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替身后我跑路了》 第1章 穿成替身后我跑路了[穿书] 作者:瑜眠文案:知名画手俞想一朝穿进狗血虐文,成了被亲生父母送去讨好豪门大佬的替身,在反派的欺压和白月光的阴影下生活,弱小无助又可怜。俞想:不好意思,这种委屈我一天也受不了。于是他白天拳打炮灰,脚踢反派,晚上对豪门金主装出一脸乖巧,双面人生过得风生水起。终于,在忍辱负重攒够小金库后,俞想跑路成功,重获新生。就在他正愉快地对着肌肉贲张的小狼狗写生时,画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曾经的金主表情阴沉,眼神晦暗,一步步将他逼到墙角:“玩得很开心?宁愿画别人也不画我?”俞想嫌弃地拨开他:呵呵,老男人有什么好画的,和你的白月光双宿双飞去吧。【小剧场】金丝雀飞走的第一天。宫修筠冷笑道:“宠物鸟而已,飞不远的,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自己回来。”金丝雀飞走的第七天。宫修筠:“还没玩够而已,撑不过一个月的。”金丝雀飞走的第三十天,宫修筠看到俞想的直播间中满屏的花式表白,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到俞想家中,把人扛到肩上:“玩够了该回家了,欠我的不还清,你哪也不许去。”“我欠你什么了!”俞想抗议。“结婚证。”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穿书 爽文搜索关键字:主角:俞想,宫修筠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替身跑路后渣攻他后悔了立意:不做别人的影子,做自己的光第1章 穿进书中“滚出去!”一声巨呵在俞想耳边炸开,俞想下意识捂住了耳朵。俞想有很大的起床气,最讨厌任何非自然醒的起床方式。现在他被吵醒,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小点声。”但话刚出口,俞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入眼是一片陌生景象,床单是纯灰色的,身上是光滑的真丝睡衣,房间的摆设简约,却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而最显眼的还是这房间中的冷清,一丝生活的人气也不见,仿佛一间样板房。这绝不是他自己用心布置的温馨小屋。“嘶——”疼。头好疼。太阳穴传来的疼痛,差点让俞想再次昏厥过去。但这份疼痛却让他瞬间找回理智。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一觉醒来,竟然在别人的床上,而且——房间里还有别的男人?俞想慌里慌张坐起来,但手臂刚撑起身体,他再次觉得不对。这根本不是他的胳膊和双手。俞想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非常虚弱,平日连拿画笔的时间长了都会觉得沉重。而现在这双手臂,虽然依旧纤细,但却充满了健康的力量。手指更是白皙圆润,没有青紫的针眼和形容枯槁的皮肤。握了握五指,能感受到掌心传来坚实的力量,这力量绝对能让他再拿起画笔,而不至于用尽全部的力气都画不出一道线条。俞想花了十秒钟接受这个事实——他一觉醒来,竟然换了一副身体成了别人。“我说,让你滚出去。”声音再次响起,俞想被语气中的怒气吓到,下意识抖了一下。他定睛看去,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穿浴袍的男人。男人应是刚洗澡出来,额角垂下的发丝微微滴水,水滴落在胸膛上又一路滑进睡袍下面。凭借露在外面的胸肌和小臂上劲瘦的肌肉,俞想甚至能想象出男人应该有着怎样完美的八块腹肌。然而和男人的脸相比,身材反而是小巫见大巫了。俞想心想,这是他在现实中见过的最帅的一张脸,眼眸深邃,鼻梁笔挺,下颌的棱角有如刀削,五官锋利又俊朗。只是现下,男人嘴唇抿起,双拳紧握在两侧,眼中的厌恶似要形成实质。被这样的眼神一看,俞想因为颜控而短暂升腾起的冲动瞬间被冷却,他试探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对面的男人冷笑一声:“俞想,我警告你。最好少在我面前玩这些把戏,给你十秒钟从我房间里滚出去。”俞想……他竟然叫了自己的名字?!瞬间,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俞想的脑中涌入了一段支离破碎的记忆。咬着牙忍过这段疼痛,俞想终于意识到,他竟然穿进了自己看过的一本耽美小说里!这个和他同名的俞想,也是他如今身体的原主,正是小说的一个男配。同时,还有着一个更重要的身份——男主的替身。 第3章 “宫先生,请等一下。”宫修筠眉头紧锁,语气不善:“什么事?”但他一回头,对上俞想的双眼,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眼前的人好像变了个样子。此前的俞想总是低着头,喏喏地不敢说话,活得像是透明人。但眼前的俞想,他的眼中好像有光一般,亮闪闪的。宫修筠只是短暂地愣神了一瞬,却给了俞想开口的机会。他说:“宫先生,很抱歉昨晚给您添麻烦了,那是我一时冲动,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还请您原谅,可以吗?”宫修筠比俞想这具身体高了十公分,俞想只能仰视他。但俞想有着一双微垂的桃花眼,不笑时都仿佛含情脉脉,现在微笑起来,宛如满腔情意倾泻而出。看着他的眼神,宫修筠产生了一丝疑惑。他竟然这么喜欢自己吗?他在自己身边也有近两年了,居然都隐藏得如此之好。要不是昨晚的事,怕是今天他的一腔深情也不会显露出来。只是可惜,他的情意用错了地方。宫修筠只是短暂地沉吟片刻,就恢复了往日冷静却无情的模样。而俞想迟迟没等到宫修筠的答复,觉得商业微笑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却听见宫修筠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好自为之。”好自为之?!他居然让我好自为之!是谁幼稚地找替身气真爱,又是谁利用完自己这个替身后就一脚踢开?他还好意思让我好自为之?俞想被气得直翻白眼,他咬着后槽牙,想起昨晚让他心有余悸的那一幕,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怼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是主角,他是主角,他是主角。俞想在心里默念三遍,气鼓鼓地走回餐厅,把一盘子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吃了个干净,边吃边告诉自己,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吃完后,他抹了抹嘴,翻出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今天一点,咖啡馆见。】对面很快回了消息过来:【钱拿到了?】言辞间的急切让俞想看了想笑。但俞想却不再搭理他,任凭对方被吊得七上八下。聊天对面的人正是原主的弟弟俞英彦,是典型的被家里宠大的熊孩子,长大了后成了一副混世魔王的性格。也正是他,逼着原主拿出一千万给家里,才有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在原书中,原主对吸血的一家人不仅没有感情,而且厌恶至极,只是苦于性格软弱才一直忍耐。但俞想既然来了,那这个麻烦,他还非解决不可了。宫修筠这个大boss等级太高,他一时半会解决不掉,那不如先用他这个丧尽天良的亲弟弟来练练手。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呀!时隔一个多月我又回来了。中途改过笔名,所以都来认认门,别走错啦!之前一直是写感情文,这是第一次尝试爽文,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但依旧是坑品好,日更不断更不烂尾,可以放心跳坑哒!刚开文庆祝一下,本章留评都有红包!ps:本文因为剧情需要,有一笔带过的自杀情节。但作者及作者笔下主角,均不赞扬、不美化、不宣传自杀行为。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是未来,谢谢!(求生欲拉满.jpg)第2章 反击下午一点整,俞想准时出现在了咖啡店。原主的弟弟俞英彦已经等在了咖啡馆,见俞想走进来,他急切地站了起来,“这边。”俞英彦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顾客带着不满地看去,俞想听到也微微蹙眉。他径直走过去,坐到了俞英彦对面,把手机放到桌面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俞英彦见他两手空空,显得更为急躁。他前后左右扫视了一圈,确认俞想的确没带其他东西来,于是他质问道:“东西呢?你带东西来了吗?”“急什么?”俞想不疾不徐地说,“先喝点东西。”俞英彦越是着急,就反衬出他越是冷静。说着,俞想就自己点了一杯冰拿铁。现实世界的他换有先天性心脏病,一切有咖啡因和酒精的东西都完全不能碰,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尝尝咖啡的味道就成了他最期待的事之一。很快,服务员将咖啡送上来。俞想盯了面前这杯咖啡足足十秒钟,才无比虔诚地用双手捧起杯子,啜了一小口。 第5章 俞想双手搭在膝盖上,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苦涩微笑:“谢谢姐姐,您别破费了。”而见证了俞想整个变脸过程的俞英彦则直接傻眼了,他眼睁睁看着俞想上一秒的眼神中还都是嘲讽和寒意,下一秒就变得如此乖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来,俞英彦第一次产生怀疑,他好像真的不了解这个哥哥。此前怎么从没发现,他还有这样戏精的天赋?而俞想则冷眼乜着俞英彦:“从今天起,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此前你拿走的钱我都给你记着呢,待会我就准备借款合同,你一分钱也别想赖。”“什么?借款合同?”俞英彦差点把桌子掀了,“你要和我签借款合同?”“啊,”俞想一脸无辜,反问道,“不然呢?”“之前给你的那些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百万了吧,是买房不香还是股市提不动刀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白给你了吧?”而看着俞英彦震惊的神情,俞想又添了一把火。“放心,一两年还不上没关系,可以还个五年十年,再不行就二三十年,这辈子总会还上的吧。”“你做梦!”见俞想让他还钱是来真的,俞英彦实在是急了。就在这时,俞想的视线仿佛停滞了一瞬,然后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俞想缓缓低下了头,肩膀颤抖了两下,再开口时语调竟然带上了哭腔。“可那些钱,那些钱……那些钱都是宫先生的,我也答应了他会还的。”他的眼圈通红,配上微垂的眼尾,看上去竟楚楚可怜。“你答应会还给他?你是傻子吗!”俞英彦没多想,见俞想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也习惯性地和俞想这样说话。“他不是,你是。”俞英彦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他回头对上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你又是谁?”俞英彦语气不善。男人说道:“我是宫总的秘书,我谨代表宫总,也是您的最终债权人,对您提起越位追缴,请您及时归还借款,否则宫先生将使用代诉权将您诉至法庭。”说完,助理根本不去理会俞英彦的震惊的表情,而是转向俞想。“俞先生,该回家了。”俞想看着他,鼻尖和眼圈都是通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他揉了揉眼角,擦掉并不存在的眼泪,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将俞想的全部反应看在眼里的俞英彦,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原来被俞想狠狠地摆了一道。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气急败坏地想去扯俞想,却被助理不由分说地拦住。助理毫不客气:“如果您需要加上一项故意伤害的罪名,我相信宫总也不会嫌多的。”而在助理身后,俞想微微眯起了双眼,露出两颗咬着下嘴唇的小白牙,抬起手,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仿佛一字一顿道,你死定了。作者有话要说:  在评论区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在这里也和老读者们说一哈,这篇文和以前的风格相比有一些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感情文,而是带着事业线的爽文,感谢大家入坑~爱你们!第3章 揭穿俞想跟在助理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咖啡馆,助理为他打开了后座的门,摆出了“请”的手势。俞想的眼神中顿时露出了一丝震惊。他上辈子遍览小说,从中总结出了一个规律,主角攻或者男主的助理通常都只为主角服务,而且通常都会兼职打脸小助手、反派推土机。而俞想并没忘记,在这个故事里他不是主角。“谢谢。”他只短暂地停顿了半秒,随后从容地道了个谢,坐进后座。“那个……你怎么找来的?”上车后,俞想的通过后视镜看着驾驶位的助理,语气有点忐忑,因为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他去了哪里。助理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车内突然洋溢起了尴尬的空气。五分钟的静谧过去后,俞想突然说道:“能麻烦你送我去c大吗?”助理依旧沉默,却在下个路口转了弯。又是半小时过去,车子停在了c大校园门口。c大正是俞英彦读书的学校,俞想来这里是打探情报的。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天,俞想虽然嘴上放了一堆狠话,心里却不是那么有底气。因为他对俞英彦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小说,他的手中没有一点实际证据。刚才的气场也全凭他体内积攒了几十年却无法释放的戏精之力在支撑。所以,他急需一点切实的证据。他一路走一路问,到了俞英彦的宿舍楼下。白天的男生宿舍楼,宿管管得很宽松,再加上俞想这张嫩的像是高中生一样的脸,他直到站在俞英彦宿舍的门,都没遇到任何阻碍。宿舍的门敞开着,俞想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你们好,请问是俞英彦的宿舍吗?”里面三个光着膀子的男生同时看过来,眼神不太友好。 第7章 “我……这……”俞英彦的语气支支吾吾,但不用得到肯定的回答,俞想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俞想冷笑一声,说道:“俞英彦,爸妈从小到大好吃好喝供着你,对你有求必应,却把你养成这样一个禽兽!”被俞想劈头盖脸一通骂,俞英彦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俞想,没想到你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这么说,你之前这些年都是装的?”对这种威胁,俞想毫不在意,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之前怎样并不重要,但就凭着这个东西,我就能让你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来。”“那你传出去啊,”俞英彦表情狰狞,“大不了我也把你给男人睡的事传到网上,看看我们谁怕谁?”“呵,”俞想冷笑一声,突然说道:“您都听见了?”俞英彦面色一变:“你说什么?”俞想从兜中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正在通话的界面。他关掉免提,将电话举到耳边:“焦小姐,想必您已经听清楚了,你一直以为的男朋友是怎样的人。”“好的,没问题,我们就在说好的地方。”“我在这里等您。”这下,俞英彦的表情是彻底慌了。“你给谁打电话了!”他说着就要来抢俞想的手机。但俞想哪会让他如愿,他灵巧一躲,俞英彦扑到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焦娴这个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俞想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她?”俞英彦狼狈地爬起来。俞想挥了挥他的本子:“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啊。”俞英彦用来记录的本子上同时记录了女生的电话号码,而这位叫焦娴的女生,按照俞英彦的记载,是学校副校长的女儿,俞英彦甚至是靠她才当上的学生会主席。拿到笔记本的第一时间,俞想在愤慨之下,本想直接曝光俞英彦的嘴脸。但他想到,这样做那些受到欺骗的无辜女生可能会受到二次伤害,因此他才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果然,听到焦娴名字的瞬间,俞英彦的脸色又青又白,下意识就想逃跑。但为时已晚。远处已经传来焦娴的喊声:“俞英彦你个骗子,敢骗姑奶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拎着书包往俞英彦身上劈头盖脸一通砸。俞英彦抱着头蹲在地上,犹如一只丧家之犬。看着这一幕,俞想发出了由衷的微笑。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无论报应是早是迟,但没有人可以逃过。俞英彦骗过的这些女孩,大部分都是家庭小有势力的,这样对他来说才有利用价值。至于这些女生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付俞英彦,俞想已经不需要了解过程了,他只需要关注结果就够了。他收好合同,信步离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反派速速搞定。想想:就这?给我整点有技术含量的。无辜作者:安排!感谢在2020-07-19 22:12:05~2020-07-20 21:2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邢烁的小风铃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章 落选到家时,天色已经黑透。跟俞英彦斗智斗勇一整天,俞想已经是筋疲力尽,他疲惫地栽倒在床上。但尽管累些,还好事情有着好的结局,穿越过来后的第一场仗,完胜!想到这里,俞想觉得力气回来了。他坐到桌子前打开电脑,随便点开了常看的直播网站,打算看看八块腹肌小狼狗消遣一下。没错,俞想是个gay。他上辈子认识到自己的性向,是因为发现自己对那些前凸后翘的美女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看到肌肉贲张的小哥哥会口干舌燥。但他就算再激动,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从出生就跟着他的病不允许他做出任何过度兴奋的事,也因此他活了二十多岁还是小处男一枚。而到了这个世界后,出于对原主身体的尊重,俞想显然也不能亲身体验,只能看看小哥哥聊以慰藉。直播间里,主播正在直播健身。主播有着极好的身材,八块腹肌,蜂腰猿背,随着他一下下做着引体向上,肱二头肌收缩出好看的形状。俞想从冰箱里捧出来冰过的半个西瓜,一边用勺子挖着吃,一边美滋滋地看着直播。人间天堂,不过如此。 第9章 “我……”俞想大脑飞快转动,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问没想到,宫修筠竟然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走……走了?俞想满腹狐疑地关上了门,又拿起自己的速写作品端详了一番。究竟是宫修筠从暴躁霸总变成了善良小绵羊,还是他现在的绘画功力已经让人看不出他画的是个人了?俞想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而另一边,宫修筠清楚地看见了那副画。但看到那副画的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原来在一个人的时候,在没有人的角落里,他竟然会默默画起自己。他对自己的情意居然这么沉重吗?还有这么多的细节他没有展露出来吗?当秘密被自己发现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有一度的难堪。而那一刻,宫修筠感觉到了他想维持的体面,于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各自思绪翻涌,心怀鬼胎,彼此之间却又对对方的想法一无所知。*次日一早,俞想因为昨晚的事,十分抗拒和宫修筠见面。但当他磨磨蹭蹭地下楼吃早餐时,才被阿姨告知,宫修筠一大早就出去了。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跟宫修筠相处实在太费神了。他既要通过改变宫修筠对自己的态度来改变自己的结局,同时也要注意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因此,他每说一句话都要思前想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导致剧情全面崩坏。现在宫修筠不在家,俞想觉得轻松多了。他一边放松地吃着早饭,一边为未来计划着。和宫修筠的关系、和俞英彦斗智斗勇,这些都是短期目标,他要从长远的角度为自己打算。首要的就是搞事业和赚钱。在原书中,原主这么惨的原因主要是他几乎没有任何生存技能,被所有人抛弃后,他连如何挣钱吃饭都是个问题。因此,俞想打算先挣钱攒钱。等攒够了一定的钱,他不用宫修筠赶,自己就先跑路,让渣攻和白月光你死我活地恋爱去吧!至于搞事业,俞想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当然就是画画。但在这个世界,他没有正统美院毕业身份,没有平台,没有导师,想走规规矩矩的学院派显然是行不通了。倒是原主已经开的绘画直播间,是个不错的开端。俞想正计划着,家里阿姨拿来了一个快递给他。俞想擦了擦手,拆开快递,才发现是一幅画。随着画作一起掉落出来的,还有一封信。信是绘画大赛的落选感谢信,原主的参赛作品没能入围,组委会寄回了原作,还附上了一份纪念品。俞想展开退稿画作,这是一幅大幅水彩风景画,画面主题是西方乡间景色。从俞想的专业角度看,这幅画虽然选题中规中矩,但透视和谐,用色清新,笔触细致,而且画风十分独特,尽管画的是西方景色,但画法有些中西结合的感觉。他心下有些不解,这样水平的一幅画作,而且参加的是国内水彩专项比赛,即便没能获得顶尖的奖项,但总不该连入围都没有。凭借他多年来的专业敏感度,俞想意识到,他收到的这幅画,背后似乎另有玄机。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下一个副本,想想继续过关打boss!第5章 抄袭俞想有着雷厉风行的性格。上辈子他身体不好,知道自己的寿命注定比其他人短。因此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每分每秒都过得分外珍惜。而现在,他尽管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但性格却已然定型。刚吃完饭,他就开始做起了准备。原主最擅长的是水彩,家中有几套水彩颜料和画笔,以及留白液、牛胆汁、水彩盐等一系列水彩专用画材,除此之外还有两套彩铅。而俞想虽然专攻油画,但他基础扎实而且色感极强,所有画种都触类旁通。他计划着做直播就先从水彩和彩铅开始,这两个画种上手快,适合新手,是快速吸引观众的途径。至于俞想最擅长的油画,原主完全没有涉猎,俞想也打算放到后期再给观众展示。但除了直播内容外,他自己的画技训练也不能停。俞想本想直接下单一批自己惯用的油画画材,但下单前,他福至心灵,看了一眼原主银行卡的余额,然后顿时傻眼了——卡里只有两千块钱。俞想看了看自己购物车大几千的全套画材,默默按下了一键删除,然后换成了便宜的入门基础套装,只要1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下单后,俞想看着骤然减少十分之一的存款,深深地呼了口气。、原主竟然一点存款都没有。 第11章 俞想对自己穿越后的第一幅“复健”作品还算满意,他心满意足地看了眼直播间,却顿时傻眼了。观看人数这是……个,十,百,千……三万人!他画画这一个小时,人数竟然翻了一百倍?“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问弹幕,“大家是从哪找来的?”弹幕一个个比他还着急:【想想你画的太投入了,刚才有一个老板进来给你打赏了,你上了绘画分区的榜单。】【结果你根本没看到人家的打赏!还是我们替你感谢的。】“啊?这样的吗?”俞想挠了挠头。他画画时会进入忘我的状态,完全没注意弹幕说了些什么,他尴尬道:“那还是谢谢大佬打赏,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你私信我留个地址,我把这幅画给你寄过去。”【哇!还有这种惊喜的吗?】【早知道我砸锅卖铁也打赏了!我好后悔。】“别别别,千万别,”俞想连忙阻止道,“大家挣钱都不容易,自己留着花就好。”但看着直播间的人数,俞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从画箱中拿出被退稿的画,展示在摄像机面前:“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上一幅作品,这是一幅参赛作品,没能入围,给你们看看。”原主既然用这幅画去参赛,也是想让更多的人看见他的画。俞想现在这样做,也算是满足原主的愿望了。【很棒啊!画面的整体感很强,用色也很特别,没入围可能只是运气原因,主播别太难过了。】【我也很喜欢,想想要加油啊!】但突如其来的一条弹幕吸引了俞想的视线。【啊这?这也太像麒麟的画了吧?】【我也觉得像,但我刚才没敢说,这种偏东方色调的画风,这不就是麒麟最近的风格吗?】麒麟是谁?为什么说原主的画像别人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俞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了,直播弹幕突然炸裂般沦陷。【抄袭狗要不要脸啊!滚出绘画圈!】【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展示抄袭的作品,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给麒麟道歉,不然见你一次骂你一次。】【大家先举报了他的直播间再说,不能让这种人继续祸害绘画区。】俞想为数不多的粉丝还在试图维护他:【你们说抄袭,倒是拿出证据啊!】【而且就一个用色,凭什么空口白牙说抄袭啊?】但这样的一点声音并没激起什么水花,短短的十分钟内,直播间就已经被恶评占据。俞想感到愤怒,这完全是不白之冤,原主没有抄袭,他更没有抄袭。这群人就像是蝗虫过境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席卷而来,给他打上了抄袭的标签后,又大摇大摆地离去。但在愤怒之余,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件事在原着中是没有发生过的,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剧情开始改变了。下一秒,直播间因为举报而强制关闭。漆黑的屏幕中映出俞想自己的脸,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可怕。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打响。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刚说之前反派太弱,就有主动送人头的了?第6章 组委会直播平台派来的房管正和俞想解释着这个情况:【怀想大大你先别急,直播间接到了很多举报,我们暂时关闭也是为了保护你。】俞想深吸一口气,回道:【我不需要保护,请帮我立刻恢复直播,谢谢。】房管还试图说服俞想:【这也是平台规定……】【那你告诉我,我违反了平台哪条规定?现在就指出来让我看看。】房管沉默了两分钟后妥协了,恢复了直播间。直播间再次亮起,两个摄像机位始终没变。只是原本摆在摄像机前的画已经收了起来,现在画面内只有俞想十指交叉的双手。【抄袭狗还有脸继续直播?】 第13章 “你说吧,”麒麟在心里骂了对方祖宗十八代,但还是咬牙说道,“你开价吧,还要多少。”“起码还要之前那个数。”听到这个回答,麒麟顿时怒不可遏,他吼道:“我/操!你想钱想疯了吧!告诉你,别再想从老子这拿走一分钱!”说完,他将手机用力砸向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巨响过后,手机安静地躺在地上,只有屏幕上的道道裂痕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另一边,在愤怒过后,俞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现在他正看着一个网页发愣。网页上面,正是这次比赛的入围名单,同时还附上了所有入围作品,并开放了大众投票通道。而麒麟的作品——一副和他的画风一模一样的作品——正高悬在最顶端。看到这里,结合着以前的种种猜想,一切俨然已经明了。是麒麟不知从哪里看得了俞想的作品,将这个画风据为己用。但他没想到,俞想竟然和他参加了同样一个比赛,为了让他不暴露,他不得不恶人先告状,把俞想打成那个抄袭的人。麒麟是入围选手中唯一的“网红”画家,俞想每刷新一下界面,他的票数都会增加一大截,很快就把第二名远远地甩到了身后。看着这一幕,俞想发出了一声冷笑。当一个绘画专业比赛需要靠大众投票来决定胜负的时候,这个比赛就已经完全丧失了其在艺术领域的价值。艺术的欣赏或许是大众的,但艺术的鉴赏绝对是专业的。他想到那封冠冕唐璜的落选感谢信,只觉得极度的讽刺。次日一早,俞想赶到了赛事组委会在帝都的办公地点。他给门口保安出示了自己的参赛证明和作品,声称希望可以当面请教评委老师。保安给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就放他进去了。俞想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如果他的设想没错,那么组委会里一定有人和麒麟里应外合,才能不由分说就将他淘汰。但现在对方竟然毫不心虚,甚至都没找借口避而不见,看来对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组委会办公室中,一共有五位评审在。坐在最里面的,是评审团主席骆金,也是知名画家,同时在某省的美院担任教授。见俞想进来,骆金先开口道:“是小俞吧,有什么事吗?”看他和其他评审的神情,像是对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俞想将自己参赛作品拿出来,说道:“我昨天收到了退稿,想请教一下各位前辈老师,我的作品为什么没能入围。”几位评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流露出几分尴尬。最后,还是其中一位评委说道:“小俞啊,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自找没趣呢?”俞想一挑眉:“哦?自讨没趣?我好像没太明白前辈的意思,还请您赐教。”骆金摇摇头,说道,“既然是你非要问,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的作品有没有抄袭林鸿博的作品,你自己心里有数,一定要这样自取其辱吗?”林鸿博,就是麒麟的本名。听到这,俞想差点笑出声来。“自取其辱?”他把他昨晚展示在镜头面前的一摞画都拿出来,“到底是谁自取其辱,他的粉丝们不懂,我不相信在场各位前辈老师也不懂。”几名评审纷纷围过来看画,随着一幅幅画翻过,他们的神色也渐渐不对了。“这个时间线还挺明确的。”“是啊,你看这个用色,确实是一点点进步起来的。要真的是画风模仿,不该有这个过程。”“我也觉得这可能真的是巧合,不像是模仿的。”在大家议论纷纷时,骆金始终没说话。他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语气也不复和善。他问俞想:“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直接入围吗?还是想要重新评选……”俞想扬着头,直直地看着骆金。未待他的话音落,他已经说道:“我要和麒麟现场再比一场。”第7章 吊打“胡闹!”骆金一拍桌子,“比赛岂是儿戏,难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俞想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看似礼貌,却莫名让人看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来。“骆前辈,您误会了,”俞想笑着说,“这场比赛不以输赢做赌注,我即便赢了,也不需要入围,更不是要替换他的名额。”“那你需要什么?”俞想扬起头,视线从在场的每位评委脸上扫过,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想请各位老师出面澄清,我没有抄袭,我的作品完完全全是原创的。”“这……小俞啊,你的这个要求……” 第15章 他的调色过程看得人赏心悦目,没有任何多余的取色,几乎每一笔都能直接调出完美的颜色,这对画家的色感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除去技巧,画面本身也堪称完美。一副是参赛作品的画风,一副是超写实画风,两边互不干扰,利用等待水变干的时间完美双线操作,最终呈现的作品也近乎完美。最后一笔落下后,俞想小心翼翼撕掉纸胶带,将画面展示给各位评委。他画了一幅风景和一幅人像,风景是自创的西式教堂,教堂前有河水蜿蜒流过,画面静谧且温柔。人像则是一位贡多拉船夫,正在威尼斯的河道上撑船行驶。他的背后是被夕阳染红的水面,泛着暖色的波澜。船夫的肤色黝黑,脸上有浅淡的皱纹,但余晖却恰到好处地温暖了每一道褶皱。俞想作画时极致专注,完全没听到任何感慨和议论。但当他交出这两幅答卷时,他甚至不用看评审的表情,也不用看麒麟的画,他就知道自己会赢。他从不吝啬自信。反观麒麟,他的头低得很深,甚至没有勇气将自己的画举起来。在催促下,他不得不把画纸从画板上揭下。只见,他画的依旧是风景,和参赛作品用的一个画风。单看还算不错的一幅画,在俞想的对比之下显得平平无奇。“这还用比吗?”依旧是那位山羊胡子的评委说道。骆金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只看了一眼俞想的作品,就移开了视线。但山羊胡显然不打算放弃这个能打压骆金的机会。他走近细看俞想的画,一边感慨着:“啧啧啧,看这色彩,看这个笔触,这份功力,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身上确实是少见。”他每说一句,骆金和麒麟的脸色就更沉一分。麒麟依旧举着自己的画,但他的头越来越低,仿佛信心正在被一点点击垮。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走近,是比赛的一名运营,同时也兼任热线接线员。“怎么了?”见到有人进来解围,骆金连忙问道。对方看了看屋里的阵仗,神情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快说,”骆金催促道。“呃……刚接到实名举报,林鸿博选手的入围作品……抄袭。”气氛无比安静,他吞口水的声音都一清二楚。“什么?!”骆金率先喊出声来,“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抄袭!”他一时间顾不得威严,更顾不得形象了,上去就要抢接线员手中的举报记录:“让我看看是谁举报的,他有什么证据?!”“不用看了,”俞想突然出声,他朝麒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他的反应还不知道吗?”骆金回头,看见麒麟的脸色一片灰败,嘴上还在嘟囔着:“我没有,我没有抄袭,是他抄袭我。”但同时,他的双手也在剧烈地颤抖着。下一秒,手中的画纸缓缓飘落。画纸的一角不偏不倚地掉进洗笔筒中,颜色被冲开成斑斓的一片,一幅画瞬间毁于一旦。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一点,我来负荆请罪了第8章 左鸿祯因为是实名举报,举报人的名字、联系方式和举报详情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案。“冉振?”山羊胡接过档案翻看着,“没听说过这个人,是同行吗?”“冉振!”俞想突然从原主的记忆库中搜寻到了这个名字。这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原主在高中时就爱上了画画,上课时会用水笔在草稿本上偷偷画,放学后会跑到附近的画室自学画画,这些事只有冉振一个人知道。但毕业后,俞想和冉振之间的联系渐渐少了起来,因此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你认识的人?”骆金猛然回头看向俞想,眼神中满是凶狠。但在俞想看来,他现在就是只纸老虎而已。于是他从容点头:“是,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举报。”接线的工作人员适时地说道:“举报人称,他昨天看到了网上关于俞想抄袭的纷争,以及林鸿博入围的作品,他声称有五年前俞想创作的同类型作品,因此认为不是俞想抄袭,而是林鸿博抄袭。”“五年前?!”骆金喊道,“他有什么证据,倒是拿出来看看,不然就是空口白牙造谣。”“老师……”这时,麒麟唤了一声,但骆金沉浸在愤怒中,没有听到。俞想听到了,他不悲不喜地看了麒麟一眼。麒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顿时看了回来。他的眼神中满是怨怼和仇恨,仿佛将俞想视作了他的仇人。面对这样的眼神,俞想只是勾了勾嘴角。这一切都是麒麟自作自受的,当初是他抄袭,又是他反咬一口。因此现在的惶恐、害怕,被戳穿后的后悔和绝望,也都是他该承受的。工作人员拿出一张打印的截图,“这是五年前他发在社交平台上的画,正是俞想画的。” 第17章 骆金被问得哑口无言,左鸿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会让人调查清楚的,你也该避嫌了。”左鸿祯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扔下一群人面面相觑的评委和相顾尴尬的骆金与麒麟。俞想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甚至还算是超额完成,也收拾起东西准备走了。但没想到,在他路过麒麟的一瞬间,从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往身后拉去。“啊!”俞想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麒麟一只手扯着他,另一只手竟然高高扬起,作势欲打。“都是你毁了我!”他的双眼赤红,显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但就在拳头落下的瞬间,俞想却已经先发制人。他迅速反应过来,一脚踢在麒麟的小腿上。麒麟捂着腿叫骂着,很快被赶来的工作人员和保安制住。他奋力挣扎着,一边还在破口大骂,嘴里的话越来越难听。俞想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麒麟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他原本走向门外的步伐突然停住,又转身走了回来。“俞想,你怕了是吧?谁知道你今天画的画就是从哪里抄来的,你一个没上过学的人,怎么可能画出这么好的——”但下一秒,麒麟被迫闭嘴了,因为俞想提起桌上洗笔的小水桶,直接把一桶混着颜料的水劈头浇了下去。水顺着头发流淌而下,有一些甚至流进了嘴里。“冷静了?”俞想把水桶扔到一边,抱着手臂问道。“像你这种无知的懦夫,只会在阴沟里蹦跶的虫子,现在觉得自己不行了,打算拖我一起下水?”“告诉你,没门。”俞想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麒麟。“我会越走越远,越走越高。而你,在这一刻起,就已经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以后抄袭就是你的标签,提起你就会想起人品差,这个圈子里再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这才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说完,俞想不去管身后麒麟胡言乱语的咒骂,背着书包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离开时,甩掉“抄袭”包袱的他,脚步轻快得快要飞起来。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出场,当当当当~第9章 酒局走出大楼时,俞想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折腾了几个小时,从早饭到现在,他几乎是滴水未沾。他本想先吃点什么,但一想到口袋里可怜巴巴的几个钢镚,顿时觉得自己还忍到回家。但没想到,推开家门,宫修筠竟然在家。瞬间,俞想感觉自己的满腔食欲都消减于无形,就连叫个不停的肚子也闭嘴了。“宫先生,”他勉为其难地打了个招呼,“您居然在家。”他的潜台词是,工作日的大白天你不在公司,是不是公司要倒闭了。但宫修筠显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戏,他看了俞想一眼,说道:“晚上有个局,你和我一起去。”“我?”俞想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这是宫修筠说出来的话。宫修筠不是很厌恶他吗?别说是带他出去吃饭了,就连在家里吃饭他都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吃,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我……能不去吗?”俞想试探地举起爪子,但注意到宫修筠直射过来的质疑眼神时,他瞬间把手背到身后,一脸乖巧:“没问题!很荣幸为您效劳!”呼——他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和宫修筠对刚的资本,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冷静!“会喝酒吗?”宫修筠又问道。“啊?”俞想愣愣地摇头,“应该不会吧……”准确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他就压根没喝过酒,连酒是什么味道都不清楚。但俞想转念一想,上辈子的他从没尝过酒的味道,借着这个机会去试试喝酒是什么感觉,好像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没事,”宫修筠对他的答案也没多少好奇,“你吃饭了吗?”嗯?俞想愣住。吃了还是没吃,莎士比亚说,这是个问题。要是说没吃,看宫修筠的意思像是打算一起吃饭。但要是说没吃,还真的挺饿的。但俞想没多纠结,因为他的肚子已经替他回答了。“咕噜噜”,俞想的肚子传来一阵声响,在一片安静中尤为明显。宫修筠闻声看来,眼神中露出一丝难得的玩味。但落在俞想的眼中,这就是赤/裸/裸的嘲笑了。肚子啊肚子,你说你什么时候响不好,非要现在响,就不能给你的主人留点面子?俞想一脸绝望。“没吃就出去吃。”只听宫修筠说道。“不用麻烦了!”俞想连忙喊道,“我闻到了!家里阿姨做饭了,我在家里吃就行了。” 第19章 老什么?什么宫?他叫宫修筠什么?俞想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但对方哈哈一笑,仿佛恶作剧得逞。“谁让他姓了这个姓,就只能普天之下皆老婆喽!”“可闭嘴吧你,”另一位梳着寸头的男人说道,“小弟弟喝点什么?威士忌能喝吗?”俞想正要开口,却被宫修筠打断,“给他调杯鸡尾酒,rum base,别超过十度。”“哎哟哟,这么护着啊。”“难得一见,宫老师也会这样。”“小朋友是做什么的呀?”大家七嘴八舌问道。俞想局促地搓搓手,挑了一个他能答的问题:“画画的。”刹那间,全场静默,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然后一点点消失,这个场景看上去诡异万分。有一个不太懂眼色的小男生说道:“怎么了?画画不是很好吗?”他话音未落,就被呵斥道:“闭嘴!”见此情景,俞想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按照原着的剧情,原主始终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是替身,直到白月光突然出现,才发觉事情的真相,一时间悲痛欲绝。但俞想早被剧透了一脸,面对这种情况丝毫不觉得奇怪。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我画的不是很好,还在努力学习。”“行了。”始终没说话的宫修筠突然开口。正好这时候,专门为他调的酒到了。“好了好了,都来喝酒哈!”其他人连忙解围。俞想端起酒杯,高脚的马天尼杯他拿的不是很稳,酒液差点洒出来。他颤颤巍巍地啜了一口。好喝!酒是酸酸甜甜的,就像是果汁,还带着朗姆酒专有的甘蔗香,几乎没什么刺激感。因此他又喝了一大口,但下一秒,酒杯就被宫修筠抢走了。“别喝太急了。”宫修筠低声说道,语气冷淡。渣男!坏人!俞想在心里痛斥着,还不让我喝酒。他又从宫修筠手里夺过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你不让我喝我偏要喝!宫修筠看着他的举动,没有再次阻拦,而是偏过头去:“你别后悔就行。”后悔?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样想时,俞想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是有多天真。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人生信条诞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ps:最近回评论少了些是有原因的,之前写文受数据影响很大,导致心态不稳定。这本在努力不受数据影响,所以晋江后台上的少了点,但还是有好好看大家的评论滴!这本给自己定的小目标就是,无论看的人多还是少,都一定要写满三十万字!第10章 醉后俞想本以为他们的聚会会聊一些商业上的事,他肯定听得云里雾里。但没想到,几个手下养着成千上万员工的大老板们,反而全程没聊一句工作,话题不外乎吃喝玩乐,和普通朋友聚会没什么区别。听到他们聊明星八卦时,俞想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这样一群人说起哪个明星最近接了什么戏,是谁家投的,但是肯定要亏,真的很让人有违和感。宫修筠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抿一口酒。听到俞想笑了,他转头看向他,“笑什么?”“没什么!”俞想瞬间坐姿立正。“都喝了?”宫修筠的视线落到俞想面前空空的酒杯时,还愣了一下。“是啊,好喝。”俞想的眼睛瞪得很圆,而且眼中似乎氤氲着水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纯良。这副样子,一看就是酒意上头了。“行了,别喝了。”说着,宫修筠就按铃叫来调酒师,让他调一杯无酒精鸡尾酒。但听见无酒精,俞想顿时不乐意了。“我不要!”他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指着桌上的威士忌说,“我想喝这个,可以吗?”他依旧眨着一双朦胧的问大眼睛看着宫修筠,因为酒意,他的眼角好像更垂了一点,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第21章 宫修筠快速浏览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才意识到,俞想竟然自己把这件事解决得如此漂亮。他是什么时候做到的?宫修筠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几天集团下面有一个重点投资项目,一直在开投决会,几个大股东吵得昏天黑地,他没有时间和没有心情关注一个豢养的金丝雀到底做了什么。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危机。就在刚刚,组委会公开了调查结果。林鸿博的入围作品涉嫌抄袭俞想的作品,取消其参赛资格,并终身禁止其参加画协主办的各类绘画赛事。公告一出,全网哗然。对于网友来说,他们没见到俞想维权和抗争的过程。他们只看到了,一夜之间,原本喊着被抄袭而卖惨的人变成了抄袭者,而那个被骂得很惨的名气不显的画家,则突然变成了受害者。别说麒麟的那些粉丝了,就连路人都反应了好久。【我吃瓜吃反了?到底是谁抄袭了谁?】【总结一下,是麒麟抄袭小画家,但是恶人先告状反诬对方抄袭,所以昨天那些让俞想滚出绘画圈的,是不是今天也要让麒麟滚出去啊?】【还有这么恶心的人?贵圈真是庙小妖风大。】【麒麟应该公开道歉吧,要不是组委会调查清楚,俞想蒙受了多少不白之冤。】还有一些麒麟假装理中客,还在试图给麒麟洗白:【你们不觉得这事特别奇怪吗?怎么突然就调查了,又突然就反转了?这个俞想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这种人却迅速被揭穿,并收获了一众痛骂。组委会公布的调查结果详细又有力,一个个充分的证据被发出来,麒麟的死忠粉们在有力的证据面前只能放弃主战场,回到超话和自己的微博,充满“不忿”地发声,或是恶毒地咒骂。这些,俞想都还不知道。因为他刚吐干净腹中的食物和酒精,总算感觉舒服了不少。在他走回来前,宫修筠收起了手机。宫修筠浸淫商场这么多年,这件事的量级在他心里连一粒芝麻都算不上。而且他只一扫就能想出许多种可能的解释,只是在这些解释中,俞想没有一个是纯良如小白花的。但看着眼前这个醉到模糊的人,宫修筠却犹豫了。俞想在他心里始终是安静又有点软弱的人,面对困难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而不是面对或处理。他何尝不知道那些钱他都给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弟弟,但宫修筠却不愿管,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窝囊的人。人如果自己不愿意站起来,他去扶也没有用。但今天的俞想好像有些不同,他不知道这些事俞想参与了多少,他只知道,这绝对不是天上能掉下来的馅饼。然而,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俞想看上去不仅不像是这样机智且敢于争取的人,反而有点傻乎乎的。宫修筠在心里笑了自己一下,他现在看什么都有些阴谋论了,这如何会是俞想能做出来的事。助理还在问他:【宫总,需要查一下吗?】【不用了。】宫修筠回道。“以后不许一个人出去喝酒。”宫修筠对面前醉到迷糊的小傻子说。“嘤……嗝。”俞想一句应答被酒嗝打断,然后他左脚绊右脚,直直地往宫修筠身上扑去。因为他摔倒得太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宫修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自己身上。下一秒,他脸色骤变,拎着衣领把他提起来扔给一旁的司机,自己加快步伐离开了,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酒害人不浅啊……第11章 拜师次日一早,俞想顶着快要裂开的头醒来。等等……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是自己的房间,除了头没有别的地方疼。很好,还有得救。俞想瘫坐在床上整整十分钟,才慢慢找回记忆。他喝多了,但万幸的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等等!他好像扑到了宫修筠身上,还被嫌弃地推开了。“啊啊啊啊!”想起来昨天回家前的最后一幕,俞想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拧掉。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啊?偏要在不该摔的地方摔跤,而且还好端端地摔到宫修筠身上。他可是花了很久来证明自己对他毫无邪念古井无波的,这一下未免也太像投怀送抱了,简直把进度原地清零了! 第23章 这次,他重拾了自己的老本行——油画。时隔这么久,再次面对画板,用着熟悉的画笔和颜料,俞想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仿佛画笔就是他的武器,画板就是他的铠甲。因为各种危机和风波而慌乱的心终于能够获得久违的平静。他深吸一口气,手下渐渐加快了速度。沉浸在画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俞想回神时,竟然已经是日暮西山。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自嘲地笑笑。人虽然换了一个躯壳,但灵魂还是没变。曾经他一画起画来就完全失联,可以一天不吃不喝。现在也是一样,连着画了将近六个小时,他竟一点都不觉得饿。但他刚要站起来,颈椎和肩膀就发出一阵抗议的声响。“好疼……”俞想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脖子,比左鸿祯还像个老年人。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左鸿祯突然哈哈大笑:“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拼喽。你看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一画起来就停不下来,但年纪越大就越是不行了。”说这话时,左鸿祯正坐在桌边嗦粉。俞想抽抽鼻子一闻,才发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您这是吃什么呢?”他问道。左鸿祯把一碗没动过的粉推到他面前:“螺蛳粉,双倍酸笋的,你尝尝。”俞想:可以,但是没有必要。“尝尝,很好吃的。”左鸿祯辣的一额头汗,一边擦汗一边不忘邀请俞想。盛情难却之下,俞想只能坐下来拿起筷子。他屏气凝神气沉丹田,夹起一筷子粉塞进了嘴里。还挺好吃!不是想象中的臭味,而是咸鲜的味道,让人吃了还想吃。于是俞想又吃了好几口,紧接着,他后知后觉地被辣到,伸着舌头吸冷气。“您不觉得辣?”俞想看着左鸿祯吃的不亦乐乎的样子,顿时开始怀疑人生。不是都说老人要吃的清淡一点吗?左鸿祯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我这把年纪,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蹬腿了。趁着还能吃,倒不如多享受享受。”“您别这么说,您正老当益壮。”但左鸿祯仿佛就在等着他这句话:“我这辈子啊没什么遗憾,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收个满意的徒弟,我这把年纪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年轻人,你看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心愿?”“我……”俞想放下筷子,端坐道,“可是您还没看我的作品。”“我怎么没有看?我一直在看。”左鸿祯微笑地看着他。彼时,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子,铺在俞想的画上。画面的主人公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有正脸,只有背影。他的肩头正扛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从编织袋磨出的破损中露出了一个水瓶的瓶盖。这是位城市里的拾荒老人。街道上除了老人外空无一人,老人正面对着太阳行走。画面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透过他弯着的脊背和低垂的头,都能想象出他疲惫的神情。因为没有对于人像最重要的五官,想要塑造人物就变得更难了。但俞想对人物的刻画之细,已经达到了衣服的每一道褶皱,鞋子外侧更严重的磨损以及手心老茧的位置。“那我能请问一下吗?”俞想说道,“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吗?”左鸿祯从画上移开视线,他看着俞想,微笑道:“因为你做到了你说过的话,艺术要向下扎根,向上开花。”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一点点,爱你们~第12章 人体俞想没想到,自己竟然平白无故地捡了个师父,而且还是这种级别的师父。他连续一整天都沉浸在不敢相信的恍惚中。那天的作品他只是完成了一部分,背景部分甚至没有开始画。但成为左鸿祯的关门弟子后,他拥有了自由出入画室的权利。左鸿祯让他在三个月内作出三幅完整的作品,他要让俞想的作品参加他自己的画展。俞想顿时压力倍增,画画本就是耗时耗神的事。多少画家一年都画不出一副拿的出手的作品,而左鸿祯却让他一个月完成一副,这还不包括废稿和修改的时间。走出画室,俞想觉得自己这波拜师还是太草率了,毕竟他以为左鸿祯是个乐呵呵的老头,谁能想到带起学生来居然这么严格。但闷头画画不能当饭吃,于是第二天,俞想开始按照约定开启了直播。这是他自从穿越后第二次直播,他摆好机位,准备好画材,开启直播时,只见观看人数飞速地向上跳动着,最后竟然达到了五位数。虽然一万人连那些大主播的零头都算不上,但俞想还是很开心,毕竟这是个不错的开局。【主播不画水彩了?难道还会其他画种?】【想想要开发新技能了吗?期待!】【我的关注点不太对,主播这双手实在是……舔就完事了!】俞想的双手正乖乖地放在桌面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而且指尖是粉红色的。 第25章 他还是点进网友的评论才发现,原来是安歌关注他了。俞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和明星相处过,更何况还是莫名就受了青眼,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他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更没有透露过别的信息,怎么可能凭借一副画就让一位大明星对自己另眼相待。但他纠结了半天,出于礼貌,还是给安歌发了一条微博私信。【谢谢安歌老师的鼓励,有机会画您是我的荣幸。】他本以为这条消息会淹没在私信的海洋中,安歌却很快地回复了。【明天直播加油,我会去看你的。】这下俞想更慌了。要是别人说这话,他可能就以为是客气客气。但凭借他对安歌的了解,他知道安歌真的做得出来。所以安歌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跟他“过不去”,俞想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次日直播时,安歌果然出现在了直播间里。粉丝们知道在俞想的直播间会蹲到安歌,早就守在了直播间。俞想让自己专心画画,只把安歌当做普通观众,但他画画的速度比昨天还要快,预计还要四小时就会完成的作品,他只画了三小时。最后,他把成品完整地展示在镜头前,弹幕一片夸赞。【啊啊啊打印机真的成精了!】【这完全就是安总的美貌啊!安总以后别拍硬照了,想要什么造型就去找主播画吧。】没想到安歌竟然真的在弹幕上回答了:【画的很好,有机会合作。你擅长什么?】俞想没多想,实话实说道:“我最擅长现实主义风格的人像人体。”【啊?人体?算了吧,我们还是别约了……】【不了不了,我们安总钢铁直男,真的不约。】【好心劝主播一句,你画安歌已经算是越级蹭热度了,这种时候就别再出幺蛾子了。】俞想看着满屏的弹幕,懵了。他只是在阐述事实,为什么刚才还喜气洋洋的观众突然就换了一副面孔,对他阴阳怪气外加冷嘲热讽。而安歌,就这样从直播间消失了。直到俞想郁闷地下播,他都再也没有出现过。第13章 道歉俞想没想过自己会在一周内连上三次热搜,这频率简直让很多不红的艺人羡慕到不行。但没人知道,他自己一点也不想。这次上热搜的原因,是他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擅长画人体”,这句话在画家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境下,会被彻头彻尾地误会。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画手,和安歌的粉丝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安歌的粉丝只要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他活活淹死。【现在什么人都能硬蹭了?这人是想出道吧,想拿安歌当跳板?】【真是白眼狼本狼,安歌主动去看你直播已经给你引流那么多了,现在还想得寸进尺?】【我们安总脾气太好了吧,要是我肯定当场骂人,还能忍他到现在?】安歌虽然是演员,但因为过高的人气,也吸引了很多年纪不大的粉丝。这些粉丝对偶像更疯狂,也更“忠诚”,当然,骂起人来也更狠。【什么野鸡都能蹦哒了?还画人体,恶不恶心啊!】【就是就是,你想发情找别人好嘛,可千万离我们安总远点。】看到这里,俞想实在忍不住了。他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穿书的时候没哭过,被宫修筠赶出去的时候没哭过,面对未卜的前途时没哭过,被诬陷抄袭的时候也没哭过。但这一刻,当他挚爱的艺术被说成恶心,当他擅长的事业被说成发情,他的委屈和无力感再也无法忍耐。对于俞想来说,他愿意欣赏美好的□□。但当他拿起画笔时,面前的人就自动抽象成了一幅画,成了美的化身。而画是画家的心血,是画家的孩子,没有人会对一幅画起龌龊的心思。在粉丝们疯狂的时候,安歌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发弹幕,没有私信,也没有微博,就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俞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看起来如此事不关己的,大概这就是艺人的立身之本吧。但俞想只觉得失望和难过。俞想放下手机,想想还不够解气,又拿起手机远远地扔到了床的角落里。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放声哭了出来。他讨厌直播,讨厌安歌,讨厌那些一无所知的骂他的蠢货。他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了,也不知原来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他看过的小说不计其数,在那些小说里,穿越的人在现实世界的结局各不相同,有人因为“意外”身亡,有人变成了植物人,还有人和书中的角色互换了躯壳。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但如果真的遇到最坏的情况,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爸爸妈妈不要太伤心,希望妹妹能照顾好他们。但还好他因为上辈子的疾病,父母对他的离世早有准备,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渐渐走出来的。 第27章 【我觉得主播小哥哥太可怜了吧,画家画个人体怎么了,淫者见淫,嫖者见鸡,是谁猥琐一目了然。】【以主播这画技,这种人像拿出去卖都是四位数起底的,还差你这点热度?】【还真是红就是王道了,一句话说错就得被按着打?啥也不说了,我点个关注就当安慰了。】俞想打开私信,果然有安歌发来的,而且还是连着的好几条。【那个……不好意思,我之前真的不懂你们画家说的画人体是什么意思。】【对不起,是我想的龌龊了,实在太尴尬了。】【想想,我能这么称呼你吗?我不是要你原谅我,我就是觉得自己特傻/逼。】【……】都看完之后,俞想觉得安歌说的没错,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他想了想,回道:【我原谅你了,但你能告诉我,这些事是谁和你说的吗?】对话框上方迅速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但好像在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许久后消息才回过来:【我是真的想邀请你合作,我们能见面聊吗?】俞想:?你们大明星都这么闲的吗?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别爱我,没结果老宫:头上有那么一点点颜色……第14章 父子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安歌都诚心诚意地邀请了,俞想说什么也要赴这个约。安歌约的地方在他自己的工作室,位于影视产业园,环境优美,而且没有外人打扰。俞想登记后进到产业园里,觉得眼前的景色瞬间开阔了。假山、树木、溪水,这些共同组成了一幅生动的人工景致,让人看了就心旷神怡。俞想路过小溪时,见水中有红色的锦鲤,就停下来看了看。溪边的书上有露水滑落,让水面泛起朵朵涟漪。他从随身的包中掏出速写本和针管笔,将看到的这一幕画了下来。这是他维持了多年的习惯,但凡是看到了好看的,让他触动的画面,都会在第一时间记录下来。日后时不时翻起这本速写本,就会让他产生不少灵感。“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俞想一跳。他手一抖,笔尖在纸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笔也从手中滚落,正落到水中。“我吓到你了吗?”安歌的表情有点懊恼。他只是见俞想小小一个人蹲在这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想和他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把人吓到了。“没关系。”俞想合上本子。但安歌却注意到了他手中的本子,问道:“我可以看看吗?”俞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都是路上随手画的,画的不好看。”安歌则毫不介意,他一页页翻着本子,渐渐被俞想的灵性所吸引。在他的本子上,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值得欣赏的。他画过街边的单车,画过呼啸而过的地铁。画过卖气球的小贩,也画过抱着膝盖在路边痛苦的人。这些速写大多是黑白线条,只有几幅用马克笔铺上了大片的颜色。红的花,绿的草,蓝色的天空,都天真如孩童。安歌把本子还给他:“走吧,我们进去慢慢聊。”俞想收好本子,乖乖跟在他身后。安歌的工作室有十几个人,正值工作时间,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对俞想的到来没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想。”安歌叫了他一声。听见这个称呼,俞想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网上听到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但被当面这样叫,他实在是阵阵恶寒。“安先生……”“别这么见外嘛,你叫我名字就行,当然,如果叫我哥哥,我也不介意。”俞想:……眼见俞想脸色越来越差,安歌连忙见好就收。“好了,我们说正事。这次请你来,是想请你为我画我第一张专辑的封面和内插画,一共四张,风格各不相同,价格你尽管提。”但出于安歌意料的是,俞想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欣喜。相反,他却耸了耸肩,说道:“抱歉,安……总。”“我这次前来也是想和您说清楚,能被您邀请是我的荣幸,但我可能没办法接这份工作了。” 第29章 俞想冷笑了一声:“你们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那我辛辛苦苦把俞英彦养这么大,他又是怎么对我的?”俞想从有记忆以来,就被迫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职责。美其名曰你是哥哥,应该多照顾弟弟,但实际上,只是把他当成了免费的劳动力。“你好好意思提你弟弟!”养母朱春霞抢过电话吼道,“你弟弟就是被你害的!他被学校记过了还不能撤销!以后出国和找工作都会受到影响,你对得起他吗!”俞想冷笑了一下:“我对不起他?那正好,你们不是说我们不孝顺你们吗?我现在就帮你们挂第一医院的号,眼科脑科精神科都挂上,有病赶紧治,耽误了不好。”“俞想!”就在对面气急败坏之时,俞想却突然冷下声音:“这些年来,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也心知肚明。你们儿子到底该不该背这个处分,你们更是清楚。如果你们还是在我这里无理取闹,也就别怪我不顾及情面,直接走法律程序了。”“你威胁我们?你居然敢威胁我们!”俞洪咆哮道。但很快他的咆哮停止,反而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他说道:“想和我们断绝关系?那把这些年我们养你长大,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就可以。”“五千万,拿出来五千万,我们就两清。”第15章 亲生“五千万,”这几个在俞想嘴里滚了一遭,又化为一声嗤笑,“你们还真敢想啊。”“不过,”他又说道,“是我错了。”俞洪听见这话,顿时沾沾自喜起来:“还行,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不该这么对自己的爸妈。”“你误会了,”俞想紧接着说道,“我说我错了,是不该让你们去医院,而应该直接送你们一本刑法,毕竟能挣五千万的东西都在刑法里写着呢,你们可以学习学习。”“你个白眼狼——”俞洪愤怒的咆哮被电话隔绝在那头,俞想按下挂断键,然后直接关机,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五千万,他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但现在的俞想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的心情丝毫没受影响,而是带着合同直奔画室,去找左鸿祯了。对于接下安歌专辑的商稿,俞想还有些担忧,他怕左鸿祯不会答应,毕竟艺术家都是闻不得铜臭味的,他怕左鸿祯会因此厌恶他。但出乎他的意料,左鸿祯反而并不在意这种事。“画家怎么了?艺术家又怎么了?就不吃饭吗?”说话时,左鸿祯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手边还放着一个大茶缸,总算有点老爷子内味了。“您答应了?”俞想脸上满是惊喜。左鸿祯啜了一口茶水,然后呸的一口吐掉吃进嘴里的茶叶:“我不仅答应,我还鼓励你去。艺术是一种修行,精心创作固然很重要,但这绝不意味着闭门造车,很多时候,能够在入世后经受住欲望的考验,也不失为一种更为重要的修炼。”听见这番话,俞想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上辈子,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他的世界中只有取材和创作这两件事,也因此,一些文艺批评家说他的画虽然题材接地气,但却少了点尘土的味道。原来他差的不是出神入化的技巧,不是细致入微的观察,而是一颗入世的心。“师父,我明白了。”俞想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会永远记得左鸿祯的这段话。“好了好了,别这么严肃,”左鸿祯摆摆手,“你尽管去做,要是有谁因为这么批评你,就……”俞想眼神一亮,他以为左鸿祯会说他护着自己,但没想到,左鸿祯下一句话则是:“就让他包你的一日三餐,吃穿住行,看他还敢不敢站着说话不腰疼。”俞想: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下午在画室画准备参展的作品,晚上回家直播画彩铅或是水彩,这几乎成了俞想的日常生活。连续的风波,给他带来的不仅有争议,还有源源不断的曝光度。这几天他的直播间粉丝疯长,涨粉速度堪比颜值主播,但他分明连手臂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没露过。俞想照例打开直播间,弹幕瞬间开始刷起来。【吃晚饭啦!每天看着想想的手,我都能多吃一碗饭。】【下饭直播实锤了哈哈哈!】【今天画点别的好不好呀?】“好呀,”俞想看着弹幕说道,“今天我们就来画点别的,正好我今天路过美院,在旁边买了点画材。”【是油画吧!一定是油画,听说主播是油画专业的?】【那我猜水粉?毕竟水粉可是油画的基础,主播会照顾画画小白的吧。】【就没人猜国画?国画他不香吗?】但俞想嘿嘿一笑:“没人猜对。”说着,他从桌子一旁拿过来一个塑料盒,随着盒子缓缓打开,里面的画材也显露出来。“没错,就是油画棒!”【等……等等!我叫我六岁的侄女过来看一下。】【今天也不是过六一?怎么突然哄孩子了?】“今天的画很简单哦,大家家里可能也都有画材,可以跟着一起来。”“首先,我们整体铺一遍白色,然后用蓝、粉、紫三色画出渐变的天空。” 第31章 “哦,”俞想点了点头,然后装作突然醒悟的样子,“所以,这条费用有一个成立前提。”“什么前提?”俞洪问。俞想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其他三人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前提就是,我是你们亲生的。”说着,他一把抓住朱春霞的手腕:“走吧,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能证明。”“放心,鉴定费我出。”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好多新面孔小天使,一人mua一个~第16章 两清此话一出,对面三人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像极了小丑的面具,乍一看还有些滑稽。俞想忍住想笑的冲动,说道:“怎么?不愿意?现在dna检测很方便的,第二天就能出结果。”见他们的表情又黑了几分,俞想终于忍不住笑了。果然,有剧透就是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春霞开口问道,声音有些许的颤抖。“没什么意思,你们可以说我是你们亲生的,那我也可以说不是。”朱春霞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疯了!你居然怀疑你的爸妈。”俞想一眼就看出她只是虚张声势,他毫不示弱:“我是怀疑,但你们自证不是也很简单。只要一个亲子鉴定,一切都能真相大白。”“俞想,你太过分了!”俞英彦喊道,“你这样做有想过你爸妈的感受吗?”“行了,用不着你装老好人,”对上俞英彦,俞想的脸上满是嫌弃,“我都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俞洪问。“知道了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是你们领养的。知道了你们在俞英彦出生后就对我非打即骂,是因为觉得后悔收养我,是养了个累赘。”“还知道,你们做生意失败,却拿我撒气,是觉得我是扫把星,是真的恨不得我去死。”“当然也知道,你们费劲心机搭上宫修筠的线,就是为了让我去当提款机和摇钱树。”俞想双手拎着单薄的纸,手指用力,撕下来一条;再用力,又是一条。他边撕边说道:“五千万,是你们说养我长大的费用。那我也可以说,这是我这些年来的精神损失费。你们将生活的不如意都朝着一个小孩子发泄,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被你们当做可以任人欺凌的资本。这就是你们做家长的方式,这就是你们这些大人的嘴脸。”说着,整张纸都被他手动粉碎,然后他轻轻将纸屑向上一扬。“这些还给你,你们给我一口饭让我长大,但长大的代价就是这些年的生活生不如死。现在,我们两清了。”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宣告,因为其他三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一直任人欺凌的受气包,小绵羊,突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变得生人勿近,变得气势凛然。这些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自然害怕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俞想离开,直到俞想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你站住!”俞洪喊道。“还有事吗?”俞想站定,缓缓回头。但还没等俞洪开口说话,俞想抢先说道:“对了,我刚看到门外有油漆和喷的字,如果被高利贷缠上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跑路吧。还有,新家地址不用告诉我了,毕竟我不能保证不告诉其他人。”说完,他甩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面面相觑。*离开令人窒息的房子后,俞想觉得浑身舒爽,甚至走路的步伐都轻了许多。他能感受到体内充盈着力量和活力,但同时,还有一种空虚在隐隐传来。似乎是原主些许残存的意识在起着作用。俞想能够确定现在的躯壳中没有原主的神识和灵魂,但毕竟这具躯壳陪伴着原主二十余年,会有藕断丝连的情绪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让俞想感到奇怪的是,此前在面对宫修筠时,他丝毫波动都没感受到,而现在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隐隐的空虚。俞想大胆猜测,其实原主最在意的,伤他最深的,也是他最恨的,并不是渣攻,而是养父母。而这样看来,原主应当根本没有爱过宫修筠。想到这里,俞想在心又是唏嘘,又是想笑。唏嘘是原主哪怕躲过了动心的情劫,却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想笑是一想到宫修筠这样拽的二五八万的人也会吃瘪,就由衷地感到开心。一路踩着轻快的脚步回家,俞想先是在直播间挂出了暂停直播的公告,然后开始准备给安歌的画。一张封面,四张插画,还要完全不同风格的,但这对俞想这种画种和风格都百变的人不是什么难事。他原本担心自己不会板绘,会不会影响效果。但安歌的经纪人只让他放心画,现在的各种技术都很发达,想把纸上的画变成电子的再简单不过。不过因为要经历精细扫描的那一步,这对作品的细节要求更高,对俞想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首先要一幅中国风的水彩画,因为国画的用纸和用色不方便做成电子版,因此只能用水彩代替。可以再来一副复古风的油画,画出高级杂志图的效果,很符合安歌的一贯风格。第三幅,第四幅插画也依次定下,还剩下封面没定。俞想正在循环着安歌专辑歌曲的demo。因为他是演员转型的歌手,歌路不是很广,尤以抒情歌为主,十首歌里只有一首是电音风的。 第33章 “自己不穿衣服,还怪别人不小心看了你。你当你练出来了几块肌肉,就全世界都想看你了?”俞想每说一句话,宫修筠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而俞想自顾自发泄了一通,他从上辈子带来了伶牙俐齿技能,却忘记了对面的boss不能现在就放大招。于是,说到最后,俞想注意到宫修筠的眼神时,尾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吞了下口水——这次是吓的。帅不过三秒钟不过如此。只见对面的宫修筠的脸色千变万化,他咬着牙憋出一句话:“你只是看了吗?”“啊?什么意思?”俞想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你还吞了口水。”说出这句话时,宫修筠冷漠的外壳被击碎,红色瞬间爬上耳尖,并且有渐渐往脸上蔓延的趋势。“轰”的一声,俞想仿佛听到了他脑中大厦将倾的声音。他坚信,这是他两辈子经历过的最尴尬的时刻。对着别人的身子吞口水就算了,而且还被现场抓包,最可怕的是,甚至还被“受害者”当面对峙。完了,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这个念头在俞想心中产生的瞬间,他不知从哪里升腾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眼一闭心一横:“对啊,我不仅看了,我还馋了!”沉默,绝对的沉默,沉默到仿佛两人中间有一队阴兵正在借道。反正已经是死了,早死晚死也没多大区别了。俞想索性拉开闸门痛快开闸放水:“你自己练出来肌肉还不许别人看了?难不成你只给自己看,天天在房间里照镜子。你是纳喀索斯,水仙成精?”“但说实话,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我立马就拎行李搬走,保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视线里。”“你敢!”宫修筠愤怒地喝道。俞想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果然他猜的没错。宫修筠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他对一切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身边的人。就算他再不喜欢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开。俞想只是一只笼中鸟,打开笼子的唯一钥匙在宫修筠手里,而宫修筠显然不是个仁慈的人。不过这也足以看出,白月光才是他的真爱。毕竟自古以来人们都说,爱是放手,不是占有。突然,俞想就觉得没劲了。他说了那么多,最终还不是敌不过宫修筠的一句“你敢”。他就是再牙尖嘴利,也只是只牙尖嘴利的金丝雀,以为挥动两下翅膀就能引发龙卷风,这才是他的痴心妄想。他仿佛突然泄了一口气,既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无助,也为未知的迷茫感到紧张。俞想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管他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现在让他先好好歇歇吧。从面对俞洪一家人,到面对宫修筠,俞想全程紧绷着神经,结果就是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是被家里阿姨叫醒的,阿姨见他中午就没吃饭,到了晚饭时间,叫他去吃晚饭。“他走了吗?”“宫先生今天一天都在家。”俞想本不想出去见他,但他转念一想,何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一觉的时间,他已经想通了。以宫修筠的占有欲,他轻易不会让自己离开。也就是说,他大可不必过的小心翼翼。他作的没超过宫修筠的忍受值,就还能在这白吃白住。他一旦超过了宫修筠的忍受值,那便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自由。他走到一楼餐厅时,宫修筠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但餐桌上只有一道前菜。这是要吃法餐?俞想一愣,和讨厌的人面对面吃法餐,宫修筠真的不尴尬吗?但他还是信步下楼,毕竟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顿法餐的厨师是来自法国的米其林大厨,偶尔会为有头有脸的有钱人上门做饭。俞想看着面前的一堆餐具,有些无从下手。他不懂那些繁文缛节的法餐礼节,也从没打算学过。面前的前菜是焗生蚝,生蚝肉质饱满,汁水满溢。俞想看了宫修筠一眼,见他的手也伸向了餐具,就自顾自地吃起了自己那份。果然和他想象中的好吃程度不相上下,生蚝肉软嫩弹牙,肥而不腻,连俞想这种对美食毫无鉴赏力的人都想高呼一句好吃。他的嘴角沾染了一点酱汁,俞想下意识伸出舌头舔掉。但只听咣的一声轻响,对面的宫修筠把已经拿起的刀叉又放下了。“俞想,你没完了是吧?”俞想烦躁地皱了皱眉:“不依不饶的到底是谁?你倒是告诉我,我又做错什么了?”“你……”宫修筠仿佛卡带一样停住,“没事。”说罢,他又低头去吃自己的菜。而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俞想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宫修筠的耳朵为什么会这么红?他顺着记忆一找,发现他们下午吵架时,宫修筠的耳朵好像也变红了来着。 第35章 弹幕非常上道:【哟哟哟,快去吧,哄你男朋友去吧。】【男朋友会不会生气呀?你可以把锅都推到安总的身上。】【生气了会不会有惩罚呀?一想到惩罚我就嘿嘿嘿……】俞想看着弹幕的脑洞都快发散到外太空了,无奈道:“不是男朋友,我真的是单身,具体的明天再说。”结束直播后,俞想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他不知道宫修筠到底要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一定和安歌有关。“你在直播?”宫修筠开门见山地问道。“是,有事吗?”“和谁直播?”宫修筠又问。俞想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知道吗?还明知故问。”“你和他很熟?”宫修筠的语气咄咄逼人。“你这是在审讯吗?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俞想不答反问。他原本打算和宫修筠心平气和地说话,但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用这种质问的语气问他,这让俞想很不高兴。宫修筠眉心微蹙眉,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他逼近了半步,低头盯着俞想的双眼,像是要从眼睛中将他看个透彻。“你喜欢他?”如果俞想没有听错,宫修筠近乎是咬着牙问出的。但俞想只觉得奇怪,宫修筠为什么对安歌如此在意,而且他为什么会如此快地得到消息?如果说宫修筠在看直播,俞想显然是不信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帮他盯着自己的直播间。想到这里,俞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最讨厌被监视的感觉,也讨厌被人管着自己。现在,宫修筠这两条都占了。想到这,俞想环抱着手臂,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道:“对,我就是喜欢他。”“你再说一遍。”宫修筠又向前了一步,俞想的空间几乎被压缩到最小。这一刻,俞想能感受到从宫修筠身上传来的汹涌而来的压迫感,这是他从没体会过的。即便在穿越的当天晚上,宫修筠在暴怒中也没有释放出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而和今天下午微微脸红的他相比,更是判若两人。俞想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宫修筠,又或许两个都是真正的他。但现在给俞想的感觉是,宫修筠想通过这种方法让他臣服,让自己遵从他的意志。但俞想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他全部的逆反心理都被激起了,宫修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就要做。“我说,我喜欢他。”俞想想着,不就是演戏,他能演得了剧情戏,也能演感情戏。“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他是大明星,成千上万的人为了他前仆后继,也不差我一个。而且他对我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俞想这话半真半假,安歌确实很有魅力,而且也对他很好,但他对安歌却升不起一丝喜欢的情感。因为他感受不到安歌的真诚,他对自己的好就像是套路,像是模板,唯独不像是心动。但用来气宫修筠,这些已经足够了。宫修筠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退后两步,远离了俞想。“好,很好。”宫修筠皮笑肉不笑,眼神更是冰冷异常。他盯着俞想,一路从头顶盯到了下颌,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俞想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你看什么?”没想到,宫修筠却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再开口时,他和往日那个冷漠的宫总别无二致:“你不要后悔就行。”见宫修筠转身离开,俞想的头顶出现了一排问号。就这?就这???干打雷不下雨?俞想不知道宫修筠抽的是什么风,但他觉得,在一天之内同时见到他不正常两次,这绝对不是件好事。回到房间,俞想静下来认真思考这件事。宫修筠和安歌之间,必然有过一些过往,而且不是非常愉快。但这两个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又能有什么故事呢?要不是俞想知道安歌对画画一窍不通,他都要以为安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了。俞想上豆瓣各种组里看了一圈关于安歌的八卦,发现他这个人属于“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张嘴”的类型,平时就是各种瞎撩,但是真正的花边新闻一个都没有,洁身自好到仿佛不是娱乐圈的人。俞想左看右看都没发现什么端倪,索性放弃了。*次日晚上,俞想坐在直播镜头面前,鼠标悬浮在开始键上,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经历了昨晚的“在线捉奸”后,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几万观众。终于,在八点整点,俞想咬咬牙点开了直播。一开播,弹幕就瞬间沦陷: 第37章 于是俞想深吸一口气,从俞洪和朱春霞生意失败开始讲起。俞洪和朱春霞二人,也算是白手起家,从在市场批发服装做起,靠着打拼和一定的机遇,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眼看生意越来越好,品牌也越来越成功。但这时,两人却没能战胜自己的贪婪。为了一点点的利润空间,他们开始尽一切可能压低成本价,使用劣质的原料,粗糙的做工。这样一番操作下来,渐渐,产品口碑自然一路下滑。而他们意识到需要转变时,却已经晚了。电商应运而生,服装品牌和网店如同雨后春笋般争相冒出,摧枯拉朽般席卷了行业。他们的反应迟了些,没能及时赶上电商的潮流,最终失去了一切竞争力,只能黯然倒闭,而这一切不过是七八年光景。收养俞想时,是俞想和朱春霞夫妇二人最为志得意满的时候。他们的服装品牌越做越大,连锁店越开越多,一路春风得意,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孩子,于是他们抱养了俞想。但烈火烹油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当事业崩塌后,俞想就成了他们的出气对象。扫把星,衰神,不吉利,各种侮辱的词疯狂地向他砸去。——俞想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成了原罪本身。再后来,夫妻二人尝试过很多生意。但他们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精气神,更没了那股冲劲和干劲,因此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做衣服时攒下的积蓄,随着一次次的生意失败而越来越少,再加上他们此前养成的大手大脚的生活习惯没有改变,生活过得愈发捉襟见肘,并最终一时脑热,走上了借高利贷这条不归路。“他们这么对你,你还决定要救他们?”听完故事的女警忍不住了,义愤填膺地说,被旁边的前辈瞪了一眼,不敢说话了。但俞想只是叹了口气,表情中有几分挣扎和无奈。“毕竟是爸妈。”俞想重重地低下头,仿佛被重担压弯了脊梁,“但五千万,我真的拿不出来。”说着,他的眼圈又红了起来:“他们说不让报警,但我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五千万。反正怎么都是绝路,还不如相信你们,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你放心,我们是人民警察,帮助人民群众是我们的职责。”俞想在心里松了口气,反正拿不出五千万,他们是个死,报警他们也是个死。反倒是报警他们还有一丝“希望”。他选择了这个情境下的最优解,早已仁至义尽。至于他们是不是和绑匪互通有无,这些俞想不关心,也不会费心去猜,现在有专业的刑警参与其中,是是非非自有证据来说话。警察先让俞想给绑匪打了个试探的电话,就说凑不够钱,问可不可以稍微少点。电话很快就通了,俞想对着写着“台词”的纸念道:“你们要的五千万太多了,我凑不出那么多现金,用银行卡可以吗?”“不行!”电话那边绑匪断然拒绝。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中,俞想又说:“那能不能少一点,求求了,实在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但这回对面却没立刻回答,而是安静了片刻。几位警察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然后只听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给多少。”经过一番交流后,俞想在绑匪起疑前挂了电话。“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俞想皱着眉头问道。“是,”几名警察经过了一番讨论,也给出了结论,“根据我们侦破绑架案的经验来看,讨价还价时征询他人意见,给出赎金的弹性空间,听电话比较耐心,这些现象都指向一种可能性——这是自产自销。”“就是人质和绑匪合谋的绑架案。”女警怕俞想不懂,给他解释。“啊?!”俞想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是他们自导自演?”“你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征兆。”俞想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之前他们曾经问我要过五千万,应该是被高利贷缠上了,我当时拒绝了他们,没想到……”“这就对了!”警察说,“那么正常人在遇到性命攸关的绑架时,通常不会去求助拒绝过他们的人。如果你拒绝过他们,他们通常不会向你再次求助。”“如果这是场自导自演的绑架,那目标只有一个——”“我。”俞想指向了自己。“是,”警察说,“既然我们想到了这个可能,那为了安全,你不能去了。”俞想乖巧点头:“好的。”他暗自咬着牙,没想到他们居然不仅想要自己的钱,甚至还想要自己的命。半夜十二天,垃圾处理厂。这样的时间和地点,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俞想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去了,迎接他的会是什么。而他如果真的死在那里,也只会被当做是被绑匪残忍杀害,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去。太狠了,这招真是太狠了。俞想感到背后阵阵发凉,汗毛根根竖起,冷汗几乎要滑落下来。他一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可能就要丧命,不得不感到后怕。次日晚上,俞想坐在警车里,看着监控画面。一位和俞想身形很相似的警官穿着他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拖着一个半人高的拉杆箱子,还提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这些钱都是特批提取的假钞,专门用于这种场合。俞想看着警察渐渐走向垃圾处理厂的深处,然后接了一通电话,紧接着把手机放到了地上,继续向里走去。警察的监听设备是缝在领子里面的,监控直接用权限调取了附近的天眼,都不受手机的影响。 第39章 “你不要骗我,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俞洪拼尽全力,终于坐了起来。但因为拉扯到伤口,疼得五官狰狞。俞想脚尖用力一顶床腿,椅子向后滑去,在瓷砖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声响。他靠在柜子上,低着头无聊地抠着手指的死皮,随口问道:“想好了?从此你们就一个儿子了?”俞洪没想到这时候俞想还在关注这件事:“你……我……”“行了,”俞想懒得和他们计较,“你们的宝贝大儿子目前还活着,当然,还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放心就赶紧去icu看看,万一人突然就没了呢。”“小想……”朱春霞叫了他一声,“那个,我们有话想和你说。”俞想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了,现在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我还有事,你们长话短说。”朱春霞微微低着头,不看他,声音很小:“小想,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才想逼你拿钱,我们知道错了。”说完,她看着俞想,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但俞想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感动,想法,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嫌恶的表情。俞洪却没看到,而是接着朱春霞的话说道:“小想,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问你要钱的,当时确实是……”“打住,快打住。”俞想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坐下来听他们说这些废话:“你们直接说想干什么吧,是不是想让我原谅你们。”俞洪和朱春霞没想到俞想竟然直接说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他们顿时尴尬起来。“不是的,我们只是……”这回,俞想没有耐心听他们说了。他打断道:“看你们的反应,你们应该知道,从你主动提出自导自演绑架的那一刻,你就变成了诈骗罪的罪犯。”“所以你根本不是绑架罪的受害者,你是诈骗罪的未遂犯。”俞想的话语掷地有声,他来之前咨询过警察,也自己查过法条,知道俞洪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诈骗。但因为俞想选择了报警而非交赎金,于是他们没有构成既遂,只是诈骗未遂。然而,对于诈骗未遂犯来说,只要达到了情节严重的标准,也可以比照诈骗既遂犯从轻处罚。也就是说,俞洪已然触犯了刑法,将会面临牢狱之灾。俞洪的脸色阵阵发白,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才感到恐慌的。他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小想,我没想伤害你,真的。只是我们再不还钱都会被打死的。爸爸错了,求你原谅爸爸好吗,小想?”“别这么叫我!”俞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俞洪,眼中满是嫌恶,“你们叫得出口,我听着还嫌恶心。”“而且,你求我没有用,你犯的是刑法,我不需要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不需要你道歉,不需要你的忏悔,我什么都不需要。”“至于你的眼泪,我也不需要,你留到法庭上给法官和检察官看吧。”说着,俞想转身离开了病房。背后传来俞洪和朱春霞的喊声,他们喊的内容俞想听不清,也不想听。正值医院早班交班之际,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实习医学生、病人,大家在走廊上擦肩而过,认识的彼此点个头,不认识地默默错身。只有俞想自己格格不入。“让一下,”“借过。”俞想听见身后的声音,侧身给人让路。后面两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抬着一具纸壳棺材走过,然后阵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声传来。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这是普通人能见到的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俞想看着远去的棺材和逝者,喉头突然梗住了。如果原世界的自己去世了,爸爸妈妈也会像这样难过吗?俞想越想,觉得鼻子越是发痒,他只能强迫自己想些别的。还有多少副画没完成;事业才刚刚起步,该如何将直播流量有质量地变现;要攒够多少钱才能实现真正的独立……俞想有个坏习惯,他思考的时候喜欢低着头看脚下。因为这个毛病,他撞过好多次树和电线杆。他正低着头想事情,突然额头又是一疼。又撞到什么了吗?俞想懊恼地停下来一看。居然是宫修筠。“宫……先生?您怎么在这?”俞想捂着额头问道。但看见宫修筠依旧发黑的脸色,他突然意识到。按照他和宫修筠的身高差,外加刚才他弯着背低着头又缩减了将近十公分。所以,他额头刚刚撞到的地方是……宫修筠的胸?要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宫修筠的胸撞不得啊!俞想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嘴,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宫修筠。大概是为了尽最大可能让人不感到压抑,医院走廊的灯十分明亮,在俞想的眼中反射出一圈光晕,盈盈的光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含了一汪眼泪。“你啊。”只听宫修筠轻叹了一声,就在俞想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一只大手却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宫修筠不甚精细地抓了抓他的头发,他手指修长有力,五根手指不得章法地抓弄了几下,不像是在安慰他,倒像是理发店里的小哥在给顾客洗头发。 第41章 宫修筠自己的头发比较短,只要稍微吹一吹定个型就好。但当宫修筠指着俞想让发型师给他做头发时,发型师眼睛一亮,找到了久违的工作热情。“这位小帅哥,可塑性很强啊。”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俞想都直直地坐在椅子上任他折腾。一小时后,发型出炉。俞想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难以置信,好像在做了头发、化了妆后,他彻底换了个人一样。他的头发烫出了微卷,向后梳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打了粉底,又修了眉毛,沾了点唇膏。整个人唇红齿白,宛如洋娃娃。宫修筠在俞想身后,正透过镜子看他。但俞想却没注意到宫修筠的视线,而是看着自己的口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会不会太红啊。”他说着就想上手去擦。“哎哎哎,别动,”造型师抓住他的手,“好不容易画上的。”说着,她看了一眼宫修筠。“留着吧。”宫修筠淡淡地移开视线,仿佛没有盯着他看过,只是眼神轻轻扫过。折腾了一圈,时间已近黄昏,他们一同赶往年会场地。年会的场地在一座大礼堂,有国事活动时是国家用场地,闲置时则对外出租,供大型公司开年会或展会。俞想从来都是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这栋建筑,如今骤然置身其中还觉得有点奇妙。“我和您一起进去吗?”在门口,俞想突然问道。宫修筠看着他,眼神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质疑,仿佛在说“不然呢?”“你想和谁一起进去?”宫修筠问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俞想小声哔哔。“宫总,要现在进去吗?还有点时间。”助理问道。“走吧。”宫修筠看了眼时间,离年会开始还有十分钟。按理来说,他要在最后一刻压轴出场,但现在选择了提前进场。宫修筠不说,俞想也不懂,只有助理深深地看了俞想一眼。宫修筠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照顾俞想,不让他在万众瞩目的情境下感到过大的压力。俞想跟在宫修筠身旁,比他落后半步。宫修筠一身黑色丝绒西装,衬托出他笔挺的身形。俞想一身白地跟在他身后,宛如一只灵动的小孔雀。现场已经到了的员工有上千人,都在四处聊天拍照,热闹异常。而他们一走进来,喧嚣瞬间归于安静。所有人,无论正在做什么,在这一瞬间,都停了下来。俞想看到有人杯子举在半空,却忘了喝水。有人对着镜头摆好了姿势,却忘记按下拍照键。还有人咬着一口点心却忘了咀嚼。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这里,一半是给宫修筠的,一半是给俞想的。俞想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即便是上辈子,他参加过最大的颁奖典礼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规模。但那时他满心只有拿奖的喜悦,对于别人的注视可以等闲视之。但现在,这些关注虽然是给他的,但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宫修筠。这样充满了好奇、审视、疑惑和惊奇的目光,让俞想有些不舒服。还好他们只需要从门口走到首席落座,只见正中间的桌上还没有人入座,正等着他们。宫修筠和俞想坐到面对舞台的一侧,这是主位中的主位,理应留给集团中地位最高的人和他的——和他的什么?俞想觉得自己不配回答这个问题。是朋友,是室友,是情人,是替身,但总归和爱人这两个字是无缘的。就在他们上桌后不久,又有两位高管入座。很快,宫修筠的两位朋友也到了,是俞想上次在酒吧见到的其中两个。俞想这才知道,他们两人的公司宫修筠集团旗下的资本都有投资。最后,又先后有四位明星前来,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一二线,每个人出现,都会掀起场中的一波小高潮。十分钟后,年会准时开始。第一个环节就是宫修筠讲话,他的讲话很简短,无非是夸奖去年员工的成就,并且希望在明年再接再厉之类的话。再然后则是员工的节目,和几位到场明星的友情演出,中间夹杂着几轮的抽奖。抽奖才是俞想最期待的环节,他在进门时也领了一个手环,但几轮现金抽奖都没有抽到他的号码。俞想看着被抽到的员工一个接一个上台,手握着从几百到上万不等的大奖下台,羡慕的不行。但可惜他从小到大都是中奖绝缘体,最大的奖就是发票刮奖中过的五块钱。眼看着就是最后一个奖项了,俞想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主持人在上面情绪亢奋地念道:“下面,我们即将颁发最后一个奖项——总裁特别奖,奖品是由宫总亲自准备的,并且将由宫总亲自进行颁奖。”台下的氛围瞬间被推至最高点,不仅是因为宫修筠准备的奖一定价值不菲,更是因为宫总亲自颁奖的这份荣幸。总监级别以下的员工平时是很难见到宫修筠的,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和老板近距离接触,是无比难得的机会。只见大家都紧紧盯着自己的手环,生怕错过。“究竟是哪位能获得这份殊荣呢?”主持人从抽奖箱中抓出一个号码,“让我们恭喜这位全场最幸运的同事,他就是——1109号,1109号同事在吗?” 第43章 但礼盒都已经准备好,而且也没有备用礼物,宫修筠情急之下只能脱下自己的手表放进盒子里假装是礼物。俞想虽然是清清白白中的奖,但也没有不识好歹到收下这块上百万的表。“您快拿回去吧。”宫修筠却看都没看那个盒子:“你收着。”俞想也不动,只是摇摇头。“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没有我拿回来的道理。”俞想不动,宫修筠也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价值千金的手表静静地躺在两人中间,无辜受了冷落。这时隔壁桌的一位高管来找宫修筠,宫修筠端着酒杯和他走了,走之前特意嘱咐了俞想一句:“你自己玩一会,但别乱走。”俞想嘴上答应,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了不成。但年会上他谁也不认识,更没什么好玩的,于是他哪也没去,只是坐在座位上刷手机。然而,他不去找别人,却被别人找上门来了。“你好。”俞想头顶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声音婉转动听,犹如一只小百灵。俞想抬头,正对上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还是俞想认识的人。“你好,我叫俞想。”“你好,我叫罗闻闻。”“我认识你,你唱歌很好听。”罗闻闻是知名歌手,以声音空灵着称,很多人夸他唱歌如同天籁。“谢谢,”罗闻闻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吗?”“当然。”罗闻闻十分平易近人,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而且他在艺术上有些想法,和俞想竟然莫名聊得来。“哎,上次安歌的事,你一定很生气吧。”罗闻闻问道。俞想摇摇头:“早就过去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不讨厌安歌?”“讨厌?”俞想有点莫名其妙,“当然不啊,他人挺好的,很热情也没架子,就是……”有点热情过头了。后半句话俞想没说出来。但紧接着,罗闻闻突然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啊?咳咳咳!”俞想一口水呛进了气管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这可不能瞎说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俞想就差直接去捂罗闻闻的嘴了。但罗闻闻却撇了撇嘴:“他可比宫修筠好多了。”俞想:???他很想跟罗闻闻咆哮,我们才刚认识,我和你没这么熟啊,大哥!然而,他还没说话,罗闻闻就自顾自说道:“宫修筠把你当别人的替身,这件事你知道吗?”俞想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你,你说什么?”他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罗闻闻也太自来熟了吧,要知道他们才刚认识没有十分钟。但这个表情看在罗闻闻眼里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一丝笑容没忍住,从嘴角露了出来。俞想看在眼里,却不戳破他。“你认识孟冠玉吗?”罗闻闻又问。还真是……俞想忍不住吐槽。孟冠玉,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正是原着主角受,白月光本光,宫修筠的真爱。俞想没想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如此突兀的情境之下。罗闻闻以为自己和他有信息差,才会用这种沾沾自喜的得意语气和他说这种话。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信息差的反而是他。因为俞想知道一切角色。看见罗闻闻微微勾起的嘴角,和他拼命想让自己离开宫修筠和安歌在一起的样子,俞想难免不产生一个猜想——罗闻闻喜欢宫修筠。意识到这一点时,俞想突然发现,现在这个场景妥妥的是正宫对小三啊。自己的身份是那个正宫,罗闻闻像是想上位的小三。可惜的是,俞想并不会愿意顺着他的剧本演这场戏。“我知道的,”俞想无比自然地点点头,“孟老师是很优秀的艺术家,不过你为什么提起他?”罗闻闻神秘兮兮地凑近俞想,压低声音说道:“他就是宫修筠的前任,也是他心里唯一的真爱,而且你和他……”“你在做什么!”罗闻闻的话被一道冷冽且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他一回头,正对上宫修筠怒意正盛的脸。他的身后还跟着俞想上次见过的寸头,叫夏希。说是愤怒,但宫修筠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俞想凭着他紧锁的眉头和阴沉的眼神看出,宫修筠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我们在聊天…” 第45章 只是送他去画室而已,他居然这么开心吗?宫修筠的心里涩了一下,他的快乐原来如此卑微。就像他对自己的喜欢,从不宣之于口,但眼神是藏不住的。“怎么了?”俞想见宫修筠突然停下,有些疑惑。“没事。”宫修筠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俞想刚吐槽过的欠钱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搞不懂,俞想摇摇头,不懂大佬们的精神世界。“美术学院?”宫修筠启动车子。“嗯,谢谢。”“这么晚了还去?今天天气不好。”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边泛着灰黑色,像是风雨欲来、俞想看了看天边,他只是突然有了一些灵感,而且经历了刚才的尴尬后,他也不想回家面对宫修筠。“要去的。”他说。宫修筠也不再劝他,只是默默地开车,宛如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机,俞想则无聊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他猛得坐直身体,脸都贴在了车窗玻璃上,瞪大了双眼用力盯着人行道。“怎么了?”宫修筠放慢了车速。“那个人,黑夹克,棕裤子的那个!”俞想指着一个步履匆匆的行人,“他是一级通缉犯!”“你确定?”宫修筠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们正和通缉犯同方向开,现在停在他身后一点的位置,也没有引起他的警觉。“我确定!”俞想又把脸贴到了前挡风玻璃上,“他的眉骨颧骨特别高,下巴又很方。而且这件衣服就是通缉令上的衣服,左边衣兜破了一半!”“我来报警!”俞想拿出手机,就要拨出报警电话。但就在这时,通缉犯急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下一秒,他突然转身朝着他们的车子方向走了过来。“他发现我们了!他过来了!”俞想惊叫出声。这条路比较偏僻,只有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通缉犯目标明确,直直奔着他们的车子走来。走到离车子还有十米的位置,他竟从兜中掏出了一把弹簧刀。他挥舞着刀朝他们冲过来,刀刃反射着路灯的光。俞想没遇到这种情况,他紧张得连手机都握不住,手指剧烈颤抖着,怎么都点不到数字键上。“你……你的车窗是……钢化玻璃吧?”“在这等着。”宫修筠扔下一句话就去解安全带。“你干什么去?”俞想被他吓到了,“他拿着刀呢,你别逞强啊!”“锁好车门,别下车。”宫修筠说着,一把拉开车门,不等俞想反应过来,就下了车。俞想呆呆地看着宫修筠迈开步子,迎上了通缉犯。他赤手空拳,还穿着束手束脚的衬衫西裤,但他迎着刀刃冲上去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俞想死死地盯着宫修筠,他的每一个动作落在俞想眼里都仿佛是慢动作。宫修筠身上杀气毕露,通缉犯在他的眼神下甚至都退缩了一下。但他看了看手里的刀,又来了底气,大喊了一声就提刀向宫修筠砍来。只见宫修筠不退反进,一个跨步上前,腰腹用力,上身贴着刀刃侧过。同时,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扯。对方被他扯得失去重心,而他则借着反作用力站定。通缉犯反应也很快,他只是踉跄了一下就又挥刀刺向宫修筠。他没想到宫修筠居然是个能打的,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早已杀红了眼。然而,宫修筠没有再给他机会。他快速抬腿,当胸一脚踢到对方胸前,直接把人踢倒在地。下一秒,他落脚上前,一只脚踢开弹簧刀,另一只脚用力踩在通缉犯的当胸。“废物。”直到现在,宫修筠才想起来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看着形势已定,俞想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俞想才刚刚来得及拨通报警电话,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三言两语交待了现场情况,俞想就挂了电话跑下车。“你没事吧!”他急切地冲到宫修筠身边。“嗯。”宫修筠淡淡地摇了摇头。看着这一躺一站,俞想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通缉犯还在试图挣扎,却被宫修筠重重一脚踏在胸口。“老实点!”俞想喊道,但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好像在狐假虎威一般。“你们是警察?”“抓你还用得着警察?”俞想哼了一声,“告诉你,我们是正义的人民群众!”宫修筠:……俞想试图找个绳子把他捆起来,但他四下环顾,没有能用来捆人的东西。“那个……”俞想试探地问,“您累了吧?要不我帮您踩一阵。”下一秒,俞想觉得自己能看到宫修筠的满头黑线。 第47章 今天他和警局约好了,要去当一天的“外援”。到了警局,需要他做的工作就是看监控,从海量的监控中找到嫌疑人的踪影。俞想面前同时开着四个监控屏幕,分别对应着小区四个门。小区中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据警方初步筛查后判断凶手乔装打扮过,进出小区用的是不同的装扮。俞想要看作案时间前后两个小时全部四个门的监控,并且记住几乎每个人的特征,这样才能辨认出哪个是凶手。俞想双眼紧盯屏幕,手上拿着笔,偶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笔下并不是文字,而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有曲线有折线,总之都是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他几乎是丝毫不停,监控速度已经调到四倍速,只见俞想的眼睛在四个屏幕间快速转动着,手下的线条也越来越潦草。旁边看着他的警察大气都不敢出,就怕突然惊扰到俞想,打乱了他的思路。一时间,只能听见墙上时钟秒针跳动的声音。终于,在一个小时的观看后,录像放到了尽头,俞想也停下笔。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用手揉着酸痛的眼睛:“一共有六个身高体重符合你们要求的人在这段时间里进出小区,而且出入小区时穿着不同。”“你确定?”“八九不离十吧,”俞想说,“来八倍速放一遍吧,我指出来。”随后,监控开始以更快的速度播放,俞想时不时地喊着停。“这个人,进门时西装革履,出门时穿着邋遢,身高175-180之间,符合你们的要求。”“他进门时穿的公司制服,出门时半裸。”……“这个人,”俞想喝了口水,“他进门时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出门时……”“穿着女装。”“这是同一个人?!”有人喊出声。“这这这……这怎么看出来是男人的啊?分明就是个女人啊。”画面中的人前凸后翘,一头黑长直的头发随风轻轻飘荡。而且第一眼看上去,他没有影视剧中男扮女装角色的怪异和搞笑,看上去和女人没什么区别。“他一定是男人,”俞想用笔尖点着屏幕,“男女之间,差别最大的是盆骨,也就是髋腿这段。这个比例就是男人。”随着画面被一点点放大,并且在技术手段下逐渐变得清晰,大家终于看清,这人的面部骨骼轮廓还真像是个男人。“重点查一下这个人!其他几个也都排查一下。”队长说完,很快有下属领命去做。俞想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和脖子:“那你们先查着,我先回去了?”“先别急着走,”队长憨憨一笑,“这还有几段录像。”俞想:“……行吧。”果然钱难赚啊。警察的效率很高,俞想看了一天各种监控,准备回家时,第一个案子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犯罪嫌疑人确定是俞想指出的最后一个男人,就是女装出来的那个。“小俞,你要留在指挥室看吗?见证一下你自己的成就。”俞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离开,毕竟抓捕犯人已经不在他的工作范围里了。次日一早,俞想点开微博一看,“912特案”嫌疑人落网的消息已经挂在了热搜上。警方公开了抓捕行动的过程,并且进行了案情通报,最后还对案件中有帮助的人民群众表示了感谢。其中,俞想的名字赫然挂在第一位。【是重名?这是那个俞想?】【不知道哎,但他一个画画的,能帮警方破案?】【不会吧?这热度也要蹭?只蹭安歌还不够?】但很快警方公布了一段调查录像,其中就有俞想帮忙调查监控的这一段。出于安全考虑,俞想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声音也经过了技术处理。大家只能看到他有条理的分析和冷静的讲解。【我去,这是最强大脑吧?这还是人的观察力吗?】【太强了太强了,这不仅是观察力,还有记忆力,都太强了!】【现在我相信这个俞想就是那个俞想了,这绝对是画画的人才能有的能力,他简直是人体x光!】俞想不紧不慢地上线,徐徐转发微博:【能协助警察同志的工作,是每个公民的荣幸,警察叔叔辛苦了!】【哇!真的是想想啊!想想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牛逼!】【呜呜呜我这是粉了个什么人啊!想想牛逼!】倒是俞想只是微微一笑,装逼这种事要点到为止,过犹不及。突然,安歌给他发来了消息:【昨天年会上出事了?】俞想眉头一皱,先是疑问安歌怎么会知道,然后转念一想,娱乐圈里消息传的很快,他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第49章 “你还年轻,何不找个正经职业呢?哪怕是学一门技术傍身,也比干这行强。”他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以至于忽略了苏承耀吃了屎一样的眼神。直到一个月后,边锡到剧组报到。远处那个熟悉且暴躁的背影正在怒骂:“家里来一傻逼邻居,把我当鸭子了,老子没一巴掌糊他脸上都算是积德。”边锡默默地捂住了脸。他点开论坛发帖:【刚进组就得罪了国内第一编剧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后来——帖子成了边锡的追人日记:今天他和我多说了两句话,今天第一次牵手,今天接吻了,今天我要求婚了!当他第一千零一次点开帖子时,突然收到一条匿名回复:【老子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了,你tm到底还求不求!】边锡一愣,然后摇着尾巴跑进去:“来啦老婆!”大美人编剧受x二哈影帝攻 小甜饼第25章 入v三合一怎么会这样?俞想问天问大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宫修筠认为自己喜欢他啊?他明明已经小心再小心,就是为了把偏离轨道的剧情扯回来,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好结局,怎么到头来又回到了老路上。所以他这一番折腾,是折腾了个寂寞?“啊啊啊啊!剧情害人不浅啊!”*宫修筠回到房间里,烦躁地扯掉了领带。俞想怔愣的眼神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不去,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痛苦。想来也是,亲耳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这个话题,任是谁都会受不了。但他又必须这么做,因为俞想的喜欢注定是没有意义的,也注定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而俞想则化悲愤为力量,为了离开讨厌的宫修筠,每天都在画室狂肝,给安歌专辑的画提前一周就交了稿。大概是影视圈见惯了以各种名义拖稿的,对于俞想这种提前交稿的,经纪人很是惊讶。“您先看着,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就找我。”“好的好的,”经纪人连声夸道,“真的很棒!比预期效果还要好,尤其这个封面图。”别人能喜欢自己的画,俞想也很开心。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经纪人却叫住了他:“那个,俞想老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你能稍等一下再走吗?”“还有事吗?”“也不是有事,”经纪人尴尬地挠着头,“就是我家艺人,他知道你今天要来,非要见你,说见不到你他就……”“我回来啦!赶上了吗?”经纪人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已经先于主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安总。”俞想自从上次套话后第一次见到安歌,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想想!”安歌还顶着夸张的杂志妆容,两步迈到俞想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喊道,“你怎么这么会坑人啊!看你慈眉善目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小腹黑啊?”“哈哈,就那个……”俞想尬笑了两声,“不好意思。”俞想说着灵活一弯腰,从安歌的魔掌中逃离了。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服的褶皱,其实他很不适应和别人有这样的肢体接触。“没事没事,”安歌大度地挥挥手,“被想想套话,我也心甘情愿。”俞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别走啊,”安歌脚下一个滑步,挡在了俞想的面前,“还有别的事要和你说呢。”“我有一些朋友,有艺人,也有不少制片或者广告商,看了你的作品很喜欢,正好大家商业活动很多,所以也想找你约稿。”俞想没想到安歌是为了这件事,他的本意是在安歌的目的不明朗的情况下,不和他有更多的来往。但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是凭着自己的专业技能赚钱,他当场答应下来。几天后,安歌的新专辑正式发布,俞想为他创作的赛博朋克风格概念图伴随着宣传微博一起发出。【安总出专辑了!演员安总以后要叫歌手安总了!】【有生之年,我究竟是粉了个什么样的偶像!】【有人注意到这个封面吗?居然是手绘的,这也太有艺术性了吧?】【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居然不是特效做出来的?我不信!】【微博下面圈画手啊,就是之前安总去过直播间的画手,还道歉过的那个……】【卧槽,居然是他?我有点夸不出口了,但我刚才已经连发三条微博夸这个封面了。】 第51章 这就是那些垃圾公司毁掉一个网红的全过程。俞想感觉自己就站在这个断崖的边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他没有任何纠结,就和林红说道:【抱歉,产品太差了,我不能推这种东西,推了就是自砸招牌。】俞想的消息刚发过去,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你是要违反协议?”得到拒绝的答复后,林红连装都懒得装了,瞬间露出了真面目。听着电话里尖锐又霸道的女声,俞想皱起了眉头。“协议里也说了,你们有义务维护我的正面形象,你们用这种产品让我推广,反而会抹黑我的形象。”“好,那这次就算了,下次有推广的时候,希望你能配合。”挂了电话,俞想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这些骗子公司正经的本事没有,但用合同拿捏人绝对一捏一个准。果然,第二天,又是两件选品被发了过来。这次的产品看上去好了一些,但俞想多了个心眼,去社交平台搜索了一下,果然发现,其中一个帆布包涉嫌抄袭,而且抄袭者还拒不认错,态度嚣张得很。俞想自然又拒绝了。这样几次三番后,林红终于下了最终通牒。“俞想,我警告你。按照协议,你拒绝我们商业活动的次数不得超过五次,也就是说,下次无论是什么活动,你都必须要参加了。”而下一次,送到俞想手中的,则是一个节目的邀请函。俞想打开节目台本,只觉得怒从心头起。这档节目是一档网综,请了几个半红不红的明星,再请几个俞想这样专业的画师,大家现场作画,然后接受评委的点评和评分。而俞想的角色就是那个“陪跑”的绿叶,他要故意画的不好,来衬托出明星的好。“这是造假,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侮辱艺术!”俞想对着林红始终态度淡然,这次他第一次发脾气。“那又怎样?”林红发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反正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俞想用力捏紧了手机:“我不会去的,我要解约。”“解约?”林红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俞想的要求,“解约可以啊,十倍违约金。从签约到现在的收入,你最少也得有十万块钱了吧。哦对,还有给安歌和那些明星画的画,这些也都要算上哦,应该也有几千万了吧。”俞想听着林红做作得令人作呕的声音,仿佛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解决掉俞洪和朱春霞之前。*【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俞想想了一圈,最终想到的还是安歌。【当然,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那倒不用,就是想请你帮忙推荐一个擅长合同纠纷的律师。】“律师?你要打官司?”安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发生什么了?”俞想给他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安歌听完二话不说直接推了自己工作室长期合作的律师过去:“聂律师的团队擅长商业纠纷,你可以找他。”同时,安歌还贴心地说了一句:“我们工作室和他有长期合作合同,律师费也是按年支付的。”俞想真情实感地说了句:“谢谢你,安总。”“小事小事,”安歌说道,“难得有我能帮上你的地方,我荣幸至极。”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俞想并不想欠安歌的人情。但如今他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求助于安歌。当天,俞想就去拜访了聂律师,俞想讲完了前因后果后,聂律师点点头说:“可以打,是他们违反义务在前,可以告他们先违约。如果你的诉求之后解约,那法官支持的概率会很大。”俞想心里有了点底气:“那就拜托您了。”从事务所回来后,俞想又收到了林红的电话。“你想好了吗?现在决定接综艺还来得及。”“你别做梦了,”俞想甚至懒得搭理她,“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我要是答应了就是在鼓励其他的经纪公司压榨主播。”这回,林红不像上次那样成竹在胸了,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俞想,你已经签了合同,这个节目你录也得录,不录也得录,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从她的语气中,俞想能听出来,她也已经急了。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他们或许可以用合同拿捏主播,但如果主播自己说什么都不配合,他们也不可能绑着主播去参加。“我有没有选择不重要,但你从此再也不需要选择了。”俞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聂律师不愧能和很多一线明星合作,效率非常之高,不过三天律师函和起诉状都已经准备好。当天,他们就将律师函寄给了林红,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于是,几日后,他们以违约为由将对方公司告上了法庭。当晚,如俞想预料的那样,他再次收到了林红的电话。“俞想,你居然敢起诉解约?你是真的确定要鱼死网破了?”“不,不对。”俞想毫不畏惧,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是鱼死网破,是你死,我活。”“俞想,你等着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林红尖声咆哮道。她急了,她急了。 第53章 “靠,这阵仗,绝对是有人放出去了消息。”聂律师暗自咒骂了一句。他打惯了明星的官司,知道就算当红明星涉诉的案件,在法院门口围堵的记者都不一定会多。一是由于这类消息不像是机场行程,黄牛们不敢大肆倒卖。二也是明星们通常会选择不公开开庭,即便蹲到了也得不到一手消息。所以,以现在的人数,应该是对方特意将消息散了出去,甚至有可能请了水军。“没关系,”俞想冷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会不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不一定呢。”“好,”聂律师身经百战,也瞬间冷静下来,“我们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只要发挥正常就好。”这是俞想第一次站在法庭上,虽然只是庭前调解,但那种庄严和肃穆感却丝毫不见减少。这样的场合会莫名给人带来一种精神压力,尤其当穿着制服的法官走进来时,这种压力更甚。庭前调解不像是诉讼一样流程森严,最重要的就是当事人的意志。俞想方的诉求是不支付违约金,而艺星传媒则是需要俞想全额支付违约金。双方表达清楚了自己的诉求,又拿出了证据来支撑自己的论证。但都无法达成共识,眼看就要陷入僵局。审判长和审判员对视了一眼,眼看就要宣布调解失败时,林红却突然举手:“审判长及合议庭,我方还有一件证据。”看着林红志得意满的神情,俞想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只见林红从证物袋中拿出了一份文件:“我方有双方签订的补充协议一份,上面对解约情况有额外规定。”什么?!补充协议?俞想将所有的文件类材料全都认真翻阅过,根本不存在什么补充协定。所以林红手中的这份文件究竟是哪里来的。聂律师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压低声音问俞想:“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签过。”俞想眉头紧锁。只听林红开始读起了协议:“补充协议约定,若甲方和乙方因任意原因解约,乙方有权收回“盛夏怀想”这个账号,并且甲方在三年内禁止从事直播相关职业。”话音刚落,俞想和聂律师都愣在了原地。这个协议可谓恶毒至极,收回账号意味着俞想辛苦积攒的粉丝和人气全部化为泡影,他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全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而且这个行业更新换代飞快,别说是三年,就连三天不直播,观众就会流失不少。否则怎么会有主播一播就是十几个小时,甚至还有连播几天几夜的存在。而三年禁播,则相当于直接将他踢出了这个行业,三年后不可能会有人再记得俞想这个人,记得他曾经是个多么优秀的画手。但俞想对这个补充协定丝毫没有印象,他能确定的是,如今家中没有这个协议,但他刚才看了,这个签名又确确实实是原主的。突然,俞想的脑中出现了一段记忆。当时公司拿了一摞协议让他签,直接在需要签名的位置给他画了圈,他也就顺势签下了名字,没有再一点点检查。想必这份补充协议就是夹在其中的。见俞想表情沉重,林红知道戳中了他的痛点。她露出了得意的假笑:“当然,如果你愿意足额缴纳违约金,我们也愿意做出妥协,只收回你的账号,取消禁播协定。”*走出法庭时,门口蝗虫一样的娱记尚未散去。见俞想出来,他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话筒几乎要怼到他脸上去。“能说一下为什么要解约吗?”“是你红了后就要踢开原公司吗?”“违约金是不是很大一笔钱,你会照价支付吗?”在人群的推搡中,俞想觉得阵阵头晕。他刚想发作,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怒呵:“都滚开。”他循声望去,正对上宫修筠阴云笼罩的脸。“这件事为什么不找我?”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本章2分评大概率红包掉落,欢迎大家留评呀~另外专栏各个预收了解一下,如果有感兴趣的题材欢迎收藏~第26章 争吵“宫先生,您为什么在这?”俞想震惊地看着他,宫修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还知道他今天来了法院。他自认全程都没有让宫修筠知道过,而以宫修筠的日理万机,更不应该有时间去了解他的动向才对。“为什么不和我说,要去找他。”宫修筠没有回答俞想的问题,而是冷着脸又问了一遍。周围的记者在最初的震慑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宫修筠为人很是低调,不像是别的企业家,到处做演讲,参加活动,开设各种社交账号,乐于传播自己的观点。宫修筠从来想做的事就只是做企业,要不是因为颜值出众突然火了一波,现在都不会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宫总是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人。“这是宫修筠?”有记者开始窃窃私语。 第55章 俞想听着宫修筠的话,他的双手渐渐颤抖起来。宫修筠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最开始他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但渐渐,他却觉得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单词。钱……资源……想都别想!“你滚!”他对着宫修筠吼道,“你是混蛋,你滚!”他刚吼过,却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宫修筠的车里。他苦笑了一下:“我忘了这是你的车,我滚。”说完,他拉开车门冲了出去。但俞想不知怎么,在脚落地的一瞬间,膝盖竟然突然发软,然后脚下绊了一下,整个人都跪到了地上。“俞想!”他听见身后宫修筠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俞想眼前一片洁白。他试图用手撑着坐起来,手背上却传来一阵刺痛。“俞先生,别动!”宫修筠的助理轻轻按住了想起身的他,“还打着吊瓶,小心一些。”“我怎么了?”俞想只动了那一下,就觉得浑身发软,四肢也酸痛得厉害。“您发高烧了,都四十度了……”助理按铃叫来了护士,“您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发烧?四十度?晕倒?拜上辈子身体不好所赐,俞想瞬间想出了许多中可能会得的病。白血病还是其他?如果是绝症,那他即将迎来下一次的死亡。但这次没人会为他的死亡感到难过,更没人会永远铭记,他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中,自此这个虚构的世界再无俞想。就是不知道,如果他在这个世界的□□死亡,他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等待护士过来的两分钟里,俞想已经想了一万种结局,就差把遗嘱都写好了。很快护士走进来,给他拔了针,又测了一□□温,然后就带着用完的吊瓶离开了。“您好。”俞想叫住了护士,“我能请问一下,我是怎么了吗?”护士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在这样的眼神下,俞想只觉得心里更慌。“那个……”他说,“没事,您就和我直说吧,我承受得住。”“想什么呢?你就是发烧了啊,退烧了就好了。”“啊?”俞想愣了一瞬,“那我刚才晕倒是……”“你几顿没吃饭了?”护士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俞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哦,好像是三顿。第27章 对线俞想一脸尴尬地送走了护士,他没想到自己的晕倒居然是由于低血糖,而并非他以为的得了绝症。见证了全过程的助理也有些尴尬,他扶了扶眼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俞先生,我给您买了点吃的,您要不要先吃一点。”床头的桌子上堆放了许多吃的,有粥和点心、各种水果、糖果饼干这类升糖垫肚子的零食。“谢谢你,我先喝点粥吧。”助理帮他把小桌板展开,让俞想能靠在床头喝粥。但俞想刚吃了没两口,就听见门被缓缓打开。然后助理说道:“宫总,您来了。”“嗯,你去休息吧,明天你放假。”宫修筠的声音依旧冷漠。“谢谢宫总,那我先走了。”他们对话时,俞想全程闷头喝粥,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而助理走后,宫修筠竟然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这让他实在没法继续装傻,只能放下勺子问道:“宫先生,有事吗?”只是他这语气怎么听都觉得奇怪,仿佛不是在问宫修筠有什么事,而是在问他是不是有病。但宫修筠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语气,而是说道:“你晕倒了。”“我知道,”俞想说,“是低血糖。”“你自己没吃饭你不知道吗?”面对着这个质问,俞想只想说,他还真不知道。开庭前他一直在准备,再加上紧张,直接忘掉了要吃饭这件事,甚至也不觉得饿。直到刚才护士和他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现在知道了。”俞想说完,又开始埋头喝粥。宫修筠只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俞想爱搭不理的样子让他很是不舒服。但对着一个病人,他又不能说什么重话,尤其他的病还有一部分是自己造成的时候。放在以往,被宫修筠这样一座冰山坐在旁边盯着自己吃饭,俞想肯定觉得浑身难受。但现在他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胃,外加赌着气,他完全无视宫修筠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吃着。助理给他买的粥和点心来自著名的广式餐馆,海鲜粥鲜香无比,每一口下去都能感受到虾蟹的香气和米粒的顺滑。各式小点更是精致,甜而不腻香而不油,五六样点心俞想每样都尝了一口。 第57章 *当晚,俞想自己办理了出院。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聂律师取得了联系,询问后续进展。但聂律师的语气却有些奇怪:“俞先生,刚才艺星传媒已经联系我们了,说他们已经同意解约了。”“什么?同意解约?”俞想愣在了原地,“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同意解约?”“具体我们也正在了解,刚才来通知的是他们公司的一位总监,说是解约协议近期会寄出给你。”“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挂了电话,俞想先是觉得迷惑,以林红的性格,她应该是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怎么可能会中途放弃。所以一定是有外部的力量让他放弃了,而这个力量……俞想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安歌打来的电话:“俞想,我们见一面吧。”时隔许久,俞想再次踏足了安歌的工作室。安歌今天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有做造型,而是顺毛垂在额前。“俞想,我不知道宫修筠和你说了什么。但我想让你听我说。”俞想的心里涌起一阵绝望,怎么他就成了两个人较劲的对象,而且他真的不想听这些情感大戏啊!“宫修筠是不是和你说,是我破坏了他和孟冠玉的感情?”安歌问道。俞想留了个心眼,没回答,而是让安歌先说。“他个老狐狸!”安歌猛得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他这人没安好心。”俞想被吓得一个激灵,用脚蹭着地面,让椅子往后了一点。“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安歌跳着脚喊着,“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冠玉只是把他当哥哥。只有他自己以为他们在恋爱!”“那些都是他脑补的,他以为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琴瑟和鸣,但冠玉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他!”“那是你?”俞想突然问了一句,眼神中满是八卦。安歌的激情发言被打断,难以置信地看着俞想,像是用眼神在质问他,能不能给出点正常的反应。“对不起,打扰了,你继续。”俞想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他和你说什么你都别信,他是在污蔑我,给我泼脏水。”看着安歌严肃的神情,俞想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两个人,到底谁说的是实话?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为了夹子排名,申请断更一天~夹子当天会有抽奖,感谢大家的订阅和留评呀~第28章 孟冠玉“好好好,你可以不信我的话,”安歌无奈道,“但你起码要知道,宫修筠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知道的,我从没以为他是个善良的老好人。”“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在昨天下午,你们庭前调解后不久,他就让人去了艺星传媒的公司。”“去了公司?”俞想眉头一皱,“然后呢?”“他直接让人带着收购协议去的,去了之后直接把他们老板堵在了办公室。里面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人再出来时,就已经签了收购协议。”“据传今天就去办理了工商变更,一家公司正式易主,他们只用了不到十二小时。”“你说,宫修筠会用什么手段,他又是什么人。”听完,俞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到了这件事中会有宫修筠的手笔,却没想到,宫修筠居然能做得这么绝。收购一家公司听上去只是一个协议的事,但在实际中,通常要反复扯皮许久,几个月都是短的,几年、十几年都谈不拢的大有人在。虽然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俞想无从得知,但他知道,总归逃不过“威逼利诱”这四个字。而一家对于宫修筠来说没有任何商业价值的并购,俞想觉得,这不值得他用到“利诱”这个手段。所以,结论呼之欲出。安歌见俞想许久没说话,忍不住问道:“怎么?害怕了?”“害怕就对了,”他说,“你不要以为他对你好上一点,就是什么良善之人了,这不过是因为你对他还有用。等到他厌弃你了,等到他的想法变了,你以为到时候会有你的好果子吃?”“所以他就是这样让你屈服的?”俞想突然问道。“什么屈服?”安歌一愣,“宫修筠能让我屈服?开什么玩笑,他能让我……”安歌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一脸惊恐地看着俞想:“你究竟知道什么了?”俞想微笑,眼睛笑成了一道弯,像只小狐狸:“我什么都知道啊。”“你……你说的是我给你道歉那次?”“嗯。”俞想点点头,但心里实在想笑。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套出了安歌的话,连着两次套话成功,让他不禁对安歌的智商产生了一丝怀疑,那么多高智商角色都演得好,怎么轮到本人就开始冒傻气。 第59章 却见孟冠玉的微博只有短短几行:“想立才先立德,德才兼备是艺术家的终极修行。首要的就是对艺术虔诚,当艺术成为一生的追求时,你就不会将其当做垫脚石。”这段话看似云里雾里,但联想到罗闻闻此前的发言,以及风头正劲的俞想,却让人不得不多想。评论区有人问道:【孟老师怎么看俞想这件事啊?你觉得他画的好吗?配得上现在的热度吗?】上千条评论孟冠玉权当没看见,却唯独只挑这一条出来回应。【画技尚需潜心精进,功过自有他人评说。】这一句话,直接将俞想送上了风口浪尖。【哈哈哈栽了吧,孟冠玉这种不问世事的人都出来diss他了,俞想这次估计真的要翻车了。】【孟冠玉本人?他不是拒绝一切社交软件吗?为什么突然出来了。】【还能为什么?看不惯某些人瞎蹦跶呗,孟冠玉目前是中国画坛顶尖的画家吧,俞想这回是真的打脸认栽了。】【你们就这么相信权威吗?孟冠玉是大佬不假,但我就喜欢俞想的画,觉得他画的也好,不行吗?】【不相信权威难不成要相信你?别闭眼吹了,你家主子就是画的差,有眼睛都能看出来,跟孟冠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俞想关掉微博界面,打开网页去搜索了一下孟冠玉的画。孟冠玉的作品很多,他号称天才少年,十岁就开过个人画展。这十几年间,他画展开过几十次,海内外都有他不少的足迹。去年,他受聘于海外知名的艺术高校担任客座教授,这更加将他的声望推向了高潮。有这些光鲜的履历,外加他英俊的外貌和传说的豪门身家,这让他俨然成为了画坛的明星。不过,俞想将他的作品浏览了一遍,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就这?”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好多想说的话,在这和大家闲聊两句吧。今天这篇文上夹子,这是我写到现在数据最好的一本,很是惊喜,同样也很是惶恐。看到很多很多的新面孔,收到了非常非常多的评论,甚至完全回复不过来,但每条评论我都有认真地看。这篇文到现在能收获这么多的读者,是我没想到的,感觉有点才不配位。但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好好写完的,不辜负大家的期待!爱你们!第29章 三幅画在俞想看来,孟冠玉能有目前的成就,绝不仅仅是作品本身的功劳。而要说孟冠玉不清楚这点,俞想是不相信的。既然这样,他还能大言不惭地指责自己,俞想觉得这人还真是脸皮挺厚。当晚,宫修筠回家后,俞想十分刻意地在他面前提起。“你听说了吧?”俞想问道,“你的老情人在网上批评我了。”俞想的语气不像是生气,反而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这让宫修筠甚至有些懵。“听说了。”他答道。俞想认真观察着宫修筠的神情,发现他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他的眼里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愧疚,这个愧疚非常短,短到俞想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下一秒,宫修筠就用言语告诉他,他没有看错。“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还爱逞强,你……”“打住!”宫修筠说第一个字,俞想都知道了他后面要说什么。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对你的老情人是什么性格毫无兴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是从他开始的,如果后面我也做出什么反应,你不能觉得是我单方面在引战就行。”“你要做什么?”宫修筠的眉头骤然蹙起。俞想不禁冷笑了一声:“怎么?什么都还没做就心疼了?放心,我只是自保而已,不会让他身败名裂、名誉扫地、万劫不复。”俞想每说一个词,宫修筠的脸色就黑上一分。但俞想不仅不害怕,反而从中体会到了几分快乐来。从上次的“坦白”后,他和宫修筠的关系已经彻底打破了最后一层伪装和谐的面纱。他不再小心翼翼地假装乖巧,宫修筠也不再故作岁月静好地掩盖他们的关系。而俞想发现,这样竟然还挺不错的。他每天怼天怼地,宫修筠竟然都忍了下来,没有被激怒,从而直接将他赶出去,反而对他的容忍度到了一个更高的阈值。这就方便了俞想在宫修筠的阈值里疯狂蹦迪。原本孟冠玉这个名字是宫修筠绝对的禁忌,但俞想却毫不在意,一天能提起个几遍,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第一次从俞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宫修筠的助理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而见宫修筠却没有因此生气时,他又是一个心脏骤停。不过,尽管如此,这还是宫修筠第一次在俞想面前“评价”孟冠玉。俞想不知道这样隐晦地内涵自己一下,能对他有什么好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绝不会因为孟冠玉的身份地位就默默吞下这口气。*所有看戏的网友都在等待着俞想的回复。一个小时、三个小时、一晚上、两天……三天过去了,俞想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第61章 这些是他穿越过来后最用心的一件事,其他所有的作品都要排在这几幅作品后面。因为这不仅是俞想自己的作品,这也是左鸿祯的作品。这几幅画要在左鸿祯的画展上展出,而他的身份是左鸿祯的徒弟。他可以忍受其他人对他的辱骂,但他无法忍受的是给左鸿祯带来一点点的抹黑。即便展览前,左鸿祯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肯定,但他还是会心里没底。而现在看起来,看观众的反馈,他好像没有辜负左鸿祯的栽培。为了俞想的这三幅画,现在帖子里已经翻天了。俞想看着他们对自己的画从各种角度进行着各种品评。渐渐,夸奖的声音压过了无脑喷的黑子,而舆论的走向也回归了理性讨论。俞想关掉了帖子,回到了孟冠玉的微博下面。孟冠玉的微博下面,已然是一片腥风血雨。作者有话要说:  [1]摘录自朱自清《掌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第30章 画展左鸿祯是国内画坛当之无愧的泰斗,他的这次画展已经准备了五年。开展第一天,自然吸引了无数人,他们不惜排上几小时的队,也要在第一时间参观。这些人里有专业的鉴赏家、记者、评论员、艺术爱好者、老师、美院的学生等等。他们顺着展览的路线前行,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俞想的作品,又不约而同地纷纷驻足。俞想戴着一顶鸭舌帽,将自己隐藏在观众人群中,听着大家的议论。“这位俞想,此前没听说过,但看年纪,再看这个功底,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没错,看看这个人体,这没个十几年的功底,我是不相信的。”“这个用色,感觉有点剑走偏锋的意味,不像是左鸿祯一脉相承的,但偏偏怎么看怎么舒服。”“还有这个细节的处理,细腻又不刻板。什么是灵气,这就是啊!”“但这么年轻,却偏偏走了现实主义的路线,画的好归好,却注定无法推陈出新。”“现实主义怎么了?只需你们搞后现代的牛逼,不许现实主义出青年才俊?”听着大家对自己的评价,俞想由衷地露出了笑容。不仅是因为听到了很多夸奖,更是因为他喜欢这种艺术氛围,喜欢艺术观点的碰撞。在这里,他既能听到他的技巧被从专业角度细分拆解,又能听到不懂技巧的人真情实感的表露。同网上的骂声不同,在这里,即便是负面的评价也让他觉得舒服,会引发他的思考和进步的愿望。“徒弟!你怎么在这躲着?”俞想正享受着这种感觉,就听见左鸿祯的呼唤声穿透人群传来。听到喊声的瞬间,四周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他身上。俞想自欺欺人地压了压帽檐,却完全无济于事。“本尊就在这?!大家快来看,活的俞想!”“嚯!左老,这是您新收的学生吗?前途无量啊!”左鸿祯难得穿上了一身中山装,他笑着走过来,指向俞想:“他可不是我的学生。”在大家表情凝固的时候,左鸿祯又笑了起来:“他是我徒弟,关门弟子!”“哈哈哈,这样啊。那恭喜左老,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俞想本想趁乱溜走,却被左鸿祯敏锐地发现:“你去哪?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时,俞想就被按着认识了各种人。大家看在左鸿祯的面子上,对他很是客气。但他在认人上的记忆力有限,一圈介绍下来,也才记住了十个不到。最后还是见他快要意识恍惚,左鸿祯才放他离开。“你先回去吧,庆功宴叫你。”俞想终于能松上一口气,他道了别就要快步离开,身后左鸿祯的声音还依稀可辨。“我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害羞。”*俞想的作品在画展上的大放异彩不仅影响了现场看展的人,同样也影响着网上的人。【这真的是俞想画的吗?我不敢相信!这和他直播上的画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啊。】【但俞想直播的时候根本就没展示真实水平啊,说了多少次是为了照顾观众。他要是直播一个月画这一幅画,有人愿意看?】【所以之前那些说他的画的不好的人,是不是打脸了?】【那孟冠玉也打脸了?毕竟他的意思就是俞想画的不好。】在这个问题的感召之下,大家纷纷涌到孟冠玉的微博下面去追问:【孟老师,你看到俞想在画展上的画了吗?能请您客观评价一下吗?】【现在你还觉得他画的不好吗?你愿意为你说过的话道歉吗?】【你们是什么人啊,凭什么你们让评价就要评价啊?】孟冠玉想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复,唯一做的就是默默删掉了此前的评论,假装一片岁月静好。 第63章 俞想甚至不用想,只消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第31章 封存画展前期,俞想都没有开播。但离结束还有几天的晚上,他在微博上挂出了开播预告。这下,粉丝和黑子都各自高/潮。粉丝是高兴终于有活的俞想可以看了,而黑子则是要证明他到底还是个商人,根本不是真爱艺术,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挣钱。对于这些争议,俞想都没有回复。他只是在当天晚上默默地打开了直播,依旧是熟悉的视角,依旧是熟悉的桌面和双手。“大家好,好久不见。”俞想小小地招了招手。【想想!我们想死你啦!】【我们去了画展,看到了你的画,真的好好看,和你平时画的都不一样。】【今天要画什么啊?还想看上次的油画棒。】俞想任凭大家刷了一阵弹幕,才清了清嗓,开口说道:“今天不画画,开播是想和大家说几件事。”“首先,此前我和传媒公司打官司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家公司和我确实签约了,但后来他们做的事你们也听说过。目前我已经成功解约,现在是个自由人啦。”【恭喜想想,自由真的很好啊,下次要擦亮眼睛。】【听说对方公司直接被收购后解散了,是真的吗?】【是官司胜利了吗?打官司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没有后台,我也没有如同网上所说,用什么代价来换,希望大家理智看待网上的舆论,不要人云亦云。”【那主播长得不好看也是假的喽?不如露个脸让大家看看,这样我们也好相信。】【是啊是啊,你不拿出证据,也由不得我们不信啊。】俞想一眼看穿这是幼稚的激将法,他自然不会中计:“我相信长相不是大家关注我的原因,当然如果有人是因为猜测我可能长得很好看而关注我的,你们可以离开直播间了,出门左转都是颜值主播。”见弹幕回的差不多了,俞想转移了话题:“最后,我想说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看着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有十几万人同时在线。直播间的热度和礼物都在榜单前面,而且随着开播时间变长,还有逐渐升高的趋势。很快,这次直播的热度就超过俞想此前最高的一次,而且创造历史,进入了全站榜单前三。俞想看着还在逐渐上涨的热度,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想和大家说的是,从今天起——”“我将退出直播行业,封存‘盛夏怀想’这一直播账号,不再使用这一账号直播,也不再开设任何直播私人账号。”这句话,俞想在心中已经打过无数遍的草稿了。现在骤然将这句话说出口,俞想却感到一阵空虚。他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就一直为直播事业奋斗着,早就对这个账号有了很深厚的感情,现在要让他亲手割舍掉这份感情,他觉得就像心里被剜掉了一块。观众先是沉默了一瞬,似是不相信这个事实。然后弹幕瞬间爆炸:【不要啊!!想想别走——】【不想播可以少播一点嘛,想播的时候播就好了,但别离开啊!】【是啊是啊,想想快撤回那句话,我们就当没听见,真的舍不得你走呜呜呜呜。】俞想看着满屏挽留的消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其中有许多id是他熟悉的老粉,从原主刚开始运营这个账号时就陪着他,俞想能一路走到现在,少不了他们的鼓励和支持。俞想要关闭这个账号,最舍不得的也是他们。关闭这个账号,俞想经过了许久的深思熟虑。首先,是他确定要继续当专业画家,当主播会耽误他太多的精力,同时由于直播时为了更接地气,他都会画一些简单入门的内容,也都是一些快速完成的小幅作品。长此以往,会对他的水平有所影响。其次,也是由于直播这件事会让他始终陷入争议中。只要他还在吃互联网热度的红利,他就免不了受到舆论的影响。毕竟现在的网友在发表看法时只顾着自己爽,可不会管其他人的心情。最后,这个账号,被俞想从几万粉丝一路运作到现在的规模,正是俞想送给原主的礼物。这是原主在意的东西,俞想本可以穿越伊始就将其抛弃,但他没有,而是认真经营到了现在,哪怕再忙再累也不曾放弃过。这是在他心底对原主的承诺,也是他自愿承担起的责任。如今,他急流勇退,自然会有人批评他承担不起风险,害怕失败害怕下滑,但只有俞想自己知道。他只是想将账号在最高光的时刻定格,当做送给原主的礼物。【想想真的要走吗?那我们以后在哪里看你呀?】【我会想你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要在微博和我们多互动啊!】“我……会保留微博的,以俞想的身份,大家有问题和想说的话都可以在微博找我。”“我不是要消失啦,只是不直播而已。”“别这么伤感啊……” 第65章 “好什么?”俞想被他笑愣了。“不直播也挺好,本就不想你被人评头论足。”俞想愣了一秒,回过味来。宫修筠这是在说不想他直播。什么评头论足,说是抛头露面还差不多。俞想知道他的控制欲强,但没想到连他开直播他都会介意。虽然宫修筠没有说出来,也没有阻止过他。但俞想却还是皱起了眉头,因为宫修筠在控制欲上的趋势让他感到烦恼。现在可能是介意但不说,那慢慢会不会管着他,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到了最后,是不是连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得到宫修筠的允许。离开这里,离开宫修筠,已经变得刻不容缓。*次日是画展的最后一日,俞想难得正式地穿上了衬衫西裤去了展览现场。今天左鸿祯要将他介绍给他的一些好朋友,同样都是画坛大佬级的人物,俞想希望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身上这身还是宫修筠之前为他准备的。年会之后,宫修筠让助理送来了整套的各式各样的衣物,有正装套装,也有休闲搭配,当然,各式配件也是少不了的。不容置疑的是,这些自然都是顶尖奢侈品牌的产品。俞想从中挑了一圈,选了两件最看不出牌子,也最低调的,就这样穿去了画展。俞想到时,几位大佬正站在他的画作《窗边》下面,进行着商业互吹。“老左,你这徒弟的人体画的,我都自愧不如啊。”“但这个可真不像是你带出来的手笔,你说你是不是藏私了,怕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哎,你小徒弟来了,快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这小徒弟是怎么带出来的。”俞想刚到就被拉住一顿夸,要不是他脸皮厚,怕是还有点遭不住。“都是师父教得好,”俞想说道,“很多小问题我之前自己是注意不到的,但师父只要一点拨,就觉得胜过自己琢磨好多年。”“哎哟,你这小徒弟,不仅画的好,嘴也甜啊,怎么这么会说话。”“你是老左本科学生?之前没听他提过。”俞想一顿:“我不是,我……”“哎,英雄不问出处,”左鸿祯说道,“你看小俞这手基本功,不用问都知道有多扎实。”“哈哈哈,老左说的是,这倒没错。”“是啊是啊。”大家连声附和着,俞想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想给大家留下个不卑不亢的好印象。但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只听原本有序的观众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举着一瓶透明液体冲了出来。他高举着瓶子,将液体朝前方甩了过去。“师父小心!”这一瞬间,俞想的脑中闪过无数种想法。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张开手臂护住了左鸿祯,用背部面对着来人的方向。“啊!!”“是硫酸!”“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有人受伤吗?”各种各样的喊声,在俞想耳边杂糅成一团混沌。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做出反应。因为紧张过度,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僵硬肢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受伤。在变故发生的瞬间,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挡在了左鸿祯的前面。而现在,他睁开眼睛看向左鸿祯,见左鸿祯没有受一点的伤,他就放下心来。“师父,你没事吧。”“我没事,你呢?”左鸿祯担心地看着俞想的周身。“我也没事。”俞想放下手臂,但手臂后侧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他没有防备,倒吸了一口凉气。“受伤了!你受伤了!”有人惊呼道,俞想这才忍着疼痛,咬牙抬起手臂一看,只见他的手臂后侧溅上了两滴飞溅的浓硫酸。浓硫酸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烧透了衣服,在皮肤上散发着热量。“快拿水来!”左鸿祯见俞想受伤了,急得眼睛都红了,朝着周围大喊道。很快,有人拿来了几瓶矿泉水,往俞想受伤的部位倒去。在大量流动水的冲洗下,热量很快被带走,俞想只是表皮起了两三个小水泡,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就又听见一声惊呼传来。“画!画毁了!”俞想循声望去,只见他的画被泼上了一瓶硫酸。油画因为有画框,而且画的最外层会涂保护剂,外加左鸿祯始终觉得玻璃护罩的反光会影响视线,所以画布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 第67章 但很快,他眼中的光芒就消失了:“但总归有了损毁,是不完美的。”“这有什么!”左鸿祯说道,“谁说损毁的没有价值,不信我们拿去拍卖!”“拍卖?”俞想讶异道,他上辈子的作品没少参与拍卖,但那些都是完好无损的优秀作品,他从不曾拍卖过有残缺的作品。俞想有些不确定:“这幅都损坏成这样了,还能参与拍卖吗?”而且这样的作品,即便拍卖可能也不会有人愿意买,更不会卖出高价。左鸿祯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市场才是检验价值的唯一标准。而且你的心理预期这么低,实际上会有惊喜也说不定。”俞想被左鸿祯说动了:“那好像可以试试?”左鸿祯雷厉风行,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找好了一场艺术拍卖会。这场拍卖会是知名拍卖机构的新兴画家油画专场,上面拍卖的作品都来自近些年冉冉升起的新星,俞想的作品能参与这场拍卖,本身已经是一种荣耀。“你的作品压轴,”左鸿祯说道,“拍卖行觉得你这幅作品有特别的意义,放在哪个顺序都不合适,索性作为特别拍品拍卖。”“可是……”俞想正要开口,却被左鸿祯打断。“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有其他的想法,拍卖行也是商人、他们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样做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好,”听左鸿祯这样说,俞想稍微松了一口气,“那我听师父的。”这次拍卖会的拍品虽然没有经典大师之作,但因为画家中不乏许多年轻的新人艺术家,也吸引了许多专业艺术界人士和粉丝的关注。随着拍卖日期的临近,拍品一件件揭晓,艺术家的身价也逐渐升高。最后显露真身的一件拍品,竟然是孟冠玉的一件小幅作品。要知道,孟冠玉向来以艺术界清流自居,作品甚少参拍,因此这件拍品一出,入场票一票难求,二级市场上的价格被炒高了十倍不止。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全部拍品信息时,又一件展品公布。只不过,这件展品神秘的很,不仅没有图片,甚至连作品名和作者都不知道,之后一句神神秘秘的“神秘拍品,敬请期待,起拍价一千元。”这条消息乍一放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比孟冠玉还大牌?现在的新人画家里有比他还大牌的?我还真想不出有谁。】【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吗?起拍价一千元?孟冠玉这次的拍品是五十万起拍,除了这个最便宜的也有五万,这怎么可能是大佬啊!】【要我看可能是大佬来做慈善了,指不定最后拿出来的作品是哪位年轻时候的习作,总归是血赚。】【为什么我觉得像是作秀,搞得这么神秘,又是这个价格,你们觉得像不像是明星的作品,故意吸人眼球的?】放在平时,一些看似没有公布的拍品也都或多或少有内部消息流出。但这次,拍卖行竟然严防死守,没有任何人提前得到消息。拍卖当天,大家早早到了现场。有入场券的排队入场,没有入场券的吃瓜群众只能在场外看看热闹。现场外的空地上,有孟冠玉的粉丝在组织应援。他们组织的,有横幅有花篮,甚至还有人在派发手幅和其他物料,俨然一副明星做派。俞想没有走vip通道,而是戴着一顶鸭舌帽,光明正大地从人群中穿过。甚至在他穿过孟冠玉的粉丝团时,还被人拦住了去路:“小哥哥,孟冠玉了解一下?”紧接着,一套手幅、透扇和徽章的组合被塞进了俞想手里,还没等他拒绝,对方就已经跑远了。俞想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物料,这波强行安利还真是可以的。这里没有垃圾桶,他又扔不得,只能卷成一团拿在手里。俞想就这样大大咧咧走进拍卖厅的专用包间。他和几位画家共用一个包间,他进门时,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他们正在边喝威士忌边抽雪茄,俞想走进去就被烟呛的直咳嗽。房间内的几个画家见他穿着简单低调,还拿着有的没的东西,没人以为他也是一位画家。“哪里来的粉丝不懂事,这里不能随便进。”“孟冠玉的粉丝?他不在这,你找错地方了。”俞想微微点头,就当作打了招呼。他找了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下,这下大家才知道他是参加拍卖的画家。俞想听见其他人在低声议论:“这人是谁?”“没见过,感觉有点独。”“不是一路人吧,估计人家清高着,看不上我们这群人。”虽然他们嘴上说的是看似自谦的话,但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对俞想的鄙视。俞想默默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又移开了眼神。但这一眼莫名看的他们心里发毛,明明眼神中不带什么情绪,他们却解读出了一种鄙视的意味来。在短暂的尴尬后,其中一人朝俞想举了举酒杯:“喂,那个谁,要不要一起喝点,这种好酒轻易喝不到。”俞想没搭理他们,他只觉得这群人装逼的样子很好笑。他在宫修筠那里什么好酒没见过,即便再不懂,也觉得他们的酒没什么炫耀的价值。“算了,我们来吧,牛嚼牡丹多暴殄天物。”另一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说道。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俞想却皱着眉捂住了口鼻。在这样的场合抽雪茄,只会让人觉得装逼的不适。拍卖还没开始,包间内几个画家边抽烟喝酒边侃侃而谈。渐渐话题就变成了文人相轻,仿佛除了他们之外的画家都名不副实。他们从当代的大神一路踩,一直踩到了同参加此次拍卖会的不少新人,最后更是提到了孟冠玉。“这种热闹孟冠玉也要凑?还拿一随便画的小幅出来忽悠人,他不是装清高吗?有能耐一辈子别出来挣钱啊。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而且他那画,根本就是被炒起来的,要什么没什么,也配现在这种地位?”俞想虽然不赞同他们对其他画家的态度,但也不得不觉得,在对孟冠玉的说法上,他们还真没说错。 第69章 “我觉得还好吧,就是孟冠玉一直以来的风格,没什么新意。”“没新意你画一个试试。”“都别吵了,有人出价了。”几句话的时间,五十万的起拍价已经涨到了六十万,而且还在持续上涨。“六十一万!”“六十二万!”“六十五万!这位女士出价六十五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如果没有,这幅《朱雀》就将归这位女士所有!”“七十万!这位女士一下子加价了五万元,当真是豪爽!”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曹哥和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因为这意味着他和孟冠玉之间的差距被越来越大。孟冠玉的《朱雀》就这样被一路抬价,直到拍卖师用破音的音量喊出:“一百万——这是一个震撼的价格,孟冠玉先生的作品突破了百万大关!这创造了历史,这是当代青年画家中的最高价!”但价格突破了一百万,却也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最终,画作被孟冠玉的一位粉丝拍去。这位粉丝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浑身珠光宝气。被拍卖师点到时微微招手,洋溢着贵妇的气息。“切,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就会靠女人吃饭。”“真是什么人都能叫画家了。”“喂,你说是吧。”曹哥朝着俞想扬了扬下巴。他本以为俞想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俞想竟然突然坐直了身体:“人家不管靠什么吃饭,都是人家的本事。倒是你,一脸的酸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想靠女人吃饭吧。”“你他妈!”曹哥勃然大怒,竟然举起巴掌就要对俞想动手,两边的人连忙按住他,要是在这之后场合打起来,传出去一定会对名声有所损害。曹哥不能动手,嘴上也不饶人:“你又能牛逼到哪去?你不是说后面有你的作品吗?现在拍卖都结束了,也不见你的画啊,你倒不如直接承认自己画的差,卖都卖不出去。”“谁说拍卖结束了?”俞想反问道。“孟冠玉的画都拍完了,就剩下一副不知道什么鬼的神秘拍品……”曹哥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副神秘拍品是你的?”俞想笑着点了点头。“哈哈哈,起拍价一千的神秘拍品?”一群人笑了起来,“你的画一千块钱起拍?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连五万都不值啊?一千块钱的作品你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值多少钱我确实不知道,”俞想一脸诚恳,“但比你的好是肯定的。”说完,他还朝曹哥无辜地笑笑。他话音刚落,画作已经被推上了展台。拍卖师没有任何赘言,只是说了一句“请欣赏”,就揭开了绒布。绒布揭开的瞬间,场内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残损的破洞,焦黑的边缘,从破损处生出的狰狞的翅膀。翅膀上遍布累累伤痕,甚至有一截折断的森白的骨头从翅膀中支出。整幅画面满是肃杀,戾气仿佛要冲出纸面,将所有人都按在了座位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与此同时,台上的led屏第一次亮起,上面展示出这幅画原本的样子。美丽的女子面对着窗外恬淡的景色,一切都是美好而温柔的。没有人知道,原本一张岁月静好的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就连画面女子的神情都变了,明明五官都是一样的,但判若两人。“这幅画原名为《窗外》,作者是青年画家俞想。这幅画之所以作为特殊拍品参与本次拍卖,正是因为大家现在看到的原因。”“这幅画曾经遭受过很严重的损毁,画家没有选择修复,而是进行了再创作,也就成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样子。”“你真是俞想?”其中一人问道。俞想点点头:“是我,幸会。”“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你们也没问啊。”俞想很是无辜。“起拍价一千,你先别急着高兴,我看你能卖出几个钱。”曹哥说道。俞想面无表情说道:“你也算是位艺术家。却张口闭口都是钱,仿佛除了钱艺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你的老师知道吗?你的父母知道吗?你这样真的不感到羞愧吗?”“你就嘴硬吧,”曹哥冷笑道,“你自己的画卖不出价钱,你当然说金钱不重要。”但他话音未落,拍卖师却发出了一声尖叫:“一百万,33号先生直接举牌了一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俞想循声望去,只见对面包间里,一个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朝他招了招手,俞想一眼认出这是安歌。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想给安歌发消息,但拍卖师却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边的2号先生,将拍卖价提高到了一百五十万!”2号所在的位置和俞想在同一侧,俞想看不见对方的脸,但他的第六感突然敏锐起来。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人的身份。俞想突然收起了手机,转头看向曹哥一群人。“怎么,现在觉得我说的对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都一脸呆滞地张着嘴看着俞想。“现在我有资格发表评论了?”俞想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去管外面的洪水滔天,像是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作品能拍出什么价钱。他说道:“你的群像看似恢弘,但其中有一个人的五官结构失衡,一个人的手部结构不对,还有一个人脚下的光影出了问题。这足以见得,你的基本功有多差。整体能力根本没练出来,就贪心不足想要画大幅。我相信不是没有人指出你的问题,而你根本却懒得去提升。” 第71章 俞想感动得泪眼模糊,给左鸿祯打了视频过去。视频对面,左鸿祯一身老头衫,正靠在自家小院的躺椅上晒太阳。“师父您在家啊?”“是啊,我大孙子回来了,在家陪陪他。”左鸿祯对着镜头外喊道,“你帮爷爷再下一个那什么音,就都是视频的。”俞想:……“所以您的微博账号?”“当然是我孙子给我弄的啦,我哪会这种东西。他还给我弄了什么认证,反正我也听不懂。”俞想:“好……那谢谢您孙子了。”左鸿祯又嘱咐了他几句要坚持练习,基本功不能放下之类的话,俞想一一应下。挂了视频,俞想还有点哭笑不得,原来是他给自己加戏了。*拍卖会结束,俞想直接回了家。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脱掉上衣,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看起了自己此前受伤的手臂。此前被浓硫酸渐到的伤现在正在愈合,表皮生长带来隐隐发痒的感觉。伤痕处的新肉颜色稍浅,微微按压还有一点的疼痛。就在俞想观察自己伤口的时候,宫修筠从地库的电梯走了出来,正站在俞想面前。俞想就保持着这种掰着一只胳膊的扭曲姿势和宫修筠四目相对。应该说是六目,因为宫修筠今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宫修筠甚少戴眼镜,乍一看他这幅样子,俞想的脑中浮现出四个大字——斯文败类。但不得不说,宫修筠的脸配上这样一副眼镜,简直是恰到好处。戴上眼镜,宫修筠视线中的锋利减少了许多,仿佛他的身上被加上了一层柔光滤镜。俞想作为一个颜控,他承认自己在看到宫修筠的第一眼,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有点想把宫修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如果说其他人见到好看的人会舔屏,会尖叫,会流口水犯花痴,那俞想的想法就是——画下来。只有用笔留住这一个画面,才算是永远记得。“你手臂的伤……”宫修筠还没开口,俞想却突然跳起来就往房间冲,“你等我一下!”但等他回到房间,拿出纸笔,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我这是在做什么?俞想突然清醒过来,过电一样扔掉了手里的铅笔。冷静,他需要冷静,尽管美色当前,但也要分清敌我。俞想搓了搓脸,走了出去:“你刚刚是要问我什么吗?”宫修筠正在沙发上办公,闻言他抬头瞥了一眼俞想:“想问你手臂好了吗,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好了。”俞想挠挠头,憨憨一样笑了两声。“宫先生,今天拍卖的2号,是你吧?”宫修筠打字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将视线移回屏幕:“不是。”“哦这样,”俞想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今天遇到了一个和安歌对刚的,还以为是你。”“不过不是你也挺好的,为了不让安歌继续抬价,我还答应了他再给他画一幅。这万一另一个是你,我又得赔出去一张画。”俞想说完了,就开始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要是不看他嘴角的一抹坏笑,还会以为他真是无心之言。俞想用余光看着宫修筠,只见宫修筠彻底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放下电脑,眼神从屏幕上一路划过,最终落到了俞想身上。“俞想,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俞想始终关注着宫修筠,见他马上就要暴走,连忙一个闪身躲进了卧室,反手关上了门。他靠在门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看着死傲娇吃瘪,就是这么有趣。第36章 剧组既然答应了安歌,俞想就认真给他创作了一幅画。但轮到宫修筠时,俞想却犹豫了,因为他迟迟想不出要给宫修筠画些什么,就一直拖着。俞想每次出现在宫修筠的面前,都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眼神。但因为这次是他心虚,所以他都是悄悄溜走,争取不发出一点响动。就这样夹着尾巴过了几天后,俞想终于能够短暂逃离宫修筠的魔爪。起因是在画展过后,俞想手头的工作稍微少了一些。但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只想继续找点事做。在前一阵画商稿的过程中,俞想认识了不少影视圈的人。因此,在他刚表达出想找点事做的意向时,就有一位制片人联系上了他。制片人称,一部新戏因为涉及绘画行业,因此想找一个艺术指导,而俞想有想法有经验,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俞想毫不犹豫,快快乐乐地拎包进了剧组,只给宫修筠留下了一条冷漠的消息。【我出差一个月。】宫修筠看到消息时,正在开周报会,各部门总监级别以上的人集中在这个时间给宫修筠汇报工作。 第73章 俞想看了看杯子里的白酒,觉得面子没有命重要,于是他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杯子里的水平面没有下降多少。“哎,小俞这么不给面子啊!”制片人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俞想诚恳地说:“真不是不给您的面子,是我要是干了,马上就在桌子底下了。“”小俞酒量这么差吗?“制片这话有点激将法的意思,但俞想完全不吃这套,他答道:“是,特别差,没见过比我还差的人。”俞想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劝,只能看着俞想时不时抿一点,像是小猫舔水。但俞想的酒量实在差的过头了,即便这样,也开始有些上头。他感受到有点晕的时候就放下了酒杯,这时导演和制片都已经酒意上头,两人相对唉声叹气,好像是组里演员出了一些问题。俞想听着他们嗓门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越发觉得自己少喝酒是正确的决定。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他为这句话忍俊不禁,低着头露出了一丝笑容。“哎我操!”导演的喊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吓得俞想顿时就清醒了。“怎么了?”俞想迷迷糊糊间还以为是地震了,起身就要往外跑。但下一秒,他就被导演重重地拉住了:“小俞老师,想演戏吗?”俞想张着嘴:“啊?”导演盯着他的脸,“深情”地说:“你刚才想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笑了?”俞想被他盯的有点害怕:“我……就是想到了一点高兴的事啊……”“好!很好!”导演突然转向制片,“你觉不觉得,他特别适合!”于是俞想被晕乎乎地拉着朝向制片。制片在反复端详了一阵后,猛的一拍桌子:“我觉得行!”这回俞想彻底懵了:“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啊?”两人却不直接回答,而是一边一个拉着俞想,开始疯狂诉苦,从找到好本子有多不容易,说到拉人投资有多难,最后再到现在的演员都有多难搞。俞想被两人夹在中间,活脱脱一个“左右为男”,弱小可怜又无助。他被迫停着两个人哭诉,时不时符合几声。终于,在半小时后,他们终于说到了正题。“我们剧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这个角色的演员跑路了,非常不负责任!”“现在马上开机了,再找演员时间太紧张,而且质量也不会太满意。”“我们刚刚觉得你特别不错,你有兴趣出演吗?就当帮我们了!”俞想为难地抽出手:“所以,角色是什么呀?”“一个传奇画家。”“主角的心灵导师。”“性格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觉得我适合啊?”俞想问。“一个自闭症。”俞想:?第37章 偷拍第二天醒来,俞想顶着昏昏沉沉的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昨晚喝酒有点上头,好像答应了别人一些什么事。是什么事来着?俞想用食指抵着额头,想起来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因为酒意上头,再加上导演和制片人的一通哭诉,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出演一个有着自闭症的画家。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因为一个笑就觉得他适合演自闭症的。在他抓狂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谁啊?”俞想问。“俞想老师,是我,遥遥。”俞想飞快地套上衣服,给她开了门。“怎么了?”“导演让我来给您送剧本,”遥遥递给俞想一摞剧本,“有您戏份的场次我已经贴了标签。”大概是照顾俞想没演过戏,遥遥对他交待了很多:“前面有编剧写的人物小传,您看一下可以了解一些人物,如果对剧本有问题,我把跟组编剧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您,您可以随时和他交流。”“还有,知道您没有助理,也没有经纪人,但在剧组里没有人帮着会比较麻烦,所以这段时间里我暂时当您的助理,您有事可以找我。”“好的,那太谢谢了。”送走了遥遥后,俞想自暴自弃地翻起了剧本。 第75章 第38章 竞标俞想反复确认了两次,视频中那个高糊的身影确实是他自己,而不是黎浩初。他去搜索了一下黎浩初的照片,黎浩初身高有一八五,而且是脸型偏瘦长,无论如何都和他联系不到一起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认错。但这条视频的评论区竟然有不少人顺着博主的话开骂。【黎浩初耍大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打粉丝就过分了吧?这还是个女生都打,脑残粉还在无脑护,明天打的就是你。】【黎浩初这种人也配当公众人物,只有演技没有人品也行了?】俞想先是觉得这些评论的人要么是瞎要么是没长脑子。但突然他意识到,这些应该就是所谓的水军。当时麒麟说他抄袭的时候,就是请了很多水军。只是和现在娱乐圈的阵仗相比,当时那些就很小儿科。很快黎浩初的粉丝赶来了,在营销号下面和水军对刚。【瞎是病,得治。昨天还说黎浩初是鞋拔子脸型,今天就对着小圆脸说是黎浩初,合着黎浩初是变形金刚成精?】【别说没人品的人了,你这种没人品的猪不也当了公众人物?】【指鹿为马,我愿称您为当代赵高!】俞想看着看着,竟然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这场骂战。黎浩初的粉丝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是他两辈子都没见过的。正常艺人的粉丝一般都是套路式控评,要么是“抱走自家哥哥姐姐,我们不约”,要么是“大家不要轻信营销号带节奏哦,请专注作品bb……”而黎浩初的粉丝能把骂战骂出花来,水军那千篇一律的模板完全没办法招架,只能被单方面输出。俞想看着看着,甚至还摘录了不少语录记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不过,第二天,俞想就知道为什么黎浩初的粉丝有这样的战斗力了。上午没有俞想的戏,他正窝在房间里画画,黎浩初却独身一人风风火火地敲响了俞想的房门。黎浩初敲门的声音急促有力,俞想被吓了一跳,透过猫眼一看,发现一张五官立体的脸正怼在门前。黎浩初瘦长的脸被猫眼的透镜拉到变形,俞想第一眼还以为见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俞想吗?我黎浩初,开一下门。”俞想这才反应过来,将他让进了门里。关门前还往外看了看,确定他真的没带任何助理或经纪人,才满腹狐疑地关上了门。“黎老师?”俞想犹豫着叫道,“您……”“叫什么黎老师,”黎浩初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也别叫您,折寿。”俞想后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那黎哥?你找我有事?”黎浩初满头大汗,看他穿着运动装和运动鞋的样子,像是刚晨跑回来。他抽了一张纸巾,边擦汗边说:“昨天那件事连累了你,不好意思啊。”“没事没事,”俞想说道,“真没什么。”这并非是因为他圣母,而是营销号根本不在意视频里的“主角”是谁,目的只是为了黑黎浩初而已,所以他自己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是黎浩初被骂得蛮惨。不过,目前看来,黎浩初的心态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不行,我不能欠人人情!”黎浩初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来加个微信,我手里有个好项目,介绍给你。”好项目?俞想一愣,试探地说道:“黎哥,那个,我主业不是搞影视的……”“我知道,你是画画的,”黎浩初打断他,“你师父的那次画展我去了,你画的很好。”“谢谢你,”俞想问道,“所以,你说的项目是……”黎浩初轻描淡写地说道:“阳平市在申请下届全运会,你知道吧?”俞想点点头:“听说了。”“为了申请,他们市在找画家画城市印象系列画,主要是风景大幅和群像,应该要约很多幅,我把你介绍给他们文化局的领导。”黎浩初的语气越是轻松,俞想就越是讶异,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俞想没接过这种政策性政府项目,但他也有所耳闻,知道这种项目是出了名的福利,钱多事少提b格,是多少人抢破头的好项目。“怎么了?”黎浩初见他的脸上没出现喜悦的神情,他说道,“你可能是不太了解,现在这个年代,这种项目预算很足的。而且有参与政府项目的背景,在国内上拍卖吃的很开,毕竟你懂的。”“不不不!”俞想连忙说道,“我绝对不是瞧不起这个项目,我就是觉得这种项目请的都是大佬级别的画家,我这种新人不太配得上。”“瞎tm扯淡!”黎浩初猛的一拍椅子扶手,酒店并不十分结实的椅子都被他排得抖了三抖,看得俞想心里慌的不行,生怕黎浩初拍坏了要自己赔。“国内艺术界什么鬼样子你不知道?自拍自炒的百万画家还少?营销起来的大佬你没见过?要我看,你这水平吊打一众所谓的大佬也不在话下。”“可是……”“没有可是!”黎浩初又是一声嚷嚷,“我就问你,现在竞标名额还剩最后一个,你想不想去!”俞想觉得自己的热血都快被俞浩初这两嗓子喊起来了。“去!”他也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这就对了,”黎浩初心满意足地笑了,“你再不去可就是怀疑我的眼光了,要知道我虽然不搞这行,但从小看到大的眼光也是错不了的。” 第77章 【想想!!活的想想!你终于出现了!】【好的好的,我们不问,但陪着你一起开心!】【期待能说的那一天,不过看想想兴奋的样子,应该真的是很好的消息吧。】当天晚上,俞想直接飞回了剧组,他只请了两天的假,还要把剧组剩的工作完成。正好回去的次日就有和黎浩初的对戏,黎浩初远远见到俞想,高举着长长的胳膊和他打招呼:“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瞬间,俞想身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想想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俞想好不容易摆脱围追堵截,和黎浩初窝在摄影棚的角落里。这场是方路想要跳崖的戏,也是这个角色最重要的一场戏,全程是在绿幕中拍摄,对俞想这个没有表演基础的人也是一大挑战。“你紧张?”黎浩初问道。“没法不紧张吧,”俞想说道。要让他演点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戏也行,就是内心戏,他靠着悟性也能完成,但这种有着激烈冲突的肢体戏,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用不着紧张”,黎浩初说,“到时候跟着我演就好了,我带你。”“谢谢!”俞想看想黎浩初的眼神都亮了起来,黎浩初连着帮了他这么多次,俞想感动到不行。“没事,我就是看见你就想帮你。”黎浩初豪气地摆了摆手。“为什么?”俞想问。“看你傻乎乎的,谁能不喜欢你。”俞想:???他竟第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那个傻乎乎的评价,还是害怕那个喜欢你。像是注意到俞想质疑的眼光,黎浩初说道:“别想多了,老子铁血直男。”“哦,好的。”俞想答应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起来。有了黎浩初的这句话,俞想也不太害怕了。果然,黎浩初是个靠谱的人,在接下来的几场戏里,他真的从头到位带着俞想拍,俞想甚至不用动脑想走位和动作,只要配合黎浩初就好。终于,在几小时的折腾后,随着导演最后一声喊了“卡”,宣告俞想最难的一场戏的结束。“太谢谢了,我请你吃饭吧!”俞想对黎浩初感激不尽。但黎浩初却没答应他的主动请客,而是说道:“别谢我,我也不是好为人师,我就是想让你早点结束这摊事,赶紧去做正经事。”别人不知道,但俞想知道,他说的是给阳平市画城市印象的任务,他不禁朝黎浩初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但没想到,黎浩初却下意识往后一个跳步,跳出去足足一米:“莫捱老子,老子直男得很!”俞想:我就是看了你一眼啊喂!*在黎浩初的帮助下,俞想原本一个月的工作生生在三周之内完成了。杀青当天,剧组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型的杀青宴。宴会上,大家善良地没有喝酒,而是切了一个蛋糕,俞想当然没能免得了被抹一脸的命运。在宴会将近的时候,黎浩初突然将他叫了过去,往俞想的手里塞了一个名片盒。“这是?”俞想一愣。“这是国内各大画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你如果需要,可以留着。”“这是……给我的?”俞想没有直接伸手去接。“别太激动,说是各大画廊,其实你也知道国内画廊是个什么境况,一级市场做不起来,被拍卖场压的抬不起头来。藏家不信任画廊,只想从画家手上买画。画家又熬不住画廊的流水线培养模式,只想着一飞冲天。”说到这里,黎浩初长叹一口气:”你要是真想走正统模式,出国吧,去国际大画廊镀金,别在国内偏安一隅,出去后你会看到更多更广阔的风景。““我会好好想想的。”黎浩初拍着他的肩膀,有些欲言又止。但半晌后,他开始开口:“你师父……他老了,你不得不承认,即便他的实力再牛逼,他也跟不上时代了。”“你不要沿着他的路走,你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从剧组离开,直到坐上飞往阳平市的航班,俞想都始终在思索着黎浩初的这句话。走出一条自己的路,说起来容易得很,但做起来却不知有多难。左鸿祯给他带来的进步无疑是巨大的,能有一位在相同画派中浸淫了几十年的前辈当做师父,让他的画技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与此同时,他来到瓶颈的速度也变快了。最近他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这种感觉,仿佛在起跳时能撞到了软乎乎的天花板,撞不疼,却跳不高。或许黎浩初说的有道理,他这两辈子都没有出过国,或许见识一下另一个世界,能让他产生一点改变。这样想着,俞想很快就到达了阳平市,这次来接机的是政府专车,丁秘书亲自接机。再次见面,两人之间多了几分熟悉,寒暄了几句,车子就一路开往为俞想准备的画室。阳平市非常重视这次任务,而且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架势,尽管还在申请阶段,却已经腾出了两栋酒店,专为申运组服务。俞想则有幸分得了一个大套间外加一个中会议室改造的画室。对这个安排,俞想除了满意还是满意。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的浑身燃烧起了熊熊斗志,只想立马做出贡献来。 第79章 但到了现在,他依旧不知道俞想在做什么工作。他可以查,查出俞想去了哪里,在做什么项目,还要多久回来,但这些后来查到的信息,终究不是他主动知道的。“你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吗?”宫修筠问道。他的语气是难得的客气,宫修筠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像这样说话了。但黎浩初却拽拽地说:“不可以。你不是能耐吗?自己去查啊。”在许久的沉吟后,宫修筠突然再次开口:“请你,帮忙,告诉我,谢谢。”这几个字说出口时,宫修筠竟觉得也没有他想得那么艰难,而且他竟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次,俞想没有和往常一样,有了灵感就开始画画。相反,他只是随便画了两笔草稿,就又出了门开始每日闲逛的日子。组委会给了他足够的经费,足够他每天吃吃喝喝,充分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而且有了郭斯在身边,他连拎包都不用自己来。他就这样每天捧着个小本子在街上走,没多久,古镇的居民都知道了市里来了个小画家,小画家长得白嫩可爱,但他的哥哥却一脸严肃,让人不敢接近。小画家人很好,每逢周末会来古镇的街上支起一个画架,给人们画素描肖像。他画的又好又快,笔下不停,不到一小时就能完成一幅。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人人争先恐后来让小画家画画。在这段时间里,俞想前后完成了几幅小幅,但大幅长卷他却一直没有动笔,因为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不敢下笔的感觉。在阳平市的这段时间,他开始爱上了这座城市。这是座既有历史又有活力的城市,他在这里住的越久,就越是产生了在这里定居的想法。而也正因此,他怕自己没法完整画出这座城市的美。但还有一个月就是交稿期了,他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这日,俞想没出门,将自己闷在了画室里,试图憋出来张草稿。他拿着一张a4素描纸勾勒着起型,却迟迟静不下心来。正巧这时,郭斯进来给他送饭。“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再继续画。”俞想拄着下巴看着一团乱麻的草稿纸,摇摇头:“我待会再吃。”“不行,”郭斯坚持说道,“上级交待了,一定要让你吃好喝好,你每天这么累,吃不好肯定画不出来。”俞想觉得他絮絮叨叨有点烦,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郭斯今天穿了无袖黑背心,肱二头肌和三角肌完整地显露出来,肆无忌惮地彰显着荷尔蒙,正是俞想最喜欢的身材。“郭斯,”俞想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我给你画幅肖像吧。”“啊?给我?”郭斯诧异地指着自己。“是啊!”俞想拉着他站到窗前光线好的位置,“你保护我这么长时间,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也只能送你一幅画了,你别嫌弃就好。”“不会,不会嫌弃的。”郭斯说。“那你摆个姿势,”俞想拿出来了一块绷好的画布,长宽大概一米多,已经算是油画里的小幅了。但郭斯不仅没画过肖像,就连拍照都很少。他站在俞想面前,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俞想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能说道:“不然你就敬礼吧。”“好。”郭斯说完,啪得敬了个军礼,显得手臂肌肉线条更加突出。“好,就这样,坚持五分钟。”“没事,一小时都能坚持。”俞想手下快速起形,嘴上不忘闲聊:“你当了几年兵啊?哪年退伍的?”郭斯说道:“当了五年兵,立过一次二等功,去年因伤退伍了,但不想去分配的事业单位,觉得太无聊了,碰巧赶上这里需要安保,就直接来了。”“那你穿军装一定很帅!”“还好吧,我退伍前是陆军,但我入伍的时候想当海军,觉得他们更帅。”这样一句句聊着,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俞想起好了人体和五官的基本轮廓,就让郭斯去忙了。“已经好了?”郭斯惊到。“当然没有,我要好好想想怎么画。”俞想这样说着,但心底已经有了一丝想法。又是三天过去,大概是给郭斯画肖像分散了俞想的压力,他对于长卷的创作竟然突然想通了,也完成了线稿。他给丁秘书发了消息,【草稿已完成,请领导们有时间看一下?】【好,我今天下午过去。】当天下午,丁秘书亲自来到了俞想的工作室。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看上去三十四岁的男性,也穿着笔挺的西装,俞想以为他是文化局的某位领导,于是客气地打了招呼。“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我的创作思路。”俞想正要介绍,却看见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另一幅画上,正是他给郭斯画的肖像。画已经完全超脱了肖像的范畴,画面中郭斯身着一身海军礼服,站在乘风破浪的战舰船头,敬着标准的军礼。“小俞啊,”丁秘书身后的男人突然说话了,“这幅画你看要不要也出给我们?我看用作征兵宣传就挺好。”俞想没直接答应,而是看向了丁秘书。丁秘书微微一笑,指着男人说:“这是我们阳平市委书记,赵明山同志。” 第81章 *俞想对此毫不知情,只是兀自沉浸在画中的世界。在他没日没夜的赶工下,画面已经初具雏形,大片底色已经铺好,他正从主体形象开始塑造。虽然画的是大型景色外加群像画卷,但俞想还是保证了构图的美观性和主次分明。只见画面的黄金分割点上,是画面的主体,阳平市标志性的双子塔,两座塔均超百米,并排而立,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荣和发展。双子塔下不见一个人物,只有曲折的立交桥上来往的车辆和飞驰而过的城铁。一江之隔,则是阳平市的古镇,蜿蜒的小桥流水,闲坐河边织毛衣刺绣的妇女,走街串巷挑担卖货的小贩。画中人的生活方式在如今的阳平镇已经不太容易看到了,但俞想还是凭借着镇上老人的描述和自己的想象,将这幅景色画了进来。一道江水,仿佛隔开了两座城市。这是俞想最终的灵感,更是他经过筛选后最终选择的落笔点。在采风的时间里,他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地逛着,无时无刻不在被这座城市吸引着,一度灵感井喷,导致难以抉择。但最终,他还是回归了初心,选择了这个最初就给他带来撼动的视角。俞想正站在画面前思索着下一处的细节塑造时,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俞老师,您在吗?市里招商引资的领导来参观,方便看一下吗?”俞想微微皱眉,招商引资的人为什么会这时候来?但他转念一想,申运本身就是一项大事了,也理应借机好好宣传一下,不管全运会成没成,起码投资的钱能落地。他一看手机,果然此前有两个政府内线的未接电话,而且还有短信告诉他要来参观的事,是他沉浸于画画没看到。“来了,”俞想放下笔去开门,“欢迎各——”他话音未落,声音却堵在了嗓子眼,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现在站在门口的正是宫修筠。他做梦也没想过会见到的人,更是他做梦都不想见到的人。“你怎么在这?”俞想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的人顶着那张没得感情的poker face,不是宫修筠还能有谁。俞想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是真的。“来找你。”只听宫修筠说道。第42章 自由“两位……认识?”为首的领导看看俞想,又看看宫修筠,只觉得不可思议。“认识……吧。”俞想的语调显得有一丝不确定,宫修筠听到后,顿时眉头一锁,仿佛是暴走的前兆。助理连忙打起了圆场:“我们宫总和俞先生是旧相识,正好趁此机会见面叙叙旧。”“老朋友啊,那可太好了!”带队的领导极力想表现一下,便殷勤地介绍了起来,“俞先生是阳平市为本次申运特别聘请的画家,将为阳平市绘制城市印象。俞先生虽然年轻,但画技是有目共睹的好,最近创作的一幅画还选为了省里的征兵宣传画,当真是青年才俊,后生可畏……”终于,在宫修筠越来越冷的眼神中,领导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闭嘴了。宫修筠看着俞想,却对着陪同的人问道:“征兵宣传画?我可以看一下吗?”“当然可以,”有人打开手机,翻出官方账号给宫修筠看发布的宣传推送,“画面的主人公是我们非常优秀的一名安保人员郭斯,负责俞先生在阳平市内的贴身安保工作。”“很好,”宫修筠咬牙切齿地连说了两声,“很好,很好。““那个,各位领导们和老板们,”俞想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还没画完,地上都是颜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没法留各位多待。”“两位老朋友相见,是不是叙叙旧?正好我们中午定了地方,俞先生和我们一起?”领导话音未落,俞想脸上就露出了吃屎的表情,他是真的不想和宫修筠吃这顿饭。他怕一顿饭吃完,他胃病都要犯了。“可以。”俞想还没说话,宫修筠的声音就突然传来。俞想难以置信地看向宫修筠,只见宫修筠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紧绷的,但嘴角却几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丝弧度。靠!他耍我!俞想在心里连骂了宫修筠很多声老狐狸,但他的气性也被激起来了。既然宫修筠成心要看自己局促着急的样子,那他偏偏不要让他如愿。他不仅要去,还要比谁都自在!“好啊,一起去呗!”俞想一挑眉,给了宫修筠一个挑衅的眼神。当晚,俞想准时前往给宫修筠接风的局,美其名曰接风,实则就是负责招商的人将宫修筠伺候舒服了,让他给市里多投一点钱,多带动经济和就业,也多点税收。阳平市作为临江城市,美食历史悠久,正值蟹肥之际,一只只饱满的大闸蟹配着蟹八件上桌,瞬间就吸引了俞想的视线。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动作娴熟优雅地为他们拆蟹,在这期间,大家推杯换盏,说着些没有营养的闲题,时不时夹上一筷子的菜。来之前俞想就计划好了,既然宫修筠想看他不舒服,但他就偏要舒舒服服的。而在一个饭局上,还是这样的高端饭局,最舒服的莫过于不喝酒不谈生意,只吃饭。俞想就打算走这样的一条路线,尤其当他看到很多在平时即便有钱也吃不到的菜时,更觉得这顿不亏。于是,在其他人忙着应酬的时候,俞想也很忙,忙于品尝美食。但想要吃饱,又想不显得丢人,是需要一定技巧的。于是,在众人注意不到的位置,俞想时不时拿起筷子眼疾手快夹起一块从自己面前转过去的菜。而且因为服务员就站在旁边,随时准备着更换骨碟,所以,多吃一点带壳的和带骨头的,也不会被发现。因为俞想是阳平市请来的客人,更有宫修筠朋友这样一重身份,根本没人敢灌他酒,这更方便了俞想自娱自乐。就在他正吃的不亦乐乎时,俞想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喜欢今天的菜?”宫修筠突然凑近他的耳边,用周遭人能不听的声音问道。 第83章 俞想皱了皱眉,迅速反问回去:“为什么要问你?”“你不知道这个圈子是什么样的,你可能会受伤,可能会后悔……”“我不会,”俞想抢白道,“我是成年人了,我懂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俞想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太对,他控制不住去反驳宫修筠。明明宫修筠说的话就道理,也是为他好,但他就是觉得无法忍受。在外面的这一个月,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健康的身体,独立的灵魂,这些给俞想带来了无边的快乐,因此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当笼中雀的日子。“所以现在这样就是你要的结果,你去看看网上的评论,所有人都可以对你评头论足,他们对你说的话多么露骨,这些你都愿意?”“我愿意!”俞想骤然提高了声音,“我愿意听到夸赞我的声音,即便是用一定的骂声来换的。”“你愿意有用吗?舆论就会按照你的心愿发展吗?”“我无法掌控舆论,但我可以掌控我自己。”俞想说完就让司机停车。司机原本不打算停,但见他一言不合就要去拉车门,吓得连忙踩了刹车,俞想趁此机会跳下了车。“你怎么回去?”宫修筠问,仿佛俞想是在无理取闹一样。“不劳您费心。”俞想甩上车门,回身朝远处走去。离开宫修筠,离开宫修筠,立刻离开。他反复对自己说道,他不需要宫修筠式自以为是的“好”,他需要的是绝对的自由。第43章 人体下了车,俞想自己往酒店的方向走去。感谢万能的地图,让他得以开着导航找到路。他下车的地方离酒店有两公里多,这个距离在平时是俞想绝对不会徒步走的路,但现在他不得不一路走过去。走到后来,他已经累到深一脚浅一脚,但还是没有停下。宫修筠的车一直跟在俞想身后几十米的地方,俞想知道,但他只是假装没看见。他不想面对宫修筠。说他是赌气也好,说他是真生气也罢,总之,他就是想让自己待着。一路走回酒店,俞想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他一个久居画室的人,让他走这么远,确实难为他了。但俞想虽然累,精神却是极度亢奋的。在躺了十分钟后,他腾得跳了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画作。俞想原本就有随时整理作品的习惯,现在他只是迅速地打开按作品类型和时间分类的各个文件夹,从中不加犹豫地拿出一些作品,形成了一整个作品集。然后,他打开了几家画廊的官网,从上面找到了官方邮箱,一一投出作品集。这一切都做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刚刚一共投出了三份作品集给三家国际顶尖的画廊,这三家一家位于美国,两家位于欧洲,没有任何一家是国内的。俞想手握黎浩初给他的资源,明明直接联系国内的画廊可以获得更好的资源和优待,也不需要忍受语言不通的困扰和社会文化的冲突。但俞想还是没有走更简单的那条路,因为他知道,越是荆棘满布的路,越是通往更璀璨的城堡。黎浩初说的很对,目前国内的艺术市场倒挂太严重了,二级市场价格远超一级市场,市场的畸形导致画廊地位很低。而且国内的艺术家没有长久的培养模式,还都是靠着师徒传承或短平快的炒作。在这样畸形的市场下,俞想想继续精进,是更难的。缺乏市场基础,就是缺乏良性竞争,就是缺乏向上的空间。在这个市场上,不是努力提升自己就一定有回报的。最后,俞想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他要去了解国外的艺术品市场,并带着充足的经验回来。他相信,国内的市场混乱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俞想在规定的时间前交了稿,然后直接飞回了家。但他没有和宫修筠说,也完全不在意宫修筠是不是知道,下了飞机,他就自己打了车去了美院。左鸿祯刚上完了一节专业课,摔摔打打地进了屋,满脸写着愤怒。“师父,这是怎么了?被谁惹到了?”俞想问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左鸿祯愤怒地将一个画夹摔到了办公桌上。啪的一声,里面夹着的学生作业散落一地。俞想弯腰去捡,不可避免地看了两眼。这次的作业正是人体写生,而且不是对着石膏像,而是人体模特。人体模特课向来是十分难得的,出于世俗的眼光和人们内心的保守观念,愿意当人体模特的本就很少,而愿意在美院为学生当人体模特的更是少之又少。俞想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对模特课特别珍惜,独立创作时更是如此,。因为人体模特难聘,往往高薪招聘消息挂几个月也不见得有人应聘。但现在,他看着手中这些画,也越来越觉得有些怒从心头起。因为从手中的这些画,俞想可以看出,学生们在创作它们时的心态:玩笑、羞耻、随意、应付……大部分人下笔的线条都不流畅,在关键部位更是十分轻率,连人体比例都出现了幼稚的错。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忽略了隐私部位,只一笔带过,更别提肌肤机理和光影了。俞想在翻了几张画后,也变得和左鸿祯一样生气了。师徒两人对坐着,一人一句接龙骂人:“他们上课那幅样子,要么扭扭捏捏,要么嬉皮笑脸,丢人!”“对!丢人现眼!” 第85章 男生很快被请了出去,剩下的学生在这段时间里也陆陆续续到了。大家难以围在俞想身边:“俞想师兄?!我竟然见到了活的俞想师兄!”“师兄,我太喜欢你的堕落天使了!什么时候展出啊,我好像现场看到原作!”“听说那个最近很火的征兵宣传是师兄画的?太牛逼了!我也想画出那种话。”“好了好了,”左鸿祯让他们各自散开,“一个个师兄叫的顺口,便宜占得飞快,人家是我徒弟,你们也配叫师兄?”大家热闹一阵后各自散去,俞想搬着椅子和画架来到了最前排,按照自己的习惯排布好笔和橡皮的位置,然后等着模特做准备。“这节课三课时,下课准时交作业。这次作业打分就是这学期这节课的平时分。理论都已经和你们讲过了,现在开始画吧。”左鸿祯话音刚落,教室中就传来连番的哀嚎。这节课的平时分占百分之三十,要是平时分不够高,别说总分数拿高分,怕是连及格都困难。但左鸿祯对大家的哀嚎视若无睹,他指着俞想说:“打分标准,是他交的作业。以俞想交的画作为一百分,你们的画相对往下减。”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大家看看左鸿祯,再看看俞想,满脸都写着“我是不是要得零分了”。今天的人体模特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是美院的长期合作模特。模特动作熟练地摆好姿势,只见俞想提起笔就开始起形。不过三两下,就先用几何体表达出了身体各部分的结构。俞想作画很快,一幅人体素描,他预计的完成时间比这些同学能快少一个小时。但现在,他画着画着突然停了下来,问身边的男生:“你怎么不开始?”“我我我……”男生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来话。“你们教授不是要求课上交作业?”俞想问,“现在不开始画来得及?”男生挣扎了半天,眼神却始终落不到实处。“害羞啊?”俞想“友好”地问道。“有……有一点。”男生点点头。“哦,”俞想冷漠点头,“那你羞吧。”“啊?”男生一愣,但俞想没打算再搭理他,他已经开始起身体轮廓的形状了。男生的视线下意识往俞想的画上落去,但他看着看着就看呆了。俞想的基本功实在太扎实了,只见他起形的辅助线几乎不需要反复调整,而且轮廓线更是一笔成型,甚至没看到他需要用橡皮调整多少,一具躯体已经在他的笔下流淌出来了。男生看着看着就看入了迷,直到被左鸿祯敲了敲画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一笔没动。“放弃了?”左鸿祯问,“想直接拿零分?也行,那你可以下课了。”“不不不,对不起,我这就画。”男生转头前又看了看四周的人,发现其他人也没比自己好多少,都在盯着俞想的画看,自己的作业却没动几笔。问言,大家也都纷纷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作业上。这节写生课一共三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时候,模特被允许稍微活动一下,学生们也纷纷起立,喝水的,去卫生间的,三三两两看看对方进度的。但俞想却在座位上没动,等休息时间结束后,他竟然直接站了起来。“画完了。”俞想从画板上取下自己的画,交给左鸿祯。左鸿祯接过画,只是扫了一眼,就举起来给同学们看:“满分已经交卷了,你们还有两个小时,都抓紧时间。”正埋头苦画的学生们从画中抬起头来,看向俞想的画。原如果本还有几个人对将俞想的作品当成满分画作会有所质疑,但看到俞想的作品时,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见俞想的画面十分干净,明明是最容易弄脏纸张的素描画,但除了画面内容之外,竟然一丝痕迹都没有,看上去就先多了几分赏心悦目。而至于画面主体,他画的人体完全挑不出来任何一丝错误,即便是最严苛的人拿着放大镜看,也不得不说,在这种基本功练习上,俞想是永远不会出错的。更何况,他只画了区区一小时。学生们看看俞想的画,再看看自己的画,只觉得自己画的像是一坨屎。能考入这座学院的这个专业,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同龄人中水平最突出的之一。他们从小到大听惯了吹捧,不少人是顶着天才的称号走到现在的,每个人都坚信自己会成为赫赫有名的画家,会功成名就名留青史。但如今,他们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比到了尘埃里。以俞想的年纪,要是在校园里也就是正读研。但所有人都在心里问自己,几年后的他们就会有这种水平吗?左鸿祯看看俞想的画,再看看大家的画,无奈地叹了口气:“俞想你帮我看一下吧,我这上了岁数,再看下去要犯心脏病。”“行,您回去歇着吧。”左鸿祯说完就走了,留下俞想帮忙代课。俞想在学生之间穿梭着,看得大家心理压力都很大。终于有一个同学先忍不住了,举手说道:“师兄,您能别走了吗?您走的我紧张。”“你们看我做什么?”俞想拒不接受让他坐下的要求。接下来,之前看他的同学都纷纷看向了画,但俞想又说:“看画看什么?看模特啊!你们现在不都是玩数位板玩的很溜,手眼分离应该都练出来了吧?”俞想说着走到了一个同学身后,指着身体一处曲线说:“腰有这么短?建议你去医学院借一本解剖学看看,就算是腰短的白人人种,也没有这么短啊。” 第87章 “从我选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以后的作为绝对不会小,几十年后,你就是未来国内画坛的顶梁柱。说不定会带着国内的艺术界更上一层楼。”“师父,其实我想知道,当时您为什么要选我当徒弟啊,明明当时我画的那两幅是水彩,而且其实…没太体现出什么水平。”左鸿祯突然笑了:“你以为我选你当徒弟是因为你画的好?或者是因为你有天赋?”“啊?”俞想一愣,“不是吗?”左鸿祯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在美院教书半辈子。见过的天才太多了,远的不说,至少当年的孟冠玉就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我为什么没选他们?”“近几年来,来找我拜师的更是不乏一些已经成名的画家,是他们画的不好吗?更不是了。”“那师父到底为什么会选我?”俞想诚恳地问。“因为我见到了你眼里的那股劲。”左鸿祯伸出食指中指指向俞想的双眼:“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到了我的小儿子。”“您还有一个儿子?”俞想只知道左鸿祯有一儿一女,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小儿子。“是啊,老来得子,四十多才有的他,就被我和我老伴惯坏了。你别看我的孩子们现在也都是个艺术家,但他们的天赋比我那个小儿子可差的远了。”“那您的小儿子,最后没成为画家?”“没有,”左鸿祯幽幽叹了口气,“有天赋有什么用,他自己不喜欢,非要去搞电影,说要去演戏,还要去当导演。还跟我说,都是搞艺术,没什么差别。”俞想点点头,他知道左鸿祯不是需要他真的参与讨论,他只是想和他倾诉一下一个父亲的苦恼。“我当时很生气,但想了很久,还是让他去了,就是因为当时他的眼中有这样的光。”“那后来呢?”“后来?后来就是现在了,以他们领域的评判标准,他还挺成功的。”“师父,我明白了。”等宫修筠说完,俞想也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左鸿祯或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看到他熟悉的那一束光,所以自己才有幸成为了他的徒弟。“既然他可以,那你也一定可以。至少我认为,你会比我儿子的成就还高。”左鸿祯认真地看着俞想,他的眼神坚定,由不得俞想不相信。不知是左鸿祯的加成起了作用,还是俞想真的走事业运。左鸿祯说完这番话后的第三天,俞想就收到了一家画廊的回复。回复他的画廊叫尤金画廊,是国际顶尖画廊之一,成立至今四十多年,代理的艺术家约有五十位。尤金画廊是现代艺术画廊中较为老牌的一家,近年来在各种新兴画廊的挤压下也不好过,三大之一的地位摇摇欲坠。接到尤金画廊的回复时,俞想很是震惊,因为他最没想过会收到的就是尤金画廊的邀约。尤金画廊向来以眼光高且毒辣出名,在前些年艺术品收藏界疯狂的抢人大战中,各家新老画廊为了争抢有限的艺术家,纷纷开始竞价,以求能吸引到更多艺术家合作。只有尤金画廊,宛如不紧不慢的老年人,在抢人大战快要落下帷幕时,慢悠悠地签了两个年轻的艺术家。签约过后,这两个画家仿佛销声匿迹了,好像和尤金画廊签约就已然是他们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但三年后,尤金画廊却突然为他们两人举办了一场专场展览。这两人一人是画家,一人是雕塑家,他们第一次的公开展览,就是联手呈现的艺术展《消失的爱人》。开展前,评论家普遍不太看好这场展览,觉得这次尤金难得看走眼,签到了发展前景不好的人。但展览从开展到一票难求,两个艺术家从默默无闻到红遍大街小巷,只用了一天。两人的合伙几乎默契无边,整场展览乍一看充满了迷幻的氛围,画家的画作之间是割裂的,雕塑之间更是毫无关联。但随着参观脚步的逐渐深入,参观者会渐渐发现,画作和雕塑之间居然是一一对应的关系。隔着一个展厅,他们竟然彼此关联,细节中都蕴含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发现这一点后,大家开始觉得有兴趣,在两个展厅之间反复观赏着,试图找到更多的联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场寻找彩蛋的游戏中,而随着更多的彩蛋被发现,人们才注意到,全部的作品竟然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人们总是会被作品的独特和其中蕴藏着的秘密吸引着兴趣,人们热衷于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解读其中的故事。尤其当人们发现这两位艺术家竟然是同性情侣时,更是激起了人们无限的遐想。自此,再也无人怀疑尤金画廊的眼光。俞想反复看着自己收到的消息,尤金画廊身为业内顶尖的画廊,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十分平易近人。回复中说道,他们看了俞想的作品集,对他很感兴趣,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聊聊。尤金画廊不会浪费时间在闲人身上,所以这个“聊聊”几乎就是在向俞想发出合作邀请。俞想先是一阵欣喜若狂,然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在惊喜之外,他觉得难以置信,收到尤金画廊的合作邀请,是多少艺术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多少人毕生追求的也不过是得到“圈子”的认可。但俞想自己还太年轻,他的作品也不够多,他真的有资格获得这个荣耀吗?俞想没有立马回复邮件,尤金工作室给的期限是一个月,他还有时间去思考。这几天,俞想难以掩饰自己的心事重重。他一边时时感到狂喜,一边又深觉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事。在这样的纠结下,就连宫修筠都看出了他的异常。“最近有事?”晚饭时,宫修筠问道。俞想正在喝蘑菇汤,闻言一口汤呛进了气管里,咳嗽得惊天动地。“什么事?”俞想擦了擦嘴,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如何完美地在宫修筠面前隐藏情绪。“心事。” 第89章 “先别忙着夸我,”俞想说道,“我到那边去,能不能站住脚都还不一定。毕竟之前比较多范围有限,只是在国内。但现在要去和全世界范围内优秀的艺术家一同竞争,难度系数指数倍增啊。”“你可以的,”黎浩初说了和左鸿祯一样的话,“俞想,大胆地去吧,止步不前就是倒退,在这样的时代洪流中,你必须逆浪前行。”*这次离开,对俞想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他不仅仅是离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国度,更是要迈入人生的转折点——离开宫修筠。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太久。从穿越至今,和宫修筠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在感受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与控制。当然,他同时也在和内心时不时产生的柔软抗争。与宫修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俞想对他的了解更深了,宫修筠在俞想心中的形象也立体了起来。他不再是那个贴着“霸道总裁”标签的纸片人,他变得有血有肉起来,他也会开心,也会愤怒,也会着急,玩也会失望。但他唯一不会的,就是放手。所以俞想不得不离开他——为了自己。决定离开到正式离开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五天,之所以定的这么近,是俞想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反悔的机会。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宫修筠觉察到。这几天,俞想在家悄悄收拾着东西。因为家中还有阿姨,俞想不敢动作太大,以免暴露自己。他为了伪装成出差的样子,只能带两件行李走。行李箱的空间有限,但他想带走的东西又有很多,他在反复纠结之下,还是舍弃了很多画材。他带走的只有一套常用的装在颜料盒里的颜料,准备到那边过渡用,还有就是他高价收来的几套绝版颜料。至于衣服这类的生活用品,能少带就少带,到了那边买也是一样的。就这样来来回回收拾了几天后,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而直到这时,俞想才发现,在离开故土之前,他竟然没有可告别的人。父母?有还不如没有。朋友?黎浩初早已经知道,至于安歌,他只是隐晦地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安歌以为他还是普通出差,没有细问。最后就是左鸿祯,临行前,俞想正式地请了他一顿只有两个人的谢师宴。席间,左鸿祯多喝了点酒,拉着俞想的手,眼中因着泛起的泪花而略显浑浊。“徒弟,这次一别,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师父,您身体这么硬朗,别说这种话。”左鸿祯却只是摇了摇头:“到了我这个年纪,生死什么的,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唯一放不下的,一是我那个小儿子,二就是你这个小徒弟。”俞想被他说的也有些鼻尖发酸:“师父,您放心,我会回来的,您要保重身体。”“去吧孩子,记住你说过的话,向下扎根,向上开花。”*离开当天,黎浩初送他去了机场。办好托运后,俞想准备出关登机。但就在海关前,他却久久未动。他看着手机屏幕,那上面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信息,都来自于同一个人。宫修筠发现的时间比俞想预想的还早。他离开的这件事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最理想的情况是直到他离开宫修筠都不知情,但宫修筠却在他去机场的路上就已经发现了。事到如今,俞想已经不好奇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只是担心宫修筠会不让他顺利离开。【你要去哪?你为什么带走了那么多东西?】【接电话,你去了机场?】【你到底要去哪?为什么没和我说?】即便看着手机屏幕中的文字,俞想也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压力和控制欲。而且,随着宫修筠心情的急切,施加在俞想身上的压力也越发强烈。俞想的手指停留在关机键上,却久久无法按下。宫修筠的消息还在不停发来,俞想的手机也跟着一下下地震动。“谁啊?”黎浩初从旁边瞥了一眼,“你还没拉黑他?不会是舍不得吧?”“不是。”俞想低声说道。“宫修筠这种人你就不能理他,越理他越来劲。等你到那边后,他联系不上你,过一阵就没兴趣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你和谁在一起?是黎浩初吗?】【你居然让他送你?你甚至不和我说?】【在机场等我,我马上到。】“他好像过来了。”俞想说。 第91章 但他就是能感受到,俞想看到了他。只是看到他后,俞想并没有留下,他的转身是那么决绝。宫修筠刚想追上去,迎面一个身影却堵在了他的去路上。他想绕开,那人却也脚下一动,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黎浩初,是你?”宫修筠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怎么,不能是我?”黎浩初挑了挑眉,仿佛是在挑衅。“你为什么会在这?”宫修筠问。“你明明知道,我是来送俞想离开的。”黎浩初说道。“他去哪里了?他去做什么?为什么是你送他?”宫修筠刚刚没有从俞想身上得到答案的问题,现在全都砸到了黎浩初身上。但黎浩初更不吃他这一套:“俞想是我的朋友,我绝对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他拒绝告诉你他的去向,那我自然要替他保守秘密。”“黎浩初!”宫修筠一字一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黎浩初的领子。但黎浩初完全不惧:“想动手?来啊,我会怕你?”然而,宫修筠竟然缓缓地松开了手。他看向俞想离开的方向,表情竟是从没见过的受伤。他的声音很轻:“我只是想说,他还欠我一幅画。”*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俞想降落在了瑞士的第一大城市,苏黎世,也是尤金画廊所在的城市。走出机场,踏足在陌生的城市,空气中的味道好像都变得不同了。身边经过的无不是高鼻深目的白人,俞想被一群高他半头的男人裹挟在其中,只觉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直到这时,一股慌张和不安油然而生。从现在起,他是真正要一个人战斗了。无论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已经没有退路。俞想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航站楼。接机处,一个顶着一头黄色卷毛的男人正举着一个夸张的大牌子,牌子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硕大的“seung yu”,名字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国旗,应当就是画廊来接他的人。俞想抬脚朝他走过去,但还离着几米的距离,对方就已经认出了他。“俞先生!这边这边!”对方一开口,竟然是一口汉语,虽然带着浓重的口音,但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听到乡音,俞想还是觉得很开心。“你好,我是俞想。”“你好,我叫aaron,中文名叫李太白。”卷毛朝着俞想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牙。“你中文名叫什么?”俞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李太白,是你们国家那个有名的诗人的名字。”提到这位家喻户晓的诗人,李太白的眼神十分激动,显然对自己的中文名字很是满意。“我因为喜欢你们的文化,所以学习了你们的语言,他们让我来接你,我很高兴。”俞想没想到刚到这里就遇见了这么有意思的人,他笑着说:“那就谢谢你了。”“不客气!”李太白开车带他前往落脚的地方。尤金画廊作为老派画廊,在待遇这方面毫不吝啬,他们在苏黎世的老城区离画廊不远的位置为俞想准备了一间公寓,供他在苏黎世期间落脚。对一个尚未签约的画家尚且如此,俞想简直不敢相信正式签约后的日子了。一路上,李太白都在兴奋地和俞想聊天。他的中文水平有限,词汇量很少,只能中英混杂着说,俞想也只能陪着他在各个语种之间切换。到了公寓,俞想才感受到欧洲人做事风格的不同,李太白帮他放下行李后就离开了,临走时对他说,三天后的下午三点,尤金先生邀请他到画廊喝下午茶。三天后?下午茶?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谈重要的正事。但俞想只能客随主便,答应了李太白。画廊为他准备的公寓不大,大概四十多平的样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短暂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楼下超市买了点食材。俞想对附近很是陌生,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超市,但同时,这一路他也看到了不少街景。回家后,尽管已经饥肠辘辘,他却没有急着做饭,而是拿出一盒水彩颜料和钢笔,用钢笔淡彩的方式画起了楼下的街景。这种简单的作品,俞想并不用打草稿。他用钢笔随意地在纸上勾画着线条,钢笔淡彩追求的就是随性和自在。他勾勒出细节后就开始大块铺色,湿画法和干画法结合起来,飞快地完成了一副作品。完成后,俞想顺手就拍了张照打算发微博。他随手画的作品和习作都会发上微博让粉丝们随意欣赏,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但就在他快要点下放松键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这幅画的画面好像暴露了太多信息,宫修筠会不会通过这幅画找到他。尽管他不相信自己能一辈子不被找到,但晚一些总归是好的。想到这些,俞想也没有胃口吃饭了。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延迟上头,他躺在不那么柔软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一觉醒来,俞想却发现自己的微博迎来了一番“轰炸”,消息之多甚至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梦游起来在微博上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但当他打开微博时,俞想才发现,原来是他为阳平市画的城市印象组画公开了。这一组画,尤其是大副长卷,引发了一阵轰动。【赢了,我单方面宣布阳平市已经赢了,就凭这个作品就赢了。】 第93章 被他的目光注视着,俞想竟然有些紧张。“请进,我会先带着你参观。”尤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俞想跟着尤金走进了这座大名鼎鼎的画廊。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来欧洲的知名画廊,这里的展厅按照艺术家排布,签约的五十几位艺术家大部分都是共用公共展厅,小部分有特展。此外还有一些公开展厅供特别展览使用,俨然一座小型博物馆。俞想一路走来,见到了许多令人惊喜的作品,不少都是他在网上见过照片的。但这些作品大部分都贴着【复制品】但标签,是因为原件已经拍卖掉了,画廊保留了复制件留作纪念。在尤金的介绍和俞想自己的观察下,他渐渐发现了尤金画廊的风格,尤金画廊很喜欢剑走偏锋的艺术家,甚少有保守派的艺术作品。俞想看到了数个享誉世界的前锋画家,这些人无不担得起“当代大师”的名号,作品可以拍出千万级美元,是一座座横亘在他眼前高不可攀的山峰,却也不断激励着他向前。“看到他们了吗?”尤金问道。“嗯,都是伟大的艺术家。”“伟大?不不不,”尤金说道,“他们曾经和你一样平凡,但他们却最终有了这样的成就。”被当面说成平凡,俞想也没有任何不满,毕竟和这些人比起来,能被叫一声平凡已经算是高攀了。“你相信我也会有这样的成就?”俞想说。“不,”尤金摇头,“正相反,我并非看重你的艺术才能才向你发出邀请的。”“那是因为什么?”俞想反问。但尤金却不直接回答了,而是说道:“不如我们先来享用下午茶。”在画廊的休息室,一顿标准的英式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三层点心盘,三文鱼和黄瓜三明治、小块司康饼配奶油果酱、马卡龙和覆盆子挞。精致的茶壶中装着大吉岭红茶。俞想和尤金对坐在两侧,俞想莫名想起了“鸿门宴”这个词。他莫名紧张,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茶杯,却听见尤金问:“这套茶具是维多利亚年代流传至今的。”俞想手下一顿,但还是举起茶杯啜了一小口。他知道这是尤金给他的下马威,他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谢谢你的好茶。”“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尤金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俞想知道,考验早就开始了。接下来的时间,尤金的表现仿佛这是一顿真正的下午茶,从始至终都在聊艺术,从艺术的流派聊到当代的艺术家,俞想也放松了心情跟着聊。俞想的英语口语应付专业性这么的聊天还有点吃力,他说的很慢,尤金也十分照顾他,也放慢了语速。一顿下午茶进行了约一个小时,尤金终于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俞想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复又放松:“我确实不知道。”尤金说道:“你还记得左伊吗?”左伊?尤金说的是中文的左伊两个字的发音,而不是英文的zoe。“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但我确实不认识这样一位左伊。”尤金从手机相册中翻出一张照片:“那这幅画呢?”画面上是一副油画的静物写生,线条规整流畅,用色精准舒服,是一副教科书般的写生。但俞想看着这幅画只觉得熟悉。“我想起来了!”他说道,“在一场拍卖会上。”在他的作品《堕天使》的拍卖会上,第一幅出场的拍品是一副中规中矩的静物写生,被曹哥他们嘲讽得一无是处,但俞想却觉得很是不错。那副画就是眼前尤金手机中的这幅画。“这位左伊小姐?”俞想看看画,又看看尤金,一个难以置信的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生成。“没错,zoe是我的的孙女,”尤金收起了手机,“平时我不看邮件的,是她在帮我管理这些。她强烈要求我认真欣赏你的作品,我欣赏了,于是你来了。”这下俞想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可是我……我们并不曾见过。”“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没什么是可以隐藏的。”俞想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况,那天他所在的包厢里除了他就都是曹哥的人。而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过,那就只能是那群人里有人对曹哥没有那么的“忠心”。圈子不大,戏还都不少,俞想只觉得好笑。只是谁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不带任何目的性的一个善举,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俞,我的画廊签约最短期限是五年,你愿意签约吗?”俞想没有任何犹豫,他点点头:“我愿意。”“好,”尤金站了起来,“你跟我来。”俞想跟在他身后,他们穿过了两个展厅,站到了一面空墙的面前。“希望这里尽快属于你。”尤金说。俞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面前的墙壁。这里的墙壁尤其光滑,俞想觉得指下似乎不是石灰,而是变成了大理石。许久后,他听见自己说道:“好,我会努力的。”尤金也笑了,这是俞想从见到他起第一次看他笑。但他的笑容只维持了不到半秒,然后他说:“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请给我十幅作品。” 第95章 仿佛在说,谢谢,你也很菜。俞想看了看自己没什么肌肉的手臂,下定决心,要开始健身增肌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俞想将自己关在了画室里,没日没夜地画画,只求按时完成尤金的要求。他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这种赶工的经历,最初他还会认真去想每幅画的立意和构思,但到了后来,他几乎完全是机械般的创作。俞想不喜欢这样的高强度创作,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个月里,他的绘画“惯性”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此前他虽然也可以做到纸上无稿心中有稿,但在这一个月后,他几乎已经可以做到毫无偏差地下笔,修改的痕迹减少到最少,画画效率有了极大的提升。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俞想凭着睡着前最后一点神智给李太白打了电话:“可以过来取画了。”然后他倒头就睡,任凭电话对面李太白如何喊都没了回答。等李太白到了画室,发现俞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时,吓得差点没叫救护车。还是听到俞想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才微微放下心来。李太白先把俞想叫起来,半拖半抱把人弄回了家里。“你这是多久没睡觉了?”“快三天了。”俞想模模糊糊地说道。“哦,天啊!你不能这样累的,你会生病的。”“死不了。”俞想说完就头一歪,彻底不说话了。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俞想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手机上一串消息,其中有尤金发来的,也有李太白和左伊发来的。看着这些消息,俞想觉得很开心。在异国他乡,他也难得有了朋友,有了关心他在意他的人。尤金给他发的消息说是他的签约消息已经挂在了画廊的官网上,正式成为了合作画家之一,这也意味着俞想可以公开这件事了。当然,也意味着他的行程在宫修筠的眼中彻底暴露了。俞想捏了捏太阳穴,第一次觉得优秀也是一种烦恼。他登上一个月都没上的微博,自己发了一条微博。【感谢尤金先生和尤金小姐的信任,很荣幸能和成为尤金画廊的签约合作画家。以后的画作代理权全权交由尤金画廊。】【想想太棒啦!虽然早知道了,但还是觉得开心!】【我除了牛逼已经想不出别的话来了,想想是近十年来唯一签约三大的国内画家吧?这是在创造历史啊!】【谁能想到,我最开始只是因为手好看才被圈粉的,但居然粉了个大艺术家?世界好魔幻!】【等想想的画千金难求的时候,我也能出去说,我偶像超级牛逼!】但除了这些夸奖,不开心的事也有。以孟冠玉为主的北美华人画家,竟然形成了统一战线,对俞想进行抨击,而且这个战线里还有不少国内的画家。其中,俞想看到了一位“老熟人”,曹哥。之所以注意到曹哥,是因为他的发言实在是太过令人智熄,在一众暗戳戳内涵的人中,他这大刀阔斧跳脚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发笑。【靠着两个翅膀就能进尤金画廊?还真以为全世界皆天使了。到底是怎么签约的,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有什么代表作,也说出来让大家看看,不然国内这么多优秀的艺术家,凭什么就签他一个人。这样会损害尤金画廊在业内的权威性吧。】看来曹哥是真的急了,连着发了几条微博,就是为了diss俞想。俞想将这些微博都翻了一遍,转发评论了最新一条微博。【敬请期待本年度在尤金画廊的本人画展。】言简意赅,原地打脸。第50章 自尊【哈哈哈哈,想想要笑死我,一番输出都是打了自己的脸。你还在质疑人家是怎么签约的画廊,人家都已经要开画展了。】【想想是要在尤金画廊开画展?!哇,那我要飞过去看。】【想攒钱买想想的画,也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凑够。】【不多不多,估计也就一套房。】得到俞想回复后,曹哥更加不饶人,他抓住俞想的回复疯狂质疑。【开画展了不起?谁知道你能开画展是因为谁?】【之前你帮忙说话的那个画家是尤金的孙女,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帮她说话的吧。】俞想本不想回复,但曹哥的言论实在太过愚蠢,就仿佛一个贱兮兮的人跳着脚在喊“来打我啊”。俞想觉得自己如果不打他一巴掌,就太不给他面子了。于是他回道:【并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才帮她说话,而是你画的真的太差才劝你早点清醒。】说完,俞想退出微博,不再和曹哥纠缠下去。他打开了一些知名的艺术评论媒体的网站,这些媒体构成了艺术界的主流声音。大部分自诩收藏家的人,其实鉴赏能力都一般,这些人更容易被其他人的意见影响,因此这些媒体的受众群体也不小。 第97章 【他急了,他急了!孟冠玉为什么急呢?现在都懂了吧。】【哇哦,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嘛,还以为是真佛系,看来只是没被戳到痛处。】【这是人设崩了?不过一直都觉得他装逼太过,把自己塑造成仙风道骨的大师,现在看来不是也崩的一塌糊涂。】【你们都积点口德吧,被人骂,被人污蔑,还不能生气了?】【难道不是孟冠玉先开始的,只许他污蔑俞想,俞想还不能反击了?老双标了。】【只有我觉得俞想说的没错吗?你们去看看孟冠玉各阶段的画啊,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风格转变,他就是在舔市场啊。】【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之前我说过和俞想一样的话,结果被骂到封号,呵呵。】【我一直觉得他的先锋就是假先锋,他很多灵感其实来自于先锋话剧舞台剧之类的,根本就不是原创。】【我就想说,他老老实实画画古风,说不定在国内还能有点地位。结果非要出国,搞得现在不上不下,只能吸引一些脑残粉。】*“老宫,还生气呢?”夏希给宫修筠递了支烟,却被宫修筠拒绝。“戒烟了?”“嗯。”宫修筠也不知听没听见,随口应了一声。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触这个霉头。大家用口型交流着,“这是怎么了?”“人跑啦!”“还没回来?”“不知道啊。”“当”的一声,宫修筠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哎哟哟,您跟他置什么气呢?”夏希让服务生换了冰杯上来,给宫修筠倒酒,“就是一个养的家雀,飞了就再弄一只,也值得你这样?”“是啊。”宫修筠板着脸开口,但脸色却丝毫不像已经释然了。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俞想拆巴拆巴下锅。“那找人把他接回来?”夏希提议。“那你去接他回来?”“那你看,你又不让人把他带回来,你又不自己把他绑回来,你就索性不管他了不行吗?”夏希一番口干舌燥,宫修筠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了。“他会回来的。”“啊?”一瞬间,夏希竟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你确定?我可觉得他过的挺快乐的,不是刚把你那青梅竹马弄得很狼狈。”“对了……你不会是因为孟冠玉才……”“与他无关。”提到孟冠玉,宫修筠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只是一个金丝雀,他必须飞回来。”这一瞬间,宫修筠可恶的过剩的自尊又在作祟了。第51章 替身“老宫。”夏希缠缠绵绵地叫了一句,却被宫修筠一个瞪眼吓得什么不敢继续作。“你这样不行,”夏希说,“你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我怕你这么下去早晚要精神分裂。”“不可能。”宫修筠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但夏希却摇摇头:“这可不一定啊。心理学知识告诉我们,越是看上去内心坚强的人,在受到巨大的打击时,越是容易一蹶不振。过钢易折就是这个道理,你明白吧。”宫修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没什么,就只是想劝你从心而为。既然想去找他,就别犹豫了。”夏希一番话说完,宫修筠难得没有立马反驳。夏希也没打算宫修筠会立马改主意,他拍了拍宫修筠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想好了就赶紧行动,总比以后后悔要强。”酒局散场后,助理来接宫修筠。自从坐上车,宫修筠就眉头不展,时不时还用手指掐一下眉心。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宫总,要不要去按摩放松一下?”“不用,”宫修筠说,“给我定飞苏黎世的机票。”“好的宫总,”助理应道,“您什么时候出发?”“越快越好。”*大洋彼岸,俞想也正愁眉不展。尤金在和他说过画展的安排后,俞想却迟迟无法动笔。——他想不出画什么。那些他烂熟于心的题材,此时提起笔却觉得陌生得很。他平生第一次觉得灵感在离他远去。这让俞想觉得害怕。在他第三次被噩梦吓醒时,俞想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99章 “这样啊,”他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倒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已经喜欢上我的。”“俞想,我x你xx!”孟冠玉说不过就陷入暴怒,竟然直接开口骂人。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俞想觉得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再也不会因为被辱骂家人而生气了。毕竟骂那一群蛀虫,不会引起他内心的任何一点波动。俞想刚想意思意思回击一下,不让孟冠玉的自我表演太过无聊时。他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是俞想先生吗?”说的是汉语。俞想回头,正对上一个亚洲男人的面孔。但只这一眼,俞想就愣在了原地。眼前的这个人实在太像宫修筠了。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型,甚至连笑起来的嘴角弧度都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眉眼处远没有宫修筠精致,而且脸上有动过刀的痕迹,鼻子和下颌处还隐约可见未完全淡去的伤痕。但总的来说,堪称一声低配宫修筠。只是因为这过于相像的脸,俞想在脑子反应上来之前,就听自己开口说道:“请问您是?”一旁的孟冠玉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俞想:“你你你……”他指着对面的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俞想先生,我叫佟亦昆。请问我有幸邀请您为我画一幅肖像吗?”俞想两辈子都遇到过很多粉丝,其中也不乏狂热之人。但他们也都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来找他约画,像这样跑到他面前让他画肖像的还是第一个人。“呃……”俞想迅速组织着语言,“我最近在准备个人画展,时间确实有限,您如果真想约画,能否稍微延后几个月?”“没关系,您能为我画一幅速写我就已经很满意了。而且如果您愿意,我愿意在为您照常支付报酬的基础上,开放我的肖像权给您,您可以用于一切展览。”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肖像权也越来越重视。通常画家在创作人物肖像时,都会征得模特的肖像权才能用于展出。而现在佟亦昆给钱让俞想画,甚至还允许俞想展览,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但俞想却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说:“请允许我安排一下时间。”孟冠玉完全被晾到了一边,两个人居然完全将他当做不存在。他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哪有这样在街上就和人约画的?”而没人理他,俞想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替身的快乐吗?第52章 浪漫主义说话的过程,俞想的视线始终落在佟亦昆脸上,这个让他能够更多地观察他的样子。鼻子真的太像了,俞想甚至怀疑他是照着宫修筠的样子整的,眼睛倒是有点不像。但总的看来,如果只看颜值,俞想觉得还是宫修筠更胜一筹。俞想不说话,佟亦昆也不着急。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只是表情有些委屈,写满了楚楚可怜。“那好。”俞想在片刻的思考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又有钱又能完成作品,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尤其当这个模特颜值还不错的时候,那就更好了。“我接下来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俞想朝着孟冠玉说道。他的语气仿佛孟冠玉在无理取闹一样,而他自己居然耐着性子安慰他,真是感天动地。孟冠玉始终被晾到一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现在听俞想这样说,顿时气到跳脚。“俞想,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家教?”“你……”“你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拦住别人,还用这种语气无端指责别人,你这样就很有家教了?”俞想还没来得及说话,佟亦昆却已经说话了。他对着孟冠玉的态度和刚刚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不只是孟冠玉愣在了原地,就连俞想也没反应过来。只见下一秒,佟亦昆对着俞想说道:“希望你没有因为这些话而不开心。”俞想:……你倒是给我留点不开心的时间啊。“俞想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要去您的画室吗?”佟亦昆一脸期待地看着俞想。俞想:“抱歉,我在这边没有画室,是在自己的公寓里作画。”“啊?”佟亦昆有些夸张地睁大了眼睛,“那我有这个幸运去你的公寓?”不是?俞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佟亦昆,很想告诉他,你没有这个幸运啊!但看着佟亦昆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而孟冠玉就这样被遗忘在了他们身后。他大概是第一次这样被忽视得彻彻底底,甚至连叫住他们都忘了,只是呆滞地看着他们走远。俞想带着佟亦昆一路往公寓走去,他的公寓不是很远,但徒步也要走上二十分钟。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并肩走路,在俞想的世界里,绝对排的进人生尴尬的事前三名。但还好佟亦昆很善于聊天,他先是试着谈了一些附近街区的食物和枫丹白露的景色,见俞想很有兴趣,就顺着一路聊到了艺术上。俞想能感受他在使用谈话技巧,但他不排斥这种技巧,他只是不懂,佟亦昆到底是图什么。他显然是特意找来的,只为了一幅画?还是另有所求?俞想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就到了俞想的公寓,俞想的公寓不大,客厅几乎都被画框堆满了。 第101章 佟亦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不真实了,好像他带着一层厚厚的面具,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不真实的人,本身就和现实主义无关。所以,最开始俞想想不出要如何创作这幅肖像。但看到佟亦昆的回眸,俞想突然懂了,现实主义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那浪漫主义也是一样。在凝视佟亦昆的时候,俞想仿佛看到了宫修筠。那一瞬间,俞想的脑海中喷薄而出的是宫修筠身上衍生出的幻想。“我会让你满意的。”俞想说道。而佟亦昆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道:“我相信你。”*宫修筠到苏黎世时是当地时间的中午,他下飞机后直奔俞想的公寓。这一路,宫修筠都紧紧地绷着脸,看着车窗外,当地的司机觉得他不苟言笑有些吓人,但只有常年跟着他的助理知道,宫修筠其实是在紧张。到了俞想的公寓,宫修筠上到二楼,脚步却突然停住了。——俞想公寓的房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传来了陌生的男声。“这……”助理有些慌,他明明事先调查得很好了,俞想就住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宫修筠却还是提步走了上去,随着他一步步走近,房间内的男声也更加清晰。“是摆在窗边的吗?”“好的,我找到了,会一起带过去的。”“我明天下午到,会把你的画一起打包带回来。”在俞想家中的正是李太白,他在帮俞想收拾俞想忘了带走的东西,给他人肉带到巴黎,再将他最近完成的画作带回画廊。他夹着手机,两只手捧着一堆东西。一回身,却差点撞到了宫修筠身上。“oh my gosh!”李太白手中的颜料吓得洒了一地,“who are you?”“我是俞想的男朋友,”宫修筠说道,“你是要去找他吗?”李太白一脸疑惑地看着宫修筠:“他没告诉我们他有男朋友。”“他和我生气了,才自己来了这边。”宫修筠说。“你确定?”李太白见宫修筠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你是要过去找他吗?我可以替你去,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李太白还是不太相信:“你有什么证明能证明你的身份吗?”宫修筠打开google界面,输入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我。”“哦!你居然是企业家!”“我还知道,他喜欢吃日料,不会做饭,喜欢喝酒但是酒量很差。平时脾气很好,但有人惹他就会变得很差。对人真诚,前提是你不能欺骗他……”“够了够了!”李太白连忙说,“我现在相信了,我带你去找他。”第53章 修罗场在有了灵感后,俞想下笔飞快,很快完成了为佟亦昆创作的肖像的基础。这日,俞想正在潜心完成作品,公寓的门被敲响,是李太白的声音:“想!是我,帮我开一下门。”俞想手上拿着一把笔,还端着一个调色盘。听见敲门声,他把笔叼在嘴里,手忙脚乱地去开门。“来了——”“surprise!”李太白张着双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他把两手拿的,和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依次放下:“你的颜料,你的笔,你要的书,还有——”说着,他往旁边一跳,将被他挡在身后的宫修筠露出来:“当当当当,还有你的男朋友!”“啪”的一声,俞想嘴里咬着的笔掉在地上,笔头上的颜料在地板上溅出一朵蓝色的花。“哇!这么惊喜吗?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李太白左看看右看看,满脸都是傻笑。但俞想的脸上分明只有惊没有喜,他的视线死死地盯住宫修筠,嘴上却问李太白:“你说他是我的什么人?”“男朋友啊!”李太白说道,“难道不是?”还没等俞想回答,他就自己先说服了自己:“不可能的,我问了他很多关于你的问题,他都能答上来。”俞想……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傻。但又觉得,以李太白的中文水平,他是可以听懂这句话是在骂他的。“他不是我男朋友。”俞想说道。“不是吗?”李太白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但突然,他灵光一闪,高呼道:“那就是前男友!你看,你们分手后你很伤心,甚至一个人默默画他,你一定对他的感情很深。”“什么?我默默画他?”俞想顺着李太白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视线的尽头正是给佟亦昆画的肖像。李太白看看肖像,又看看宫修筠,脸上的五官都纠结成了一坨。 第103章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俞想觉得后背汗毛直立。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双手,是他的手出问题了吗?他想画一个人,却画成了另外一个人,这相当于一个,他几乎是失去了吃饭的本事。“他说的不对,是吗?”佟亦昆看向俞想。俞想愣愣地看着他,眼神有瞬间地失焦。但紧接着,他就恢复了坚定,对佟亦昆说道:“是的,他说的不对。”“你说什么?”宫修筠提高了声音。“我说,我是为佟先生创作的作品,与你无关。而且这里现在是我家,我没有邀请过你,请你出去。”宫修筠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是质疑,最终竟然露出了一丝受伤。他问:“你说你画的是他?你认识他多久?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宁愿画他也不愿意画我?”而俞想却抱起了手臂:“是啊,不然呢?”他甚至不想回答宫修筠的前三个问题。佟亦昆也露出了一丝挑衅的微笑:“这位先生,你擅闯他人住宅,已经违反了法律,如果你还不离开,我们有权报警。”“俞想,为什么?”宫修筠走近了两步,站在俞想面前看着他,“为什么你愿意画一个和我长得这么像的人?你看着他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我没在想什么,像又能怎样?哪怕再像,也掩盖不了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事实。”俞想说道:“你是你,他是他,你不要再捕风捉影找一些没用的安慰,这在我这里行不通。”而没等宫修筠开口,俞想就用一记ko结束了战斗,他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白月光现在也在这座镇上,你从他身上找安慰,应该能比我这里有效一点。”第54章 滚出去“孟冠玉?”宫修筠骤然蹙眉。俞想了然一笑:“是啊,他就在这里,你不去找他?”“我在说你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俞想耸了耸肩:“本人都在面前了,也不知道你还抓着我这个替身不放有什么意思。”说着,他又补上了一句:“据我了解,他好像还是单身,你现在过去你们还能再续前缘,也不错。”“俞想!”宫修筠的忍耐似乎已经要到极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适可而止。”但俞想偏偏不如他的意,他早已经离开了宫修筠的“势力”范围,这是在他的家里,而且还有佟亦昆撑腰,他没有必要害怕宫修筠。“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俞想反问道,“放心,我们现在没有半点瓜葛,我不可能拦着你去见他的。”但宫修筠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的额头青筋毕露,随着他剧烈地呼吸而抽动着。“跟我回去。”宫修筠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你别做梦了,”俞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从来不是你的附属物,更不是在笼中的金丝雀。你想让我成为亦步亦趋的提线木偶,你休想!”俞想看着宫修筠的眼睛越来越红,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突然,宫修筠动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了俞想面前,俞想还没反应过来要跑,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竟然被宫修筠扛到了肩膀上。“你放我下来!你疯了吗!”俞想反应过来后疯狂地挣扎着,他拼命踢打着,想挣扎下来。但宫修筠结实的手臂牢牢地压在他的腰上,但他动弹不得。佟亦昆见状,连忙上去拦住宫修筠。“我警告你,你这是犯法的,你再不放开我就要报警了。”“我带我的人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宫修筠丝毫不让,根本不把佟亦昆的威胁放在眼里。宫修筠话音未落,佟亦昆已经一拳挥了出去。“我让你放开!”宫修筠闪身躲过这一拳,但因为承担着俞想的重量,他的身形稍微晃了晃。借着这个机会,俞想跳了下来。宫修筠回头看向俞想,刚要开口,佟亦昆却已经又发起了攻击,宫修筠不得不回头招架。“够了!”俞想的喊声伴随着一声巨响传来,两人闻声看去,只见俞想将玻璃杯用力地掼在地上。玻璃杯四分五裂,碎片飞溅满地。俞想从满地碎片中抓起来了一片,抵在自己的手腕处。“你要做什么!”宫修筠的瞳孔骤然紧锁,他想上前,却被俞想逼退。“你别过来,”俞想喊道,“离我远点。”他手里握着的碎玻璃在自己手腕上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只要轻轻一划,鲜血就会喷涌出来。“你别冲动。”宫修筠微微举起手,示意俞想自己不会做什么。“你出去。”俞想却往前了一步,朝着门口扬了扬下颌。“我……”“出去!”俞想甚至不给宫修筠说话的机会,“别让我说第三遍,滚出去!” 第105章 直到他突然出差,只留下一条消息,宫修筠才突然觉得不适起来。原来家里少了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而当得知俞想如此来了欧洲时,宫修筠却慌了。然而,拜可恶的自尊心作祟,他迟到了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天翻地覆。那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俞想身边。任是谁都知道他心怀不轨,只有俞想这种小笨蛋,满脑子都是他的艺术,意识不到佟亦昆的一肚子坏水。不行,不能放任这样下去了。这一瞬间,危机感如芒在背。而这份危机感不是为自己而生的,却是为了俞想。“宫总?宫总?”助理的声音唤回了宫修筠的思绪。“怎么?”宫修筠问。助理小心翼翼地说道:“宫总,俞先生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这可能只是他用来威胁的一个手段。”“我知道。”“那您还?”助理不解地问。“我只是不能冒任何风险,”宫修筠说道,“任何会让他受伤的风险都不行。”作者有话要说:  我替你们吐槽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第55章 私交“宫总……”助理小郭跟着宫修筠也有五六年了,但他从没见过宫修筠这幅样子。有些迷茫,还有些无助,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陷入了自闭。“你结婚了是吗?”宫修筠突然问道。小郭答道:“是,结婚两年了。”“你的夫人,也会和你生气吗?”宫修筠问。小郭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他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要是说会,那宫修筠一定会问他是怎么解决的。而门里的那位俞先生和自己的妻子显然不是同类人,要是宫总因为用了自己的方法以至于铩羽而归,他不保证自己还能继续干这份工作。但要是说不会——他怕自己现在就没法继续干这份工作。“当然会,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摩擦。”小郭果断答道。“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小郭在心里默默叹气,果然还是来了。“就避免情绪激动时吵架,多冷静下来讨论,多交流,不要都憋在心里不说……”小郭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也发现,这些解决方法好像在宫修筠身上并不适用。因为俞想好像根本不想和宫修筠交流。“那就多哄哄人吧,”助理快要放弃了,他说,“多点耐心,但也别死缠烂打。如果让俞先生看到您的态度,应该会好起来的。”虽然说最后一句话时,助理自己都不相信。“我知道了。”宫修筠说道。耐心,宫修筠从不觉得他是缺少耐心的人。或者说,想要在商业上有所建树,耐心是必备的条件。但他对俞想有耐心吗?宫修筠这样问自己,却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好像在面对俞想时,宫修筠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同。最开始,他当俞想是一个普通的替身,俞想对他来说的“作用”要大于人格。面对着一个唯唯诺诺的人,他没有任何想要交流沟通的意愿。而在俞想突然的转变之后,宫修筠却又突然和他的交集少了起来。俞想开始热火朝天地搞起了事业,甚至不常见到人。至于宫修筠自己,他却有意无意地躲起了俞想。他每每看到俞想的充满“深情”的眼神,他都有一种逃开的冲动。现在要如何交流,要如何缓和,这些事情让宫修筠觉得无从下手。他沉思了半天,打出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后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喂哪位。”“夏希,是我。”“宫修筠?”夏希发出一阵哀嚎,“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内是几点啊,你最好是有点重要的事。”宫修筠没有一丝让夏希强行早起的愧疚感,他说:“很重要。”一听重要,夏希瞬间清醒了过来。“怎么了?”他问。“他现在不理我,我应该怎么办。”宫修筠语气平淡得不像是在问如何能追回跑路的爱人,更像是在问下次约饭局要去哪里吃。“就这?”夏希气到破音,“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宫修筠说道;“我知道你有经验,所以问问你。”“我有经验?!”夏希话音未落,宫修筠就听见电话那端发出几声不满的嘟囔。然后是夏希压低声音说道:“我有点事,你接着睡,乖~”一阵窸窸窣窣后,夏希点了根烟,刚要开口,宫修筠却说道:“你看,你确实有经验。”夏希:“你大爷!”不过夏希在一阵吐槽后,还是愿意施舍宫修筠一点可行的办法。 第107章 “普通朋友当然可以,但我想也不急于一时,对吗?”听了这个回答,佟亦昆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那等你有时间也有心情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巴黎城区玩一玩。”“好啊,等我忙过这一阵的。”俞想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送走了佟亦昆,俞想看着一团乱麻的画布,也懒得擦,直接将整个画框从画架上拿下来放到一边。他这是什么体质,怎么总招这种人。第56章 喜欢那日的风波过后,李太白特意给俞想道了歉,说是因为他才让宫修筠找到了俞想,并因此让俞想受到了伤害。但俞想却摇摇头,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李太白的问题。只要宫修筠想,他就一定可以找来,这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俞想能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但这次,俞想没打算再躲。他已经躲了太久,也跑了太久。现在是时候该直面了。在宫修筠找上门的次日,俞想家中断粮,这座小城市的外卖几乎为零,俞想只能出去买饭。但刚走出家门,俞想的脚步就停在了原地,然后他转身就要往回走。“俞想!”宫修筠见他要走,语气慌张地喊道。他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想拉俞想的手,但就在他即将碰触到俞想时,动作却突然停住了。他想起了上次的不愉快经历,不敢再贸然动俞想。俞想虽然没有回头,但凭借他对宫修筠的了解,他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也不知道宫修筠现在这样卑微给谁看。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有事?”俞想站定回头,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宫修筠。“我……”宫修筠的嘴唇嗫嚅了几下,说道,“我是来和你道歉的。”“道歉?”俞想微微挑眉,这他还真没想到。他说:“我还以为你打算趁着其他人不在,又要绑我回去。”对上俞想充满了嘲讽的眼神,宫修筠的目光微微躲闪。“抱歉,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俞想说着就又抬脚往里走。“先别走!”俞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你……”宫修筠的语气有些犹豫,他指着身后说道,“你刚才是不是要出门?”俞想看着宫修筠,有些讶异:“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吧?”“没有很久。”宫修筠说道。“没有很久是多久?”宫修筠沉默了片刻,说道:“大概几个小时。”俞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知道宫修筠说的这“几个小时”会有多长,因为他知道宫修筠有多执着。他曾经可以为了拿地皮生生和政府部门磨了一年,可以为了打开销售渠道,亲自开发市场,一天跑十几家经销商。而在刚独立创业时,宫修筠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又是做当时过于初期的互联网行业,愿意冒这个风险的投资者甚少。彼时的宫修筠为了见投资人,可以在人家的办公室等上一整天,比程门立雪还执着。现在的他,为了见俞想一面,在这里等上几个小时,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你在这里浪费了几个小时,就不担心影响你的公司?”俞想问道。宫修筠答道:“如果我离开几天,公司就运行不下去了,那我这些年才是白干了。”“随你。”俞想抬脚踢走了脚边的一粒小石子,“我要出门了,你想等就等吧。”他说着就往外走。“我和你一起。”宫修筠说着就跟在了俞想身后。他的动作无比自然,自然到仿佛俞想邀请他了一样。俞想:“你还真不客气。”说完,俞想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往街口的面包店走去。俞想不太会说法语,只会一些简单的词汇,他指着牛角包,磕磕绊绊了半天,只能连成一句英法混杂的句子。就在他兀自着急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bonjour,je veux deux croissants.merci.”说着,宫修筠递上了零钱,接过面包拎在自己手里。俞想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宫修筠的表情无比自然,仿佛他们真的是同游的好朋友。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宫修筠又不说话了,只是跟在俞想身后,自顾自往前走。他又跟着俞想去买了奶酪、火腿、牛肉和一些菜,最终回到了家。站在家门口,俞想终于舍得对跟屁虫一样的宫修筠说出第一句话。“到了,你还要跟?”俞想冷漠地看着宫修筠。宫修筠把手中的东西往背后藏了藏:“你买的东西还在我这里。” 第109章 “什么叫……为了……”俞想的声音渐小。“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宫修筠无比认真地说道,“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想你,我想你在我家里的时候,想你在我身边,所以我请求你能回来,回到我的身边。”俞想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拒绝的话,但听见宫修筠这一番剖白的话,他又犹豫了。“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你喜欢上我了吗?”“我想你可以这样理解。”宫修筠说道。俞想不停咬着下唇,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缓解内心的焦虑。最终,他开口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我意识到你喜欢我的时候。”“什么?!”俞想一个破音,“你说谁喜欢你?!”第57章 交易“你不是喜欢我?”宫修筠的样子比俞想还要讶异。“我……”俞想直接被气笑了,“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图你什么?我图你把我当替身?图你不尊重我的职业?图你控制欲强?我是失心疯了我喜欢你?”俞想说完后,就见宫修筠的脸色渐渐变了,先是变白,然后又变成了红色,直到红色一路蔓延到了耳朵尖。但这次俞想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他嘲笑道:“我懂了,您这是自己把自己攻略了啊。”“自己什么?”宫修筠显然没懂这个说法。“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自信的。”俞想把自恋这两个字生生憋了回去。宫修筠没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中。看着他心里天人交战的样子,俞想甚至有些理解他了。如果是他知道一直以来建立认知的基础都是错误的,他觉得自己也会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能想到,宫修筠居然会以为自己喜欢他。而且俞想猜想,或许在宫修筠的心里,自己对他应该不仅是喜欢,而是深爱才对。“噗嗤”,俞想没忍住笑出了声,只见宫修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了。“好了好了,”俞想勉强让自己不再笑下去,“现在知道也不算迟。既然现在你知道我没有喜欢过你,那你也可以停止喜欢我了对吗?”“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宫修筠看着俞想。“什么?”“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宫修筠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俞想以为他会尴尬,会愤怒,但唯独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这么执着。俞想用勺子一下下地戳着碗里的食物,说道:“因为感情是玄学啊,如果想要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如愿以偿的话,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感情问题。”“但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副画又怎么解释?”不过几句话的时候,宫修筠就又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和思维。“那副画……”俞想突然卡住了,因为那副画他无从解释,也解释不了。但宫修筠却没想难为他,他说:“我只是想让你小心那个佟亦昆。”“佟亦昆,他怎么了?”“你觉得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还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正常吗?”俞想心里知道宫修筠说得对,他也觉得佟亦昆无论是出现的时机,还是各种表现,都不太正常。然而,他现在面对着宫修筠就满心都是逆反,凡是宫修筠说的,他都不想答应。于是他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知道在和什么人相处。”而宫修筠还想说话,俞想却抢白道:“起码他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也没有不尊重我的事业。”“俞想,”宫修筠望着他,开口说道,“对不起。”“这句道歉是我一直以来欠你的,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俞想用力把勺子插进碗中:“你根本就不是真的觉得错,否则怎么上次还要强行带我走。”“上次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发生了。”俞想撇撇嘴,小声嘟囔:“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冲动了。”“那就给我个机会,我向你证明。”俞想不说话,低着头。许久后,他才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但我不是他的替身。”“没错,你不是,我喜欢的是作为你自己的你,而不是作为替身的你。”俞想猛然抬头看向他:“你确定?你确定你可以分清对我和孟冠玉的感情?”宫修筠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我确定,我可以说出一百个你比他好的地方,但我不想用你和他比较,因为我觉得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说完后,宫修筠就静静地看着俞想,等着他的回答。但半晌后,俞想突然开口:“但我不相信你的视力。”“什么?”俞想微微笑道:“毕竟按照你曾经看上过孟冠玉的眼神,我对你的视力产生怀疑也没什么吧?”“我……”宫修筠刚要开口解释,却突然传来敲门声。“小想,你在家吗?”竟然是佟亦昆的声音。宫修筠眼神骤然凶狠起来:“你今天约了他?” 第111章 孟冠玉高高举着双手,一点点转身。在看到来人的脸的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口尖叫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所以,做交易吗?”第58章 房子俞想和宫修筠就这样度过了“相安无事”的几天,宫修筠定时定点上门,默默陪着俞想,只有每天到了深夜时才舍得离开。俞想画画,他就在一旁看着。俞想做饭,多难吃他都要吃。俞想赶他走——他却开始装死,一言不发却也不动。俞想拿这样的宫修筠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宫修筠暴躁骂人,他自信能更狠地骂回去。如果宫修筠动手,他能直接报警。但他现在选择了这种非暴力不合作装哑巴的方式,俞想总不可能拖着他的腿把他扔出去。在对峙到第三天后,俞想不得已选择了另一种方式。e in,please.”俞想回家时,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健硕的黑人。黑人有些拘束地进了房间,看到房间还坐着一个人时,也愣住了。他和宫修筠大眼瞪小眼,俞想看到后才想起来介绍:“这是mike,我的模特。这是gong,我的室友。”“室友?”宫修筠看着俞想,似乎对这个称呼有很多的意见。但mike却十分热情,他和宫修筠快乐地打了招呼,然后问俞想:“所以要我做什么?”“你是第一次应聘人体模特吗?”俞想问。“是的。”俞想坐到了画架前,说道:“请先脱掉衣服,全部的,并换上这条专用内裤。”mike一言不发就开始脱衣服,俞想也自顾自地准备起了画具,两人谁也没有意识到宫修筠的存在。宫修筠现在的感觉是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有千斤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开始画。俞想让mike不停地更换着姿势,mike从没做过人体模特,明显有些拘束,俞想在和他闲聊缓解他的压力。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俞想几乎将mike的经历问了个透彻。mike是贫民窟出身的芭蕾舞演员,作为黑人,还是穷人家的孩子,要想在芭蕾这个领域出众,可想而知他要付出常人几倍的辛苦。但他为了理想,即便再苦再累也没有放弃过。过人的天赋再加上不懈的努力,终于让他如愿以偿进入了一家知名的芭蕾舞剧团。他在舞团五年的时间,从一名普通的群舞,一路升到一级独舞,眼看就要成为首席演员。但就在这时,厄运骤然降临。mike受伤了,或许是长期的高强度训练缩短了他的职业生涯,又或许是初学舞时不那么科学的训练方法在他的关节处留下旧疾。他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他的膝盖迎来了不可逆的伤势。他可以跳舞,却不能长时间跳舞,不能做过多的跳跃和托举动作。但这对一个独舞舞者来说,已经是宣判了死刑。与此同时,他的妈妈病了,罹患胃癌。这是个非常痛苦的癌症,无论是对于病人自己还是对于亲属,因此mike要拼命挣钱来支付他妈妈的手术费。他目前在一家芭蕾学校担任老师,但这份收入相比于昂贵的治疗费用是杯水车薪。收入颇高的人体模特行业,正适合如今的他。俞想听完了mike的故事,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他放下笔问道:“那现在,你愿意为我跳一支舞吗?”mike露出一脸的错愕,他没想到俞想会提出这样的需求。但在错愕后,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在俞想家的客厅,留给mike的舞台很小,小到连他小时候的练功房都要比这里大。但mike还是踮起脚尖,绷起脚背,为俞想跳了一支舞。没有交响乐团的配乐,没有华丽的舞美,没有舒适的芭蕾地胶。有的只是斑驳的木地板和堆满画框的狭小空间。但当mike起舞时,俞想却看到了王子降世。俞想完全看不出他的膝盖有伤,只能看到他优美又有力量的舞姿和坚毅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对舞蹈的热爱。生活的艰难从不能将他击垮,他依旧从骨子里往外放射着勇敢和坚强的魅力。俞想完全停了笔,看着mike的舞姿入了迷。一舞完毕,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眼泪。他抹掉眼泪,疯狂地鼓起了掌。mike也注意到了他的眼泪,他问俞想:“你怎么了?”俞想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以为我看到了天使在跳舞。”听到俞想这句话,mike的眼圈也渐渐红了。“谢谢你,我亲爱的米勒。”他用米勒称呼俞想,是对他最大的肯定。这一支舞让俞想在mike身上产生了无穷的灵感。从下午直到晚上,俞想除了上厕所就都坐着画画。而mike也十分配合,俞想不说动就一直不动。直到深夜,俞想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他让mike活动活动僵硬的肌肉,自己去给他付报酬。mike穿好衣服后,俞想也拿着一个纸包过来。 第113章 俞想撇撇嘴,他就知道,对于宫修筠这种人来说,别说是欧洲的一间小公寓,就是北京三环的大平层,也没法让他说出一个贵字来。“所以这几天你就去做这件事了?”俞想问。“当然不是,还有别的事。”“还有别的?还有什么?”俞想问。宫修筠说道:“你会知道的。”吊人胃口,垃圾!第59章 老情人在巴黎的机场,准备回苏黎世时,俞想接到了来自mike的电话。“你要离开巴黎了是吗?”mike问道。“是的,”俞想说,“但我还会再回来的,也欢迎你来苏黎世找我。”mike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他支支吾吾地说:“可我还没来得及当面感谢你。”“什么?”俞想一愣,“你为什么要感谢我?”但俞想说着,却隐隐有了种预感。mike却越说越激动,只听他说:“我一定会记得你对我的帮助,我会成为出色的芭蕾舞演员的!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连带利息!”说完,mike就挂了电话。俞想看向身边的宫修筠,问:“这就是你说的另一件事?”宫修筠挑挑眉,不置可否。“所以你给了他多少钱?”“我没有给他钱,贷款而已。”宫修筠说道,“一笔钱用于他母亲的治病,另一部分用于他自己的复健。他去申请商业贷款也不是不行,但一来不会这么快,二来贷不到这么多,最后是,期限可能没有这么灵活。”俞想看着宫修筠半天,终于叹了口气:“你还真是爱好做慈善。”“不是爱好做慈善,”宫修筠说,“每个人做慈善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有的人是通过帮助弱势群体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有的人是想借此获得口碑,提升社会地位,也有人有其他不同的目的。”“那你呢?”俞想问,“你为什么要帮mike。”宫修筠看着俞想,沉默不语。俞想被他看得发毛:“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宫修筠反问:“你说呢?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他?”俞想一把推开宫修筠:“我用不着你假好心,你帮他是你个人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指望这样做能从我身上获取些什么。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你帮的过来吗?”“想想,”宫修筠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离开的俞想,“你误会我了。”“我误会你了?”宫修筠说:“我从没有任何用这件事来要挟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买下房子,帮助你的朋友,这些都只是为了让你开心。而天下的画家千千万,我也只想让你开心。”“那你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用的,”宫修筠说道,“只要能让你开心,这些都不算什么。这只是开始,想想,我会让你知道,我对你是在意的。”“我……”“修筠哥,好巧。”俞想还想说身,远处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唤。这一声如泣如诉,任凭谁听了心里都要颤动两下。要不是知道来人是谁,俞想怕是都要跟着腿软,更何况被叫的宫修筠。只见孟冠玉从宫修筠身后走来,他穿着白衬衫黑色休闲裤,将衬衫的下摆塞到裤子中,更加凸显他的长腿。孟冠玉的打扮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满是心机。衬衫的袖口是宫修筠曾经送给他的礼物,鞋子是他曾和宫修筠一同买的情侣款。诸如此类的细节很多,但无一不在明晃晃地昭示着主权,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四个大字“我是正宫”。孟冠玉走到宫修筠面前站定,微笑着开口:“好巧,修筠哥,在这遇见你。”此时孟冠玉说话的语气和笑容都同俞想见过的完全不同。现在的孟冠玉气质儒雅、谈吐自如、进退得当,就连表情中露出的淡淡委屈都那样恰到好处。看着这样的孟冠玉,俞想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笑什么?”孟冠玉和宫修筠同时看向俞想。俞想在鼻尖挥了挥:“没事,就是觉得茶味有点重。”说完,他看着他们:“你们应该有不少旧要叙吧,那我先回避一下。”“你去哪?”宫修筠叫住他。“给你们留出空间啊。”俞想说。“用不着,”宫修筠不让他离开,“我们没什么旧好叙,你不用离开。”“啊这不好吧……”但俞想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孟冠玉却已经露出了一脸受伤的神色,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宫修筠:“修筠哥,你……你说什么?”宫修筠冷漠回应道:“我让你有话快说,我们要登机了。”听见宫修筠这样说,孟冠玉脸上受伤的表情更甚,他一副泫然泪下的样子,说道:“修筠哥,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甚至你明知道我就在枫丹白露,你也不去看我。”“嗯,”宫修筠说,“没什么好看的。” 第115章 在飞机落地的轰鸣中,俞想闷闷的声音从绘本下面传来,落在宫修筠耳中,显得尤其不清晰。但当宫修筠震惊地看向俞想,正要开口追问时,俞想却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他什么也不曾说过一样。落地后,宫修筠把俞想送到了画廊附近的家中,自己准备离开了。他在俞想身边耽误了太久,有些事情不得不回去处理了。俞想朝着门外随意地挥挥手:“拜拜。”根本不在乎宫修筠离开与否。但宫修筠却站在俞想的门前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俞想开始赶人,他才说道:“想想,我能抱你一下吗?”俞想闻声回头,震惊地挑了挑眉。宫修筠本以为他要答应,却没想到,下一秒,铁门在他眼前嘭的一声关上。要不是他躲闪得及时,怕是鼻梁都要被拍断。他对着紧闭的铁门,无奈地摇摇头,将一张银行卡从门缝下面塞了进去。他担心以俞想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花钱方式,手上的钱花起来捉襟见肘。门里的俞想盯着突然出现的黑色卡片,无比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捡起银行卡,顺手扔进了墙上钉着的杂物筐里,他还没穷到这份上。*尤金画廊内,俞想和尤金相约整理自己的作品。画廊中有专门的仓库储存艺术家的作品,俞想的作品也有幸入驻了其中一间。仓库中的温湿度维持在油画最适宜储存的温度,画架上俞想的作品按照尺寸和题材有序地摆成了三排。看着这一屋子的作品,俞想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我居然花了这么多吗?”“是啊,现在的艺术家这么多,有天赋的人层出不穷,但愿意像你一样刻苦的人已经不多了。”尤金说。俞想很想说一句,这还不是你逼出来的。但他还没开口,尤金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我给你设定目标的时候,没想过你真的会完成。我以为你能完成计划的一半就不错了。”俞想:……果然资本家就会压榨人,他再也不会信尤金的鬼话了。“不过既然你提前完成了,那我们就可以按照n a来举办画展了。”尤金的精神有些不好,说话的间隙,他频频背过身去咳嗽。“尤金先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俞想有些担心。“不用,”尤金说,“我只是小感冒,而且我们的时间很紧张。”进入工作状态后,尤金的思维之灵活,艺术触觉之敏锐,甚至要远超俞想这个年轻人。他的头脑丝毫不受生病的影响,飞快地在俞想的画作中穿梭着,眼神犀利地选出适合在画展上展出的画。“这是一副半成品?”尤金的脚步突然停下。让尤金停下脚步的画正是那副画了一半的《波塞冬》,俞想没想到这幅画会在这里。他还以为自己将它留在了枫丹白露的公寓中,大概是李太白打包的时候顺手装了进来。“呃……这个,”俞想说,“不太满意,所以没有画完。”但尤金却久久地凝视着这幅画,然后问道:“你的波塞冬是东方面孔?”“是的,”俞想本打算解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只是说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尤金却将这幅画抽出来摆到了画架上:“但我很满意这幅画。”“为什么?这是一副浪漫主义作品,可能和整个画展的风格不符。”“但我认为它值得存在,这幅画面的主角很有魅力。你也知道,所有的神话主题作品中,都不曾出现过东方人的样子。你选择用东方男人的形象来进行创作,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而且我能感受到,你在画这幅画时,怀抱着的热烈的感情。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画中的模特是什么关系,但给我的感觉就是,画中的人是你的缪斯。”“我的缪斯?”俞想问,“可缪斯……”“没有人规定缪斯一定是女性,缪斯是你心中艺术与美的化身,你在他身上看到了纯粹的美。这个美无关性格、无关职业、甚至无关人品道德,他就是美本身。”他就是美本身。俞想在心里翻来覆去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前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身影。“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毕竟这是你的作品,你终究是要自己决定的。”俞想点点头:“我明白,那这幅画我先带回去,如果我愿意,会继续完成。”和半成品的画一起回家后,俞想将他放在画架上,和画中的人大眼瞪小眼。就这样瞪了有半小时,俞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了,他妥协了,他画的是宫修筠。俞想无悲无喜地提笔,继续画了下去。*画展开始前一周,俞想将画寄到了佟亦昆的手中,只不过不是那副《波塞冬》,而是另一幅画。收到画后,佟亦昆第一时间给俞想打来了电话。俞想甚至有点怕接到他的电话,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小想。”佟亦昆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让俞想有些紧张。 第117章 【前几天肯定是专场,就别想了。如果能搞到公众场的票,你飞去苏黎世就能看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是不是只能看看报道和杂志解解馋?】【当然,如果你足够有钱,也可以去找尤金买画,个展的作品大部分都会出售或者上拍卖会。】在国内网友还在翘首以待,指望多看到些画展照片时,俞想的个展准时开始了。画展当天,俞想穿着高定西装,和尤金站在一起,看着来往的宾客。尽管表情无比淡定,但俞想的心中却不安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东方艺术家,在西方是否能够得到肯定,更不知道他的作品会被牙尖嘴利到刻薄的评论家冠以什么样的评价。观众三三两两鱼贯而入,此前俞想曾突击记忆过这些人的身份,现在每走过一个人,他都能是说出他们是哪家媒体的艺术评论员、哪家画廊的老板、哪位知名艺术家。随着观众们依次走入不同的展区,俞想的心也随之高高地提起。“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尤金的手杖轻点地面,往展区内部走去。俞想这次的个展共分为三部分,分别是国内时期的景物作品,在欧洲时期的景物作品,以及人像作品。其中,人像主题是最重要,也是艺术价值最高的部分。在这个部分,俞想的绘画主题涉猎广泛,有扶着腰辛勤劳作的农民,有下班后在街头买醉的白领,有溪涧玩闹的孩童,有用传统手艺编竹筐的老妇人。其中,人像主题中处于最中心位置的有两幅画。一副是在鲜红的炉火前赤膊打铁的中年男人,他的周身是飞溅的汗水和火花,瞳孔中倒映的是烧至通红的铁器。第二幅则是以mike为模特创造的肖像,画中mike正以grand jete动作腾空,双腿在空中呈现一个完美的一字。这两幅画的主人公虽然人种不同,职业不同,动作也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有着流畅贲张的肌肉,而且他们的动作都十分难以捕捉,全靠画家的体会和记忆。很多人在这两幅画前久久驻足。“天啊,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以芭蕾舞演员为主题的创作,他对芭蕾这项艺术一定有深刻的了解。”“或者说他有极致的观察能力和刻画能力,而且有一颗强力的共情之心,这三项缺一不可。”“这已经超过了肖像画的范畴,我认为这是人文艺术的瑰宝,这在提醒着我们,人永远散发着光辉。”“看看这美丽的人啊,这一定是天使来到人间后的样子。”俞想刚走近就听见大家浮夸的夸赞。西方人无论是夸奖还是批评都是直来直往又不留余地,他们看到俞想的瞬间,就把他围了起来,夸奖的话仿佛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砸去。“我相信你可以引领第二次文艺复兴的,现在的艺术越来越不重视人本身了,而你的作品让我久违地觉得感动。”“我也是同样,我会带我的孩子来看你的作品的,也愿意购买你的作品放在家中。”惊喜来的太突然,俞想还有些措手不及,他看了看身边的尤金。尤金笑着说:“看我做什么?这些都是你的艺术,是你的成就。”“当然,想的画作目前由我的画廊代理,也欢迎大家购买收藏。”这下,大家又纷纷夸起了尤金的眼光。很快,又有其他的观众在看了《波塞冬》之后走了过来。“哦,我找你找了很久,我想和你聊一聊这幅poseidon,我注意到这是你唯一一副浪漫主义作品,我想请教一下你的创作理念。”俞想很想说,他没什么创作理念,只是想到宫修筠,这幅作品就自然而然地诞生了。但他不能这么说,还要说上一通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加入了他们讨论的行列,人们来了又走,围在俞想身边的人却始终不见减少。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后,俞想已经说到口干舌燥,笑到脸上的肌肉都麻木了。在他刚想尿遁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的好朋友来了。”俞想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奔向前来的黎浩初。“哟,大画家,现在可是欧洲艺术圈的红人了啊!”黎浩初远远看见俞想,就开始疯狂打趣他。俞想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拳:“你怎么才来,我都快不行了。”“这才哪到哪,你这才第一天,以后让你累的日子多着呢。”“师父还好吧?”俞想问道。“挺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俞想本想请左鸿祯和黎浩初一同过来,但左鸿祯上了年纪,不愿意坐十几个小时飞机长途奔波,只能黎浩初自己前来。至于多出来的一张请柬,俞想则给了mike。“不带我去见见你的主人公?”黎浩初问道。“哪个主人公?”黎浩初顿时露出一副吃惊的深情:“不会吧,你还有别的主人公来了画展?”说着,他欲盖弥彰地看了一眼那副波塞冬。“没有……”俞想有点尴尬。“那就好,”黎浩初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毕竟在你的画展上当众斗殴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俞想:……“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嗐,”黎浩初摆摆手,“忍是不可能忍的,退一步蹬鼻子上脸。”俞想被他逗笑了,带着他去找mike。mike正在一二展区之间流连,俞想找到他时,他正盯着一副枫丹白露风景画出神。 第119章 好嘛,现在可放松了,差点没放松到直接过去。俞想没有选择,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去。“你们要带我去哪?”俞想像只被拎住后颈皮的小鸡仔,被架着塞到了车里。车子一路前行,俞想只能看见街道两旁的建筑在飞速倒退,而对苏黎世街区并不熟悉的他,在转过了两个弯后就忘记了认路。反正也不会被卖了,俞想自暴自弃地想着。但这还只是个开始,车速渐渐降下来时,左伊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眼罩给俞想带上。“你们要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左伊说。俞想认命地戴上眼罩:“我想杀了宫修筠,现在还来得及吗?”接下来的几分钟,俞想觉得自己被带着上了电梯,又穿过了走廊,最终走进了一扇门中。“可以取下来了。”左伊说。但事到如今,俞想却又有些不敢摘下眼罩了。他深呼吸了几口,缓缓抬手摸到了眼罩的边缘,然后一把扯下。“这……”眼前的景象让俞想愣在了当场。他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客厅,但客厅的窗子却被封了起来,透不过一丝光线。而且客厅中没有一件家具,其余三面墙上,有两面都挂上了油画,剩下一面则是空着的。看到这一幕,俞想手中的眼罩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其中一面墙前。“这是……这是费雷罗?”他想伸出手却颤抖着收回,转向了另一面墙。“这又是达鲁吉斯?”俞想在两面墙之间来回奔走着,将挂着的六幅画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然后他回头,在人群中找寻着宫修筠的身影。看到他的视线,宫修筠走了过来,问道:“喜欢吗?”“这些画是?”俞想问。“送给你的。”宫修筠说道。“这两位画家?”“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两个画家,”宫修筠说,“但时间有限,只来得及买到六幅,剩下的空位我会渐渐补充满的。”“至于另一面墙,”宫修筠指着空的那面墙,“如果你愿意,这里可以挂你自己的作品,那些你想珍藏起来的作品,会和它们一起,留存在这座艺术的殿堂里。”俞想久久地凝视着宫修筠,也凝视着他身后的那些画作,他竟然无言以对。这是份厚礼,厚到他不敢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俞想最喜欢的这两个艺术家,他们的画作虽然比不得毕加索、达芬奇那样的天文数字,但在当代画家的范畴里也算得上一画难求。这里画的数量不多,但俞想知道,想要搜集到这六幅画,宫修筠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这些画不仅仅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往往需要有人引荐到他们签约代理的画廊,如果最近没有画要出售,还需实时关注拍卖会的情况,但凡就参拍作品,要第一时间联系拍卖行,获取拍卖资格,存入足够的保证金等等。每一副画的获取都不是件易事,而想要拥有六幅画,难度系数并不是乘以六,而是会呈几何倍数地增长。“你做这些……”俞想几番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他嗫嚅了半天,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你想好要说什么了吗?”左伊在旁边问道。“我还没有。”他嘴都没来得及闭上,就被一盘子奶油蛋糕拍到了脸上。“那就别说话,来狂欢吧!”“我&*¥@#@%”俞想的一句话又被一蛋糕糊了回去。“小心画!”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只有偶尔挣扎着浮上来吐出一串气泡。在左伊的带头下,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左伊这个mma职业选手,终于第一次在俞想面前展示了自己卓越的搏斗技能。简而言之为,只要她想,每一个人能干净地走出这间房间。当然,这其中也包含宫修筠。就在俞想被围攻得无比狼狈之时,他抬眼看到了正往门口走的宫修筠,他似乎觉得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他根本没过脑子,直接指着宫修筠的方向,用汉语喊道:“那还有个人!”听见他的喊声,左伊如同一条饿狼似的扑过去,瞬间将宫修筠拉近战局。虽然左伊是职业选手,但宫修筠从小练习搏击,而且男人的身体素质本身就会强上一些,他不是不能从左伊手中逃脱。但架不住他有偶像包袱,不能接受自己狼狈逃窜的样子。只是犹豫这一瞬,他的脸上就已经开了花。一时间,蛋糕和香槟齐飞。还好他们早有预见。在战局刚开始时,就已经用衬布保护好了几幅画作,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俞想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他刚开始被欺负得宛如小可怜虫,但当他奋起反击时,倒也扳回来了几成。不知过了多久后,俞想疲惫加喝醉地倒在了地上。看他身边,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就在俞想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之时,一个黑影突然笼罩在了他的上方。 第121章 专业的评论他早就看过不知多少遍了,甚至因为看的次数太多,有些评论他背得比新概念课文还熟。而看到这些并不专业的彩虹屁,俞想只觉得快乐加倍,因为网友们的智慧是无穷的。尤其当汉语的信息密集度发挥了该有的作用时,读评论的快乐密度也随之增加。自从尤金知道俞想在国内有很多粉丝之后,就在微博上开通了“尤金画廊”的官方账号。在画展前夕,画廊的官方账号露出放出了几组俞想画作的细节图,其中人像风景兼有,都是能体现俞想风格的代表作。【想想的画不是画,是冰山上的最值钱的雪莲花。】【想想勇敢飞,妈妈永相随。就是妈妈不太认识苏黎世的路,可能需要开个导航。】【我单知道抢不到我爱豆演唱会的门票,谁知道我连画展的票也抢不上了。】【我也是,我人就在苏黎世。但我拖延症犯了,打算去之前买票,结果早就售罄了,我哭了好几天了。】尤金画廊的官博账号由专门的运营助理来管,但俞想手中也有账号密码。看到这条评论,他切换成官博的账号,给这个粉丝评论道:【恭喜你获得画展入场门票x1,别难过了。】【啊啊啊啊!想想是在回我吗?我是在做梦吗?我反复看了三遍,都以为我是眼睛出问题了。】【恭喜姐妹!你简直是欧皇啊,我要使劲吸你这条锦鲤。】【这是什么鬼运气啊?疯狂蹭,不把你蹭秃噜皮不停!】俞想原本心情就好,现在做了一件好事,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这几天的公众场,俞想虽然没去画廊,但他也没闲着。这次画展让俞想在艺术界一炮而红,尽管夸奖和争议并存,但无可否认的是,他成了艺术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成了炙手可热的艺术家。有不同的媒体找到俞想,想要采访他,有各种真人秀来邀请他,想让他上节目。当然,也有无数的有钱人上门来买画,约画,询问拍卖会的事情。虽然代理权都在画廊手中,但在经纪人卖出每幅画之前,都会过问俞想的意见。单就这一点,就让俞想觉得和尤金签约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画展的时间在繁忙的商业活动中度过,最后一天,俞想特意预留了出来,去到了画展现场。由于没有任何预告,因此俞想一出现,就差点被惊喜的尖叫所淹没。来看公众场画展的有艺术爱好者,也有他的粉丝。但无一例外,都对俞想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俞想挥挥手给大家打了招呼,又在众人的怂恿下接过话筒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他想让自己的画成为唯一的主角,而不是被自己这个背后的画家喧宾夺主。短暂的骚动后,观众又恢复了正常的观赏秩序。俞想则在各个部分之间穿梭着,快活地像只百灵鸟。突然,他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俞想回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先是让他怔愣了一下,然后他才说道:“佟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佟亦昆今天戴上了一幅金丝边眼睛,俞想的视线下意识扫过他脸部整容的痕迹,现在那里的痕迹几乎消失不见,已然看不出一丝不自然。“我到了有一阵了,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俞想说:“之前几天确实没来,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佟亦昆的视线在俞想身后逡巡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佟先生,你看什么呢?”“他没和你来?”“宫修筠吗?他今天有点事。”“难道是去陪他的老相好了?”佟亦昆笑着说。俞想微微一皱眉,宫修筠今天确实去找了孟冠玉。自从上次在机场相见,孟冠玉像是疯了一样,没完没了地骚扰宫修筠。微信被拉黑就打电话,电话被拉黑就亲自来堵门。腿长在孟冠玉身上,宫修筠不能把他腿打断,只能派保镖在一定范围内拦住孟冠玉。而孟冠玉竟然展示出了极强的忍耐力和执着,他会日复一日地过来,每次被拦下后,都用幽怨的眼神凝视着宫修筠的位置——也是俞想的房子。长此以往,最先受不了的是邻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敲响了俞想的房门,用德语进行了一番控诉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如果你再不解决那个ghost,我就要请警察来解决一下上帝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了。”俞想没法自己搬家,没法改变宫修筠的活动范围,于是只能让宫修筠解决这个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孟冠玉只需要宫修筠见他一面,见面时间就是今天。佟亦昆突然提到这个事,让俞想觉得有点奇怪。他不知道佟亦昆是碰巧猜中了,还是知道些什么。“他去哪也不会和我报备。”俞想敷衍了过去。佟亦昆却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定了餐厅,祝贺你成功举办画展。”“今天怕是不方便,”俞想说,“今天有庆功宴。”“不耽误你太多时间,而且庆功宴上也是以喝酒为主,你肯定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俞想还是拒绝了他:“时间有点紧张,我真的不去了,谢谢你的好意。”佟亦昆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那好吧,但我为你准备了礼物,这个你总该收下吧。”俞想实在无法拒绝,他跟着佟亦昆来到了停车场。停车场停满了车,但车子的主人们都在画展中,车场几乎空无一人。 第123章 “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但宫修筠根本没有信他的话:“我给你十秒钟,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孟冠玉还想隐瞒,但下一秒,他看见宫修筠从餐桌上拿起了一把餐叉,贴近了他的脸。“宫修筠,你要干什么?”他吓得浑身的肌肉都在抖动着。“十,九,八……”三分钟之后,宫修筠从咖啡馆飞奔而出,他跳上车,一脚就将油门踩到了底。他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给助理打电话。“俞想被佟亦昆带走了。你让老鱼给我定位,然后去报警。”“宫总,确定要找老鱼吗?他可是……”“按我说的做,没有时间了。”宫修筠说完就挂了电话。孟冠玉还当真是个废物,果然如他自己所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这些事都是佟亦昆逼他做的,包括今天的调虎离山。对于俞想被带去哪里了,他丝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佟亦昆到底要做什么,但宫修筠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宫总,追踪定位发到您手机上了。”很快助理就发来了消息。宫修筠点下接收,屏幕上自动弹出苏黎世的地图,而在地图上,有一个闪烁着的小光点,那代表俞想的位置。现代科技为人类提供了无数便捷,同样也让找到一个人变得尤为容易。俞想的手机中没有被植入任何监视设备和软件,但想要通过手机定位一个人,也十分容易。宫修筠确定了光点所在的位置,将油门踩到了底,甚至驾车期间他还不忘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通过苏黎世当地的有过商业合作的人联系当地黑帮帮忙。俞想的手机定位是在苏黎世郊区的一处工厂仓库,宫修筠边驱车边听助理给他交代情况。“定位所在的仓库是一家冷冻海产品厂,仓库温度极低,如果没有防护进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冻伤……”“工厂是照常营业吗?”宫修筠问。“是的,工厂主要处理冰冻北极虾,没有停工迹象。”“不对!”宫修筠的瞳孔骤然紧锁,脚下突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什么不对?”助理问。宫修筠的表情近乎狰狞,他说道:“手机只是个幌子,他的目的是把我们引到那里去。欧洲的食品质检是全球最严,他带着一个人就算能买通仓库管理员,也骗不了防菌的机器,不可能在那里。”“那您觉得他们会在哪里?”助理问道。宫修筠短暂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在俞想家里。他太自负了,他一定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回家里。”*俞想从昏沉中醒来,只是抬起头这个动作,就让他觉得头又晕又疼,而且疲惫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俞想尝试着抬起胳膊,却发现动作被禁锢住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被绑在了椅子上。“唔唔!”俞想的嘴里被塞着东西,让他无法发声,更无法大声喊叫。他奋力挣扎着,试图将手从桎梏中脱离出来。但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他整个人连带着椅子直接向前栽去。眼看就要脸朝下摔倒在地时,他却突然跌入了一个怀抱。只是这个怀抱不仅没有让俞想觉得安心,反而让他瞬间汗毛直立,头皮一阵阵发麻。佟亦昆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用冰凉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摩挲着。佟亦昆的手指所到之处有如蛇爬过,俞想的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小想,你很紧张吗?”佟亦昆边问边把俞想口中塞着的布取了下来。得到说话的自由,俞想却没有喊叫。因为他知道,佟亦昆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他胡乱喊叫除了激怒他和浪费自己的体力,没有任何的用处。他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用力地深呼吸,试图用氧气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我这么让你害怕吗?”佟亦昆的眼中露出了受伤的神情,他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俞想对面,看上去竟像是要和他谈心。“小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佟亦昆的语气极其和善,根本不像是一个限制人身自由的绑架犯。没等到俞想的回答,佟亦昆就自顾自地问了起来:“你喜欢我吗?”俞想吞了口唾沫,他说道:“在今天之前,我不讨厌你。”“所以你现在开始讨厌我了?”佟亦昆的眼角和嘴角都耷了下来,满脸写着委屈。“我相信没有人会喜欢绑匪。”佟亦昆摇头:“不不不,我不是绑匪,我虽然把你绑起来了,但我不是以勒索财物为目的,所以你不能说我绑架。”“所以你图的是什么?”俞想问。“图什么?我什么也不图,”佟亦昆,“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和我在一起而已,我实在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了。”佟亦昆虽然嘴上说着深情的话,但俞想却觉得只觉得令人反胃。他说:“如果我拒绝呢?”“那就太可惜了,”佟亦昆说着耸了耸肩,“我就无法得到你了。”“那要怎样你会放我离开?”俞想问。 第125章 俞想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说:“你这是私刑!你这样做根本不是正义,你的正义是自诩的,而你的本质还是杀人犯!”“我自诩正义?”佟亦昆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似乎就在暴怒的边缘。但下一秒,他又突然笑了起来:“你想激怒我,小想,你在激怒我。”说着,他转身过去,从背后看上去,他的背部在剧烈地起伏,像是在努力地平复情绪。俞想的余光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扫过,佟亦昆的刀就放在这里,而佟亦昆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面。俞想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脚下拼命一蹬,整个人朝着斜前方倒去。一个人的体重连带着椅子的重量,足够让折叠桌子翻倒。桌子轰然倒下,匕首也顺势滑下。佟亦昆听见声音,猛然回头,他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拿刀。然而,就在他即将要够到刀的时候,窗玻璃被从外面击碎,碎玻璃漫天遍地洒落下来,佟亦昆不得不向后两步躲避。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不顾玻璃渣跳了进来,落在了一地碎玻璃上——正是宫修筠。宫修筠用一个侧翻卸掉冲击力,同时顺势捡起了掉落地面的刀。他用另一只手扶起俞想,然后提着刀冲了上去。佟亦昆看到宫修筠时,眼神顿时就变了。刚才尽管他想要杀死俞想,但他在动了杀心时,眼神却始终是温柔的。然而,看到宫修筠时,他就像是看到了侵入自己领地的雄狮,拼命要将入侵者赶出去。宫修筠拿着匕首,直指佟亦昆的要害。他受过专业训练,招式狠厉,上来就刺向了佟亦昆的心脏。而佟亦昆虽然没有专业的招式,但他是杀人如麻的恶魔,身上自带血腥的气息,而且下手更狠。他拎着手边一副画框就砸了过去。和画框相比,匕首的长度要短上不少。宫修筠竟然在第一时间没能近佟亦昆的身。他瞬间转向俞想,试图割开俞想手上的绳子,但佟亦昆岂会让他如愿,他举着画框向宫修筠砸来,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坚硬的木头能瞬间断裂人的骨头。宫修筠把俞想往旁边一推,自己一个团身躲过了佟亦昆的这一击。但佟亦昆却直接扔掉了画框,纵身一跃骑到了宫修筠身上。宫修筠举到刺向他的腹部,佟亦昆空手接住刀刃,任凭锋利的刀刃在自己手心留下见骨的伤痕也绝不放手。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另一只手掐上了宫修筠的脖子。佟亦昆的手刚触碰到宫修筠,就用上了死力气。他手下都是杀招,几根手指掐在宫修筠左右两侧的颈动脉上,这样大脑缺少氧气,很快就会失去战斗能力。但宫修筠却不按照佟亦昆的想法来,他的腿绕过佟亦昆的膝盖,朝着反方向用力。反关节的作用力立马让佟亦昆倒向一边,宫修筠趁机抽出了匕首,匕首带着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宫修筠,你找死。”佟亦昆甩了甩受伤的手,滴落在地的血珠连成了一条线。“找死的是你才对。”宫修筠说着又提刀刺去,而佟亦昆接连退去,竟然退向了厨房。他从刀架上取出了一把菜刀,朝着宫修筠用力掷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宫修筠蹲下身,将上身尽可能伏低。菜刀贴着他的头皮飞过,深深地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宫修筠吓得头皮发麻,但再抬头时,佟亦昆已经左右手各拎起了一把刀,正冷漠地看着他,在他的眼里,宫修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给你个机会。”佟亦昆用受伤的手拎着菜刀,甚至还抖了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说:“我给你个选择自己死法的机会。”“你做梦。”宫修筠说着,身体已经冲了上去。佟亦昆将剩下的两把刀同时扔了出去,宫修筠依旧侧身去躲,但他只能躲开其中的一个,却被另一把刀从肩膀上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宫修筠!”俞想看不见这边的情况,但他听见了宫修筠的闷哼,他拼命地挣扎着,但椅子不听他的话,偏不按照他的心意来走,他只能干着急。俞想的厨房中一共只有三把刀,全被佟亦昆当做飞刀扔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利器。但佟亦昆竟抓起了墙上挂着的厨房切丝板,朝着宫修筠的手挥出。切丝板划过宫修筠的手背,刮下一排皮肉。剧烈的疼痛让匕首脱手,但宫修筠却不慌,而是一个滑铲,直接将佟亦昆铲倒在地,并顺势将掉落的刀提向了俞想的方向。接下来的时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肉搏。佟亦昆起初是轻敌的,他认为宫修筠最多是个勤于锻炼的商人,从未想过他擅长搏击。而宫修筠也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俞想心急如焚。他一点点靠脚蹭到了客厅的门口,借着插在门框上的刀,切断了手腕上的绳子。双手解放的瞬间,他立刻捡起地上的匕首,划开脚上的麻绳,让自己彻底从禁锢中解脱出来,然后他提着刀冲进了厨房。厨房中局势已然明了,宫修筠正掐着佟亦昆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佟亦昆的双脚几乎离开地面,脸色憋得青紫,眼看就要断气。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充满了戏谑。看到俞想进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俞想说:“你要是让他杀了我,那他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别!”俞想见宫修筠的手指又在收紧,他拉住了宫修筠的手臂,“先别杀他。”“想想……”宫修筠震惊地看向俞想,似乎不敢相信俞想会阻止他。但俞想低着头,似是在经历天人交战。他知道杀了佟亦昆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他却不想宫修筠成为杀人犯。 第127章 “但我们没有证据。”俞想还是没法冷静下来。“谁说没有?”宫修筠扒开沙发的缝隙,捡出了一个小型的录音机。“他方才往这个方向瞥了几眼,我感觉应该有什么东西,而这种缝隙里能藏的东西也不多。”“这是什么时候跑到我家的!”看见这个场景,俞想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宫修筠说,“但看这个东西是电池的,应该放了不会很久。但这已经足够当证据了。”俞想看着只有一节手指大小的窃听器,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他受的刺激太多了,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了。宫修筠看着俞想在自己的面前蹲下,他想将他抱在怀里,想安慰他,想告诉他都没事了,但这些却都说不出口。俞想的十指用力地插进头发中,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在经历着巨大的煎熬。看着他的样子,宫修筠也觉得心里有如刀割。俞想的痛苦全部加倍地落在了他身上,让他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终于,宫修筠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想想,别难受了,人是我杀的。”宫修筠蹲下身,轻轻地在俞想耳边说,但俞想似乎并没有听见。*接下来的事情,在俞想眼中仿佛是一场梦。当地警方和帮手陆续赶到,俞想以为的审讯没有到来,而是和宫修筠一起,直接被送往了医院。俞想被安排了心理辅导,而宫修筠则要比他惨得多。他的一只手臂骨裂,脚踝因为扭伤肿成了馒头,浑身上下到处是挫伤,还有后背的伤口虽然没伤及内脏,但也很深。总之,所有的医生对于他能够直立行走进急诊室这件事都感到不可思议。看到宫修筠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x光室,俞想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扑簌落下。再接下来的日子,俞想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一片狼藉的家里没法住了,而且因为这次的事件,记者们几乎要将他活吃了。因此,宫修筠安排他住进了当地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而宫修筠自己,则被医生强制留下,住了一周的院。分开之前,宫修筠答应俞想,他只管安心休息,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于是这段时间,俞想就当真没有被打扰,有人负责他的吃喝,有人打扫房间,但没有任何的警察和记者上门。终于有一天,宫修筠回来了,同时带回了案件相关材料。“我猜你会想看看。”俞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接过了一叠材料。他手里的文件是法语原件的复印件和中文翻译件,而宫修筠自己是懂得法语的,这些显然是为了俞想看才翻译的。在这些报告上,俞想看到了佟亦昆这个人的全部经历。他是美籍华人,出生在国内,但小学时跟随改嫁的母亲到英国。他的继父是有头有脸的商人,表面上对他极好,甚至不惜重金将他送入哈罗公学,而佟亦昆自己也不负厚望,成功进入剑桥大学修习数学。然而,就在他大四的那年,他的继父因心脏病突发猝死,他作为唯一遗产继承人继承了上千万英镑的资产。随后,他自己申请了休学,然后竟突然人间蒸发,自此再无人在英国境内见过他。几个月后,美国底特律城区突然发生了接连三起谋杀案,三名受害者死相凄惨,均是被人下药昏迷后,用刀割喉咙致死,而且身上还有许多泄愤的伤痕,仿佛杀人者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经过社会调查,这三人的社会关系没有任何重叠,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曾因□□罪名而入狱。就在警方调查时,又是两人遇害。这两人的遇害方式较之之前的三人更加残忍,他们身上的特殊部位被割下,塞进了自己嘴里,但致命伤却又干净利落的多。警方可怕地发现,罪犯竟然在进步。经过侧写,警方认为凶手在少年时期曾遭受过长期的性/侵,甚至性/虐/待,才造成这种极端的报复性人格。在一系列的侦查后,他们将嫌疑人目标锁定为佟亦昆。但自那之后,佟亦昆没有再次作案,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也再不曾找到过他的踪迹。而当民众知道了系列凶案的始末后,他们不仅没有感到恐慌,反而将他称为“底特律之星”,认为他是正义使者。只是好景不长,半年后,在波士顿,再次出现了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这一次,杀人手法与底特律的类似,但被害者却不全是□□罪犯,这些被害人中,有人骗走了老人的养老钱,有人抢走了一条项链,有的人只是偷了一部手机。当警方宣布嫌犯为同一人时,舆论也跟着转变了,大家不再称呼他为“正义使者”,而变成了杀人恶魔。随后,在不同的城市,模仿案件频发,甚至有人因为满足自己的杀戮欲而进行了无差别杀人。这其中有几起是佟亦昆所为,警方尚没有定论,但保守估计,他手下的人命至少有十五条。在案件报告之后的文件是验尸报告,这份报告中揭露了佟亦昆逃脱抓捕的方法——整容。医生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五次以上的整容痕迹,而他每次整容都会以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为模板,这样来让整容后的脸看上去更协调自然。俞想顺着向下看,却在一处文字上停住了。那上面写的是“右心房3cm创口,无生活反应……致命伤为颈部扼制导致的窒息”。俞想迅速地翻到法语原版报告,找到了对应的那段文字,然后打开词典开始中法互译。当他把那句话中的生词反复查清后,他才颤抖着双手放下报告。他看着宫修筠,问道:“你看过吗?”宫修筠点点头:“想想,你没看错,你没杀人,杀人的是我。”俞想突然抱住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四肢紧绷,宫修筠竟然没法让他放松下来。他只能让俞想靠着他,将俞想整个人圈在怀里,一遍遍说道: 第129章 “不是,”宫修筠说,“是伐木人的小屋,临时征用的。”“哦。”俞想不相信他的鬼话,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伴随着咯吱一声,木屋的门被推开。门内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墨镜的保镖,他们人手一根警棍,腰间鼓鼓囊囊的,俞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见宫修筠进来,他们整齐地并脚立正。而木屋的深处,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他的嘴里塞着东西,眼睛也被蒙上,他身后的一扇窗子被木条钉死,门口的光线根本照不到他这里。也就是说,被绑在这里,甚至无法辨别白天黑夜。俞想对人的五官观察入微,尽管眼睛被蒙着,脸的下方被撑得扭曲,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孟冠玉。“你把他关在这?”俞想倒吸了一口凉气。宫修筠点头:“他之前想跑,在机场被我的人拦下了。”俞想摸着下巴沉思了良久,然后问道:“大哥,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宫修筠被他的脑洞气到翻白眼:“我做什么生意也养得起你。”听见说话的声音,被捆在椅子上的孟冠玉缓缓转醒。但他只是轻微地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你们给他下什么药了?”俞想问道。其中一个黑墨镜保镖答道:“没有下药,只是饿了几顿而已。”俞想嘬了嘬后槽牙:“饿了几顿还叫没什么……”保镖摘下孟冠玉的眼罩和嘴里塞着的东西,孟冠玉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当他看清眼前是宫修筠和俞想时,顿时怒不可遏:“宫修筠!你要干什么!你快放了我!”“俞想?你怎么还活着?”“啧啧啧,”还没等宫修筠开口,俞想先阴阳怪气上了,“不仅活着,看来活得还比你好。”“你……”孟冠玉被气到上头,刚想怼回去,却咳嗽了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嗓子眼像是有破风箱一样。而且他的脸色惨白,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俞想不得不承认,孟冠玉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让人想怜惜。当然,这是在他没做过那些事的情况下。“我?我怎么了?”俞想问道,“我行的正坐得端,所以被绑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孟冠玉大声抗议道,却只换来了两声嗤笑。俞想和宫修筠对视一下,然后问道:“所以你是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是合法的?你给杀人犯做帮凶,还包庇他,你认为这些不非法?”孟冠玉没话说了,因为他做的这些事确实也是违法的。“所以嘛,要用魔法战胜魔法,这个道理你也懂的吧?”宫修筠没想到俞想能把以暴制暴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没忍住勾了勾嘴角。但他的笑容落在孟冠玉眼中却显得尤为讽刺,突然,他疯狂地挣扎起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迫的,我也是受害者!”孟冠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的视线在宫修筠和俞想之间反复,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是他逼我的,他拿刀逼着我,我不听他的他就要杀了我!我不敢不按照他说的做啊!”这几句话在孟冠玉的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那个风度翩翩,被粉丝们夸为有仙风道骨的画家相去甚远。俞想拿着手机就将他这幅惨相录了下来,边录还边说:“你说我要是把这个视频给你的粉丝看,她们会有什么想法呢?看到你现在狼狈的样子,她们应该会纷纷脱粉吧?”这下孟冠玉哭得更惨了,俞想在手机后面笑得像个小恶魔。折腾了一番后,宫修筠终于开口:“好了,你先别哭了。”听见宫修筠的声音,孟冠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他说道:“修筠哥,修筠哥你相信我,是他逼我的,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害你呢?”“你是不会主动害我,但你害了他。”孟冠玉直到现在还试图玩文字游戏,被宫修筠戳穿后,他的哭声骤然止住了,大张的嘴十分可笑。没等孟冠玉再次开口,宫修筠已经开口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孟冠玉的眼睛亮了一下,满脸期待地看着宫修筠,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但俞想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可不觉得宫修筠是个仁慈的人。果然,下一秒他听宫修筠说道:“第一,你自己在所有社交平台公开全部经过,然后自己去警察局自首。”孟冠玉连忙摇头:“那第二个呢?”“第二个?”宫修筠看着俞想,“你来说吧。”“第二个就是,我登陆你的微博账号,帮你公开全部,然后他们两个押着你去警察局。”不过俞想话锋一转:“当然,你非要选第三个选项,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第三个是什么?”孟冠玉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只见俞想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你不是说佟亦昆逼你的嘛,那我可以送你去亲自找他报仇呀!”作者有话要说:  体检报告出了,心脏查出问题了……再加上这个月连着病了三场,现在还在发着烧。感觉是身体对我发出了预警,告诉我是时候休息了。打算这本结束后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小可爱们也要注意身体啊,记得每年体检!疲惫.jpg第68章 回家来 第131章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精细地照顾惯了,他还真不习惯一个人。除了宫修筠外,没人知道俞想是个挑食狂魔,而且是分时间分场合的挑食。早餐最严重,越是有的挑就越是严重。没得选的时候,他自己炖的猪食一样的烩菜,他也不是不能下咽。俞想百无聊赖地吃着早饭,边想着,看来宫修筠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早饭结束,俞想刷起了微博。今天是孟冠玉“主动”发布道歉声明的日子,毕竟虽然俞想给了他选择,但本质也不是真正的选择。俞想一刷新,果然佟亦昆用大号发了一篇超级长的长文。上面事无巨细地写了他“欺负”俞想的全过程,详细到他第一次发微博讽刺俞想只有人气没有技术时的心理活动都记录在案。俞想花了整整十分钟才读完这些文字,不知这些的执笔者是谁,但文学功底堪称一流。通过这些文字,孟冠玉嫉妒、阴险、虚荣、奸诈等等形象跃然纸上。但俞想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当他和宫修筠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他觉得任何形式的“报复”都不足以平息这份怒火。生命之重,是任何没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都无法体会的。这篇长文一出,迅速登上了热搜。鉴于这次事件的严重性过大,孟冠玉供职的学校瞬间在官网发布消息,解除与孟冠玉的劳动合同。其次是国美,左鸿祯的性格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国美经过紧急会议,宣布取消孟冠玉的艺术学学士学位。还有收藏孟冠玉画作的国内各大画廊,要么解除合作,要么退回画作。最后,给孟冠玉最大一记暴击的是,孟冠玉的粉丝后援会宣布解散,同时大批量粉丝纷纷脱粉。孟冠玉的粉丝数以万为单位在减少。后援会发布了一篇真情实感的小作文,表达了对孟冠玉的失望。作为一个集体组织,后援会的语气还算稳定,但那些粉丝们在个人博的话可没有这么好听了。“日/他/妈,老娘真是瞎了眼,粉了一个人这么多年,结果发现粉了个人渣。”“别说了,前些年他还没那么火的时候,我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副他的画,那画我一直挂在客厅里,刚才被我拿下来撕了。”“上面的别撕啊,卖我,五十块钱卖不?”粉丝的激情辱骂还只是出于感情层面,但那些收藏家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他们花了六七位数的钱收藏孟冠玉的画,并不单纯是为了欣赏,更重要的是为了升值。而现在,孟冠玉亲自告诉他们:傻子们,你们的画砸手里了,卖不出去了,血亏哦!这些人不把他生吞活剥了才怪。凡是能成为收藏家的人,必定是有经济实力的人。而有经济实力,社会能量必然不会小。因此,孟冠玉绝望地发现,他除了去乖乖坐牢,竟然无路可走。他走到哪里都有虎视眈眈的人在等着把他撕碎。但孟冠玉不知道的是,监狱并不是个安全屋。在孟冠玉进入看守所后不久,俞想就得到消息,孟冠玉在看守所过得很不好,遭到别的犯人打骂是家常便饭,其他的侮辱更是少不了。所以,他拼命交待认罪,只为了快点审判被移送到监狱,而不至于在看守所中受尽折磨。然而,事到如今,这些真的会如他所愿吗?一次视频通话时,俞想状似无意地向宫修筠问起:“看守所里那些,是你做的吗?”“哪些?”宫修筠一边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一边问。俞想没想到他会如此卑鄙地装傻,他哼了一声:“我奉劝你是真的在问。”宫修筠笑了笑,微微调整了一下镜头的角度。他因为在家里的健身房运动,就没有穿上衣。紧实的肌肉突然给了俞想一记暴击,让他这个身材控瞬间忘了要质问什么。只听宫修筠说道:“回来吧,想想,回家来。”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你可做梦去叭!第69章 中风宫修筠的话言辞恳切,几乎快要将俞想打动了。但在最后关头,俞想还是保持了冷静,没有被宫修筠的话洗脑。挂了视频后,他冷静地想了想,自己的画展刚结束,自己的画正处于交割活跃期,他没办法放下这边的事业回国,因此就委婉地拒绝了宫修筠。宫修筠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但俞想也只好让他自己失望去了。在脑海中自动屏蔽了宫修筠委屈的表情后,俞想觉得生活轻松了不少。再加上他的画作最近处于升值阶段,为了控制供给量,尤金让他尽量少产出成品,因此工作上也没什么压力。于是,俞想自己拎着一个小皮箱,去欧洲环游写生去了。他没有带笨重的油画板,而是随身携带了水彩本和两小盒便携颜料,遇到好看的景色就停下来画画。没有任务,没有同伴,没有摄像机,没有关注,俞想收获了一段无比难得的悠闲时光。也时不时有人在街头偶遇俞想发到网上,但当粉丝闻讯赶来时,俞想早已经悄悄离开了。本以为这样的快乐会持续很久,但惬意的氛围却被一通急促的电话打断。“想,你在哪?!”是左伊急吼吼的声音。“我在维也纳。”“我的祖父生病了,很不好,你可以回来一下吗?”左伊的语气近乎恳求,“我一个人招架不来。”俞想觉得很讶异,左伊这番话里透露着许多不对劲。尤金之前身体硬朗,怎么会突然生病,而且就病得这么重。还有,即便尤金真的突发疾病,也该是画廊的副主理人,或者高级经理人来代管,又怎么会是左伊给他一个签约画家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但听着电话中左伊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俞想还是收拾行囊,踏上了回苏黎世的路。还好奥地利和瑞士接壤,他上午决定出发,天还没黑就已经到了。 第133章 “但我不会打架,没有足够的钱收购画廊,签约画家中资历更是最浅的,我好像没什么能帮你的。”“不,你能帮我的有很多,”左伊说道,“你勇敢,聪明,善良,有一颗对艺术赤诚的心。最重要的是,你是当前炙手可热的艺术家。”俞想被她夸得脸红,稍作犹豫后,应下了左伊的需求。接下来的事就清晰起来,左伊继续去按计划做她的事。而俞想,则在线寻求远程协助。他打通了宫修筠的视频,宫修筠那边是深夜,他正准备睡觉。卧室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硬朗的棱角都柔和了少许,俞想很少能见到他这么温柔的样子,一时间竟觉得他有点温柔。但旖旎的气氛被宫修筠的开口打破:“想我了?”俞想翻了个白眼:“有事要问你。”“你问。”俞想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如果一家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暂时无法工作,而且很可能永远无法工作了,现在有这样的几个人。”“尤金先生出事了?”宫修筠直接点破。“就你聪明。”俞想的白眼几乎要翻到脑后去。但他还是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宫修筠。宫修筠听完后,当即就给出了清楚的方案。“首先,认真研究画廊的公司章程,每一点都扣的清清楚楚,这点你们放心,我会让专攻瑞士公司法的律师去帮你们。”“其次,去筹钱,最好买股份的准备。这要看你朋友的决心有多大,她作为尤金的亲孙女,也是最信任的人,她手中的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加起来,抵质押会筹到一大笔钱。”“然后,分析心理各个击破。股东人数少,很容易抱团,再加上无数签约画家的利益,你们需要将这些人的利益关系整理清楚,找到一个线头。”……宫修筠给了五六条建议,不多但实用。俞想做好笔记,感觉自己稍微有了些思路。“谢谢你。”出于礼貌,他对宫修筠表达了感谢。但宫修筠却说:“真不需要我过去帮你们?”“当然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的。”“但我想让你结束后早点回来。”宫修筠说道。“哦,那你想吧。”俞想按掉了视频,非常冷漠。第70章 赝品这一夜,俞想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他看见了宫修筠的脸,但对方渐渐走近后,俞想却发现,那张脸是佟亦昆。即便是在梦中,俞想眼前的画面也没有任何的温柔。锋利的刀,鲜红的血,佟亦昆狰狞的脸。俞想拼命地挣扎着,他想逃跑,他想逃离,但他却像是在莫比乌斯环上跑步,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尽头。最终,是手机铃声将他从无休止的梦境中解救出来。俞想接起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他们说从佟亦昆此前一处未被发现的住处找到了一些东西,可能和俞想有关,想让他过去一趟。原本以为这个名字将渐渐从他的生命中抹去,但俞想没想到,竟然如此突兀地被提起。之前的所有事都是宫修筠处理的,这是俞想自己第一次自己直面。他随便塞了口面包就去到了警察局,警察递给了他一本日记本。日记本很新,没有任何泛黄的痕迹。俞想翻开第一页,没有记录日期,但他刚读到第一行字,就知道了一切的开端。【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有着漂亮的眼睛,漂亮的手。我看到了他的画,他是来救赎我的。如果他爱我,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微不足道的希望,我就会创造一个崭新的天堂。】【如果你问我为什么爱他,我说不出来。但当他透过屏幕看我的时候,我已经为我们选好了定居的地点。马萨诸塞?宾夕法尼亚?只要他喜欢我都可以。】俞想从不曾想过,他的一部客串的网剧,一个采访,一段视频,竟然跨越大洋,引起了如此巨大的龙卷风。果然佟亦昆的思维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这本日记越往后看,他就越觉得触目惊心。【知道了我的爱人心中另有其人,于是我整容成了他的样子。我很愤怒,但我选择了原谅他。因为我知道,得到一个人从不是容易的过程。】【我一定会得他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如果我得不到他,我会挖开他的胸膛,品尝他的内脏,将他用福尔马林浸泡后制作成独一无二的标本,放在他的画旁边。这样他可以永远拥抱他的热爱的艺术,而我,可以永远拥抱他。】看完后,俞想合上本子,甚至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后怕。警察早已看过这本日记,他朝着俞想耸耸肩:“恭喜你,逃过一劫。”俞想撇了撇嘴角,表情有些僵硬。他将本子推了回去:“是啊,被这种人看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刚从警察局出来,俞想就迎面遇上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尤金的小儿子,赫伯特。“居然在这里遇见你,好巧。”赫伯特热情地迎了上来。 第135章 尤金出售的赝品是鲍勃·琼斯的一副作品,鲍勃于半年前辞世,因此他的作品最近正处于价格飞涨的期间,拍卖会上的成交价也屡创新高。在这种节骨眼,从尤金手中流出了一副鲍勃的赝品,这对画廊的口碑和信誉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俞想虽然不是专门的鉴定家,但他作为画家,自然对笔触、色彩、作画习惯等有自己的判别能力。而看着这两幅画的高清照片,俞想拿着放大镜一处处地对比过去,看到眼睛干涩流泪也没看出任何差别。这足以证明,造假的人手段极其高超,有以假乱真的能力。同时还要有一个足够专业的鉴定师,才能辨别。他又看了看买方的信息,这人是个美国的地产商,知名暴发户,这种人虽然有钱,但在西方深受old money们的不齿。再加上他们自己没有足够的艺术修养,买鲍勃的画大概也是蹭蹭热度,因此尤金挑这种人出售赝品也是说得通的。一切证据和逻辑都显得无懈可击,除了一点——尤金这个人。俞想打定主意尤金不会出售赝品,他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他手里没有人脉,没有筹码,甚至连卖画挣得那点钱,在真正的富豪面前都拿不出手。而唯一能接近这位地产商的方式,就是接下来画廊的一场拍卖会。这场拍卖会是否要如期举行,也是画廊的一件大事。尤金的病情和隐隐传出的风言风语,让画廊大家人心惶惶,甚至连左伊也开始动摇。俞想将这件事给左伊说给左伊听后,左伊有点纠结:“那他既然已经坚信了画廊出售赝品,还会来我们画廊的拍卖会?”“会的,”俞想斩钉截铁,“他们这些所谓的新贵,为了融入阶层无所不用其极。赝品这件事还没有为众人所知,他既然收到了入场券,就没有理由会不来,除非是他不想打入这个圈子了。”“你要知道,比起阶层来说,吃个几十上百万美金的亏不算什么。”左伊毕竟是半路出家,画廊经营的事她都是赶鸭子上架,对俞想的建议还是很听从的。于是,在下一次的会议上,她力挺了拍卖会举办。其余几个股东,他们虽然在出售画廊上站了赫伯特,但这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现在拍卖会能给公司带来利润,也能让他们的资产增值,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于是拍卖会得以顺利举办。而尤金还没有醒来,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每一天过去,都意味着他醒来的机会又降低了几分。这段时间,俞想去医院看过他两次,能看到他的眼皮在微微颤动,他在为醒来而努力着,但终于是功亏一篑。在这样低沉的气氛中,迎来了拍卖会的日子。俞想的作品有一副参拍,正是他以mike为模特创作的芭蕾舞者,俞想选择把这幅作品拿出来拍卖,也是为了给拍卖会造势。俞想和左伊坐在包厢中,听着人汇报场内的情况。终于,他听到了最想听到的消息:“哈帝先生到了。”“那我去了。”俞想说着就往外走。但左伊却拉住了他:“你要小心。”“我知道的。”俞想说道。“他们可能会有一些保镖,你不要和他们硬碰,保护好自己。”左伊的脸上满是担心。俞想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左伊有没有看懂,就提步走了出去。走到哈帝的门外,俞想出示了自己的名片,很快就有人请他进去。原以为刚被骗了不少钱,哈帝会比较丧气,但俞想见到的哈帝情绪还不错。“你是俞想,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俞想笑着接他的话:“哪里不一样?”哈帝说:“你不太像亚洲人。”俞想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索性直接进入正题,问起了赝品的事。“我听说你此前收了一副鲍勃的赝品,想当面看看那副画,以及问一下鉴定师是谁?”这下哈帝没有那么好脾气了,他说道:“你不会是替代尤金来当说客的吧。告诉你,我可没有这么容易吃这个亏。”“你误会了,”俞想说,“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不仅是一名画家,我还是一名职业鉴定师。因为我从高清照片上没看到两幅作品的区别,所以想亲眼看实物验证一下。”说这话时,俞想很是紧张,手心都在微微出汗。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人面前撒谎,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真的?”哈帝说。“千真万确。”哈帝的视线在俞想身上反复扫视,俞想也不怯场,咬牙看了回去。在漫长如同一个世纪的时间过去后,哈帝终于开口:“在画面左下角的一处的绿色,赝品有颜料堆积,这在高清照片中是看不出来的。”颜料堆积,指的是油画颜料在纸面上堆叠,从而形成高出纸面的部分,这样设计体积的部分,在平面照片上确实看不出来。然而,俞想却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你在质疑我?”哈帝沉下了脸色。俞想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对于油画的临摹来说,最难的模仿每一笔下笔的笔触,其次难的是调出一模一样的色彩。现在后者可以通过计算机分析完成,而笔触的模仿则要耗费极深的钻研功力。”“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能模仿成完全一样的笔触,则根本不会出现颜料堆积不同这种幼稚的错误。”哈帝眯起了眼睛,看向俞想的眼神有些危险。但俞想在冲动之下喊出来后,已然定神。在自己的领域,他向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所以,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吗?”*俞想风风火火地回了包房,将鉴定师的名字交给了左伊,剩下的事就是左伊的了。左伊一边让人去问鉴定师,一边带着关切问俞想:“他没有难为你吧?你是怎么问出来的?”俞想挤了挤眼睛:“秘密。” 第137章 对方计划先以收购的形式购买现有股东手中的股份,对于不愿出售股份的股东,对方会进行增资,直至持股比例达到51%。赫伯特最后总结道:“对方是一家资本雄厚的大画廊,尤金画廊与对方合并后,也会有更好的机遇和发展,所以这是我赞成收购的原因。”“你胡说!”赫伯特话音刚落,左伊就破口大骂,“这根本不是什么合并,你是要把画廊卖掉,把祖父几十年想心血变成别人的!祖父还在世,你就要卖他的资产,你根本不配当祖父的儿子!”“左伊,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是公司章程中写好的,别说是你,就是父亲在这里,该按照章程来的还是要。”“你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要是祖父知道,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在两人吵架的过程中,旁听的艺术家们也开始交头接耳。因为这个决定也和他们息息相关。他们同俞想一样,和尤金画廊签约是因为信任尤金,也信任画廊的品质,同时尤金也给了他们不少帮助。因此他们对画廊是有情怀的,不愿意画廊被卖掉。大家难免人心惶惶,在彼此交流着,也和赫伯特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但这些艺术家来自世界各地,各自有着不同的口音。而且因为着急,连母语都冒出来了,听得俞想脑袋嗡嗡作响。“好了,都别吵了。”一声怒斥让喧嚣沉寂下来。说话的是加文,作为在场的人中资历最老的,这次股东会由他进行主持。因此,他一开口,大家纷纷安静了下来。在赫伯特阐述了收购案之后,该是其他股东进行投票的环节。但他环视了在座的所有人,却迟迟说不出开始投票的话。俞想能明白他的感受,作为尤金的多年好友,赫伯特也是一路看着画廊到现在的,他心里自然不愿画廊被收购。但尤金的生病、赝品的出现、赫伯特的强势,这些仿佛是大势所趋,让他被裹挟着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左伊很是急切:“加文先生,你真的想让祖父的心血被毁于一旦吗?你还记得你们一同创办画廊时的场景吗。祖父最信任的就是你,但你却要背叛他!”“我何尝不是最信任他,”加文叹了口气,“可是……”剩下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赫伯特却接上了他的话。“各位可能还有所不知,出售画廊并非是我非要抛弃我父亲的家业,更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什么原因?”“是啊,你倒是说来听听。”赫伯特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大家这么想知道,那我也不瞒着你们了。”“赫伯特,你敢!”左伊腾得站了起来,指向赫伯特。但赫伯特却耸了耸肩,说道:“画廊售卖了赝品。”“什么?赝品?!”“这不可能,尤金先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有证据吗?”对这种情况,赫伯特也早有预料,他双手下压,在无形中掌握了主动权,他说道:“有的,那副赝品就在……”“在这里。”一个低沉但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个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熟悉,以至于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惊。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只见一部轮椅被推了进来,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尤金。尤金的脸色很是不好,但即便这样,他几十年来积攒的威严犹在,而且他的脸上更是怒气毕露。“父亲……”赫伯特喏喏地叫了一声,他对尤金还是很畏惧的。而左伊倒没有太大的惊喜,她接过尤金的轮椅,推着尤金到了主位。他进门的过程,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尤金坐定后,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几位股东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他们的行为,说的不好听些就是背叛。倒是几位画家,大家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尤金先生,刚才赫伯特说画廊曾出售赝品,你又说画在你这里,这是怎么回事?”面对他的问题,尤金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他冷静地说道:“赝品,确实在我这里。”“啊这?”“真的有赝品?”“居然真的出售了赝品吗?”而这时,尤金却话锋一转:“但不是从画廊出售的。”尤金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人将两幅画捧了上来,正是那副鲍勃画作的正品和赝品。俞想注意到,在其他人都凑上前看这两幅画时,赫伯特却坐着没有动,他的脸色灰败,满脸写着绝望,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至于这幅赝品是哪来的,就要问问赫伯特了。”随着尤金的话,全部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赫伯特身上。“我我我……我怎么会知道?”他还想反抗,但他躲闪的眼神和滑落的冷汗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已经找到了金,这里有他的录音,你确定还要狡辩?”左伊举起了一根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金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传来,将赫伯特找他造假的过程,以及他在赝品上刻意留下的破绽交待得一清二楚,让赫伯特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机会了。“赫伯特,你还有话说吗?”尤金问道。赫伯特知道自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他猛得站起身来,喊道:“我这么做有错吗?我只是想被承认而已,我也想做点什么,让你看到我的存在。你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哥哥,根本没有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有能力。”“所以你就用背叛我来向我证明?”尤金的眼中满是失望和难过。赫伯特也是他的儿子,他给两个儿子的爱从不分彼此,只是因为赫伯特在艺术上没有什么天分,才没有让他过多地接触画廊业务。但他从不曾亏待赫伯特,赫伯特想做什么他都是全力支持。他自认尽到一个父亲的全部义务,没想到赫伯特心里居然有这么多不满。“父亲,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赫伯特说道。 第139章 除此之外,这边的艺术品市场也更有秩序,更完善。如果是为了利益考虑,那么留在这边显然是更好的选择。但俞想永远没有忘记,他在出国时最坚定的信念就是他会回来的,会带着国外先进的运营和市场经验回来,他相信国内的艺术品市场也会好起来。而现在,俞想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责任感。他是第一位在三大举办专场画展的华人艺术家,他有足够多的作品,他在国内外都有了足够的名气。经过他的观察、亲身经历,已经帮助左伊处理的这次危机,他对艺术品经营有了更深的感悟。而且,现在他有了股份,意味着他有了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回,这就回。”*画廊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没在俞想手中捂热,就又回到了尤金手中。只不过,是暂时的。俞想的计划是回国创办自己的画廊,而创办画廊急需大量启动资金,因此他本是想征得尤金的同意出售或回购股权,但尤金却大方地为他提供了股权质押。俞想将手中的股权作为质押标的,向尤金个人提供质押,尤金给予他价值相等的流动资金。作为非上市的私人公司,这项操作不复杂,而且不受证券法的约束。此外,尤金还给了他一个极大的优待。那就是,在向尤金画廊提供约定数量画作的基础上,剩余画作允许俞想以自己建立的工作室名义自行代理。俞想简直不知如何感谢他,他回国创建画廊,首要解决的就是签约艺术家的问题。而要是能代理自己的画,起码可以产生一定收入维持经营。但同时俞想也知道,这些还应该感谢他自己,感谢那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用智慧和勇气拯救了尤金画廊的自己。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恋,但他还是坚信,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自己,对于每个人都是如此。*带着五千万人民币的流动资金,和一箱子专机运送的画作,俞想降落在了首都国际机场。这些是他的全部家当。一年前他从这里离开,经过一年多的锤炼和成长,他带着一身的经验和抱负回来了。脚踏故土,呼吸起熟悉的空气,即便许久未归,但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觉得无比熟悉。俞想轻装上阵,只背着一个双肩包,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正是宫修筠。宫修筠戴着飞行员墨镜,墨绿色夹克搭配黑色休闲裤,平平无奇的穿搭却在他的身上却穿出了模特的效果。周围的人忍不住往他身上瞥,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出街。但下一秒,就看冰山帅哥笑着招了招手,然后一个可可爱爱的男生朝他走来。男生留着栗色头发,眼睛很好看。两人站到一起倒是很搭。很快有人认出来那位可爱的小帅哥。“请问,是俞想先生吗?”有人试探地问道。俞想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对方被他笑得晃神,再定神时,俞想却已经走远了。#俞想回国#这一消息通过网络火速传遍大江南北。【什么,俞想回国了?大概是有什么项目或者活动吧。】【他师父左鸿祯要退休了,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总不能是他要回国发展吧?】【哈哈哈,这个倒不能,哪个能签尤金画廊的会回国发展,是傻了还是疯了。】可是俞想没傻也没疯,他回来,只是因为这里还有太多能激励他的东西。上车后,宫修筠一踩油门,流畅地将车倒出车位。“回家?”他单手扶方向盘,就差把装逼写在脸上了。但俞想对此无动于衷,他低头摆弄着手机,很快一个冷漠的电子女声响起。“已为您开启导航,目的地希尔顿酒店。准备出发,全程约……”宫修筠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又踩下了油门。行,今天这个司机他倒是当定了。宫修筠今天难得开了他玛莎拉蒂的超跑,他平时出行很是低调,这辆车俞想倒是第一次见他开。大概两年过去,他的爱好也变了。不过俞想不得不承认,超跑确实舒服,那推背感,减震性,已经拉风的程度,都比他那辆代步小轿车不知好到哪去。只是可惜他手里的钱每一分都要用到刀刃上,从今天起,每花一分钱他都要精打细算。想到这,俞想叹了口气,默默把导航终点改成了快捷酒店。“住快捷酒店?”宫修筠问。“嗯。”但宫修筠却没按照导航走:“导航关了吧。”“为什么?”“让我们大画家住快捷酒店,你师父和师兄们知道了第一个就要打死我。”俞想撇撇嘴,懒得和他打无意义的嘴仗。而宫修筠直接载着他到了最豪华的一家酒店。这家酒店主打就是奢华高档,甚至没有普通房型,只有豪华套房。宫修筠走到前台,前台认出了他这张标志性的脸,立马递过来房卡。 第141章 “明星为什么会来这里?没听说他和艺术界有什么关系。”就在这样的议论声中,几个人落座。这些师兄师姐对俞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俞想就像是落入狼群的小绵羊,被翻来覆去地观赏着,好像他不是画家,而是一幅画。至于黎浩初,则彻底被这桌的人忽视了,大家都早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有多余的好奇。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快被好奇心逼疯了,在漫长的五分钟等待后,终于看到左鸿祯站了起来。“今天既然是我的八十大寿,那我就先简单说两句。真的只有两句啊,大家别嫌我老头子啰嗦。”说到这,大家配合地笑了笑。“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徒弟俞想,这位,是我的小儿子,黎浩初。”左鸿祯话音刚落,宴会厅内顿时炸了锅。“什么?黎浩初是左老的儿子?”“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过?”“他们分明八竿子打不着,怎么突然成了父子。”但左鸿祯没打算给他解释,而是接着说道:“今天也是我正式退休的日子,我认为这是个好日子,因为我退休了,就意味着让出了一个位置,让年轻的生命力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像我的小徒弟俞想,大家也知道他,成功签约了尤金画廊,给我们华人艺术界争了不少光。他这次回来,更是带回了国外的先进经验,建设我们国内的艺术界。”“我也希望更多的有志之士一起加入,共同为国内艺术品市场的良好秩序添砖加瓦。”在满场激烈的掌声中,左鸿祯坐了下来。他悄悄问俞想:“怎么样,今天是不是挺正经?”俞想无奈扶额,好像这两句正经的演讲稿不是他帮忙写的一样。*左鸿祯在寿宴上给俞想造够了势,虽然只字未提俞想要开画廊,但在座的各个都是人精,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然而,俞想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乐观。已经是三天过去,一个自荐的画家都还没有,这让俞想非常被动。他本计划是先选择签约艺术家,然后再研究选址装修这些事。但现在事情不顺,他只能换个思路。他想学习国外的画廊成功经验,就是从头开始培养一个艺术家。而最好的培养阶段,就是当他们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最无暇,没有被外界沾染的时期,则是学生时期。于是俞想二话不说,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寻人之旅。宫修筠则主动承担起了一切事务性工作,小到跑工商、拿执照,大到租金谈判、监督装修进度。这些对于创业公司来说繁杂无比的事,对于一个大集团来说,连粒芝麻都算不上。俞想耗时一个月跑遍了中国八大美院,每天见几十名学生,说话说到嗓子完全哑掉,走路多到脚底甚至长了茧子,却屡屡碰壁。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签约画廊。这在国内是最不好走的一条路,根深蒂固的观念限制了这些学生,他们知道炒作拍卖这条路多简单,也知道在画廊中一步步打磨有多难,更何况在国内的画廊,有没有愿意买你的画还不一定呢。但让俞想最生气的还不是这些人,而是其中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学生拒绝了他,拒绝他的理由是“我不想当画家,我想去线上教育当讲师,挣得多。”听见这话时,俞想差点没背过气去。终于,一个月后,他回到画廊时,带着三名学生。一个月的时间远不够画廊装修完工,墙壁刚刚抹好,地面还是灰土,天花板时不时还有灰尘掉落。俞想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大画箱当桌子,又拖了四把椅子来。四个人就在这样一个宛如防空洞的屋子里完成了签约。这三人中两男一女,都是俞想看好的学生。现在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在合同上落笔。虽然俞想没给他们画饼,也说好了未来的路会有多难走,但他们还是低估了状况的惨烈。“签吧……”俞想话音未落,就被电钻的声音盖了过去。电钻配合着砸墙的声音,顺着人的耳膜钻进大脑,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见俞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绝望,其中的女生咬咬牙,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外两个男生紧随其后。很难说他们决定签约到底是因为看好俞想,还是出于对俞想的同情。签约完成后,俞想收起合同,让他们跟着自己走。穿过疯狂掉落灰尘的正在吊顶的天花板,绕过一摞摞堆叠着的瓷砖,迈过正在安装的水电管道。最终,俞想带着他们站到了一片空旷的区域前,这里还没有任何装修,整个就是一毛坯房,说是原始人住的山洞都有人信。但站在土墙前,俞想看着面前三张青涩的面孔,无比认真地说道:“希望这里尽快属于你们。”——这是尤金对他说的话,现在,他一字不差地送给了这些年轻人。第75章 解约“说得好。”俞想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他猛然回头,竟然是宫修筠。三名刚签约的画家愣在原地,看看俞想,又看看宫修筠,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那个……大家辛苦了,都早点回学校吧,车费我报销。”三个学生都是首都各大美院中选出来的,来往画廊间也算是方便。等人都走了后,俞想才发现,烦了他一天的电钻和砸墙声也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晚上收工的时间。施工队关掉了大厅的电源,偌大的画廊顺间只剩下他们头顶还亮着一个昏黄的灯泡。 第143章 “解约啊,”俞想把这几个字复述了一遍,“那好。”这下不仅冯子轩愣住了,就连宋才也没想到。明明俞想上一秒还在坚持合同不能毁约,下一秒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但冯子轩却又说道:“俞想哥,违约金我可能……”“不用违约金了。”俞想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准备好解约合同就叫你。”说完,他就不再理他们,而是自己继续画画。但刚画没两笔,见身后的两人没有走的意思,俞想回头问道:“还有别的事?”“俞想哥,”冯子轩问,“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俞想叹了一口气,放下画笔,认真地说道:“子轩,我现在是个生意人,但我一直是个画家。我欣赏有天分的人,也尊重他们。你在我心里是位艺术家,而不只是赚钱的工具。”“我签约你,是有这个自信,认为我的画廊能给你带来最好的发展。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拒绝,我也没有必要故意为难。”在俞想的映衬下,冯子轩越发羞愧,他的心里觉得自己很无耻,但他又说不出义无反顾跟着俞想的话。前面是蓬勃生长的理想,后面是传统的压力,这几乎要压垮冯子轩。见状,宋才不满道:“你少和这种不三不四的画家混,小心我不让你毕业。”冯子轩咬了咬牙,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学历很重要吗?”俞想却突然问宋才。“怎么不重要?”宋才冷哼了一声,“央美研究生毕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俞想反问道:“哦?意味着什么?”宋才却突然卡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说:“央美,央美的研究生毕业后,从来不愁找工作!”但俞想却摇了摇头:“但你真的知道,子轩自己不想成为美术老师,他想成为一名画家吗?”“哪有那么容易。”宋才冷笑了一声,但他的笑声突然顿住。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冯子轩,“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冯子轩默默点了点头:“是的,老师,我想成为一名画家。我希望我的作品被印在课本上,我的家人以我为豪,我希望和俞想哥一样,被国际花坛所承认。”宋才震惊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这个学生口中说出来的。而说完后,冯子轩提高了声音:“俞想哥,我决定了!”“等等。”俞想却阻止了他。“怎么了?”冯子轩满腔豪情壮志被堵住了,差点憋出一口老血。俞想说道:“不要冲动,你现在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做出的决定很可能是冲动的。回去好好思考,三天后我等你的消息。”“好,我会好好考虑的。”在冯子轩和宋才离开后,俞想叹了一口气。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身份是没经过大学的系统教育,因此俞想担心冯子轩因为这点而冲动退学。但他其实上带来了上辈子的经验和能力,这是其他人没法比的。但同时,他的心里是期待着冯子轩选择他的。第76章 星河三天后,冯子轩准时来到了画室。但他刚要敲开画室的门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交谈声。是两个男声,一个属于俞想,另一个不属于他认识的人。这一刻,冯子轩发誓自己没有任何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和前科。但鬼使神差地,他却停在了门口。“再吃点,早上是不是又没吃饭?”“吃了。”“吃了什么?”“……”“就知道不该信你,明天起给你送早饭,不吃早饭对胃太不好了。”“不用你送,我自己会吃的。”“那就住过来,我每天看着你吃。”听到这里,冯子轩觉得不该继续听下去了。他敲了敲门,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请进。”是俞想的声音,但冯子轩却觉得他的声音和方才不一样。刚才的声音要更软,更像小孩子。冯子轩推门进去,这才看到俞想旁边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身材挺拔,眼神有些凶狠,视线扫到冯子轩的时候,看得冯子轩后背发凉。“俞想哥,这位……先生,我已经决定了,我决定不解约。导师那边我也聊过,他坚决不同意,所以我决定退学了,反正研究生只读了一学期,也不亏。”说完,冯子轩还勉强笑了笑。俞想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听到冯子轩的答案后,他没有丝毫惊讶,只是站起身,伸出了右手:“那欢迎你留下。”冯子轩要去伸手回握,但他的手还没握到俞想时,对面的手却突然消失。截胡的宫修筠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他把俞想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甚至还上下摩挲了两下,全程没有一点的心虚。俞想反应过来后,一把收回了自己的手,还给了宫修筠一个白眼。 第145章 俞想站在门前,看着牌匾上崭新的字,和明亮宽敞的大门。画廊的外墙设计他有参与,其中有绘画元素的部分,更是他在纸上画好后,再转绘到墙壁上的。画廊采用了偏西式的设计,画廊内部结构参考了尤金画廊,因为占地面积较小,俞想舍弃了雕塑馆,将西洋画派和中国传统画派分成左右两块。目前算上他自己,画廊的四位艺术家都是主攻油画,而这一年里,他也正在寻找国画画家和书法家,毕竟国内的画廊,怎么能没有传统艺术。“怎么在这站着?”宫修筠从后面走过来,问道。“有点……近乡情怯。”俞想有些不好意思。宫修筠站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臂,自然地搭上了俞想的肩膀,将人半圈在怀中。他说:“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俞想狠狠给了他一肘:“你才丑。”“好好好,我丑。”宫修筠就这样,带着俞想走进了画廊。一进门,正对着的是四个字——春风得意。这是这次画展的主题,更是俞想的心境。带着三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开画展,而身为主办人兼老板的俞想,自己也还不到三十岁。虽然时不时会诞生所谓的“天才”,但艺术界本质还是个谈资历的地方。画家的年纪越是大,意味着他们有更高的艺术造诣。因此,这是个十分非主流的画展,更是个无比冒险的配置。这一年的准备时间里,俞想不是没有动摇过。他思考过,要不要签约几名老牌画家来撑场面。但思索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因为他相信这些年轻人,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彼时,俞想要举办画展的消息刚出,就迎来了一片看衰的声音。【他还真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等他这次狠狠摔一跤就知道了,他那套洋玩意,在国内可不好使。】【倒也不用这么诅咒吧,虽然我也不看好他,但还是祝福他的。】【行不通的,到一个地方就要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他自己再有名气又如何,没人从画廊买画,我看他能坚持多久。】【我赌他能坚持不过三年。】【三年?估计画展结束他就会发现画卖不出去,我猜也就一年多吧。】……这些评论俞想都看到了,但他却丝毫没受影响。他还到处找有没有能下注的地方,他想把全部身家都押到自己能坚持上。只是好像没人开赌局,俞想只能忍痛作罢。但就在这样一片不看好中,画展的主题应运而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俞想就是要用这句话,他要告诉那些不看好他的人,我们年轻,但我们意气风发,我们才是画坛未来的希望。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古董自然觉得俞想猖狂,但俞想又何时在意过他们的意见。这次展出的是三位青年画家的画,俞想没有将他们的画再次分区,而是混在一起排布。俞想并没有看错人,在这一年的魔鬼式创作中,他们飞速地成长了起来,每个人都建立了自己的风格。其中冯子轩的进步是最大的。在签约时,他的画中还充满了不自信。但从退学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变了一个人。冯子轩居然破天荒地转变为了后现代画派,其余两人一人更偏向浪漫主义,另一人则和俞想一样,选择了现实主义。于是,整个展厅就如同大杂烩一般,充斥着不同画派和画风的作品。乍一看有些混乱,但在俞想的巧妙排布下,竟能寻出一些规律。也正是这样不同风格的杂糅,反而更显出青春来。青春本就该是这样放肆无序的。俞想顺着展览路线一路走过,第一幅是左鸿祯创作的《红黄蓝》,色块混乱且有序地排列在纸面上,形成一个女人的形象。在这之后,是新人画家的作品。直到展览的最后,是俞想新创作的一副油画。这幅油画的主角是宫修筠。架不住宫修筠天天磨,俞想最终还是给他创作了一副肖像。创作前,俞想思考了很久,到底要画一副怎样的画。但当宫修筠在他面前坐好,俞想突然决定了,他要创作一副超写实的,完完全全的肖像。他没有用想象力对画面再加工,而是用尽了毕生所学的全部技巧,绘制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画面上,宫修筠正襟危坐,他身着三件套西装,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眼神稍稍俯视,呈现出一幅睥睨的姿态。在俞想的笔下,画面中的宫修筠连汗毛都根根分明,西服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完美复刻,仿佛下一秒就要眨眼。俞想已经猜到,很多人会说这幅画没有灵魂,失去了艺术性。但俞想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在宫修筠面前,任何的再创作都会让他的魅力下降。他的这张脸,这个身形,这样的气质,本身就是近乎完美的,所以俞想要做的只有记录。“为什么选了我这幅?”宫修筠问道。这一年,俞想依旧高产,尽管在画廊和年轻画家身上投入了不少精力,但他自己的创作也没落下。在一众作品中,俞想则偏偏选择了宫修筠的肖像展出。宫修筠这么问,原本是想看俞想脸红。却没想到,俞想嘿嘿一笑,说道:“因为挂你的肖像别有用处。”“什么用处?”宫修筠问道。“我找人算过了,挂你肖像的位置这是画室的吉位。”“什么意思?”俞想说道:“吉位适合挂财神爷啊!” 第147章 画家俞想,现在是老板俞想了。老板俞想站在空荡荡的画廊门口,遥望着最后一位离开的客人。持续了两周的画展于今天落下帷幕,这两周以来,每日的预约人数都爆满。许多人在网上哀嚎,自己买不起画就算了,现在连画展的门票都抢不到了。于是,最后三天,俞想加开了一些名额,希望能让更多想看画展的人能看上。在西方,孩子们从小学开始就有艺术类的课程,老师们会带学生去博物馆、美术馆,感受艺术的熏陶。但在国内,艺术还很小众,参观画廊美术馆的人,总是会被打上“文艺青年”这种刻板印象的标签。而俞想试图改变的不仅是国内对艺术的定位,更想让孩子们从小开始就感知艺术。为此,他还特意开设了两天的儿童专场。此时,在俞想身后,三个签约画家站成一排,看架势像是要给俞想护法。俞想回头,看见他们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在这站着做什么?赶紧各回各家啊。”俞想伸手赶他们回去:“快点啊,都回去好好睡一觉,一个个的黑眼圈都掉到地上了。”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俞想哥,”冯子轩先开口说道,“谢谢你。”俞想一愣:“谢我做什么?”邬萱说道:“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如果没有你,子轩和小峰应该还在读书,而我大概去哪所艺考学校当了老师。我们也还会画画,但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画家。”“那也不需要谢我,”俞想说道,“让你们站在这里的是你们的天分和勤奋,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而已,站在舞台上舞蹈的,是你们自己。”“好了,”在大家还要煽情的时候,俞想朝他们挥了挥手,“都回去吧,别让我哭啊。”终于,俞想送走了三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现在画廊中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一人。俞想转身走回了画廊,他按下开关,打开了全部的灯。中性光的金卤灯亮起,照得整间画廊灯火通明。俞想第无数次走起了这条路线,但这却是第一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漫步,是一种神奇的体验。画中的人物仿佛在对你微笑,俞想甚至觉得,他要是开口打招呼,甚至还能得到他们的回应。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站到一个展厅中间,对着四周各种各样的人像问道:“怎么样,没给你们丢人吧?”若是有其他人看到,定会觉得这个场景诡异万分。一个人在对着一墙的画说话,要么就是这个人疯了,要么是真的见鬼了。但更诡异的场景是,他竟然得到了回答。“当然没有。”“啊!谁!”俞想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他满身冷汗地回头,只见阴影中宫修筠走了出来。“你有病啊!”看到是宫修筠的瞬间,俞想飞奔上前,而后飞起一脚。宫修筠侧身躲过,却正好接住了扑过来的俞想。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俞想在投怀送抱。“放开!”俞想挣扎着,试图从宫修筠怀中挣脱出来。“不放。”换来的是宫修筠抱得更紧。俞想又挣扎了两下,就在他本打算认命的时候,宫修筠却放开了他。“想想。”宫修筠轻轻拉住了俞想的手,深深望向他。“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宫修筠问道。“什……什么约定?”俞想避开了宫修筠的视线,盯着两块地砖之间的缝隙。宫修筠一看他躲闪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真的不记得了?那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说,等画廊举办画展后……”宫修筠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唤起俞想的记忆。“好了,想起来了!”俞想气急败坏,“不用你说啦!”宫修筠笑了,笑容中有种得逞的意味。“所以,今天我可以得到答案吗?”宫修筠问。俞想抽出手:“不行,我说的是画展和拍卖会后。”他话音未落,宫修筠却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宫修筠将头埋在俞想的颈间,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俞想身上散发的味道。“但我等不了了,想想,我没法等下去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即便用尽全力控制,俞想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紧张。“这一年,每分每秒我都觉得煎熬。见你的每一面,我都恨不得像这样用力抱着你,想把你揉进我的骨肉里,从此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我爱你,想想,我会永远爱你。”宫修筠说着,手上更加用力了几分。俞想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勒到窒息,宫修筠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如同钢筋铁骨般坚韧,让他动弹不得。“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俞想问道。他并非是在质疑,他只是在好奇。人生那么长,人心那么难测,他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第149章 他当即准备了半个月的度假行程,而度假地点是他刚买下的一座太平洋小岛。比巴厘岛更美,比夏威夷游客更少,仅供私人享用。两辈子俞想都是只旱鸭子,上辈子他患有心脏病,自然不可能进行游泳这种对心肺功能要求极高的运动。而这辈子他忙着搞事业,更没有时间花在这上面。因此,当听到他们的度假地点是海滩的时候,俞想在兴奋之余还有一丝紧张。“但我不会游泳。”俞想担忧地说道。“我教你。”宫修筠微笑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是他身后长了尾巴,现在早已经疯狂在摇动了。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好,俞想不会游泳,而他自己读书时还拿过市里的游泳奖牌,因此由他来教俞想游泳是再合适不过的。而教游泳的过程,自然可以卿卿我我,干上一些平时不方便的事了。而宫修筠没想到的是,他计划得有多好,打脸来的就有多惨烈。经过漫长的飞行,他们在夏威夷落地,又乘坐游艇去岛上。这座私人小岛宫修筠是从一个破产的富豪手中买下来的,它的前任主人生活十分奢靡,在小岛上修建了一栋豪华别墅,别墅前有一个足够几十人开party的游泳池。现在这栋别墅也都跟着岛一起,低价转让给了宫修筠。在宫修筠和俞想到来之前,别墅的所有设施都已经准备完毕,泳池清洗一新,碧蓝的水荡漾着波纹,看得俞想眼睛都直了。“去游两圈?”注意到俞想的眼神,宫修筠顺势问道。“好啊,我去换泳裤。”宫修筠心中狂喜,一想到待会能托着俞想的腰,一点点教他游泳,就觉得兴奋到不行。十分钟之后,他看着俞想换上花泳裤出来。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俞想的皮肤白到发光,宫修筠竟然觉得有一丝晃眼。但是,更晃眼的则是俞想腰上挂着的,硕大的,幼稚的,可爱的——小黄鸭游泳圈。游泳圈前面,小黄鸭支着脖子伸着头,咧着嘴笑的表情仿佛是在嘲笑宫修筠。傻眼了吧?美梦破灭了吧?嘎嘎嘎!宫修筠:……他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平复心情,问道:“这是哪来的?”“就在那个杂物间放着啊,”俞想指着泳池旁的一个小房间,“里面还有电动打气筒。”宫修筠暗自咬牙,疏忽了,他竟然忘了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有三个孩子。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满眼都是一只黄色的鸭子在泳池里乘风破浪。其中还伴随着俞想扑腾水的快乐笑声。终于,俞想玩累了,躺在泳池边的沙滩椅上,喝着冰镇果汁,快乐似神仙。宫修筠却不知疲倦般,绕着泳池游了一圈接一圈。他宽阔结实的背部时不时露出水面,如果一条矫健的游鱼。俞想嘬了口果汁,拿出一个速写本和勾线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很快,宫修筠游泳的样子就跃然纸上。宫修筠上岸后,随手拉起浴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看到那副小速写,他拿起来认真端详着。“真好看。”也不知道他是在夸俞想画的好看,还是在不要脸地夸他自己好看。放下画,宫修筠问道:“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偷偷画我吗?”“我偷偷画你?”俞想差点破音,“我什么时候偷偷画你了?”“不承认?”宫修筠微微挑眉,神情有些暧昧。他说:“在家里的时候,有一次我敲你的门,你到门口来,但是身后的桌子上放了一幅画,还特意挡上不让我看。”俞想绞尽脑汁回忆着宫修筠说的场景,在经历了一番搜索后,他终于从记忆库的角落中找到了这个片段。只是……好像和宫修筠描述的有些不同。在他的记忆里,他的那幅小速写,画的好像是并不是宫修筠,而是一个健身主播。当时他被主播粗壮的肌肉吸引,顺手在纸上画了两笔。没想到,宫修筠居然会以为自己画的是他?“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俞想爆发出一阵狂笑。宫修筠被他笑得有些懵,他问:“你笑什么?”但俞想却笑得更欢了,他直接捂着肚子蹲到地上,乐不可支。宫修筠半懵半惊地看着俞想,担心他是不是被突然点了笑穴。就这样狂笑了五分钟后,俞想终于站起身,捋顺了气,告诉了宫修筠这一“惊天秘密”。“其实,我画的不是你,是一个健身主播……哈哈哈哈哈!”话没说完,他又开始笑了。十分钟后,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宫修筠,板着一张脸,坐在沙滩椅上怀疑人生。他万万没想到,除了误以为俞想喜欢自己外,他还有别的误会。而且这种误会还不知有多少。“你还好吗?”俞想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名为关心,实为幸灾乐祸。“还好,”宫修筠清醒了过来,“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去海钓。”“好哎!”俞想蹦蹦跳跳回了房间,宛如一只快乐的小兔子。在他身后,宫修筠幽幽长叹了一口气。他好恨,今天不仅什么都没干成,还把之前没丢成的人给丢了一遍。但又能怎么办?自己作过的死,自己认定的人,只能宠着呗。*次日,宫修筠带着俞想上了钓鱼船去海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