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乱七八糟》 第一章 开始 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但我那如被胶水定住的双眼怎么也无法睁开,我干涸的咽喉根本发不出一个音。我摇摇头,一把抓起被我踢到一边的凉被,快速盖在头上,继续我沉重的呼吸。 忽然我腿上一阵烈痛,我蓦地坐起身,只见我妈正双手叉腰站我床边。一见她逼人的气势,我不由得打个哆嗦,瞬间睡意全无。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畏惧,不安。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我闷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该起床了!去报名!”老妈突然开口,我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谢天谢地。我轻轻点头,抬头望着她。她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走向门边。刚走几步,又扭过头来提醒我说:“你最好给我快点!“我勉强挤出微笑,底气不是很足的说:“ok!”她点点头,满意的转身下楼。鞋跟砸地而发出的“啪啪”声通过门洞传入我耳,这声音跟小时候抽打我时的皮条声相似,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身上的汗毛不禁竖立,冷汗直冒。待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时,我才放心的深吸一口气,“嘭”的一声倒下床,决定闭目养神一会儿。 刚躺几分钟,楼下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晓静!”这声音如马鞭一样抽得我刚暖和的后背瞬间冰凉,我迅速翻身跳下床,赶快换衣穿鞋,分秒不敢再拖延。 从我们镇到县城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尽管一路上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一看见那敞开的巨大铁门,我的心还是紧张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门头上挂着一块印着大白字的红布条,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顺着铁门进去就是林荫道。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狭小缝隙射向地面,风吹过,叶影斑驳,摇摇晃晃。抬眼望向前方,人头攒动。我和老妈一人拎着点东西,直直移向人群。 突然,一个身挂红布条的男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红布上依然印着那几个老掉牙的字——欢迎新同学。 “你是高一新生吧?”他满脸笑容,洒在他脸上的阳光异常灿烂。 “恩!”我们停下脚步。 “我带你们去宿舍吧。现在人多,大包小包的拎着去报名不方便,东西放好了再排队弄吧。”他额上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好的。谢谢!”我感激的说。 “跟我走吧。”说完,他便把我们手里最重的棉被扛在自己身上。 “哦,谢谢。”我十分感动,真是好学校,学生都那么乐于助人。 学校不大,我们走过那栋挤满人的教学楼,向左拐了个小弯,穿过有些废旧的球场,直达宿舍。宿舍共七层,跟球场一样,像个老态龙钟的巫婆。一楼是食堂,里面还算宽敞,摆满了一排排的桌子板凳。 新生全被安排在七楼,因为高二要分文理班,也要重分班级,所以并未根据班级来固定,高一就只是混杂住。 六是我的幸运数字,于是我毫不犹豫的钻进了706宿舍。宿舍可以住八人,放有四张上下铺式的铁架床。左右两边各放两张,头尾相连。中间空出一个过道。外边有个阳台和厕所。 “没什么事我先下去接其他学生咯。”男生把东西放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 “谢谢你了。”想着就我和老妈两人扛着那堆东西上七楼的情景,我的心不由的一颤,对该男生的感激之情是更上了一层楼。 “不用,应该的。”男生腼腆一笑,离开了。 老妈帮我选好床位后就开始铺床。有两个床位上放了些包,看来早已有主了。于是我就随便帮小星选了个位置,扔了个包在上面。 新鲜感一直笼罩着我。我像第一次下水的小海龟,缩头缩脑地在阳台边观察着一切。 站在阳台上,球场里的一切都能尽收眼底。烈日灼烧着暗旧的球场,使球场显得更加颓废。 想着等下还要跟我老妈顶着烈日排队报名,我就十分烦躁。 等我回过神,准备帮帮我老妈时,她什么都弄好了。汗珠沿着她脸颊滑下,眼角的鱼尾纹被汗水温润过后,更加明显。我的心不由得抽搐一下,鼻子酸酸的。 “你在学校可得注意脾气了!可别想闹就闹,要跟同学搞好关系。”她在床边坐下。 “我知道,都十五岁了你担心啥啊!”一听她唠叨,我就不耐烦起来。 “知道?我还就怕你不知道呢!学校跟家里不一样,可不会事事将就你!”老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估计快进更年期了。与其反驳,不如沉默。沉默是金,伟人说的。 “恩。恩!”我故作诚恳地机械般点头。 “别恩恩的!要有实际行动,多交朋友,要照顾好自己,女孩子家的也要注意……”老妈比唐僧还唐僧的啰嗦起来。 “妈,报名去了,吖江和小星都快来了,我们先排队去啊!”我打断正絮叨不停的老妈。发现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鲁迅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听我这么一提醒,老妈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提包,站起身说:“先下去吧。” 报完名,已经中午。太阳越燃越烈,似乎不把大地上的一切烤干烤瘪就不罢休。空气中热气升腾,炎热难耐。 我满意地看着老师开给我的单子,感觉放松了许多。不知道吖江和小星什么时候才会到学校。 吖江和小星是我死党。吖江是个男生,我们是邻居,从小玩到大。是青梅竹马,但不是两小无猜。因为青梅竹马的人太多了,怎么也有一群。小星离我家有点距离,不过我们从小学开始就关系亲密了。初中虽然没能在一起读书,但关系一直处于超级亲密状态。所以当我们知道被录到同一所中学时,心里都笑开了花,整个世界变得异常娇艳美丽。 当所有程序都办妥后,老妈就要回家了。我跟着她一路走到车站,突然间有些舍不得。我十五岁了,十六岁就算成年了。现在,我真的要脱离父母的臂弯了,那躲在里面所拥有的温暖与安全感都将离我而去。我长大了。高中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任性。 “阿姨!”这熟悉的声音把我从思绪狂飞的状态中拉回。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吖江和小星及他们的家长。 大人们一阵寒暄后,老妈叮嘱几句便坐上车回家了。我跟着吖江他们朝学校走去。 刚进校门,一番雷人的场面就把我给吸引住了。 离校门不远的一堵墙边,围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人们你挤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的努力往里钻,就像最里面坐着个送钱的疯子。如果谁往人群中扔一个老鼠,人们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大叫着跑开,四处逃窜。那要是往里面扔条蛇呢?结果可想而知。 “你们先去报名吧。我什么都弄好了,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等下你们call我!”我指着人头攒动的人群,满心好奇。 “好吧。”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一米五五的我,体重六十公斤。照这种身材往里挤只是不自量力,但别无他法的我只能不自量力。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啊! 我不要命的见缝就钻,一路打拼,终于挤到中间位置。等我缓过神来喘气,汗臭、脚臭、口臭味混杂在一起,搞得我肚内的东西翻江倒海般奔腾。我手捂口鼻,准备杀出人群。可外面的人都在拼命地往里挤。看着那些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张张发红,发紫的脸我就哭笑不得。看此情形,想挤出去比登天还难。于是我改变方案,毅然往前继续拼搏。 挤啊!挤啊!挤啊挤!我在心里默念着。终于不负我望,成功挤到最前端。空气豁然清爽,我倍感舒畅。 挤破头皮站在最前面的我突然迷惑了。我为什么挤进来?白痴般傻里傻气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可不是因为神经错乱那么简单。于是我面带微笑,礼貌的问旁边一男生。 “同学,你们在看什么?”该男生先是一惊,两只眼睛直瞪着我,像看见怪物。回过神来后,他说:“你不知道看什么你还挤什么挤啊?浪费表情,分班名次呗!”他的不礼貌出乎我的预料。也让我很不爽。我不就长得胖点矮点丑点吗?至于吗?还好他长得也有点抽象,这样,我心里基本平衡下来,不再理他。 现在,我要集中精神,睁大眼睛在墙上的白纸上搜寻我们三人的名字。 贴得最高的是两个优秀班级的名单。那上面自然不会有我们的名字。我们这种刚过线的人哪有那种福气,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稀罕。 四班,吖江,小星,晓静。由于我视力好,终于在密密麻麻的黑子中挖出这几个我熟悉的字。我们仨一个班。我激动得跳起来。像个得到小红花的幼儿园小屁孩,傻呵呵的独自笑起来。我手舞足蹈着,一股马上冲出人群向他们报喜的冲动在身体里上窜下跳。 挤啊!挤啊!挤啊挤!激动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一会儿功夫,我就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解脱出来。 第二章 这样 高中的第一节班会。我们三人老早就选好位置坐下了。 由于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处于被老师唾弃的地位,还没开学,我们几个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努力表现。所以,为避免出现上课讲小话的局面,我们选择了分开坐。 吖江选择了第一排,估计他是想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安分守己。 我和小星都选择了第三排。可我们中间隔了一组,目的就是为了杜绝出现一切会害人害己的行为。 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坐满了人。让我既压抑又兴奋。 班主任迟迟不来,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好奇的讨论着,教室里闹哄哄的像关了群蜜蜂。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男人缓缓走进教室,径直走向讲台,并在讲桌旁坐下。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正纳闷着,他就说话了。 全班顿时安静下来。我这才开始细细打量他。 秃顶的老班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肥圆的脸上扛着一副厚大的眼镜。鼻梁矮不说,还塌拉着。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眼镜根本无法挂稳。可他却奇迹般的做到了。真是奇人无处不有啊! “我叫洪强明。”老班站起身,拿起粉笔,转身就在黑板上舞起来。 他个子不高。一身令我吐血的打扮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他身穿一件白衬衣本没什么奇怪的,可他就是喜欢搞花样,硬是把一件运动马甲套在外面。够拉风!不过这三个字还不够形容他的牛,“迁客骚人”更适合他! 等“洪强明”这三个大字印在黑板上后,他又坐下了。桌子遮住了他拉风的打扮。眼睛不用再受折磨,我很庆幸! “我今年三十五岁,已经带过两届学生了,你们是第三届!”他自信满满的说着。全班一阵哗然。我惊了!我懵了!下巴都差点掉在桌上。三十五岁!怎么可能!班上的人都在难以置信的讨论着,大概他们的疑惑和我一样。 “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他笑起来,肥肥的脸嘟起来,小嘴巴里露出两颗大门牙,活像只刚偷粮成功的老鼠,贼贼的。 全班六十八人。每人用时一分钟。我的神啊!这意味着我们还得在教室里煎熬六十八分钟。刚想起自己还没吃早点,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自我介绍这程序一结束,老班说:“下午开始按课表上课。” “书呢?”全班几乎异口同声。 “明天就有了,这两天是让你们和老师认识一下。”老班笑着说。 同学们乱喳喳的应了几声。 “可以下课了。”老班大声说,并走出教室。 解放了。一个字——爽! 我和小星飞速冲回宿舍,抓起饭盒,直奔食堂。 刚开学,食堂并没有我想象的拥挤,饭菜也并没我想象的丰富。饥不择食的我也顾不了那些菜是像猪食还是像狗食,胡乱打了一通。 食堂里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上没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抬着碗站在门口,边吃边看别人打球,并比别人还激动得吼叫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篮球能填饱肚子吗?我感叹。 我和小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吖江也抬着碗,带着满脸的傻笑跑来了。 “班主任太牛了!”我完全不顾形象地往嘴里扒着饭。 “四个字形容他‘迁客骚人’!”吖江表情丰富的描述着。 “牛啊!!!你竟然跟我想的一样啊!”我夸张的笑起来。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你们注意一下形象嘛。特别是晓静。”小星提醒道。她很文静,所以跟我们在一起时总显得很不协调。 “哈哈,形象算个屁啊!臭过了谁还记得啊!还要什么形象啊?”我笑着调侃。 “猪一头!”她玩笑着骂一句,继续吃饭,出奇的慢。看她吃饭比看球赛还令我痛苦。 看看吖江,他比猪还认真的扫荡着饭菜,不时发出刺耳的“哗哗“声。死吖江,那么能吃像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一样。最令我妒忌的是,他那么能吃竟然还那么瘦! 当然,长得胖不是我的错,一切都得怪父母。我愤愤地想着,碗里不美味的饭被我几下就搞定了。 一个星期的时光就在浑浑噩噩中溜走了。现在的我连科任老师长啥样都没搞清楚。每天基本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突然发现,高中生活是那么的无聊,跟我想象的完全相反。这里没有小说里的俊男美女,也没有足球场,更没有诱人的青绿草坪。有的只是跟我一样像行尸走肉般无精打采的在食堂、床铺与教室间挣扎的学生,开学时的生气勃勃消失得比火箭还快;有的只是挤满吃饭人和打球人的暗旧球场,吵闹异常;有的只是几棵立在林荫道两边的树,暗自神伤。 在家里时,常和那群“青梅竹马”出去玩。可在学校大家都是三点一线生活,基本没和吖江在一起,除了在死气沉沉的教室。无聊! “我想谈恋爱!高中生活痛苦啊!电视也没得看!”我在宿舍埋怨着。 “哇哇!少女思春啊!现在不是春天嘛!”宿舍一个戴着深度眼镜,酷爱小说人称“小说女”的女生发话了。 “是啊!”我故作害羞状。“你毛病犯了啊!”小星教训我一句。 “怎么,你要介绍个吗?”我没理小星的警告,继续问小说女。 “好啊!乐意乐意!”小说女推推闪着光亮的眼镜,满脸激情,比我还激动。 “谁?介绍谁给我啊?”我淡淡的说,看穿了她没安善心。 “这个,最完美的男人!”她花痴地眯一下被镜片遮挡的小眼睛,把小说书递到我面前,“男主角!” “呸呸!去去去!书里的老男人只有你才喜欢!”我不爽的把书推开,整个宿舍哈哈大笑起来。 躺在床上,我思前想后,终于看开了一切。就我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乐观点算,恋爱的 几率基本为百分之0。099999999… 天很暗,乌云罩满整个本碧蓝澄澈的天空,大地猛烈的呼吸,深深地吐着热气。教室里热气蹿腾,闷热透顶。这节课是地理,我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不睡觉也胡思乱想,就不想听课,也不想看老师。忽然一声巨响,把我从混沌中惊醒。 “打雷!”不知谁大叫一声。我睁大双眼,警觉的坐直身子,探着头望向窗外。大风肆掠,树枝猛烈摇颤,像是断裂前的挣扎,灰尘与纸屑在空中飞舞。没下雨,不过快了。 没了睡意的我出于无聊,第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地理老师身上。 老师个子一般,比老班高,很瘦,像营养不良。他密密的头发油光十足,在暗光里依然亮闪亮闪的,可见那发油很不一般。瘦长的瓜子脸上挂着一副大小适中的眼镜,刚好与他的脸型对称。讲课时,他总会习惯性的用食指去顺顺那鼻下长得十分对称的八字胡。他很像某个人,特别特别像。可我左想右想,敲破头也想不起他到底像谁。 经过十来分钟的痛苦回忆,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东海龟丞相。 电视里走路缩头缩脑的龟丞相的形象马上出现在我眼前,我再看看讲台上走来走去的老师,嘴都给我笑歪了。 风越吹越狂,窗户摇晃着挣扎,碰撞着发出惨叫。不一会儿,雨唰的一声便从天上泼了下来。顿时,同学们大胆的闹起来。你“啊”一句,我“哦”一句的尖叫着,毫无纪律,乱作一团。 “吵什么吵?”龟丞相警告着,并用手推推眼镜。 “下雨了,凉快啊!激动啊!”见着瓢泼大雨,我心里就乐开了花。 “要凉快出去淋去!”他微微低头,眼球朝上鼓着,说是瞪我还不如说是瞪天花板。这滑稽的动作令我肆无忌惮的大笑不止。 “我这就够凉快的了!”我装傻,满脸笑容。 “好了,上课了!”不知是我笑得太傻还是他脾气太好,龟丞相又推推眼镜,且出乎我意料的对我笑笑。“你也给我安静下来。”他脸上没有愤怒,挂着笑,指着另一个比我更激动得女生。顿时,全班人哄笑起来。 “翻好你们的书!”他又推眼镜,似乎很好玩。 我心情舒畅的翻开地理书,龟丞相一问问题,我就拼命在书上翻找答案,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把答案吼出来。真后悔以前没仔细观察过他,害我无端无聊那么长的时间,睡觉都烦了。 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发出怪声回答着,比看文艺表演还投入。龟丞相也没管太多,这样自由的课,总让人兴奋。 由于宿舍里住着好几个班的人,我毅然把这情况详细地向宿舍里回报了一番。 “九千岁也上我们班的课!”小说女听后,扔下最爱的小说书,激动不已。 “九千岁是谁??我在说龟丞相,你别岔开题!”我提醒她,要她搞清楚状况。 “龟丞相不就是九千岁吗?!笨!”她骄傲的说,脸上绽开了花儿。 “随你怎么叫!”我瞟她花痴般的脸一眼。 “我跟你说,我一上九千岁的课就有种冲动。”她越说越激动。 听她一说,大家先是一惊,然后满脸疑惑。 “什么冲动?”我问。 “拔他胡子的冲动啊!”她边说边比着拔草动作,似乎老师的脸就在她面前。 “我看见他我还想犯罪呢!”我随意的甩出一句。 这话一出,宿舍的七个人满脸惊愕,她们快脱臼的下巴朝着我越拉越长。 “犯罪?犯什么罪?”小星开口打破了一切。 “砍了他这海龟,炖汤,杀生罪!”我做着动作,大笑起来。 说实话,在这么多老师中,我最喜欢龟丞相。不仅因为他的容忍,也因为他的一视同仁。他从不偏袒任何人,也不会针对某个人。他懂我们的孩子气并没有恶意,他知道我们被压得太痛苦,需要喘气。他的课总让我很快乐也很充实,他的笑反而能使我们收敛。 我从小学熬到现在,最痛恨的就是数学。 现在教我们数学的是个刚从师大毕业被聘来一中的年轻女人,毫无教育经验,常跟我们耍脾气。长长的脸蛋像黑板上的长方形,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常常强奸我们耳朵。本来就恼人的数学在她的指导下就像把刀,狠割着我可怜的大脑。为避免因大脑受伤过重而变傻,在她课上我能做的事只有乔装打瞌睡与回忆童年。遇上她不知道是我的倒霉还是她的不幸。人称大婶的物理老师是个矮个子中年女人,身高大概一米四五,小小的粽子脚像从小被裹过,而且还被裹变了形,让人看了就难过。每次上课说话慢吞吞的,五官定型,面无表情,似乎教我们普通班她很委屈。她的声音与她的个子成正比,小得出奇。我坐第三排都听不清楚,更别说后面的同学了。听她的课比听和尚念经还折磨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总喜欢站在讲桌后面讲课,不喜欢走来走去,而讲桌朝上伸长的一截木板恰恰挡住她的视线。借着这优势,我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趴在桌上睡觉了。不过吖江优势更大,第一排的桌子直抵讲桌,大婶就算穿着高跟鞋垫脚依然看不见。所以吖江死睡的表情总是那么安详。唉,我算明白了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总有好也有坏。 化学老师是个彪形大汉,一上课就操着本地方言带着唾沫星子大声吼,那声音比吵架还震动。在他课上,班里基本没人敢睡觉。当然,也睡不着。他总喜欢问一些令我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化学方程式啊!什么化学名称啊!连石灰和水都被他扯出来长篇大论的讲述。最可怕的是他问问题时那四只眼睛。总会死死盯着嘴巴闭紧不动的人,嘴里一直大声问:“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除非你回答,否则他的四眼绝对不会从你身上移开开。上化学课比上战场还令人心惊胆颤啊!所以我经常面带满足地跟在别人后面胡乱吼,表明自己已经明白,再无任何疑惑。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吐出的是些什么,但总比被他追问强。 教我们语文的是老班。上他的课比下地狱还痛苦。每次我的身体都在动与不动间来回,神经则在睡与不睡间挣扎。当他满脸的贼笑落到你身上时,你就会遇到比被贼偷还倒霉的事。老班首先会当着全班的面对你说些深奥得你根不就听不懂的训人之话,之后让你呆站着认真听课。脸皮薄的倒是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像我这种脸皮稍稍有点厚的人呢,面部一般不会有大变化,除非屎尿憋急了。 政治课就跟听新闻差不多了。老师是个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走路姿势优美,精神抖擞。听她上课等于听她读课本,读新闻。还好我不排斥这课,所以也算认真。 英语与历史是最平淡的,也是最安全的。两个老师较之上面几位要正常很多。我对他们不爱也不恨,纯粹的麻木型。每次都很随意,想睡即睡,想听就听。 高一就有这么多课,真叫人吐血! 第三章 原来 浑噩中,时间如清风般毫不依恋的从我指缝间、发丝缝中快速溜走。期中考试近在眼前,而我的大脑中却还只是一片空白与迷茫。 每天三点一线生活。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课本;同样的饭菜;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风。在这些刻板中,我的思绪非但没理得像生活一样稳定,反而更加混乱迷糊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读书呢?头脑发胀一时冲动?不是,我有梦想,我是要实现我遥远的梦想。 我要当演员!我要考北京电影学院!这是我埋在心底的梦想。记得初三时不顾一切地奋斗着考高中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可现在的我在干嘛呢?似乎那曾经拉动着我每一根心弦的一切都与我神经脱离了。我怎么变成行尸走肉了?我灵魂脱离了我如腐肉般的躯壳了?我的梦想呢?被踩死了埋掉了? “嘿!在干嘛啊?”我的思绪在吖江的打断下还是没能回归正常。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满脸迷茫的看着他,认识他十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梦想。好远啊!”他苦笑。 “有多远?”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远很远!我想唱歌。”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悲哀,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我想当演员。我想考北京电影学院。”我深吸口气,如释重负。 “说出来好啊!我也想考北京电影学院!”他笑了,由衷的笑。 “可是那很不现实。”我无奈的嘟囔一句。 “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不可能的,但人家实现了。”他眼里竟闪出了光芒。 “呵呵……”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们一起去考吧!高三的上学期就可以去了,试试总比不试好,有机会放在那里,争取过就不会后悔。”他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对啊!不管结果怎么样,去了也不会后悔啊!”我内心的快熄灭的希望之火在他的影响下又燃起来。 “快期中考试了。不知道成绩会怎么样。”他脸上闪过一点忧虑。 “去它的期中考试,反正我是不行的,你成绩一直比我好,而且还比我聪明。” “我觉得你也不错啊!重要时刻就发飙!你看你中考不就是个例子吗?” “呵呵,是啊!”初中由于种种原因我转过五次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累,真不知道那时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小学一毕业,我妈就跟我说去四中,那所学校在县里排老四,教学质量比我们镇这个没名次的学校好。那时候自己顶多就是个小屁孩,连养只狗都要求老妈半天,更别说选学校了,只能听之任之。 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虽然爸妈一有时间都会来看我,但总觉得心里空空的,缺点什么。班里虽然有很多认识的人,但也只是知道,并未交往过。我像蚕一样把自己裹在蚕茧里,尽量不跟他们多接触。很孤独。最痛苦的时候是月经期间。由于厕所是蹲坑式,没有隔板,我很害怕别人看到我换卫生巾时的样子,因为我觉得那动作很恶心,很傻,会被人笑话。在那特殊期间我总是上课时请假去上厕所,因为那时候不会有人。后来老班对我的经常请假不满了,还大声在班上问我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看下。他这一问倒真有效,我的脸瞬间通红,一直红到胸口。我低下头,不敢吭声,觉得丢脸丢到老家了。自那次之后我不再上课请假,就算真的是憋得头昏眼花,面红腿软我也得忍着。真不明白那时的我怎么会那么懦弱,简直连厕所里的蛆虫都不如。 在四中苦忍了半年,下学期开学时我便胡乱编造了几个能打动我爸妈的理由,得以解放,转学到本镇。 每天都呆在家里刚开始还觉得方便,舒服。可时间久了就觉得烦人,爸妈什么都管,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放过。他们不累我还累呢!在家里呆了一年,初二下学期快开学时我便又利用了他们疼爱我的心理,硬说我姨爹教书的那个学校质量好,我现在想好好学习了,不能再在家里浪费时间了。我爸妈一听,觉得我突然懂事了,便欣然答应了。 姨爹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在那年刚好考上上海一所名牌大学,所以我一去他就对我特别严格,也不仔细看看我是不是那块料。在他的高压下我感觉自己快窒息,还没到初三他就威胁我说初三后一定要我每天晚上看书看到晚上十二点,我听后差点没被吓昏过去。看电视我通宵都行,看书就为难我了啊! 初二快结束时,我几乎是鼻涕眼泪一涌而上,差点就跪着求我爸妈让我转学了。爸妈知道,我比猛牛还犟,只要我不做的事,十辆火车也别想拉动我。所以她们又无奈的把我转去四中。又打回原形。 不知什么时候,四中不远处建了个污染极其严重的电石厂。此厂的污水废气完全处于失控状态。每天都肆无忌惮的排放着,使整个镇笼罩在一片污浊之中。由于我身体向来虚弱易病,所以每星期病魔总会来光顾我一次。我那半年基本就在家、学校、县城的医院中来回奔波。大冬天的,我家就只有辆摩托车。为节约车费与时间,我们就这样顶着寒风东跑西跑。看着爸妈那么辛苦,我除了心痛别无他法,我那点成绩根本无法报答他们。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把我接回家,又回到本镇的中学。不再去四中后,我的身体奇迹般的健康了。每天在街上上蹿下跳的。某天,我正兴高采烈的背着包去上学,街上一位大婶竟像看见怪物一样惊讶的叫我名字,并满脸疑惑的看着我问:“今天星期几啊?你怎么还在这没去读书啊?”她儿子比我高2届,现在在一所人人都向往的名牌高中上学。“我是去读书啊!”我轻描淡写的说,欲走。“难道你又转回来读书了?”她的眼睛瞪得比牛的还大。“是啊。”我烦躁了。“你这样怎么学啊?”她脸上闪出鄙夷。“想怎么学就怎么学!”说完,我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迈着步子就走了。 我他妈不考个高中给你看老子就不信了。我不甘心啊!死老太竟然奚落我。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做练习了,我想着,不为自己争点气也得为爸妈争气啊!想着想着,我就努力学习了。 结果,刚过线,我基本满意。哈哈! 期中考试并没我想的那么可怕。考过了我依然在回味那段时光。早上睡懒觉,晚上没自习。简直比天上的鸟儿还轻松自在。 没几天,成绩出来了。本来我对自己也不抱多大希望,当得知自己是倒数时感情波动并不大。吖江可就牛了!第一次考试就来个第五名。惊得我下巴差点掉地上,牙齿差点掉光。小星很稳定,一直在中上一点。有些同学揉着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我无语。至于吗那点东西?还好我爸妈口上虽说希望我进前十名,但并没什么过激的行动。不然,我非得离家出走抗议不可。 中期考试没过几天,班上基本恢复平静。 “大家注意了!有事通知!”班长满脸笑容,像捡到了金娃娃。 下课十分钟,本要争取时间睡觉的我惊坐起来。 “学校一个月后要举办文化艺术节了,你们有什么文艺节目都可以参加。”她继续讲解。“要报名的来找我填表。”说完她就回到了座位。 我挣扎起来。去或不去? 我走到吖江面前,小声问:“去吗?” “考虑一下!”他有些犹豫。 “好,我们用一节课的时间来考虑一下吧。”我转身回到座位,低头思考。 这节是政治课,可我根本就没法听课。整颗心就挂在文化艺术节那件事上。去还是不去呢?我撕下一张本子纸,把它分成均等的两张。一张上写着去,一张上写上不去。然后像国外的巫师一样嘴随便动两下,把两张纸折好后胡乱搅动一番。心里默念,三次为准,并闭着眼去抓。第一次抓了个不去,第二次抓了个去,刚要抓第三次,我便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我好奇的睁开眼,抬头一看,政治老师的眼睛早已粘在我脸上。我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盯着她。 “市场经济的规律是什么?”她面无表情,冷冷的问。 “不知道。”我大声说。 “不知道你还闭着眼睛睡觉。”她有些怒了。 我不吭声,以沉默代替一切,我不想跟她有任何纠纷,因为我佩服她满身独特的气质。 “坐下吧。”她叹口气继续上课。 经她这么一折腾,我没了抓阄的心情,想了想自己的梦想,便鼓励自己选择去。 我和吖江又找了两个同学和我们一起表演,另外有几个同学组织着去跳舞。我们两组节目算代表我们班去比赛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们经过多番讨论才把剧本改编完成。每天早上7:00上课,中午12:00放学,下午2:30上课, 5:15下课7:00上晚自习,10:40放学,11:30宿舍关门。所以我们所能利用的时间只有12:00—2:30、5:15—7:00、10:40—11:30之间,再扣去吃饭睡觉做作业的时间,我们简直就像针板上的鱼一样做着垂死挣扎。 不过我们有坚持的决心,因为老班说只要我们班两个节目都能能进前三名就请我们表演人员吃火锅。就算现在不为那还十分遥远的梦想拼命,也要为那香喷喷的火锅卖命啊! 在我们的不懈奋斗下,艺术节来临了。 还没上舞台时我还怕自己会因紧张而忘词,可一站上舞台,看着那黑压压如黑豆般的不断滚动的人头时,我彻底放松了。怕什么怕?难道他们会冲上台来咬我? 表演顺利进行着,由于是搞笑小品,台下的人都哈哈大笑着。他们越笑得大声我就越兴奋,也表演得越投入。他们的笑是我们搞笑小品成功的体现。 结果也差强人意。得了个第二名。 舞蹈组的比赛也不错,和我们一样排第二。 此时我的心情是激动得无法形容,想着老班要大出血我心里就乐开了花,结满了甜果。在千等万等中,老班的倩影总算是出现了。 “老师!火锅!”我手舞足蹈,激动得口齿不清。 “知道,两个第二名,可以!”老班那两颗大牙又露了出来,滑稽可笑。 “那你可不能逃哦!”班长补充道。 “一定不会。你们等着噶……”说完,老班便挥挥手离开了。 等待,真是等成迫不及待…… 艺术节之后,期末就临近了。 那顿令我魂牵梦绕的火锅依旧还悬挂在天边。我抬头仰望天空,忍了,老班的火锅是无望咯。 一学期就这样快结束了。回头望望,发现除了艺术节那次表演使我充实外,其它时光似乎都是虚无缥缈的。下学期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不敢想象。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的高中生活就该算废掉了。 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我心里没底,却也不想作弊。抄的成绩没意思,把别人的光环带在自己头上总是会心虚,会不自在。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自己。别人的幸福放在我身上说不定会变成痛苦。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那么的令人难以解释。总之我坚信,适合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快乐的生活。 所以我愿意过我自己的生活。正验证了一句话,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痛苦的寻找吧。 考完试的第二天,我、吖江还有小星一起去领成绩单。吖江掉到了班上第十名,小星的成绩倒是稳步直升,我呢就逊色些了,考了个三十九名,有进步有进步。只是那几个理科的分数让我看着头疼——数学20,物理16,化学36——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张成绩单递给我爸妈。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汇报。 回到家,爸妈正在看电视。 “成绩单,数学很多人都是二三十分,因为高中的学习还不能适应。物理化学也是一样。”我厚着脸皮解释。 “天啊!一二十分都考出来了!”本是电视迷的老妈惊讶得电视都忘了看。 “我的名次还在班上中间呢。”虽然在中下一点,但离中间不远了,我底气十足。 “我对你要求不高,前十名就是了。”老爸此话一出,我当即浑身哆嗦起来。天啊!前十名都要我命了还叫对我要求不高。 “中间已经不错了,你要看清你女儿的能力。”我嚷嚷着。 “算了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老爸以惯常的态度对待我的成绩。 “你慢慢努力。”老妈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看电视。 所有关口顺利通过,我也美滋滋的看起电视来。 第四章 杂乱 不过转眼的功夫,假期就快结束了,可我的心还陶醉在过年的热闹中。闷头闷脑的我不得不把假期作业拿出来做做,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练习题,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就没有认真学的知识现在早已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似乎我从未学过。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还有三天开学。无奈中,我抓起练习册就朝吖江家跑去。吖江正在看电视,我拿着练习册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刚开始他只是眼盯着电视屏幕不耐烦的打打我的书,不一会儿,他像被电击了一样惊讶的抢过我的练习册,塞在他屁股后面,然后双眼脱离屏幕,警觉地四处搜寻。 “干嘛啊?”我大声问。 “嘘!小声点!”他紧张地瞪我一眼。 “做贼了?”看他滑稽的样子,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上楼来时我妈有没有看见你?”他放低声音。 “有啊!我还跟她打招呼了呢!”我疑惑。 “有没有说什么啊你?”他更紧张了。 “说什么啊?我就说找你做作业!” “她有没有看见你的练习册?” “不知道,怎么了?” “我骗她说我们就只有一点点作业,没有练习册之类的作业,所以她才没多管我,不然要逼着我做作业。”他无奈的看着我,“我还有好多页没做呢!” “我也是。”我指着压他屁股后面的练习册,示意他还我。 “小星做没?”他眼里闪出一道亮光,小心的把练习册递给我。 “应该全做完了吧。她那么认真!我找她去!”我兴奋起来,把练习册藏在身后飞奔而去。 小星跟我预想的一样正在房间认真做题,但令我吃惊的是我的出现竟吓了她一跳,好像我是个擅闯她闺房的陌生男人。不过仔细一想,大概是她做题太投入,灵魂本就附在了本子上,却被我给拉了回来。 “晓静,你怎么会来?”惊讶的沉寂后,小星回过神来。 “怎么我不能来啊??”我玩笑着说,晃晃手里的练习册。“做没做完?” “做完了,昨天赶出来的,现在还有两篇作文。”她笑笑,松口气。 “我作文倒是好了,就差这个了。不然你借我和吖江抄一下。”我双眼冒贼光。 “可以??被老班发现就惨了!”胆小的小星总会顾虑很多。 “呀呀!死不了!我们抄的时候注意点就是了。老班不会仔细看质量的,最多就翻翻看下效率。你看我还有一大半!”我苦恼的把练习册递给她。 小星接过去后,随便翻翻,表情由微笑变成吃惊。 “天啊!你干嘛去了那么几个月?”她把练习册还我。 “看电视,这段时间好看的节目太多了。” “给你吧!还不抓紧时间。”小星把她的练习册递给我,有些无奈。 “呀!我的好姐妹!太感谢你了啊!”我一把抓过练习册,眼里的贼光直直刺入小星的骨髓。 “不用谢咯!谁叫我俩关系好呢。” “哈哈!我先去通知吖江,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一起抄。”说完,我便大笑着风一样的跑回家。 电视节目的诱惑力是无限的,我的自制力却是有限的。经过三天的痛苦复制,我和吖江都还剩十来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电视的迷惑啊! “吖江啊!我手都快断了,什么时候再抄吧。”我揉着酸痛的手。 “我也想啊!可是快报名了。”吖江一个劲猛抄着。看着他我就想起他那名次,妈的,一天到晚打瞌睡抄作业又不作弊怎么总考在前面啊?!上天啊!真是不公平。 “不然这样吧。我们不把作业带去,就说忘家里了,跟他说下星期的时候再给他看,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不做了,等下个星期六回来又抄。”我想到一个馊主意。 “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吖江拍着脑袋。便把练习册收起来。“看电视去。” “go go !”我也收起练习册,幸福的冲回家。 回家后,我把所有的作业整理好,放在一个箱子里藏起来。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我快速收好要带的东西后便奔向了电视机。 一进校门,我内心便萌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校园里来来回回的跑着几个买生活用品的学生,但并不拥挤,不像第一学期那样热闹了。可能是因为很多人都是在昨天报名吧。大家都是自己来报名的,父母并没陪着身边。如果不是新生,一般在父母的陪同下来报名的学生基本是操行分不合格被列入“黑名单”的。 所有报名程序完成后,我们也就分开行事了。 天很冷,整整一天我们基本就呆在宿舍中吹牛,各自说说假期趣事。令我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提到作业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耳边就嗡嗡的吵个不停。迷迷糊糊的我磨磨蹭蹭的爬起床一看,宿舍的人基本收拾好了,她们说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什么反应。 “几点了?”我半睁着眼,小声问。 “快八点了。八点开班会啊!你快点啊!”小星催促我。 “天!我还没上厕所呢!”我被吓得立马睁大双眼,飞速朝厕所冲去。 “你估计你要弄多久啊?她们都走了。要迟到了。”小星在厕所门那里焦急的问。 “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我自己去。”我最不喜欢上厕所时被人催促,迟到就迟到嘛,反正又没什么。 “那我走了哦,你自己快点。”小星说完后,我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等我跑到教室时,老班正坐在讲台上投入的说着话。我站在门口小声喊报告,他没回头。于是我放开嗓门,大喊一声。顿时,教室里安静了。所有眼睛都不约而同的对我行注目礼。我以为老班会笑着点点头说进来吧。可没想到老班刚还热情洋溢的脸瞬间拉长了。 “怎么第一天就迟到?”他走到我面前,不满的问。 “吃多了,今早上肚子疼。”我觉得这也算个理由。 “肚子疼你不会早点起来啊?”他对我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 “问题就在于我起床了才发现肚子疼的。”我继续为自己找理由。 “睡过头就是睡过头,哪来那么多理由?以后再给我编理由我就让你站着。”好狠的语气。 我低着头,不再说话。再说就只有吃亏的份。 “进去吧!”老班说完便走向讲桌。我像被夹了尾巴的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跑了进去。 “我们班来了几个新同学,大家用掌声欢迎他们一一上来为我们做自我介绍。”老班笑得嘴角都拉到太阳经了。什么新同学让老班那么兴奋啊?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笑容的男生走上讲台。他叫李恒,长得还算帅气,看着人也挺开朗。不过随便说了几句废话后就回座位了。接着又上来一个男生,看上去比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稍长些,应该有二十多岁。他叫黄铭,长相跟前面那个简直没法比。他也说些口水话就下台了。 最后上讲台的是个女生,长长的头发,很像个淑女,而且是淑过头了的那种。她叫李燕,说些话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实实在在一个很会博取人心的白痴。她有些高翘的眼睛,让我总联想起电视里的狐狸精。 介绍完后,全班热情的鼓掌。 接着,老班开始调整座位。我被调到第四排,和一个不是很熟的女生坐在一起。吖江和小星依然原位不动。 “今天的班会差不多就这些了。”位置调好后老班的宣布让我又惊又喜,他没提到作业,难道忘了? “对了,你们的假期作业马上交上来,我看看你们的情况。”我这乌鸦脑,刚想到这事,老班就说了,早知道就不要想了。 “老师,我们忘在家里了。”我故作吃惊的说。“有哪些忘带的举手。”老班似乎另有打算。 话音刚落,竟有十多个人举手,包括我。老班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 “没带作业的全部出去,要么回去拿,要么就别踏进这教室。”老班发怒了,看来没带作业的人太多,刺激到他本来已经有些衰弱的神经。 他刚说完,我们一群人便像被虎追的鹿子,一窝蜂地飞奔出去。 我和吖江飞也似的跑到车站,一个劲往家赶。真想不到老班会这么狠,硬逼着我们回去拿。都是侥幸惹的祸啊! 回到家我只得骗爸妈说作业忘家里了,根本不敢在家里继续做作业。于是我们拿起作业又是一趟,急急的奔向学校。 回学校后,问题又来了。做完作业的同学基本把练习册上交了。我们哪有多少时间慢慢做那些恼人的题呢?烦死了!我和吖江商量着,便决定在上面乱写一通,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反正老班是不会看内容的。 正如我料,很快我们就把它搞定了。 跑去办公室时,老班正在检查作业的数量。我们礼貌的喊声报告,便走到老班面前。吖江先递给他,老班瞪我们一眼说:“丢三落四的!你们读的什么书啊!” 我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深怕他抓住什么把柄。老班缓缓将吖江的练习册放好后,我便把我的轻轻递给老班。 “一个女孩子家的!丢三落四,大大咧咧的,今早还迟到。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老班对我的 态度较之对待吖江更凶,大概因为我成绩没吖江好吧。我真是委屈,真想把吖江给剁了。 我依然没说一句话。老班似乎觉得我俩站那里太碍眼,便没好气的叫我们滚了。 开学第一天就出那么多故障,总感觉这是个不详的预兆。这学期肯定没好日子过。 学校管得比上学期严格了。以前是完全开放式的管理。不管你是住校还是住外面,想出去就出去。可现在不这样了。这个星期开晨会时,校领导宣布了学校将实行半封闭管理的决定。也就是说,以后只有住校外的人可以在学校自由出入,不过得办个出入证,证上要贴着证主的半身照。住校的周六周日才能自由出入校园。再换个说法就是,我们的人身自由被限制在学校里面了。 几天后,吖江向我介绍了个朋友,叫王莎。听吖江说是因为唱歌认识的。 王莎是个和我差不多一样胖胖的女生,性格开朗,喜欢唱歌。她在优班,可她面对我时,脸上并没有什么优越感。我见她的第一感觉就很不错,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表演,所以我和她一起时,倍感亲切。 王莎和我一样是个爱疯爱闹的女生,每天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我们都会在田径场玩玩,谈谈我们的梦想。自从认识了王莎,我便没怎么和小星在一起了,因为我们所要做的事根本不能搭边。其实她也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们都把那份珍贵的友谊深藏着。 每天晚上都有三节晚自习。第一节课足足有一个半小时。七点上课,看半个小时的新闻,新闻一结束,老师就来了,一直上到八点半。休息十分钟后又继续上一个小时的课,还好第二节下课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第三节课从十点开始,自己复习,只安排了四十分钟。就这样,到放学就十点四十了。 今晚的第二节课是地理晚自习。我跟以前一样,一想到要见到龟丞相就激动万分。 龟丞相刚进教室就布置了几个题叫我们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来思考,并声称要抽几个人起来回答。我想着被他抽中应该很好玩,所以我思考得异常认真。 突然,一只巨大的黑色飞蛾出现在我眼前,我惊得瞪大双眼。蛾子悠然地围着我转圈,丝毫无视我满脸的厌恶与惊恐,真是只不要脸的蛾子!我对飞蛾的恐惧是自我懂事后就有的。看着它那不断扇动的翅膀,它误飞入我嘴的场景便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虽然我闭紧嘴唇,并用手捂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大堆。 我的双眼像利刃一样直直刺向蛾子,希望它马上离开。可它却更加猖狂。就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此厚皮蛾一下子钻入我和同桌间的缝隙里,并犯贱的躺在我们旁边,我侧着眼好奇的瞟一眼蛾子,它的触须还在轻轻摇动,真是越看越恶心。突然,一只脚准确无误,并力量十足的朝蛾子压过来。只听见啪嚓的一声,我失控的尖叫起来。 顿时,班上热闹起来。 “不就是一只蛾子吗?至于吗?感觉很做作。”同桌满脸不屑地大声说。班上一片哄笑。 我离开座位拍着胸口半天没回过神。一想起那蛾子恶心的惨样我就浑身发痒,背部一阵痉挛。话都说不出来。 “你看你那体型,你还怕蛾子吃你啊?!”一女生满眼嘲笑。又是一阵哄笑。我沉默,背对着蛾子和同桌坐回座位,深怕见了她们我会恶心得吐出来。难道我就不能害怕吗?人的思想就是局限。在她们眼中只有长得小巧可爱的人才该害怕,才该被保护。像我们这种胖女生就是天身强悍,什么都无所谓。一句话,人的胆子和体型成正比。这是什么逻辑啊?我迷惑了。我真想去捉只耗子来吓唬吓唬那些臭女生,让她们不要命的尖叫一下,奚落她们。 妈的,可惜我不是猫,身手也不敏捷,抓不了老鼠。真他妈越想越气,气得我想吐血!接下来的课我一点也没听,心里的乐湖早被人搅翻了,乱糟糟的一堆东西堵在我喉咙里,弄得我呼吸困难。真希望快些下课去田径场。 下课铃刚响,我就健步如飞的朝田径场跑去。 田径场的灯光很暗,只有一颗挂得很高的路灯在场边一个角落里发出微弱的光,十分颓废。现在田径场上还没多少人,不过几分钟之后这里会挤满跑步的、恋爱的和散步的人。我站在球场中央,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脑子里一片混乱,真想大骂一场。 “静肥!”这熟悉的声音刺激着我耳膜。我转头四处张望。 “是我啊!王莎!”王莎和吖江正满脸笑容的朝我走来。 “干嘛啊?”我掩饰住脸上的不悦笑着说。 “吖江说你心情不好。”她把手插在包里。晚上的确有点冷。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我收起笑容,发现在她面前根本不需要装。 “妈的,那些人真恶心啊!就只会嘲笑别人!”王莎骂着,我们便蹲在一起。 “本来我就怕蛾子,她们还以为我故意做作,她们以为我像她们一样无聊啊!”我气愤极了。 “管她们怎么说啊!你不是就是了!那些人就是这样恶心!不知道关她们什么事。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还好意思说别人。”吖江为我抱不平。 “管那些贱货怎么说。无所谓!我们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王莎笑着安慰我。 “我才不会气多久呢!不值得,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这个傻瓜!”我说。 “静肥懂事了。”王莎玩笑的说。 “是啊!静肥!”吖江附和着,故意叫我这个他们俩前两天给我起的外号。 “不要这样叫我,太难听了!”我反抗。 “静肥!静肥!静肥~!”两个人猖狂的越叫越大声。 “死莎猪,臭江瘟!”我也不甘示弱。 我们就这样吵着闹着,围着挤满人的田径场跑。冷空气扑面而来,钻进我的鼻孔和我正一张一合的嘴巴。冰凉的。刺骨的。却异常刺激。 突然,莎猪和江瘟停了下来。满脸坏笑的盯着我。 “要不要吼几声来发泄一下?”江瘟看着我。 “怎么吼?”我疑惑不解。 “就在这大声吼!”莎猪说着又跑起来。“跟我过来!” 我不解的跟在后面狂跑,抵达一堵围墙时,莎猪停下了。“面对着墙把你的不爽吼出来。”莎猪指着墙。 我靠近墙,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见莎猪仰头便大吼道:“啊!我不想做人了!”人群中有些人好奇的带着怪异的眼光转过头来看看,但不多会就又继续他们的事了。接着江瘟又吼起来。 “别吼了,人家看见不好。”我想阻止他们。 “没关系的!他们不会管太多。”江瘟说。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站着,可音刚发到咽喉就又被我咽了下去。 “没关系的,放开!” 我又试了好几次,终于大声吼了出来:“关你们鸟事啊!滚!”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整个田径场上似乎就只有我们三人,没有别人,也没有别人怪异的眼光。 不知什么时候,吖江迷上了上网。基本每个周五晚自习放学后都要和一帮子同学去学校后山翻围墙出去玩通宵。其实我也有去网吧的欲望,但由于体型原因,实在不可能翻过去,所以每次吖江像做贼一样在教室后面晃悠时,我都会嫉妒的希望他被抓住。 下课后,班上总是闹哄哄的,跟菜市场那情景差不多。 忽然,全班安静了。我正奇怪时却看见老班红着脸走进来,径直走到吖江的桌前。可怜的吖江此时正趴桌子上呼呼大睡。 “吖江!”旁边的人轻轻拍打吖江。老班站在他桌前,喘着粗气,像刚跑完马拉松。 吖江缓缓睁开他粘死的双眼,慢慢抬头,长长伸了个懒腰。当老班那张红得足以跟猴屁股相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惊得差点摔在地上。 “跟我去趟办公室。”老班的冷淡预兆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吖江唯唯诺诺的跟着老班,低着头,像在思考着接下来被批斗的原因。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班上又热闹起来。他们激烈的讨论着老班叫走吖江的原因,有的说因为上网,有的说因为打瞌睡,也有人说因为迟到。我想这些原因应该都有吧。不知道吖江又会被怎样摧残。 上课了,吖江依然没来。看来凶多吉少了。 差不多快下课时,吖江带着满脸愁容回来了,异常颓废。他拖着步子回到座位,比那些刚干完苦活的人还累。看得出来,他做了许多痛苦的思想挣扎。坐他周围的同学都在好奇的小声问他,可精神受打击的吖江并未回答,只一个劲的叹气,像丢了宝贝。 等他缓了段时间的魂后,我便跟其他人一样,不要脸的去挖他的伤疤。 据吖江所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老班刚在办公室里坐下,就对着他深深叹口气。 “你自己老实交代吧。”老班只说了一句话。 “……”吖江是典型的脑袋少根筋。 “你是不是常去上网啊?”见吖江装傻,老班直切正题。 “额……是,不是。”吖江的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 “把你的qq号和密码都给我,我看看班上有多少人有q。”老班这招真绝。 “不给。”吖江想着糟糕了,要是同学的事露馅了,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给我!”老班斩钉截铁。 “不给。老师,他们会怪我。”吖江软磨硬泡。 “我管你那么多!给我!” “不要!” “行!不给的话整你个读不了书你信不信?我想把你弄开除了都行。你干那些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班真是绝情啊! “……”吖江知道东窗事发,无法挽留破败残局,只得用他那发软的双手把他的qq和密码一并写给老班。老班这才满意的放他回来。 我听后也惊得一身冷汗,自己也常上网,看来不细心点隐身的话就会有难以想象之灾难。不过还好,这事没牵扯到任何人。吖江颓废了好几天,每天都处于恐惧之中,就怕老班弄他个勒令退学,回家挨痛揍。 第五章 前兆 天就逐渐热起来,太阳笑得更加灿烂的脸却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和清冷。 这几天一直觉得身体不怎么舒服,下身瘙痒,一个多月过去了,月经也没来。我忐忑不安的把这一情况跟我妈报道后。我妈也急了,请了假就跑来县城说带我去保健站(专看妇科的诊所)。要出去得向老班请假,于是我便厚着脸皮去了办公室。此时,老班正兴高采烈和其他老师聊天。他们见了我后,笑容立即收敛,我的出现似乎打破了他们的和谐气氛。 “有什么事?”老班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语气平静。 “我要请假出去看病。”我小声说,其他老师的目光全部落在我身上,似乎我长了三只眼睛。 “怎么了?” “病了,我妈带我去。她来县城了就等我呢。”我懒得跟他多扯。 “好嘛。”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专用请假条,在上面签好字。 之所以用专用请假条是为防止学生造假,可还是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混出去。不过我是没那个能耐,要是有的话我就不用来看人家脸色了。 刚踏进保健站,我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很多看病的人都挺着个大肚子,来来回回的问这问那。我从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孕妇,真怕碰她们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掉出来,所以我总跟她们保持距离。 还好,没等多久就轮到我看病了。 “你男朋友呢??”刚坐到医生面前,她就十分严肃的看着我。 “男朋友?”我不解地看看我妈。 “几个月了?”医生有些不耐烦。 “什么几个月,这个星期才发现。”我被问得一头雾水,她为什么不问我有些什么症状呢?难道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女儿是学生,月经没来,来检查一下。”我妈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插嘴道。 “你男朋友没来?”医生还是那个问题。 “我恋爱都没谈过哪里的男朋友啊?!”我惊讶的解释。 “你不是怀孕?”医生盯得我浑身发毛。 “妈。”我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妈。 “不是的啊!医生,我说了我女儿月经不调来检查下了啊!”我妈无奈的解释。 “哦,明白了。不好意思啊!来这检查的基本是孕妇,所以……不好意思。”医生抱歉的看着我,“有 些什么症状?” “下身痒,不来月经。”我有些怯懦的小声说,怕别人听见,虽然诊断室里就我们三人。 “肯定是不讲卫生。是住校的吗?” 我点点头。 “怎么洗澡的?“ “用桶。”我尽量压低声音,说得十分简洁。 “那你的桶有没有给别人用过?”医生继续追问。 “我们宿舍有几个人没买,就大家一起用了。”我想了想,实话实说。 “这就不对了。洗澡等这些私人物品不能大家共用的。女体里的有些细菌在别人身上是好的,但染到你身上后就可能会引起感染。”医生耐心讲解。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再困惑,却有些害怕起来。 “没关系,你也别怕。你们这个年纪很容易因不懂而染些妇科病,这很正常。但很多人怯于说出口,所以就一直不管,等严重了才后悔。所以我现在给你开点药,还有你得输三天液。” “三天液!输三天!”我惊得睁大双眼,想着要连着三天看老班的脸色,我就害怕。 “是啊!这样治疗更彻底。而且你以前的桶也不能用了,重买一个,只能自己用。平时也得注意下饮食卫生。”医生再次严肃起来。 “好吧。”我只能接受。 输液要用好几个小时,我不得不打电话跟老班请假。虽然电话里老班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恨不得废了我这个麻烦人。 我妈陪我输完液就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是独自一人去输液,还好我初中时有经验,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的病心里就很不自在。突然觉得自己很脏。比茅坑里的粪便还脏。我没把我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只一个人闷着胡思乱想。 我好累啊!从小就被称作药罐子,本以为长大后身体会好些,可我却一个劲的不争气的生病,每次生病都累了我爸妈。我可真是个麻烦人。只会给人带来麻烦,是个废物。这样的身体以后怎么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呢?说不定以后会因为身体原因而放弃我追求很久的梦想!我不要! 政治课上我就这样一股脑的思考着。政治老师的吵闹都快把我的头给弄炸了。我真想跳上桌子跟她反抗,可我不能。 “晓静。你说我们讲到哪里了?”政治老师看出我并不专心。 “不知道。”我站起身,小声说,不看她。 “不知道你还在打瞌睡!”她有些生气。 “我没打瞌睡。”我辩解。 “没打瞌睡低着头干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上课总心不在焉,难怪成绩总上不去。”她那么相信自己,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多了只会把自己立于更无奈的境地。 我沉默了。好像沉默是我一贯的作风,尽管我很委屈。 “站着上完这节课,看你还打不打瞌睡。”老师说完又继续她唾沫横飞的讲课。 突然觉得自己真得很没用、很倒霉、很委屈。老师的几句话就把我说得跟垃圾一样。或许还不如垃圾。人家垃圾还能回收利用呢!而我呢!只会被人奚落。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被巨石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鼻子顶上酸溜溜的,像有人在抽打它。眼睛湿湿的,泪水在眼眶里迫不及待的往外挤。我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可它们还是不顾一切的冒出来了。泪水一颗颗接二连三的砸在书本上,木桌上。我把头低得更深了,手撑着桌子不动,不希望别人发现我的泪。 好在下课时泪水都已经干掉,没有一个人发现我哭过 第六章 疯狂 天空中挂着的太阳有气无力的散发出些许微弱的阳光,比田径场的路灯灯光还阴暗,照得我烦躁不安。昨天的政治课事件使我现在都无法释怀。 现在是令我极度厌烦的数学课,长脸美女在讲台上手舞足蹈,异常投入的讲解着令痛苦的方程式。借着从门口射入讲台那点令人窒息的微弱阳光,坐第四排视力5。2的我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从她嘴里飞奔而出的闪闪发亮的唾沫星子。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她这样慷慨激昂的在我们班不要命的表演着,而班上的人却几乎都在昏沉的安静与清醒的嘈杂中徘徊。真是可怜的老师啊!干嘛教数学呢?不教数学不就不会这么卖力了吗? 黑板上很快出现了许多xy及许多阿拉伯数字1234567…这些印在黑板上的白点异常刺眼,这些可恶的数字使本来就烦躁不安的我睡也不是,发呆也不行。它们混合在一起后就变成一只巨型的黑蜘蛛,张着嘴吐出一个个小蜘蛛,慢慢钻进我身体,要吞噬我的灵魂。我浑身不自在的左摇右晃,板凳下面似乎正烧着熊熊烈火,似乎要毁灭我的肉体。 此刻我真想立刻站起身来冲出教室。可我不能,因为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折磨啊!无奈之际,我歪着头,伸长脖子,欲看一下吖江的状况。只见他右手撑着他那快掉到桌上的头,左手捏紧翻好的书,稳稳遮住自己那张着大嘴呼呼大睡的脸。我不得不感叹他的佯装技术,果然是熟能生巧。看了他那滑稽的傻样,我的烦躁也不知不觉的跑掉了。于是我坐正身子,环顾四周。大部分人都在遮遮掩掩的睡觉,有几个人还夸张的直点头,像机器一样很规律。 前几天输液时每天都在睡觉,都睡得我厌烦了,所以我今天是不会加入人们的瞌睡队伍的了。呆坐着不做任何事是很痛苦的,于是我拿起草稿本,便画起画来。 很快,一个古代美女便出现在我皱巴巴的的草稿本上: 瓜子脸,长发盘起,略微上翘的唇,大大的眼睛,唐朝式的美丽纱衣。真是美极了! 正当我陶醉在自己制造的美丽中时,一团黑影笼罩在那美女周围。做好心理准备后,我带着惊慌抬头一看,是一张拉得老长的地毯式的四方脸,脸上悬挂着一双瞪得老大的眼。我真怕她用力过度会把眼睛给挤落在我本子上。一想到两个眼球在我桌上又滚又跳的情景,我不禁一哆嗦。 “挺漂亮的嘛!”长脸美女讽刺地盯着我的画。 “嘿嘿。”我装疯卖傻似的对着她尴尬地傻笑一声,算是回答,心里悬了快大石头。 她瞟我一眼便快速走向讲桌不再管我。 “扑通!”石头掉肚底了,我轻松了。 突然,不远处的一女生小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傻笑着照实说画画被逮着了。没想到她一阵狂笑,样子比我还傻。我懒得管她,便把下巴靠在桌子上,观察长脸美女的动静。她在讲台上连续看了我好几眼,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某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边缘世界挣扎。或许她是在思考该不该就这样放过我吧。不过她已经放过我了,难道还可以后悔? 果然,她后悔了。她如狂风一样朝我刮来了。 停在我桌前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我那还未来得及收好的印有我杰作的草稿本,然后转身径直冲向讲台,最后用力把本子扔在讲桌上,嘴里念叨着:“成绩不好还不好好听课,真是自甘堕落。” 我尽量压住自己早就想爆发的火力,默默对自己说:“她只是嫉妒画上的女人比她漂亮而已。”这样想着,心里也稍微舒畅些了,尽管身体里还窜动着燥热。 “好,现在大家做练习。”她说话时依然不爽的瞪着我。 “本子都没了做个铲的作业啊!”我斜她一眼,小声嘟哝,一股久违了的火药味直冲我鼻。 时间就像被细网网住了一样,流得异常缓慢,煎熬了那么久,居然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我的心在刚刚过去的十分钟内被折磨得疲惫不堪,不成心形,变成畸形。 “为什么不做练习啊?”她站在我面前,背着手大声问,像个老巫婆。 “没本子!”我斜瞟她一眼,火药味越来越浓。 “画画就有做作业就没有啊!你看看你那点成绩!”她的声音更大更刻薄。一些打瞌睡的同学瞬间惊醒,满脸迷惑的看着我们。 “就是你拿了我本子我才没有的啊!”我不依不饶。 “真是没家教,子女是父母的反映!”说完,她便洋洋得意的转身朝讲台走去。尽管她背对着我,我依然能清楚的看见她那张丑恶的略带满意笑容的长脸。我的脸烫起来,不是因为被她骂后觉得丢脸,而是为她那句侮辱我父母的话愤怒。 “你骂我可以,但你不要没素质的把我父母扯出来!”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站起身,瞪着她,底气十足,声音洪亮。整个本死气沉沉的班在我的带动下瞬间活跃了。刚从梦中挣扎着爬出来的人满眼困惑的打听着事情原委,一直观战的人便满眼激情的讲述着自己所目睹的一切。教室里像困着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 太阳识相地收敛了难看的笑容,乖乖地躲在乌云背后。天突然暗下来,教室里不仅流动着潮湿闷热的气流,也翻滚着呛人的火药味。 长脸美女怔了两秒,她的眼睛因怒火而冒着黄光。长又大的上门牙紧紧咬着她厚大的下嘴唇,身体因愤怒而不住的颤抖。 “啪!”一声巨响,教室轰然安静,那本可怜的数学书就被她无情地狠砸在讲桌上。班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还做对了我还做错了是吧。”她跳起来,大声骂,头发都立了起来。 “是是是!怎么样吧。死巫婆,妖女!疯婆子!”我在心里暗骂。明白这样破口大骂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于是我又一次选择了沉默。沉默真的是金? “这课没法上了!”她抱着双手。“对着个没家教的东西,怎么上课啊?!” “要我再说一遍吗?骂我就骂我,什么叫没家教啊?我请你不要扯到我父母。”沉默是个屁。 “你就是没家教!没家教!没家教的东西!”她指着我,声嘶力竭的狂轰乱炸。 炸吧。炸吧。老巫婆!臭女人!真觉得和她吵架没意思。 “这课没法上了!”她再一次感叹,又指着我说:“要么你出去我上课,要么就我出去!”下逐客令了。 “为什么要我出去?我交了学费你领了工资为什么还要我出去?你给我这节课的钱我就出去!”我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句。 “好!你不走!我走!”话音刚落。她转身一把抓起被她砸烂的书。大步跨出教室。由于用力特猛,鞋跟发出阵阵刺耳的啪啪声。照她这样,地板不被她踩个窟窿,鞋跟也会因抗拒而罢工。 等她那刺耳的砸地声消失后,班上的人才从死寂中活过来。 “晓静,别出去!等她走!本来就付钱了,凭什么还叫你走啊?”张彤满脸笑容,似乎我很光荣。 “呵……”我苦笑一声。这句看似关心我的话里包含着太多内容。他们不想上课,不想看见她,更不想听她那强奸人耳朵的普通话。 班长和学习委员见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是去找长脸求情?我的确忽略了班上那些想学的人。 没多久,班长和学习委员又哭着跑回来了。我纳闷,就算你们是女生也不要那么懦弱嘛。在长脸面前说哭就哭没骨气,没骨气不说,人家还只会拿你的眼泪来践踏。我就不哭。忍着! “死巫婆!架子真大!我们好说歹说她都不理。你跟我下去好好跟她道个歉,把这事解决了吧。能不让班主任知道就不让他知道!”班长走到我面前小声说。 “恩。”看在她一脸的可怜相和她那句“死巫婆”的份上,我答应了。 刚跟她走出教室,里面就传出一句让我吐血的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狂晕! 下雨了,这变幻莫测的天气与我的脾气不谋而合。雨声侵入我耳,凉风在走廊里游荡。我燥热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班长走在我前面,我紧跟其后,感觉自己像个被押解的犯了滔天大罪的囚犯。 “在办公室就别跟她顶嘴了,说几句好话,道个歉,认个错。”班长的苦口婆心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轻轻点头,没说话。 办公室里除了长脸美女,还坐着教我们物理的大婶和一个我不太熟的女教师。 我们喊了声报告,径直走向长脸。大婶和女教师被镜片隔离的目光焦点集聚在我身上,害我一身起鸡皮疙瘩。 长脸美女的脸埋在她桌上的一堆作业本里,没理我。我知道这事我有错在先,可一想到她那张拉得超长的地毯脸和那双瞪得老大的牛股眼,我心里就上蹿下跳着一股气。再看看她这张贴在纸上的脸,本来平稳下来的情绪又直线飙升了上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学生不是人没自尊啊?!来跟你道歉你还甩都不甩我一眼,你多高贵啊!我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咒骂。 眼看我这颗不定时炸弹又快爆炸了,班长便拍拍我手臂,掐掉正燃烧着的火线。 “老师,晓静同学来跟您道歉了。她知道错了。”班长面带笑容,语气中略带哀求,“您来上课吧。” “哼!现在知道错了啊!当时怎么就不多长个脑袋想想后果呢?”我以为她的脖子是水泥做的不会扭动,谁知她竟扭着脖子,瞪了我一眼。 “当时被你骂傻了。”我本想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乞求她原谅,可一看她脸,我就彻底否决了那个想法。 “你会傻啊!我看你精神好着嘛!意识清醒得很嘛。”她的架势是不把我说服帖不罢休啊! “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小声说,温柔了许多,我都不信这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闹得我一阵恶心。 如果长脸是猎人,我就是一只厌世的老虎。我落入陷阱,不是因为她的聪明才智和伶牙俐齿,而是我的厌世思想所导致的结果。 “说对不起知道错了就行了?那杀人放火后也就说声对不起就得了,警察拿来干嘛啊?”都说穷寇莫追,她却越追越勇。再这样下去,后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我杀人放火了吗?杀你了?烧你家了?无言!死巫婆,没事找事说。”我低头小声骂道。胆子再大我也不敢在办公室,当着对面四双狼眼的面明目张胆的爆炸。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她的耳朵竟比狗耳朵还灵,我只能认栽。 “说什么,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我懒得继续跟她浪费口水。 “你厉害!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她颤抖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在上面乱按了一通便拨通了一个号码。她愤怒的脸就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变成了委屈。 “洪老师,你班上的学生太张狂了,我是没法教育了。”她像怨妇一样委屈的告状。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挂掉电话后,她的委屈霎时就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得意。接着,她站起身,像成功捕猎的猎人一样,炫耀地斜睨我一眼,快步离开办公室,又是一阵砸地噪音。 “你这颗不定时炸弹,怎么不能忍忍?”班长摆摆手,“现在班主任知道了。” 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瞟一眼对面的大婶,她正满脸不屑的打量我,似乎在说“孺子不可教也!” “走!先回教室!”班长拉着我便往外走。 第七章 折磨 雨越下越大,刚刚还是细丝一样缠缠绵绵的毛毛雨,悄无声息,现在就变成了粗银针般连续不断地狠扎着大地,并发出“哗哗”的得意笑声。 在教室里我坐立不安,下课铃依然没能让我放松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我疑惑,心里泛起一丝恐惧。在这之前,我从未跟任何老师发生过任何冲突。老师不想招惹我,我也不会跟他们热闹。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处罚呢?我正想着,老班就来了。他圆圆的脸被拉得老长,却依然不像瓜子脸,还是满脸横肉。 “晓静,跟我来趟办公室。”他冷冷的说。 我低着头紧跟着他。 “怎么回事?”他问。 虽然我知道长脸美女在告状时把我的罪过及她的委屈翻了一倍,但我还是以牙还牙的在讲述事情原委时把我的委屈与她的罪过翻了一倍。 “你自己解决,我帮不了你!我打电话给你爸了,估计快到学校了,你去校门口等他吧。你们自己解决。”他的态度更加冷淡。我这才明白,他的问话只是一个必备程序,至于谁对谁错,谁委屈谁不委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都只是形式,不是真心。 “我爸来了!”我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我去上课了,你们去她住的地方找她吧。”上课铃响了,他拎起课件头也不回的迈出教室。似乎我做的事肮脏透顶,他并不想沾染到一丁点污秽。 顿时,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像刚被小猫抓玩过的线球,杂乱的胡搅在一起。 外面正下着大雨,我爸一定得骑着摩托车赶过来。雨那么大,路那么滑,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犯了滔天罪行吗?我杀人放火了吗?长脸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长脸被我气死了吗?为什么非逼着我爸冒着大雨赶过来?为什么不能缓缓等雨停了再说?想着我爸听了我闹事后焦急的样子我就心疼。难道这些老师的心都是石头,不会考虑一下别人吗?真是恶毒!不就顶撞了几句嘴,至于吗?又没偷没抢,不就是让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吗?至于这样折腾人家父母吗?这些老师,真心抱着专心教导学生为国家做贡献的人有多少呢?更多的是为了那点工资,为了那些奖金!他们所得的工资里不也有我们这些差生的父母的血汗钱吗?我是越想越气,咬着牙,真想把他们给踩成肉饼,喂狗! 我站在雨里,探头四处张望,寻找我爸的身影。 当爸那张憔悴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被什么猛抽了一下,鼻子酸疼得抽筋,眼泪哗啦啦地就决堤般涌了出来。我的心绞疼得厉害,好想抱着爸痛哭一次!或许这就是老班给我的惩罚——愧疚,心痛。 风吹乱了爸的头发,挂满雨珠黑皮衣上满是泥浆。我用手帮爸擦掉水珠,泪跟雨混杂在一起。 “我刚进货到家,你班主任就打电话来说你出了点事,叫我立马赶过来。”爸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照实说了,并解释前面三天输液太多,心里烦躁,所以没忍住就吵了。爸知道我有什么病,妈总会什么事都跟我爸说,本来我爸就很了解我,所以也没再多问,只说:“带我去见你们数学老师吧。” 我把泪憋回去后,轻轻点头。 爸没穿雨衣,估计老班把事情说得太急,所以就忘记了。因为我,爸冒着雨赶来了。满脸愁容、满身泥浆、满身雨水。老师这个职业“权利”可真大啊!一句话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冒着种种不安全因素赶到他们面前,而结果却只是为了屁大点小事。老师的面子真那么重要吗?比学生家长的安全还重要。这个社会还真是一片混沌!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也许是我来错了世界。 长脸美女就住在职工住宿楼,离教学楼不远。这栋住宿楼年代久远,又暗又废,泛黄颓废,跟长脸美女的脸色差不多。 我看着爸,强忍住泪,敲响了门。 门开了。丑恶得不管怎么看都不顺眼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看见我爸,长脸美女的脸拉得更长了。她下巴着地,眼睛粘着天花板,怎么看都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倒像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婆。 她的不礼貌出乎我的预料。在我面前,她怎样撕脸,怎样张狂我都觉得正常。可在我爸面前,在一个学生家长面前,在一个比她年长的人面前,她依然满脸鄙夷。我无言了。我知道人都是势利眼,可是也不能表现得如此明显啊!就算我爸穿得再脏再烂,但毕竟是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长辈啊!况且,我爸一身的脏泥还是拜她们所赐!“没家教”这三个词怎么看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难怪常挂嘴边。 我爸脾气不好,但我看得出,他为了我,忍住了。 “老师,我女儿真对不起你了。”爸强笑着说,低声下气。 “她太不讲理了,我从没教过这种学生!”她大声说,像在吵架。然后转身坐下。 不等她叫,我和爸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她以前从来没跟老师吵过架,我听说了后也吓了一跳。”我爸更加低声下气了。他一笑,脸上就绽开许多皱纹,让我心疼。我呆若木鸡般的坐着,不说一句话,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滑。 “那我还幸运嘛。”她不满的说“她这几天生病,一直输液,心里很烦躁,所以就做了错事。真是对不起。“爸一直很疼我,所以并不打算臭骂我或狠抽我一顿。 “那就是我的错咯!我教错咯是吧!你的意思是我不体谅她咯!”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翘起二郎腿。 “不是,是我的错。”我不能一直沉默。 记得前几天,她班上有个男生和她吵架。她一气之下就把该男生的老妈给呼了来。那可怜的孩子就被他老妈像赶猪一样拳打脚踢的往教室那猪圈里赶,长脸美女在她们旁边似拉非拉的说:“别打!别打!孩子知错就行。”不过那可怜男生却因此劫而获得新生。长脸美女大方的原谅了他。 难道我爸没打我也是她不爽的原因之一?看来她的思想有些变态。与其在这里受她侮辱,我还真希望被我爸狠抽一顿。 可我爸始终很冷静的应对她的不善言辞。 忽然,长脸美女站起身,不快的说:“我看你们的认识还有错误,实在没说下去的必要了。我现在还有事呢!”看来交谈结果并不理想。她下逐客令了。我像断翅的小鸟一样躲在爸的身后,哭泣着。 “老师,你就原谅这孩子吧。她知道错了。”爸站起来,声音很小。 “老师我真的知错了!”我附和着爸,不能让爸继续一个人奋战。 “算了,没必要说了!”她走到门边,打开门。显然是最后通牒。 “老师,我女儿千错万错你也不该这样啊!”我爸的语气强硬起来。忍耐已达极限。 “我怎么样了!你怎么不问问她怎么样了呢?“真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型。 “走!晓静!懒得跟这种没素质的人没话说!我就不信她能怎么样了!想我以前在这里读高中时她还在另一个世界!那么低声下气了还跩得很,就差跪下了!”发怒的爸拉着我出门。 “啪!”的一声,门锁上了。 “我现在随便你怎么办!大不了就告到校长那里去,大不了就开除她!这个县城就你们一所高中啊!我就不信不读书养不活自己!”爸对着门吼了一句,声音很大。我听着,心里特舒畅。 不一会儿,周围也围了些看热闹的人。人们总这样,一有点动静就趋之若鹜着赶到现场查看详情,别人的事总比自己的事来得有兴趣。 “现在你怎么办?跟我回去吗?”爸突然这么一问,倒使我怔了半天。 “你先回去,我看看情况,反正你都说了,大不了卷铺盖走人。”我毫无畏惧,反正我不想考大学,现在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吧。家里忙,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他说着,转身朝校门走去。 爸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他些许佝偻的脊背使他看起来比实际身高矮一截。他随便理理头发,走向摩托车。爸老了。真的老了,岁月早已在他脸上烙下深深地烙印。照片上年轻时的他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人老了,都会被扔进颓废的牢笼里永无出头之日吗? 爸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爸妈为我奔波劳累,而我呢?不是我不想争气,而是我难以遏制住自己的叛逆。我也想做个令爸妈骄傲的女儿,可我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泪再次决堤涌出。我开始有些后悔惹那个巫婆了。 再回教室时已经放学了。 教室里依然有人,貌似在等我。尽管我心里有些想法,但还是慷慨激昂地描述了与敌交锋时的精彩场景。几个同学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发表意见。 热闹过后,我怏怏不乐的收好书,准备离开。 “干嘛?你要干嘛?”吖江阻止我。 “搬回家去。那个疯婆子一定不会轻易绕了我!”说着,我想起她委屈得又哭又闹要我和爸一起跟她道歉的场景。no way! “不读了你?”他的吃惊在我的预料之中。 “读个毛啊!”我不耐烦地说。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考北影吗?”他很沮丧。 北影,好遥远啊!我们生长在中国土地的西南方,北影兴起于中国土地的东北方。两点间连接着一根长长的斜线,曲曲折折,歪歪扭扭,这是一条多么漫长的路啊!我们也许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行走也无法到达目的地。梦想,也许真的只能在梦里想象,现实,永远会覆盖在虚拟的梦想上。 “不行就去二中!“我咬紧牙。 “去什么去!去二中每学期还要多交一千多元。你不是在浪费你爸妈的血汗钱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无奈极了。 “多跟长脸磨磨。你爸都低声下气了你还怕丢脸吗?得为他们考虑。”他严肃的说。 “我不是怕丢脸,就怕最后把事情搞得更糟。” “不会的。要相信自己。你看我不是挨过来了吗?” “也是。”我想起前段时间被整得要死不活的吖江,心里也有些底了。 豁出去了!我决定厚着皮再试一次。 第八章 波浪 后面这两天我心里的石头总是晃荡晃荡的掉不下去。长脸美女一直没来上课,我算是遇上对手了。 夜晚将至,天灰蒙蒙的,跟我的心一样。我困在自己挖的陷阱里,茫然不知所措。 吖江和莎猪陪着我,慢慢走到长脸美女门口。还没敲门,我的心就小鹿乱撞般激烈跳动起来。 “去啊!我们在这等你,”莎猪小声催促。 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敲响了门。反正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像山洞。 “进来吧。”长脸美女的语气缓了很多。我奇怪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大概上次被我爸吓傻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老师,我来跟您道歉,您回来上课吧。”我像个孙子一样卖笑。 她没说话,呆呆的盯着没开的电视。见她这样子,我还真有些愧疚,她其实也大不了我多少,上次的 事多少有些年轻气盛,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对我爸不礼貌。 “老师,我真的知错了。”我希望快点解决,迅速离开。 “恩,知错了就行,写份检讨明天在课上当着全班念念就是。”她说话了,我心中的石头也啪嗒一声砸下去了。 长脸美女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作为惩罚,我被扣了5分操行分。 操行分是学校管制学生的一种手段,每个学生都有一百分。但是,如果你做了什么坏事的话,操行分会像流水一样快速溜走。逃课算缺席,扣两分,迟到扣一分,上课吃东西、讲小话等被抓住,老师说扣多少就是多少。和老师吵架的事就要视情节而定了,严重者还有可能直接走人。到期末时,操行分在八十五分以上的算合格,反之则不合格。不合格的人第二学期开学报名时就必须带上自己的爸或妈或其他权威人士来认错。认完错后,自己本人还要去“政治学习班”接受一天的教育课。其实我的处罚是很宽容的了,所以我也不再与长脸美女计较。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中考试一天天来临。 经过前些天那些摧残,考试结果自然不理想。我掉到45名,吖江落到19名,小星稳步上升。 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可我的生活怎么总是风雨不断呢? 吃完晚饭我就郁闷的回到教室。教室里没多少人,但还是在闹喳喳的打闹。吖江突然跑到我面前,满脸愁容。 “干嘛?钱掉了?”我好奇的问。 “没呢。莎猪这段时间经常逃课,我去找她时她同桌跟我说的,还叫我们劝劝她。” “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怎么了。前几天被那长脸折磨得都没什么时间一起玩。”我埋怨道。 吖江点点头,坐在我旁边,叹了口气。 突然发现我们颓废了许多,每天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我们唱下歌吧。”吖江突然说。 “唱什么在哪唱?”我疑惑的问。 “就在这儿啊!” “不好吧。这是教室。”我环视四周,虽然人不多,大多都在打闹,但还是有一两个做作业的。 “怕什么!我们稍微小声一点就是嘛。而且这里的人基本在闹。”他满不在意的说。 “那唱什么?”我想起了我会唱的歌很少。 plicated,艾薇儿的!我前段时间叫你学过啊!” “哦哦。会唱了的。”学这首歌时差点把我嗓子吼破。 说完,我们清了清嗓子就唱起来。声音不大,但足以在整间教室回荡。那些同学没管太多,只顾自己玩自己的,整个教室更加活跃了。 “你们能不要唱了吗?”快结尾时,李燕突然站起来,翘着眼盯着我们,大声吼。 我看她那架势像要打架,让我特不爽。理都不想理她,那些在教室里打闹的人她为什么不管呢? “我们就要唱你管得着吗?那么多人闹你凭什么就只说我们?现在上课了吗?”吖江不爽的吼了一句,正合我意。 “你们吵着我做作业了还有理了是吗?”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尖利。 “我倒没这么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吖江瞟她一眼。 “你们不学习我还要学习呢!你们成绩不好还要拉别人下水垫背啊!”她甩出这一句话便大口喘起气来。 “吖江!人家要考清华北大的我们就不要跟人家吵了,免得考不上怪我们,这个责任太大,我们可背不起,还是乖乖闭嘴吧。”本来我就讨厌李燕的做作,于是我撇她一眼,满心鄙夷的故意大声对吖江说。 “好的!我们不跟好学生一般见识。”吖江附和着我。 “你们什么意思啊?”李燕大叫着哭起来,眼泪哗啦啦的一直往外流,看上去十分委屈。 “没什么意思。”我大声说,便不再理她。吖江也一样,坐回座位后趴在桌上假装听不见,任由她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大吵大闹。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她的哭声不断,诉苦声连绵不绝。我都听累了她还说着底气十足,看来是修炼过的,而且道行不浅。 同学们一问她怎么回事,她就从头到尾的讲一遍,再问,她再讲。她就这样周而复始永不疲倦。果然厉害!不过我是无所谓,班上的人怎么说我,怎么帮她都跟我没关系。正验证了我心中的一句话:你讨厌我!关我什么事! 第二节自习刚结束,我就约好吖江去优班找莎猪,看她有没有来上课。 刚站在优班门口,莎猪的影子就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小声叫她,她慢慢走到我们面前。 莎猪看上去很累,眼睛肿肿的,脸色苍白,跟废人差不多。 “去走走!”我提议。 “好的。”莎猪点点头。 田径场人很多,像泼洒在地上的豆子,滚来滚去。我们跑到田径场中间,变成豆中一员。 我们仨蹲成一个三角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一样,很废! “为什么你要逃课?”吖江看着若有所思的莎猪。 “我想死!”莎猪突然抬头望向天空,“死了会变星星吗?” 她这话吓了我一大跳。我打她手臂一下,骂道:“你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什么死不死的啊?你才多大啊就厌世了。” “你别胡思乱想。”吖江补充着。 “我爸妈要离婚啊!我每天在家里就看见他们吵架、打架、砸东西!我要疯了!”莎猪抓着头发,哭了。 “你不要这样,说不定他们只是吵吵,不会离婚的。”我只能这样安慰。 “你是不知道他们吵架那个架势,非得把对方弄得活不了那种样子!”她哭得更厉害了。吖江沉默不语,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她们真的要离婚你也没办法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弟每天放学都不敢回家。我也不想回家。每天我经过街上那条大桥看到下面湍急的水流时,都会有跳下去的冲动。可我不敢。”她的泪水不住的滴落。 “别这样,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你逃课你班主任没找你算账吗?”我递给她几张纸巾。 “他都不想管我了。反正他就扣我操行分。我无所谓,大不了就走人。”她接过纸巾,忍了忍,停住哭泣。 我没有她那样的经历,体会不了她的痛。爸妈一直很疼爱我,我无法再找出合适的词句来安慰她,只得静静的倾听。 “爸是个重男轻女的人。觉得女儿嫁出去了就不是自己的了,养了都是白养,所以他对我并不怎么关 心。”她抬头望望天空站起来。“不过我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爱我弟弟。”她用手揩揩眼角的泪,看看手表。“快上课了。上去了。” 我和吖江慢慢站起身,脚像踩在无数根细针上麻疼得难以移动。走了好几十步血液才循环过来。 晚风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的眼角微湿,倍感幽凉。莎猪的整颗心,整个躯体都凉透了吧。 回到教室,我的心一直无法静下来。莎猪的笑脸一直浮现在我眼前。她那么快乐,怎么可以想到死呢!真太傻了!生命就真那么容易割舍?我相信她不会干那种傻事的,未来,那么美好。 人的一生中总要遭遇这样那样的变故,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总会令人手足无措,人的心在这些变故下也异常脆弱。莎猪这么快乐,这么开朗都会偏激的想到死,我以后会不会呢? 昨晚辗转反侧了一夜,现在的我是头昏脑胀。现在是语文早自习,老班正敲着二郎腿在那里观察我们。为了不让老班那双贼眼发现我的不正常举动,我用力撑着头,努力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像蚂蚁一样来回跑动的黑字。 一声“报告!”敲疼了我沉重的头,我好奇的抬头一看,又是吖江。 这些日子我过得十分谨慎。想着老班那吃人的嘴脸我就害怕。而吖江却总狗改不了吃屎的迟到。几乎每天的早自习他都要迟到个五六分钟心里才过意得去,而倒霉的是,他的尾巴基本每次都会被老班逮到。 本来上网事件就足以要他小命了,他还不好好表现表现。 老班这次的脸拉得比以前的每一次都长好几倍,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他瞪吖江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移向吖江。吖江的眼球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理由。 “人家做贼的有偷窃病,你是有迟到病吗?”老班的眼球都快瞪出来贴在吖江脸上。 “肚子疼今天。”吖江摸摸肚子,马上摆出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演得还真像,我心里不禁赞叹,真是当演员的料! “睡着了就睡着了!总找借口,你每天都拉肚子啊?如果真这样,你难道不会早点起床以备偶然吗?!”老班摇一下头,很失望,我真为吖江捏了一把冷汗。 “……”吖江低头不语。 “你跟我出来。”老班一说完就走出教室,把吖江带到能挡住我们视线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走,吖江依旧没回来,老班也没踪影。班上的同学也好奇的讨论着。我放下书,精神瞬间恢复,死死盯着门不放,这样我才能捕捉到他们的第一表情。 终于,离开已久的老班回来了,满脸得意。可奇怪的是,吖江并没跟在他身后。难道吖江被他给禁锢了?我胡思乱想着,脑子里满是些不着边的画面。 快放学了,吖江依然没回来。我开始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老班又走进教室,他指指我,小声说:“晓静,你出来一下。”我的心忽然被人推了一下,哄的一声卡在嗓子眼。难道与李燕的吵架事件东窗事发?我他妈怎么那么倒霉啊?干什么都被抓。我闷闷的站起身,在全班同学加老师的注视下走出教室。 刚到办公室,吖江那白痴的表情就出现在我眼前。只见他痛苦的咬着笔,皱着眉头写东西。 “你说你干了什么事你自己说!”老班冷冷的说。 “不知道。”我装傻。 “你们两个骂人家同学是怎么回事?”他带着些许怒气。 “她先惹我们的。”我理直气壮。 “你们唱歌吵人家学习了!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唱歌的!你们要唱歌给我出去唱!”他的眼睛瞪大了,鼓出来,比玻璃球还圆。 “……”再说下去只会让他更不爽,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于是我又选择了沉默。 “知道错了吗?”他深吸口气。 “知道了。”我忍住满心的不满。 “知道了就给我写份检讨。”他递我一张稿纸,眼睛瞟一眼吖江。 我正坐在板凳上,学着吖江的样子写起来。真是怎一个烦字了得啊! 要掏出这些抱歉字词简直比掏掉我身上的脂肪还难,我痛苦的挣扎着,观察办公室的一切。还好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办公桌上全是作业本与试卷,看着我就头晕乎乎的。 终于,下课铃响了,老师们纷纷离座而去。老班看了我们两眼,叮嘱着:“你们给我写完啊!”然后便走出办公室。 “你写了那么久真凶悍啊!”我伸长脖子看吖江的内容。 “我写了好几篇了都不合格,他说要等我合格了才准走。”他使劲捏笔,像在泄愤。 “我的妈呀!”我的腿被吓软了。 “怎么样?好没?”老班回来了。 我们俩把检讨递给他,他点点头说:“可以了。”或许他是被菜香迷住,不想再跟我们啰嗦。 “对了,问你们个问题。”老班的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又转了回来。 “你们不是一个地方的吧。” “是一个地方的。”吖江回答。 “哦,我还以为你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不过一个地方的也不要经常粘在一起,都多大了!别人看见会怎么说你们啊!”老班这话真绝。 “哦,知道。”我小声回答,心里咒骂着。真是封建啊!守旧啊!他的话完全可以当耳旁风。 “那小星呢?和你们一个地方?”他真是话多。 “恩。”我点头。 “我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怎么小星不像你们这样呢?”他轻蔑的撇我们一眼,害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们可以走了。”他拿着检讨书,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无奈的我和吖江。 回到教室,发现自己轻松了许多,老班那些令人不爽的言语也很快在我脑中消失了。教室里还有人,估计是觉得现在打饭太挤,懒得去凑那热闹。 “吖江!你惨了!”班长忽然跳出来,嘴里冒出这几个令人莫名其妙的字。 “怎么了?”吖江惊得瞪大双眼。 “刚你没上课干嘛去了?”班长很吃惊的样子。 “老班叫我在办公室写检讨啊!” “那他怎么来跟我说你没上那几节课算缺席?” “啊!他要弄死我啊!我还有多少操行分?”吖江抓着头,无奈的叫着。 “七十多吧。所以说你惨啊!” “oh no!”吖江像块湿烂泥软趴在桌上,一言不发。估计他快疯了。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饭的心思都没了。管他的,随他去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操行分应该在九十分以上,因为只有“画图事件”扣过我分。 “吖江!死不了!哭哭睡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搞笑一番。 “我回宿舍睡觉了!”他说完就蹭起身,拖着软软的骨头,离开了教室。 无能为力的我只得拖着沉重的躯壳移回宿舍。这顿午饭没法吃了,咽下去都会被吐出来! 第九章 浪击浪 仔细算算,近段时间我已经写了两份检讨了。这到底是我跟检讨有缘还是检讨总缠着我不放呢?我无奈的叹口气。好想再去田径场吼几句啊!可惜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吖江正在为操行分犯愁,莎猪正在为父母的事痛苦,而我呢,正在为些莫名其妙的事苦苦挣扎。 以前总觉得快乐总会一直陪伴着我,现在才发现快乐是那么轻易地就离我而去。 不过老天还不算绝情,总算是给了我一点喘息的时间。 下午我们班有球赛,终于有大吼大叫的机会了。 太阳缓缓下山,天边挂着几条金灿灿的云朵。风肆意的吹着,我和吖江跟着风,追到球场。 现在球赛还没开始,我环顾四周,发现球场边的围墙上用深红色油漆刷了几个大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一看这些字,我不由得笑起来,并小声对吖江说:“虚伪,谁不在意胜负呢?”吖江点点头,说:“我们班是和(1)班打,和莎猪她们班呢!”我没再说话,仔细看对面那群人中有没有莎猪的身影。结果——没有。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家庭破裂,最痛苦的就是孩子。 忽然一声刺耳的哨音灌入我耳,我猛然从思绪中惊醒。 球场上的人眼睛都直直的,死盯着在空气与地面来回不定并被一群人猛力争夺着的篮球。球员们带着汗水在球场上疯狂的奔跑,只为争球、投篮、得分、胜利。 我们站在球场边,扯破喉咙奋力吼着“加油!”这声音使风都震颤。当然,(1)班人也不甘示弱,她们和我们一样竭力吼着,只为证明她们比我们强。 声音大小我无所谓,只要我吼了,我就爽了,我就过瘾了。 球员们气喘吁吁的跑着,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我们班一直领先。 最后一场时,(1)班连连犯规,裁判视而不见。直到有人把我们班一个男生推倒在地,裁判那高贵的口哨才响起。我们班不服气的责备对方,而对方却完全当我们是在放屁。 忽然,我班一女生站出来大声吼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呸!”说着便朝着(1)班方向吐口水,然后继续骂道:“妈的!成绩好就可以没素质啊!”说完便愤愤不平的继续观战。 眼看着(1)班猛烈追击,我们班却无能为力。胜负已分,记得我们学校某位领导在晨会上说过这样一句话“要把优秀班级发展为不止成绩第一,还要各个方面都第一!”要第一就拿去吧。 比赛结束了,我们班输了一分。男生垂头丧气的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移回宿舍。女生愤愤地边骂边走回教室。结果在我预料之中。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失望,但我并没表现出来,依然和吖江有说有笑。摆着一脸痛苦的表情有什么用呢?会赢吗?人要输得起,哪怕你的输是另有原因。 新闻差不多放了十分钟左右,打球的男生们才回到教室。班上一片死寂,几乎所有的眼睛都带着不甘与难过。 “嘿!那么个样子干嘛。我们表现得还不错的嘛。”李桓刚进教室就微笑起来。 顿时,全班同学一起鼓掌,我突然很佩服这个刚转学而来的男生。心态就是不一般。 新闻结束后,老师因为有事请假,没来上课。 晚风透过窗,吹进教室,凉悠悠的。班上出奇的安静,连风吹动书页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或许大家都还在为球赛的事而闷闷不乐吧。这样的氛围,使我的我呼吸都变得沉重。 “这么安静干嘛啊?全都失恋了?”李桓突然开口,似乎要打破这个沉闷得气氛。 同学们依然沉默,唯一的改变就是将头齐刷刷的转向坐最后一排的李桓。 “你这个猪啊!大家都在思考好东西呢!”虽然我跟他不熟,但我感觉他这个人是好相处的,便随意开了个玩笑,想顺便活跃下气氛。 “你妈的,关你鸟事啊!”李桓突然小声骂一句,瞟我一眼。 他在骂我?我的脑子像被锤子砸了一下,嗡嗡作响。脸刷的一下全红。我的热脸不是贴在他的冷屁股上,而是碰上的他的刺猬背,扎得我满脸血肉模糊。顿时,尴尬、丢脸、无奈、郁闷、愤怒、难过在我脑子搅成一团。 “你什么意思?还你妈的呢!不要动不动就把你妈挂在嘴边!”我站起来指着他,瞪圆了双眼,愤怒之火使我整个身体都热血沸腾。 “你妈的我骂了你要怎样?!”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我,眼球突出,一副要打我的架势。 “我可不敢怎么样,要是你想怎么样我奉陪到底!”我冷冷的甩出一句,瞟他一眼,却看见坐他前面的李燕正低着头偷笑。这事十有八九跟她有关系。真她妈贱! “老子今天要打你!”他说着便跳出座位,握着拳头,蓄着一股劲要冲过来。男人打女人,一辈子的耻辱。我怕疼,但我不会软弱,不会妥协。我好强,虽然心里多么希望有谁能出来帮我,但我并不渴望谁的施舍。吖江不会帮我吵架,这是他的原则,人都是得自保的,我不怪他。要他和李桓打架也只是以卵击石。我很好强,就算眼泪马上溢出眼眶了,我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把它咽回去。我好强,但却并不强。 忽然,班长和学习委员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使劲把他拉回座位。 李桓喘着粗气,嘴里依然念念有词。看来是愤怒过度。 这时,同学们终于在我们的“带动”下“活跃”起来。 “怎么回事?”年级主任的突然出现瞬间吸回同学们的活跃,全班顿时陷入死寂。“刚才我在楼道就听见你们班有人在大吵大闹的,还出口成脏!是哪些人?马上给我站出来!”年级主任愤怒的声音使整间教室震颤。 我畏首畏尾的慢慢挪出座位,低着头。 “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说完,年级主任转身就走,我们紧跟其后。 现在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三人。 “是怎么回事?”年级主任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抬头看着我们,语气缓和了许多。 沉默。我缓缓抬起头,观察四周的一切。还是那些本子、试卷、桌子、椅子。办公室我很熟了。 “把事情的原委跟我说一遍。你是男生,怎么可以用脏话来骂女生呢?”年级主任把眼睛停留在李桓身上。 “她是我们班公敌。”李桓直直看着年级主任,说这话时底气十足。 “公敌”这两个字像刺刀一样狠扎着我的心。我从没想过我在他眼中竟是这样一种角色。我深吸一口气,抬着头望着头顶的电灯,努力咽着泪水,不说一句话。 我是公敌吗?我不是!如果我是公敌,那为什么我们班的女生都会跟我一起玩呢?当然除了那几个做作女。如果我是公敌,为什么我每天还能和班上的同学有说有笑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耳朵听的不一定对,眼睛看的也不一定实。这个世界本来很简单,复杂的只是人而已。 “他说你是公敌,你说呢?”年级主任明显是在问我。 我放低我仰着的头,轻轻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我从没觉得自己是。”说完这话,我觉得心凉凉的,浑身冰冷。这样的夏夜,我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一切其实并没那么重要。我难过,谁在乎呢?大家能看见的,也就只有我的错误。 接下来的时间,年级主任说了很多,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对不起。”李桓在年级主任的逼迫下小声说。 “对不起。”我以同样的姿势对他说,看似在互相道歉,实质上只是把他先说的对不起还给了他。没有谁对不起谁,两个人都是错误的根源。 “好了,既然你们认识到你们的错误,那就下去一人写一份检讨明天交来吧。”年级主任的训话终于快结束了。我深吸一口气,小声回答:“好。” 回到教室,我整理好自己的微笑,一一解答了大家对关于办公室状况的提问。我不自觉地瞟瞟李桓,他满脸笑容的与周围的人议论着,李燕笑得更欢,就跟朵开得异常灿烂的臭牡丹一样。 为了表现出我的坚强和人缘,接着的课我基本是在讲小话中度过。小星上课不怎么讲话,总安安静静。所以她只是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但这纸条的确也让我欣慰了许多。 静,别难过,我们顶你的,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你要开心。那些人就是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乱说,那种人的话不要当真。你要相信,你身边有我们,我们一直都喜欢你,没人讨厌你。你是开心果你知道吗?所以你要快乐,你不快乐的话我们也就快快乐不起来了。 星 第二节晚自习一下课,吖江便冲到我桌边,小声叫我出去走走。 我跟着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莎猪。虽然球赛时没看见她,但我想她。 只要一下课,各班的教室门外都站满了玩耍的人。 我们站在(1)班教室门口,仔细搜索着莎猪的身影,可什么都没发现。 “你们找什么?”这熟悉的声音像是莎猪的。我和吖江猛然转过身,看莎猪的一脸笑容惊呆了我们。 “我还怕你没来上课呢?”我挽着莎猪的手,“陪我去走走嘛。” “刚上了个厕所。”莎猪点点头。 接着,我们没说一句话,就只是静静地走着。好久没来田径场玩了,这里一点都没变,依然站满了人,十分吵闹。 我们转到场边,随便找了个石阶坐下。 我深吸口气,抬起头,望着天,星光点点。 闪烁的星星刺痛了我的双眼,我闭紧眼睛,世界瞬间黑暗,周围的吵闹声越来越小。一些零散的画面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出现。我使劲敲敲头,猛然清醒,鼻子一阵酸痛。 “莎猪,我长得真那么丑吗?男生都不喜欢跟我多说话。”我的眼角湿润了,冰冰凉凉。 “你怎么这么说呢?你很可爱啊!”莎猪用手拍拍我的肩,安慰我。 “你家里的事怎么样了?我看你现在面色好了很多。”吖江插嘴道。 “我仔细想了一下,其实他们离婚也不是件坏事,与其看见他们天天争吵,还不如接受那种分开后的和谐。其实我什么都没失去,我还是能和爸妈在一起,只是要两边跑了。呵呵,很多东西我都无能为力,与其痛苦挣扎,不如快乐接受。”莎猪微笑着说。 听到莎猪这么说,我心里放心了许多。但我的烦恼并没散去。 我悄悄吞了几口泪水,咸咸的。沉默。 被人保护是什么感觉呢?从小到大,没有男生喜欢过我,没有男生保护过我,哪怕在我最痛最伤心的时候。 那些零碎的记忆慢慢凑在一起,拼成一副完整的画面。那个画面异常清晰的闪烁在我眼前,像被破碎的玻璃片,锋利而刺眼。 那时我小学五年级。 “我们班还是有漂亮的女生的。”某男生在下课时为打发无聊时间随便说了句。 “肥婆!我们班有个肥婆!哈哈”一个男生用他鄙夷的眼光看着我。 “关你什么事!你长得很好看吗?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我不属于忍气吞声型,站起来指着他反驳。 “你妈的!你想怎么样?”那男生指着我,脸上的怒火足以燃烧掉他的满头黑发。我站得笔直,收回手,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你不是要和我吵架吗?吵啊!闹啊!怎么不说话了。”他的食指像被固定住了一样 直指我额头。 “你先骂我!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骂了我这么多句还不够吗?”我真想和他打一架,但是我虽胖,力气却小,浑身上下全是些没用的赘肉。 “你妈的你得寸进尺了啊!”男生忽然冲到我面前,提起脚就朝我肚子猛踢。,那时我才发现,我肥中的身体如此的不堪一击。由于惯性,我的身体摇摇晃晃着猛力撞在课桌上。瞬间,剧痛撕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争气的我虽然没哭,心里却极度渴望有人能来帮我一把。 吖江在一旁看呆了,根本不敢吭一声。我理解,他也只会是个被打的对象。 这个男生平时就吊儿郎当,欺软怕硬。 男生见我没哭,似乎更加火冒,便又狠狠的踢了我一脚。我的课桌早已被我撞得老远。我按着肚子,忍着泪水,我不能哭。 这时,班长跑来了。班长是个男生,和这个打我的人关系不错,我本以为作为班长的他会来制止,却不曾想他竟说了一句让我一生都无法忘记,永远都耿耿于怀的话。 只见班长冲到离我不远的他的桌子边,挪了挪他的桌子,笑着说:“太吓人了!别把我的桌子给打坏了。”说完后他又跑出教室。真是个好班长。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年年的三好学生。成绩好,品德好,交际好。真好! 尽管我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剧烈的疼痛并不愿就这样轻易放过我。我不再说话,也不再瞪着男生,只是转过身,用我微弱的力量来挪动桌子。 好疼。爸爸,妈妈。我肚子好疼啊!我坐在位置上,最终还是难以遏制的痛哭起来。 这一切,我一定不会让爸妈知道,尽管我渴望爸妈现在能来帮我。好强的我得学会承担这一切。 为什么长得胖就要受人歧视呢? 我满心疑惑的盯着夜空。不漂亮也是一种错误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承担错误的为什么是我呢?那个受老师喜爱的班长为什么会不负责任的说出那样的话呢?虽然大家年龄小,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长得丑? 不愿再多想了,头都快爆裂了。一切到此为止吧。悲伤、痛苦、难过,都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或许人生就是因为有这些才精彩的吧。 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还真是“有滋有味”。接连不断的头脑刺激把我弄得头昏脑胀。期末考试近在眉睫,成绩的事我倒不愿多想,只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昏沉下去,这样,我就可以在放假前避免惹祸上身了。 可事与愿违与祸不单行这两个成语似乎与我有着十分深厚的缘分,使我根本无法摆脱他们。我摇摆不定的心还没平稳下来,又一次撞击就开始了。像庙里的大钟,声音回荡不停,萦绕钟身,久久不散。 老班叫我去办公室是我预料之中的事,前些时段才和长脸美女大战了一回,接着又相继与李燕、李桓开战。也许我的经历在一中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真是越想越觉得悲哀啊!不知道老班会怎样折磨我。 抛开一切,做好最坏的打算后,我深吸口气,在心里备好了许多能减轻我罪恶的言辞。 刚靠近办公室,一阵逼人的凝重之风就向我刮来,吹得我差点晕过去。我深深地低着头,缓缓移近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里就老班一人,真想不到那股凝重之风是出自老班一人之身,一想到这,我就浑身汗毛直立,无法再继续想下去。 我怯怯的喊了声“报告”,尽量把声音放到最低,只要他能听见就好。 老班转头扫我一眼,示意我进去。 我拖着沉重的腿,带着满脸的委屈,缓缓挪着步子,规规矩矩地站在老班身边。 沉默。办公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耳边回响着冷风划过的声音,我不禁打一个寒颤。 “唉。”老班长长地叹了口气,打破死寂之后又继续问:“知道我为什么又叫你来办公室吗?” “不知道。”我又一次选择了装傻。 “昨天晚上你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谁知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老班讽刺的说,语气中满是怒气。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沉默不言。 “你看看你这学期都干了些什么!你跟我以前见的那个晓静的差别怎么会那么大?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惹事了?”老班的怒火喷涌而出。 沉默。除了沉默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从没变过,我依然是我,变的只是我身边的一切。 “你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成废人一个!你看看你,有什么出息吗?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你对得起你父母给你的钱吗?”老班的怒火扣动了机关枪,直直向我攻来。 在这强有力的机关枪的轰炸下,我的身子不听使唤的抖了一下。废人?废人的定义是什么呢?老师能向我解释一下吗?我很想问,却闭紧了嘴。 “你做的事影响很大,如果你期末考试成绩不升直降的话,你就等着留级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班以后会划成文科班,如果你想读文科,就挣、争点气吧。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的话,你要么去读理科,要么留级。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老班接连不断的轰炸直击我要害,我颤抖着小声回答:“好的。” 天上的云从没停留过,一直都在忙碌,就像我的心一样,一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击着,四处移动。 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我错过。无论我将面对的是新的开始还是旧的结束。我知道我很倔强,但我都从没后悔过。 一切都依靠着选择。每一步,每一天,都被不同的空气所替代。 最初的梦想,还在成长…… 我不想留级,我不要留级,我绝不留级!我不要将我的梦想耽搁一年又一年,我要拼命地向前冲。 我擦擦悬而未溢的泪,捏紧拳头,走回教室。 我把办公室的一切都告诉了吖江,可出乎我的预料,他脸上并未出现我所的那种惊讶表情。 “你现在的名次在中后,还有几个星期才期末,努力记一下,背一下,应该能上升。”吖江苦笑着说,“老班也对我下了最后通牒,与你一样。” “你也是啊!”我惊讶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有个人和我一起受罪还是挺安慰的。 “你比我轻松多了,你只需要努力弄成绩就是,我操行分被扣了那么多,下学期不仅要进政治班学习,还要把我妈叫来报名,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有些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到时候我们联合起来,叫上小星,多给我们的遭遇添点委屈就是。那样大人们也会稍微通情达理的吧。” “恩。”吖江点点头。我脑子里瞬时混乱不堪。 仔细想想,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四条路。 第一条就是继续堕落,为图一时痛快,最后留级。第二条路就是努力复习,争取考个中等成绩,让老班给我个机会。 第三条路就是考试作弊,抄个好成绩讨好老班。 第四条路就是去读理科,这样老班将不再管我的死活。 又是选择。终于明白做选择要比沉默着不做选择痛苦千百倍。 抉择,是人生中谁都要经历的噩梦! 我随便分析了一下,最终还是只有一条出路。 首先排除的是第一条,如果我甘心等着留级的话,我还那么痛苦干嘛呢?我又何必在这里找出路呢?接着是第二条,这办法还可以,就是过程难受了点,待定……然后是第三条路。这条路对我们这种不会作弊的人来说可谓是危机重重,万一被逮着,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最后还可能被打入滚蛋的十八层地狱。最后是第四条路,这条路简直就是绝路啊!要我学理科我还不如退学回家跟着老爸做生意,一想起物理化学数学,我的心就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我的头就有即将爆裂的趋势,这条路,直接切掉! 就这样,我下定决心,选中了第二条。 第十章 难题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奋斗之路还真不是一般的漫长啊!这求索之心也非我能拥有!我的心在奋斗与颓废中挣扎纠结。不过每次一想到留级与读理科,我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精神倍增,那些苦累会被我轻而易举的抛到九霄云外去,学习上也会十分用功。 其实不管结果会怎样,我都相信,付出与收获是会成正比的。虽然我不能如爸妈的愿考进班上的前十名,但是要让成绩在这次测试中稳步上升应该是没问题的。 痛苦的挣扎了几个星期后,那决定我们命运的期末考试来临了。 这次期末考试跟上学期不同,期末考试结束后还得参加历史地理的会考,因为高二后,学理科的将不再学历史地理,而学文的人还得继续学习物理化学,不仅如此,高二时还会加一门生物。想着虽然有些恐惧,但总比三年都学物理化学强吧。苦就苦点吧,为了读文科,我把我的玩心都出卖了。仔细想想,是到豁出去的时候了! 不知为什么,每次考试我都会觉得特别轻松。从来不会担心考过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考了,结果出来了,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考试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家长们望子成龙的心。 考试进行得异常顺利,不过说实话,我每次考试都感觉顺利,只是结果总令别人很不满意。 会考历史时,我发现历史题目竟出乎我意料的简单。就在我自鸣得意的时候,我肚子竟戏剧般的叫起来。叫就叫吧,可令人无奈的是这叫声不是喊饿,而是喊胀。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在考试刚开始就拉肚子,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行!我不能出去!出去就不能进来了!我得忍!记得有一次在老班课上我肚子疼得憋不住就扯着满脸的痛苦向他请假,他虽然准假了,却还是意味深长的说:“研究调查表明,正常成年人能熬两个小时。”我想,虽然我没成年,但应该也能憋一个小时吧。 于是我跟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把试卷做完。 我左手按着肚子,右手紧捏着笔,牙齿咬紧嘴唇,眼睛死死盯着文字,奋力的写。我感觉我的肚子都快胀爆了。浑身发热,衣服早已湿透。 我不由自主的一会儿看老师一会儿看试卷,就怕被人发现我的丑样。我的屁股上下左右的不停挪动着,只为阻止那紧绷的神经最终断裂。 终于,试卷完成了。我随便瞟瞟那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无奈的摇摇头。收好笔后,我抬起红肿得又热又烫的脸,试探性的看看老师,犹豫着要不要提出交卷的请求。肚子已经翻滚得不成形了,再不去厕所我就要崩溃了! “老师,可以交卷了吗?”我鼓起勇气,小声问。 刹那间,整个考场的人都向我行注目礼。我畏惧的低着头,不想让人们看见我发红的脸。 “可以了。”老师淡淡的说,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不过说到底,也的确跟她没多大关系。 我迅速站起身,一手扯起文具袋就飞快地冲出教室,直奔厕所。 会考结束后就可以去拿期末考试的通知单了。还好会考成绩要高二时才能知晓,不然我都无法想象我的历史成绩会怎样刺激老班那本来就脆弱的脑神经。 满心忐忑的我和吖江咬着牙关,厚着脸皮,缓缓移进办公室。 老班身边围着好些同学,我们俩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就怕得罪了他。要知道,活在他的控制之下我们不得不低头啊! “老师我们来拿通知单。”我低着头,不敢看老班的眼睛。 “哦。哈哈……我找找!”老班出乎我意料的笑起来,十分阴险。看来“好日子”就快来了。 “老师,还有我的!”吖江畏畏缩缩的,比我还老鼠。 “找到了。拿去!”老班依然满面笑容,和周围的同学有说有笑的。 我满怀期待的仔细阅读通知单,各科成绩都有所上升,只是数学依然处于停滞阶段。我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次老班应该没什么话说了吧。继续搜寻时,几个如利刃般的字体突然冲进我眼帘,狠狠地扎着我的眼膜——建议留级!为什么? “老师,我成绩不是上升了吗?为什么还是要我留级啊?”我不甘心的把通知单递给老班。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所犯的错,暑假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知错了再来找我报名。”老班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怎么能这样置身事外呢?我是他的学生啊! 我闷闷的收起通知单,不再言语,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老师,我的成绩也上升了啊!为什么还是不要我?”吖江也不满的把通知单递到老班面前。 “你操行分不合格,平时行为也不够规矩,你也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留级,不想留级的话开学时把你家长带来好好跟我说说你的错误。”老班的语气中略带怒气。 老班话音一落,吖江就像失了魂似的傻站着不动了。真是没气魄,老娘不也被奚落了吗? “走了!”我吞下泪水,不耐烦的扯着他的衣袖就冲出了办公室。 他娘的,你不要我,我还不稀罕!此处不留俺,自有留俺处。 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跟爸妈说明这一系列情况。 我和吖江在车上讨论着解决办法,小星也在一旁为我们出谋划策。 最终我们拟定了一个“互助计划”。 “我成绩上升了!”刚进屋,我就带着张笑得跟烂刺花儿一样的脸,迫不及待的把通知单递给我爸妈。 “真的哟!”爸妈也喜出望外。 “只是……”我故意拉长了脸。 “怎么了?”爸疑惑的看着我。 “只是数学考得太差。而且上次跟老师吵架的事让班主任很不爽,所以他不想要我,叫我留级。”我用哭腔诉说着我的委屈。 “那数学老师本来也不对啊!干嘛全赖在我女儿身上啊?”老爸不满的说。 “我就说上次应该我去解决,我就知道你去就回惹事!”老妈皱着眉头,责怪我们。 “不管谁去好,现在事情都成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啊!你们也就别管太多,到时候我去求求情,说不定还能给我转个班呢!”我制定计划的目的就是要让我爸妈不要过多责怪我,现在我爸这关算过了,就剩我妈了。 “你跟老师吵架本来就不对,还狡辩?”老妈有些生气。 “那个人就一个没教学经验脾气也不好得烂老师,你不信可以问吖江和小星啊!”我不屑的说。 吖江和小星一直站我旁边,老妈转头望着他们。 “数学老师经常在班上发火砸书,所以班上基本没人喜欢她。”小星帮着我解释,她是我们中最乖的,老妈一听就信。 “是啊!我们班一致要求换数学老师呢!”吖江继续为我添油加醋,这下,老妈才是确信不疑了。 我这关,顺利通过。 接下来,吖江复制我的做法,把我和小星都领到他家去为他作证。还好,一切顺利。 恐慌,担忧很快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切会好起来的。我躺在床上,仔细观察那折磨我的通知单,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句老班写下的话——性格决定命运。 我怔了怔,我的性格真的有那么糟糕吗?我的命运也会跟着我的性格一起糟糕吗?老班有什么用意呢? 不怕,开学后,一切都将会有满意的答案…… 第十一章 解脱 假期还算过得愉快,至少没因为通知书一事而生活得要死不活。转眼报名在即,瞬时,那些烦恼与苦闷就像垃圾堆里发臭的废物一样,无处不在。 现在的情况什么策略都没法扭转,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老班。 开始报名的第一天我们就去了学校,吖江的老妈李阿姨在老班的强烈要求下也跟着来了。 一到学校,又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不同的是,再不会有人来迎接我们这两张老嘴老脸了。 以前我也想过要接待新生,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只是学校里的平民,不是班委,不是优生,连乖学生都算不上。所以迎接队伍里不可能会有我的身影,里面全是老师们心里数一数二的角色。想当好人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懒得强求。 我环顾四周,掂掂手里薄薄的成绩通知单,感觉异常沉重。现在的我和吖江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帮人?真是好笑。 我们拖着步子,想着各种各样的恳求词,希望能扭转老班对我们赶尽杀绝的局势。刚准备进高二教学楼面对一切时,莎猪那张苦瓜脸就出现了。 一看见我们。她的苦瓜脸瞬间炸开,然后消失,接着就像烂刺花一样大笑起来。我纳闷的看着她,断定她哪根筋肯定又出问题了。刚想开口问,莎猪那张嘴就动起来了。她死死盯着我们,不要形象的大声说:“静肥,老子被赶出(1)班了,现在被分到你们班了。可以在一个班了!”我看她真是激动过头了,开口就一个老子,全然忽视了吖江的老妈李阿姨的存在。 我无奈的摇摇头,用我那张画满愁色的脸对着她,小声说:“唉,我和吖江现在还悬着呢!能不能继续读下去还是个问题呢。这世道,太黑暗了!” “怎么回事啊?”莎猪收回她花儿般的笑容,严肃起来。 “还不是上学期那点烂事儿嘛。”吖江也要死不活的说了句。 “咦?这位阿姨是?”莎猪终于意识到李阿姨的存在了。 “是我妈啊!”吖江说。 “阿姨好。”莎猪礼貌的问候了一句。 “恩。你们都是一个班的吗?”半天不说话的李阿姨终于有了动静。 “以前不是,现在也许是,只要老洪不要赶走我们。”我有些沮丧。 “你们是朋友是同学就要相互照顾。”阿姨那慈祥的微笑忽然绽开。 “会的。”我们一起点头、 “嗨,现在别想那么多啊!准备上战场,莎猪你在下面等我们。”吖江说着便往楼上走。 我痛苦的撇了莎猪一眼,也奔了上去。 还在楼道我就听见老班那刺耳的笑声了。不知道是捡到钱了还是捡到宝了。我紧紧捏着成绩通知单,心里忐忑不安。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我们班的好几个女生就从里面笑着跑了出来。随便打了声招呼后,她们就走了。我歪着头瞥了瞥办公室的状况,很陌生,跟高一那栋的差别很大。里面的老师很多,也有好几个正在报名的学生。我跟着吖江他们,硬着头皮喊了声报告后就畏畏缩缩的磨了进去,傻逼一样跟在他们后面。既然吖江有老妈当挡箭牌,那你们就冲前锋,当我的肉盾吧。 “洪老师,我来报名,这是我妈。”吖江那表情,比做错事的孩子还可怜。 “哦。坐坐。”老班微笑着看李阿姨,指着旁边的一张凳子。 “恩,谢谢了。我那儿子给您添麻烦了。”李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吖江的主要毛病呢就是爱迟到,爱去网吧上网。人是挺聪明的,但是他的聪明却用错了地方。”老班接着说,我和吖江就站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呼吸都困难。 “是啊。他这毛病我们也说了很多次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没有,我只是在为他好啊。” 忽然进来几个学生,是别班的。一看见我们俩的塑像样就都好奇的打量我们,比看打架的还稀奇。我不爽的瞪他们一眼,心里暗骂:“妈的没见过美女帅哥啊!”。他们嘲笑着瞟了我们几眼也就滚开了。 “吖江,你有没有仔细思考要不要留级啊?”老班突然表情严肃的看着吖江。 “不要。老师我不要留级啊!我以后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啊!”吖江几乎快哭了。、 “那你说你该怎么办?”老班依然一脸严肃。 “我会改过自新的,您看着吧。” “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先下去吧。记得明天晚上三楼最边上那间教室开班会。” “好的,谢谢老师。”妈的,吖江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李阿姨跟老班道了谢后带着吖江先出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来面对他这张老鼠脸。 “你怎么说呢?有没有想通啊?去留级吧。”老班那表情像我是个大罪人一样。 一切都是如此压抑,周围的喧闹瞬间消失,我看着老班奸邪的眼睛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整个狭小的空间似乎只有我们两人在对峙。 “我不要留级!”我清楚的咬出这几个字,尽量控制自己幼稚又倔强的脾气。 “你先下去吧。再想一晚上,明天做好决定了再来找我!”老班主意已定,无法改变。 虽然老班这个回答像是一块巨石,猛力的砸得我傻懵了一下。但我巨石般坚硬的心和铁皮般厚重的皮是坚决不会认输的。 “洪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回去想好了明天给你什么答案你都接受啊?”我开始耍赖。 “那就要看你了。总之我是支持你留级的。” “嗷,那还是不排除你会收下我的可能了啊!谢谢老师。我先走了。”不等老班回答,我抓起通知单就是一阵狂奔。 刚冲下楼梯就看见吖江和莎猪在那里狂吹,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真是好了伤就忘了疼。我故意哭丧着脸走到他们面前,带着哭腔说:“老班坚决不要我啊!” “那你怎么办?”两人异口同声。有时候我会想,他们俩其实挺合适呢。要是能在一起……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凉拌!”看他们满脸关心的表情,我不由得大笑起来。“其实老班并没有赶尽杀绝那种态度,我想他是想整整我,好让我这学期有所收敛。像他这种人,如果真不想收哪个学生的话,肯定是态度坚定,绝对不会说什么去考虑啊,明天给你答案啊这种!他就是想折磨折磨我!” “你怎么知道?”莎猪那双白痴眼死死盯着我。 “因为我比较聪明,一猜就准!要不打赌?明天我去找他他准收下我!”我自恋的挑着眉。 “神经啊!”莎猪说着就送我手臂一拳。“姐姐我当然希望他收下你了。” “去去去…什么姐姐啊!不就大我几个月嘛,差几天才一年呢。” “你是我们当中最小的,没什么发言权!”吖江说话跟放炮没什么两样,字字打到点子上。 “额……”我反驳不过他们。毕竟人家两张嘴我只有一张啊!于是我岔开话题说:“对了,阿姨呢?” “先回家了,家里忙。” “对了,吖江你宿舍的床这些都弄好没啊?”我点点头,忽然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没啊。” “我也是,那先分头行动。你去男生宿舍,我去女生宿舍。莎猪跟着我去帮忙。等下收拾好了电话联系。”我用我的小妹身份发挥了大姐作用。 宿舍里弥漫着浓浓的石灰味,比刚粉刷的墙的味还臭。我试探的摸摸墙壁,干干的,再仔细观察周围,发现墙壁还是那么黑那么旧。看来并未刷过。估计是封闭得太久才会那么臭。 我把书包放在床上,棉被依然整齐的放在床角。突然觉得宿舍空了许多,像是被盗了。难道真被盗了? “你们宿舍怎么有几张空床啊!”莎猪突然问。 “哪里?”心跳加速的我干忙检查自己放在宿舍的东西。 “你看这几张床都空着,你们不会把那些被子棉絮都锁子里吧。” “没人放柜子里啊!我东西也没少。”翻了半天,我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都在。 “那你看这些怎么空的?什么都没有。”莎猪指着小说女的床位。 “是啊!我打个电话给这床的主人问问。” “恩。” 电话刚接通,小说女出乎我预料的激动的跟我说:“晓静快搬下来,我们在5楼,516。” “为什么要搬宿舍啊?”我不解的问。 “因为高一新生来了嘛,她们要住六楼七楼。我们马上高二的就住五楼,四楼有一半可以住。” “啊!那我们住的宿舍不是少了吗?” “是啊!所以我来得很早啊。我已经在516的每个床位上都放了一个包,到时候我们宿舍的就一起住这里,来得迟的可就得和别人挤一张床了。” “没想到你那么聪明啊!谢了啊!我马上搬下来。废话不多说了。我挂了,电话费贵。” 我和莎猪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迅速往楼下跑,那心情比捡到萝卜的兔子它爹还激动。516没有706的石灰味,估计都被小说妹给吸光了,剩下的就只是二氧化碳了。里面的每张床上都摆着个包,床位没变,我还是住下床。小说女正洗着被套床单。随便聊了几句后我们便开始了“搬迁工作”。 我们蹦跳着在5楼与七楼间来回跑动,床铺好时都已经快到5点了 ,坐在床上长长的舒口气后,我摸摸满是赘肉的肚子,望着莎猪,笑着问:“吃饭去吧。” “我打个电话给吖江。” “恩。” 说着,她走向阳台拨起了电话。我横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想,一种别样的安宁。 “走了。他已经在田径场那里等着我们了。”莎猪把我从安宁中拉出。 “恩。” 慌慌张张奔到田径场时吖江正在踢着石子。一见着我们就不顾绅士形象的骂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啰嗦啊!猪似的速度!我等得花儿都谢了,饿死了。亏你们还有脸常常骂我慢呢! “妈的,你就是抓住机会就大骂,你不想想,平常最啰嗦的人就是你了。”他这就是趁机报复。以前每次去玩都得等他个半个多小时。所以常被我们臭骂。这小子,现在抓住机会就报仇。 “唉,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我们速度点去吃饭啊!”吖江总这德行。 又一次平淡的聊天内容。回味过去的一年,原来一直憧憬的高中生活也是那么的平淡无奇。虽然也有一些惊心动魄的经历。但主线生活依然是三点一线。 或许,生活总是因为有平淡才显得精彩吧。 走出校门,不远处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们穿过来往的人群,忘了有多少次都这样平凡的在人群中穿梭,平淡的脸,波浪起伏的心,或多或少的幻想着某些偶遇,熟人,生人,想着相遇就是缘分。 出乎预料,遇见蔡乾。 我睁大狐疑的双眼,本能地害怕因认错人出丑。等那脸孔慢慢靠近后,我才用几乎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蔡乾?” 他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听到我的叫喊后将视线转向我们。 “晓静,吖江!”他吃惊的叫起来。我收紧的心瞬间放松,没有认错。 “蔡乾!真是你啊!”吖江满脸的难以置信。 “是啊!你们都在这里读书啊?”蔡乾笑起来,脸上那对熟悉的酒窝一点也没变。 “我们都高二了。”我很兴奋。 “哟!是晓静和吖江啊!感觉一点都没长变啊!”蔡乾的老妈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十分惊喜。 “阿姨,您也来了啊!”我受宠若惊的说,真想不到他们搬去另一个镇住了那么几年还记得我们。 “是啊!刚带他报完名。”阿姨拍拍蔡乾的肩膀,叹口气,“我这儿子从小被我惯坏了,什么都不懂,自理能力太差,什么都依赖父母。本来是打算让他住他舅舅家,但想想还是该锻炼一下了。我正愁着他一个人在这学校的生活呢。遇见你们真太好了!”阿姨眼里闪着点点泪光,泪光中我们的倒影全成了救星。 “有我们在您就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他。”吖江自告奋勇。 “那真是谢谢你们了。他就是爱上网。怎么说也不听。你们帮我看着他点。” “会的。”虽然我自己也是个网迷,但还是面不红心不跳的一口答应了。毕竟叫别人不上网要比让自己不上网要简单得多。 “那我就放心了。”阿姨的信任我们还真是受之有愧,但是,我们总不能自己把阿姨心中的优秀形象给毁掉吧。这点虚荣还是可以接受的。 “呵呵。”一阵傻笑后回归别样的沉默。这样的情景常常出现,而喧闹过后的安静又意味着什么呢? 或离别,或感伤,或什么都没有。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学习啊!”这是天下父母一贯的语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阿姨跟蔡乾交代了几句后又转头看向我们,亲切的微笑,“我先走了,你们要互相照顾。”互相照顾。我老妈说过,吖江的老妈说过,蔡乾的老妈说过。还有多少父母说过这样的话呢? 简单的几个字,却牵动着亿万父母悬挂的心。我们总是不懂事,总让父母操心,我们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什么,该做什么。可我们就是拗不过那颗叛逆的心。 “恩!会的!”我们点头,然后分手。 夕阳挂在天边的那条红尾巴若隐若现。所有一切总会回归原点。 带着蔡乾,我们走到那家常去的面馆。叫了四碗燃面后便随便找了张桌子围着坐下。 没有生疏的感觉,却依旧沉默不语。安静的空气像只隐形的牢笼,紧紧把我们箍紧。 “你叫蔡乾是吧。我叫王莎。”莎猪的介绍打破牢笼,空气瞬间畅然。 “呵呵。认识了。”蔡乾笑笑,依旧满脸稚气。 “算算,4年了。你怎么还那么骨瘦如柴,貌似排骨啊!就像营养不良。”我玩笑着说蔡乾。 “我猛吃了啊!可是就是不长肉。倒是你,你怎么还那么营养过剩啊!4年了啊!你看看很多同学都瘦下来了啊!”说完,蔡乾便坏笑起来。 “是啊!估计他是没法瘦了!”吖江在一旁添油加醋。 “切。你们这些不懂。我们俩这叫丰满。”莎猪永远向着我。 面上桌了,那麻辣香味刚进入我们的嗅觉范围,我那发达的唾液腺就开始工作了。我狠狠的咽口口水。不屑的说:“你们这些男生不懂欣赏,我们这叫丰满知道么?吃你们的面吧。” “瞧瞧你那样。口水都滴桌子上了。还丰满?小心以后丰满过头。”吖江指着我。 “难道你就不流口水。”我指着桌上洒掉的菜汤,继续攻击。“你看你,口水都把桌子打湿了。还在流。” “这是菜汤,ok?”吖江反驳。 “谁看见了?莎猪看见没?” “没看见。”莎猪坏笑起来。我们俩是穿一件衣服的,她不帮我帮谁啊。 “我看见了。”看来蔡乾和吖江是穿一条裤子了。 “你看见个什么啊?你那深度近视多多注意你碗里的面条,小心有虫子。”我趁机打击。 “死静肥!”吖江似乎要开战了。 “哈哈。。静肥。肥!果然般配!哈哈哈哈哈!”蔡乾笑得跟朵烂刺花似的,还是那么儿童化。 “你这菜干,陈年老名我都不想叫出来的。”我得意的笑笑,把蔡乾小学的绰号给弄出来。 “菜干啊!哈哈!名副其实!”莎猪帮腔道。 “好了好了!面都凉了!”吖江夹着一筷子面就咬了下去。看他表情,我还以为他不小心咬着了筷子。 吵闹过后,依旧安静,依旧狼吞虎咽。 突然想起小学时,我和蔡乾曾为某事而发生冲突。吵着吵着,就不自觉得动起手来。纠缠中,他提起拳头就揍在我脸上。我当时就被揍懵了,脸像被烈火灼烧般疼痛。我收回正和他大战的手,傻傻的站着,心里搅动着一根毒蛇。他潜意识的退了几步。 短暂的对峙后,我缓缓抬头,嘴角下意识的往上翘,像是自嘲,又像是挑衅。几秒后,我冷冷的说:“过来!”顽石般生硬的语气。 “你想干嘛?” “有本事你过来!”我扬起头,愤怒中夹杂着轻蔑。 “过来就过来!”他不屑的撇我一眼,走到我面前后抬起胸,质问:“怎么?” 我瞪他一眼,抬起手就给他一巴掌。啪!这声音对当时的我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给了我一种独特的快感。尽管他因愤怒而猛烈摇晃着我的肩膀,但我依然不绝有丝毫的疼痛。只是笑着。心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报复成功的快感。他似乎在骂我,可我什么也没听清楚。那一刻,我的心变态般扭曲着。 或许,我的心现在还依然扭曲。 天空昏昏沉沉,灰色的云飘来飘去,像在寻找着什么。 菜干早已消灭掉碗中的一切,呆坐在那里盯着我们。我看自己碗里也就只剩几口,便玩笑着说:“菜干,你还想吃啊!姐姐这里还有几口,施舍给你吧。” “切~我才不要吃你的残羹剩饭呢!不过我真的没饱啊!”菜干撇我一眼,说起话来无精打采。 “就你那点皮囊你还没吃饱?!我们平时都只吃那么一点的啊!”吖江吃惊的说。 “是啊!”我把剩下的面条搞定后,感觉肚子其实并没饱,里面的某个角落还是空荡荡的,有只手在空角落里掏来掏去,“不过我觉得自己也没怎么饱。”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饿了。”我刚说完,莎猪就发言了。 “其实我也没饱,只是习惯了只吃一碗。”吖江补充着。 “我想可能是因为物价飞涨,人们加价减量的结果吧。”我思考着原因。 “是啊!我赞同!”菜干高举右手,跟个幼儿园的孩子似的,“要么我们再吃一碗?”原来他这么赞同我是有原因的啊。不过也正合我意。吖江和莎猪也表示赞同。于是我们就异口同声的又叫了一碗。 面来后,大家都不要命的猛吃,我低着头,心里却泛起层层罪恶感。 照这么下去,我还能瘦吗?还没起床,电话就叽里咕噜的闹个不停。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小星在呼唤我。我挣扎着按下接通键,闭着双眼,耐心听。 “晓静,怎么样了?老班收下你没啊?” “……没”我疲惫得无法多发一个音。 “那你要怎么办?” “……等” “等什么啊?我都快到学校了。等个什么啊等!” “额……” “快起床去找老班啊!早点去才显得有诚意!” “恩……”我把声音拖得老长,呼吸困难。 “你想留级啊!还那么无精打采的,快点起床了啊!”小星一反常态的吼起来,吓得我精神瞬间恢复。 “好的!”我条件性的瞪大双眼。 “恩。听你的声音总算有了改变,我先挂了。你快点去找老班。” “恩。拜。” “拜。”一阵嘟嘟声,叫得我心里发麻。 我看看时间,刚好九点。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都在酣睡。噼里啪啦的收拾了没多久就万事ok了,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表现得可怜,让老班知道我晓静已经大彻大悟,回归正途了。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的确知错了,错就错在选择了读高中。想当年我早已做好去学表演的准备,可心里总惦念着北京电影学院,纠结了好段时间。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独奔战场。 办公室依然拥挤,却没了昨日的沉重。我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报告后便满脸委屈的走到老班的面前。老班正在给一个同学开单子,就叫我等着。 我规矩的站着,眼睛却不听使唤的东瞟西瞧。很多学生都跟自己的老班有说有笑,可为什么我做不到呢? 突然,老班深吸口气,小声问:“怎么,思考清楚了?” “恩。我知错了,我不要留级。”我带着哭腔,眼框里有些许泪水在打转。 “那你爸爸的思想转变过来没?”老班出乎我预料的提到我爸爸,我才渐渐理出头绪来。 其实老班一直为爸爸跟长脸吵架的事耿耿于怀,难道我就不耿耿于怀了吗?别人无法理解的侮辱,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就这样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绽开,崩裂。我从来就没奢望过老班能懂,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苦苦挣扎呢? “他转变过来了。”我昧着自己的心,感觉心里压了块大石头,很对不起我爸。 “那好吧。你得保证这学期不再出这些乱子,你那件事的影响是十分大的。” 我点点头,不想说话。 “你就是太倔强。什么事都得学会忍。晚上记得开班会。知道教室在哪吗?”老班一边给我开单子一边教训。 我继续点头,不再说话,虽然我明白老班也没有恶意,但心还是滴答滴答的淌着水。 有时候,如果我们放弃一点点幼稚的倔强,接下来的路会更好走。 抬头望着天空,不是为了看厚厚的白云,只是想观察白云飘走后留下的痕迹。人也有足迹吧。可我追寻的足迹在哪里呢?似乎早已消失不见。 报道的事情办完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小星,她正在铺床,我用平静得跟死海一样的音调告诉她老班收下我的喜讯。接着莎猪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到学校的田径场了,叫我去找她。 第十二章 无奈 晚上一进教室就看见许多陌生面孔,我们是文科班,典型的阴盛阳衰。男生十二个,女生五十个。照老班的话说就是,“我们班的男生不敢负女生,不然女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男生淹死。” 仔细巡视了遍,少了熟悉面孔。包括李桓和李艳,两个都姓李,蛇鼠一窝,全搬走了,正合我意!不只他们,班上许多人都走了,班长退学出去打工,有同学主动选择了理科,有同学被迫选择了理科,有同学被迫留级……总之,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变了。 老班跟以前一样若无其事的坐在上面,对着所有人说着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大家的位置乱七八糟,高的矮的,玩得好的就是一堆。 老班看着下面一团糟,皱皱眉说:“现在我调整一下位置吧。” 说完,他站起身,伸着脖子东看细看,像只正在睨食的长颈鹿。 “你们坐好,我随便调整一下。”说着他就跟着自己的视觉调整起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当他那副闪着光亮的眼镜从我身边扫过时,我的心都会不自主的颤抖一下。呼吸瞬间凝结,心跳加速,就怕被他调到后面或和不熟的男生坐,心一直悬着。 等他说出位置先就这样坐这句话后,我挂着的心才滑下来。 我的座位并没变动,我选择的第三排总算不用被夺走,小星和我坐一起,莎猪坐我后面,吖江跑到第六排。这次我们几个都挨得很近,因为从去年的经验得出,就算我们隔得再远,我们也没那好好学习的可能。与其独自挣扎,不如一起沉沦。 “现在选班委,由于今年有了好些新面孔,大家都不怎么了解,就我指定吧。”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又紧绷起来。我这人没什么要求,只求老班不要选中我就行。 我死死盯着老班,仔细听他的安排。最后如我所愿的,我没被提名。 “位置先就这么坐,班委也这么定。有什么异议的下来跟我说。现在有个事要跟大家说。”说着,老班推推眼镜,坐回讲桌旁,又继续说:“今年学校开设了艺体类学习班。主要有音乐班、美术班和体育班。你们自己看看如果你们对高考没什么想法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这些。当然,这些课程和我们正常课程是不冲突的,具体上课时间就要看主教老师的安排了。”他停顿一下,忽然把眼睛指向我,笑着说:“我看晓静挺适合去学美术的啊!上次你画那幅画还是可以的嘛。”刚说完,班上的人,至少原来那群人都笑起来,包括吖江他们。不管老师是真的在夸我还是借机嘲笑我我都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一两次了。我厚着脸皮,也笑了笑,吞了好几口苦水。 “现在,你们要报什么的就去班长那里登记一下。报名单明天中午就要交给我。今天的班会就到这里。”老班话音未落,班上就叽叽喳喳的吵起来。好些人一窝蜂的涌向班长,把班长堵在圆形人墙里。 小星志在高考,也就什么都不选。我、吖江和莎猪都是悬在屋檐上的冰块,他们俩便选择了音乐,而我选择了画画。因为我妈曾说我声音有些沙哑,不适合唱歌。反正我也喜欢画画,老班也说了,不选白不选。 回到宿舍时到处都乱糟糟的,我好奇的问小星是怎么回事,她说刚分好宿舍,现在就得搬。我看看时间,刚八点多一点,班会用的时间不是很多。宿舍里多了几张陌生脸孔,小说女已经搬去她们班的宿舍。我看着走廊上进进出出的人群,心里一片忐忑。 由于在教室啰嗦得太久,现在分给我们班的宿舍里早已没了床位。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个同学没地方睡。我们这间宿舍属于别班,该班的人一来,我就不得不把自己的东西全搬到走廊,兀自蹲着,呆呆望着忙碌的人,心里暗暗埋怨,为什么小星不帮我占个床位呢? “晓静,你怎么还蹲这儿?”小星突然出现,拍打我的肩膀。 “没住的地方啊!我不想跟人挤一张床啊!我这么胖,那床还没一米宽呢!怎么睡啊!”我抱怨。 “我刚到宿舍时,好多床都被占了,最后我和冯铃在512找到两张空铺,要是还有多的,我一定帮你占的!”小星抱歉的解释。 “不怪你,我等等看,你先忙你的吧。” “恩。我的东西还没放好。”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宿管出现了。她的出现无疑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不顾形象的一股劲冲到她面前,睁着可怜巴巴的双眼,直直盯着她,小声说:“老师,我没地方住了。睡哪里啊?” “你可以和关系好的同学一起挤一张床啊!每个班的床位都不够,很多人都是挤着睡的!” “但我这种胖子是少数啊!谁敢跟我们这种挤啊?你看我的腰都将近一米宽了,那床还不足一米。”我的口气中流露出不满。 “你也可以跟人商量一下,看哪个瘦的人肯让你一张床。” 我无言以对,这种事怎么好开口,都是别人拼了老命占的啊!无奈中,我只得继续蹲回原位,睁着跟流浪汉一样悲哀的双眼,观察周围乐呵呵的笑颜。 无奈中,我看见理科优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正跟在宿管后面,悄悄的说着什么,满脸贼像。出于好奇,我本能的靠拢他们,只听见李老师低声说:“宿管员,你看,我们班是优秀班级嘛。怎么也得给她们每人一张床啊!不然会影响学习啊!床应该优先考虑他们啊!”这话比刀锋还厉,狠扎着我的耳朵。 本就烦躁的心被他泼出的辣椒水一刺激,我整个身子瞬间喷火。 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我瞪大燃着熊熊烈火的双眼,疾步冲到他面前,毫不顾忌地用食指指向他,大声吼:“优班的学生是人,普通班的学生不是人?凭什么你要提出这种条件?学校是专为你们优生开办的吗?我们没交住宿费?我们没交学费?我们不是父母生养的?你他妈算什么老师?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你他妈还在争床位!你他妈要我们睡厕所还是睡大街啊?”一口气吐出那么多火还是难解我心头之恨,虽然周围已经满是眼睛,但我还说毫不畏惧的继续骂:“优班多了不起啊?成绩好就能代表一切吗?你们优班是学校的栋梁,我们普通班是学校的垃圾?整栋楼你都拿去好了!” 他没有说话,宿管也没拉我,那么多人看着,他敢发火吗?自己不对在先,所有普通班同学都鄙视他!毕竟成绩变态优秀的人占少数。 片刻的沉默后,小星跑来拉住我,劝我别发火。我深吸口气,又蹲回去,眼睛直直刺在李老师的身上。 “反正今天我是豁出去了!你要怎么办我也等着,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你的行为是对我们的严重歧视!”蹲在那里我的心还一直闹腾,真想过去揍他。 “哼!”李老师像牛一样发出一声闷响便跑了,宿管也跟了去。很快,周围的人就像泼洒出去的烂豆子一样慢慢滚回自己的宿舍,我依然蹲着,时不时会有人来跟我说我做得对。现在说有个屁用,当时怎么就每一个人站出来帮帮我呢? 第二次和老师正面交锋,经历过一次,也就不那么畏惧了。我不敢说我做得对,因为对不一定是对,错也不一定是错,但只要坚持自己的原则,那对错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宿管的出现在我的预料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 “晓静。”我低着头观察地板上的小虫子,懒得抬头,“是高二(4)班,班主任叫洪强明。”要上报就报,这样更彻底。 “哦,知道了。”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怨愤。 我偷偷撇她一眼,她的表情也很平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刚李老师的要求的确有点过分,本来宿舍就不够分,大家都一样,我是不会那么做的。不过你就这样冲上去骂他也不对。”她笑了笑。 “恩,我懂。”我看着她,心里荡起丝丝暖意。第一次发现,原来平常凶恶得如狼似虎的宿管阿姨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怎么看都比那些看上去斯文,内心恶毒的老师舒服。 就在这时,小星和冯玲走到我们面前,看见宿管阿姨,她们互相使了使颜色,让我感觉十分怪异。 “阿姨,我和冯铃商量了下,我们俩可以挤一挤,把床位让给晓静,我个子小,冯铃也瘦。”小星的话出乎我的预料。 “那就好了啊!”阿姨笑着望向我,“你看,现在问题不是解决了吗?快去铺床吧。” “谢谢你们。”我激动得站起身,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是朋友就不用那么客气。”冯铃甜甜一笑。 住宿的问题已经解决。我很庆幸,宿舍风波也并没因我的冲撞而掀起大风大浪,只像死水里的锈铁,慢慢沉淀,隐入水底。 生活其实很简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至少你独有的轨迹一直都在。 美术班和音乐班的上课时间都一样,就是利用中午那段休息时间。美术班在三楼,音乐班在一楼,所以刚到楼门,我就和吖江他们分道扬镳了。1点准时上课。 奔上楼才发现教室里杂乱不堪,和我一样选美术的同学都在里面搬东西,打扫卫生。我傻傻的站着门口,用肉眼搜索着,希望能遇到熟人,可事与愿违,里面没一个熟人,平时看不惯的人倒有一两个。我开始有些迷茫了,很想马上离开。 刚转身,老师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来学美术的吗?”老师打量着我。 “恩。”我点点头。 “今天不上课,因为课第一次开,你进去帮着打扫一下卫生吧。明天就可以上课了。”老师指指被灰尘笼罩的教室。 “哦。”我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了劳动。 两点下课,打扫完时时间差不多。老师叫我们下去买画板、a4素描纸、素描书和各种铅笔。说完也就下课了。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闷闷的走去教室,感觉憋了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我兀自靠在桌上烦恼,估计那表情比怨妇还哀怨。就在这时,吖江和莎猪吵闹着跑了进来,见我独自郁闷,便大笑着说:“晓静这哀怨的表情啊! 让我想起电视里那些怨妇!” “少来,妈的!”我瞪他们一眼。 “跟你说个好消息,菜干竟然和我们一样选了音乐班。学音乐真是好玩,好热闹!”莎猪乐得跟个什么似的,春天的花都没她那么灿烂。 “我烦死了!”我不爽的撇他们一眼,肚子里哗哗的,那一个小时该说的话全烂在肚子里了。 “怎么了?”吖江还算有点人性。 “画画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们仨都在学唱歌,我开始后悔选美术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话多,学美术的人里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妈的,恰恰又是那几个我最看不顺眼的。反正她们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们是更不顺眼,我怎么呆啊!”我一口气说一堆。 “哪几个女的啊!”莎猪满脸不解。 “你记不记得有天晚上我们在往田径场飞奔时撞的那个女生吗?”我想起那个画面就气得七窍生烟。那天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老师拖堂,我跟在莎猪和吖江身后一心想着快速冲向田径场,没想到刚跑到隔壁班门口,一女的也打闹着跑出来。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我刚想道歉,就听拉着黑脸的她骂道:“死肥婆!长得肥就不要跑嘛。撞来撞去,别人不知道疼啊!”我本想跟她大干一场,可想起以前那些冲动往事,我就忍了。只是潇洒的甩甩头,继续朝目的地跑去。跟她吵,不值得。 “那个贱逼!自己以前不也是肥婆一个吗?我和她是高中校友,一直就那泼妇相,那张脸见了谁都像是跟人讨债的,你看她那大腿,现在还是很肥,她也就是乱吃减肥药才瘦下来的,你看她那胸,还没有那些品茶杯子大!”莎猪不顾形象的大声说起来,完全不顾身处何地。 “算了算了,你们俩说话还是看看场合啊!什么胸不胸的?你和晓静的倒是够丰满。”吖江在一旁玩笑着说。 “你个平板车一边玩去。”我给他一脸色。 “你们继续,我睡觉。”说完,他就趴桌子上了,真是分秒必争。 “得了。我不想去画画了,看着她们我难受,我是个心理作用很强的人。” “我也是。干脆你别画了,跟我们去学唱歌吧。”莎猪挑挑眉毛,贼贼的。 “……让我想想。反正今天第一天,想跳就跳吧。跟那些工作跳槽的人一样吧。” 莎猪对着我翻了个白眼也光荣趴下了。 第二天我就兴冲冲的跟着吖江他们跑去了音乐教室。一见到老师我就理直气壮加深情并茂的说我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我是那么的深爱着音乐,所以来了。老师微笑着点点头,收下了我。 音乐班的确热闹,老师在上面讲,我们在下面讨论,学习气氛就是不一样。热闹得我连老师在说什么都没心思听了。看着黑板上的1234567,我就想起初中时看的一段笑话。我本能的把笑话叙述给莎猪她们听,具体故事是这样。 “某男特别倾慕某女,倾慕到了难以自制的地步时,他鼓起勇气,像女孩写了一封深情款款的情书。几天后,在他的焦急等待中终于得到了女孩的回信。可男孩一见那信就蒙了,上面除了67两个数字外什么都没有。他拿着信向各方经验人士请教,大家都很纳闷。你们猜是什么意思?”我给他们留了个悬念。 “猜个屁!快说,现在正上课呢!”吖江不耐烦的说。 听到的人都在摇头,看来并没达到我预想的效果。我失望的摇摇头,说:“亏你们还喜欢音乐呢!拿音乐的1234567来唱唱。。” 刚说完,他们一个二个就像白痴一样唱起来,感觉还挺陶醉。 “67拉稀!”他们几个几乎同时说。 “好恶心的女的啊!送我我都不要!”菜干说。 “你不要?就你那样还没人送你呢?也不去增增肥!”我顺口就打击他。 “你还不是一样?我比你好,你那么胖还不减减肥,吃吃吃。我每顿吃两碗你也跟着吃两碗,还好意思说我呢!” 妈的,又被自己给害了。我词穷了,便就此打住。 讨论半天,不知不觉就下课了,大家挤挤推推的走出音乐教室,天空还是那么蓝,今天中午很开心,却什么也没学到。 第十三章 简单的快乐 晚自习的放学铃刚响起,我们就在教室门口看见游魂般荡来荡去的菜干,真的是高一不知高二苦啊!自从步入高二的“殿堂”,我们的生活就一片昏暗。早晨提前半小时进教室背书,晚上还要推迟20分钟放学。高一的10点40放学,我们是学长学姐级别的人当然得加长时间,所以11点整放学,跟高三的大哥大姐们共同前进。目的就是要我们知道高考离我们其实不远了。 理科班倒是好,历史地理不用学,只有6科,我们文科班就不一样了。不仅要学物理化学,还多加了一门生物。我滴神啊!整整九门课!而且这九门课会一直陪伴我们直到下学期期末会考结束! “哇!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啊?”吖江瞪着珠子眼。 “想找你们玩呗。”菜干像个孩子一样甩着干瘦的手臂。 “切……瞧你那衰样!”我摇摇头。 “骨瘦如柴!”莎猪配合着我。话音刚落,我们就都尽情的笑了,好像这笑容很久违似的。每天面对着教室正面的黑白配,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切实际的梦想。生活其实一直很乱七八糟,而行为却又一直有序的进行着。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我们四个挤在一起坐下来。教室瞬间扩大了好几倍,或许是因为人都走掉的缘故。总之那种空荡荡让我觉得很舒畅。 这时,菜干突然站起来说:“想听我唱歌吗?”说着还摆个酷酷的造型,两个小酒窝在笑脸中很醒目。 “不介意你献丑。”我说。 “对啊!上啊!我们听着!”吖江说。 莎猪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书就递向菜干,“拿去当话筒,站在讲台上唱,我们好好欣赏欣赏。” 菜干自信的一把抓过书,用力的裹成一个圆筒。然后拽拽的走上讲台,跟风中摇摆的烂树枝一样。他先摆好造型后,还没开始唱就已陶醉的闭上双眼。看得我双眼发酸,真想上去把他扯下来。 不唱还好,一唱我就真的难以忍受了。五音不全,咬字不清,左音不断,断断续续,比蛤蟆的叫声还让我记忆深刻。要是我正在拉屎,准被折磨得憋回去。 “你打住吧。”我说。 “是啊!噪音污染啊!”莎猪也毫不给面子。 “你们这些人俗气,没品位!”菜干还在争辩,吖江却早已笑成一团。 我正欲继续争论,灯熄了。整个教室一片漆黑,门口的路灯发出微弱的灯光,像是在挣扎,却又像在释放。 我们几个对着黑漆漆的影子,依然呆在教室里。可刚呆了几秒就被巡夜的保安给赶了出去,最后还狠心的锁上教室门。 第一次仔细聆听黑夜的安静,没人说话,只有清脆的虫鸣。飞蛾在路灯周围转着圈圈,不时的从我们眼前绕过,像在炫耀着说:“你们看我能飞,你们能吗?哈哈!”我的身体是不能飞,可我的心能。 沉默着,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去田径场走走吧。”吖江突然说。 “好啊!继续唱歌吧!”菜干还没过瘾的样子,估计等他唱过瘾时,我的耳膜准会破掉。 田径场上空无一人,微风拂过树叶,穿过叶缝,抚摸我们外露的每一寸肌肤。凉悠悠的。 “吖江唱首英文歌吧。随便谁的都行。”我说。 “我一个人唱吗?你们呢?”吖江问。 “随便了。不过我看菜干那不过瘾的样子应该也想唱吧。”我瞥瞥菜干。 “那干脆我唱艾薇儿的when you are gone吧。我教你们高潮那里。你们只需要唱那句when you are gone 就行,帮我配音。”他边说边唱高潮部分指导我们。 我们一齐点着头,努力学。 他开始唱了,声音很好听,流畅,舒缓,感情很投入。我真希望他在唱歌方面有所作为,虽然我一直活在他的光环之下,但我从没嫉妒过他。我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在艺术方面有所作为。可惜…… 到我们配音了,我们先是集体左音,然后又集体错词,接着又集体狂笑。 这个夜本来很安静,却被我们的吵闹打破。此刻的田径场真正的只属于我们,没有人打扰,没有人嘲笑。真希望就这样一直快乐下去,未来,梦想,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考虑? 闹完后,我们喘着气,又开始了相互打击。尽管都知道各自的唱歌水平,但还是会互相打击,自恋一下。 “你们信不信我能一下就把那颗灯打烂?”菜干忽然指着田径场上唯一的那颗路灯。 “不信。”看看他那深度近视,再瞧瞧那有近4层楼高的路灯。我们很自信的说。 “打赌不?”他贼笑。 “不赌。”我说,我不喜欢打赌,万一运气不好输掉该多惨啊! “不赌就算了。”菜干摇摇头。 “你这个疯子!”吖江撇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你们看着我打给你们看。” “打啊!有本事你就打啊!”我们玩笑着激他。 菜干也不再多说,弯下腰就地捡起一块石子,随便摆了个poss便朝着灯泡扔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碎了。伴随着啪声而来的是一声怒吼:“谁?” 整个田径场瞬间陷入昏暗,月光很透彻的洒下来,与此同时一束微弱的电筒光朝我们方向射来。我们几个借着月光,迅速奔到旁边的乒乓球桌后面蹲着,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怕月光会暴露我们的行踪。随着光亮的靠近,我们围着乒乓球桌转了半圈。亮光缓缓上升,直指破掉的路灯。 “妈的!哪个小兔崽子!让老子逮着了让你好看!”保安对着墙角吐了口唾沫便收回电筒,离开了。 总算有惊无险。 确定保安走远后,我小声骂道:“你个白痴!说砸你还真砸啊!找死啊!”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怎么这么准啊!一扔就中了,我完全没想到会砸重的啊!”菜干无辜的傻笑两声。 吖江和莎猪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不一会儿,我们四个就都笑作一团,内脏都快笑抽筋了。感觉很刺激,都是给傻出来的。 笑过之后,又是沉默。接着一人一句:“明天见。” 回到宿舍时,大家都还在忙碌,我跟小星随便说了两句便跑去阳台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却亮得刺眼。它张着那血盆大口,似乎想吞并一切黑暗,却又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吞不下去,就只能任黑暗肆意妄为!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让人狼狈不堪。想抓住的抓不了,想忘却的丢不掉;太忙碌嫌烦,太清闲又空虚,也许永远都没有一个支点能使其平衡。而恰恰就因为这个不平衡,生活才又变得有滋有味。 而我们却依着这点不平衡,靠着生活的乱七八糟,遵循着自己的肆意妄为来保护自己到现在仅存的那点菱角,目的也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丁点与众不同的欲望。快乐的幻想。 第十四章 痛苦 总是记不起现在是多少周,尽管每周都会因我们的胡作非为而不一样,但那些程序却永远千篇一律。我除了记得今天是星期几之外,其它一概不知。 趁着学校的封闭管理通知还没下达,我们每天都拼了命的往外跑。争先恐后,抢座位就成了我们的必需,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们在学习上都有这样的积极性该多好呀!多数学生都不喜欢吃学校食堂,那里价高量少不说,味道还跟猪食差不多。有时候我会想,学校开设封闭管理有很大一部分跟食堂有关系吧。生意嘛,没学生还做什么生意。做不了生意就赚不了钱,赚不了钱学校还能分多少红利啊? 为了对得起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我们每次都是拼了命的吃,现在经过药店,我都不敢把脚踏进去,更不敢把自己放到称上去。我真怕自己一上去,那称会因为难以承受而爆炸。 近段时间肚子总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太多的缘故。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能吃一天算一天,等封闭管理一实行,我们就都得去食堂啃猪食,当然莎猪除外。 天微微亮,正美梦连连的我不得不因强烈的腹痛而起床上厕所,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我是绝对不会就地解决的。 刚爬下床,肚子里就像装了块巨大的石头,沉沉的往下坠,拉扯着我的整个腹部和胸口,一种撕裂的生疼缠绕着我。我一手捂着肚子,弓着腰,用孕妇的蹒跚步伐慢慢移向厕所。 在厕所蹲了十多分钟,却并没有能排出肚内任何垃圾的迹象。腿早已麻得像被针刺一般,我的五脏六腑在腹内翻滚着,拉扯着小肠,不住的绞疼。 我放弃挣扎,拖着沉沉的身子缓缓起身,刚站起来就一阵眩晕,还好我扶着墙,不然我准被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控制住瞬间涌起的呕吐欲望,慢慢从厕所里扶墙而出。此时,大家都已起床。一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我都担心的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力气回答,只是坐在小星的床边,吃力的摇摇头。 “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嘴唇也是。去看看吧。我陪你去。”小星焦急的皱起眉头。 “没事。”我小声说。其实我很想去看病,但是一想起老班那张嘴脸我就忍住了,我宁愿忍到放学也不要去请假。 我一直坐着,直到大家都收拾完毕我才勉强有点力气洗脸刷牙。 “我等你吧。”小星说。 “不用,我再蹲个厕所,也许拉出来就好了。你先走吧。快上课了,等下你迟到。”小星从没迟到过,我不想让破坏掉她在老班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我们中,总该有一个人这样,受人喜爱。 小星点点头便和冯铃跑了出去,她们俩脾气性格差不多,当朋友再好不过。我也许真的只会影响她。 我继续蹲厕所,可情况跟刚才一样。 今天是老班的自习,为了不迟到,我还是忍住了疼痛,背着书包,走出了宿舍。 一路上我忽快忽慢,刚走到一半铃声就响起了。我想飞奔,但脚沉重得跟钢铁一样。平常只要3分钟的路程,现在我走了5分钟还没到达教室。越走越痛苦,浑身的冷汗使我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刚到走廊就看见老班那肥肥的身影正在教室门口晃荡,估计在找我。又有麻烦了。 我慢慢吞吞的走到老班面前,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想都可以想象得出他的眼睛此时瞪得有多大。 “为什么迟到了还那么慢吞吞的?” 我的手一直捂着肚子,犹豫着该怎么说。 “你这什么动作?不要跟我说肚子疼啊什么的!那些借口我听多了!”老班这句话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一刀切断我所有的退路。 “睡着了。”我毫无选择,我低着头,吸着重重的空气,任凭眼泪流淌。流进嘴里,打在地上。 “睡着了?你们宿舍没人了吗?”老班不肯罢休。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双眼像两只枪孔,直指向我。 “是我太拖拖拉拉,就迟到了。”我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释,只求老班能放我一马,让我进去坐坐。我擦掉眼泪,真的好痛苦,站不住了。 “经常这样,看着你就不舒服,进去!”老班厌恶的瞪我一眼,然后朝办公室走去。 好累,真想就这样倒下就睡。 教室里暖暖的,闹哄哄的,大家都忙着背诵课文。没有人注意到我脸上的泪痕。 刚坐下,小星就问我有没有好点。我点点头,不想她担心。她继续背诵课文。我打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也读不出来。 “静肥,我要好好读书了。我昨天回家看见我妈好辛苦,我想了好多。我觉得很对不去她。唉!”莎猪突然说。 “那就好。”我费力的转过头,看她一眼。 “我要开始好好学习,现在开始就要好好背书了。哈哈!”她笑起来,没一会儿就努力开始了背诵。 肚子不停的闹腾,我的心跳也在不知不觉的加快。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左右摆动着身体,试图寻找一个能尽可能减轻我痛苦的姿势。肚子越来越疼,我无法自制的呻吟起来。泪水也决堤般涌出,真的到极限了,我疼得快疯掉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与我隔离。 “怎么了?晓静,肚子又开始疼了吗?”小星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点点头,无力回答。 “去看病啊!严重了还得了啊!” “恩。”我轻声回答,顾不了那么多,不管老班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得请假看病去。 “晓静,要不要我们陪你去。”莎猪说。她把书放下,看着我。 “不用,我自己行。”我缓缓站起身,深吸口气后感觉轻松了许多。我很想把莎猪叫上,但一想到她好不容易决定要好好学习,也就不愿耽搁她。小星就更不用说了。 我踉踉跄跄的移去办公室时老班正在查批作业。还没开口请假,我的眼泪就再次涌出。 “怎么了?”老班问。 “肚子疼,请假去看病。”我说。肚子里上下左右扯着疼。 “吃东西也不注意,现在肚子吃坏了后悔了吧。”老班慢吞吞的从抽屉里拿出专用请假条。几笔画上他的大名。 “嗯。”我接过假条,转身就走。 “不要同学陪你去吗?”老班问,语气里带着些许关心。 “不用了。” 其实老班并没我想的那么狠。 为了图方便,我决定不去县医院,直接去了学校对面的一家稍微看得过去的诊所。刚进门,一个睡眼惺忪的护士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肚子疼。”我捂着肚子,弯着腰。 “哦。我去帮你叫医生,他还在睡觉。”说完他就朝楼上跑去。 我一看时间,都八点了医生还在睡觉。顿觉无语。站了许久,医生还没下来。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肚子里正在干架的五脏六腑冲撞着我的腹壁,我用手撑着身体变换着姿势,可肚子依然疼得要命。我默默发誓,再也不会猛吃了,只求肚子不要再折磨我。 快到八点半时医生来了。我努力站起身,缓缓朝他走去。救星啊! 躺在病床上感觉舒服了很多。医生拍着我的肚子说是胃肠炎,要输液。他怎么治疗我不管,只要能让我不疼就行。 不一会儿,一个女护士就抬着一个不锈钢盘子走到我面前。她拍着我的手自言自语。等我看见她手里那根细针时,我腿都麻了,赶忙转过头去。 “疼!”我忍不住叫起来。只见她把针拔了出来,有几滴血洒在白色的床单上,像焉掉的微型玫瑰花瓣。 “你这血管太细了!再加上肉多,不好找。”她说。 “哦。”我点头表示理解,尽管我知道她这是在找借口,跟那些拉不出屎来就怪地球没引力的人没什么区别。 “找到了!”她笑起来,兴奋的输了口气。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我可怜的手。 刚安静了没多久的内脏在她走后又翻腾起来,好疼! “好疼啊!医生!”我大叫一声,本能的想起电视里那些孕妇。 “马上来。”医生拿着针筒走到我面前,“别动,马上给你打止痛针。” 我蹬着脚,肚子疼得我快跳起来。医生按住我,脱下我裤子一角,对着我屁股就是一下。屁股上短暂的疼痛瞬间吸去我的注意力,肚子的翻腾好像不那么明显了。 “好了。等下就不疼了,你睡觉吧。”医生说完就走了。 屁股上的疼痛一消失,肚子里的折磨就汹涌澎湃而来。我的天啊!我真后悔没把莎猪叫来安慰安慰我。 不知道疼了多久,也忘了在床上挣扎了多久,突然感觉好累,眼睛涩涩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拍打着我。我睁开眼就看见给我扎针那护士站在我面前。 “你有没有带电话?”她问。 “带了。怎么了?”我纳闷。 “那就好办了。你等下看到液体没了你就打我们的电话。号码是6622xxx。” “啊?”我吃惊盯着她,说不出话。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服务?我真想跳起来臭骂她一顿,但我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说着话都要死不活的。 “我先出去了。等下你打电话来就是!” 我愣在那里。悔恨的盯着那道没人经过的门。莎猪,小星,吖江,菜干!你们怎么不来看我?我一看表,11点。12点放学。 爸妈,要是你们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们的白衣天使,你怎么能不要把你断掉的翅膀砸在我身上?我疼。 第十五章 追逐 经过这一病痛的折磨,我对饮食收敛了许多。 今年的艺术节即将开始,我正为表演的事纳闷吖江就跑了过来。 “要不要参加艺术节比赛?”吖江问。 “还不知道!” “没多少准备时间,喜欢表演就给我抓紧!” “可是表演什么?” “我想唱歌。” “额……” “不然我们一起表演?” “唱歌吗?” “是啊!” “拜托!我从没在舞台上唱过!” “你唱歌好听的啊!” “我怕!” “怕个屁!” “把莎猪叫上?” “当然!我们仨代表班级去应战!” 把莎猪叫来后,我们唧唧歪歪的商量了会儿,决定组合去唱艾薇儿的plicated》。虽然这首歌引发了些小小波浪,但是这首摇滚歌曲可没罪。 唱歌不难,但是要唱好可就难了。我们不仅要把歌唱好,还得想想那些老评委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虽然歌曲不是很吵,但也会超出了她们的承受范围。还好我不会唱民歌,不然我的声音准能吓死好几个人。 练习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差点被我们给掀翻了!说实话,我那声音不是吹的,楼听到了都会震颤。记得小时候我老妈说过我因为偷筷子来玩,摔一跤后筷子直接插进咽喉。本以为我会成哑巴,没想到声音还那么大,话也那么多。 对于表演,我最大的体会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豁出去。 表演当天,我们是最后出场的选手。刚上场,我心就凉了一半。场下的人基本散完了。几个评委的小鱼眼死死盯着我们。 拿到话筒的瞬间,我的心是凉了大半截。本来我们三个人,学校却只有两个话筒。我们编好的动作没法用了。两个人挤一个话筒还搞什么?! 算了。埋怨毫无意义。还是唱歌吧。 音乐响起。我第一个唱。刚从嘴里飙出几个英语句子几个评委的脸瞬间就迷茫了。我忘了,她们听不懂,因为我也听不懂。 唱到高潮的时候我的整颗心算是凉透了。不知道是不是摇滚刺激到了评委的脑神经。她们大笑起来。我的心此刻却傻笑起来。顿觉悲凉! 舞台灯光越发黯淡了。飞蛾在周围扑打着翅膀,横冲直撞。原来一切都毫无意义。 表演结束。稀稀落落的掌声。心里结满疙瘩,比蛤蟆背上的还让人觉得恶心。 “其实你们唱得很好的。老师们不懂欣赏罢了!”菜干说着。 我们三个坐在田径场边沿的石阶上,兀自烦恼。 “你们这样像掉了魂!” “你懂什么!没经历的不会知道那种感觉。”吖江说。 “我是不知道,我只是想安慰你们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的!”我说。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在学校参加什么比赛了!妈的!什么垃圾话筒,只有两个!”莎猪也不再沉默。 “管那么多干嘛!你们看那颗路灯又装上去了!”菜干指着路灯,故意转移话题。 “是啊!”我附和着。该忘记的总会忘记。 “我能围着这个场地跑20圈你们信不信?”菜干说。满脸自信。 我抬着眼看他,一身瘦骨头,怎么看都像竹竿。风一吹就倒,雨一淋就断。 “我也跑!”莎猪站起来。 “你?你一定跑不了20圈!女生体力不行的!”菜干说。 “打赌!”莎猪说。 “你要不要也跑跑,吖江?”我问。 “不了。我这样跑两圈都受不了!” “好吧,你们跑,我来数。如果莎猪跑上20圈,菜干明早就请莎猪吃早点。”我说。 “ok!开始吧!”话音刚落,菜干就跑起来。莎猪也不甘示弱的跟了上去。 一圈,两圈,三圈……由于艺术节放假,学校人很少,整个田径场上根本没几人。场地很安静,只有他们俩从我和吖江身边经过时所发的呼吸声。天空星星点点,许多被遗忘的光洒在了我们身上。 第一次发现莎猪和菜干的体力原来那么好,20圈已经跑完了他们却还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们是在发泄吗?或许这只是一种努力,一种证明自己的努力。我们并没别人想象的那么糟糕,不是吗? 期末即将来临,毫无紧张的感觉,好像日子本来就该这个样子。考试对我来说不过是种交差了事,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以圆滑的谎话而告终。而等待我的前方又是什么呢? 第十六章 过度 清晨,阳光透过阳台洒进宿舍,刺激着我难以分离的眼皮。今天的太阳格外艳丽,格外早。 浑噩中又虚度了一段光阴,似乎这些时间一直都不是我的,我的灵魂就像在风中飞舞的某片蒲公英,飘来飘去,一直在寻找目的地,却始终没有着落。毕竟,这么多与风飘游的蒲公英中能真正扎根于泥土中的少之又少,谁又能保证自己就会是那极少部分中的一个呢? 一到教室就看见吖江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不知他又受了什么打击。一下课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却淡淡的说:“我不考北京电影学院了。” 我很疑惑,也无法理解。我痴痴的盯着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无法发出一个音,像被胶水粘住般,一动就疼。 “现实点吧,晓静。”他深吸口气,转身看着对面的山。 “怎么了?”我终于说话了。 “考北京电影学院对你我两个人来说都太不现实了。”他说,叹口气。 “可什么是现实呢?你是怕考不上丢脸吗?”我鄙夷的说。 “丢脸?丢脸我不怕,我只怕现实。”他突然转过脸看着我,继续说:“你太天真了!你家很有钱吗?这个问题我想过很久了,去一趟北京要多少钱你知道么?考试要呆上几天,那几天又要花好些钱,再看看我们的家庭状况,有那个能力用那么多血汗钱来给我们买经历吗?是啊!考过了才不会后悔,至少努力了,可努力了有什么用?你没听过潜规则吗?你不塞点钱人家只当你是个屁。你看我们俩,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我们去的话,人家看都不会看一眼,你懂么?”他越说越激动,口水四溅。我略略闪了闪身子,心还是被他这些话撞击了。 他说得没错,可我也没错啊!我只是想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难道也错了吗?都没错,错的只是生活,错的只是选择。 我不再说话,心里翻滚着某种火辣辣的液体。有种窒息的感觉。我转身靠在阳台上,看着对面山上的那棵树——我曾无数次观望它,它长得像蘑菇,十分可爱,那么大一片地里,就它一枝独秀。春夏叶茂,秋冬叶枯,它始终矗立着,似乎能看懂我的哀愁。我悄悄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风吹过,我遥望着它晃动的身体,心里忽然觉得凉幽幽的。 时间的力量总会让人不知所措,我坐在教室里,盯着黑板,脑子里却被吖江的话语冲击着。 你家有足够的钱给你买经历吗?你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吗?或许梦想真的就只是梦想,只有在梦里才能想吧。我被这前所未有的疑惑困扰着,吖江也和我一样吗?是我想得太简单的还是这个社会本来就如此复杂? 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则新闻,讲的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生考北京电影学院时遭遇潜规则,她很漂亮,身材也好,从小就学各种表演技能。但当她考完试后,一个老师却私下跟她说如果她能拿出10万的话就能让她通过考试。这个女生一气之下就把这件事曝光在媒体面前。我当时觉得很失望,但没多久我也就没再在意。后来有人爆料说北京电影学院的表演专业很热,没有遭遇潜规则的人都是天赋异禀的人,也就是拔尖的几个。 而我是表演天赋异禀的人吗?谁知道呢? 生活总让人身不由己,我不够坚韧,我也不够勇敢,我甚至是懦弱的,我不敢抛开一切的去追逐我的梦想,因为我心有牵挂。 父母为我们活了十多年,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他们生活一次? 我突然想到了爸妈额头上的汗水,他们眼角的皱纹,他们的微笑,他们给我的鼓励给我的爱,他们的问候,他们…… 可是放弃了这个梦想,我现在还能追逐什么呢?考北京电影学院这个中心轴断掉之后,我生活中的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感觉整个身体突然变沉了往下落,屁股后面似乎有个无止境的黑洞,洞里慢慢渗出点点引力,慢慢的把我往下吸,像要把我拉进黑洞。我挣扎了几下,猛地坐直了身子,纠结着。 窗外,白云淡悠悠的飘动,天边没有一丝风的痕迹,如果我能站在云朵上该多好!那里会不会有香香的微风,云朵会不会真的像棉花糖一样能吃呢?我感觉我的智商瞬间降到九岁。我想吃糖,因为我的心苦苦的。 放了就放了,不知不觉我就进入了梦香。我梦到自己在云中奔跑,那里风很大,吹走了我所有的烦恼,我从一朵云跳到另一朵上,我大声呼喊,转身,看见吖江、莎猪在后面追赶我,整个天空就只有我们的嬉闹声。 突然,我脚下一空,从云层中漏了出来,我堕落在无边无际的空荡之中。 这时,手臂一阵剧痛,我猛然惊醒,却看见老师正站在我旁边死盯着我,我不好意思的抬眼瞟瞟他,便低下头。 “晓静,睡得舒服吗?那么热的天应该配台电风扇啊!“老师讽刺的说,几颗唾沫掉在我的桌上。 全班哄然大笑,我沉默。 时间,这就是被我虚度的时间,接下来的我该怎么做 第十七章 愤怒 浑浑噩噩中熬过了高二,暑假只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到学校报道补课了。刚到教室就发现班里少了好些人,爱吵的三三,神经兮兮的佳佳及其她几个活泼的同学都没来。期末时就听她们说等会考完后领了毕业证就要出去闯闯,在她们眼中,读书只是浪费青春浪费金钱。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胆量去实施。我考电影学院的梦想破灭了,但学习还得继续,我真不知道我除了读书外还能干什么。 少了几个人就感觉教室空了许多,周围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吖江变得安静了,我和莎猪也闹不起来了。补课那段时间总觉得我们被某种不可知的东西缠绕着,它会让我们感到窒息。特别是我们因为倍感空虚而连连叹气,却见周围同学依然过得有滋有味时,真的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我也想像别人一样努力,也想像别人一样充实,但我真的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每当我看到黑板上长长的方程式,我都会觉得头晕脑胀的。看着几何图形时,那白色的线条像鞭子一样脱离黑板向我抽来。 有时候我会很迷惑,到底是数学毁了我,还是我毁了数学? 一个月,补课一个月,我还是那么颓废,还是那么没用。依旧不知上进,不知紧张,唯一改变的就是我们都安静了。不再唱歌,不再跑到田径场大吼,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的玩闹。有时候我会想,明年的菜干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呢?一样变得如行尸走肉。 补课结束后有两个星期的假期,回到家真觉得轻松了许多。爸妈不怎么管我的学习,这让我觉得是种恩赐。他们总对我说一句话,“自己的路自己走,父母管不了太多。”要是他们也像高压锅试的压着我的话,我肯定会变成真正的精神病。 直到那天,我才真正下定决心为父母认真学习一次。 那天下午我正在坐在家里看电视,忽然听见外面吵得不可开交。处于好奇,我本能的往外冲刺,不曾想,却看见我爸妈正和隔壁家的两口子吵架。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喷着唾沫,脸胀得通红。我焦急的询问围观的人是怎么回事,但大家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想制止,却力量微弱。隔壁的女人是个肥婆,站在我妈面前像座山似的,她伸出食指指着我妈的额头乱骂。我妈当然也不甘示弱的回骂着。突然,凶神恶煞的肥婆猛的朝我妈扑来,我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她压倒在地。爸爸正和肥婆家男人理论着,也顾不上我妈了。肥婆的小儿子林勇比我大,我们从小玩到大,他一见这场面也惊呆了,只是呆站着不知所措。我急了,便对他大吼道:“快点把你妈拉起来啊!”听到我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般冲过来把他肥重的老妈拖开。我担心的扶起躺在地上的老妈,心疼的拍干净她身上的灰。 “怎么回事?”我问。 “不关你的事,你快进屋去。”我妈瞟我一眼,便又把矛头指向肥婆,大声骂:“你别以为我平时不说话好欺负,要打架就打架,怕你啊!”说着便要朝肥婆方向冲过去,我使劲抱住她,她还不住的挣扎。而对面的肥婆也不要命的往我们这边冲,还好林勇使力的抱住她妈的腰,拉着她,不然这场大战会越演越烈。 我们在一旁一直劝说着,可没有一个人听我们的。 他们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吵着,我大体上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我们家的房子正在装修,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而这房子隔壁家也在装修,由于两家楼顶连在一起,我们租住的房子也没有装修,在我家搬过来之前一直空着没人住,所以每次隔壁家抬什么木头啊之类的容易擦着墙壁的材料都会从我们现在住的这房子里抬上楼,然后递到隔壁。 等我们搬过来之后,房主就跟隔壁家说现在房子有人住了,材料就不要往这边抬了,不太好。这话让隔壁家觉得憋气,直到今天我家的猫在他家瓦房顶上打架才把他家那股气给释放出来。 在我和林勇的制止下,她们俩始终没有扭打的机会。慢慢的,也许大家都累了,情绪也稍稍平静下来。但依旧争吵着,似乎非得争个谁是谁非才行。 “只是一只猫而已!它什么都不懂,你有必要把我们全家都扯出来骂吗?”我妈还想跟肥婆讲理,肥婆哪里会听,一个顽固不化的人。记得以前我和吖江经常在我家进进出出,她就在那里说东道西,没受过什么教育,也没什么文化,道德也有着明显的问题。 “你们做些什么事情别以我我们不知道,挑拨离间的。”肥婆双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挑拨离间,今天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妈指着她吼。 “你自己想,以前我们家的材料都从这里抬。”肥婆她男人也不甘示弱的指着我们住的房子,“你们搬过来了后就不可以了,谁知道你跟人家主人说过什么!”他那语气好想从别人家抬材料上去是理所当然的,而我们允许他抬材料是我家该履行的义务,真是越听越可笑。 “这房子是你家的吗?我家交了钱,我家租的!”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便上去对着他吼。 “你别管!”我妈一把把我拉开。 就在这时,房主来了。房主是我好朋友的母亲,她刚来就被这吵得不可开交的阵势给吓一跳。仔细询问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房主走到我妈身边,好言相劝,一直叫我妈不要吵了。我妈一看就房主,便拉住她说:“现在人家主人在这,是我们挑拨的吗?你自己问清楚。”房主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妈,我妈也管不了太多便继续说:“李二姐,不准他家抬材料从你家房子上去是我叫你这么做的么?人家说我挑拨你们两家的关系,你说说看这个理在谁?” 房主本意是劝架,没想到自己也被拉了进来。听完我妈的话,她的脸色当场就变。她慢慢走到肥婆面前,大声对周围的人说:“什么挑拨不挑拨,这个气我也受够了!”说着她对着肥婆骂道:“你们家有钱,你们家房子墙上刷金刷银,什么脏的,大的,长的都往我家搬,只有你家的是房子,我家的就不是啊?现在这房子都有人住了你们还觉得你家的材料应该往我家这边搬吗?人家住着人你好意思吗?打到什么器具你负责吗?是啊!你家有钱嘛。打烂了赔就是是吧!”肥婆听后,有些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但她却依旧不愿认输,便一个人在那里臭骂。 我们也懒得理她,她男人也还在和我爸争论,再怎么吵都不会有结果,只是浪费精力而已。 吵着吵着,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劝不动,看着又没意思。几个吵架的人都有些疲惫,围观的人没了,这架也就闹不起来了。毕竟,吵架都是在表演给别人看。 最后,大家都各让一步,慢慢安静下来,战火也慢慢熄灭。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各自回家做饭。 我爸吃完饭后便出去了,我和妈一直在讨论着今天的事情,虽然心里很不爽,但邻里间忍忍就过了。 就在这时,我朋友突然冲进来对我说我爸和林涛——隔壁家的大儿子——吵起来。 我来不及放下碗筷,直接就飞奔出去。看到我爸的那一刹那,我脑子嗡嗡响了起来。我爸的背贴在墙上,脖子被林涛掐着。 瞬间,愤怒像条毒蛇一样向我奔来,霎时就吞没我全身。我使出吃奶的劲把碗筷砸在地上,像疯狗一样冲到林涛面前,指着他不要命的咆哮:“你妈的给我放手!”我的双腿在颤抖,林涛很高很壮,我在他面前就像是小鸡与野狗对峙。我想象着被他一脚踢飞的场景,但我并不害怕,他可以将我往死里打,但他不可以欺辱我爸妈,我狠狠地瞪着他,眼球疼得跟快炸裂一样我也没有眨一下。 林涛看着我,慢慢松开掐住我爸脖子的手,并往后退了了几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惧怕发狂的我,但有一点我敢肯定,他不敢打我,至少在这里,在这条街道上,在此刻,他不敢! “你们等着,你们给我小心点,我会叫人来的!让你们好看!”林涛指着我爸,眼睛里蹦出火光。 还没等我爸开口,我已经做出回复。 “我们等着你!我们全家都等着你让我们好看!我们全家都在家等着你找人来让我们好看!老子死都不怕了还怕你!”我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咆哮,周围的人都吃惊的盯着我。 是啊!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你吗? 这时,我妈突然冲出来拉住我。我看着妈妈,再看看已显苍老的爸爸,心里涌出一股撕裂的恨。我的眼泪也瞬间决堤般溢出。 不一会儿,林涛的爸妈也跑了出来,战争再次爆发,而我瞪红的双眼却从未离开过林涛。 我恨!好恨!好恨!好恨! 为什么我还没长大,还在读高中?为什么我不是已经大学毕业,已经出人头地?为什么我们要被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而只靠关系得到工作的懦夫欺负?不就是因为他家亲戚有点权势有点钱么?狗仗人势的东西!真不要脸! 很快,派出所的人就来了,在他们的努力劝说下,双方才慢慢安静下来。 时间就这样流逝,一切都会过去,一切也都不会过去。 躺在床上,眼睛因过度流泪而酸痛。这发生的一切总一次次袭击我的心,像一块块锋利的尖石一样刮着那护我心房的薄膜,破碎,流血。 心疼。爸爸的眼睛,他无力的反抗;妈妈的眼泪,她无奈的愤怒。 这个世上,爸妈以后唯一能真正依靠的只有我。只有我。除了我,没有人会为他们的委屈申诉。而我,这个他们一直疼爱的女儿,却一直这样软弱无能,从来没有让他们骄傲过。 爸妈花钱送我上学,我却浑浑噩噩虚度光阴。细算一下,我所做的事有哪次让他们欣慰过,骄傲过?总是听到别人在我爸妈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女怎么怎么努力,考上了什么什么学校。我从来都只是不屑的充耳不闻,却没想过当时爸妈会有怎么样的心情。 我怎么可以一直那么自私? 我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我必须努力!必须…… 如果这样的事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只是砸掉手中碗筷而已。不想死的可以试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家人。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所有的一切! 我一定要让那些东西对我刮目相看!我什么都不怕!只要坚强,只要不放弃! 等着吧!总有一天…… 第十八章 转变 开学了,高三,这个熟悉却又恐怖的帽子正正的扣在我们头上,班上的气氛凝重了。 压抑。从未有过的压抑。 莎猪搬进了学生宿舍,住在我隔壁。大家的神经都被老师拉得紧紧的,好像一松手,整个人就会瘫软掉。 我虽然决定了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但却不知从何下手。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数学,要从底层爬上去,无异于登天。 而菜干也转去了新学校,看来他爸妈要开始好好管他了。 开学以来,唯一令我欣慰的是长脸终于被换掉了,不然我真的就毫无活路了。 新的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声音很温和,动作却有些扭捏。不过他上课的思路很清晰,表达也很清楚。他的怪动作很多,所以总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中我也会听进去一些内容。 又一次测试,我考了35分,我拿到试卷就开始像往常一样研究起来。有进步有进步!我自己鼓励自己。 这时,数学老师突然停在我桌前,小声问:“你叫晓静是吧?”他这一问,我感觉整颗心都快凉了,难道又要来泼我的冷水么?我只得闷闷的点头。 “这次考得不错哦。我了解了下你以前的成绩,你看你有进步的嘛,所以千万不要灰心,一年的时间一定能把数学补起来的。”说着,他对我笑笑。 “嗯!”我不好意思的笑着点点头。老师看着点头回应的我,然后朝讲台走去。我盯着他略微弯曲的背脊,心里觉得暖暖的,一直都被老师忽略、打击,真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关心我这种学生。高兴之余我也觉得惭愧。再不努力的话还真对不起数学老师这张笑脸。 努力的动机与压力是有的,但努力方法我就欠缺了。于是我开始观察周围爱学习的人的学习方法。他们每天都在做题,不管是老师发的练习试卷还是布置的作业,他们都能按时完成。而且一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们都会一起讨论,讨论无果的话就会问老师。 就这样,我也开始了自己漫长的解题过程,刚开始的时候一遇到难题就打退堂鼓,慢慢的我就对解题有了些兴趣。借着我的倔劲,我遇到难题就问这个问那个,还好我们班那些成绩优秀的同学都很有耐心,不然以我的逻辑智商是很难搞清楚那些抽象的东西的。 吖江也在奋斗,迟到的习惯基本改掉了,但上课打瞌睡的毛病却一直影响着他。 小芯就更不用说了,状态从没改变过,一直处于紧备状态。 莎猪的懒惰习性还是没变,她也想努力,但缺乏毅力,每次都是头脑发热三天,接下来的时间就凉快起来。坚持对她来说太困难。 得不到认可,没有信心,没有毅力,应该是莎猪坚持不下来的主要原因吧。 高三之后就很少在一起玩了,更多的时间都是呆在教室看书做题。晚上熄灯后我也会跟宿舍的人一样开着小台灯,坐在床上看书看到凌晨1点。 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样生活,这样学习。 时间像被压缩了一样体积变小了,空虚与无聊都已被压缩器排掉,只留下时间,充实的,飞速流走的时间。 生活,真的会让人变得手足无措,真的会让人变得无法改变。 尽管每一天都做着重复的练习,但我从不觉得烦躁与不安。因为在我的坚持下,每一次考试成绩的进步对我来说都是补课缺少的精神奖励。 期末考试迫在眉睫,上次测验时,我已经从班上的四十多名成功跨越到前二十名,于是我终于相信了那句话:“付出了就会有回报,无论那个回报是多还是少。” 第十九章 撞击 期末考试前一天,我妈为了奖励我的进步,特意为我做了许多我爱吃的菜,有炸排骨、炖牛肉、还有蹄膀等等。我吞着口水,盯着桌上的菜,便想起食堂的猪食。一想到又要去学校吃几天猪食,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为了不辜负这些美食,我便一个劲的狼吞虎咽起来,直到我感觉自己腰都直不起来了我才收嘴。 别人读个高三就瘦十多斤,我读个高三反而肥了十多斤。想到自己的体重,我心里便涌出一股罪恶感。真不该那样吃啊!不过吃都吃了还能怎样呢?忽然想起莎猪常说的一句话“肥就肥吧,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审美观来衡量自己呢?人家唐朝还以胖为美呢。咱俩就以自己为美吧。”这话中听,我喜欢,就这样,罪恶感也就慢慢消失了。 晚上上自习的时候肚子一直不舒服,像有一大坨被浸湿的棉花堵在胃里一样,呼吸都觉得困难。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随便吃了点助消化的药便躺着了。明天要期末考试了,我必须好好表现。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迷糊中我的肠子突然像缠在一起似的搅着我的肚皮,我疼得瞬间清醒。宿舍的都睡得很香,有人在小声打着呼噜。我拿出手机看时间,刚好四点,我打开小台灯,费力的坐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摸摸肚子,胀得跟篮球似的,里面的棉花一直在膨胀,胸口像被砖头压着,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这滋味真他妈难受,这疼比上次肠胃炎发作时还剧烈。我悄悄爬下床,蹲在地上,这让我感觉舒服些。但没多久,那强烈的痛感就又吞噬了我整个上身,身体里的五脏六腑相互挤压着,感觉就快破碎。一阵阵恶心涌上心头,我飞速冲进厕所呕吐,却吐不出一丁点食物。 吐不出来,又拉不出去。我的肚子像被挖掘机捣鼓的垃圾场一样破败不堪。疼!疼!疼得快死了!我想着,便蹲在阳台边哭起来。如果要我这样疼一辈子,我宁愿马上爬上顶楼跳下去。 宿舍的人都被我的哭声吵醒,她们关心的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抽泣,喉咙被某种不明物体堵塞着,让我发音困难。我使出浑身力气才强挤出几个字,“肚子疼!” “要不要去医院?” “受不受得了?” “去检查啊!” 她们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把我的头都弄大了。这时大姐——我们宿舍年龄最大,个子却最小,是小芯的表姐,一直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也跟着小芯一起叫大姐——早已穿好衣服,扶起我说:“走!马上带你去医院。”县医院离学校很远,这大半夜的出门也没车,大姐又背不动我近一百三十斤的体积,所以我们只能走着去。 一路上,大姐一直在找话来说,我知道她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以此减轻我的疼痛。但我的肚子真太疼了,像有数万只虫在啃食我的肠胃一样,与她说话时我也不忘想象我肚子里的肠胃被咬成碎片的情景。我真想就这样躺在路边,就这样躺着,像死人一样毫无知觉。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灵魂都已经半出壳,倒挂在我的头上。 走不动时我就蹲下来休息,大口喘气来减轻痛苦。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在五点半的时候到达医院。当我看见医院那亮堂堂的候诊厅时,我倒挂着的灵魂才回归身体。 医生说是胃肠炎,叫我打点滴。我躺在床上,感觉轻松了些。我叫大姐先回去考试,但她却说等我输好液后一起回去。我躺在床上,看着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大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刚开始输液的时候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慢慢的,那痛觉又越来越强烈,肚子里依旧有千万只小虫在活动着,我难受的翻来覆去,大姐叫我不要动,小心碰到针头,但我就是忍不住,我的眼泪再次涌出,我孩子气的吼着:“让我死了算了!太难受了!”大姐又叫来医生,他摸摸我的肚子问了我些问题后说:“打电话给你爸妈,等下打个彩超,有可能是阑尾炎。” 又是阑尾炎!我不信!我能走那么一段路怎么会是阑尾炎呢?我叫他们先不要通知我爸妈,等结果出来再说,我不想爸妈这么为我奔波,他们一听说我病了的话肯定会骑着摩托车赶过来,万一赶来了又不是阑尾炎呢?岂不白跑一趟?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是阑尾炎。随着结果的出来,我的疼痛也再次加剧,大姐用我的电话通知了老班和我爸妈。老班很快就赶来了,他叫大姐先回去,然后去询问医生我的病情。没多久,我爸妈、三姨和几个表哥表姐也赶到医院。看到这么一大群人的一大堆焦急的脸,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自责、埋怨、悔恨、无奈、伤心、难过、痛苦……很多很多,第一次领会到什么叫百感交集。 我躺着走廊的病床上,打着点滴,等待医生安排手术。随着时间的流失,呕吐感也越来越强烈,我不住的呕吐,那种器官被拉扯的感觉,从头皮到小腹的拉扯感,身体里的一切似乎都被铁丝捆绑在一起,只要嘴巴一动,整个五脏六腑都会随之挪动。 棕色的胆汁洒得到处都是,爸妈和老班站在我旁边焦急的等待医生。 不一会儿,医生终于出现,像个独裁者一样对我身边的人下达命令。 “马上做手术!” 第一次进手术室,刚进去便觉得安心了许多,疼痛也减缓了些。我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干净,安静,沉闷。医生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只是机械的回答,完全心不在焉。 手术室其实并没有电视上那么恐怖。快要打麻醉剂的时候医生叫我侧躺着背对他,我以为他要拿一大针管的麻醉药在我屁股上戳,没想到他却只是把我的背露了出来,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针在我背上有规律的刺,像是图钉,却又不是。总之他每刺一下,就会有一股气流涌进我的背。以前一直以为打麻醉药就跟平时打针一样一戳就行了,没想到这个过程那么痛苦。医生刺一下,我就会本能的抖一下,疼痛瞬间从腹部转移到背部。 很快,医生就说打好了,叫我平躺着。我吃惊的盯着医生,好奇的问:“为什么你打了麻醉我还那么清醒?” “这是局部麻醉。”医生说。 “那我要睡觉吗?” “你想睡就睡吧。”他的语气很温和。 我点点头,深怕他割着割着我的肉我会疼死。 “疼不疼?”医生突然摸着我的肚子问我。我摇头,他轻轻点头。 “你可以睡觉了。”其中一个女医生说。 我再次点头,强制性的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关闭大脑。 第二十章 恢复 睁开眼时,我整个头都昏昏沉沉的,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尿臭味,我妈正在给我换裤子,我本能的瞟瞟四周,却发现有好些人正在房间里讨论什么,我惊得仔细一看,吖江和莎猪都在,还有那些亲戚,我瞬间崩溃,我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我的裤子!我模糊的意识也在刹那间被刺得清醒过来。那一刻,我决定装睡,我闭着眼睛对自己说:“就当自己睡着了吧!“没多久,我便再次入睡。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晚上,病房里就我妈一个人还在看电视,我转头静静的看着我妈的侧脸,毫无表情的面容,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神态中总欠缺着什么。视线渐渐模糊,我急忙把头转向另一边。 等眼泪流完,我才把头又转向我妈,使力的叫了声妈。我的声音很微弱,伤口也因为我的用力而辣疼辣疼的。 听到叫声后,我妈走到我床边蹲下,笑着说:“醒了。”语气平淡温和,却像热流一样烫着我的心。她眼角那一层层的皱纹,让我瞬间明白了她神态中差的是什么,是活力。 人真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黯淡么? “嗯”我勉强挤出微笑。 “这几天你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哦。”我妈把脸凑过来,小声说。 “顺便减肥。”我虽然苦笑着,但心里依旧在算计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成功减肥。 “要不要看电视?” “不看了。”我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头昏,“我想睡觉。” 太阳还没露面,我就已经清醒许多了,我扭头东望望西瞅瞅,怎么都没望见我妈,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我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了。她一看见我醒了,便笑容灿烂的把那些东西拎到我床前说:“你看,我买了电饭锅、米、菜、肉和几个盆子还有碗。” “你买那么多干嘛?”我好奇的瞪大双眼。 “煮饭吃,食堂的菜太难吃,餐馆的又贵又不卫生,而且过几天你还要吃稀饭,每个病房都有火炉,这样就很方便了。”这一刻,我妈就像小孩子一样说着自己的打算。 “厉害!”我佩服的点点头。 医生说只要能放屁了,就能吃东西了。每次我妈煮饭时我都期待自己能快快放屁,我真的太想吃东西了。 就在我住院第三天晚上的时候,一个屁终于被我给挤出来了,随着第一个屁的产生,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就跟着来了。第一次那么喜欢放屁的感觉,那一股热热的气流的排出,似乎瞬间释放了我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终于能吃饭了。在医院吃的第一顿饭是肉粥,那种香香的感觉,那种暖暖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我最忘不了的却是我妈为我忙碌的身影。我需要什么,就叫一声妈,不舒服也叫一声妈,原来“妈”这个字的分量有那么重,她的肩还能为自己抗多久? 刚吃完饭,爸就赶到医院来了,现在的我精神好了很多,总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学习,我妈突然说:“你这学期就休学吧。” 我一听,先是一懵,然后一怔,接着就是强烈的反对。 “不休学,虽然是高三生病,但现在是假期,又耽搁部了多少课程,而且新课高二补课的时候就上完了。” “但是他们现在假期补课你去不了啊!我是怕你跟不上。” “他们现在只是复习,不管!我不休学,我这次这么努力,不想白白浪费。”我还得证明自己呢!我还得成为你们的骄傲不是么?我在心里默默说着,眼泪决堤般涌出。 “不休学,不休学,哭什么嘛。”我爸妈都笑了,“你自己的选择,自己做好决定。” 爸妈虽然没有勉强我,但依旧给我敲响了警钟,下学期不付出更多,将会一败涂地。 人只有在困境中才能真正弄清楚自己一直困惑的事情。成长,对于过去的我来说不过是个词语,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是种体验,一种灵魂裂开的体验。 回家后,我像个废物一样每天坐着,靠着,有时候会随便走走以活动肠道。爸妈一直忙着做生意,煮饭、洗碗、洗衣服等所有家务他们也包揽了,而我以前却时常因为洗碗而发脾气。住院七天,爸妈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令我倍感惭愧,以前的我总是忽略他们对我的爱,经常像个丑陋的猴子一样对着他们大吼大叫。我真的太丑陋了! 现在我什么事都做不了,要是一个人一生都这样活着该多痛苦!我突然想到那些常年生病的人,他们一直选择坚持,不就是信仰着希望吗?活着就有希望,再苦再累,只要心脏还在跳动,所有的问题都将会有最好的答案。 可那些无法坚持而选择死亡的人呢?是他们选择了绝望还是绝望选择了他们? 绝望真的能杀死一颗跳动的心么? 真的能,它能毁灭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切……。 与他们相比,我真的幸运太多太多,生活,不就是生存着,快乐的活下去吗? 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当健康来临时,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属于我的人生。 尾章 迷惑 开学时,我的身体基本恢复完毕,除了要忌嘴和忌剧烈运动之外,对我的生活并没多大影响。回到学校很多同学都会关心的问这问那,不过大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还是“你瘦了。”其实才瘦了几斤而已,自我感觉没那么明显。与上学期相同的是,班上又少了几个学生。又有人退出了。 开学没多久就进行了测试,由于浪费的时间太多,这些试卷总让我觉得很费力。 没几天,测试结果就出来了,而这测试结果着实给我了我沉重的一击,我竟然掉到了班上第四十八名!我们班总人数都才53个,我却是48名!那不就意味着我是全班倒数第五名!天啊!虽然想过成绩会下滑,但却从没想过会滑得那么厉害,就算回到从前的水平也不可能这么差劲啊!或许我真该休学,远离这一切。可我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这么懦弱!这么悲哀!我所承诺的一切呢?对自己承诺的一切!我不是要证明自己吗?我恨高考,但我依旧得臣服于它,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它手上。 这一夜,我彻夜难眠,我想到了许多。爸爸,妈妈,还有那可恶人的丑陋嘴脸,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我曾经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最起码能上个一专,可现在的成绩明明白白的就摆在我眼前,我还能说什么?时间,不就只是一个假期的时间吗?仅仅一个假期我就把我所学的知识忘掉,那这些知识还有什么用?然而,在这十多年的学习生涯中我们真正能用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大学,多么令人向往,而到了大学我又能学到什么?大学会不会跟以前的十多年一样尽教些与生活相差甚远的东西呢? 我迷惑了。我不想读书,可我不读书又能做什么?出门打工?回家做生意?我不要!不要!我的梦想不是当演员吗?再丑都总有机会当个群众演员吧。 是梦想离我越来越远了,还是我离梦想越来越远? 我的人生,难道真的要在懦弱与束缚中走下去? 我就像个被抽了魂的壳子,躺着床上一动不动,魂不知道早已飘到哪去了。要把它找回来,还是需要自己的努力。矛盾,我该何去何从?是追逐梦想还是继续在这里耗下去? 我的头要炸裂般乱七八糟,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用我的梦想来交换别人现在对我的认可值吗?不值!不值!为什么我不能做个有魄力的人?怕输的人永远都不会赢,怕失败的人永远都不会成功。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是去是留,一定得有个明确的答案,不能再拖下去了。 人要做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越成功,代价也就越大,就算现在不能证明什么,有朝一日,一定能让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强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有坚持与强相辅相成,成功才能被自己把握。 眼皮突然重了许多,希望自己的决定没错。 梦里,我看见自己正在一个剧组里忙里忙外,虽然很累,但很开心,因为那是我想做的。 一大早我就起床收拾行囊,我跟朋友们说了自己的决定,基本上所有人都劝我好好学习别想太多,但心意已决的我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有莎猪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淡淡的笑了笑。 “我们俩都是冲动的人,一定要想清楚,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她说。 “我想了一夜。” “想清楚了自己看着办。” 我打电话告诉了吖江,他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但我却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便恼怒的丢给我一句“管你!”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总是畏畏缩缩的跟个什么似的有什么用! 我并没马上告诉爸妈和老班。 一切都等回家再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迎接下面的一切。所有人的唾沫齐喷来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回到家时,果然把我爸吓了一大跳,他不解的眼神烙在我身上好久。 “怎么回来了?”爸问。 “我不读了。”我淡定的说。 “怎么不读了?肚子又疼了?”爸担心的问。 “没有,就是不想读了。觉得没意思。反正都考不上,何必浪费家里的钱!”我依旧淡定,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人了,有些残忍了。 “随便你,等你妈上完课回来你再跟她说说。”没想到我爸竟比我还淡定。 “嗯。”我也不管他们什么态度,反正我心意已决,十头牛都不能把我拉回去。 下午我妈回来后,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没想到我妈也出奇了的淡定,我的神,他们这是怎么了?竟一个都不劝我!不过也好,省得麻烦。 “不读书就在家里做生意吧。”我爸突然说。 “不要,我要出去闯。” “你一个女孩子家的闯什么闯?“ “女孩子就不能闯了吗?” “我们是担心你啊!” “我有分寸啊!我已经成年了!” “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简单啊!很复杂很乱的啊!”这时,老班打电话来了,我爸和他谈了许久,然后老班又叫我接电话,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老爸老妈搞定了再说,于是我随便编造理由说:“我肚子又疼了,我想休学。”老班没多说什么,只是叫我考虑清楚,任何事情都不能冲动。我答应了他,便把电话递给了爸。爸的手都有些皱了,他的眼角也布满纹路。 或许,我真的该再考虑一下自己的抉择。 晚上,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或许我真的有点冲动了。冲动是魔鬼,这我知道,而且我也是个头脑发热的人,难道真的要让这十多年的书白读? 我的头又大了,难道真的要就这样出去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出去被人骗去传销组织怎么办?想到这里,我不仅打了个寒颤。到时候就真的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人生啊!你怎么这么残忍啊! 其实我还是喜欢读书的,我安慰自己。真的越来越矛盾了。我的头这次真的要变肥猪头了。 第二天,我那些亲戚来了一大堆,这次,我真明白了为什么爸妈听到我不读书的话后会那么淡定了,原来有后卫军啊!他们老一辈的人果然有经验,知道在我头脑发热的当头说什么都没用,全部都等着我冷静点后围攻,实在佩服佩服!这下要被轰炸了! 果然,一群人轮番教育我,估计我这一天都可以不用吃饭了,他们的教育足以填饱我的肚子。 他们说了一大堆,意思都一样,听进去的就少得可怜了,我更多的是看他们的表情,真太壮观了!说那么多,我虽然有点点动摇,但还是心有不甘。这时,老妈给我出了个注意,她说:“要不你这学期休学吧,如果这学期完了你还没改变注意,那你就随你的想法做吧。如果你改变了,那就再读个高三。怎么样?”话音刚落,亲戚朋友们都纷纷点头,嗡嗡的讨论,像商量国家大事一样,不就一个小孩不读书了嘛。况且我也不是小孩了,是成年人!不过,说实在的,我妈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我这学期就这样在家里混过去,这跟虚度光阴有什么差别,我还不如去读书呢。 “我再想想吧。”我彻底动摇。 干脆把这个高三熬下去得了,那么多人都过去了,我还怕吗?不就是半个高三吗?回去吧,我再次被自己打败。 或许,梦想真的只能在梦里想吧。 厚着脸皮回学校后,大家并没追根究底的问这问那,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三个月而已嘛,咬咬牙就过去了。可三个月后,该怎么飞翔呢? 太多的困惑,太多的东西我已不想再多想,未来,等待着我的未来又是什么呢?时间到了,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