一个像夏夜温柔的月光吧。 望着那坐在床边娴静的身影,苏郁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她不由得开口道:“爱丽丝菲尔…在你眼里,卫宫切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切嗣吗,”银发的女子单手点在了下巴上,“切嗣他,别看外表有点冷漠,其实内心啊是非常温柔的人哦ncer是不是被吓到了?” “嗯,稍微有点吧……”苏郁斟酌着回答道,“感觉是个很可怕的人呢。” “呵呵,切嗣他光看外表的确是有点不近人情,”爱丽丝菲尔掩嘴笑了起来,“但是那样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永远如同孩子般单纯又执着的心,如果说真的有谁能够拯救世界的话,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是他。” 不,赤司都去当小英雄了,这个世界早就没救了。 深知世界已经完全变样,苏郁对她的话语不做评价,身体放松之后困意很快就上来了,但她还是坚持着没有睡去,继续问道:“之前saber的事,你们不介意吗?” “saber……”爱丽丝菲尔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切嗣说是你打倒了caster,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我们报仇了吧,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果然,她对saber的死毫不知情。 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如果是正确的话,为什么现在的她不敢告诉她真相,反而是在确认她不知情之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困意越来越强,虽然还有许多想问的,但苏郁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进入了梦乡。 ———— 等到苏郁一觉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 她抬手挡了挡光线,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没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了,似乎那困扰了她几天的发热终于宣告痊愈。 她从床上下来,朝城堡内走去。 爱因兹贝伦的城堡即使惨遭破坏,也依旧大得像迷宫一样,询问了路上遇到的爱丽丝菲尔,苏郁终于在一间会议室一样的地方找到了她的新御主。 卫宫切嗣。 从她踏入这扇门开始,男人那双死寂一般的眼眸便锁定了她,苏郁心下唏嘘,一直走到了他的座位对面坐下。 “你似乎是很特别的英灵,”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感觉不到魔力的流动,不需要通过契约汲取魔力,也察觉不到御主的意念,虽然仍受到令咒的制约,但与其说是英灵,你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苏郁沉默不语,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她多余的回答,他自己已经有了结论。 “瞬间移动的能力限制很少,把全部条件都说一下吧,除了瞬间移动,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力吗。” 那人问询的话语简练明了,让苏郁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某公司面试一样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将现在知道的一些条件都告诉了他。 最后,她拿出了自己的两把黑刀:“短刀可以斩断一切虚幻的事物,类似于魔力凝聚的英灵,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至于长刀……长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掩饰短刀能力的手段而已。” 她简单的介绍着自己的武器,接着话音一顿,望向了对面的男人:“你应该听出我的意思了吧,卫宫切嗣,我不需要魔力的供给,如果我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斩断与圣杯的契约,一走了之,让你再次成为没有从者的御主。” 她本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昨晚被令咒强大的魔力干扰着,脑子又烧得昏昏沉沉,一时没想起来用短刀摆脱罢了。 肯尼斯使用令咒的方式令她十分生气,所以这次,苏郁想提前将一切条件都说明好。 “现在之所以还缔结着契约,是因为我对爱丽丝菲尔所形容的你的理想很感兴趣,”她双手交叉立在面前,“怎样的方法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真正的正义又是什么,我想知道这个答案。” “所以如果你能在不违背我不杀人的原则的前提下,将这一答案呈递给我……” “那么我的力量,为你所用。” 64.64 和卫宫切嗣商量好条件后, 苏郁总算安下心来接受了这位新的御主。 其实横向对比,卫宫切嗣还是比肯尼斯要好上那么一点的, 毕竟他对胜利的渴望比起只是为了给家族荣誉再添一笔的肯尼斯要强得多, 而那不择手段的方法让苏郁都为之忌惮, 但她却隐隐有种预感, 这样的男人才会是最后获得胜利的那个。 因为卫宫切嗣,是个十分习惯用手机下指令的人啊。 明明更换御主只是昨天晚上的事,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好像剩余其他御主全都知道了卫宫切嗣并没有退出圣杯战争这件事。 “远坂家发来联络, 想要与我们商谈关于合作一事的事宜, ”面容死寂的男人平直的叙述着, “爱丽, 你带ncer去圣堂教会跟他们见一面吧, 我让舞弥跟着你。” 苏郁站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男人说话时的神情,好像他一直是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 肩头压着沉重到让人喘息不过来的重担。 这样的男人, 真的能够贯彻他的正义吗, 他肩头背负的就是他的理想吗。 苏郁暂时做不出评价,她只能保持着一副完全的旁观者姿态, 就像过去她最擅长的那样。 坐上了开往教会的车,爱丽丝菲尔注意到身边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放在座位上的手动了动, 轻轻地碰了碰她。 ncer见过远坂家的人吗, ”她轻笑着找起了话题, “saber还在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遇到过archer,是个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英灵呢。” 苏郁点了点头:“我也见过,吉…archer。” 不止见过,还一起吃过饭,还一起喝过酒呢。 “果然是这样啊,”听到少女接话,爱丽丝菲尔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那你觉得,我们对上archer的话,有多少胜算?” 真要打起来的话…… 苏郁不想骗她,她一手捂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才保守的说道:“单论攻击的话,我的宝具比较特殊,一旦攻击成功,archer必定落败,但我本身并没有什么实际的防御力,如果在进攻的同时被archer找到了破绽,那么为了自保,我可能会打不赢他的。” “呵呵,说的也是,”爱丽丝菲尔掩嘴笑了起来,“如果按功效来划分的话ncer的宝具可以说是专门对英灵的武器了吧。” “有你在切嗣身边,我也能放心一点了。”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温柔又缱绻,却没来由的让苏郁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就好像已经开始交代着什么遗言了一样。 苏郁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她,她眨了眨眼睛,想探查一下爱丽丝菲尔的寿命余额,却意外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样的结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苏郁平时没有动用这个能力去探查身边人的习惯,她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毕竟自从店铺毁掉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难道这个女人不是活着的吗,可为什么在她的眼里,她就像一件死物一般。 车子平稳的停在了教会的正门口,面对这样的爱丽丝菲尔,苏郁下意识的有些小心翼翼了起来,先下车帮她打开了车门。 “谢谢。”银发的女人向她展颜一笑。 ———— 教会的内部与其他教堂并没有很大区别,整齐排列的长条靠椅,空气中浮动着蜡烛燃烧的烟火气息,透亮的彩绘玻璃安在高高的穹顶,可惜现在这个时分,阳光并没有从中透过来,整个教堂的光线略显昏暗,呈现出了一种古老而静谧的感觉。 身穿整套酒红色西服的男人双手支着手杖,笔直的立在两列座椅中间,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苏郁一眼就瞥到了后方阴影中,靠墙而立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那头灿烂的金发放了下来,即使在阴影中也丝毫不显灰暗,反倒是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配合着他放下头发之后莫名柔和了的气场,有种说不出的诱惑的味道。 注意到她的视线,吉尔伽美什对她扬了扬嘴角,一双赤红的眼眸中光华流转。 爱丽丝菲尔完美的拿出了代表爱因兹贝伦家的气势,面对刻板严肃的远坂家家主,丝毫不显落后的迹象,甚至因为苏郁车上的话给了她自信,此时的谈判显得底气十足。 很快两人就敲定了合作的事宜,临走的时候,苏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阴影中的吉尔伽美什,此时的他正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雕刻般完美的下颚,还有起伏明显的喉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而那样的景象也只在视网膜停留了一秒,瞬间便消失不见。 等到爱因兹贝伦家的一行人离开教会后,远坂时辰也起身返回远坂宅,为接下来的合作做准备。 吉尔伽美什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路过一人身边的时候,稍微停了停脚步。 那是个身穿黑色传教士服装的男人,胸前垂下一个金色的十字架,此时正在窗外天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细光。 “从刚开始你看起来就心情不错啊,绮礼,”他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品尝到了愉悦的滋味,该不会是那ncer吧。” 被叫做绮礼的男人面色一僵,嘴角一点些微的弧度顿时隐藏了起来,他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稍显犹豫之色。 偌大的教堂已经没有了旁人的身影,此时古老的英雄王站在他面前,猩红的蛇眸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什么潜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东西勾出来一般。 避过了那双太过侵略性的眼眸,他低低地开口了:“那个女孩的外表实在是令人惊异的耀眼,不知道是哪个传说中的人物。” 有着如此绝世的外表,但凡她存在的时代都不会寂静无声的吧,她的生平是怎样的呢,为了理想一路高歌而战,最后落到了怎样悲惨的下场,又向圣杯寄托了怎样的悲愿。 他的脑海中快速的略过了各种传说,只是哪一种都无法与那惊艳的少女对上。 那美貌似乎已经超越了某种极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尝试,去摧毁看看,斩断她的四肢,将她狠狠地亵渎,让她在痛苦和污浊中挣扎,让那张诱人的嘴发出哀嚎,让那双沉静的眼染上疯狂的色彩,让那淡漠的面庞写满悲伤与恐惧,极致的美丽配上极致的绝望,那将会是怎样凄美的绝景。 光是这样假设一下,他就觉得全身的感官都好像被唤醒,下身都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 是了,他打从心底所钟爱的,灵魂深处兴奋到颤栗的,是美好的事物毁于一旦的场景,是众生哀恸的声音,是世界毁灭的终极。 他打从心底期待着那样的景象。 “这次可不能让你如愿,”没想到竟然是吉尔伽美什出声打断了他的妄想,“那个女人是本王的猎物,世间所有的珍宝都归王所有,若是有人未经允许觊觎王的所有物,绮礼,就算是你,本王也不会宽恕的。” 他话语中威胁的意味让男人为之一怔,短暂的失神之后,言峰绮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从教会出来,爱丽丝菲尔的情绪显得十分高涨,她开心的跟苏郁说道:“太好了,一旦我们和远坂家的合作成立,那个男人就能离切嗣远远的了。” “那个男人?”苏郁有些好奇的问道,刚刚几人谈话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被吉尔伽美什吸引了过去,根本没仔细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就是刚刚站在远坂时辰身后的那个人,言峰绮礼,”爱丽丝菲尔向她说明道,“如果说这次的圣杯战争有谁可能会打败切嗣的话,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苏郁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那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男子,短短的会面中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印象,她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却不是原先的那条路,注意到苏郁频频的看向窗外,爱丽丝菲尔解释道:“原先的城堡交通不是很方便,而且因为之前的战斗的损毁,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所以切嗣在市内置办了一间宅院,我们暂时将那里作为据点。” “舞弥,把钥匙ncer吧。” 接过了短发女人递来的一串钥匙,苏郁看了看爱丽丝菲尔的侧脸,有些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卫宫切嗣人虽然看似阴沉,品味还是不错的,新置办的庭院虽然没有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古朴大气,但院子的布置干净简单,和式的住宅宽敞明亮,让人一眼望过去就觉得,在这里居住一定很舒服。 里里外外看过了新住宅之后,爱丽丝菲尔便指使着苏郁打开了院子里一间老旧仓库的大门。 仓库似乎是个许久不用的储物间,刚一打开便迎面扑来一股灰尘,苏郁伸手在面前扇了扇,有点想打喷嚏的冲动。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看去,银发的女人突然整个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爱丽丝菲尔?!”苏郁连忙回身去扶起了她。 “咳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吗,”靠在她怀里的爱丽丝菲尔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只勉强吐出了还算清晰的话语,“别担心,不是什么突发情况,只是我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郁的声音忍不住沉了下来,一时间各种猜想从脑海内划过。 “怎么露出了一副这样的表情,”爱丽丝菲尔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想摸摸她的脸,“先不说这些ncer会画魔法阵吗,帮我在那个仓库的地面画一个吧,有了那个的支撑,我应该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说着,她又安抚一样的笑了笑。 放松了一下面上凝重的神情,苏郁努力将她抱进了仓库:“需要怎样的魔法阵,聚集魔力的就可以了吗。” 虽然她不会画,但她可以直接创造啊。 这个能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从来没正式使用过,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一向喜欢温柔善良的人,京子是那样的,爱丽丝菲尔也是那样的,所以她不想看到现在这样的爱丽丝菲尔,就算要付出一些额外的寿命也没关系。 看到少女完全没有去调制水银一类的举动,爱丽丝菲尔咳嗽了两声,问道:“咳、咳咳ncer会画吗,如果不会的话,我可以一步步的教你。” “不用,”苏郁简单的确认道,“只要是你们这种能力体系中的魔力,凝聚起来就好了对吧。” 她的手平伸了出去,放在空地上方,闭上了眼睛。 意识宛如无数细小的触须般,从身体里蔓延了出去,向着虚空不断探索,触到了那纠缠繁乱的世界的法则。 只要理解了这个能力体系所属的世界的规则…… 浅金色的光尘从少女身上浮现,像是被什么扫落了一般,渐渐地向地上飘落而去,与此同时,她的指尖绽开了光芒,无数浅金的细线自脚底浮现,围绕在她身边,渐渐编织出脑海中幻象的实体。 巨大的黄金魔法阵在地面顺着风的流动自动成型。 爱丽丝菲尔睁大了眼睛,她能感到身边魔力的流动逐渐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从她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魔法阵的全貌,但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一个魔术师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画下魔法阵的。 那个少女身上的秘密还是有很多,这点即使是她们成为了盟友之后也依然没有改变,一定要说的话,其实他们对她一无所知。 她突然一阵庆幸,还ncer现在是他们的同伴了,要是作为敌人,她的能力也太犯规了一点。 结束了创造,苏郁睁开眼睛,如她所料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只用去了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寿命,她转身将爱丽丝菲尔抱进了魔法阵。 “感觉怎么样,”安置好人之后,苏郁开口问道,“如果有哪里不对劲的,我就再重新做一个。” 爱丽丝菲尔笑着摇了摇头:“感觉非常好,魔力十分的充盈,有了这个我想又能坚持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话,苏郁放心了下来,她左右看了看,继续问道:“那现在可以说明一下了吧,爱丽丝菲尔,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如果是受到了什么伤害的话……” “并不是那样的原因,”爱丽丝菲尔打断了她的猜测,开始解释了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吧,我啊,是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作为小圣杯的容器,也是降临的媒介,一旦圣杯成功的降临,我作为爱丽丝菲尔的使命也完成了。” “人造人……”苏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她皱紧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为什么一个破杯子要搞这么多花样,真的有这么神奇吗……那一旦圣杯降临,你是不是就要……?” 她的话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不确定这样的问询会不会触到女人的伤痛处,令人意外的是,听到这话的爱丽丝菲尔反而笑了起来。 “虽然才认识不久,ncer好像一副会为我的死亡而哭泣的样子呢,”银发的女人笑着调侃道,“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成功了的话,我的孩子,伊莉雅……” 她就不用再顺从这可悲的命运,能够自由的去爱这个世界了。 女人那副温柔的神情让苏郁也不由得有些感伤,她沉默了片刻,不满的嘀咕道:“但是之前不是一切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之前……”女人的笑容罩上了些许阴霾,“之前saber还在的时候,因为切嗣将阿瓦隆放在了我的体内,所以状况一直都挺稳定的。” “但是自从saber走了,阿瓦隆失去了作用,情况就突然飞快的恶化了,别看我跟远坂家见面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其实啊那时候的我已经连钥匙都拿不住了,还好他们没有看出来……” 65.65 将爱丽丝菲尔安置好后, 走出仓库的苏郁,正好碰见收拾完屋子的久宇舞弥。 这个短发的女人眉眼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杀伐之气, 看到苏郁神色复杂地走出来,她上前淡淡的问了一声:“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她说是暂时稳定了……你进去陪陪她吧,”苏郁下意识的躲过了她的目光,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会走远的。” 短发的女人静静地盯了她几秒, 突然开口道:“杀死saber并不是你的过错,这本来就是战争。” 听到这话, 苏郁愣了一下, 短发的女人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关上了仓库的门。 她站在台阶上稍显愣神,半晌后, 缓缓地踱步来到了走廊处坐下。 她知道,只要是战争必然就会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但令她感到难受的是,明明她自己并没有把这场战争当做过战争。 她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参与, 却毫不留情的抹杀了两个穷途末路的悲愿。 这一路走来, 虽然努力的做着正确的事, 但每当回首,还是有相当多的事情让她感到后悔, 甚至再来一次, 也不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真的正确的。 她曾经擅自断定他人的错误, 擅自加诸痛苦, 擅自安排所谓最好的命运,她对隐忍的心声视而不见,对残酷的现象冷眼旁观。 而这一切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在她逐渐变得柔软,富有人情味的同时,也品尝到了懊悔的滋味。 可笑的是就算再重来一次,她觉得那时的自己仍旧会毫不犹豫的杀了saber。 身后一道金光闪过,稍显陌生的男人的气息靠近了过来,苏郁偏头看去,正好望进一双猩红的竖瞳之中。 “吉尔伽美什。”她语调平平的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深陷道义束缚之中的恶之花,”他挑起了苏郁的一缕长发,凑近了她耳边轻声地说道,“又在为无聊的事情烦恼了,你这挣扎的姿态实在是百看不厌。” 苏郁没好气的抢回了那缕头发:“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你来干什么的,archer。” 她故意的叫了他的职介,提醒他两人对立的阵营。 “本王要是真想动手,这里早就夷为平地了,”他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忠义的走狗,还是不要装腔作势了。” 苏郁十分熟练的翻了个白眼:“承让了,您才是那条忠义的走狗。”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他发出了一阵愉快的笑声,“这样令人发笑的蠢话真是好久没有听到了,你觉得可能吗,苏郁。” 他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引得苏郁偏过头又望了他一眼,男人俊美的面容就在极近的地方,这一下转头差点让她的唇擦上那人的鼻尖。 苏郁心头一跳,连忙转回了头,嘴上随意的敷衍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 “呵,”那人又发出了一声嗤笑,就在苏郁以为他又要开口嘲讽的时候,他竟然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时辰作为臣子无疑算是合格的,只是行事刻板保守,未免有些过于无聊,相比起来,他身边的弟子反倒有趣许多。” “你是说…言峰绮礼?”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苏郁惊讶的挑了挑眉。 一天之内听到了两次这个名字,搞得她都对这位厉害的人物有些好奇起来了。 “你跟他倒是有些相像的地方,”默认了她的猜测,吉尔伽美什似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同样的不知愉悦为何物,空有这幅能够满足世人大多数的欲望的皮囊……呵呵呵呵。” “愉悦?”苏郁没听明白,她又稍稍侧过脸去看他,想确认一下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刚转过去一点的下巴瞬间被一只手擒住,强迫她转过了头,吉尔伽美什那张雕刻般完美的脸近在咫尺,血一样猩红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你嘴上说着追求绝对的正义,其实根本不知正义为何物,你没有自己主观的判断,全凭他人来裁决你的对错。” 他紧紧地盯着少女淡漠的黑眸,那双眼中仿佛结着薄薄的冰霜,将世人应有的七情六欲全都隔绝在外,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相比起那些自称神明的愚蠢的家伙,此时他面前的这个少女,反而更像个真正的神明。 但可惜那双眼深处埋藏的困惑,让那神性减低了几分,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是一个失足跌下了云端的,落魄的神明。 “好好想想,苏郁,杀死caster和saber时,你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呢,你可有过非要达成某件事情的欲望?追求之物即将得到满足时兴奋到颤抖的感觉?” 望着那双赤红的眼,苏郁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在他发问的同时,心底就已经有了一个声音,她在回答着,没有。 不管是任由那些小孩踏入幽暗的丛林时,还是动手斩杀两名英灵时,她的内心一片凝固的平静,只有着执行任务一般的理所当然。 一直以来她只是做着理所应当的事,因为要活下去,所以理所应当的推销着商品,因为想做正确的事,所以理所应当的回收着商品,因为过多的纠缠不好,所以理所应当的跟众人保持着距离。 理所应当的流浪,理所应当的旁观。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永远流浪,为什么她要追求悠久的长生,为什么她要行使正义的事情? “你根本不知愉悦为何物,”那人的声音压低了响在耳侧,“你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欲望,自然不明白什么事情是你想做的,怎样的道路才会让自己觉得满意。” “你追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可笑的正义,你所求的只是自我的认同而已。” “不是应该做什么,而是你、想要做什么?” 他的话语像是有着魔力,让人的思维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堕向复杂的旋涡,明明哪个问题都让人很难回答,苏郁却有种终于抓住了问题核心的清明感。 她的欲望是什么呢? 她所追求的应该是欲望,不是交由旁人所判断的正义,不是他人眼中的良善,不是广义上的好人,不是的,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道路。 是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才有资格裁决的罪恶与善良。 男人的声音近得仿佛附在耳边亲密的呢喃:“如果是你的话,挣扎在罪孽的欲海中会露出怎样可爱的表情呢,一时做不出决断也没关系,就由我这个享尽了世间极致欢愉的王,来教你什么是愉悦……” 下意识的,苏郁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她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相当暧昧,男人霸烈的气息环绕着她,有如那晚庭院中尝到的举世无双的美酒,既危险又让人沉醉。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突然轻响了一下,似乎是久宇舞弥正在推门而出,苏郁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一柄黄金的□□携着破空之声,瞄准了仓库的大门射了过去! 苏郁吓了一跳,一个瞬移就挡在了仓库门前,长刀一挑将那吓人的兵器挑飞,她摆出了防备的架势:“archer,你在干什么。” “胆敢打扰王的兴致,这个杂种该以死谢罪。”面色瞬间阴沉下去的吉尔伽美什站了起来,他定定的看了几秒架出了武器的少女,半晌,突然又恢复了平静。 “算了,反正今天也没兴致了,”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转身便消散成了金色的光尘,“下次再见就是真的战场了……” 那人终于消失在了原地。 仓库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传来了久宇舞弥的声音:“刚刚那个声音是archer?我们不是才与远坂家谈好合作的条件?” 如果他们转头又派了archer前来袭击,那这事可就复杂了。 “远坂家…大概很快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想到刚刚英雄王提到言峰绮礼时那兴致满满的语气,苏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详细的情况我一会儿回去再跟切嗣汇报吧,舞弥,爱丽丝菲尔怎么样了?” “太太想喝点水,我去给她拿水杯。”虽然回答着她的问题,但短发的女人一点放松的迹象都没有,还是满脸大事不好的表情。 苏郁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看你这么担心,那我现在先去跟切嗣汇报吧,你照顾好爱丽丝菲尔。” ———— 确认舞弥一个人照顾爱丽丝菲尔没问题后,苏郁就发动了瞬移的能力,找到了切嗣所在的酒店。 简单跟他汇报了一下谈话的结果和爱丽丝菲尔的状况之后,苏郁最后才随口提一句一样的说道:“……还有后来,archer找到了我们新的落脚点,嗯…稍微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她现在有种在外面私会小男生被班主任抓到的心虚感。 还好卫宫切嗣并没有像久宇舞弥那样反应激烈,他多问了几句两人谈话的内容,苏郁掐头去尾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男人那双黯淡无光的眼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便放过了这个话题:“算了,既然我们现在和远坂家是暂时合作的关系,这点情报就当做我们的诚意吧。” 他转身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背对着她说道:“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ncer,你去沿着79国道的方向找一下rider的踪迹,我们今晚就以他们作为对手。” 他的安排简单明了,但苏郁却没有马上行动,她站在原地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犹疑的问道:“切嗣,你知道这场战争继续下去,爱丽丝菲尔就会死掉吗?” 为什么他还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为了不暴露真正御主的身份,连听到爱丽丝菲尔倒在仓库动弹不得,都不愿过去陪在她身边? 男人侧过了身来望向她,瘦削的下颚上有着青黑的胡茬,在满室呛人的烟味中,他的目光深沉又悠远,仿佛看向了别的时空。 他说不出话来。 苏郁站在原地等待了许久,依然没有听到任何的答案,她的眉间浮现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退后了一步。 “……我去找rider。”她抛下了这句话,便瞬移离开了房间。 ———— 怀着某种说不出的失望感,苏郁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去找rider,而是在大街上到处乱逛了起来。 此时将近傍晚,正是街上人流量最多的时候,路上的人们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连带着少女受到的关注都变小了些许。 苏郁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失望,爱丽丝菲尔作为圣杯容器被创造出来,她的使命本就是让圣杯顺利降临,卫宫切嗣接受了爱因兹贝伦家族的雇佣,将圣杯战争放在第一位也无可厚非。 是的,这些都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下午吉尔伽美什的话语好像还响在耳边,苏郁渐渐地在人群中停下了脚步,皱眉思索了起来。 她在为什么而感到失望呢,她想要看到怎样的画面呢?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好像在耳边无限放大,苏郁闭上了眼睛,想要抓住意识深处的某个声音。 大街上的喧哗声没有一丝减小的迹象,在越来越沸腾的人声中,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她想要从那两人身上证明什么,她的想法,她的欲望…… “嘿!” 陌生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边,苏郁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顿时睁开了眼。 身旁站着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明明现在的天气已经不算温暖,可他还是穿得十分单薄,黑色的连帽卫衣勾勒出他略微瘦削的身形,苏郁皱了皱眉,似乎没在熟悉的人中找到这样的身影。 “你是?”她直接问出了声。 那人稍微抬了抬头,从帽檐下露出了同样瘦削的下巴,他的嘴唇常年不见水一般的干枯着,露出来的皮肤部分有着久不见日光一般的苍白。 “嗨,真是巧合,我们又见面了。”他这样说着,抬起了整张脸。 看到那头灰白中带着一丝浅蓝的短发,苏郁的记忆顿时回笼,她有些惊讶的说道:“啊,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死柄木君。” 66.66 “本来还不确定, 一看到大街上那些人的反应,就全部都明白了, ”那人拖长了语调,嘴角勾了起来,“偶尔出一趟门还是会遇上好事情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苏郁。”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 侧过头去看向她。 苏郁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也许吧, 死柄木君怎么在这里?” 这里应该没在那家酒吧附近吧。 “嘛, 谁知道呢, ”男人稍微直起了一点身子,他的目光望向了身边的人群, “反正不论走到哪都有一大堆的白痴和骗子,这里跟那里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没想到男人竟然是这样反社会的性格, 苏郁的表情稍显微妙,很快又注意到了他目光所指的方向。 那是一面街边常见的大显示屏, 轮流播放着各种广告, 而现在那块显示屏上, 正是穿着特点鲜明的战斗服的职业英雄,推销着手中花花绿绿的能量饮料。 好吧, 她早就该明白这些职业英雄是怎样的存在了, 不止是打广告, 平日里无论是火灾、便利店抢劫还是失足少女跳楼, 都能看到各种不同类型的英雄和消防员、警.察、救护人员混在一起。 总结来讲,英雄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死柄木君有很喜欢的英雄吗?”她随口的问道,反正在这个时代,英雄几乎完全取代了偶像的角色,现在的年轻人有一两个特别喜欢的英雄好像才是正常的事。 “英雄?”那个男人的语气却瞬间奇怪了起来,他又重复了一遍,“那种可笑的家伙有什么好喜欢的,不如说一看见那些人就恶心的想吐了吧。” “这可真是危险的发言……”苏郁有些尴尬的回道,她换了种问法,“那死柄木君很讨厌英雄吗,明明是对社会贡献很大的职业。” “你是在开玩笑吗,就凭那些家伙?”死柄木吊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隐约有着激动起来的趋势,“那些虚伪的家伙,整天只会高唱着爱与和平,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个社会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抬头望向那块广告牌,长长刘海遮掩下的眼里渐渐涌起了疯狂的压抑:“就是这群伪善的家伙的存在,才会有那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英雄身上吧,真是恶心至极,明明什么都办不到,还在那嘿嘿傻笑着让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他……” 巨大的显示屏上,正重播着之前一位英雄救人的场景,他的头上竖着两撮冲天的金发,一个人从倒塌的废墟中救出来了七八个人,他面对着镜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苏郁注意到,视频里事故的现场,好像正是前几天她与肯尼斯一行人住过的凯悦酒店,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她正好和赤司一起目睹了全过程。 原来后来事情闹得这么大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世界看看,好好看一看,看看那些人面貌下令人作呕的虚伪,”那人稍显神经质的一遍遍念叨了起来,他举起了一只手,开始一下一下的抓挠着他脖颈处的皮肤,指甲与皮肤表面的摩擦声非常大,好像用了十足的力气,“真是令人作呕…欧尔麦特……欧尔麦特…可恶!!” 他突然暴躁的吼了一句,抓挠的动作变得快速了起来。 那样的力度,会见血的吧。 但是面对这样的死柄木吊,苏郁反而觉得他比之前在酒吧遇到时要好相处一些,一定要说的话,在她面前表露出这种情绪的死柄木吊,似乎给她的感觉更加真实。 于是她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鼓励道:“那真是不容易的事情,死柄木君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加油了。” 苏郁的本意只是随口结束话题,没想到听到这话,男人猛然扭头看向了她。 “……”被他突然的反应吓到,苏郁愣了一下,才有些奇怪的问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那个男人却在此刻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他的嘴角用力的向两边拉扯,眼中闪动的情绪却只有狂热,“苏郁,你感觉得到吧,你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吧,英雄什么的就不应该存在,有着这样想法的你竟然还跟雄英英雄科的学生交往着,嘿嘿嘿……” “什么?”骤然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苏郁挑起了眉毛,“我跟谁交往,我怎么不知道?” 她连那所学校也只去过一次吧。 死柄木吊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愉悦:“那个红头发的小鬼,雄英高中一年a班,你们的关系相当亲密吧,竟然在上学中途就一起跑出去……” “那天…你跟踪我?”苏郁顿时皱起了眉。 面对少女的质疑,死柄木吊保持着他那没有丝毫笑意的灿烂笑容,随口的敷衍道:“才没有,只是碰巧撞上了而已,光明正大的站在校门口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鬼才信哦! 苏郁狐疑的望向了他,结合男人之前的行为,她不禁怀疑起来,自己和他今天的‘偶遇’是不是背后也另有隐情。 但是她来到这边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瞬移能力,死柄木吊不可能能够提前预知她要移动到哪去。 深吸了口气,苏郁也没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继续警告了一下男人:“我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总之、死柄木君,如果你再做出类似跟踪的事情,我会采取行动的。” “都说了不是跟踪,你烦不烦啊。”死柄木吊一脸不耐烦的神色,像个被说教的熊孩子一样皱起了整张脸。 苏郁在心底长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死柄木吊再次做出这样的事,她也没有什么有效的震慑手段。 不然要怎么样,杀了他倒是可以让人永远不跟上来。 在心底否决着这个想法的同时,苏郁却诡异的察觉到一阵违和感。 不能杀人这个概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建立起来的? 还没等她细想,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强烈的震动了起来,这个手机现在会打电话过来的也只有卫宫切嗣了,她连忙从口袋中掏出来。 那边果然传来了卫宫切嗣的声音。 ncer,现在马上回到仓库,爱丽被rider劫走了!!” 男人的话语让她顿时一惊,她看了面前的死柄木一眼,就连告别都省略了,直接立马转身冲入了人群,借着些微的掩护发动了瞬移。 “……我到仓库了,现在的情况吗,大门被从外面用力踹开了,有明显的脚印痕迹……舞弥?!” 一手还举着电话,苏郁慌忙的跑到了那边倒在地上的人影身边,在她制作的魔法阵上,久宇舞弥安安静静的侧躺着,在她的胸前有一大块温热的血迹,浸湿了外套的布料,听到来人的声音,她努力的睁开了一条缝。 nncer,”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手指却指向了门口的方向,“先别管我,rider带走了太太…快点,快点追……” “我、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外面看看,”苏郁连忙答应了下来,在制作伤药救治舞弥,和马上去追踪爱丽丝菲尔的踪迹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你坚持一下,坚持到我回来就好了,可以治好的……” 担心着爱丽丝菲尔的状况,她只能用力的握了一把女人冰凉的手,这便跑向了屋外。 屋外残阳如血,泼洒得大半的天空都成了刺目的赤红色,好像在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的发生。 苏郁跳到了房顶上,她的视力很好,能轻易的看到近千米以外的事物,但是这四下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都看不见rider那醒目的体格,除此之外,就连行色匆匆的可疑之人都没看到。 她咬了咬牙,再一次移动到了视野中最高的一座电视塔上,尽管高度提升了不少,但她依旧找不到什么可疑的身影。 离开了魔法阵,爱丽丝菲尔的情况会再次恶化吗,rider劫走她到底想干嘛,直接召唤圣杯的话,她会当场死亡吗。 是不是她就此再也看不到那个温柔的银发女子的笑容了。 指甲陷进了掌肉里,带来了一丝细小而尖锐的疼痛,苏郁咬了咬牙,找到了卫宫切嗣之前提到的国道方向,飞快的向那边移动了起来,为了不看漏什么细节,她只能沿着路线一路快速的闪现。 虽说她也觉得rider搞出了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再回到久住的基地,但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但是没想到还在半路的时候,就碰上了正往她的方向赶来的rider组。 “噢,小丫头,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你了,”坐在车架上的红毛大块头向她招了招手,眉宇间一片坦然,“看你要去的方向,难不成今晚你也同我一样,正打算与我分个高下?” 似乎对两人想法的巧合感到高兴,他豪爽的笑了起来。 苏郁蹲在高速路边的一架路灯上,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rider,老实回答我,爱丽丝菲尔在哪里?” “爱丽丝菲尔?”rider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是小丫头你的御主吗,怎么连自己的御主都搞丢了。” “不是你刚刚劫走的吗,”苏郁有些沉不住气,心中愈发扩大的焦急让她的语气都显得尖锐了些许,“别以为在那装腔作势就能蒙混过去。” rider的体型那么有特点,舞弥又那么肯定,怎么也不可能搞错吧。 ncer,你的意思是在怀疑本王吗,”rider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们之间的比赛一直以来都是堂堂正正的,从未有过背地里阴私的勾当,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的话音铿锵有力,没有丝毫畏缩的迹象,苏郁沉默不语,心中的天平来回的晃动,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说的话好,还是直接上手先打一顿的好。 几次短暂的相处下来,她的确能感觉到对方爽快的性格,但圣杯的争夺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一个能够任意许愿的机会,难保没有圣人堕入凡俗,拼尽所有也想实现一件不可能之事。 “rider…”她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要是你最后得到了圣杯,想许怎样的愿望呢?”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果然就算是rider这时候也不免惊讶了一下,他伸手挠了挠他棕红的虬髯,说道,“嘛,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的愿望就是获得一具真正的肉体啦。” “不是魔力凝聚的英灵之躯,而是真正的降生在这个时代。” 继续他的征服霸业。 听到他的话,苏郁咬了咬下唇,她现在已经趋近于相信他的话语了,毕竟他的愿望相当真诚,而如果是想再世为人的人,绝不会在愿望达成前先毁了自己的人格。 堂堂征服王的确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苏郁闭了下眼,说道:“抱歉,是我偏狭了,大名鼎鼎的征服王的确不需要做那样的事情。” rider的脸上神情微松,他相当大方的说道:“没事,小丫头年纪还轻嘛,不过这样看起来,你相当的喜欢这个御主啊。” 毕竟她在肯尼斯身边的时候,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御主几次遇险的时候都没过露面。 没有接他的话,苏郁向战车上的两人点了点头:“那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决胜负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好,我也不希望我们公平的对决被其他外力所打断,”rider一口答应了下来,“要加油啊,小丫头。” 道别了rider组,苏郁再次失去了寻找的方向,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不是没想过做个寻人的道具出来,但那样的道具基本都有距离的限制,放在以往虽然很有用,但现在的她可以轻易的到达任何目光所及的地方,在这个范围里都找不到人,道具就更加找不到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苏郁掏出了手机,打给不知道在哪的卫宫切嗣。 “……我遇到rider了,不是他们绑架的,”电话刚被接通,她就言简意赅的说道,“archer应该能排除怀疑,他不屑于干那种伪装的事,剩下的只有间桐家的berserker了。” “不,”电话那头的男声瞬间颓废了许多,“我已经大概猜到了,绑走爱丽的肯定是那个男人。” “言峰绮礼。” 又听到了这个名字,苏郁忍不住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说了出来:“怎么又是他…他有那么厉害吗。” “……”男人似乎叹了口气,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先回来吧ncer,到仓库这边来。” 苏郁挂断了电话,依言瞬移到了新置办的宅院,仓库的大门依旧保持着那副被暴力拆迁的模样,一身深黑西服的男人靠在墙边,手里夹着一支烟,另一只手才刚刚将电话放下。 他面上的憔悴之色更盛,那双眼中像是盛满了痛苦的沉默,化作了黑色的泉水向他的心口流去,在看到苏郁的出现后,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一定要说的话,好像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迷茫而不知所措。 苏郁突然就想到了爱丽丝菲尔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她说他像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过去某一刻的孩子,怀揣着天真的理想在这世间跌跌撞撞的行走,相信着正义终究会到来,这样的幼稚与现实交融,每日每夜撕扯着他的灵魂,最后反而发酵成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 既是他痛苦的源泉,却又难免的显得可爱。 就在苏郁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卫宫切嗣终于结束了他的沉默,他先是张了张嘴,后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舞弥死了。” 他的声音与外表如出一辙的憔悴。 67.67 听到男人的话,苏郁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不自觉的回想起之前来到这里时的场景, 那时的舞弥, 虽然气若游丝, 但至少还活着。 她跟她说她会回来救她的,她没有做到。 少女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而卫宫切嗣就与她相对而立,保持着那副心碎的神情, 一时间谁都没再言语。 一个下午,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相继离去, 就像是冥冥中预言着什么一般, 追逐所谓理想的道路上, 一地殉道者的尸骸。 苏郁突然很想问问他现在的想法, 是不是还是那么坚定的走在追寻正义的道路上, 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明白没有谁是不会失去的。 实现了所谓的正义之后, 拯救了全世界的他,又该如何独活于世呢。 可是最后苏郁什么也没问。 黄昏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刚收拾干净的小院没有一点人气,少女微微低着头,任由瀑布般的黑发将脸颊遮挡, 过了许久, 她终于抬起了一点头, 向男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吧,切嗣,”她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深黑的双眸中只留下一片湖水般的平静,“去赢下这场战争,如果是你的话,现在已经有打算了吧。” 男人的眸光动了动,抬眼看向了面前的少女,她催促人行动的话语近乎冷漠,但卫宫切嗣却突然庆幸了起来,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有个人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们现在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这场战争画上句号。 不管是谁的牺牲和死亡,都只能被抛在身后。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缓缓的呼了出来,他扔掉了手中燃尽的烟头,转眼间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既然言峰绮礼已经拿到了圣杯的容器,那他势必要选择一处灵脉充沛之地进行召唤,这附近符合条件的地方只有两处,一个是位于圆藏山的柳洞市,一个是市民中心。” “从地形上来讲,柳洞寺易守难攻,是更加适合的召唤地点,”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支烟,似乎想等将话说完之后再点上,“我现在赶去圆藏山,你去市民中心附近守着。” “万一有什么消息,”他终于将那支烟点上了,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晃了晃,“随时联系。” 苏郁点了点头,她的能力用于这样两边赶场的情况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男人。 “……我们会取得圣杯的。”她沉默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只能这样直白的陈述道。 参与圣杯战争这么多天,这是苏郁第一次对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杯子有了志在必得的渴望。 总不能让这些牺牲白费。 ———— 入夜的气温渐渐低了下来,苏郁一身及膝的连衣裙冻得瑟瑟发抖,最终还是忍不住找了个角落给自己做了件长风衣裹着。 本市的市民中心虽然一到晚上就关闭了,但它附近的闹市区才刚到繁华的时候,即使在附近的公园中也能看到三三两两情侣的身影,苏郁坐在不远处一家饮品店外的座位上,忍不住坏心眼的想到,万一圣杯战争最后的决战真在此处打响,势必会牵连不少无辜群众。 可是她担心吗,其实也不算担心,自从认清自己思想和行为上的矛盾之后,她似乎整个人也在逐渐的统一了起来,就连刚刚听到舞弥的死讯,也只是情绪波动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便将那种感觉忘掉了。 这样说起来似乎不太好,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该有的言行,可是苏郁却觉得,现在反而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轻松的时刻了。 也许她本就不该想那么多,约束着自己的言行,不断地要求自己行使善事,但其实不论是行善还是行凶,根本没有人能够指摘她的不是。 毕竟她在意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离开了那些人的目光,其余的人要如何想她,都没什么所谓。 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少女半睁着眼望着不远处那栋半球形的建筑。 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两个高中的小女生,她们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新一期杂志的内容,在看了隔壁坐着的苏郁一眼后,讨论的声音顿时变小了许多,内容也不再跟杂志有关。 虽然无意偷听,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苏郁那本就比常人好上些许的听觉将两人关于自己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年龄的悲哀。 虽然顶着这幅与她们相差无几的外貌,但她到底该算多少岁了呢,活到现在却连那些普通人的幸福都没有一个品尝过,在这方面她微妙的输了啊。 虽然跟京子保持着相当好的关系,但她们俩本质来讲总是不平等的相交,就像苏郁没办法将自己的烦恼坦率地同京子讨论一样,京子也从来不会对她露出情绪沮丧的一面,这样的朋友关系,似乎总是比其他人少了点什么。 恋爱的话,姑且算是谈过一次,没几天就分了,而且那时的她根本没能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吧,竟然还敢说出‘那我大概是爱上你了’这样的话,还好那人应该没听到…… 一想到过去的黑历史,苏郁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许久不曾回忆起的少年的身影却好像伴随着羞耻的记忆复苏了一样,在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取掉眼镜的齐木楠雄和赤司征十郎长得倒是挺像的,只是相比起来,一直梦想着低调做人的超能力者似乎给人的感觉更加温和,更加没什么距离感,所以尽管是相似的五官,却没让她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摇了摇头将过去的景象甩出脑海,苏郁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遍。 已经见不到了的人,再怀念有什么用呢,能够再见到赤司对她而言已经是奇遇了,奇遇就是几乎不可能再发生了的事情。 怀念不如忘却,再给她一段时间的话,大概就不会再想起来了吧。 正好这时,口袋中的手机轻震了起来,苏郁掏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来自卫宫切嗣的电话。 “苏郁,你现在抬头,能看到天上的烟花吗?”一接起来,男人先是语气凝重的说道,还没等她回答,就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先到我这边来一趟吧,知道圆藏山在哪个方位吧。” “啊…知道。”苏郁扭头看了看大致的方向,肯定地回答道。 ———— 来到卫宫切嗣所指示的圆藏山上,正好天空中烟花的痕迹还未完全黯淡下去,见她出现后,男人放下了手机,指着天空对她简单解释道:“你看,不同颜色的七发和四发,代表胜利和达成,他根本不在乎圣杯能不能成功召唤。” 他只是想将所有的御主都吸引过去而已,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得到圣杯吧。 他想要的只是毁灭而已。 “那是新城的方向,”苏郁有些犹豫,这好像是敌人抛出来的一个闪亮亮的诱饵,她看向了一旁的男人,“要去吗,切嗣。” “啊。”男人点了点头。 不去还能怎么样呢,今晚就是分出最终胜负的一晚了吧。 望着天边的烟火逐渐黯淡下去,苏郁抿了抿唇,用比较轻松的口气问道:“切嗣得到圣杯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世界和平之后,你也接不到什么杀人的委托了吧。” “说的是呢,”男人虽然说着赞同的话,但他那双死寂的眼中却没亮起任何希冀的光,“很快我也要失业了,你呢,不需要提供魔力的话,你也能在现世存在的吧。” 他其实早就猜测过了,面前这个背负了与他的契约的少女,根本不是什么英灵,只是个有些特殊能力、手握强力武器的普通人而已,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她的外貌给人的冲击性太大,让人第一时间都没有往她只是个普通人的方向去想,说是不存在于世的英灵反而更容易接受。 “果然被你发现了呢,”苏郁失笑,大方的承认了,“我只是从其他世界而来,借着契约的力量降世而已,但是不用担心,我会履行完英灵最后的职责的。” 就像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一样,将理应由她做的事情进行到底。 “战争结束了的话…大概要先去跟朋友好好解释一下吧,之前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可能造成了误会,”她抬头眯着眼看了看,重新恢复了平静的夜空中,还能看见点点细碎的星光,“我有个很久以前的朋友,现在在雄英上学哦,说起来明天好像就是雄英体育祭了,希望能赶得过去吧。” 然后好好的解释一下,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这也是她被人当做了朋友所应该做的。 “嗯,是应该好好对待。”卫宫切嗣点了点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话可说了。 这个世界上还能想念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了。 不。 男人突然也抬起了头。 他还有伊莉雅。 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他的眼睛终于亮了亮,就好像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卫宫切嗣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下,又出现了明确的道路。 “走吧。”他说。 他还可以努力,给伊莉雅一个不再有战争和流血的、美好的世界。 ———— 虽说是一起出发,但为了确认情况,苏郁还是先行到了燃放信号弹的附近。 这附近看起来像是据点的建筑只有一栋,那是一个下沉式的音乐厅,不知是已经过了营业时间,还是根本就没再营业了,此时的音乐厅从外面看去一片漆黑,总共只有两处可以称得上是入口的地方,倒是很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不知道敌人会不会藏在暗处,苏郁不敢再随便打电话,发了条简短的邮件跟正在赶来的卫宫切嗣报告了一下情况后,就得到了先行进入的指令。 虽然对自己的气运很有自信,但苏郁还是将短刀提在了手上,从一处入口偷偷溜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空旷的走廊,到处都没有一丝光亮,但她似乎隐隐地听到什么声音从里面传来,想必这建筑中除了她以外还是有其他人的存在的。 她几乎是足不点地的一路瞬移了过去,少女浑身漆黑的装束几乎快要融入黑暗,四周感觉不到一丝其他生物的气息,这让她稍微安心了点。 可是那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感觉还是重重包围着她。 终于,长长的走廊也尽数穿过,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紧闭着的大门,门的两侧廊灯微弱的亮着,像是在黑暗中的一束信号灯一般,苏郁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手指迟疑的搭上了门把手。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什么退却的理由了。 轻轻地吸了口气,她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唰’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雪亮的光,照得人的眼睛都快要挣不开,苏郁反射性的退后了一步,却没受到任何想象中的攻击。 待到那令人目眩的白光散去,她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将所有顶灯全都打开了的大厅,密密麻麻雪白的光线将这片空间照得一丝阴影都不存在,在那大厅的正中央,突兀的立着一个全身漆黑的身影。 跟她是一样的呢。 身穿着整洁的黑色传教士服,那个有着一头柔软的褐色短发的男人嘴角向上扬起了些许,他一手抓着胸前的十字架,一手贴放在身侧。 “等你很久了ncer。” 他这样说着,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68.68 “……言峰绮礼?” 苏郁有些迟疑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看来你已经听说过我了呢, ”男人微微一笑,脸上的肌肉却还是有些僵硬, 似乎并不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我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 当然, 你也不用了。” 接着,他那字正腔圆的声音将少女的资料一点点背诵而出:ncer, 自称苏郁,本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手下召唤出的英灵, 后通过再次召唤转移到了卫宫切嗣手下,明明是以英灵的面貌现世, 却有着过去相识的人, 与日本名门御三家之一的赤司家的独子交往甚密,再往前调查, 我还查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呢。” 虽然少女的能力是神出鬼没的瞬移,但将所有资料拼凑在一起, 也能得到一个完整的轨迹了。 苏郁抿唇不语, 只听那个男人继续说道:“顺着赤司家大少爷的资料,我找到了你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三年前东京帝光中学二年级,也有个叫苏郁的女学生, 加入了帝光篮球部, 次年五月份突然退学, 后来就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只不过那个女学生在资料里显示根本没有这么惊为天人的相貌, 但在见过苏郁本人的言峰绮礼眼中,那平平无奇的证件照与面前少女绮丽的面容逐渐重合到一起,渐渐没有了丝毫偏差。 那就是她。 顺着他的复述,苏郁眼中流露出些许怀缅的神色,她自己对那段记忆都有些记不太清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人帮她好好记着。 “所以呢,你又想说什么?”她歪了歪头,望向男人的双眸清澈而平静。 她也许从来没盛装打扮过吧。 明明是在复述着自己的调查报告,言峰绮礼却突然走神的这样想道。 她知道自己的外貌究竟是何种等级的武器吗,就连像现在这样冷静的站在她面前,言峰绮礼都觉得自己花了不少力气,才克制住了她那惊人的美貌带来的迷惑。 根本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去形容,并没有偏向可爱或美艳的任何一边,这样的外貌只有单纯的‘美’可以去形容,尽管她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装饰的地方,但好像她本身就已经足够成为美的化身,此外的其他修饰都是多余的。 更可怕的是她的神情,无悲无喜的双眼像是缺少了点人气,反而使她整个人更加的像一件稀世的珍宝,淡化了作为人的存在,于是任何的缺点都消失不见,一件完美无瑕的稀世珍宝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他完全能够理解吉尔伽美什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可是比起欣赏这样绝世的美,他心底叫嚣着的,却是与她的美成正比的毁灭的欲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好像分为了两个人,嘴上说着预定好的冷静的台词,脑海中想着的却全是疯狂放肆的事,他这个人存在的本身,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你本来,就是活着的人类吧,瞬间移动的能力是你的‘个性’吗,至于像是宝具的两把刀,也只是有特殊能力的武器吧。”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缓慢的述说着自己得出的结论。 “所以,你是可以被普通的人类,被我‘杀死’的。” 他不再克制,嘴角向两边拉扯,缓缓露出了一个几乎能算得上灿烂的笑容。 而苏郁只是架起了刀,摆出了一副防备的姿态。 “可是你打不过我的,”她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心念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我想你应该明白,所以不要拦着我,我不杀你。” 她说的话状似威胁,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别逼我,我不想杀人。 就好像一条明确的线画在脚下,因为她曾捏着拳头说过‘我想做一些正确的事’,所以即使是善恶的界限被模糊了,初衷都快要遗忘,她也绝不能越过那条线。 她手里握着的依旧是短刀。 “说实话,我倒是十分期待那样的场面,”言峰绮礼嘴边的笑没有丝毫减少,他两手向下一挥,笔直的八道黑键就出现在了手中,“让我们来试试吧,究竟是你先杀死我,还是我先摧毁你。” 说着,他突然就笔直的冲了上来! 苏郁反射性的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他身后的位置,她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就想朝那扇紧闭的大门跑去,但是身后瞬间传来的破空声却让她不得不转身砍掉了那几只向她飞来的黑键。 “好戏才刚开始呢ncer,”言峰绮礼那古板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也知道终究会有这一战的不是吗,还是说比起以我为对手,你更愿意去杀死berserker呢?” 果然,切嗣大概是被berserker拦住了。 苏郁站定了身形,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本来就应该让我跟berserker做对手吧。” 大家都是英灵,虽然她是个冒牌的,但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不是吗。 “其实我也是很期待与那个男人交手的,”言峰绮礼毫不吝啬的对她解释道,“但在此之前,我对你的兴趣还是更大一点ncer,不,苏郁。” “在你看来,杀死berserker让你更加没有负罪感吗,因为他并不能算真正的‘活着’的存在?” 而他甚至不需要回答,在看到对面少女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时,他就明白了她的答案。 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事情,不管是杀死她,还是让她杀死自己,都能够将眼前这近乎完美的存在彻底毁灭,一场令人惊心动魄的豪赌,将两人的生命堆在了筹码台上。 所以究竟是肉体先被破坏,还是精神先被摧毁呢? 男人手握着黑键再次冲了上去。 自从他问了那句话之后,苏郁的神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一直以来逃避面对的问题终于被人血淋淋的撕开,她曾经杀死的两人,到底算不算真的人。 不算吗,只是魔力凝聚的身体,但他们有过去,有思考,有感情,有理想,他们甚至比大多数的人类还要鲜活的存在着。 但如果承认了他们‘活着’的事实,那她一路走来的坚持,不就变得更加可笑了吗? “不,不是的……”她矢口否认,“只是为了参与战争而召唤出来的产物,不是吗?” 最后一声反问变得大声了点,好像下意识的在寻求着谁的回答,但言峰绮礼明显不是那个能够回答她的人,男人嘴角的笑意再度加深。 “你的内心已经给了你答复了,少女。”他好像个沉稳的长辈一样说着可靠的定语,但手下的黑键却丝毫没有松懈,直直的朝那人的身影攻去。 这次,她的反应还是比平时慢了半秒,手臂的衣物被锋利的黑键划破,顿时涌出了新鲜的血液。 而苏郁也很快回过神来,挥刀砍掉了他手中新的黑键,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呵呵呵……”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袖口,满不在乎的丢掉了手中的黑键,说道,“果然如此。” 那里刚刚被她的刀刃划过,却没有出现半点破损。 “你那把短刀,是不能切割真实存在的事物的吧。”他十分笃定的说着,空着双手摆出了拳法的姿势。 八极拳。 苏郁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在男人拳风都拂到面上的时候,才想起来瞬移到了他身后,可谁知下一秒,男人的动作就像突然加快了一般,另一手向后方打来! 即使依旧及时的躲开,苏郁还是忍不住为男人拳法的威力咋舌,她身后墙壁上的一片白灯被打得粉碎,整个大厅瞬间暗了一半。 “而且每次移动的时候,都会反射性的移向视线的正前方,因为不需要精准的定位吗。” 男人的话音还是那样的沉稳,几次过招下来,他已经完全看穿了面前少女的行动规律。 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苏郁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比起曾经对上的英灵都更为棘手,比起英灵们纯粹靠着威力震慑的华丽技能,单打独斗时,言峰绮礼那种多变的招式和冷静的思考才是更加难对付的存在。 可以的话她的确很想转头去找berserker,但是一想到刚刚男人的话,苏郁就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而且移动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总要有那么一两秒去构思自己的方向,可是这个男人明显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明明是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高强度打斗了,可他的动作不见丝毫的疲态,甚至有种越打越兴奋的感觉。 此时的苏郁手上的武器也奈何不了他,但是为了提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换的攻击手段,她只能把短刀握在手中。 要不……拿长刀出来稍微砍他一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少女掐灭了。 她不知道这样缠斗下去的结果是什么,但她知道,只要自己长刀出鞘,势必会发生些什么她主观上不想看到的事情。 因为没有一刻比她现在更加清楚,自己理所当然该做的事,就是将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杀掉! 她深深地忌惮着自己刻在骨子里的行为模式。 “不杀掉我的话,可是没有办法拿到圣杯的。”似乎看穿了少女无声的坚持,言峰绮礼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竟然这样开口劝说道。 苏郁忍不住咬了咬牙:“你这是在逼我杀你吗,我偏不。” 绝对不会输给这种人的! 男人嘴角的笑意变得嘲讽了起来,他飞快的靠近,刚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两人头上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了一丝异动。 “?” “?” 就在两人同时抬头望去的时候,大厅高悬的天花板,突然毫无预兆的坍塌了下来! 一团污浊的黑泥从天而降,顿时将两人的身影吞噬。 ———— 被吞没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与其说是被一团不知名的黑泥糊脸,苏郁更觉得像是神识被拉出了肉体,进到了某个空间。 阳光、大海、沙滩,青绿的芭蕉叶洒下小小一片阴影,眼前的世界突然美好得不可思议。 苏郁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中。 好像她从不曾存在,却又真实的存在着,那是一种很遥远、很古老的感觉,如果人类在母胎之中已经会有记忆了的话,那大概在苏郁的记忆中,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记忆中悄然苏醒了一般,她调动着所有的感官想要记住这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耳边一声刺耳的尖叫突兀的响起:“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存在……” 尖利的,凶恶的,甚至还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苏郁根本不需要睁眼,她已经感觉不到所谓肉体的存在了,心念微动的时候,她已经向那声音发文:“我是怎样的存在?” 而那个声音仿若未闻,只是尖叫着:“不要!!不要过来……啊啊啊!!从我里面滚出去……求求你,快点、快点滚——!!” 尖锐刺耳的声音让苏郁有些心烦,看这样子它也无法回答自己的疑惑,她皱了皱眉,精神发散了出去,只听得瞬间,那个声音就发出了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的哑声。 “闭嘴,我的去留还轮不到你决定。”下意识的,她近乎冷漠的说道,而那个声音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敢再扯着嗓子叫唤了。 压制住了那个精神,通过它苏郁好像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感觉跟她接触一个世界的本源时有些相似,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她就逐渐明白了某些构成的理论。 ——这就是圣杯。 真实,但也让人十分失望,其魔力的蕴含自然是十分充足的,但根本达不到被称作‘万能的许愿机’的程度。 一定要说特别的话,还是它制造出的这个小空间让人觉得特别一点。 “无聊,”苏郁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竟然为了这么个存在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早知道她就干脆利落的退出好了,好好地去寻找京子的下落可能还更有意义。 她放过了那存在于这片空间中的意志,四处观察起来了。 被拖入这小圣杯的世界的不止她一个,刚刚跟他打得难舍难分的言峰绮礼正躺在沙滩的一个角落,紧闭着双眼生死不明。 而至于另外一个人,却并不是这样。 她看到了身处于小圣杯制造的幻觉中的卫宫切嗣,准确的说,她是直接看到了他所看到的幻境。 “一艘载着300人的船和一艘载着200人的船,船底同时破了个大洞,此时只有你能够修补那个大洞,但时间只够拯救一艘船,你会选择?” 男人死寂的双眼倒映着电视闪着雪花点的小屏幕。 “当然,是救有300人的那艘船,但如果这时候有200人的那艘船绑架了你,让你先修他们船呢?” “为了救那300人,你会选择把这200人都杀了。” 他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出些什么反驳的话一般,最终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200人和100人的船……” 电视里的雪花点快速变动着,转瞬间,男人身处的地方突然变成了血肉横飞的甲板。 “那么现在,一边是这100个人,一边是你的妻子、亲友……” 船舱里出现了爱丽丝菲尔和舞弥的身影。 尽管知道这是假的,男人还是露出了及其动摇的神色,他睁大了眼睛看向那边几个熟悉的身影,最后,是一个银发的小女孩跑向了那边。 银发红眼,与爱丽丝菲尔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大概就是伊莉雅了。 “你会如何选择呢,拯救这两百个人,还是、她们?” 男人的手中,突然安静的出现了一把刀。 “不……”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颤抖着双唇,发出了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可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刀子捅进了舞弥的身体,“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当然是你想要的,”圣杯的声音笑着说道,“牺牲少数的人换来多数的人,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都做着的事吗?” “可是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想要获得真正的和平,就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愿望该如何达成了不是吗。” “不——!!” 虚假的天空中的太阳满溢出了黑泥一般的物质,半空中,苏郁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不是的。”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正义。” 69.69 ——那个东西想要‘诞生’。 默默地看着沙滩上崩溃得大喊的男人, 苏郁心底浮起了一丝不忍, 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失望掩盖过去。 卫宫切嗣食言了,他没办法给她看到一条正义的道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想要实现那样的正义, 本质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才会寄希望于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可是圣杯啊, 那也是傲慢的魔法师们制造出来的东西。 男人一口回绝了圣杯的许愿之后, 整个小空间都变得不是那么稳定,苏郁默不作声的将精神抽离了那里, 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个世界无法被拯救,这个男人也无法被拯救, 爱丽丝菲尔、久宇舞弥, 她们都是这个男人可笑又天真的梦想的牺牲品,但是到了最后,他依旧什么都没得到。 没有人会得到幸福的。 从圣杯中脱出身来的苏郁睁开了眼睛, 默默地从一片狼藉中站起了身,转头向着这片大厅的正上方走去。 卫宫切嗣拒绝了圣杯的许愿, 她也不愿利用这种有了自我意志的东西去寻找京子的踪迹, 本来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但她最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个被作为了圣杯容器的银发女人。 爱丽丝菲尔。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 但她留在苏郁最后印象中的, 却是那日她被令咒的力量折磨得头痛欲裂, 那个人毫不畏惧她随时能够折断她脖颈的手,捧着她的脸满眼都是心疼的神情。 这样的眼神她也曾在京子眼中看到过,苏郁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心疼的,但是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就好像身上哪处真的暴露出了一个伤口,被那样的眼神无声的治愈了一样。 尽管理智的认知告诉她,小圣杯的成功诞生,已经标志着那个女人命运的终结,但是苏郁还是不死心的向着黑泥涌来的地方走去。 ——她的确找到了。 那个精致小巧的杯子就那样浮在半空之中,浑身金黄,雕刻着奇异的花纹,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杯身内外都是干干净净的,光滑的杯壁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在昏暗的大厅中散发着浅浅的光,显得无比圣洁美丽。 那就是圣杯的模样,与普世中所有的认知类似的外形,像是人们供奉给神明的圣物,凝聚着不变的时光和深邃的魔力。 好像神明力量的代行。 可苏郁对此没有半点感觉。 她缓缓地来到了近处,仔细的观察着附近,整个祭坛上都是一片干干净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刚落下去的污浊就是来自于此。 当然,也丝毫看不出有关那个女人一星半点的痕迹。 爱丽丝菲尔,正如她本人所言,就像是为了圣杯的降临而生的一般,而使命完成,她的意义达到,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怎么能这样呢。 苏郁一手抓住了那只杯子。 “爱丽丝菲尔在哪,”她相当冷淡的问道,双眼中是仿佛审视死物般的无情,“你听得到我说话的吧,把她还回来。” 面前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接着,一道银发的身影渐渐的出现在那圣杯当中,水晶般的红眸中是她熟悉的笑意:ncer,你来救我了吗?” 苏郁愣了一下,抓着杯子的手一紧,却什么话都没说。 银发的女子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取得胜利的,只是我已经没有肉体了,现在这个状态出不去ncer帮我做一个可以吗。” 反正她本来就是人造人,再重新制作一副躯体,她就能重新活过来吧。 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 只是制作一副身体而已,虽然要花费不少寿命,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完全承担得起,但是这样爱丽丝菲尔就能再次活过来,那个男人也不算失去了全部,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真是努力啊,苏郁,如果你好好地取悦一下本王,那么将这破杯子赏赐给你也未尝不可……” 吉尔伽美什标志性的傲慢声音响在了背后,可苏郁没有回头,她的目光穿过了昏暗的大厅,看向了对面的出口。 那里也有个男人,满脸疲惫的神情,对着她举起了手。 “等……” 她好像料到他要做什么。 “以令咒的名义命令你ncer,将手中的圣杯立马破坏。” “等等……” “再次追加一条令咒ncer,立刻以你所拥有的最强的破坏手段,将圣杯的存在抹消。” “不对,等等……” “再次追加一条令咒ncer,马上将圣杯的存在,从这世界上彻底抹消。” 苏郁惊恐的睁大了眼,在那个男人说到‘最强的破坏手段’时,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答案,可是对于面前这个小杯子,完全是不必要的浪费…… 她看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将一长一短的两柄黑刀都握在了手上。 ——斩尽世间真实存在的刀和斩尽世间虚无存在的刀对砍,会发生什么事情? 少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当啷’一声,两把漆黑的刀身从对砍处裂开,仅仅一秒,就双双成为了破碎得难以辨认的存在。 此为法则的解放。 她闭上了眼,双手合十在面前,细密的金色粉尘自身体表层溢出,密集得简直像是金黄的液体流淌在四周,从她的脚下,再次出现了无规律的金色丝线,无形的力量激荡而开,将她四周的一切物品全都推出了十几米远。 此为原料。 在她的面前,一柄全新的长刀的虚影正在慢慢浮现,刀身笔直,几乎看不出刀锋的存在,但又像是无一处不是锋利的,连那过于笔挺的刀型都有让人胆战心惊的力量。 此为创造。 四周浓稠的金色液体突然疯狂的流转了起来,向着空中刀身的虚影汇集过去,少女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没有丝毫动摇,而从她身上流出的金色粉尘,也越来越多。 她面无表情的脸在暴涨的金芒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神圣而不容侵犯,几乎让人有种目睹了神明创造世界时的姿态,而此时苏郁的内心,却在嚎啕大哭。 她知道自己会创造出什么,当初设想这把刀的时候,就是因为制作需要的寿命太高,当做商品卖不出什么好价钱,这才将一份霸道的法则抽丝剥茧的剥开,删删减减的分成了两把各有缺陷的刀。 要抹杀一个存在的话,说这才是最强的武器,没有任何问题,但事实上对于苏郁而言,她根本不需要制作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无尽破灭存在之刃,可以直接抹杀世界法则根源的神器,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现在被她从想象中提取,锻造了出来,握在了她手里。 苏郁只感觉自己瞬间被割了一身的肉。 可是令咒的指令还在继续,她只能握紧了刀柄,双手高举过头顶。 “永远地消失吧。” 创造,毁灭,承认,否定。 双手举剑的少女毫不犹豫的对着面前的小圣杯劈砍而下,一瞬间的寂静后,仿佛生生撕扯下了什么一般,整片空间发出了枯槁难听的破碎声,金黄的圣杯表面浮现出了一丝裂痕,随即整个杯身爆炸出了一大团白光,仔细辨认的话,就能发现,那些白光全是由一个个不知名的符号所组成,没有人能看得懂,没有人能理解其含义,像是书写着某些决不能为人所知晓的东西一般。 接着,那片白光炸裂了开来,化作了一片细碎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中,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刚刚圣杯的形态。 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远处的卫宫切嗣似乎松了口气,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他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欣慰而空洞的笑容。 全部都结束了,但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切嗣,你知道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吗。” 她攒了这么久的寿命,在制作出这么一个撼动世界存在的武器之后,消耗得只剩四分之一不到,仿佛一夜回到了解放前,那种随时可能死亡的恐惧又在记忆中苏醒了过来。 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苏郁知道。 在睁开眼之前,她就一直清醒的死亡着,冰冷的,黑暗的,漫长而无尽的,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她自己,可是却一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种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的感觉。 她早该退出这场荒唐可笑的战争,在一早发现令咒竟然真的能够影响她的行为时,她就该抽身离开,明明知道一不小心,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可找不到什么人再给她退货去。 也许是少女身旁的杀意泄露得太明显,卫宫切嗣忍不住向后躲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背,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抬头看向了天上。 天边深蓝色的月光,此时明亮得不可思议,一个黑点出现在那巨大天体的正中央,随后向四周扩散出不自然的黑红之色。 不…… “你只让我破坏了圣杯的存在,却完全没想到那里面装着什么吧。”少女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带着恶意的笑。 “那就请你好好看看,自己选择的正义吧。” 她这是报复。 看着头顶突然丧失了任何的约束,倾盆而下的黑泥,卫宫切嗣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不——!!’,随即就被无边无际的此世全部之恶淹没。 一同被淹没的,还有满脸惊讶的吉尔伽美什,和不知为何站在了原地的苏郁。 “哗啦——” ———— 从那大团的黑泥中爬起了身,苏郁甩了甩手,那些污浊就被她轻易地甩掉,丝毫不敢沾身。 大地上燃烧着猩红的火焰,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 惊呼声、哭号声、呼救声,还有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充斥着大脑,远处似乎传来了英雄组织救援的声音。 她疲惫的闭了闭眼睛,什么都没有做。 “可真是一副壮观的景色,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苏郁。”身后传来了响动声,一个熟悉又嚣张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还没死啊,吉尔伽美什,”苏郁淡淡的说着,看向了身后,“所谓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你这种了吧。” 身后的男人全身□□,比例完美得简直像是艺术品般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焦热的空气中,见苏郁转过头来,他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不过这还真是一场好戏,在你身边总能看到许多有趣的事情。” 苏郁随手制造了一身衣服丢了过去:“多大的人了,还光屁股到处跑呢,被人看到了多不好的。” 她现在似乎一点也不想谈论刚才发生的一切,倒映着这幅人间绝景的眼底只有深深的疲惫和麻木,好像对身边的事物都丝毫不关心一般。 平静到了极致,就暴露出来了,她刻在骨子里的冷漠。 吉尔伽美什突然笑了起来,他接过了那人扔来的衣服穿上,嘴角的笑意却并没有收敛,反而有着扩大的迹象:“哈哈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苏郁,你这个人真是,残忍得理所当然啊。” 而苏郁的目光却转向了另一个地方。 远处,浑身狼狈的男人同样从那从天而降的黑泥中幸存,此时的他正不停地翻找着那些建筑物碎块的下面,大声的呼喊着,寻找着可能的幸存者。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那么激动的神情,脸颊上湿漉漉的,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每当找到一个幸存者,他都露出一副像是拯救了全世界一般的神情。 卫宫切嗣。 “他可真是……幸福啊。”望着那个男人的身影,苏郁忍不住喃喃的说着。 仅仅只是拯救了一条生命,却露出了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般幸福的神情,就好像被拯救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一般。 仅仅只是拯救了眼前的生命,就能让他感到幸福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他的…正义吗。 似乎注意到了她关注的方向,吉尔伽美什发出了一声嗤笑:“可悲的男人,他口中的正义,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只是拯救生命,也不算正义吗,”苏郁的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个身影,“真是个艰难的命题,到底怎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她看着那人徒手奋力的掀开石块,十指被砂砾磨破出血,手臂和腿上也满是擦伤,泥土混合着泪液在他脸上凝结成块,他却仿若未觉,颤抖着双手从瓦砾下抱出一个昏迷的孩子。 苏郁突然想起来,这片灾难的造成,一定程度上是有她的原因的。 她本可以将那其中盛满的,已经有了降临人间的意识的此世全部之恶一同抹杀,但是她没有。 她任凭其在空中倾倒,像是要给愚昧无知的人一场深刻的教训一般。 “死了很多人呢。” 少女眼底却是一片雪白的迷茫。 她该有什么感觉,她要为这些逝去的生命后悔吗,她要背负全部的罪孽吗? 可是苏郁的心底却始终一片透着凉意的平静,好似面前的焦土与大火,全都与她无关一般。 直到——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 “全员——拔刀!” “??” 望着不远处赶来的一片穿着统一制服的人们,苏郁看了看手中还未收起的无尽破灭存在之刃。 果然凶器应该早点藏起来的好。 70.70 “姓名?” “苏郁。” “性别?” “…女的。” “年龄?” “不知道。” “家庭关系?” “那是什么…前御主算家人吗,算的话就去抓那个叫卫宫切嗣的男人吧。” scepter4的审讯室中, 戴着手铐的少女疏懒的靠在椅背上, 一张尚余些许青涩的脸上是精致得令人屏息的漂亮面孔,樱花一般淡粉的唇, 小巧挺立的鼻梁,还有那双此时虽然半睁着,但依旧透着惊人美丽的眼。 她漆黑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衬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加的晶莹白皙, 所以此时尽管少女的神情透着淡淡的桀骜不驯, 审讯室中的人也没办法将她与重大反社会性犯罪案的嫌疑人联系起来。 这样精致美丽的少女, 怎么可能做出火烧整片新城区的事情,因为事件发生在半夜,新城区本就密集的住民们都在家中睡觉,上千的居民在睡梦中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夺去了生命,犯罪者应该是多么穷凶极恶之人啊, 怎么想也不会是面前这个少女的模样。 “卫宫切嗣…先去查查这个人的资料,”审讯桌的后面, 一头浅金色长发挽成了干练的发髻, 带着无边眼镜的女人一脸严肃的将手中的资料交给身边的人,接着才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少女,“前御主又是什么, 跟今晚发生的灾难有关吗?” 对面的少女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嘲讽之色。 “你们连圣杯战争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敢来抓人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弯了弯嘴角, “嘛,的确就算对于这个混乱的世界来说,魔术师也是十分稀少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那时的赤司征十郎,是怎样做到在几天之内就了解了个大概的。 她向后靠去,仰起了头,一头长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上滑落,顺滑的悬在了空中。 这些人知不知道,只要她愿意,瞬息间就能消失在他们面前,一挥手就能收割这满屋子的人命,还能做得一点痕迹都不留。 但是苏郁直到最后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态度极其不配合的问完话之后,她就被送到了机构最深处的单人牢房去了。 牢房虽然温度有所下降,但住的地方干燥整洁,除了空间有些小之外,几乎挑不出任何其他的毛病,苏郁注意到,自己牢房的隔壁还坐了个一头红发的男人,此时的他正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对新来的狱友毫不关心。 任由那些人将她的牢房门好好锁死,苏郁也靠在了墙上,缓缓的叹了口气。 手上脚上都拷着枷锁,身上的各种物件都被搜刮的干净,其实只要她想,这一切可笑的束缚都能瞬间挣脱掉,但是苏郁没有这么做。 要问理由的话,只是她也不知道,出去之后能往哪去了。 倒是的确还有要做的事情,京子的下落到现在还没个头绪,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有些不知道,见到了京子的话,该如何向她述说这段时间的事了。 说她终于发现了人生的意义,走上了寻求正义的道路,却一不小心害死了上千人? 不用假设,苏郁都知道,善良又正直的小姑娘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说辞的。 她头靠在了墙壁上,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同理可得,作为这个世界普遍正义的一方,以英雄为目标的赤司肯定也接受不了她的所作所为吧,况且两人之前还有那么多问题没说清楚,苏郁觉得,不管是为了成为英雄还是家族继承人,赤司都不应该跟自己来往了。 这个世界她还认识什么人呢? 就在这时,监狱的入口处又是一阵骚动,两个穿着制服的小哥抬着个金灿灿的脑袋进来了。 “真是个,这个才是真正的罪犯吧,一直在那‘本王’‘杂种’的嚣张得不得了,感觉像个精神病一样。” “结果最后还是注射了镇定剂才消停下来,精神病真可怕啊。” “就是。” 苏郁一下坐直了身子,她一看到那头金灿灿的短发,就知道被拖沙袋一样拖进来的男人是谁了,那两个穿着制服的小哥打开了她对面的牢房门,将人丢进去后,这才注意到对面牢房传来的视线。 “啊,苏郁小姐,”其中一人露出了腼腆的笑,“这里还住得习惯吗,需不需要我再拿床被子给您?” “白痴吗你,那可是重大嫌疑犯诶!”另一个人抬脚踹了一下同伴的屁股,却在转头对上苏郁的视线后瞬间涨红了脸,“要、要是真的冷的话就说,我们也没有什么苛待嫌疑人的习惯……” “多谢,我并不冷,”苏郁适当的弯起了一点嘴角,说道,“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少女瓷白的脸上笑意像是缓缓绽开的夜昙,柔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两个小哥一致的胀红了脸,半晌才支支吾吾的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了,苏郁脸上的微笑才瞬间变得灿烂,她双手抱胸望着对面被丢得脸朝下爬着的金发身影,只觉得这一刻应该拍个照好好留念一下。 大名鼎鼎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被人打了镇定剂扔在地板上!! 她超级期待等那人醒过来会是怎样的表情。 也许是少女捂着嘴‘咯咯’的笑得停不下来,一旁的墙壁突然传来了些许动静,随即传来了男人沙哑带着睡意的声音:“好不容易消停点,能不能别吵了。” 原来隔壁那狱友一直醒着。 “抱歉抱歉,”苏郁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但她努力的放平了声音,“接下来不会再打扰你了,晚安。” 男人似乎动换了个姿势,很快,四周便又陷入了安静。 苏郁也将就着躺在了石质的床上,冰凉的石板膈得人难受,而且入夜的寒气源源不断的传来,让她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但是没一会儿,石板就莫名变得温热了起来。 ———— 苏郁做了个梦。 她很少做梦,偶尔的几次,也总是跟过去的记忆有关,总的来说,不算什么新奇的体验。 但这次的梦,真的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 简单的教室上课的场景,她的身上穿着青绿色的校服,桌上是乱涂乱画的草稿本,讲台上老师不断地挥舞着教鞭敲打.黑板,周围的同学仍旧昏昏欲睡,窗外下午的阳光正好,暖暖的晒在身上。 前方的少年有着一头深粉色的短发,发间竖着两个操纵杆一般的发夹,坐在她前方,背挺得笔直。 ‘齐木君……’ 苏郁坐在座位上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仿佛意识到这是个久远的梦境,而小心翼翼的生怕醒过来一样。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有这样低调的藏在人群中懒散度日的时候。 那时的她随时都能将太过出众的容貌藏起来,寿命积攒得足够安心的过好几辈子,虽然想要说服别人退货很麻烦,但至少,那时的她是真的单纯的相信着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事。 真好啊,如果还能像那时候一样坚定的判断着对错就好了,可是疑虑一旦产生,就很难将其简单的抹除了,现在的苏郁要是再回到那些和平的校园里,大概也会对那些天真又任性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吧。 因为过去的她,明明跟她们一样任性妄为。 少女趴在了桌子上,有些贪恋的嗅了嗅前方少年身上的气息,他给她的感觉还是像当年一样,有着令人安心的温暖气味。 可是自己呢,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他动心的人吗,那时候面对那么可恶的刹月伊织,她都能稳稳地守在那道线后面,没有做出一点过分的事。 但是现在的苏郁呢,如果再次面对相同的事,她会怎么做? 她不会杀人,但她有无数种方法折磨她,打碎她幼稚的骄傲,掐灭她可笑的妄想,或者从根源上、将她性格里丑陋的一面撕开来铺呈在她面前。 那样单纯又愚蠢的小姑娘,想要彻底毁了她,方法有太多了,她完全可以一句假话都不说,兵不刃血的让她跌到自我认知的谷底,接下来是不管是看着她堕落还是寻死都十分解气。 可是那时候的她并不是这样做的吧,那时候的她虽然气急,但也只想给她点教训,从没有真正毁掉一个人的打算。 但是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呢,既然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情,自己也应该做好总有一天会被他人伤害的觉悟吧,她能够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如果那人接受不了丑陋的事实而崩溃,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卫宫切嗣下达的令咒,他的战争,他的决定,由全世界的人们聚集起来的此世全部之恶,拼尽一切也想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恶之意志,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好像总是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变了。 苏郁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 前面坐着的少年动了动,却始终都没有转身。 ———— 直到最后苏郁都没敢跟梦里的那个少年搭话,尽管那梦境非常的真实,好像她呼唤一声,前方的少年就会转过头来一般。 她一睁眼,入目还是那间简陋的牢房,身下的石板被她身上的温度烘得暖暖的,苏郁坐起了身,一下就跟对面牢房的人对视上了。 她有些迟疑的叫了一声:“……吉尔伽美什?” “呵,”那人嗤笑了一声,还是熟悉的嘲讽语调,“睡得跟猪一样,真亏你在这简陋的地方还能睡得着啊,杂种。” 不,昨晚的你不仅在这里睡了,还是脸朝地睡的。 苏郁嘴边溢出了一丝微笑,随即渐渐有着扩大的趋势:“是是,早上好啊英雄王,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你现在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吉尔伽美什,虽然依旧是熟悉的金发和红眸,但目测身高不足一米二,从里到外无论怎么看,都还是个不用买儿童票的小孩子。 稚嫩的英雄王脸上闪过一丝气恼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外形的改变使人都带上了一点孩子气,他眼神瞪向了一边:“哼,要不是这幅圣杯给的身体承受不了本王的魔力,本王才不会坐在这个鬼地方。” 苏郁恍然大悟,新生的肉体承受不住来自英灵的庞大魔力,这才缩小了身形,让身体能够慢慢适应,昨晚的吉尔伽美什肯定是什么魔法都使不出来,这才被自称scepter4的机关抓住打了镇定剂。 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苏郁笑得乐不可支,抱着肚子倒在了床上,毫无形象可言:“哈哈哈哈哈,我伟大的英雄王啊,您的命运可真是太坎坷了……” “闭嘴,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杂种!”对面的幼体英雄王黑着脸用他的小奶音吼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些许动静,随后男人深呼吸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克制了一下,他才无奈的说道:“一大早就这么精神,你们到底是来坐牢还是来旅游的。” 那声音中还透着浓重的疲惫,似乎从昨晚起就一直没能睡好觉。 “早上好啊,隔壁的,”苏郁十分好心情的向他打了个招呼,“可能以后还要打扰一段时间了,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是苏郁。”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才低低的传来:“……周防尊。” “周防君,”从善如流的改了口,苏郁抱着被子向那边的墙壁靠了过去,“不知道周防君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呢?” “……”那边的男人似乎刚被吵醒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反问道,“问我之前,不如先说说你们自己吧。” “我们啊,”苏郁看了一眼对面牢房的幼体金闪闪,“不,我跟那个人才不是一伙的,我可是正义的伙伴,他才是坏蛋的那一方。” 追求正义的男人是卫宫切嗣,她这说法没毛病。 “注意你的言辞,杂种,”吉尔伽美什用鼻子狠狠地嗤笑了一声,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鼓了起来,“什么时候给你的胆子,竟敢妄议王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幼体给的胆子啦。 苏郁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隔壁的周防尊淡淡的评价着,一点也不信她说的话。 明明一副关系挺好的样子。 “哈哈哈…别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了,”苏郁没有理会对面小男孩吃人的目光,转头对着墙壁说道,“他发起火来可厉害了,一挥手能把一座城市炸没了的那种,我被抓进来都是被他陷害的。” 她已经开始闭着眼睛胡说了起来。 “到底谁才是被牵连的那个,女人,在王面前不允许有违心之言。”似乎是她的一通尬吹吹得吉尔伽美什的脾气小了点,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不忘提醒道。 “好吧好吧,又不是什么不能说出来的事。”苏郁笑着摆了摆手,再次纠正了说法。 “罪名大概就是,昨天晚上不小心烧了一座城吧。” 圣杯战争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就算认罪也一定不是她一个人的罪。 少女望向对面与她对立而坐的男孩,一双清澈的黑眸中毫无阴霾。 她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如果一时难以判断的话,那就坦然的去面对吧。 对面的男孩红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眼神太过犀利,以至于给人一种错觉,像是别有深意一般。 71.71 “听你们聊得这么开心, 我都有点想过来小住几日了。” 一日, 例行的与吉尔伽美什无营养斗嘴时,监狱的入口处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两人顿时止住了话头, 一齐向说话的方向看去。 来人依旧是一身军装一样深蓝色的制服, 只是制服外套上的装饰似乎多了一些, 显现出那人与众不同的地位,青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从那镜片后投来的视线冷静又锐利, 有着一身上级特有的风范。 他左右看了看这两间监狱关押着的人,嘴角挂上了一丝冷酷的笑意:“我们secpter4的监狱待遇还不错吧,看你们的样子是打算住到天荒地老了。” “给本王跪下再说话, 杂种。”这是变小之后脾气反而还变好了点的吉尔伽美什。 眼见那上级一样的人转头看向了吉尔伽美什的方向, 苏郁心下无奈,连忙出声打着圆场:“不知道这位是?” 果然,那人转头又看向了她,他双手背在身后,轻笑了一声:“呵, 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是现行的第四王权者, secpter4的首领,宗像礼司。” “呵,这年头什么样的杂种都敢称王了。”这依旧是一身魔力使不出来, 只有嘴皮子厉害了的吉尔伽美什。 眼见宗像礼司的头又要转向那边, 苏郁连忙站了起来, 向他说道:“初次见面,宗像先生,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过还是再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苏郁。” 开玩笑,这个什么第四王权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让他跟吉尔伽美什两个人在这吵开来,大概会演变成灾难一样令人头疼的场景吧。 苏郁只觉得最近面对着幼年的吉尔伽美什,自己的心态好像也向操心孩子的单亲妈妈发展了。 还好宗像礼司这次呃目光仍旧被她引了回来,他转身面对向他:“我来是想通知你们一声,关于圣杯战争的始末,我们已经知道了。” 按理来说这种古老仪式都是需要上报审批的,但是这次圣杯战争与之前那次隔得太久了,仿佛还是人们流行存放纸质资料时的事情,关于这场灾难究竟是一次无法控制的意外,还是人为的恐怖.袭击,上层的人们还在讨论不休。 毕竟此世全部之恶并不是这两人能够控制的,圣杯从一开始就存在,相当于危险也一开始就存在,他们只是在那危险爆发的时候恰好出现在了那里。 但那日抓捕两人的时候,有些不怕死的小报记者已经拍到了第一手照片,现如今苏郁那张被偷拍的侧脸照风靡了整个网络,只怕就算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无罪释放,这两人的生活也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他简单的提了一下:“现在外界正在疯传你们两的照片,看样子这位吉尔伽美什先生是不需要担心的了,但是苏郁,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吉尔伽美什被拍到的是成年的体型,也没被拍到正脸,现在都变成了这么个小孩子,大概没人能认得出来了。 苏郁满不在乎的说道:“哦,真的要放我们出去吗,可是这里的确……” 的确待得挺舒服的。 但是苏郁心虚的收住了话头,她觉得轻松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想走都能够离开,可是在别人眼里当然不是这样的。 宗像礼司的下巴抬高了几分,他冷冷的说道:“一旦确定定罪,你们就要被移交监狱岛,那里才是关押这种重罪之人的地方,可比这里还要舒服多了。” “听起来挺有趣的。”苏郁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还有一丝好奇。 从外表上来看,她的确不像是会犯罪的那种人,但这半个月以来在监狱住得十分坦然的姿态,倒像是个对坐牢习以为常的惯犯,让人不得不多心了几分。 思及此,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说道:“苏郁,你跟赤司家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个名字,本还懒洋洋靠在墙边的少女身形一僵,这次,她停顿了半晌才说道:“赤司,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果然是认识的吧。 宗像礼司在心底默默地将这点记上,他平静的陈述着事实:“赤司家的人递上来了探监的申请,根据你的回答,我会考虑是否批准。” 即使是他们,在身为日本御三家之一的赤司面前,也必须得通融一二,虽然这与规矩不符,但权势向来都是为了蔑视规矩而生的。 少女脸上的神情似乎略有怔忪,她停顿了几秒,这才说道:“赤司啊…见见也是可以的吧,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雄英的体育祭,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虽然有些惊讶,但宗像礼司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想问的是什么了,“第一名是一年a班的爆豪胜己。” “爆豪?”这个没听过的名字让苏郁愣了一下,“不可能啊,赤司那家伙怎么可能让别人得第一名……” “赤司征十郎的话,”宗像礼司又推了推眼镜,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嘲讽,“他受伤了,没能参加体育祭,新城区受害人的名单里就有他。” 那晚他在新城区。 苏郁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起身来到了牢笼前:“赤司那晚在新城区?不可能啊,赤司宅应该、应该再远一点的,你是不是记错了……” “呵,这种事情我可不清楚,”深蓝色短发的男人再度发出了一声冷笑,“也许是来找你的吧,毕竟圣杯战争的动静可不小。” 苏郁没再说话,她又一言不发的坐回了床边,眼神微微有些发直,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见状,宗像礼司也没再跟她说话,他转头看向隔壁的红发男人,向他微微颔额:“这段时间多有打扰,等到审判结果下来,就会把他们两个移走。” “谈不上打扰…只是两个令人头疼的小鬼罢了。”红发的男人沉默了一会,这样评价道。 “一定要说还是我们待客不周了,”蓝发的男人收敛了嘴边的笑容,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还有多久的时间?” “啊,大概没多久了吧。”周防尊面色平静的答道,两人进行着旁人听不懂的对话。 再次向那男人微微点头,宗像礼司这才离开了监狱。 只有三个人存在的监狱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周防尊仰面靠在了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还有多久的时间呢,已经不多了。 他的力量,也是责任,也是负担,头顶悬挂的巨剑,让他获得毁灭的力量,同时也即将毁灭他自己。 只希望这最后的时刻,能够一切如他所愿,平稳安详的度过。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隔壁再度传来了少女向着对面说话的声音:“喂,吉尔伽美什。” “我们越狱吧。” 周防尊:??? ———— 有那么一瞬间,周防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经意又踏进了青王那老狐狸的圈套,帮他做了一回免费的狱卒。 他没有马上出声,而是看着少女打算怎么做。 对面金发的小男孩脸上是跟他年龄一点也不相配的嘲讽:“哦,终于想通了吗,杂种。” “早就该这样了,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律法有资格约束住本王,而你,作为本王的随侍,自然也享有这一特权。” 隔壁传来少女一贯平静又淡漠的声音:“啊?我什么时候成你的随侍了…算了这不重要,好吧我只是有点不想见到赤司君而已。” “就这么没出息的理由,竟然还好意思来邀请本王与你一起?” “那你出不出嘛,你不愿意的话,就留在这乖乖等魔力恢复好了。”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杂种!” 两人又像平时一般吵开了。 周防尊在心底沉重的叹了口气,过去总觉得吠舞罗的一帮小鬼整天吵吵闹闹,等到他离开了吠舞罗,才发现其实到处都是吵闹的小鬼,就连青王这里也避免不了。 “我说你们…真要越狱的话,打算去哪?”他最终还是开口管了这场闲事,这半个月以来的相处他基本将这两人的情况搞清楚了,新城区那场灾难,说不定最后真的会被定作意外,但是现在让两人越狱了的话,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 “去哪的话…到处找人吧,”苏郁没什么戒心的跟人聊了起来,“我有一个好朋友,已经走散很久了,虽说这个社会的治安还是挺好的,但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总是让人有点担心啊。” “本王才不会跟你去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对面的吉尔伽美什冷着脸嘲讽。 周防尊暗自点头,似乎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现在的时期不太对,如果不是自己即将坠剑,说不定还能将他们护在赤组的羽翼下,这样一来也不怕secpter4之后的追捕了,反正赤组和青组之间的摩擦一直不少。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打定了主意的话,那就随你们去吧,万一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学园岛的吠舞罗看看,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会帮你的。” “这么好的吗,”那边苏郁含笑的声音传来,“一直没听你说过呢,周防君,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因为……”周防尊面上的神情凝重了几分,“因为即将到来的灾祸。” ———— “这算什么理由,scepter4就因为这个把你关了这么久?” 这次回答他的声音,没有从隔壁的牢房传来,而是正前方。 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周防尊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就……”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整个人有着与半个月的监狱生活完全不相符的整洁,见到周防尊惊讶的神情,她一手抓了抓头发,笑道:“这算是初次见面吗,周防君。” 还不等他反应,她就自说自话的开口了:“反正再带一个也不麻烦,周防君,和我们一起走吧。” 后面的吉尔伽美什不甘示弱的吼了起来:“喂,本王什么时候同意你的请求了。” 而苏郁已经相当习惯无视那人的炸毛,她只是笑眯眯的看向这个坐在石室中的男子,向他伸出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周防尊是觉得自己被迷惑了的。 那么漂亮的少女,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向自己伸出了手,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梦里的场景,毕竟那人的确是美得彷如梦幻一般,单单只是望着她,都让人产生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对着自己催眠一般。 不用再想那么多了,答应她,只是答应她的一切话语就好。 但是短暂的失神之后,周防尊满脸防备的望着她。 “你的‘个性’该不会是什么魅惑吧。” “……” 身后金发的男孩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不是哦,”苏郁歪了歪头,继续露出了那种甜腻的笑容,“不过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我倒不介意试试看。” 这句话,该说是诱惑好呢,还是威胁好呢。 总感觉她露出了一副‘让你对我死心塌地之后一定把你按在地上蹂.躏’的嘴脸。 周防尊尴尬的移开了视线,他依旧贯彻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拒绝了少女递来的邀请:“不了,呆在这本就是我个人的选择,只是见到吠舞罗那群家伙的话,记得帮我保密。” “这样啊,”苏郁收回了手,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我本来还想借你的势力帮我找人的,既然这样的话,就当做一个交易条件好了。” 前·商人·苏郁,任何情况下都不喜欢欠别人任何东西。 “等到哪天有什么忙我可以帮上的时候,再用它来换取吠舞罗的帮助吧,”少女随意的笑了笑,就许下了什么好像很不得了的约定,“记住,我能帮你办到任何事。” 周防尊愣了一下,就目睹着少女转瞬之间出现在了牢房外,她的手上闪过一阵金光,转眼间一把崭新的钥匙就出现在手上。 “我先把你放出来,要乖乖的哦。”她举着钥匙一副威胁的口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杂碎。”牢内的幼年英雄王阴沉着脸。 “好啦,抱歉抱歉,”见自己今天已经逗弄过度,苏郁连忙赔上了笑脸,“伟大的英雄王是不会介意这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的吧,我之后的日子可还要仰赖您的帮助呢。” “呵,要道歉的话,就给本王再诚恳一点啊。” 那两人依旧凶巴巴的斗着嘴,好像没将逃狱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那名少女表现出的自由的创造能力,和那男孩时刻流露在外的上位者的姿态…… 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呢。 72.72 按照约定的时间前来探监的赤司, 理所当然的没能见到想见的人。 “抱歉, 赤司君, 因为我们今日有点重要的事务……”接待的人满额头的汗, 一脸的赔笑也遮掩不住心虚的表情。 “无妨,那我改日再前来拜访吧, ”赤司点了点头,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也是我太心急了, 刚得到回信就急忙赶来。” 理所应当的吧,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凭借那防不胜防的瞬移能力, 躲到哪都是件轻松的事, 自己哪能找得到她, 哪有什么地方能关住她,之前安静地待在监狱只是一种选择,现在突然选择逃走, 也是因为情况有变。 可是她…就这么不愿见他吗。 离开了secpter4的建筑,红发的少年站在大楼前沉默了许久。 “少爷, 现在回去吗?”等待的时间有些太长了,身旁的年轻管事忍不住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 这才坐上了汽车。 那个人不愿意见他的话,无论怎么寻找都是找不到的, 这一点在几年前少女的不告而别之后, 赤司就清楚的认识到了, 与其说是不告而别,她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她再度消失在面前,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 他还是怎么都抓不住,像过去一样的挫败。 少年的气息不稳,那赤橙的左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红光,静默了许久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 直到汽车的尾灯都消失不见,苏郁这才拉着幼年的吉尔伽美什从隐匿的地方出来。 “警告你,女人,”吉尔伽美什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阴霾,“再让本王陪你干这种无聊的事情,本王一定会让你以死谢罪的。” “就这一次,谢谢你啦吉尔伽美什。”拉着他的一只手,苏郁语气轻松的安抚道,眼睛却还是望着少年汽车离去的方向。 虽然据说少年那晚在新城区被烧伤以至于无法参加体育祭,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他明显恢复得不错,已经看不出什么受伤的痕迹了。 他听到那接待的人的说辞的时候,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到她再次逃开了吧。 说不清楚的,一想到少年那个眼神,苏郁心口就有些莫名的堵得慌,她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将那怪异的感觉驱逐了出去。 “走吧,英雄王,”她露出了一个轻松地微笑,转头看向身边金发的小男孩,“需要我抱着您吗?” “你这杂碎,不会真把本王当小孩子了吧,”那小孩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晶红色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天真与恶意,“当然,如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亲近的话,本王倒是不会拒绝。” “哪种意义?”苏郁随口的问道,“比起这个,我伟大而英明的最古之王啊,天上地下唯一真正的王者,您现在的王之宝库能打开一个小口了没?” 苏郁觉得,为了吉尔伽美什宝库里的那些金子和美酒,叫她以后天天换着花样尬吹臭屁小孩,都是没问题的。 ———— 作为提供资金的回报,苏郁帮吉尔伽美什搞定了现世的一切身份记录,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纸世界信息录入的事情,并不算特别麻烦。 而吉尔伽美什提供给她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黄金,并且一旦起了这个头,往后苏郁还需要资金的时候,自诩慷慨的王者向来不会吝啬,只要她能想出新的尬吹词就好说了。 联系了死柄木后,苏郁买下了他们那家小酒吧旁边的店铺,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将自己低配版的杂货铺又开了起来。 原因无他,所剩无几的寿命真的很让她有危机感,加上现在自己能力的一部分依旧是以寿命制作物品,对未来的担忧都快让她回到那时不顾一切推销商品的状态了。 好在现在的苏郁多少还是有些过来人的经验,她挑挑拣拣的做了些效用不强的一次性商品,在网上叫开了价。 因为与齐木实验过,她的交易的确可以向这些世界的原住民开启,所以苏郁就大胆的打起了小广告。 头两天吉尔伽美什还留在店里看看她在干嘛,后来发现她只是一直在网上跟人聊天后,就大感无趣的自己出去找乐子了。 虽说现在的吉尔伽美什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但苏郁一点也不担心,毕竟那纯真的外壳下隐藏的不是一个真正纯真的灵魂,要是真有什么坏人盯上了现在的吉尔伽美什,那大概也是坏人更令人同情一点。 再次敲定了一项交易后,苏郁忍不住靠在了椅背上感叹了一句:“唉,现在的人啊,真的有那么缺钱吗。” 没错,她在网上售卖的,挂在明面上的,全是吉尔伽美什提供的金条,但私下里,她作为商品售卖出去的,其实是作为赠品的好运饼干,等到那些人察觉了好运饼干的作用后,她就会拥有第一批真正的顾客。 店外一阵奇异的摩托车的轰鸣声,与其说是引擎的声音,其实更像马的嘶鸣声,苏郁站起身提上了一个包裹走向店外,笑着说道:“赛尔提小姐真是太准时了,给,这是今天份的包裹,地址都写在那上面了。” 带着猫耳头盔的女人点了点头,从衣领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五指在上面灵活的敲打着: ‘也要感谢苏郁小姐照顾我的工作,那么事不宜迟,我就出发了^_^’ “好的,今天的工作也请加油,”苏郁笑眯眯的说道,“对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在送到之前,千万不要碰到包裹里面的东西哦。” 她在饼干上下了精神追踪的契约,如果被其他人先触发了交易,而对方又并不是同意交易的对象,她的饼干可是会真的变成白送的。 ‘了解。’ 简单而干练的回复之后,赛尔提将那堆包裹放到了自己机车的后备箱里,这才拧了拧油门,带着一串战马的嘶鸣声,离开了苏郁的店铺。 正好此时金发的男孩刚从外面回来,他看向那绝尘而去的漆黑巨大的车身,一张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喂,苏郁,像刚刚那样的坐骑,给本王搞一个过来玩玩。” 苏郁正在一个个核对着本子上的名册,听到他的话,颇为敷衍的回答道:“伟大的英雄王想必不会为这点小事所难住吧,自己买去,你甩手一大堆金条,想必直接用纯金打造一个都是可以的。” 她已经懒得去猜最古之王的宝库里到底有多少金子了,就看他把黄金当武器不要钱的甩这个架势,苏郁就觉得光凭自己是不可能榨干他的。 “本王想要的岂会是那等庸俗之物,”吉尔伽美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就特别赐予你荣幸,为本王打造一个举世无双的座驾吧。” 此话一出,苏郁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转头望了望满脸高傲的小男孩,突然职业病一般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的吾王,您想要怎样的座驾呢,纯金的,流线型还是架构型,时速您看最高多少合适……” 而在跟幼年英雄王商量着这些琐碎的细节时,苏郁却有些别扭的想到。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出了她对于寿命的焦急,在变着法子帮她吧。 英雄王,会是这么体贴的存在吗。 ———— 死柄木是在一天傍晚披着茜色的夕阳踏进那个小店的。 “虽然听说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啊,苏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环顾着周围的货架,用他那独有的拖长压低的声音说道,“还以为新城区灾难的元凶会开一家更可怕一点的店呢,比如说核武器之类的有趣点的东西。” “核武器的话的确有,但我是不会卖的,死柄木君,”苏郁侧躺在柜台后的座椅上,一手举着苹果,一手刷着网页。 “在看什么?”见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死柄木吊直接绕过了柜台,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 椅子比起她身下的来说还有点矮,很明显是给那个她身边的金发红眼的小孩准备的,但死柄木一次都没看到过那个小孩坐上这把椅子,甚至有一天他还在店外看到一张被砍得稀巴烂的同款小椅子,但是第二天,苏郁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做了一把一样的出来。 少女丝毫没有在意他的靠近,大方的将手机的屏幕展示给他看:“没有啊,就是看到网上一些人的尬吹,觉得很爽而已。” 她带着吉尔伽美什逃出scepter4之后,就正式成为了两名在逃的嫌疑犯,因为越狱期间并没有给出最后的定罪,所以scepter4依旧保留了个人隐私,没有将他们的通缉照放出来。 但这一消息可把那些小道报纸的编辑们乐坏了,抓住了一张苏郁的高清侧颜照,大肆的宣扬这个‘极道狂花’,下面的评论更是让人看得乐不可支。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这么邪魅狷狂的人设。”她声音里含着笑意,指着其中一条评论说道,浅樱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得那么放肆。 “也只有你能对这种评论笑成这样了,”对于网上各路网友的夸大其词,死柄木不屑一顾,“你真应该看看那天赶去新城区救灾的英雄们,那些无能的嘴脸……呵呵呵。” 少年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苏郁的人影在原位闪了一下,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了。 “既然嗓子干就不要压着嗓子说话了。”少女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随即又倒回了原位,继续看着那些评论乐不可支。 两个指头捏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死柄木幽幽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捏着盖子打开了水瓶。 仰头胡乱的灌了几口,他丢开手中空了一半的水瓶,坐起了身。 “老师传来了消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雄英的林间合宿了,”他面无表情的说着,“我们有个活动,苏郁要一起来吗?” “什么活动,”苏郁随口问道,“总不可能是跟他们一起愉快的合宿吧。” 打死她都不相信那个反社会人格的死柄木会策划这样的活动。 “没有哦,”他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们只是去稍微的跟他们玩个游戏而已。” “什么游戏,”放下了手中吃剩的果核,苏郁抬眼看向了他,“先说好,我不喜欢杀人也不会杀人的。” “放心,还不需要你去杀人,”死柄木带笑的声音压低,渐渐地多了些许恶意,“明明是一挥手就夺走了上千人性命的家伙,竟然还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说什么……” 他后面的话在苏郁冷漠的瞪视中消失了。 面对板起脸来的少女,男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在她的注视下转移了话题:“我说的都是实话吧…总之只是个友好的小游戏了,把体育祭no.1的那个小鬼请过来玩玩……” 体育祭no.1? 苏郁有印象,她越狱之后还特地找了那期的视频来看,那个最后得到第一名的少年被束具绑在领奖台上,咬着奖牌的样子像只凶神恶煞的狼犬,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人一样。 对比身边一片高喊着和平与正义的嘴脸,他那副凶恶的模样倒是十分特别。 “绑那家伙干嘛,”苏郁不解的撇了撇嘴,“一看那样子就是没办法好好沟通的人吧,别到时候白费力气了。” “呵呵…你不明白吗,现在这个不合理的社会,感到受压迫的可不止我们啊。” 死柄木笑出了一头白牙,苏郁皱了皱鼻子,从网页上搜索出了那人的照片:“是吗,我倒是看不出来……等等,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一伙的了,我只是在你们隔壁开店而已。” 这个地方偏僻又隐秘,价钱也不高,四周都是拆迁或搬走的空屋,像死柄木这种全身写满了‘我是坏人’的家伙都能在这住得好好的,对于现在被通缉了的苏郁来讲就更加安全了。 “呵呵,那要怎样你才能答应呢,明明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吧,”死柄木靠在了吧台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啊,啊,我知道了,你不是在开店嘛,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代替我去指挥这次的行动。” “你不去吗?”骤然听到这样的请求,苏郁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男人又低低地笑了几声,才意味不明的说道:“我才不去,游戏的规则已经改变了,以前那种都只是rpg,早就逊得过时了,接下来应该是战略部署型的游戏,我才是那个玩家,嘿嘿嘿……”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作为你的棋子出面咯,”苏郁放下了手机,稍稍直起了身,眯着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男子,“想要指挥动我,代价可是很大的。” 上两个充当她御主的家伙,可是一个好下场都没捞到。 “随便你开吧,”感觉到少女语气中的意味,死柄木吊一手撑在了柜台上,“反正寿命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他自己的不行,也有大把的人会愿意贡献的。 “……那就五年吧,”稍微沉思了一下,苏郁就答应了下来,“五年的寿命,帮你一件事,可真是太划算了。” 这要是放在过去,她绝对不会答应这样不平等的交易,说不定还会因为对方态度的诚恳,而考虑免费搭把手。 但是现在,她就想试试,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73.73 晚饭的时候吉尔伽美什竟然乖乖的回到了店里吃晚饭, 事实上苏郁觉得他现在还能回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随着魔力的渐渐回流,男孩的身形也长得飞快, 越狱的那会儿看起来还只有6、7岁, 转眼间已经像个十岁的小男孩了。 插起一个沾满了佐料的肉类,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 问道:“苏郁, 这是什么?” 他刚刚已经吃了一个了,是肉类,伴随着某种海洋的气息,清爽得难以形容,简直入口即化,两种不同的鲜美好像一同在味蕾上起舞,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大为夸赞。 重点是, 作为享尽了世间极致的愉悦的最古之王,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吃过这种肉类, 这真是让他稍稍有些惊讶了。 “唔…这个应该是美奇拉蛙的后腿肉佐以冰海食人鱼籽,我按照记忆复制出来的,”苏郁也夹了一块那个肉,放到嘴里后露出了一脸幸福的神情,“果然还是很好吃。” 将那叉子上的肉一口吞下,吉尔伽美什露出了赞赏的神情:“的确是符合本王品味的料理, 此等美食也应该有美酒相佐, 感恩戴德吧, 苏郁,今日恩赐你与本王对饮的资格。” 除了我,你也没有别人可以对饮了吧。 苏郁无不得意的想着,面上却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的吗吉尔伽美什,太好了,您真是一位慷慨大方的王啊。” 反正说两句好听的话,她也不会掉一块肉。 将少女喜滋滋的神情尽收眼底,男孩稚嫩的面容上划过了一丝无奈,忍不住转开了眼,那人说话时虚假的情谊太过明显,已经到了一点遮掩都懒得用的程度了,可是这种程度的轻慢,吉尔伽美什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 算了,都是本王宠出来的。 顶着孩童样貌的吉尔伽美什相当开明的想着,将黄金的酒杯递给了对面的少女。 两人将餐桌搬到了屋顶,就着漫天的繁星,难得平静的聊起了天。 “吉尔伽美什现在感觉怎么样,”苏郁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杯中金黄的酒液,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眸看向了一旁的男孩,“现在的超人社会,被管制的强大个性,世界各地出产的奇观,对比起你的时代,是不是有很大的不一样?” “不管掌握了何种力量,杂种就是杂种,无知的贱民们还是需要王的带领,”男孩醉人的红眸意味不明的看向远方,“若论起现在的超人社会,倒的确是有那么一位人心所向的家伙,可惜了,以一个王者的标准去评价的话,他还远远不够格。” 苏郁心领神会:“是说欧尔麦特吗,我倒是有专门找过他的视频……” “想要成为合格的王,光是将无尽的慷慨赐予民众,实在是太愚蠢了,”吉尔伽美什默认了她的猜想,“嘛,说到底这天底下有资格称作王的,古往今来也只有本王一人,作为一个低贱的杂种,他做得已经不错了。” 虽然‘杂种’‘杂种’的叫着,但能够在这傲慢的英雄王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苏郁还是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她手指无意识的转了转酒杯,继续说道:“那你的意思,也就是同样认为这个社会有哪里不对的吗?” 少女微微歪着头,精致得几乎丧失人气的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吉尔伽美什兴味的眼神扫了过来:“你似乎对那个杂种的理念十分感兴趣啊。” “你说的又是哪个杂种?”苏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死柄木吗,真是的,好好记一下名字啊英雄王……” “本王不需要知道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名字,”吉尔伽美什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他的确是跟你完全不一样的存在,苏郁,说不定你想要的答案,能在他身上找到。” 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红眸扫了过来,尽管只是孩童的模样,可那竖瞳中闪动的光却完全没办法让人将他当做小孩子,一派天真的表情中又混合着深意,好像在无声的引诱着什么,苏郁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连忙举起酒杯掩饰了过去。 被他那样一说,好像真的有了些许期待的感觉,虽然也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恐怕是兴奋吧。 金发的男孩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个人身上所具有的,是一种天真而纯粹的恶意,没有任何的源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地成长成熟,靠近那样无理由的恶意,又会把面前的少女渲染成怎样的颜色。 他很期待。 ———— 吉尔伽美什所期待的,究竟是怎样的场景呢。 苏郁隐隐有感觉,那个喜怒无常的英雄王,正在逐步的改变着自己什么,正如很久以前库洛洛所期待的一般,这两人身上有着某些相似的地方,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毫不遮掩的探究,使得她时常感到了一丝紧张。 也许的确有什么东西在逐步被改变吧,但是现在的苏郁本就在寻求一种从未有过的改变,所以她只是保持了沉默,任由这一切自然发生。 来到死柄木吊的酒吧时,黑雾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吧台,见到她进来,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哟,黑雾先生,”苏郁十分熟稔的向他打着招呼,“老规矩好吗,蓝色的酒。” 那种酒液似乎是黑雾那晚的即兴创作,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命名。 “酒钱会帮你记上的,”黑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最近你喝酒的次数是不是越来越多了,苏郁。” “有什么关系,”少女随意的摆了摆手,在吧台边坐了下来,“别看我这幅样子,真实的年龄说出来可是会吓死你的。” 黑雾的眼睛人性化的向下撇了撇,他动作熟练的调制好了她想要的东西,端到了少女面前。 “唔…无论看了几遍果然都还是觉得,很漂亮啊,”趴在吧台上眯着眼睛欣赏那抹蓝色,苏郁意味不明的说着,“黑雾先生真厉害。” “过誉了,只是很普通的调色而已,”清理着刚刚用过的杯子,黑雾淡淡的答道,“今天来,是为了几天后的行动吗。” “对啊,”依旧盯着杯子里的那抹蓝色发呆,苏郁嘴上随意的说着,“死柄木说叫我代替他去指挥,可是到底是指挥什么,有点不太明白。” “的确该让你提前见一见的,”黑雾点了点头,头顶的黑雾晃荡了一下,“大致的作战计划我们已经订好了,苏郁需要做的只是在出现意外的时候将局面控制住,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恐怕不是事情本身吧,”少女趴在桌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死柄木是不是还想试探我和赤司的关系,明明我跟他真的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 这次,黑雾并没有回话,将手上的器具摆放整齐后,他对少女说道:“要见见几天后一起行动的同伴吗,这会儿他们应该就在里面呆着。” 苏郁点了点头,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才站起身跟着黑雾走向了酒吧的内间。 穿过昏暗的走廊,尽头是一扇杂物间一样的门,推开之后,里面却瞬间变得宽敞了起来,房间尽头的几个集装箱上,昏暗的吊灯下,正坐着几个人影,面容被投下的阴影挡住,看不太真切。 苏郁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听着黑雾为她引见:“这位是两天后行动中带领你们的人,大家先相互熟悉一下吧。” “怎么,那家伙还不打算出面吗,”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那集装箱上跳了下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向苏郁靠近,“虽然同意了合作,但也不是随便什么杂鱼都能跳出来说要带领我们的吧。” 那人有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本应该标志帅气的脸上有着大片的烧伤,皮肤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质地,他半睁着眼睛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足够的不友好了。 苏郁扯了扯嘴角,丝毫没被他的态度所影响:“我的名字是苏郁,以后请多指教了。” 她说着客套的话,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善意,只是用一种冷硬的态度回应男人如实质一般打量的目光。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集装箱响起了一个活泼的女生:“诶,你该不会就是之前新城事件中的那个主谋之一吧!” 一个女孩的身影从后面蹦蹦跳跳的向前走来,身上穿着的好像还是学校的制服,她凑到了苏郁面前,两手握拳放在胸前,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我叫渡我,渡我被身子,你真的很厉害呢,那种壮观的景象,呐呐,你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吧?”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提起她失败的伤心事啊…… 苏郁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随手抓了抓自己的长发,终于认下了这个罪名:“啊,就是简单的毁了点东西,你要是真的好奇的话,之后可以把细节讲给你听。” 全世界都认定了是她的错,那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有人关心吗。 反正现在的苏郁是看开了。 说完,她问询的目光看向了先开口的那个男人。 “啧,”那人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叫我荼毘就行了。” 有了这两人的领头,剩下的行动成员也渐渐围了过来,虽然简单的交换着名字,但仓库里并不是什么一派友好的气氛,感受着身边防备与打量的视线,苏郁忍不住暗暗皱了下眉。 虽说答应了死柄木的交易,但她还是很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并不喜欢这群人。 ———— 真正的行动开始于傍晚。 正如黑雾所言,行动的细节死柄木都安排妥当,而苏郁需要做的,只是宏观的掌握整个事情的动向,利用那无消耗的瞬间移动,将实时的调整通知到每个人而已。 一开始的时候,苏郁也对自己简单的任务产生了怀疑,但是看到渡我被身子那副崇拜的样子之后,她好像又有些明白了。 正因为新城事件还在持续发酵中,此时她的身份无疑成了敌联盟一块巨大的招牌,要是知道敌联盟中有能造成那么声势浩大的灾难的坏人存在,即使是英雄科的学生们,也难免对敌人的存在心生畏惧吧。 他只是要向世界高调的宣布他们的存在。 因为处理网上店铺剩下的一点订单,苏郁稍稍晚了众人一些时候才动身,凭借着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瞬移,她能够轻松地定位到之前通知过的成员的身边。 等到来到目的地的时候,与她想象中的不同,高悬的山崖上一派惨烈的景象,好像在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一场可怕的打斗一般。 好吧,并不是好像,苏郁转头看去的时候一下就看见,两个打斗的当事人就在崖边的不远处,那个本应该是这次行动同伴之一的男人正倒在大片的碎石中间,目前生死不明。 而另一边,道路的中间站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他半边的衣衫都毁掉了,剩下一半松松的挂在肩上,裸露在外的手臂有着可怕的紫红色断裂的痕迹,此时正紧张的护着身后的小男孩,一脸防备的看向她。 明明一看就是撑不了多久的伤势了,真亏他还能露出那样的眼神。 苏郁在心下暗自的想着,她一手插进了风衣的口袋,向前走了两步。 本着最后一点职业道德,她向那边倒着的肌肉男身上多看了两眼,当即判断出对方大概已经失去了意识。 明明出发的时候个个拽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刚出场十分钟就被人打倒了,这样的同伴交给她真的没问题吗。 想到这,苏郁无奈的理了理颊边的长发,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来分配了个最轻松的任务,只是帮我找个视野好能观望到战场的地方而已,没想到这样都能出差错……现在的坏人都这么不敬业的吗。” 随着她说话声的响起,对面的少年明显更加紧张了一分,他捏紧了拳头,坚定的站在了那个小男孩的面前,开口说道:“我见过你…半个月前的新城事件的主谋,你也加入了敌联盟吗?” 就是真人比那远距离的照片漂亮太多了,年纪看起来也与他相仿,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美丽的存在竟然会干出那么凶恶的事情来。 那可是火烧了半座城市啊。 “新城事件新城事件,每个人都提一句,就那么有意思吗,”苏郁撇了撇嘴,第一次显露出了自己对此事的不耐烦,“看你的样子,是雄英的学生吧,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真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对面绿色卷发的少年显然更加紧张了,他好像还暗暗吞了口口水。 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的伤势,苏郁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神色莫名的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少年:“说实话你应该感谢我,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的话,你大概早就死了吧。” 但是可惜了,她给自己定下的底线就是绝不亲手杀人。 一听到这话,前方的少年显然更加紧张了,他捏紧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好像前方的少女稍微有点什么动静,他就会一拳挥出去一样。 看着他这副备战的模样,少女突然弯了弯嘴角,站在不远处的身影消散成了一片残像,绿谷出久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瞬间便感觉自己被人一手按到了山壁上。 瞬间!就连她是怎么出现在他身旁的都没看见! 那人一手揪着他残破的领口,膝盖向上提顶住了他的胸膛,瞬息间便将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美丽得过分的脸庞上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就这样俯身贴近了他。 “正好,告诉我那个体育祭第一名现在应该在哪个位置吧,”她的声音放低,却依旧清晰的传达到了他的耳边,“赶快结束之后,我也可以不跟那些人凑在一起……”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凭空出现的水柱浸湿了风衣的下摆,是刚刚被那少年护在身后的男孩。 苏郁转头,就看到半大的小孩举着两只手,紧咬着牙,半是害怕半是愤恨的瞪着她。 “放、放开他,坏人!!” 稚嫩而颤抖的声音在这山崖上响起,很快便被风吹得四散而去。 苏郁愣了一下,视线从风衣的下摆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突然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坏人。 74.74 维持着擒制住少年的姿势, 苏郁面无表情的思考了两秒。 说实话她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想做个怎样的人了,这段时间完全只是随着心意行事, 根本没考虑过这些事在普世的定义中, 究竟是善是恶。 还没等她从思考中回神, 就听到手下的少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是绝对不会把小胜的行踪告诉你的!!” 尽管浑身伤痕累累, 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但男孩墨绿色的眼眸中却亮起了仿佛燃烧着一样的光,好像保护了某人这样的认知,就足够使他亢奋起来了。 是很难对付的类型呢。 心下迅速的做出了判断,苏郁退后了一步,放开了他:“这样的吗,那我还是自己找好了。” 她就是突然地、没有了盘问的心情。 “诶?”被放开了的少年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呆滞,“不、不打吗?” 他可是连赴死的觉悟都准备好了。 “我看起来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吗,”苏郁怪异的扫了他一眼, “就你这破破烂烂的样子,真要动起手来, 你连一秒都支撑不住。” “诶,但是……” “什么啊,难道还一定要我解释个放过你的前因后果才愿意走吗?”在少年再三的疑问下,苏郁的语气已经又变得有了些许不耐烦,事实上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突然就失去了动手的想法,“那边的小孩吓坏了吧, 赶紧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我去找小胜了。” 这个昵称还挺可爱。 “诶、诶??” 一系列神转折让后面的男生惊讶得只会发出单音节的感叹了, 苏郁走到崖边四处望了望,便消失了踪迹。 她再次确定了一点,她不喜欢这群人,包括死柄木吊,虽然之前的确对他毫无迷茫的样子抱有好奇,但那些好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那么让她自己都感觉到不快的,肯定不是她所追求的。 在高处锁定了荼毘的位置,苏郁悄无声息地瞬移了过去,就在刚发出动静的一瞬间,带着幽蓝色火焰的手就冲她所在的方向盖了过来。 毫不犹豫的再次闪现到他面前,苏郁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荼毘,是我。” 被抓住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才熄灭了手中的火焰:“真是恶心的出场方式,怎么会有你这种讨厌的个性。” 他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苏郁知道的很清楚,但她本就没有跟这群人打好关系的打算,所以也只是淡淡的放开了他,问道:“怎么样,你们的任务。” 他和另外一人的任务是制作出复制体牵制还在基地的雄英教师,一旁有着复制生物个性的人叫了起来:“嘁,这么简单的任务还不用你操心,放心,大姐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两句话完全是不一样的语气,那是他体内的双重人格的声音,苏郁摆了摆手,说道:“没问题就行,说实话我倒是期待你们能出点什么状况,这样我就有事干了。” “啊,”旁边的复制人突然说道,“荼毘,你死了哦,真是太弱了。” 他说的是荼毘的复制体死掉了。 “再制造一个不就行了,”荼毘面色不改,淡淡的说道,他把手放在了树干上,眼睛却看向了苏郁的方向,“听黑雾说,你在以寿命为代价出售商品?” 这段时间她重操旧业,死柄木隔三差五的就去她店里观光一下,这些人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郁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是那样吧,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有什么?” “什么都有,”少女一双幽深的黑眸侧望了过去,“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区别就是付不付得起那个代价了。” 这次,男人的神情明显的动摇了几分,他眯了眯眼,刚想说什么,话头却又被少女截走了:“啊,但是对你这种人呢,我是不会卖什么杀伤性大的东西给你的,反正你本来也足够凶恶了吧。” 她挑了挑眉,略带点挑衅的望向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被戏弄了一圈,荼毘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望着面前人那张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嘴角突然多了一丝嘲讽:“想起来了,死柄木好像说过,你从不亲手杀人的是吗,天真的家伙。” “据我所知,荼毘君似乎也没杀过人吧,”苏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相比起来,被身子可是都手握好几条人命了,单论这方面,你不也是输给了她。” “别把我跟那个神经病混为一谈,”一提到同队的那个女疯子,荼毘的声音变得有些烦躁,他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确认这边没问题就行了吧,你还呆在这干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苏郁稍稍站直了一些身子,“之前见过的那个大块头,我记得是叫脑无吧,他不是一起行动的吗,现在去哪里了?” 那是个好像只听荼毘一个人的话的家伙,与其说是人,苏郁更觉得那是实验室产出的怪异生物,不由得有些在意。 “脑无啊,我让他自己去活动了,”提到那个东西,荼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掩的兴奋,“现在的他,应该至少杀掉一个人了吧。” 那样可怕的力量与速度,就算是欧尔麦特来了,只怕都没办法全身而退吧。 苏郁沉默了片刻,复又舒缓了眉头,她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话,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不关她的事,她只是这场事件的旁观者,死柄木的目标和计划,从头到尾她没添一句话,这些人的生死也不是她需要去在意的事。 这样想着,苏郁却还是觉得心头有些发堵。 要是京子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她也会像过去一般的鼓励她吗,苏郁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少女是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的,她肯定会露出那种悲伤的神情,好像与受伤害的人感同身受着一样的痛苦似的。 苏郁甩了甩头,试图把那样的想象甩出脑海。 她现在要做的,是找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而不是京子眼中正确的路。 不能再依赖京子了,好好地想一想,自己的想法。 正在她相当烦闷的蹲在树枝上时,耳麦里传来了另一个同伴的声音。 “目标捕获完成了,大家在集合点汇合。” ———— 浑身是伤的绿谷出久趴伏在同学的背上,向着那个高高跃在树梢上的身影一路猛追。 刚刚战斗留下的伤势并不算轻,到现在还能够行动,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在坚持,少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身影,好像除此之外眼中再无他物了一般。 就在那个人手里,他的小胜,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被那个人带走了。 少年睁大了眼睛,那双墨绿色的大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堪称恐怖的执着,而被盯上的那个人,却毫不在意的跃在树梢上,甚至向他们表演起了他的魔术,晶蓝色的玻璃珠在指尖翻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追不上…这样的速度是追不上的,必须要更快…更快,像炮弹那样打出去! “丽日同学,能拜托你吗!!” “把我们当成人体炮弹,甩到那个人身上!!”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是成功的,那个人的个性果然与那些玻璃珠有关,长着复制腕的同学趁乱抢回来了两颗,没想到真正关着他们同学的两颗却还在敌人手里。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镭射打来,将两颗珠子都打飞到了空中…… 小胜!!! 他拼命的伸长了手,指尖跟那莹蓝色的珠子只差那么几厘米,再长点、再长一点…… 突然间,凭空出现的人影一把捞住了那颗珠子。 绿谷出久整个人愣了一下,身体顿时顺着惯性扑向那人的身后,突然出现的少女一把拽住了旁边同样扑上来抢夺的男人的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将人甩在了一边。 绿谷出久努力的睁眼看去。 是那个山崖上遇到的奇怪的女孩,一身纯黑的长风衣与黑发几乎融为了一体,飘散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了稍显凌厉的弧度,她脚尖刚落地,瞬间就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向着前方的地上连开了好几枪。 追上来的人全都停住了脚步。 满意的收起了抢,苏郁眯了眯那双太过漂亮的眼,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哟,大家晚上好啊。” 少女的声音有着她特有的冷质的磁性,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一样的意味。 “你是……”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汹涌的冰层突然破碎,露出了后面一道红色的身影,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从那后面走了出来,待看清了那里站着的人时,不敢置信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苏郁……?” 他想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面前,可是万万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但那人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少女侧身避过袭来的蓝色火焰,反手一枪打穿了身后那人的手心。 “不许再动了哦,不然我就真的破戒了。”她手中的枪稳稳地瞄准了那个面上有着大面积的烧伤的男人,声音沉下去了几分。 从她出现抢夺目标,还一把将他甩开的动作来看,她和这些前来袭击的敌联盟行动先遣队似乎又不是一伙的。 这样的表现让赤司征十郎心下的不安稍微平复了一点。 一击被射穿了手心的男人倒在地上,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流血的手腕,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女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背叛我们吗。” 对此,苏郁只是敷衍的笑了笑,没有丝毫回答他的意思。 瞬间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苏郁的面上没有丝毫紧张,确认了荼毘不再乱动之后,她放低了一点枪口,一手摸出了刚抢来的那颗小珠子。 通透的澄蓝,里面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抓住的少年好像整个人都被固定住了一般,在那颗珠子里一动不动。 “亲眼所见,果然还是觉得,是十分便利的能力呢,压缩先生,”她微笑着看向一边的魔术师,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有深意了起来,“稍微借来用一用吧。” 顿时,压缩先生整个后背一凉,少女那双深幽平静的黑眸望了过来,竟给了他一种瞬间被望穿了的感觉,那目光有如实质,暴露在她的注视之下,好像浑身的脏器、血管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还没等他从这样恐怖的感觉中回过神,她已经收回了目光。 浅金色的粉尘从她身体的表面溢出,逐渐在手指尖汇聚成了一个浅蓝色的光点,待到那光点成型,少女一把将其按进了自己身体内。 物品能够随意的制作,能力当然也可以。 感受了一下新获得的能力,她左手向上一抛,手上的玻璃珠顿时‘嘭’的一下炸开,变成了有着浅金色短发的少年,只那么一瞬,她的手就再度抓下,那少年的身影再度消失在空气中,化成了一颗通透的玻璃珠。 “爆豪……” “小胜…!!” “……” 在场的人瞬间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并不明白她刚刚干了什么,但很明显,她既没有将爆豪交给敌联盟,也没有就这样放过少年的意思。 赤司征十郎稍稍吸了口气,又向前走了两步,他摊开了一只手,用着她最为熟稔的态度说道:“苏郁,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种时候。” 被他叫到名字的少女静默了片刻,突然从嘴边拉出了一丝柔美的笑:“的确是很意外,赤司君,人生本就如此充满惊喜不是吗。” 他的衣衫上有些许破损,露在外面的小臂上也有擦伤的痕迹,来到这里前经历了打斗吗,手臂受伤的话,会不会对他的篮球造成影响…… 心下各种各样的想法如流水一般快速飞过,但苏郁表面上还是一副笑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眼前所看见的一切。 赤司征十郎。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 “我去scepter4找过你,”少年的声响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只在尾音的时候稍稍显露出了些许动摇,“是因为我去找你,你才从那里逃走的吗。” “苏郁,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就有这么困难吗?” 少年异色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竟恢复成同样的赤红,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像是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一般。 是有这么困难啊。 在那样隐忍的目光的注视下,苏郁嘴角的笑意保持不住了,她垂下了眼,一声轻叹就这样从唇边溢了出来。 “赤司君,到最后都没能了解我呢。”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越是亏欠,越是难将道歉说出口了。 75.75 时至今日, 赤司征十郎仍旧能够清楚的回忆起初见少女时的那一面。 说是初见,也不太恰当, 对方是转来他们班上已经一月有余的转学生, 戴着个厚厚的黑框眼镜, 让人看不清那镜片下的模样, 现在想来, 的确是非常奇怪,就连班上最为八卦的人,都没有多提起那个人半句。 明明是最引人注目的转学生,但她在班上大多数的时候,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现象对赤司征十郎来说当然是同样的,直到一天部活结束之际,他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正好看到少女趴在窗边, 一副正在瞄准着什么的样子。 听到大门的响动,她手上的东西瞬间消失不见, 睁大眼睛向后看了过来。 赤司征十郎很久之后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形容自己那一刻感受到的冲击,小说里常说的那些‘惊为天人’‘倾国倾城’‘见之不忘’,所有所有夸张而俗套的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化作了具体的形象。 并没有一个特定的词可以形容她,要说可爱的话, 她看起来并不像个国二的小女生, 说是再年长几岁反而更加可信, 要说妩媚的话,那双眼中闪动的光泽又太过清澈,给人以一种不染尘世的明净感,与成熟沾不上边。 所以一定要形容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只会说,很美,那是一种无论什么年龄段都一定能够欣赏的美。 她在受惊后的两秒之内就迅速恢复了平静,大方的承认了她的身份,但对于他对她刚刚在干什么的疑问,却显得十分迟疑,不愿说出口。 看她频频看向休息室的时钟的样子,赤司征十郎心下一软,松口让她先离开了学校。 后来他再从休息室的窗外向外看去的时候,发现了楼下正拥吻在一起的风间早芽和黄濑凉太。 ———— 说来惭愧,那段时间篮球部几个正选之间的关系正乱成一团,风间早芽作为那时篮球部的王牌经理,与正选的几人关系都极近,甚至赤司征十郎本人,有时也对那个少女的优秀刮目相看。 长相可爱,身材姣好,平日待人温和有礼,是男生们心目中完美的大和抚子,作为篮球部的经理,她的分析能力十分强大,更做得一手好菜,将紫原敦的胃收买得服服帖帖的,走在校园里就是一道明亮的风景线,受到不少男生暗地里的倾慕。 在看到她与黄濑拥吻的场景前,赤司已经听绿间真太郎承认过他与风间早芽正在交往的事情,除此之外,青峰大辉与她似乎也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在众人面前经常因为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突然地生气,搞得难得的聚餐都不欢而散。 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关系,甚至已经影响到了球队的稳定,明明清楚的知道这点,但赤司很奇怪的,就是下不去手处理,甚至有些自己也要陷进去的苗头,但几天之后,他就诡异的发现,那个休息室遇见的奇怪女生,好像在暗地里有意识的针对着风间早芽。 这点让赤司征十郎不得不在意了起来,但是对方一下课就消失不见,明明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他却一直找不到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最后还是假公济私,用学生会的广播将人叫了过来。 简单的交谈下来,这个名为苏郁的女生,性格与她表现出来的低调完全不一样,说话行事颇有几分大胆的意味,还时不时露出一种兴味的眼神,嘴角弯弯的弧度像个小钩子一样,勾得人心痒痒的。 她这样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呢,她半靠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一手把玩着他的茶具,在他身边就有这么放松吗,她撵着棋子坐在他对面,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全心全意的想着面前这幅他摆出来的棋局,那浅樱色的嘴唇无意识的抿紧,露出了一副孩子气的倔强。 “赤司君的棋术真好,”她丢下黑子,托着脸颊小声的抱怨着,“反正接下来再怎么走都是我输了吧。” 明明平时都是一副平静冷淡的模样,好像身边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却偏偏在这些小事上会意外的较真,面前这幅棋局她已经抓着头发想了半小时了,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认输。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将手上新沏的茶推了过去,伸手捡起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如果刚刚在这一步的时候,走这里的话,苏郁还是有可能赢的。” 说出口的话语,是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温和。 可惜对面的少女完全没注意到,她那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伸手接过他捡起的棋子,完全被他的举动吸引去了注意力:“啊,真的,如果在这里…然后这样的话……” 会客室里浮动着一片新茶的清香,少女垂眸的模样精致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一手悬在半空,安静地思考时,就连时光好像都就此凝滞一般。 赤司征十郎觉得,要与苏郁相处下去的话,第一大难题就是习惯她不加遮掩的美色的冲击。 两人这样放学后会客室的见面似乎渐渐成为了习惯,偶尔一次的时候,推开门没有看到那抹身影,赤司征十郎都会觉得空气的温度低下去了半度。 在家中司机从电车站接他回家的路上,他曾一眼瞥见过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那时候的她一手挽着一个棕色短发的女孩,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没有开口叫司机停下,而是在第二天不经意的问起少女的住址,结果她又说了个与他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明明昨天才见她在他家那边的电车站出现。 苏郁这个人,浑身充满着或大或小的谜团,越是靠近却越觉得看不清楚,但是自从她出现后,篮球部的气氛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具体表现在绿间真太郎突然不再跟风间早芽说一句话,在赤司一次问询的时候,直白的告诉了他: “分手了。” 看对方不想再提的样子,赤司善解人意的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不动声色的将经理的排班调整了一下,让两人碰面的次数变少了许多。 第二个发生明显变化的是青峰大辉,某天下午部活结束后,他一手拎着包,竟然在球馆外等桃井五月一起回家,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后来听说周末的时候这三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次不小的争执,为了摆出自己的态度,青峰大辉这才叫上被欺负了的桃井五月一起回家。 风间早芽这个名字在篮球部的影响迅速的降低了,而她本人似乎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开始经常性的翘掉部活,校园里也渐渐出现了些关于那曾经的小女神的风言风语。 篮球部王牌经理的位置空缺了出来,一次会客室的闲谈中,赤司半真半假的抱怨着:“风间离开之后,能够胜任这一位置的人还没有找到,接下来就是全国大赛,没有一个随队的经理,只怕会有很多麻烦。” 少女那双透着凉意的黑眸扫了过来,她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一旁的少年,手上捧着温热的茶盏。 “我记得有个经理不是跟你们正选之一关系挺好的吗,”她试探性的说道,“那个桃井五月,听说分析能力相当的不错啊,为什么不让她试试?” “桃井?”听到这个令人意外的名字,赤司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桃井此前一直在篮球部充当后勤的工作,并没有此类的经验,我们没有那个闲暇再去培养一个新人,最好是直接找一个有一定能力的。” 但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少女一下闭上了眼,面上似有些许苦恼,半晌之后,她再次恢复了平静,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赤司:“那赤司君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 苏郁成为了继风间早芽之后的第二个帝光王牌经理,这是赤司预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她说要当经理,就真的去找教练自荐了,通过一系列的测试之后,笑眯眯的拿着计分板站到了球场旁边。 脸上依旧架着那副黑框眼镜,但在赤司征十郎的眼里,那惊人的美貌根本没有逊色丝毫,倒是身边的队友十分的奇怪,明明面对风间早芽的时候还大加夸奖,见到比当初的风间早芽还要惊艳许多的苏郁,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虽然发现了这样的疑点,但赤司并没有说出去,好像这样他就能够独占这个秘密一般,只有他知道的、那个少女眼镜下的真实面貌。 苏郁的工作能力优秀得超乎他们的想象,与过去的风间早芽相比毫不逊色,只是她从来不会像过去的风间早芽一样,制作一些带去球场的补充体力的零食。 “唔,运动饮料就够了吧,”已经习惯了找前任经理要零食的紫原敦这样抱怨的时候,少女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紫原君是没有零钱了吗,我倒是可以借你。” 站在一旁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赤司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那个少女表面上看上去行为举止都是一副端庄得体的样子,但是见识过她是如何赖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后,赤司就隐约的发现了这点,很多事情她并不是不会,而只是单纯的懒而已,喜欢一个人窝在角落发呆,偶尔还会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出些可爱的话,每次看到球场板凳上缩着的身影,赤司都会忍不住联想到阳光下懒洋洋的伸懒腰的猫儿。 但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能够真心实意的为他们做点什么,赤司还是十分期待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不,不是为了球队,仅仅只为了他也不错。 “今天大家部活结束后都有空吗,机会难得,我们一起去吃烤肉吧!”一次部活的时候,黄濑凉太提手提议道,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所说的机会难得到底难在哪。 “烤肉,赞成。”紫原敦第一个举手附议。 有了一个开头的,剩下的人很快都同意了,问到苏郁的时候,少女面上划过了一丝犹豫,在半晌的纠结过后,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那我先跟家里人说一声。” 家里人,是上次看到的那个棕色短发的少女吗,也许是妹妹什么的吧。 赤司征十郎默默地目送着她往女厕所的方向走去,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打个电话需要躲到厕所里。 部活结束后,青峰大辉还拉上了他的青梅竹马桃井五月,几个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往校门口走去,只是还没到校门口的时候,说笑的声音就被前方立着的一个身影所打断。 那是许久不曾见到了的风间早芽。 她看到了人群中的黄濑,眼睛亮了亮,却在一旁绿间和青峰的注视下不敢靠前,只是一手握紧放在了胸前:“凉太…能稍微听我说两句话吗?” 赤司这时候才想起来,风间早芽这段时间的确是在各种找黄濑凉太,只是被对方的后援会防得死死的,一直没有机会靠近。 被点名的少年露出了一副为难神色:“呃…但是我们现在正有事情哦,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这是明显的拒绝了。 那个少女还是不死心的样子,她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声音也变得急切了起来:“凉太,你听我解释,上次那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回答她的是黄濑凉太瞬间抽出的手:“风间同学,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记得上次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吧,就别再提那件事了。” 黄濑凉太此人,因外形出众而备受女生的偏爱,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有时凉薄到甚至有些无情。 说完,他就绕开了她,拉着青峰大辉向前走去,嘴里一边说着:“好啦快点走啦小青峰,我都要饿死了。” 作为早就跟风间早芽闹掰的人之一,青峰大辉当即毫不犹豫的跟着对方向前走去,两人的背影看上去亲密得好像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与身后黯淡凄惨的少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赤司犹豫了一下,在经过少女身边的时候,还是递上去了一包纸巾,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后,就抬脚追上了前面的人。 退一万步来讲,风间早芽是他曾经的部员,也有过相当愉快的相处,但是到了最后,一包纸巾的距离就足够了。 走在前方放慢脚步等了一下他的苏郁满脸都是戏谑的神情,明知道他的举动不是那个意思,却还在那故意问道:“诶,赤司君真是温柔啊,难不成你一直悄悄喜欢的是风间那种类型?” 赤司的脚步当即一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少女,她还是那副开玩笑一样的表情,细长的眼尾因笑容而微微翘起,有着股说不出的勾人的意味。 “不,比起风间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他听到自己故作镇静的声音,胸腔里的心脏却悄悄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可惜对面的少女没有流露出一丝羞赧的意思,她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些别的事情来,好像刚刚少年隐晦的暗示没有对她造成丝毫的影响一样。 看来还是不够,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赤司征十郎抬眼望向身边的少女,一双赤红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