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首传奇》 第一回 天师拳,震龙掌,身轻如燕,行如风。一袭白袍武锦绣,浩然正气荡乾坤。 苏玉首于长城之上,着一身轻袍,双手背于其后,面容凝重,向远眺望。 喟然长叹:想一生,几经闯荡,几番战争,反清之志寄于苍穹,却始终不能得。而今清政府终被推翻,中国却陷入了军阀混战、四分五裂的境况中。想我泱泱大国,若要展英姿、现雄风,唯有在武学的发展上找出路了。 城下,群山相接,树木茂盛,葱茏的枝叶折射着光的力量。苏玉首目光深邃,他眼中,时间仿佛回到了了那个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的时代。 清朝末年,战火连天,又缝灾旱,人民生活疾苦难熬。 太平天国运动给了清政府重重一击。 在湘军的镇压下,太平天国运动虽以失败告终,却拉开了回民起义的序幕。回民起义表面上看上去是与清政府为敌,实际上屠杀汉人不在少数。 夜半,汉民村庄八女井,哭声震天,横尸遍野。一部分回民起义军在村一里外挖大坑。一部分正在肆无忌惮的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汉族农民。 八旬老太抱着儿子的尸体泣不成声,“不用哭了,那么伤心,就一同随他去吧。”说罢,此人挥刀砍下了老太的头颅,顿时血流成河。此人收刀的瞬间就有人将老太连同她儿子的尸体一起扔到了坑里。动作十分娴熟,似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八女井共一万余口人,无一生还,全部死在回人刀下。 汉人为了自保,纷纷以村寨为单位成立了团练。 陕西知府得知民间成立团练的事情,对此表示大力支持,并积极的上报了朝廷。他深知,团练的成立,不仅是汉人自保的堡垒,也能成为清政府平定回乱的武器。 清政府为了表示对团练的认可和鼓励,特地派遣大臣体恤民情,以团结团练队伍。 “闪开,闪开,闪开。”吆喝声阵阵,市上民众在官兵的推挡下纷纷回避两旁。 清兵持矛林立成两排,威武之势不亚于兵临疆场。一台顶花大轿威严的向前移动。最后在苏宅停下。 一名官员,身着官袍,头顶乌纱,迈着四方步,来到苏三荣家里。 苏三荣,乃姬塬镇苏南湾子村团练组织人。 慈眉善目,为人敦厚、坦诚,深受族人爱戴。 “圣旨到,苏三荣听旨。”此官员一到苏三荣家便颁出圣旨,众人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我大清用人在即,念满汉原为一家,为鼓舞士气,特封姬塬镇苏南湾子村团练为姬塬团练。务必修缮队伍,自保同时辅助我大清剿灭叛逆回军。钦赐,领旨谢恩。” “谢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苏三荣领旨谢了恩。清官面魇堆笑,一手捋须,一手端茶:“据说苏老在此地威信很高啊,能召集众人成立如此庞大之团练,实乃我大清之幸,万民之福啊,还望苏老能多多辅助朝廷,早日平定反贼,到时候你可是功德无量啊!啊!哈哈……” 苏三荣听罢,附和着笑了起来。 朝廷的一道圣旨将汉回两族之间本来就有鸿沟越拉越大。 苏南湾子村后场地宽阔,苏三荣经常带领大家在此习武保身。苏三荣规定,为了鼓舞士气,每次练兵之前,都要集体唱一首陕西民歌。 () 苏三荣的次子苏玉首,常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到练兵场上来跟着大火一起习武,当年他才几岁而已。 “二孩,你咋又跑来了?小心你爹把你抓回去念书。”趁休息,一个人跟他打趣的说。苏玉首从小长得眉清目秀,生了一副人见人爱的好模样,他冲那个人挤挤眼说:“我也要去打回军。”正在这时,他的小表妹李云凤也跑了过来,“哥,不是说好陪我放风筝的,咋又跑着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苏玉首拉走了。 孩童在家无忧虑,战场烽火连天地。 回军的队伍日益壮大,以同洲一带为根据地,大举向西进攻。 朝廷派出精兵良将,却在与回战争中屡屡受挫,久攻不下。这样的情形威胁着清王朝对西北地区的统治。 回军主要以矛为兵器,头领白彦虎更是用矛高手。他矛长十二尺,身高八丈,自恃武功高强,创了一套用矛之法,骁勇善战,虽是文盲粗夫,却能让清军闻声胆寒。 慈禧太后更是坐立难安,与光绪皇帝的关系僵持不下,加上侵华战争带来的心智上的摧残,内忧外患之下,下令将大将多隆阿派到陕西平定回乱。 同洲关隘狼烟四起,马蹄声接踵而至。回军探子以为清军又有大举进攻,连忙传话给白彦虎和马化龙。 白彦虎位于城上观望,见大批军队正向东移动,烟尘腾腾,但仍能确认那服饰的穿着定时清军。“传令下去,加紧西北方向防御。”白彦虎说。马化龙性情禀直,欲直接将清军截下,对白彦虎的行为甚是不解:“大哥何以只令防御?何不主动出击,截下清军的财粮?”白彦虎遥望着清军去向说:“以往清兵进攻,直接兵临城下,今向东行进,不知为何。我等还是先查清楚的好!” 多隆阿来到同洲,并没有任何军事上的行动,而是以“招抚”为由以达到分裂回军内部的目的。 多隆阿先后到王阁村和羌白镇做“招抚”工作,体恤回民的生活,并说,被“招抚”之后,朝廷不仅不会杀头而且还会有封赏。听到这样的允诺很多回民都动了心。 “听说了吗?朝廷要‘招抚’我们,不仅不杀头,还能给个封赏。”一个回军以另一个回军小声嘀咕,正巧被正在巡查的韩志远的手下韩牛听见。 韩牛紧了紧手里的鞭子说:“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说着一鞭子朝刚才说话的回军抽来,“我叫你乱说话,我叫你乱说话……”他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被打得人在地上来回翻滚,不停的喊着救命,旁人却只看不管。直至这个人被打死,韩牛才停了手。“看见了吗?这就是例子,以后看你们谁还敢替敌人说话?!”说罢,他捋了捋袖子毫无顾忌的走了。 韩牛打死族人的事很快就在王阁村和羌白镇之间传开了。一群本来就对“招抚”一事动了心的人打着替被打死者报仇的旗号,私自将韩牛抓来,用火刑处死了。 这样一来回军内部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分争。内讧的掀起,正中了多隆阿德下怀。未等白彦虎查明清军此次来意,多隆阿就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攻下了王阁村和羌白镇。 次日晨,多隆阿与白彦虎疆场对峙。白彦虎气急败坏,恨不得将多隆阿碎尸万段。只见他跨下马腾空跳起,一跃五米,挥矛直指多隆阿咽部。 未料多隆阿左将擅用暗器,只见他纵身一跃,腾空七尺,顿时众人惊呆。此将一挥手,一道寒光直线划出,不见声势浩大,只见白彦虎坠马落地。 清军兵士趁势冲杀,马蹄南去,尘飞扬,硝烟过后,尸首遍地。 在多隆阿的威逼之下,白彦虎、马化龙率领众将向西撤退,想到西安与其他义军一同作战。 白彦虎负伤率军奔逃,至贺兰山下,遇一褴褛道人拦路。 此道人化名扶殇,气度不凡,望岩壁一行字而语:“将军可见这岩上字?看来你伤势不轻,想必刚经历过风霜雪雨,但将军此伤乃小伤。若将军不弃,小人愿与将军补上一卦。” 白彦虎伤及肋骨,虽已包扎,仍血渗不停,疼痛难忍,骑于马上已算难得,哪里还有心思听道士多言。 他眉头一皱,嘴唇微翻,吐出几个字:“我不信天不信地,只信我自己。” 兵士见状,推开道士,牵着白彦虎的马继续行进。 道士回首赠语:“既是有缘,便送将军忠言一句:此生切莫缝‘首’字,缝‘首’字时必是绝处。” 语罢,道士唱歌而去,歌词如云:心如云缕常自在,身似流水任西东。 白彦虎虽听不懂此人的话语,但根据直觉察觉此道士的确不烦,待道士走后,忍痛下马,走到附字岩壁下,望岩惊叹:“真的有字在这里。” 回民自小在粗放的环境中生长,可以说是目不识丁,白彦虎望岩上有字便惊叹,却不知是何字。正值这时,被编入回军的汉人毛遂自荐,念出了岩上的几排字。 原来岩壁上的四句诗正如白彦虎其人其名:一身素白来人间,人之彦圣赋其名。气势如虎骋疆场,唯见“首”字枉此生。 感慨之余,白彦虎挎长矛骑白马率军继续往西进发。 与此同时分布在洋县的李永和等义军以游击战的形式对清军发起攻击。 清军顾此失彼,趁清军无力兼顾之隙,另一支回军,大局攻占了甘肃省之宁州、正宁、喝水、合水和陕西省的大部分地区。 这支回军由董福祥率领,声势异常浩大,号称劲旅。 面对着西北回民的动乱,清政府坐立难安,皇帝十万火急的将镇守边关的大将刘厚基等人召回,并派遣到陕西镇压以董福祥为首的回军。 董福祥,性资果敢,桀骜不驯,知人善任而又谋略超群,可谓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其父乃当地一个很有势力的哥老会的首领,哥老会经常在一起聚赌。他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看惯了勾心斗角,但也深知仗义之理。这次起义,首先响应他的也是哥老会的会员们。 董福祥趁着胜势,继续向三边地区进发。他与张福满、扈正喜等地的团练联手,准备进掠甘泉。 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甘泉驶进。当时甘泉的守城人是(),在劲军兵临城下之时就慌忙的逃走了。群龙无首劲军很容易的将甘泉纳入了囊中。 第二年秋天,在董福祥的英明作战计划下,盐池、安边、定边、靖边也相继据他所有。 此时,白彦虎已经在灵州驻军。 董福祥为巩固后方,决定以三边(定边、安边、靖边)为根据地。并在()建了府。 稳定了大军,他又派人速送信到灵州于白彦虎。 白彦虎见信的内容,细细思量之下,觉得对自己有益无害,便同意与董福祥互为策应,结为联防。 董福祥立府之日请来了白彦虎等人一同观狮庆贺。 “幸会,幸会,久闻白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德才兼备啊!”白彦虎一行人一到,董福祥就立刻参拳作揖着出来迎接。白彦虎先是粗放一笑:“不用跟我客气了,俺们陕北弟兄本来就是一家人。”“说的有理,来情上坐。”董福祥做了个请的手势,与白彦虎一同归了座。 “听说白兄想来与三边有通商,不知是做何生意啊?”懂福祥牵了个话头。“我没事就倒卖倒卖粮食,赚点养兵费。”白彦虎豪爽地说。“那这么说来,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是更加的密切了啊。哈哈……”董福祥语罢大笑。 宴会散去,董福祥,白彦虎心里都各有伎俩,表面上相濡以沫,暗地里互相猜防。 因怕奸细混入三边,董福祥制定了非常严格的入关政策。 往日都是白彦虎亲自与三边通商,一日,因其痼疾犯了歇息在家,三边上的主户急需粮食。故派其部下马鞍前往通商。 马鞍来到城前,以白军的证物相示。 守城将士不肯放其进入,一定要其出示通商证件方可。 马鞍生性粗旷,长了一对立眉。见将士不肯放行便要动粗。 剑拔出壳,掀开马车上盖粮食的杉布,大骂道:“他奶奶的,爷爷是正经商人,你把我当什么了?把你们董将军叫来!” 守城将士见此人口无遮拦,敢直唤董将军,便也来了气。义正言辞的说道:“要见我们将军的人多得去了,能使随便谁都能见的吗?” 马鞍被气的脸色发青,一怒之下挥剑砍下一只守城将士的胳膊。 顿时鲜血飞溅,将士痛晕过去。 其他守城将士惧怕之下将守城官请来,守城官认法不认人,下令要将马鞍抓起来。 马鞍一个箭步上前,一刀将守城官毙命。 来往民众被吓得四处逃窜。 马鞍大摇大摆的驾着粮车来到主户家。 主户听说马鞍杀了人,坚决拒收粮食,“我们上一批的粮食已经运走了,你来晚了,这样吧,等下一批你在押过来吧!”主户摆出一副厌恶的态度,“其实,你们这几批运来的粮食我都是不愿意要的,粮食的质量实在是说不过去,只是看在我们多年的生意来往上,不好意思推脱罢了。” 这一番话气得马鞍脸色发青,怒眼圆瞪。嘴里怒哼着,一手扶剑一手扶壳地朝主户走过来,似乎一出手主户就会死于非命。 马鞍刚拔出半个剑来,后面就拥拥簇簇的挤进来一群官兵。 原来粮商早已做了防备。 马鞍乃一介武夫,与官兵大动起干戈来。 此人力大无穷,挥剑如柳。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手下与官兵厮打起来,因都是匹夫之辈,伤亡惨重。 只剩马鞍一人坐镇中央,官兵将他团团围住。 马鞍向来是虎胆雄心,唐唐三尺彪汉,岂能畏惧区区几个官差衙役? 他翘脚跳起,双手持剑,朝其中一名清兵横空劈去,顿时一个人分成了两半。见状,清兵被吓得魂飞魄散。马鞍心想:“他们人多势众,三十六计走为上。”说时迟那时快,趁众人在惊悚中未回过神来,他一个箭步,借以各清兵的脑袋为梯飞走了。此人虽体型彪悍,但轻功确实了得。 逃到几十里外的野树林里,马鞍已经精疲力竭。“奶奶的,狗娘养的,押趟粮食能押出这么大的祸来。这下完了,我在定边杀了人,回去了也没办法跟白将军他们交代,不如……也好,从此之后,我便一个人走江湖好了。”自言自语过后,便一个跳跃消失在林际间。 马鞍押粮不慎,闯下杀人之祸,得知消息之后,白彦虎不仅没有丝毫像董福祥道歉之意,反而像借此为由与其反目。皆因白彦虎早垂涎三边,又妒忌董福祥。早就有不合之意。此时董福祥见白彦虎对其部下杀人一事没有任何担负责任的迹象,便觉此人实在是目中无人,也下定决心要与其断绝任何往来。 白彦虎狼子野心,但仅凭现在实力根本不是董福祥的对手。于是他私下派马朝元四处招兵买马,甚至是烧杀抢掠。 “白军又来了,赶紧把门窗关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提醒。 “不要啊,不能把他带走啊,我这把老骨头跟你拼了。”一个老叟举起拐杖向一名白军打去,白军挡也不挡直接将老叟刺死。老叟之子,被白军捆住了手,像个被困的动物一样,面对亲娘的死,只能发出无助的嘶吼:“娘,娘……”回声响彻了整个街道。“别喊了,你们汉人现在就得为我们服务。”一个回兵厉声喝道。 董福祥的崛起,成了清政府的心腹大患。1868年,在陕的清军遂北上向董福祥发起大规模的绞杀,战争日趋激烈。当时董福祥企图攻下绥德,但不幸失败。其部下悍将高万镒战死,并损失了四五万人,使得董福祥的军队元气大伤。 不久其另一部下扈彰在清廷的诱惑下又率数万之众投降清军。 接着其部将张登亦率众万余降清。待至是年12月间,清军北路招讨统帅、广东陆路提督刘松山率军自山西渡黄河进抵绥德,统一子陕北清军的指挥,开始大举进攻。虽然当时董部尚拥众20万余,但仍被刘松山出乎董意料之外地偷袭成功,并长驱直入闪击董部。 遭受重创后,董福祥的军队开始出现人心涣散的迹象,军队指挥不一,因而也不断遭受惨败。最后,董福祥之父董世猷力主:“揆度形势,惟有降清是上策。”当降清主张为大家所同意之后,又顾虑在大败之际投降,可能反遭杀害。董世猷说:“这样办,你们先把主力带走,躲进山去,我在这里向清军乞降,看看动静。反正我已老了,要杀他就杀。他们如果诚意招降,我再派人叫你们来投。”这样决定以后,董福祥即率余部转往洛珠川一带隐蔽起来,继续收容溃部。 2月中旬,刘松山军逼近镇靖堡,董世猷出镇乞降,刘召纳之,并叫召董福祥等来投。董福祥率众10万余人投降了清军,经刘松山整编,从中选留了一万多精锐编成三营,号“董字三营”。授封董为五品军功,统领三营,张俊、李双良副之。另为张俊编留一营,归董节制。 而此时白彦虎已兵强马壮,董福祥的投降更加强了他攻打三边的决心。于是白彦虎整兵大举向三边所在的清军进攻。 第二回 白军大开杀戒,清军抵挡不利,陕西大部分地区相继失守。白彦虎为了减少汉人加入清军,便开始再次肆虐的屠戮汉族人民。 以苏三荣为首的姬塬镇团练,为防御白军,也在紧锣密鼓的训练着。 “苏爷,听说白军善于游击战,战略手段难以捉摸,又生性暴虐,真是防不胜防啊!”苏三荣的一个家仆一边摇头一边担忧。“姐夫,我们不用怕他们,实在不行我们就硬碰硬跟他们拼了。”站在一旁的李云龙,怒气冲冲地说道。 苏三荣不作声,望着田里一片片的庄稼,眼中流露出万般怜惜爱护之情,似乎只要他的目光一离开,这庄稼就会变成荒芜。 秋月皎洁,云缕无踪。他,双手背于其后,踱步于田埂之中。一声长吁一生短叹,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想我姬塬汉民祖祖辈辈安分守自,个个都是用惯了锄头的人,现在让他们暂时放下锄头扛起刀枪,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啊。最可怕的是,倘若白军来侵,这庄稼的光景将毁于一旦了。唉……” “爹,爹,呵呵……”苏玉首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跟前,苏三荣俯下身子,十分怜爱的将他抱起,“这么晚了,怎么不跟你娘睡觉,还跑出来。”“爹,您又在担心白狗子的事情了?爹您别担心,还有我呢!”苏玉首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很有胆识的样子,苏三荣笑了笑,用手勾勒勾他的鼻子,“好,爹不担心,走,回家睡觉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明媚的月光下。 “报!三爷,镇关上发现大批白军正向这边赶来。”一个探子神色慌张的说。苏三荣似从座上蹦起,但面色却异常冷静,没等他开口,李云龙便抢在前头说:“来得好,我正手痒呢,这下让我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他怒瞪起双眼,紧握着手中的棍。 李云龙乃是苏三荣之妻的弟弟,为人耿直不厄,有镇上出了名的勇夫猛将。 苏三荣踱了两步若有所思了一下然后说:“古有诸葛之‘空城计’,白军现在气焰正盛,定不会料定我们用计对付他们。传令下去,镇中所有妇孺老人都躲到安全洞里面去,所有将士均在镇外围埋伏,准备火箭。白军一来,见街巷无人,定会抢夺财物,倒时候,趁他们兴致正告,我们来个突然袭击,将白军赶出镇去。” “大哥此计可行,就这样办吧。”说罢苏盼便去安排了。 白军如洪水猛兽一般侵入,马蹄下烟浪滔天,马背上的人个个颐指气使。领头的并非白彦虎,而是他的得力助手马朝元。他挥鞭策马,大有将姬塬镇踏平的气势。 随后的人马,个个手中鞭举起跟着他一同在空中绕成圈型挥动,嘴里吼声连连。平日里,各寨的村民只要一同到这样的声音就被吓得顿时魂飞魄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时间一长,从孩子们嘴里流传出一首儿歌:() 而白军也因此自恃得意。此番到了镇内,未见到有谁惊慌逃窜,马朝元有些疑惑不解。说不定是看到他们的影子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这样想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韩志远骑马在镇中兜了一圈,来到马朝元跟前一勒马,说道:“大哥,都说姬塬镇的苏三荣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我看也不过如此啊!哈哈……”一阵仰天大笑之后,他便率领着众人开始抢掠财物。 苏三荣、苏盼等人远远的观察着,正等着这一刻呢。苏三荣传了令给主帅李云龙,李云龙做了个手势,团练战士如涨潮般向白军扑了过去,在枪林箭雨的包围中,毫无防备的白军死伤无数,马朝元领着一小股溃兵落荒而逃。 白彦虎知道了整个战役的过程,方知苏三荣确非等闲之辈。劈头盖脸的将马朝元等人训斥了一顿:“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鲁莽,这样一来,我们白军岂不悲人笑掉大牙。”“将军别生气,以我们的实力对付区区一个姬塬镇肯定没问题,他们螳臂挡军,耐不住攻的。您就准我将功折罪再次出征姬塬镇吧!”马朝元自恃聪明,武功高强,主动请了令,再次去攻打姬塬镇。 姬塬镇面对白军一次次的侵略只能智慧的自保,一次次的自保虽然获得了成功。战火和硝烟依然给汉民带来了生痛的灾难。 白彦虎见姬塬镇几攻不下,便下了死令给马朝元,叫他无论用何等方法,定要拿下姬塬镇。 夜黑风高,今日的天气不如往日,马朝元屋内的烛火被气流吹得时兴时落。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想出了一个稳拿姬塬镇的方法。于是兴冲冲的叫来韩志远商量。 “我想了,那苏三荣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我看不用点计谋是不行了。”他趴到韩志远耳边小声耳语了一番。韩志远露出诡秘的笑。 “三爷,白军又来了,不过这次只有一个人。”听了探子的话苏三荣眉头一皱,一股寒流涌上心头,“此人现在哪里?”“三爷要不要战备?”站在苏三荣旁边的一名将士煞有介事地说。“先等等,你再去查探一番。”苏三荣指了指探子,“是!”探子作了个揖便出去了。 过了不久,未见探子回来,苏三荣府上却有人来报:“禀老爷,门外有一白军将士,说是替白彦虎送信给您。”听了此话,苏三荣先是一怔,然后说:“哦?让他进来吧。”那将士一见苏三荣便作了个揖,手中仍持着新信,说:“苏老爷,奉我家将军的命令,把这封信交给您。”他双手一呈,苏盼便把信接了过来,递与苏三荣,然后说:“你可以回去了。” 此时一直站在后面的李云龙,可是气不打一处来,等白军将士走了之后,便说道:“姐夫,刚才我们应该好好给回人一个下马威,他来送信连句客道华都不说,真是欺人太甚!”“好了云龙,你也不用借他出气,我们男人大丈夫岂能计较一些区区礼节,不是与女流之辈相同了吗?”说罢,苏三荣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将信打开,内容竟是要与姬塬镇设宴议和。大家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苏安道:“难道这白狗子真的想通了?若能以后两不相干自是最好,怕只怕……”他捋了捋胡须,皱着眉头不再作声。“怕什么?”李云龙急忙地问。苏三荣将话接了过来:“你是怕其中有诈?”苏盼看了看苏三荣然后点了点头。苏三荣坐下思量了一番说:“看这信的内容,诚恳之至,仿佛能看到白军的诚心……无论如何此宴必去。”说罢他将信收好,便走进屋去。 次日傍晚,苏三荣带着李云龙来到白军军营。临行前,苏玉首跑到苏三荣身边悄悄的对他说了一句话:“爹爹,一定要小心。” 他们所在的乃是白彦虎的府邸,府内装潢与汉民大为不同。拱形房顶镀金镶边,富丽堂皇,正对着府口的是一个铺着红毡子的大座,座上方挂着牛头骨。其余地方除了柱子不设桌椅等摆设。 今日,堂内则摆满了一大桌的菜。两边没有侍从,无人迎接,白军首领不见一个,信中所谓的有威望的见证人也无处寻踪。苏三荣、李云龙自知情况不妙,两人却谁也没有说什么。想来易冲动的李云龙,这次似乎也能与苏三荣相濡以沫。两人刚刚落座,只听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若是以往,在这般寂静的环境中享受这样的美宴,自是无话可说,乐在其中。而今日,这寂静中弥漫着沉沉的杀气。 苏三荣与李云龙对了一下眼,两人心中便有了共同的计策。双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们越吃速度越快,似乎食物能给他们带来无穷的力量和勇气。苏三荣右手吃饭,左手紧握着九环大刀。李云龙的动作与他如同出一辙,只是手中握的是棍。吃罢,两人紧了紧腰带,整整了白羊肚头箍,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但仍按兵不动。正当这时,一群白军破窗而入,大门也轰然而开。 站在门口的正是韩志远。苏三荣、李云龙两人骤然起身,靠背相依,巡视着敌人的动静。突然韩志远开口说其话来:“苏三荣,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现在怎么样,知道我回人不是好惹的了吧!你要是肯归降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河区何从你自己选吧!”“好个白狗!”韩志远话语刚落,只见李云龙纵身跳起,挥棍向他打来。韩志远用剑一挡,向后退了几步。李云龙不肯罢休,使出浑身力气,步步紧逼韩志远,二人落至院内。苏三荣疾呼:“云龙小心!” 此时众白军向苏三荣围来。苏三荣年轻时曾在江湖上显露一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耐,纵使被人团团围住也能杀出个血路来。手中刀起舞翩翩而力道十足,几刀下去已有数人毙命。 李云龙与韩志远分不出高低。苏三荣怕李云龙吃亏,一个漩涡轻飞脱离了包围,与李云龙共同对付韩志远。此时马朝元也赶了来,见韩志远危在旦夕,挥鞭拦住了苏三荣的剑,苏三荣又与马朝元缠斗起来。 开始马朝元还能应付自如,后来越来越发现招架不住苏三荣的招数。于是使了颜色给韩志远,韩志远便设法在李云龙的棍下脱了身,仓皇的向门外跑去。李云龙以为韩志远畏他,便没有去追赶,回过身来继续帮助苏三荣打马朝元。 此时马朝元只有闪躲之力。不出片刻苏三荣的剑已经架在马朝元的脖子上了。正值这时,窗外飞进许多斧头,随即一群人从正门闯了进来。原来是韩志远叫来了斧头兵。 斧头兵擅用飞斧。苏三荣和李云龙再一次被包围了。马朝元、韩志远退了出去,只见乱斧猝不及防地飞来。苏、李二人左挡右闪,本已与马、韩二人缠斗了半天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哪还能敌得过乱斧的攻击。李云龙被其中。一斧硬硬的钉在了柱子上,苏三荣腹部连中三斧,他咬着牙支剑而立,腹部不断的渗出血来。看着被钉在柱子上的李云龙,他心如绞痛,顿时喷了一口血,然后倒了下去。 见苏三荣倒在了地上,马朝元、韩志远等人急急忙忙地走到苏三荣尸体跟前。韩志远恐其诈死,狠狠的踹了苏三荣两脚,见已无动静才安了心。马朝元上前一看,见苏三荣两眼圆瞪,顿时战栗了一下,后退一步,复又理智了下来:“跟我斗?!这就是你的下场!!”马朝元咬牙切齿地说,“来人,快点把这里给我清理干净!”说罢,脸色青黑,挥了挥袖子,带着韩志远他们走了。 “苏盼,现在什么时辰了?三爷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派个人到回军那里去问问吧!”苏三荣之妻李淑媛焦急着说。“您别急,我这就派人去看看。”苏安一脸凝重地安慰李淑媛。 半个时辰之后,苏府内挤满了苏家的人。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报!去问过了,白府上的人说三爷他们吃了饭老早就回来了。” “什么?”苏盼一听便知道事情不妙,“三爷一定出事了。”“啊?这还了得?我们一块到回狗那里要人去!”“走,一块去!”苏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急着去要人。李淑媛搂着长子苏玉奎和次子苏玉首闷不吭声,只是呆呆的想着门外张望。“娘,爹爹是不是马上就回来了?”苏玉奎轻声的问她。李淑媛笑了笑,眼中噙着泪水,抚了抚他的头。她已经预感到苏三荣已经遇难。 此时众人已经冲出苏府,直奔回营。 回营夜晚灯火通明,似有什么喜事要庆贺。 苏盼带头叫门:“白彦虎,马朝元你们给我出来,我到时想知道,三爷应邀赴议和之宴,怎就会没了踪影?” 苏府的人在白府门外叫嚷了半天不见白军人影。他们尚不知白军已经赶去与马正纲的部队会合了,营里也只剩下马朝元带着的一小部分正欲启程的兵。 苏家的人见回营半天没与一点动静,便一起砸门,这才有人出来询问处了什么事情。 白府的门赫然打开,马朝元抱臂胸前,佯做无事的说道:“何人在此狂吠?”苏盼听见他将叫嚷说成是狂吠,便动了怒:“马朝元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这事说个明白,老子就要了你的命!”说着剑已出鞘。 “哦……原来你们是来找苏三荣的啊!别急,他在这,谁跟你们说了不在这了?”马朝元半带嘲讽地说。 “既然三爷在你这,就请你赶快把他请出来,我们还要回家睡觉呢!”苏家人杂乱的说出同样的话。 “来人,把苏三荣和李云龙还给他们!”顿时苏三荣和李云龙的尸首被扔了出来。 苏家人一见苏三荣等的尸首,一时间哭闹声震天。“跟回人拼了!”一呼百应,苏家人奋起杀回。马朝元立刻派兵镇压,杀光了以苏安为首的来要人的苏家人,随后又啊来到苏府,企图灭了苏家。 白彦虎亲自下令,务必将苏三荣的两个儿子杀死。 一阵慌乱中,李淑媛丢掉了小儿子苏玉首。来不及找,她先讲大儿子苏玉奎藏到了炕下面的土洞里。“无论怎样都别出声,记得!”说完,径自去找苏玉首了。 “玉首,玉首……”李淑媛悲中带泣,四处张望,突然后面有人一棒将她打晕。 苏玉首一路沿着田地向北跑。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被人用剑指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朝元的手下韩志远。正系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动作酷似飞豹,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把苏玉首从韩志远的剑下就了出去。 李淑媛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白军的大营里了。白彦虎凶神恶煞般走到她跟前说:“苏夫人,真是怠慢了啊。”遂又与看惯她的侍卫呵斥道:“谁让你们绑这么紧的?”李淑媛一听这样的话便来了气,啐了一口说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李淑媛倘能活着出去,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将军这样说话?!”马朝元逼近一步,用鞭子指着李淑媛说。白彦虎用手一挡,马朝元退了回去。“唉?你这是什么态度?苏夫人好歹现在也是我们的客人。”说完便径自走了。 苏玉首被黑衣人救到了姬塬镇郊外一个破旧的庙宇里。徒墙四壁,角落里满布着蜘蛛网。黑衣人放下苏玉首就销声匿迹了。 韩志远回到营里报告,说苏家儿子均逃走了。白彦虎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抽了韩志远两巴掌:“废物!连个孩子你都奈何不了!”马朝元赶紧替韩志远说话:“将军,听说孙三荣的长子苏玉奎,从小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倒是那苏玉首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也只是花拳绣腿,不足为惧。” “苏玉首?”白彦虎,突然想起当年途径贺兰山遇一个道士点化之事,“难道我这一生的英明要葬送在这小子的手里?”这样一想,捉拿苏玉首便更成了他的心病。“传令下去,四处通缉苏玉首。” 韩志远率人四处寻找苏玉首。“有没有见过这个男孩?”回军拿着苏玉首的画像逢人就问。 连夜赶路,韩志远正找的心急。见弟兄们都已奔波了大半天,便领着众人来到姬塬镇郊外休息。忽然黑云压顶,阴风四起,电闪雷鸣,未及闪躲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匹马被雷吓到,乱跑了出去。韩志远率人赶紧追马。马跑到一间破庙前突然停了下来。 韩志远见有座庙,便令人先把马拴好,再到庙里躲雨。他第一个钻进庙里,掸了掸身上的雨水道:“今天这鬼天气,难得见一场雨,偏赶今天下上了。”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快速地把庙内扫了一遍。突然他的目光在供桌上定住,摆着一副疑惑的样子慢慢移了过去。 供桌用黄布盖住,震摄出佛光普照的威严,但那微微颤抖的迹象,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 黄布蓦然飞起,韩志远将黄布挑在剑尖上。见况,众人怔住,苏玉首已如同半个死人半卧于供桌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啊!”韩志远一阵阴笑。苏玉首微微睁开眼睛,未来得及辨认是谁,便被韩志远一把拽了出来。连夜奔波,加上惊吓,苏玉首已精疲力竭,被拽出来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似乎再经震荡,整个胃就会被吐出来。 韩志远怒气横生:“他奶奶的,就因为你害得老子挨了几巴掌,今天我看你还往哪跑?” 此人长了一身的疙瘩肉,他揪起苏玉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肩膀上的肉顿时像是要破了衣服绽开。 忽然黑衣人从窗内窜出,如鹰叼肉一般再次从韩志远手上救走了苏玉首。 韩志远跺脚疾呼:“你到底是谁?三番五次坏老子好事,再遇到定将你碎尸万段!” 第三回(1) 一层层云来一层层的天呀,老天半月不开眼。 谷子要发霉呀麦子生了芽,没有了收成怎来钱? 一曲低沉、凄怆但又不失婉转的黄土高原风味的陕北民歌,从一条浅河对岸那边高原山岭脚下的田地里传来,这里便是姬塬镇了。 远远望去,河岸那边后几里,是一座并不高,却也横贯连绵的山岭。 近河处是一些旱田和荒地,有些旱田长着参差不齐的荞麦,有些是种着土豆儿。 这些植物都到了收成的季节,若隐若现地散落着几个在收成的农民。 歌声是个中年妇女唱的,正从一处荞麦地里传出来的。 河岸这边,有一条长长的山道,可以过得马车。山道旁边,显然地势或光照较好,田地都比较大块,庄稼长势也好一些。 有一些还长得不是很成熟的土豆田里,还稀稀落落地点缀着一些白花。沿路上下几十亩地,也是若隐若现有些收割的人员。 姬塬镇比起前不久白军来攻打的时候平静了很多。 这时候,有人从一片土豆地里站直了腰来,望着河对岸远处刚才有人唱歌的地方,便鼓起腮帮,也唱了起来: 一只只野兔儿窜下山脚儿边,野猪闯进家猪的圈。 苞米子土豆儿都遭了殃呀,这老天是养兽不养人。 这歌声从一中年男子的口中传出,唱得也是那样的凄婉曲折,似乎有诉说不尽的抱怨。 声音不大,调子却很高,而且雄浑有力。附近庄家地里忙活的人,都忙里偷闲,停了手中的活儿,站直腰身来跟着他附和。 这个男子的身后,还有两个十多岁的小孩跟着玩耍,一男一女,偶尔帮帮忙,抱着土豆苗堆成一垛。 听了他的歌声,一个稍大的女孩轻声对男孩道:“爹爹的歌声真好听。” 便在此时,河对岸的荞麦地里,一个中年妇女高吭的声音传过来,道:“赵老三,你家庄家长得比俺家的好多了,咋地也唱得这般苦愁?” 这边刚才唱歌的人,原来便叫做赵老三。 只见他略展愁容,感叹道“细花婶,你不知俺这庄家啊,看起来好看,可是光苗茎长得好,其实果实都给兔子和野猪吃掉了。野猪把这土豆拱得是满地翻腾了,唉,今年收成可差了,明年只怕有半年挨饿了。” 那边刚才唱歌的妇女,赵老三称她做细花婶,是姬塬本地马家庄人,姓马。只听她道:“哦,你家庄稼不一直好好地看管的么?前几天路过你们那边地里,看了都长势喜人,收成在望啊。是这两天疏懒,没加看管吧?”赵老三长叹一声,道:“近来白军骚扰得紧,苏三荣老爷子忙着做防卫,叫我们去张罗了几天。就前天晚上才谈好,跟白军马朝元他们做个和谈,大家互不干涉。对方就说在姬塬镇上设个宴,请些本地有名望的人做公正,平息了此地的回汉纷争。这不都谈妥了,昨天又忙着别地里的收成,今日才有空赶着来这里收土豆。” 马细花道:“谈妥就好。他们要反朝廷咱不管,别来打搅咱们种地就好了。” 赵老三道:“只怕昨晚他们谈得也不顺利,你看这都一大早了,山岭那头就是苏家三四亩地,也不见得有人来收。只怕也谈不妥了,白彦虎已经变成了大魔头,近年来越来越嚣张了。左大人奉了朝廷命令来平乱,带了精兵良将来,白彦虎因此打了几个败仗,就恼羞成怒,倒是见着我们汉人就杀。上次不就在延安府那边,一个村子三十口人命,都给白军杀了个精光。这梁子结得够深,只怕谈不妥了。唉!” 赵老三正在叹气间,忽然听得山路西侧往姬塬镇上的地方,“嘀嘀哒哒”地跑着数匹马。赵老三便道:“莫不是苏三荣老爷子带家人来收成了?张目望了望,却忽然脸色刹间急变,惊骇道:“大家快藏起来,是白军过来了。” 四处田地劳作的人们,听了赵老三这一声喊,便都立刻扔下手里的活儿,迅即藏入没收割的庄稼地里,或者掩身于土豆苗堆。 整大片山地的人们都行动迅速,一眨眼就藏好身子,犹如操练过千百遍似的。 一瞬间,整个山岭不见人影,就是到处散落着土豆堆,荞麦秆堆。 赵老三把两个小孩都掩藏在未收成的土豆地中,自己则躲在一处土豆苗丛,从苗缝中往山岭来路看去,只见五匹马踩着山路快步前行,马上均是头系白帽,身着白袍,腰配刀剑的回民军。到了这一片庄稼地后,五匹马稍慢了下来,说话声便也听得见了。 当中一人道:“马堂主,我们几处埋伏的人,都没有追查到苏家二少逃到哪里去了吗?也不知韩副堂主那边如何了?” 前面一骑马的被叫做马堂主的人,赵老三也认得,就是马占奎的儿子马朝元,也就二十多岁,却当了白军陕北三边地区三边堂分支的堂主。 此人武功不错,为人心狠手辣,自持一身功夫,到处欺人。此番正是他邀姬塬本地最大的团练首领,苏家湾的苏三荣老爷子谈判。他们说苏家二少爷逃跑,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赵老三心中一阵悲凉,浑身打了个颤栗。 果然为首的马朝元说道:“我凌晨赶回来姬塬,虽然是帮忙断后,也是想确认一下苏玉首这小子是否被擒。此番诛杀了苏三荣,他苏家除了苏玉首这小子有点功夫,性子暴烈之外,其他人都软弱无比,不足为患。其实我们抓了苏三荣老婆李淑媛在手,谅他苏家团练也不敢妄动。我等又何惧苏玉首一个小孩呢?” 赵老三一听,果然苏家已遭大难,顿时便血气上涌,悲愤难忍,就想冲出去杀了这些白军走狗。 但刚一冲动,转念又想:“自己孤身力单,他们六人均是身手不凡,又佩戴武器,自己出去徒劳送命了。这马朝元说什么苏家软弱无比,却为啥不说苏家老实本分,善良持重,真诚待人,才被你们暗中埋伏杀了?哪像你们打着反抗朝廷腐败的名义,拉帮结派,杀人放火,抢夺粮食,真真是可恶之极。” 马朝元,手中持一条长鞭,神情很是得意。 后面马上的一人道:“堂主,既然苏家无能,那苏玉首也不必追杀了。这里庄稼多,你看刚刚收成,肯定是这些田主知道我们过来,抛弃了庄稼逃之夭夭了。咱们便顺让马载点回去大营里,补充粮饷,也是一大功劳呢。” 赵老三心中一阵惊惧,内心痛楚绝望:他一是怕苏三荣真是死了,本地的团练缺了首领,以后想过点安稳日子都难了;二是怕这些人来抢粮食,明年可就不知如何度日了。 赵老三正要一冲而起,阻止马朝元的人抢夺粮食,却没见五人行动。 倒是马朝元四处张望,说道:“暂且不急。我看这一带地形奇特,这条山道是来往必经之路,山岭外头的两处岔路口都要经过这里才能到姬塬镇上。假如苏玉首还未逃远,他想逃跑的话,也可能会经过此地。我们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除之以绝后患。”马朝元显然对未除掉的苏玉首仍引以为患。 其中一人道:“堂主所言极是。不过昨夜一战来看,苏三荣武功自然高强,那是毫无疑问的了。但白主帅亲自为我们设下一计,说布置各种珍稀美食,说不定苏三荣自持武功高强,必先吃一顿而再寻脱身之计。这苏三荣果然便是个贪食猫,哈哈。白主帅真有先见之明。” 这一笑极具轻蔑讥讽之意,而后面三人也跟着大笑。 赵老三听了,却又一番气愤,心道:“苏家湾苏三荣乃姬塬镇这一带响当当的人物,何曾会贪吃你们白军的垃圾美食?只不过近年来官兵连年征战,又逢旱灾雪灾,姬塬人民不聊生。苏家常以粮食接济,又把本来就不多的一些良田也便宜出租给乡民耕种。这几年苏家牵头组织团练,人员来往极多,都是由苏家提供粮饷,亏耗极大。现今苏家早已不复当年,近来更是以蔬菜杂粮度日。若不是你们白军动乱,苏家又何以至此?哼哼!” 便在此时,远远听得又有人骑马过来,吆喝之声很大。马匹疾步行来,马上的人远远就大声道:“是马堂主吗?” 马朝元勒马回头,见来人行近,朗声道:“原来是木云达木兄,别来无恙?” 木云达勒了一下马,缓步前行,参拳作揖,道:“承蒙马堂主问候,在下一切都好。今奉马主帅之命,叫在下传话马堂主:苏三荣若能得诛最好,若不能得诛,也不可恋战,速速集结人马,赶往甘泉汇合。北路主帅马正纲也将于近日赶到。传话完毕。” 马朝元听了哈哈大笑,木云达不明所以,试探着问道:“不知堂主因何大笑?莫非苏三荣已然得诛?” 其余四人均大笑起来。马朝元说:“苏家团练不堪一击。苏三荣和他小舅子李云龙都已在昨夜诛杀。还夺了他老婆李淑媛作人质。本来想追杀他二儿子苏玉首以绝后患,所以在此山道耽搁了片刻。” 木云达大喜,说道:“恭喜马堂主立一大功。”然后他看了看马朝元身边的人,便道:“这四位不知如何称呼?” 马朝元道:“我来介绍,这四位是本人得力干将,也是四兄弟,分别叫赛仲春、赛仲夏、赛仲秋、赛仲冬。这位是马主帅座下亲兵木云达。” 赛家兄弟齐道:“久仰久仰!” 赛仲春道:“久闻木家村出了个木运达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 木云达则施拳还礼,道:“客气了。赛家四剑,在这陕北高原一带,也是赫赫有名。” 马朝元又问:“木兄,主帅为何叫速往甘泉?可有什么军情?” 木云达道:“近来,朝廷派来了左宗棠,此人奸诈狡猾,佯装主力放在陕南,却加派兵力,助叛将董福祥围剿我陕北主力。榆林知府也加派粮饷支援。马主帅唯恐陕北兵力陷入困境,乃催促堂主加快行程和马正纲主帅汇合,这样集中兵力稳据甘泉。” 躲在土豆苗垛中的赵老三一听他称左宗棠为“狡诈狡猾”,更是火冒三丈,心道:“你白军白彦虎、马化龙才是奸诈狡猾呢。苏三荣以君子坦诚气度,赴和谈之宴,却不想被你们埋伏下诸多高手,暗害苏三荣。老子若有一身好功夫,早已冲出去将你们几个兔崽子杀了报仇。”只是他虽然气愤难抑,却动也不敢动。若冲出去,别说报仇,只怕死于非命了。 马朝元稍作思索,便道:“主帅此番安排的确深思远虑。多谢木兄传达。我等这就回营,调集人马速速赶往甘泉。赛家兄弟,你们去拿几筐汉人遗弃的土豆儿来,补充后方粮饷。” 赛家兄弟应声下马,便走十几步到地里,正是赵老三的土豆地。看见一堆堆拣好的土豆,就用旁边的藤筐来装。那赛家老二赛仲夏还道:“这土豆苗还好,土豆却大多被野猪拱过了。” 赵老三适才听了马朝元说这是遗弃的庄稼,心下有如奇耻大辱,心道:“这明明是怕你们白军狗子杀人才躲起来的,却说我们遗弃?你们这不明明是抢夺吗?哎呀,若是这粮食被抢,明年全家都要饿死了。” 心急之下,又听得赛家老二的说话,更是激愤无比,从土豆苗堆中一跃而出,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抢夺百姓东西,当真野蛮卑鄙。”赛家四兄弟被喝,倒一时停下手来。 赛家老二走过去道:“你也是苏三荣苏家团练的成员,叫赵老三是不是?你们汉人自古以来就经常欺负我们回民弱小,抢夺我们回民的庄稼,抢夺我们的田地。这次我们回民奋起反抗,势力坐大,便抢上一点,那又如何?” 赛家老二一番话颇为霸气,赵老三义正严词反击道:“那也是历朝朝廷官兵所为,与我们本地安守本分的汉民何干?” 赛家老二厉声道:“只是汉民,便是相干。” 而此时正装着土豆的赛仲冬道:“这是你们汉民的吗?这明明是被野猪吃过,被主人遗弃路边的无主食物,我们只是顺手捡了去而已。扔了可惜啊,哈哈。” 他的哥哥赛仲秋答道:“我们先捡到的。你赵老三后来也发现了,算上你有份,分你一点回家去吧。哈哈哈。” 赛家兄弟狂笑起来,丝毫不把赵老三放在眼里,而且笑中也极尽轻蔑讥讽和逞强之意。 赵老三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豆苗边的一根扁担,扁担中间赫然写着赵老三的名字。他指着扁担的字,骂道:“你看这扁担不写着我赵老三的名字吗?这土豆儿就是我家的。野猪来拱过一些也走了,你们就这般抢夺,那就是野猪也不如。” 数人一听他骂道连野猪也不如,当下感觉受到极大侮辱,那赛仲冬年轻气盛,随手拾起一个土豆就打了过来。 赵老三不及躲闪,正中腰部,“哎哟”地叫了一声,便执了扁担跃上前来,击打赛仲冬。赛家三兄弟——夏、秋、冬早已拔剑在手,前来格斗。赛仲春背后挂着一把大弓,退到马朝元身边一同观战。 赵老三扁担虽长,力气也大,却始终打不到赛家兄弟。只因赛家兄弟三人互相配合,又想在堂主面前表现,所以招招发狠,分刺赵老三上中下三路。赵老三左支右挡,已然落得下风了。但赵老三只想制服对方,不想被别人抢了粮食,是以不顾安危,急施功夫,一根扁担使得虎虎生风,动作也快,看起来似乎有三根扁担在同时对付三人。 马朝元看五人斗了几个回合,心中也暗暗佩服这个赵老三,手拿一条扁担,手脚功夫也扎实,让四人还一时奈何不了。 此时木云达道:“马堂主,我们是否先走?主帅叫我们快点,是怕左宗棠派人来定边支援苏家湾的团练。若耽误久了,碰上朝廷清兵,便不大好了。” 马朝元道:“嗯!”却未见他放马前行,只往四周山岭坡地扫了一眼,说道:“此地又躲藏不少收成的汉民,我们的确不宜久留。” 赛仲春道:“这个容易!”于是便解了身上的弓,搭箭弯弓,对准了赵老三。木云达急道:“不可!”可是箭已发出去,赵老三“唔”的一声而倒,箭正插其胸口,直投背后,箭羽犹自晃动,而地下已经流出鲜血来了。赵老三心忍剧痛,犹自骂道:“你们,白狗贼,不得好死。” 赛家兄弟就迅速把土豆都装到藤筐里,提到路边马下。此时土豆苗丛中跑出两个小孩,男的有十多岁,女的七八岁,往赵老三跑来,一边跑一边叫喊:“爹爹,爹爹!”然后扑过来抱住赵老三大哭大喊。赵老三转过一口气,着急地大喊:“娃儿,快跑,快跑。” 那男孩看了一眼抱土豆上马的人,眼中愤怒之极,骂道:“你们坏蛋,你们坏蛋,你们猪狗不如。” 又被骂猪狗不如。赛仲春一番恼怒,从弟弟们抱过来的藤筐中,抓起两个土豆儿,朝着小孩子分别打去。盛怒之下,他用力好狠,只听得土豆去声凌厉,两个小孩闷声就倒,也都扑在了赵老三身上,连哭叫声也没有了,显然已经气绝。赵老三悲戚上涌,全身战栗,大哭道:“我的娃呀,我的娃——呀!”便头一歪,登然没气了,但双手仍紧紧抱住两个小孩的腰身。 此时对岸山岭上,有大胆的人探出头来,大声喝道:“白狗子杀人了,白狗子杀人了。”然后四处便有数人冒出头来,齐声喝道:“白狗子杀人了,白狗子杀人了。” 赛仲夏道:“且待我赛家兄弟去把这些人都杀了。” 木云达道:“不可,万万不可。”转而向马朝元道:“马堂主,怎可让手下乱杀平民,伤及无辜?我们只待反抗官兵,何须多杀伤?” 赛仲春道:“木兄你有所不知,大清国虽然腐朽无能,但之前南方太平天国起义、北方捻军起义,均以失败告终。我们回民军起义,虽然也影响巨大,但大清国仍然兵将良多,左宗棠刘松山更非泛泛之辈,否则左宗棠也不会被朝廷任命为陕甘总督了。打下大清的江山我们是没有希望的了。但是只要把这西北汉人杀光赶走,以长城和黄河为据,以秦岭和昆仑山为障,在塞外大片土地上建立我们的回民国家,这倒未尝不可。塞上地形险峻,杀了这本地汉人,外来的汉人清兵,兵困马乏来到这里,我们回民国家轻易就可以击退。哈哈哈哈!”赛仲春笑得颇为得意,好像这“回民国家”俨然已成立一般。 木云达知他所言极是。欲打下大清帝国,简直是不可能。 但以西北塞外天险,以吕梁山、秦岭和昆仑山脉形成半包围之势,守着黄河中上游大片地方,成立回民国家,这就有可能了。 而且这个想法已经成为本次起义军中不少高层统领的想法了。若吕梁山守不住,便西撤到贺兰山脉,以黄河和贺兰山为据,大清国便有百万大军,也不足为怕。一旦成立了回民国家,这些汉民无非是三条路:一是被逐,二是被杀,三是驯化入教成新回民。现在赛仲春杀汉民,也只不过是比若干年后杀先下手而已。 想通这一层,他已不再吭声,只是勒马自己先行。 赛仲春则走到赵老三身边,却见赵老三虽然气息已无,但怒目圆瞪,仍不闭上。赛仲春笑道:“赵老三,我得取回我的赛家宝箭了。”用力一拔,箭身滴血而出。赵老三身子微动,早已气绝。 赛仲春将箭在小孩衣服上擦了血,收入箭筒中,快步跑回,一跃上马,道:“可以走了。”其余各人便策马奔驰,沿山路远远而去,许久之后,过了山坳,不见人影了。 回民军走后,周围地里暗伏的农民都出来了,然后跑回来抢救赵家三口。十来个人手忙脚乱的拉开赵家父子三人,有一妇女探了三人鼻息,叹道:“已没得救了。赵能,你看找个驴子驮回你们赵家沟吧。”一旁叫赵能的中年男子悲泣道:“嗯。想不到老三哥一生仗义,却这般横遭不测,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白狗子真是可恶。” 十来个人都一边恶骂,一边痛惜,又一边议论着如何去找个驴子马车来。有人则说有骡子,栓在河边吃草,这就去牵了过来。 大家还帮忙收拾赵家散落在地,被赛家四兄弟没抢完的土豆儿堆在一起,心想等下顺便带回赵家,毕竟这也是赵家的粮食。人们一边忙碌,又一边议论着苏三荣昨夜被暗害的事情,均感觉到恐惧感顿生,情绪极为失落。 有人已经把骡子牵来,后面还拉着简单的板车。便在此时,山道南边忽然又有两骑疾奔而来。 大家一阵惊骇慌乱,而赵能眼力好,看了看便道:“原来是张家旺和李荞花两口子。”众人这才稍安,回头张望。此时张家旺已经策马近前,见到多人在路边田地上忙碌,便问道:“大家在忙碌什么?见到苏二少爷没有?这不是余大婶吗?啊,怎么是赵老三?白狗子又来过?”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急于想一下子大白真相。 刚刚探人气息的妇女便是称为余大婶,只听她愤然道:“适才马朝元和赛家几个白狗子来过,还抢了赵老三一家的土豆。赵老三气不过冲出去理论,却一家三口都被杀了。” 李荞花这时也赶上来了,勒住马匹,显然脸上还挂着泪珠,目光中更是有几分怒气,又有几分伤感。只听她道:“那么,马朝元几个人,没抢到苏二少爷吗?” 赵能说:“玉首这孩儿怎么了?听说苏三荣首领也被杀了?” 张家旺又气又悲,叹道:“昨夜白军兵分几路,先是以主力高手暗中在姬塬镇上埋伏,待苏老爷率小舅子李云龙赴宴和谈,就加以暗害。两人在早晨发现时都已死去多时了。白狗子背弃信义不说,还派精兵到苏家湾袭击。我爹爹,还有荞花她爹,还有石德武大叔等人,力抗敌人,均已,已遇难了。当夜之时,白军杀了苏家团练几个武功高强的人,然后还抢走了李淑媛夫人作人质,并且还要追杀苏二少爷。也不知是否追杀到苏二少爷,他们趁夜里都跑走的了。今天早上我们收拾局面,的确就不见了苏二少爷。只怕他性格冲动,前去寻仇送了性命。我们搜寻至今,整个苏家湾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人影,这才沿山道走来。却见到你们,唉。” 李荞花“呜呜”地哭出声来,显然是对父亲的死极为伤心。但她哭过几声,便抑住悲痛,问道:“苏家的两匹马都没有骑走,应该走得不远。如果你们刚才见马朝元没有逮到苏二少爷,应该是马朝元他们夜里抢走夫人之后,倒回来找苏二少爷,找不着才走了的?” 赵能道:“马朝元等人好像是找不到人才走的。” 张家旺也是大为疑惑:“夫人被抢毫无疑问,那么苏二少爷不在一起,却又在哪?莫非被白军的其他人杀了,马朝元还不知道呢?唉,我们这如何是好,是回苏家湾搜寻,还是继续往前追?” 余大婶道:“家旺,马朝元数人在前面,如果马快,只怕你追不上了。如果不快你追上了,又怎敌得过他们?何况马朝元真的没有掳走苏二少爷。既然你爹和荞花她爹都不幸遇难,还是先回去料理吧,日后再想如何寻人报仇的事情。” 余大婶知道张家旺和李荞花两人情投意合,在姬塬一带也颇得名胜。本来已遣媒人下了文定,年底便可成婚了。想不到家庭招此变故,若贸然去追敌送命,那是大大不值得了,于是才劝两人回去。 张家旺听了,喟然自叹,道:“也罢。我们帮赵老三这一家三口驮回去吧。这赵家,唉!” 众人帮忙把赵老三一家三口的尸首抬到路边,然后抬到骡马板车上。大家一边忙碌的时候,也不忘一边痛骂“白狗子”的凶狠毒辣。 有人还捡拾好地里的土豆儿,都抱上板车来。 余大婶一般忙着一边凄然道:“这赵老三也真够命苦。他老婆几年前大饥荒时病死了,现在自己和孩子也死于非命。倒是一家四口在阴间做了团圆。唉,便是天也欺负人,人也欺负人。咱们汉人的命,也真不知如何活下去了。” 张家旺一拳打在马鞍上,那马重击之下,长啸一声。张家旺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谁知人们又听得马啸声从岭外传来,正是刚才马朝元他们走远的方向。 赵能慌道:“莫不是马朝元几个人去了又返?大家可要躲避?” 李荞花盛怒之下,愤然道:“来了就拼杀,躲来躲去终不是办法。” 张家旺也跃上马,望着山岭来路。此时远处的人马都可以看见了,原来是一辆马车颠簸着驶过来,马车前头坐着两个人,车上似乎有一些包袱,倒像是来投亲或逃亡的。 山路颠簸,马车走得不快。而且看起来这马好像也很困乏无力了。 张家旺等人都很惊诧,也不着急就返回苏家湾了,反正也就两里路。看看这是何人,说不定他来时,还可以问问有没有见过苏二少爷。 而马车上了坡路之后,车上有人竟然也唱起了定边这一带调子的山歌来: “一垄垄荒田呀一片片草儿花,十里山外呀没人家。”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的声音。这曲调是定边一带的,但唱歌之人的口音,却似乎并非本地,而是塞北一带的。 第三回(2) 此时另一人唱道: “天穷地穷是那个苦啊也没怕,就怕白军他把人杀。” 这声音一出,张家旺等众人又是一惊。那人的口音,赫然就是定边这一带的。而从他唱歌的意思来说,显示是汉人而不是回民了。 过了半晌,马车才行进了些。 张家旺等人颇为狐疑,而马车上那两人大露惊奇之色。 张家旺提了马前行两步,正想问客人从何而来,路上有没有看见回民掳了苏夫人两母子。 却听得马车上为首一个前脑已秃,后脑只剩一点白发的老者道:“各位在此,我想打探一下,姬塬镇苏家湾怎么走?是这里下坡后,沿左侧河边马路走就可以到吗?” 果然不是姬塬本地人。李荞花喝问道:“你到苏家湾找谁?你是谁?” 那老者道:“小妮子问得好没礼貌。我年纪肯定比你爹爹还大,起码也得先称呼一声大伯伯啊。算了不跟你计较,就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到苏家湾找苏三荣打架的。” 众人一听,“啊”了一声惊诧。对方这不是寻仇而来,来者不善吗? 张家旺心道:“此人口气极大,显然是苏老爷子以前的仇家,却又不知是何人,武功又如何。苏三荣武艺高强,在定边一带享有盛名,而且又好打不平,结下的仇家极多,每年都有人上门来寻仇比武。只不知他们又意欲何为?且需问个明白。” 于是他便朗声道:“听口音阁下是塞北以外之人,不知怎么称呼?又如何与苏家结下仇怨?” 那老者大笑几声,笑声中颇为凄凉沧桑。 笑过一阵,问同车的人道:“你看,十年不到长城关内来,人们都不记得有塞外飞鹰脱木鹰了。” 同车那人也道:“呃,你不想想,我回到定边老家,不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吗?” 那人一说塞外飞鹰脱木鹰,张家旺等人都“啊”了一声。 张家旺想起父亲平时说起,很多年前,苏三荣与脱木鹰比武三天,初时是脱木鹰总是占上风,但一时还无法取胜。 待到第二日再打,苏三荣武功长进不少,已经可以和脱木鹰打个平手了,但双方还是无法决出胜负。 又等到第三日,苏三荣已是武功大增,凭着几个新创的招式胜了脱木鹰。 脱木鹰本来想到长城南边来求武功名声,不想自恃武功高强,却败在了苏三荣手下。 威名没得,却得了败名,一怒之下回到蒙古,再也不曾踏足塞内了。想不到今番又卷土重来,想必功夫今非昔比了。 张家旺不想与对方为敌,便道:“塞外飞鹰脱木鹰又再飞入长城关内,我等本该好好欢迎才对。只不过苏家主人苏三荣他,他昨日已经被白军杀害了。你们且回去吧。”说道这,他神色颇显黯然。 马车上两人都大为惊讶,脱木鹰更是目瞪口呆,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李荞花却道:“家旺哥你怎么对他们这般客气?他们明明是苏家的仇家,说不定昨夜杀人,也是一伙的呢。” 脱木鹰惊讶之下,连忙说:“且住,我们昨日还在定边镇上,今日才赶往姬塬苏家湾,莫要冤枉!”然后转向同车的人,惊诧道:“铁法高,陕北有哪个回民的功夫能够胜得了我脱木鹰,可以置苏三荣于死地?白彦虎?马化龙?听说他们在反朝廷,跟苏三荣有什么梁子呢?奇怪,奇怪?” 脱木鹰表情凝重,眉头紧皱,似乎真的全然不知苏三荣遇害一事。 但在李荞花听来,这明明是说反话,明明是杀了人假装不知道,还要逞能一般。 于是心下大怒,道:“你们一伙杀了人,还假惺惺装作不知。快拿命来偿还。”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直刺马车上的脱木鹰。 她身形矫健,身法极快,众人都暗暗叹了一声:“好。” 唯独张家旺大叫:“不要,不可!” 脱木鹰却未有丝毫慌乱,见飞剑刺来,只一扬手中的马鞭,便迅即卷了飞剑,甩上天空飞去了。 顺着鞭子落下的势头,又往李荞花的身上打来。 眼看一记劲道十足呼啸而下的鞭绳就要打在李荞花的身上,张家旺想不出法子,正要起身相助。 但就在鞭子要触碰到李荞花身上的时候,转了一下方向,“啪”地打在地上,卷起一道尘土,这才收在车上。 原来是旁边的铁法高用手摁了一下脱木鹰的鞭头,以致打不着李荞花。惊骇之下,李荞花跌落在地。 此人乃大漠高手,气度从容,目光熠熠,双眉相连,贯成一字。 此人道:“且不需对小娃儿一般见识,免得苏三荣嘲笑我们度量小。” 脱木鹰道:“我塞北飞鹰最听不得有人诬蔑,我说没有杀苏三荣就没有杀嘛!他回民要反朝廷,我蒙古脱木鹰两不相帮。脱某只想跟苏三荣打架又没有说要杀他。” 张家旺此时下马扶着李荞花,问道:“荞妹,没事吧。”李荞花自知武功远不是脱木鹰的对手,在众人面前丢脸,很不好意思。但见铁法高出手相救,显然他们并非敌意,心中不快消减几分,说道:“没事。” 铁法高听了脱木鹰的话,呵呵笑了几声。 脱木鹰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女娃儿脾气可真差,本来我是非计较不可的。但既然铁兄说叫咱们气量大一点,那就大一点好了。免得苏三荣知道了说我们的不对。”转头又向张家旺道:“你说苏三荣被害,不是真的吧?你是想让我不见苏三荣,不打一场架,就飞回草原去?我就这么相信你,那苏三荣又会说草原飞鹰太笨了。”这般说来似乎苏三荣当年曾说过他太笨一样。 张家旺说:“本人所言句句属实。脱大侠武功这般高,我骗不了你。你看那骡车上有三具尸首,便是赵老三一家的,也是今晨早些时候,让白军的马朝元给杀了。” 铁法高失声道:“马朝元?那小子我十年前也见过,性格是凶狠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将苏三荣杀了吧?” 张家旺道:“你有所不知,苏三荣老爷子昨晚带着小舅子李云龙在姬塬赴白军设下的宴,本来说是和谈的,所以就没什么防备的去了。不想却中了埋伏,白军中有好多高手,又有精良武器。苏三荣老爷子二人纵然本领再大,也难免惨遭、惨遭暗害……”话没说完,已是悲伤难抑,低下头流出泪来。末了还补充道:“连我爹爹,她爹爹,也被杀了。”张家旺瞅了瞅身边的李荞花,顿时是双眼流泪,泣声连连。 铁法高与脱木鹰面面相觑,显然张家旺的悲苦神情不是装出来的。 脱木鹰道:“这当真是奇怪得紧,苏三荣也会被暗害。不过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你们的骡车上拉着三具死尸,咱们这马车上也拉着一具半死的尸。唉,今天运气还真真不好,想见的活人没见着,死人倒见了几个,晦气晦气。” 铁法高惊道:“哎哟,刚才忙着说话,也忘了运功,只怕这小子真死了。”然后便掀开马车后的包袱,赫然一个僵死的少年,双目紧闭,嘴角流血。 张家旺等众人一见,齐齐地“啊!”了一声,然后便有许多人抢了过来。 “苏二少爷。” “苏玉首。” “是玉首啊!” 大家各自喊着,有的抱,有的捏,忙成一团。 脱木鹰奇道:“这小娃娃也姓苏?怎么大家这么紧张他?难道,难道是苏三荣的?” 此时李荞花已拾剑在手,一见苏玉首躺倒在脱木鹰他们的马车上,又听他这般说风凉话,立刻又挺剑过来,叱道:“恶贼,你们把苏二少爷也杀了,还来这里假仁假意,今天我非报仇不可!” 李荞花剑快,脱木鹰来不及扬鞭,只好侧身闪过,衣服却被“嘶”地一声划破。 眼看李荞花快剑又来,脱木鹰一跃而下,嘴里犹道:“女娃儿再刺来,我脱木鹰的肚量可就不能再大了。” 此时铁法高见众人争呼车上的少年,便说:“他就是苏玉首?十年前我见过他,也就四五岁还跑不快的娃娃。现在也长成少年了。” 张家旺见他说些闲话,气不打一处来,喝问:“玉首他,他便是你们害死的对不对?” 铁法高道:“那不知道,反正我们见他时,他还能说话。后来脱大侠给他运功,他就不能说话了。不过一路来我都有把脉,应该还没死的。你们这又摇又捏的,不死也死了。” 张家旺见他口口声声说是死了,更是悲愤无比,大怒道:“果然是你们寻仇来了。”却见李荞花跟脱木鹰斗得正凶,而且已落了下风,就跃过马车另一边,与李荞花联手对付脱木鹰,一边挺剑一边骂道:“恶贼,拿命来偿。” 唰唰唰!三剑,剑影交叉。 唰唰唰!又是三剑。 张家旺和李荞花剑法相配,齐攻脱木鹰。 脱木鹰双手对双剑,看剑锋来了,只得先避过,在避的同时,却施展擒拿功夫攻击剑柄后面的手腕。 他轻功了得,腾起跳跃极快,所以张家旺李荞花两把快剑也奈何不了他,反而要时不时回撤剑锋来保护手腕。 不仅如此,脱木鹰口里还轻松打趣道:“找不到苏三荣来打架,就跟你们小两口打上一打,要不然架也不打就回草原去,太不爽了。日后江湖上只会说脱木鹰空手对双剑,也不会有人说我以大欺小,哈哈哈。” 铁法高此时却喝叱车旁的人道:“你们滚开,再摇他苏玉首这小子就要死了。”车旁众人却怒骂:“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害死了他。” 铁法高显然极为生气,也不想辩解,便一马鞭甩过来,“啪”地一声打在车架上。这声音极为刺耳有力,众人吓得退开两步。 铁法高将苏玉首重新平放安稳,以食指和中指着力到通天穴上一击,再击一下翳风穴,再回击在天通穴上不动,顿时苏玉首头部缭起白烟来…… 此时脱木鹰与张李二人斗得正酣,脱木鹰又道:“跟小青年玩玩剑,倒也有趣。要是跟武林高手可不能这么玩了,也没有高手愿意拿双剑来让脱某玩,我也玩不起。只是这两口子的剑玩起来就那么有趣。” 张家旺和李荞花平素常一起习武,剑法上大有互补之意。 一剑前刺,对方大掌闪开反击,而另一剑又到了,大掌反击不成又要回撤自保,但回撤的同时顺手拿捏剑柄,但先前一剑又掉过头刺了过来。这样一来一补,一补一来,脱木鹰一时也奈何不得。只不过他双掌使得虎虎生风,出手极快,张家旺和李荞花都怕手腕被他抓住,所以剑法上也不够流畅了,一时也刺不到脱木鹰,脱木鹰腰间别着鞭子,一时间也无法施展鞭法。双方倒成了僵持之势。 此时马车上叫苏玉首的少年似乎轻喘了一口气,然后病微微地睁开眼来。众人一见大喜,奔前来又是大喊:“玉首,苏玉首。”“苏二少爷。” 铁法高道:“我铁某功力尚可,终不让你死去,哈哈。” 苏玉首缓缓道:“多谢!”一开口却溢出一大口血来,把胸襟都染红了。 众人又一声大喊,铁法高赶紧抓住苏玉首的手腕,再施功力。 众人则站一旁,既怕铁法高的马鞭,一时不敢近前,又担心苏玉首不能得救,只能空自着急。 苏玉首听到马车另一侧的打斗之声,又开口说一声:“别打了。”但是声音小的有如蚊叫。铁法高大声补充道:“别打了,他醒了,别打了。”车旁众人也跟着喊:“别打了,他醒了,别打了。” 脱木鹰已斗得兴起,而且已经占据上风,再施展几招就可以抓住对方手腕了。此时听得大家说不要打了,心下不过瘾,眼见张李二剑回收,露了破绽,便一出手迅速将两把剑硬生生夺了过去。本欲抛向高空,却见张李二人惊慌之情,心想不要过于玩弄,于是顺手一抛,两把剑都飞出一丈,穿进两颗土豆里,直钉入地中。 张家旺见脱木鹰武功实在了得,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怕刚才对方也是手下留情的,一时惭愧,也不去拾剑,奔到马车旁来看苏玉首。 余大婶道:“玉首,是谁害了你,是他们吗?”然后用手指着铁法高。 苏玉首缓缓道:“我,我被韩志远追杀,两次,都受一个黑衣人所救,后来晕倒了,到现在才醒来。”这话一说多,口里又溢出血来。 脱木鹰道:“救人要紧,这架日后再打了。这小子受伤太重,我们内功也支持不了多久,要快点吃药才行。大家快点带路,找大夫来医治。” 铁法高见众人不解,便有说道:“昨天我们忙着赶路,正准备翻越一道山梁,忽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之后便见这小娃娃在车上了。” 众人听得事情原委,便纷纷在马车周围散了。 张家旺接过李荞花拾来的剑,说道:“我二人有马先带路,你们慢慢赶来。”众人纷纷响应。 马车启动之时,李荞花问:“苏二少爷,你在何处,被韩志远追杀?苏夫人是否被掳走了?你之前跟她可在一起?” 李荞花问得着急,苏玉首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我,我,我——”地应了三声,嘴里就喷了一口血来,登时不省人事,已昏厥过去了。 第四回 第四回 红花花,绿草地,白羊肚手巾红腰带。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板房瓦窑堡的碳。 赵家沟一带来来往往的人嘴里都哼着这样的调调。 苏玉首随众人来到赵家沟疗伤,暂住于赵家旺家。 赵家沟与苏家湾子交往甚深,赵家旺待苏玉首也真真的如亲兄弟一般。 几日来他一直筹措着重建姬塬镇团练的事情,每每招大家来商议却都没得出什么结论。“玉首少爷,尚在病中,我们现在组织团练不是群龙无首你吗?” 赵能如是说。 “是啊,是啊,况且大少爷现在也还没有下落,苏夫人不知去向,总得有个人拿主意才好。”众人跟着附和。 赵家旺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等苏少爷好了再商议重组的事情。只是……”他眉头一皱,颇有疑虑,道:“倘若白军再趁机来犯的话,我们又将如何是好?” “醒了,醒了,二少爷,醒了。”李荞花兴冲冲的从里屋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荞花虽不如平常温柔女子,却也生的端庄,只是这行为与男子无异。 “哦?真的啊?!”众人争先恐后的竞相往里屋跑。 只见铁法高坐在炕沿上,一边把着苏玉首的脉,一边若有所思。众人急着询问苏玉首的状况,你一言我一语的着实的让铁法高心烦。他狠狠地瞪圆两眼在屋内所有人身上扫了一遍,顿时鸦雀无声。 在地上快步踱来踱去的脱木鹰突然一停,将众人吓了一跳。众人一怔也把他吓了一跳,接着又踱了起来。 铁法高擅用鞭,因创了屠狼鞭而在江湖上享誉一时。此人内力极高。于苏玉首运功疗伤时,苏玉首体内便有了他几成的内力。 苏玉首虽自幼习武,铁法高的内力在他体内仍无法转化,却形成了一股气,到处乱窜。 脱木鹰一时想不出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突然他灵光一闪,心生一计,旋即又说道:“内蒙有一种牦牛草,草如钢般硬实,又有草的韧性和柔软度,但这种草生来就有药性,若把它当作针灸来给这小娃娃扎一扎,说不定就能疏通他身体里的气了。” 铁法高皱了皱眉头,微微点头,道:“我看也只好一试了。这草你身上现在可有?”他带点疑惑的瞅了瞅脱木鹰。 “草即在囊中,东西我是能提供,这下针一事可要交给铁兄你了。”脱木鹰目中神光,极为充足,虽须发如戟,说话时却分明的能看出形状,仿似用嘴在模仿字体般,字字清晰。 脱木鹰之囊以牛皮制成,抽丝系带,羊绒镶边。虽无璎珞珠玉,也不璀璨晶莹,却透着一股豪气。连里面的牦牛草都显得珍贵起来。 铁法高接过牦牛草暗自忖道:“这针下去,若是畅通了便罢,若是畅通不了……” 脱木鹰见铁法高面露忧虑,便知不妙。他眼波一转似有了好计谋,趴到铁法高耳边道:“铁兄有何顾虑?我倒是有个好人选,他若能来,定能将这小娃娃救活。” 铁法高一喜,道:“哦?当真有此等人,切莫耽误,速速将他请来便是了。” 脱木鹰黯然低头,道:“只是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他的去向。说来话长,我与他乃是刎颈之交,唉……不过听说他在三年前移居到姬塬镇一带,我去找找看。” 铁法高耸然起身,道:“我与你同去,三天内定要找到此人不可,否则这小娃娃性命不保。” 将欲动身,李荞花抬手一拦,狠声道:“你们走了,我家玉首少爷怎么办?若不留下点什么证物,休想离开!”此话虽狂傲却缺了不少底气。 脱木鹰见又是李荞花多事,心中顿生厌烦,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女娃娃家不在家好好剪窗花,何意又来生事?若再阻拦我定不再饶你!”语罢向前横跨一步,甩鞭向地雷霆一击。 众人齐惊,“啊!”的一声。 李荞花挺身预言,刚吐出半个“你”字便被赵家旺拽了回去。 赵家旺悄声道:“荞花,我们现在有求于人,岂能用威吓相逼?” 话音虽小,却还是被站在一旁的铁法高听到,道:“男娃既能想通这层关系,就好好照顾这个病娃娃吧!” 说罢两人陡然折身,如燕轻飞而去。 苏玉首平躺在炕上,虽气息平匍,但神情溃散,似七魂已少了六个。 第五回 第五回 姬塬镇无鼎盛的人烟,无千檐百宇,无高城凛然,惟一片土草屋舍配在这苍茫大地上。 冥色入镇,动人心魄的西风不再那么肆虐的扫荡。姬塬镇郊外的树林里,俨然座落的一间小屋舍,如世外桃源,悠然自顾。 舍外篱笆交错着植在土中,除了美观看不出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住在屋舍内的人似乎能因篱笆的存在而获得极大的安全感。 屋舍安静端庄却不死寂,屋内无人,屋后传来阵阵打斗声。 两位白髯老人正缠斗于竹林间。 男的白发齐眉,头戴草箍,上穿短布衫,下配粗麻裤,双手持铁环,腰间挎革鞘。只见他弹跳如猴,轻步似猫,一躲一闪,一攻一打在竹子上来回窜,似乎只要松开了竹子就会迸飞到天际中去。 两个大环,看上去重百余斤,却丝毫不影响他动作的敏捷。他时而一个飞环过去攻打对方,一会屈臂收环,环便又起了防御效应。此环一发若打中对方,人似乎便会一分为二。但他发环误打在竹子上时,不见竹倒,只见竹叶被片片削掉。 女的白发到肩,不曾盘起,面色枯瘦蜡黄,眼中却不失神采,想象中年轻时也该有张艳丽雍容的脸。身着一身素白袍,所持武器乃是江湖中早已匿迹的“乾坤轮”,此轮借内力旋转飞出,套住之物即被绞碎。 她足下如蹬风,飞步疾跳,与男的不相上下。 此二人一追一躲,兔起鹄落,打得甚是有趣。 男的停在竹上,正欲再度攻击,突然一个东西径直向他飞来,他用环一挡,此物便向相反方向飞了过去,冷冷的插到进竹壳三分。 一人飞窜如林,导步极快,在两人中间驻足,背向两人。此人身形彪悍,衣顶一顶破旧貂皮帽,斜披着一块虎皮挡风,挡风与衫衣同用腰带系住。 男的眼光一亮,腮露微笑,道:“老兄别来无恙啊!” 此人道:“果然是同门一场,这样都能认得出。”说着转身面向他们。 女的一见此人,便欲纵身离去,此人慌忙上前一步,道:“喜妹,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女的翻眼狠狠地瞪着他,道:“脱木鹰,你若再不闪开,休怪老娘不客气!”说着便将乾坤轮亮了出来。 此人忙摆手道:“好好好,你先莫要动怒,我此次来是有事相求于你们的。” 说罢又走到男的跟前,道:“师兄,可还记得师傅当年传授给你的‘牦牛草针治大法’?” 男的刚要开口,只见又一人飞入林中,他正欲启环打去,被脱木鹰拦住,道:“师兄且慢,他是我近几年的挚交。” 说着将铁法高拉了过来,满脸堆笑的介绍道:“他是铁法高,这是我师兄莽鹰。” 三个人一番寒暄过后,莽鹰正欲带他们回家去,只听得身后动静异常。女的挎轮疾步跑来,脱木鹰一转身,女的顺势打来。 莽鹰抓住她的手腕,将其按下道:“喜妹你这是干什么?” 喜妹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不见便罢,见了便要做个了断!”此时她眼中已含着泪光,这泪光诉说着无尽的幽怨与愤恨,似乎能看到她那颗触手即碎的心。 见状,莽鹰明朗的眼光中已露出了晦暗之色,黯然低头沉思了半天。 这一切缘起于他们三人年轻时候。喜妹是蒙川派掌门人达天厚的义女,莽鹰与脱木鹰是达天厚的得意弟子,堪称左膀右臂。 莽鹰对喜妹情有独钟,喜妹却暗恋脱木鹰已久。无奈脱木鹰生性放浪不羁,惹来许多是非。师傅将喜妹许配给脱木鹰之后,二人成婚不久,喜妹为脱木鹰产下一女。 而此时脱木鹰正为了到处比武奔波于四处。蒙川派也因达天厚的倒行逆施而解体。情急之下喜妹只好将亲生骨肉丢弃。 莽鹰对喜妹深情不变,二人在异地相逢,之后便一同隐居到姬塬镇的树林里了。 喜妹的行为勾起了脱木鹰无限的愧疚。他尚且不知还有自己还有一女在人间。 回到了屋舍里,没人开口说话,只听屋外莺啼燕吒。 脱木鹰无所适从,想与喜妹提及往事又有诸多顾虑。 莽鹰与铁法高已经退到了屋外。 脱木鹰一步步挪到喜妹的身边,道:“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喜妹一听这样的话登时哭了起来。 脱木鹰见状慌乱了起来,忙道:“你别哭啊,你要是有气就打我吧!”说罢把身体凑了过去。 喜妹白了他一眼,又接着哭,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只是被哽咽住,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良久,喜妹缓缓道:“你可能都不知道,你自己还有个女儿。”说着眼中露出无限的哀愁,语气之哀婉让人心痛。 脱木鹰登时一惊,惊后又露喜色,却又很快地由喜转悲,道:“什么?喜妹你是说……”他把心里的苦闷全都写在脸上了。 喜妹苦笑了两声,道:“十六年飘忽如一梦,梦醒之时苦不堪言。” 脱木鹰长叹一声,接着道:“那,那我们的女儿可有姓名?” 喜妹双唇翕动,想起自己丢下孩子的情景,顿时又是一阵悲戚。之后才勉强着点了点头,道:“她叫翠儿,复姓脱木。我这可怜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啊!” 这一句将脱木鹰带回了十六年前,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铁法高与莽鹰,分坐于院内石桌两边,铁法高说了苏玉首的情况,莽鹰细细的思量了一阵,道:“这娃有救是有救,但只用牦牛草施以针灸还不行,必须在针灸上沾上你的血。” 铁法高一手擎茶豁然起身:“你我饮两盏茶,喝一江水,救他一命舍我点血又何妨?” 莽鹰乃是性情中人,听此话难免觉得酣畅得很,故也把盏起身,走到铁法高身边,两人以茶代酒,双双饮尽。 认识铁法高,莽鹰有故友返归之感,欲留他在此把酒天明。铁法高却是一心想着苏玉首这小子。双眉一蹙,现实抱拳谢了莽鹰的美意,接着便直抒胸臆,道:“兄台有所不知,我与脱木鹰出来时答应苏家团练的人,说是三天定能找到救苏玉首的人,而今眼看三天期限已到,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 莽鹰道:“哦?他们何以这么急着要你们回去?” 铁法高道:“进来回军起义的事情,想必兄台是知道的,带头的白彦虎屠戮汉人,滥杀无辜,苏玉首真是被他们所害。回军屡屡侵犯苏家湾,现在那的人都盼着苏玉首醒了,率领他们重新组织团练迎敌呢。” 莽鹰蔚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 西北风呼啸,黄沙瀚海,它倔强的嘶吼,拼命的与人缠斗,正如倔强的陕北人,拼命的与命运抗争。 “回来了,是他们吗?”透过漫天的黄沙,赵家沟的人隐隐约约的看见有几匹马想这里奔来。 西北风卷起的黄沙如黄河之水浩浩荡荡,脱木鹰几个如水上几粒浮尘,策马奔腾,努力抗争,却敌不过逆流的袭击。马被风吹得发出阵阵哀愁的嘶鸣。“驾!驾……”风沙不停的往他们嘴里灌。 “真的是他们,真的是他们!”几个村民喜出望外的狂呼,“嘿!嘿!嘿嘿!”一边喊一边朝他们招手。 听说脱木鹰他们回来了,李荞花第一个奔出了门,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赵家旺院里。 李荞花口无遮拦的上来就是一句:“这回果然是讲了信用,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听此话脱木鹰双眉怒轩,仿似又要大动干戈。他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身边的喜妹,双眉方得舒展开来,理也没理李荞花便带着众人进屋去了。 苏玉首脸色红润,虽伤病,脸上却游有笑意,看起来比三天前好的多。让人看了还以为他伤的很舒服。 村里人一见苏玉首有救了,便一窝蜂的跟着脱木鹰等人进了屋。 莽鹰从众人中挤到了苏玉首身边,拿起他的手把了一下脉。然后点了点头,方知大概。旋即对铁法高道:“你赶紧将手指割破滴几滴血来。”说着便将牦牛草拿了出来。 他先是运功将苏玉首各个血门闭上,再用沾了血的牦牛草分刺苏玉首的膻中、心俞、气海等穴。 苏玉首眉头微皱,似乎有了知觉。 莽鹰将掌置于苏玉首头顶上,以掌风击其通天穴,使之能快速恢复神智。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苏玉首从一身热汗的包裹下醒来。他扫了一遍张家旺的房间,看不到熟悉的摆设,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异处。 所有人都在堂屋等待苏玉首的消息,只有莽鹰一个人在屋内帮他疗伤。 几乎在苏玉首醒来同一时候,外面有人来报张家旺,说在十几里外的地方发现白军踪迹。 村人登时乱了阵脚,张家旺忖道:“怎会就偏赶了这个时候来张家沟了?苏家团练群龙无首,不好组织,这若是打了起来,恐怕结果不乐观。”沉思片刻接着道:“对方有多少人?” 探子道:“人不多,大概六七个。” 脱木鹰道:“就几个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待我一会出去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李荞花心里一惊,道:“带这么少的人,难道他们是来找玉首少爷的?” 经李荞花这么一说,张家旺如梦中惊醒,道:“有道理,那我们得赶紧把玉首给藏起来才是!” “苏玉首醒了。”莽鹰气力虚脱的走出来。 “是吗?”铁法高眼睛一亮。黯然道:“不过醒的不是个时候,白彦虎的人又来找他了。” “哦?有多少人?” “人倒是不多,六七个的样子。” “有什么冤仇非要斩尽杀绝?” “唉!” “这样吧,张家旺你们现在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那小娃藏起来。等白军来了,这里先由我们四个老家伙顶着。” 莽鹰和铁法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张家旺和李荞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苏玉首藏了起来。 村外果然是韩志远一行人,眼见着就到了村里。 脱木鹰等四人早已摆好了阵势,准备让韩志远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韩志远等人,找苏玉首找了几天,三番五次失手,着实的让他身心俱疲。今日再遇大风,实在是让他觉得晦气。途径赵家沟,也指抱着侥幸的心里。 谁知别人看他们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刚一进村便见四个人气势汹汹的针对于他。 “你这小娃便是韩志远了?”脱木鹰喝道。 韩志远一听吓了一跳,立刻勒马停下。忖道:“我何时认识这等白发老妖?他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号?莫非是赵家沟来了能人?不对!从不曾见这些汉人与什么江湖人士有来往??” 正逢他这么一想二想之时,脱木鹰一鞭挥了过去。“这回来没找着老对手,却和这些小江湖杠了上,有意思。”说着一个侧翻又是一鞭。 韩志远本已无力,连躲两鞭,虽未吃鞭,但已觉出,这鞭力道强劲,闻鞭声便已战栗。 脱木鹰见韩志远只躲不打,便更是来了兴致,道:“这小娃肚量大,今日非要他出手不可。” 说着连着又是两鞭过来,最后一鞭来的迅而猛烈,韩志远没能躲过,被拽下马来。 脱木鹰有些得意,道:“我看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们三个回去睡大觉吧!哈哈……”说罢一阵大笑。 韩志远虽无心恋战,但也容不得别人侮辱,一个倒翻起身,拔剑出鞘,与脱木鹰缠斗起来。 韩志远剑法极快。“飕飕飕”三剑袭来,如汇成一剑迅猛直逼脱木鹰咽喉而来。 脱木鹰未能躲开,见势不妙,他灵机一动,双手将鞭折合,用猛力将韩志远的剑尖夹在其中。旋即来了个侧身连翻,韩志远虽势随势翻滚起来,欲罢不能。 转了十余转,脱木鹰松鞭停下,韩志远一手支剑,单膝跪地。 “哈哈……”脱木鹰又是一阵大笑。 这次的笑让韩志远狼狈不堪。他已无力再战,道:“今日来此并非要得罪几位,素日也与你们无缘无仇,为何与我过意不去?” 铁法高神情自若,如一悠然老叟,两眼微闭,泰然道:“屠戮百姓,杀人全家,简直是泯灭人性,这等贼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不过今天我们吃素,不开杀戒了。你等不要再往前行了,我们且放你们一马。快些回去吧!” 韩志远暗自忖道:“好一群老妖怪,莫要让我再遇上你们,今天我实在是不想缠斗,等到下次定让你们不得好死。”想罢,翻眼瞅了他们一下,便拽着缰绳上了马,策马走了。 “玉首,玉首,出来吧,他们走了。”李荞花一边吆喝,一边把稻草堆了扒了出来。 脱木鹰等正在盘算着将苏玉首送回苏家湾子的事情。见苏玉首进来,张家旺道:“苏少爷,我们现在已经确定,夫人让白彦虎他们抓去做了人质,大少爷现在已经回到了苏家湾子。虽然白军杀害了老爷子,但还是怕我们姬塬团练的势力的。只是现在群龙无首,大少爷一心想办私塾,这些事是指望不上他了。二少爷,你就回家组织咱们重整旗鼓吧!” 张家旺一席话恳切感人,令苏玉首登时想起了杀父掳母之仇,他眼中怒冲冲地含着杀气,道:“好,我这就连夜回去,从明天开始,重新组织团练。” 脱木鹰道:“好,你痊愈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回女娃娃没什么好怪的了吧!”说着嘴角泛出一个轻蔑地笑。 李荞花把头一低,自知自己没了理,便不作声了。 铁法高插话道:“此番来,无缘再与苏三荣相见,救了苏玉首,也算对得住这老头子了,我看我们也无须再多做逗留,就此与诸位拜别了。”抱拳作了个揖,转头脱木鹰又道:“我欲回去了,你有何打算?” 脱木鹰看了看喜妹和莽鹰道:“我也一同与你回去。” 脱木鹰与喜妹对视一番,喜妹看了看脱木鹰,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难于启齿。 脱木鹰一眼便看穿了喜妹的心思,两人虽有和好之意,却又觉得对莽鹰不公。 最后还是虽铁法高隐去了。 第六回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白彦虎从梦中笑着醒来。子时刚过,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被着披风来到廊间,凭栏望月,细细地将刚才的梦回忆了一遍。心里暗自欣喜:“回人受汉人所致几百年有余,若老天真的佑我,让我登上地位,让我回人翻了身,定要满汉为我回人所制。” 已至天明,白彦虎更了衣正准备到军营中去,忽然有人悄然来报,“禀将军,据说苏玉首已于两天前回到了苏家湾子,并重新组织了团练,现在团练的副首领是个叫张家旺的小子。” “哦?竟有这等事情?马朝元等可来汇合了吗?”白彦虎忧心忡忡得问道。 “还未见马堂主到来。”那人答道。 “传令下去,让马朝元速速回来复命。”白彦虎不耐烦的传了令下去,旋即又想起了道士的话,心中如万鼠钻心,定是安静不下来。暗自忖道:“让这小子回了去,不是纵虎归山吗?我白彦虎断不能做这样的蠢事,断不能留这样的祸害在人间!” “来人啊!” “属下在!” “你去盯着苏玉首那小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飞鸽传书向我禀报!” “是!” 白彦虎派了人混进苏家湾子盯着苏玉首的行动。 此时,苏玉奎的私塾已经红红火火的办了起来。汉民自古至今擅作文,苏玉奎虽胸无大志,但也想为姬塬镇的百姓们做些实事,于是他力所能及的办起了私塾。 对于白彦虎乃至整个回军而言,这样的私塾是与他们毫无瓜葛的,根本够不成任何威胁。倒是苏玉首,虽还是少年,却整天想着学功夫,强团练,为父报仇,这便成了白彦虎的心腹大患,不除之难以后快。 “卖西瓜了,又大又甜的西瓜,快来尝尝了。”一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苏家湾寨子口,连声叫卖。苏玉首正骑马准备出寨巡视去,见了便问道:“小哥好眼生,不知从哪个地方来啊?” “哦,我本来不是姬塬镇这一带的,因家中生了变故,便来姬塬镇做点小买卖,赚些钱养家。”那人答道。此人一脸奸笑,一口龅齿。 苏玉首虽小,但自幼就有戒备之心,又开口问道:“敢问小哥怎么称呼啊?” 此人道:“姓庞单名一个横字。” “原来是庞兄,幸会幸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苏玉首抱拳作了个揖,便欲策马前行。 “兄台慢走,不知兄台要去哪里啊?”此人追问道。 苏玉首转睛想了一下,道:“哦,我出门办点事情,马上就回来,小哥在这里大可安心叫卖。”说罢,未等庞横再问,便策马走了。 此时二人都暗自腹诽。 苏玉首本性敦厚,外形却生得白白净净,潇洒风流。对于一些小事情更是放诞不羁,不拘形迹。 苏玉首刚坐到炕上,便听“啪”地一声门被使劲推开。 李云凤兴冲冲的拿了风筝来找苏玉首。她便是苏玉首的小表妹了,生得一副娇柔相,一对柳眉似蹙非蹙,目中总是含情脉脉,一张小嘴玲珑可人,面上总是泛着红晕。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狂烈的西北风的哺育下长大的女子。 苏玉首这辈子就最怕她了,李云凤一进屋便坐到了苏玉首旁边,小嘴一撅便埋怨了起来,道:“哼!你知顾忙你自己的,都把今天是什么日子给忘了。”说着身体背着苏玉首一转,甩了个后脑勺给他看。 苏玉首知道又把她给得罪了,只是确实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沉思片刻,见李云凤脸上确实露出了怒色,方知她是真的生气了,心思一转便哄其她来,道:“表妹今天都去哪玩了啊,一定是累坏了。来,我看看。”说着,把李云凤的身子转正过来。 李云凤三推四退的才肯转向他,仍撅着嘴,道:“说好的,每个月的初二、初五、初八都会陪着我放风筝的,这些日子总是不见你人影,今儿个都初几了?二、五、八斗跳了过去,今天十二了,无论如何都得陪我。”她一边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数,一边抱怨。 苏玉首见她的孩子气,又无奈又喜欢,便又哄她道:“好好好,再忙也不能把我的小表妹给忘了啊!”说着便佯做孩子状来到窗前看天气,道:“嗯!真是难得的好天气,走,我们现在就去。” 李云凤开心的笑了起来,牵起苏玉首的手便奔了出去。 “玉首你看,风筝飞得好高哦!” 苏玉首一手持轴,一手拉线,李云凤在身后跟着,一边跑,一边开心的拍着手。 微风和煦,笑声朗朗,这难得的好天气,正如苏玉首同李云凤之间难得的兄妹情。 日头藏起了半个脸,彩霞染的山沟沟一片片得红。晚饭过后,李云凤一个人在房间里绣狮子,狮子上绣着苏玉首的名字,一针一线都绣的那么认真。 苏玉首正独自站在窗前如何能报仇的事情。他暗自忖道:“白彦虎这个杀人魔头,武功高强地很,就是他的手下,我十个苏玉首都顶不下一个。团练也只能求自保,指望不得。无务必要去他方学艺才好。” 想到这些他眉间拧起了疙瘩。 门外“噹噹”的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乱。 开门一看,竟是张家旺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那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张大哥?出什么事了。”见张家旺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向苏玉首袭来。 “(苏家湾用来祭祀的庙)让人给烧了,大伙都在那救火呢,赶紧去看看吧!” 未等张家旺说完,苏玉首已经窜了出去,狂奔向()。 他们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只是灵位全被烧毁了。 苏玉首顿时怔住,两眼发直,再有人轻轻的碰他一下,眼中噙着的泪水就会涌出来。 燃烧()的火苗仿似也在灼烧着他的心,此一时他的心已疼痛到极点。 张家旺安排了人重整()。 时至傍晚,苏玉首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里,只见苏玉奎已在门前等他。 “玉首,()的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苏玉奎惭愧的将头低下。 此时苏玉首已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缓缓的推开门,失了魂一样的游进屋里。刚刚落做在桌旁,忽然一只镖破门而入,直直的插在了墙上。 苏玉奎登时被惊呆,苏玉首失了的魂全找了回来,移步过回去将镖拔了下来。镖形如星,其中一角有孔,孔中塞着一张纸条,苏玉首眉头又是一皱,将纸条小心翼翼的取出来。 上面写着:“今日之火,只做教训。” 信上内容更是让苏玉首怒火中烧,两眼猩红,他恨不得冲到白军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他狠狠地将信捏在手中,紧握拳头,似乎是握住了白彦虎的命。诡声道:“我就知道是你们干的。” 苏玉奎被整件事搞得晕头转向,正欲问苏玉首,李云凤却推门进了来。见苏玉首脸色铁青,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中刚绣好的狮子头顿时没了生气。 苏玉首一怒之下,冲了出去。李云凤在后面紧追。 苏玉奎只“唉!”了一声,招招手见追不回他们,便就作罢了。 “表哥,表哥,你要去哪里啊!”她提着裙一边跑一边喊,手里的狮子绣飘然落地。上面绣着的两行字狰狞的望着老天:愿得一人心,到老不相弃。 苏玉首牵了马,扬鞭朝村外奔去。 李云凤见追不上他又恐他出什么危险,便掉头去通知张家旺了。 张家旺恐其一人找白军报仇,派了众人四处寻找。直至天黑,一路人才在姬塬镇郊外的野坝子上找到了他。 此时苏玉首已相同许多事情。回到家里,便与张家旺道出要外出学艺的心声。 张家旺听苏玉首说得至情至理,便决定支持他的决定,道:“既然玉首兄弟主意已定,我也就不在阻拦,不过要派个人跟随着你才好。” “那团练里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苏玉首恳切地说道。 “你且放心,我一定回组织大伙保卫好自己的家园,待你学成归来,替我们的爹爹报仇雪恨。”张家旺语气十分坚定,似乎只要苏玉首归来,就能削下白彦虎的人头。 待张家旺走后,苏玉首便倒在床上大睡起来。 时至深夜,忽听镇内犬吠声此起彼伏,苏玉首警惕性极强,预感有事将要发生,暗自心想:“今日白彦虎派人烧了(),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想到这,他便起身将张家旺找了来。 二人商量好了对策,若无事便罢,若有事,定能抓到偷袭的贼子。 果不出所料,丑时刚过,便听有人在窗纸上挖洞,接着便有一股迷烟吹入。只是他不知屋内空无一人。 迷烟灌入片刻后,只见那人蜷身滚入苏玉首的房中。拿着匕首直奔床上刺去,此人刺了几刀,猛地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被子下面盖的是枕头。发现中了计,他纵身一跳便要逃走。 苏玉首等人正等着这个时候呢。忽然一张大网袭来,将刺客罩在网中,旋即将他绑了起来。 屋内燃起蜡烛,通明的光亮下,苏玉首揭开了刺客的面纱,惊叹道:“是你?!”疑惑中带着肯定。 “苏玉首,既然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此人头一昂,作出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苏玉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道:“白彦虎为何要烧我()?” 此人一副极轻蔑的样子,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白将军早已不在此地,烧(),传书信皆乃我所为!死我一个不足惜,待白将军统治了你们汉人,为我报仇的人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大胆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看打。”李荞花听到他的话,一时失控,上去一剑将此人分成了两半。 苏玉首见人已亡,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摇首。 为在走之前处理好团练里的事务,苏玉首忙得不可开交。他忙,此时有一人比他更忙,那就是他的舅舅李寿。 他正为了女儿和苏玉首的婚事忙得欢天喜地。 “爹。”李云凤小跑着进来,伏身趴到李寿的腿上。 “乖女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爹爹正准备给你张罗人家,把你嫁出去呢!”李寿笑得像朵花似的。 “爹爹准备把女儿嫁到哪去?”李云凤半疑惑半欣喜地问道。 “我看玉首这孩子不错,平日里,你们两个走得关系也挺近乎的,再说年龄也合适,爹想让咱苏李两家来个亲上加亲。” 听李寿这么一说,李云凤的脸登时红了起来,心里却美得不知所从。 李寿之妻接道:“说起来玉首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咱们两家连了亲,俺们也可以多照顾照顾他。” 李云凤只顾抿着嘴地笑,一时间谁说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次日早,李寿正准备去往苏玉首家里跟他商量这件事,未及出门,便见苏玉首远远的走来。 “舅舅,舅母。”苏玉首带着苏安匆忙地走进李云凤家中。 “玉首,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李寿伸出双手相迎,道:“快,到屋里坐,凤她娘,把云凤叫来!”他一边带着苏玉首前行一边对着妻子吆喝。 “舅舅,我不进去了,此番是特地来向您辞别的。”苏玉首笑笑道。 李寿一听慌了神色,道:“辞别,在家呆的好好的,又要到哪里去?” 苏玉首将想法道与李寿听,此时李云凤也赶了来,听说苏玉首要去学艺,登时哭着跑了回去。 苏玉首疾呼了她两声,却不见李云凤回来,便罢了。 李寿细细的思量了一番,忖道:“苏玉首一心想要报仇,恐怕难以安定在儿女私情上,这样一来,女儿的终身岂不是要耽误了。”于是改变了主意,不再提及连亲一事。接着与苏玉首道:“玉首啊,我知道你有你的志向,只是万事都不能强求,此番出门闯荡,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苏玉首憨笑一声,道:“舅舅的话玉首牢记在心,只是云凤她……” “哦,没事的,小孩子脾气,过过就好了。你就安心的去吧!”李寿安慰苏玉首道。 “那侄儿就告辞了,请舅舅、舅母多多保重身体。”说罢,便作揖辞别了。 第七回 董福祥投降清军之后,积极的率领着他的“董字三营”为清王朝效力,镇压回民起义,屡立战功。 此番他正北进欲取马花池。 苏玉首与苏安已在路上行走数日,却尚未找到授艺之人,眼看身上的盘缠已不足两日之用。 二人牵马至金灵城内,城内人烟稀少,境况凋敝,偶尔遇上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饭店旅馆也人迹罕至。 他们想找一处地方饮马都难。苏玉首解下挂在缰绳上的水壶,灌了几口水,胃里空的都能听见水和胃壁碰撞的声音。 行至一处,人罕见的多,而且都围在一起,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难得见到人烟,问问路也好。苏玉首带着苏安走了过去。 “苏安,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挤过去看看状况。”苏安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看着马,苏玉首一个人径自到人群里面去了。苏安在后面喊道:“少爷小心点,快点回来。”苏玉首回头一笑像个孩子一样地挥了挥手,便继续走去。 远处一个老伯挑着担子走来,苏安赶忙凑过去问道:“老伯,可是本城的人?” “不,我不是这的人,我是来给田姑娘送药的。” “哦?田姑娘?” 老头朝人群密集的方向指了指,道:“那不是吗,田姑娘就在人群里面呢!” 苏安有些不解地继续问道:“我也是外地来的,途径这里,却发现这里没什么人,您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长叹一声道:“你不是本地人,不怪你不知道,一年前这里被白军占领,以马化龙为首的回人到处屠戮汉人。弄得是民不聊生,汉人们都逃的逃,死的死,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了,谁知两个月前又闹上了瘟疫,整个城都人心惶惶。” “瘟疫?那您刚说的那位田姑娘一定是当地有名的医师了。”苏安快言道。 “这位田姑娘可是个大好人,她跟我同住在一个村子里,祖祖辈辈行医济人。后来者城里传了瘟疫,她便主动来到这,替人们看病了,我见她一个姑娘家,行侠仗义不容易,便义务的做了她的送药师。现在瘟疫已经基本上得到了控制。”老头娓娓道来。 “让让,让让……”苏玉首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 人群中一孕妇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颊铁红,像是中了什么其毒。 但无论是中毒也好,中彩也好,似乎都不在苏玉首关心的范围之内。 他眼中映着的是一位娇柔女子,一身素白,白的与肤色相得益彰,尤其是头上两只白色蝴蝶结,扎在她乌黑的发丝间,仿似两只真蝴蝶在她头上翩翩起舞。 这人儿宛若冰山雪莲,且不说她亲手为你医治,就是她在你身边晃上这么一晃也能让你百病全消。 苏玉首呆呆的除了神,送药的老头在他身后喊了几声“让让”他都没有听见。 只觉得人间竟有这样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一时间让他把家仇国恨都抛到了一边。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田姑娘,你要的药,我全给你挑来了。”老头好不容易挤到了田姑娘的身边,憨笑着道。 “她姓田,起得真是恰到好处。”苏玉首暗自赞许。 田姑娘道:“真是麻烦您了刘伯伯。” 老头道:“快别这么说了,我再辛苦也不如你辛苦啊。” 田姑娘抿嘴一笑,这笑却甜进了苏玉首的心里。 “少爷,少爷……”苏安,在一旁等的不耐烦了,大喊起来。 苏玉首如从梦中惊醒,方才知道自己还在人间。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会儿神思才又回到了学艺上。 人群也渐渐的散去了,苏玉首频频回首望着田姑娘。 “少爷,听说这城里传了瘟疫,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苏安神情紧张,似乎瘟疫的魔爪马上就要向他们袭来似的。 苏玉首心有顾虑,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那姑娘了。 可见这美人的魅力是高高凌驾于江山之上的。 苏安又道:“少爷别看了,与什么好看的啊,我听刚才送药的老头说,附近有个村子,虽偏僻却没有瘟疫蔓延,不如我们就先去那歇歇脚吧。” 苏玉首像被露水打蔫了的叶子,黯然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第八回 此村是马花池城郊的一个村庄,先前的名字被废掉了,自从村里来了田家来了以后,祖祖辈辈行医济世,村人们为了感激他们,便将他们老祖先的名字定为村名:清风寨。 苏玉首与苏安来到清风寨时,天色已漆黑一片。 令他们惊奇的是,清风寨里居然夜不闭户。 苏玉首诧异道:“如此动乱的念头,居然还有这样安逸的村庄,这是不是没人住啊?” 苏安道:“少爷,少爷,快看!”他拉了拉苏玉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见一群身着白衣的人顶礼膜拜在举行什么仪式。 “难怪村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苏玉首悟道。 “少爷,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安这么一提醒,苏玉首还真动了心。 “我们悄悄地过去,别让他们发现了。”苏玉首悄声道。 两个人将马拴在以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便一前一后的靠了过去。 苏玉首带着苏安躲在一个草垛后面,只见他们膜拜的地方,筑着一个高台,台上立着华佗的画像。 接着一个白须老人站到上面训话道:“我们田氏的医术传到现在已经有十八代了。祖祖辈辈安居在这清风寨里,回军来侵金灵,虽然因敬畏未曾与我清风寨相犯,但我们身为汉人也要为汉人做些贡献。现在刘松山大人挥兵北上,欲取金灵,等一有机会我等势必要里应外合,助他们一臂之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仪式完毕,眼见着人们都散开来。 苏玉首与苏安正急着躲避,却见几个人朝草垛这边走来。 草垛用绳子一个一个捆成,苏玉首灵机一动,与苏安纷纷躲进两个草垛中。 很快的,他们随着草垛被搬到了台子下面。 只听一个声音道:“行火礼,点火,请敬酒。” “这声音分明还是刚才训话的那个老人。”苏玉首心想,“不对,什么?行火礼?那我岂不是要被人烹了,怎么办?现在出去定是死路一条。不能死啊,仇美报,媳妇没娶,死了不是全完了。” “点火。”只听那个声音再一出,浓烟便腾腾的升了起来。 苏玉首被呛的眼泪横流。情急之下,他一个跟斗翻滚了出来。 苏安见苏玉首从草垛里出来了,便也忍不住爬了出来。 众人一见这两张生面孔,便罢他们抓了起来。 “我们不是坏人,听我们说啊。”苏玉首一边喊叫,一边挣扎。 只是抓他的人仿佛都力大无穷,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先把他们带回去,我们继续行礼。”老者厉声道。 苏玉首的行为似乎破坏了他们神圣的仪式,老者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哀怨。 苏玉首挣扎着回头张望,突然他眼光一定,再次看见了田姑娘。 “没想到在这也能看见她,真是没白来,值了。”虽已身陷险境,心里美得一塌糊涂。 苏玉首和苏安被押在一个不知名的空房子里。 “这群人也真是的,不问清楚就把我们关起来。”苏安掸了掸身上的稻草毛。脸上突然露出喜色道:“少爷,听见了吗?刚才那老头说刘松山的部队要来了,董福祥不是也在里面吗?听说他是个知人善任的人,不如我们去投奔他们吧!省得我们东奔西跑的也没个头绪。” 苏玉首摇了摇头头,嘎然道:“我看我们现在能不能顺利的出去都是个问题。” 苏安“嗯”了一声,将双手一抱,靠着墙坐下了。 苏玉首忍不住翘首向外张望,似乎田姑娘正在外面守护着他。 “刚才抓住的那两个小子关在哪里了?” 训话老者的声音如一块大石压了过来。 苏玉首心中登时一惊。连忙向外张望,只见一群人点着火把朝他们这边走来。 “苏安,苏安,快看!”苏玉首悄声叫道。 苏安起身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惊呼道:“哇,少爷,他们点着火把,不会是真的想把我们烧死吧!完了,完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城中,得瘟疫也比这样死舒服多了。” “苏安,快坐下,他们进来了。”苏玉首拽着苏安坐下。 只听“咔嗒”一声,锁被打开了,苏玉首心跳已快得不像样。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进来的是一对玉足而非一双老脚。 苏玉首不敢抬头看却又忍不住向上瞅。顿时他整个人像被冻结在时空中一样,疆在那里。 进来的人正是田欣荣,田姑娘。 苏安下意识的推了推苏玉首,他这才回过神来,但登时的涨红了脸。 “你们不用害怕,我爹爹他们先到正堂去了。等一下你们随着我过去就是了。爹爹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十分善良,只要你们不是坏人,他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这一番柔声细语着实的让苏安松了口气,仿似刚刚抬起的斩头刀,被一阵柔风轻轻一吹就消失了。 “你爹?刚才那个训话的老人是你爹吗?”苏安急着问道。 “是啊,就是我爹,我们刚才在祭祖,爹爹最恨别人破坏祭祖仪式了。”说罢田欣荣笑了笑,又道:“你们两个是正撞在了枪口上。” 苏玉首却全然不顾及眼前的安危,道:“今天我还在金灵城中见过你,谁知现在又遇上了。” “小姐,小姐,老爷问您烦人何时带到?”从屋外传进来问话声。 苏安一听说什么犯人,顿时生了厌恶之心,眼一瞪,牙一支,一副要冲出去杀人的样子。 “那我们赶紧走吧!”田欣荣人甜,声音甜,笑起来更甜。 没等苏安把脾气发出来,苏玉首已经像被线牵了似的跟着田欣荣走了。 正堂的正上方摆着一个松木高几,两张红木太白椅。 田欣荣的父亲正坐在其中一张上,一脸怒容,连嘴边的胡子也被怒气吹的要飞起来似的。 见苏玉首他们进来劈头就问,道:“你们是哪来的贼人,敢在我清风寨祭祖仪式上捣乱?” 苏安抢过话来,接道:“什么犯人,贼人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找谁啊?苏安,你在乱说什么啊?”苏玉首暗自心焦。瞅着苏安用力地挤了两下眼。 苏安漂了一眼苏玉首,理都没理便接着说道:“我们,我们是来找田欣荣的。”苏安想都没想便把田大小姐拉下了水,而且说完这句话后反倒显得自信了很多。 田欣荣登时一惊,万分诧异,自己指着自己暗自心想:“我?” 座上老者田玉川将目光移向田欣荣,心中也忐忑起来,道:“荣儿,你认识他们?” 田欣荣眼波一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焦急之中却触碰到了苏玉首的眼神,登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道:“哦,爹爹,是这样的,他们两个途径金陵城,怕染上瘟疫,,便来这招我了,找我了。”说罢苦笑了几声。 “找你,你是如何认识他们的?”田玉川接着问道。 “哦,今天在金陵城遇到的,是我告诉他们来这的,呵呵……”又是几声苦笑。田欣荣已是万般无奈。 “既是你的朋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赶快松绑。”田玉川一声令下,便走过来两个人将苏玉首和苏安身上的绳索松了。 田玉川走了下来,径直来到田欣荣身边,悄声道:“鬼丫头,怎么不早点跟爹说,若是把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说你爹糊涂?” 说罢笑了笑,又走到苏玉首跟前道:“刚才怠慢了,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田玉川走过来时还笑着,到诉苦玉首跟前便如乌云遮面,登时收起了笑容,话虽客气,让人听了却汗毛直竖。 苏玉首虽也有几分不自在,但为了在田欣荣面前不丢面子,便坦然答道:“在下苏玉首。”说罢抱拳作了个揖。 “哦?苏玉首?你是从哪里来的?”田玉川听了他的名字,显然有些兴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从姬塬镇来。”苏玉首的回答简洁明了,不多说一句废话。 “姬塬镇?那苏三荣是你什么人?”田欣荣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是我爹爹,怎么老伯也认识爹爹吗?”提到苏三荣,苏玉首才有了些说话的精神。 田玉川将手一背,若有所思的踱起步来,道:“想当年我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你爹爹,真是侠义心肠啊!”说罢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苏三荣当年的侠义行为,旋即又看着苏玉首问道:“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听到这样的话,苏玉首心里半是温暖,半是悲痛,悲戚着道出了苏三荣被害的事情。 苏安在一旁也泣不成声。 田玉川等人听罢,个个愁色袭人。 田玉川眉间愁闷,无计可去,似虽与苏三荣是多年挚友。只因当年常闻其名之故。随口吟词一首:“前路遥兮,前程渺。无奈天妒兮,英才老。掠影霭霭兮,去时早。” 此一首悲中带怨,在场者无不低头哀思。 夜已深,惟苏玉首与田欣荣还未睡去。 田玉川将苏玉首安排在楼上向东的一间厢房里,与田欣荣的房间相对,隔院遥遥相望。 听得田玉川一席话,苏玉首忽感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心中暗自揣度:“爹爹生前远赴盛名,现在却遭惨死,我若不能为他报仇,也枉坐了他的儿子。” 越想心中越是郁闷,便走到窗前,开窗望月。未见明月却见梦中人,田欣荣也正推窗望月,两人互为惊讶。 苏玉首小声道:“你在干吗?”这声音几近唇语,但田欣荣似乎能听得到,她用手向下指了指。苏玉首也跟着向下指了指,好像在确定什么似的。 不消片刻,两个人双双下了楼,来到院里,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街上空无一人,空中星星却无比灿烂。两人只知道傻笑,半晌谁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突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你……” 语罢,不好意思的互相望了望。 苏玉首又开口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说不定我们早成刀下鬼了。” 田欣荣娇嗔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谢的,我说的也是实话啊,就是在金灵城遇上你们的。只是,你们到底是要去哪啊?” 苏玉首似乎很难回答上来这个问题,他也处在一种茫然之中,低下头缓缓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了,本来想出来学艺为父报仇的,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了,母亲还在白军营中,而我,我却……唉……”一声长叹勾起他万千思绪。 “听说现在董福祥受刘松山之命,已经在马花池城郊扎了营。不如你去投奔他吧,不仅能学到东西,说不定还能救出你母亲。”田欣荣劝他道。 回到房里,苏玉首细细的想了想田欣荣的话,忖道:“说不定,这样真的能行。”便决定了投靠董福祥部队去。 翌日早,苏玉首吃了饭便丢下苏安去找田欣荣了。 两个人一同来到清风寨的月水河旁,苏玉首坐在田欣荣边上,静静地端倪着她的模样。:田欣荣道:“看着我做什么?”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苏玉首转睛望向河面,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知道女人是什么。” “哦?那你说说女人是什么?”田欣荣好奇地问道。 “女人吗,应该与一张娇而不艳的脸,一双晶莹剔透的眼,一对宛如莹玉的手,还要有一颗济世活人的心。”苏玉首打趣一般,俨然把田欣荣的特点给说了一遍。 说的田欣荣脸上飞了彩霞,娇羞带怯。 两个人再没有说什么,似乎心中都已经彼此相许。 几日后,苏玉首整理好了行囊,与田玉川,田欣荣话别后,就带着苏安投奔董福祥去了。 第九回 董福祥大营扎在马花池,除了军营,方圆几十里内看不到人影。苏玉首同苏安一路瞎子摸象,不敢向回人问路,好不容易看到了军营。 苏玉首喜出望外。 苏安道:“少爷,这应该就是董福祥的部队了吧?” 苏玉首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点了点头便凝神向前张望。眼中充满无限期盼。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营前,不断的向里面张望。 这里果然是清军大营,军士们都穿着战革铁甲。手中兵器已由矛变成了枪。 护卫兵见识生面孔,便走过来,用手一拦,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苏玉首一边张望着,一边答道:“哦,请问董福祥董将军可在?” 护卫兵见苏玉首一脸洋笑,还口口声声要找将军,便加紧了询问,与其更加强硬了,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说的话就把你当奸细给抓起来!” 苏安倒是被这护卫兵的一脸严肃给吓到了,赶紧拉了拉苏玉首,提醒他不要再张望。 苏玉首看了一眼那护卫兵,他那认真劲儿让苏玉首着实地感到尴尬。 苏安见苏玉首脸色微变,便强过话来对护卫兵说道:“哦,麻烦您给我们通报一声,我们是来投奔董将军的。” 护卫兵听说是来投奔的便更是起了疑心,喝到:“你们是汉民还是回民?” 苏玉首被问的不耐烦了,骤然将脸沉了下来,道:“难道只许回人投靠不许汉人投靠?你们不是归清了吗?我们是哪个族的重要吗?” 护卫兵一听苏玉首出言相讥便急了起来,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一枪崩了你!”说罢举枪摆出射击的姿势。 苏玉首见状却毫不示弱,大叫道:“清军杀人啦,清军杀人啦……” 这一叫让那护卫兵乱了阵脚,举着枪不知道是该发还是该放下。 帐内董福祥正在研究地图,听到吵闹声,以为是清兵自己起了纷争,叫人道:“来人。” “是,将军!”一个小卒进来行了个礼。 董福祥用极沉稳的语气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禀将军,一个葛衫少年带着一个随从,说是要来投奔您,护卫想查明他的身份,他便与护卫吵了起来。”小卒答道。 “哦?有这等事情,待我出去看看。” 此时苏玉首已与护卫缠斗起来。苏玉首虽会点功夫,却是相当不济,几招过后就落了下风,护卫左一下,右一下,把他打得无处可躲。苏安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住手!”董福祥厉声令道。一边说一边朝苏玉首这边走来。 护卫听得令声赶忙停了下来,苏玉首在地上打了个滚,顺势站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土,诧异的瞅着董福祥,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瘦的似乎经不起风吹得男子,就是在疆场上骁勇善战的董将军。 董福祥走过来说道:“小兄弟是哪里人?为何要到这里来?” 苏玉首这才轻声答道:“我是从姬塬镇来的,想投奔到董将军麾下,杀敌效力。”苏玉首并没有说出真正的来意,他也不会轻易的在军中透露来意,他怕这样的目的太过自私,反而会丢掉报仇的机会。 董福祥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小兄弟要想上阵杀敌,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你若想跟着我董某,我倒是能派个差事给你们,让你们先去磨练磨练。” 苏玉首又是一阵惊诧,道:“原来你就是董将军!?”说罢憨笑起来。 董福祥也跟着笑了笑,道:“现在正是备战时期,敌方的实力不可低估,我方粮草等军需务必要保管好,你和你的小兄弟就到后方先负责将士们的伙食吧。” 说罢,叫来身边士卒,交代了一下,便回帐中去了。 苏安,看着董福祥的背影,凑到苏玉首身边道:“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苏玉首答道。 “你们跟我到这边来吧!”一个士卒冲着他们吆喝了一声,苏玉首同苏安便随着他到后勤去了。 苏玉首和苏安都换成了清兵的装束。一会儿帮着扛粮食,一会儿帮着做饭。 苏玉首倒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苏安看到自家少爷罗道这般田地,难免心疼。 趁中午吃饭的功夫,跑到苏玉首跟前嗫嚅道:“少爷,不如我们回家吧,我们在这军营里待了也有半个月了,除了做饭,什么都没学会,这样下去猴年马月能上战场啊?” 苏玉首刚吞下一口饭,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卡在了喉部,上不来下不去。 苏安赶紧帮他捶了几下,道:“少爷,少爷,没事吧!” 苏玉首直咳嗽。 “报……”只见一人从马上跨下,飞奔入董福祥的帐中。 “知道吗?听说刘大人要来金积堡亲自督战了。” “是吗?为什么啊,董将军屡立战功,难道朝廷还不放心他。” “不是,听说是慈禧太后下的召,现在李鸿章大人偏着皇上那边了,太后肯定是想找个靠山。” “我想也是,派刘大人来,名为督战,实际上是想让他辅佐董将军。”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苏玉首听得有点迷糊,回军与清军的战争似乎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他暗自揣度:“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起来。马朝元按兵不动,董将军也按兵不动。唉……”长吁一声,便又接着去干活了。 “将军,这是探子呈过来的密报。据说马朝元等近日在马花池山岭以南活动频繁。” 董福祥一边看着密报一边听士卒说。 接着便又开始分析地图,与站在一旁的军师李良道:“山岭以南有()做屏障,也是直取马花池的通道,但想从此攻入简直难如登天。他们今日在这一段活动,定是为了防御我们突袭做准备。”他一边在地图上画来画去,一边凝神沉思。 李良道:“将军,从地图上看,岭南虽有天堑屏障,但就在其往东两里的地方便有一大块洼地,我们大可用它来做文章。” 听罢,董福祥点了点头。 “少爷,刚才有人来报说马朝元率领的白军现在正在马花池岭南一带活动。”苏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找苏玉首。此时苏玉首正在修家书。听了苏安的话他心里一惊,道:“啊?!岭南不是清风寨吗?田姑娘他们不会有事吧?” “哎呦,少爷,就算有事也没办法啊,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啊?你也别想太多,白军在那活跃,也不见得就是在扰民啊,我们还是在这听听消息再做打算的好。” 苏玉首登时没了神像,至交苏安将写好的家书送出去。 董福祥整日里在帐中筹措战事,早把军营里还有个叫苏玉首的小子给忘了。 转眼一道了大暑之日,天气热得一塌糊涂,将士们个个都卸了铠甲坐在阴凉处休息。苏玉首奉命将冰好的莲子汤送到董福祥帐中去。 “将军,您的莲子汤。”苏玉首小心翼翼的将汤放在桌上。 董福祥正在认真的分析着地理形势,似乎并没有听见苏玉首的话。苏玉首正准备悄悄的退下去,突然董福祥开了口,道:“小兄弟,在后边呆的还习惯吧?” 这句话令苏玉首有点欣喜,道:“将军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第一天来我军营就大吵大闹,怎会不记得。”董福祥打趣说道。 苏玉首憨笑这抓了抓头,道:“我一时鲁莽,只一心急着想见将军您。” “哦?那见到了之后呢?”董福祥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接着问道。 “然后?然后……”苏玉首仿似失掉了往日的志向,一时间竟回答不上来。 “我替你说吧!”董福祥语重心长道,“然后想学些本领,冲锋陷阵,为父报仇!”董福祥的一语中的惊坏了苏玉首,他瞪大了眼睛,道:“将军您?我……” “别你呀,我的了,我这里的将士都是跟着我玩命扛过来的,你一个陌生人来投奔,我怎能不查你?你父苏三荣我也略有耳闻,敬佩他是个人物。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和你那小兄弟都去护卫队练兵吧,我也算成全你一个心愿。”董福祥转身看着帐后挂着的战略部署图,不再作声。 苏玉首既兴奋又感激,连忙说道:“是!谢将军。” 他欢天喜地的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帐中,只见苏安满面愁容的端坐在榻上。 见到苏玉首赶忙说道:“少爷,大少爷给你回信了。” 苏玉首忙问道:“怎么说?” “说,虽然没了白彦虎他们的骚扰,但镇里却出了一群回民土匪,到处为非作歹。张家旺等人虽积极的组织团练,但大家还是都盼着你回去,说什么群龙无首之类的。”苏安后面的几个字说的有气无力。 “可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欣荣。”苏玉首坦言道。 “啊?少爷,你不会是看上田姑娘了吧。再说就算再怎样我们以现在的情况,谁也帮不了啊。”本来前面的话已经说得有气无力,后面的话更是像蚊子嗡嗡,把苏玉首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全给叮没了。 董福祥已经拟好了全方位的战略计划,他准备一边利用马队从岭南边上的浅水洼过去。一边利用步队集中兵力引诱马朝元。 将士们都士气高昂,如猎食的猛兽。唯独苏玉首情绪低落的来到董福祥帐中,道:“将军,小人家中有变,想请辞回乡。” 董福祥想了一想,虽然苏玉首跟着练了几天兵,但若是想派上用场,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先让他回去也好。想到这,他便爽快的应允了苏玉首的请求。 苏玉首请了辞职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苏安先跑去了清风寨。在他想象中,清风寨早已一片狼藉,但一进寨子他便感觉到了一种喜庆的气氛,似乎有人要嫁娶的样子。 他一脸茫然的带着疑惑走进了田欣荣的家门口。 “少爷,你看!”苏安指着门上的大喜字惊呼道,“不会是田小姐要出嫁了吧?” 苏玉首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浑身的血似乎在逆流,他已经觉察到了,田家的喜事一定与田欣荣有关。 第十回 “恭喜了,马堂主,若是再能大败董福祥,那可真是双喜临门了啊!”韩志远跟着马朝元勒马站在黄土高坡上向清风寨那边张望。 “志愿兄笑话了,不过我们有()为屏障,量那董福祥也不敢轻举妄动!”马朝元目露凶光,狠狠地说道。 “堂主所言极是。”韩志远接着称赞道。 此时董福祥正在做演练。忽然又人趴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董福祥即刻像是明白什么,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面露得意之色。 回到帐中与军师李良道:“哈哈哈……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你知道现在马朝元在忙什么吗?” “哦?莫非将军有什么新发现?”李良猜测道。 “他在忙着娶媳妇儿呢!我还真是高估了他,真是给白彦虎丢人!”董福祥轻蔑的说道。 李良接话道:“这么说来,我们大可放心的去攻占马花池了,顺便也送份厚礼给他。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能让马朝元如此心动,以致连江山都顾不上了?”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无论是哪家的女子也算是间接的为我大清立了功啊!哈哈……”又一阵笑后,董福祥几大口喝下了刚刚端上来的莲子汤,如同喝庆功酒一般酣畅淋漓。 苏玉首怀着满腹的狐疑来到了田欣荣的房门前。他想倘若是真的她要与别人成亲,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她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别人。 两扇门紧紧的闭着,如同田欣荣紧紧闭上的心。她心乱如麻,已经不敢再去想象,这件事会给苏玉首带来的伤害,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 田欣荣独自坐在镜子前,镜中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苏玉首踌躇满志,抬起手欲敲门,但还未等手触到门环,他便又放下了。“该说什么呢?”这真真地让他为难了。 田欣荣骤然起身,走到门前。 房门“吱”地一声开了,苏玉首缓缓地放下了再次抬起来的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了良久,仿似眼神已经将肺腑之言倾吐尽了。 苏安正欲拾级而上,见苏玉首与田欣荣双双走进了房间,便只回到原来的地方呆着了。 田欣荣默默地站在窗前,苏玉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径自地走到她跟前,双臂一拢将田欣荣抱在了怀中。 田欣荣身体微颤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的挣脱开了。 苏玉首既无奈又难过,将刚刚掏出的东西摊出给她看,一脸悲痛,道:“这是什么?你不记得了是吗?” 田欣荣看着苏玉首手中的香囊,欲哭却已无泪,难道她的泪都在这几日里哭干了吗? 她不是不心痛,甚至要比苏玉首痛上千百倍。否则就不会如此凄婉的背出绣在香囊上的诗句:“海上升明月,天涯也思君。” “我知道你记得的!我也知道你要嫁给别人了!我还知道这不是你情愿的!”苏玉首紧紧的地抓着田欣荣的肩膀摇晃,疯了一般地说出了这番话。他的瞳孔睁得快要涨裂开,似乎心马上就要从里面跳出来。他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无法触碰到她。 田欣荣的泪终于被苏玉首摇了出来,但只是流泪,连抽泣的力气都没了。 “苏安?”田玉川见到了苏安惊诧了一下,走到他跟前接着道:“苏安,你怎么回来了?玉首没跟一起来吗?” 苏像是被吓了一跳,道:“田寨主。哦,少爷,少爷他……” 田玉川见他神色慌张,紧张的问道:“莫非出什么事情了?” 苏安赶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寨主。”他低了下头,马上又抬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又道:“寨主,咱家小姐要嫁人了吗?” 提起这件事,田玉川脸上的神气顿时消失了,一脸憔悴,不知如何回答好。 看着他的神色,苏安便知此事是真的了。接着道:“不知小姐许了哪家?” “许了哪家?哼!都是马朝元这个狗贼害得!唉!”说罢一脸痛苦的把头一转,握拳向墙上搥去。 “马朝元?!寨主,您这是?”苏安见状心里一慌。 田玉川叹了口气,平静了许多,道:“其实我知道玉首与欣荣情投意合,只是……我也不想这样啊!谁愿意把自己的骨肉推到火坑里面去。只是,只是,唉!”又是一声长叹。 苏安似乎领会到了什么,便不再作声。 之听田玉川又道:“我寨几代行医,回人瘟疫得到控制也都是我们的功劳,因此马朝元他们向来还是很尊重我们寨子的,谁料一日欣荣去替人治病,被他看见,硬实来这提亲。我回绝了几次,他便恼羞成怒,先是不记恩德的烧了我们的祖庙,接着就威胁若我不肯嫁女,便要把这村寨灭了。欣荣素来贞娴熟德,她哪能看着父老们因她遭罪,这才……唉!都是我无能啊!” 此时苏玉首已从田欣荣的房里出来了,未能从田欣荣嘴里知道的事情,却从田玉川这得知的一清二楚。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事情仿佛已经成了定局,苏玉首需要好好的想想才是。 他想没了魂一样地从楼上下来。 苏安忙喊道:“少爷。”说着便跑过去搀他。 见苏玉首带着一脸沧桑从田欣荣的房间里出来,田玉川便明白他已知道了一切,既心疼又愧疚道:“玉首,都怪我,都怪我啊!”说着头向一边转去。 苏玉首此时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怕再呆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董福祥本已做好的全方位的战略计划全用不上了,战争似乎一时间也变得简单起来。 “马朝元的婚期是什么时候?”董福祥问刚刚来报的探子。 “听说就在明天了。”探子道。 “哦?真的?来的还真快。”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缓缓起身,沉思片刻道:“好,明天我们先派几个人混进清风寨去观察动静,我再令两人率人马将清风寨包围起来,其他的人除了驻守阵地的,全力去攻打马朝元的军队。” 苏玉首辗转难眠,唤苏安买来了酒,借以消愁。一坛过后,便不省人事,这似乎已经表明他放弃了为田欣荣挣扎。 苏安收拾好酒坛,看着苏玉首沉沉睡去,还在叫着田欣荣的名字,叹气道:“唉,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已至天大亮苏安还未见苏玉首起来,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便没有去叫他,一个人径自去遛马了。 街上,岭上全都寂静的怕人,像是整个寨里的人都被捆住了脚,堵住了嘴,动不得,吵不得,唯独田欣荣家里张灯结彩,那红色那光华似是被血染出来的,让人看了心寒。 苏玉首想了很多,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田欣荣,便急忙赶到田家。 唢呐声阵阵从寨口传来,马朝元神采奕奕地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彩花带着接亲的队伍向田家行来。 田欣荣穿好了新娘装,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拿起红纸在嘴上抿了抿,那红色如她的血一般鲜艳,也像中了毒一般的死气沉沉。 苏玉首突然闯了进来,侍女见到他便慌了神,他暗示了她一下,让她不要出声。 侍女名唤可儿,与田欣荣情同姐妹。 苏玉首一见田欣荣便要拉着她走,田欣荣一边哭一边挣脱开他的手,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我都没有办法,你还来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嫁给马朝元的!”苏玉首异常坚定地看着田欣荣。 可儿见他们情真意切,心中也是阵阵酸楚,慨言道:“小姐,你带我入姐妹,可儿这辈子都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同苏公子走吧,我来替你出嫁。” 田欣荣听了一惊,道:“不,我绝不能再连累了你。” 可儿双目垂泪道:“小姐,我从十岁就跟着您,您的性格我清楚的很,若是你嫁了过去,不也还是死路一条,我能怎能忍心看你去送死。可儿去了说不定还能活着,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你们走吧!” “可儿……”田欣荣与可儿包头痛哭。 马朝元后面跟着的四抬大轿已然到了田家门口。新娘子盖好了盖头,由另外两个侍女搀着坐进了轿子里。马朝元晓得合不拢嘴田玉川哭得睁不开眼。 苏安回到住的地方,安顿好了马便径自来到苏玉首的房里。推门一看,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苏安知道事情不妙,想必苏玉首一个人去截亲了。想到这个,他便飞奔着去找苏玉首了。 与此同时,和苏安同样关心这件事的还有几个人。他们正式董福祥派来的,各自化成了老百姓的模样混迹其中。 为防不测韩志远也带了部分人马接应马朝元。山寨有规矩接亲必须绕着山路走,马朝元虽霸道,但出于对田欣荣的尊重,还是照着她们的规矩办了。 此时董福祥派来包围清风寨的人马,也悄悄的向寨子赶来。 苏玉首一路躲躲闪闪的跟着马朝元接亲的队伍行至()山下。忽然韩志远街道飞鸽传书,看了之后,便慌忙的策马到马朝元跟前,与他说了几句话,马朝元脸色骤变,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哦?!什么?董福祥居然赶趁这个机会偷袭!”马朝元恼怒道。 “堂主,这下怎么办?” 韩志远问道。 马朝元将手向后一摆,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别吹了!” 轿子里的可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便掀开盖头,偷偷得向外面张望。正巧一眼看到了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的苏玉首和田欣荣。 可儿赶紧把头收了回来,心里如万蚁钻心,她以为马朝元发现了他们,一时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几乎在同一时间,田玉川带着几个人突然从岭后飞窜过来。原来他们得到消息,知道董福祥的军队要伏击马朝元,便壮了胆子要将田欣荣截回去。 “马朝元,你强抢民女,滥杀无辜,今天若不把女儿还给我,便休想离开此地!”田玉川自恃有点本领,便大声喝道。 “爹!”可儿听见是田玉川的声音,差点激动的从轿子里跑出去。可她一想到田欣荣便止住了脚步,暗自心想:“如果马朝元发现轿子里面的人不是田欣荣,肯定会大开杀戒,那老爷他们就遭殃了,我不能出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 正在这时,田玉川已展开攻势,拿着剑向马朝元刺去,两个人就此打了起来。 马朝元从马上一跃而起,仿似面对的正是董福祥派来的劲敌,挥动长矛朝田玉川杀去,登时空中划过一条锐利的弧线。 田玉川左闪一下躲开了。 登时两队人马便打了起来,似是一群官兵在镇压农民起义一般。 田欣荣见爹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便和别人打了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兴冲冲的要去帮忙。 “去哪?” “去找我爹。” 苏玉首与田欣荣一问一答。 “不能去,难道你忘了轿子里面坐着的不是你啊!”苏玉首悄声道。 “不是,玉首你不明白,这事纸里包不住火,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啊!”说着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田欣荣也是自幼跟着田玉川学了点皮毛功夫,恐怕就是一百个她也挡不住马朝元的一矛。 苏玉首见田欣荣奔了出去,便也一个跟斗跟着飞了出去。 马朝元一见田欣荣,便知他们偷梁换柱,登时一个折身飞跃从与田玉川的争斗中脱了身出来,挥矛直奔轿子插去。 之听“啊!”地一声,轿帘被血溅的鲜红。 可儿的手紧紧的握住插到她腹中的矛,嘴里喷了一口血,一脸狰狞的死去。 田欣荣大叫一声,道:“可儿!”这一声如歌如泣。接着将目光狠狠地扫向马朝元,道:“马朝元,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人渣!” 马朝元将矛“嗖”地一声拔了出来,凝视着田欣荣凌厉的眼神,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还和这小子混在了一起。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今天我既成全你们,让你们到阴间相亲相爱去!”这几句话说的阴阳怪气。 听得田欣荣毛骨悚然。 未等马朝元行动,田玉川的剑再次袭来,这次田玉川刺准了他的背。他人未动,却以极快的速度,反手便将长矛的头掉转过去,直直的刺进了田玉川的胸膛。 只听田欣荣又是一声惨叫:“爹!”顿时泪如雨下,接着便仰天长啸:“啊!”这声音震颤了山谷。 他赤手空拳的朝马朝元袭去,苏玉首与她一左一右打了起来。 这时候董福祥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整个清风寨。刚才混迹于民众之中的几个探子也赶了过来。 这几人武艺颇高,见苏玉首与田欣荣都不是马朝元的对手,便一同过去帮忙。此时韩志远刚刚将田玉川带来的几个手下打死。 只见韩志远一个翻身便来到了马朝元的跟前。两人互为照应,一同对付苏玉首等。 探子中有一人说道:“马朝元,我们的人马已经把你们包围了,你们后方的大部队也已被我们击垮,你若是束手就擒我等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马朝元如此狂傲之人岂能受得了这种屈辱?他先发一个狠招,将田欣荣摞了过来。苏玉首见状懂了怒,欲救田欣荣却被韩志远拦住。 几个探子伙同苏玉首又痛韩志远打了起来,谁知几日不见韩志远功夫进步飞快,几个人联手也对付不了他。片刻工夫苏玉首这边便死的死伤的伤。 马朝元挟了田欣荣便要逃走,不料董福祥的围兵已将前路堵住。 苏玉首趁韩志远还在杀戮状态中,赶紧逃跑。 韩志远在后面穷追不舍。 二人相继来到马朝元这边。 只见大军压境,马朝元挟着田欣荣一步一步向后退。退至悬崖边上,田欣荣狠狠地咬了马朝元一口,想以此脱身。没想到却激怒了马朝元,他一把将田欣荣推到了悬崖下面。 苏玉首飞奔过去,伸手去抓田欣荣,却连一根头发都没抓到。他大叫道:“欣荣。”接着便绝望的向悬崖下面望。 韩志远走到马朝元跟前道:“堂主,现在人多势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不可再恋战了啊!” 马朝元听韩志远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一纵身两人一前一后地飞走了。 董福祥的兵士见状也都大惊失色,领头的将领说道:“没想到这马朝元还真有两下子,我们不追了,撤!” 夜幕已至,只剩下苏玉首一个人还在呆呆地望着崖下,他似乎在害怕田欣荣忽然跳上来见不到他。 他真的想报仇,非常的想报仇,可是以他现在的身手,这个仇究竟要怎么报才好呢?现在的他除了心痛再也没其他感觉了。 直到深夜的时候苏安彩找到苏玉首。此时的苏玉首仿似一座在看守这山岭的石雕,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田欣荣坠落的方向。 苏安一路走来略略的听说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见到了被痛苦折磨的不像样子的苏玉首,仿佛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又在他的面前重新上演了一遍。 一遍一遍,田欣荣坠落的情形一遍一遍的在苏玉首脑海中放映,一遍一遍像刀一样剜这他的心。 这种伤心把苏安也震慑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向他袭来,登时眼泪夺眶而出,他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走到他跟前轻轻地唤道:“少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今夜,山岭上的风特别的冷,吼的特别的哀怨,像是田欣荣的灵魂唱出的歌声。 “我不走,欣荣回来会找不到我的。”说着,苏玉首的泪已经落到了嘴边。 “少爷,少爷……”苏安哭着跪了下来,道:“我求求你了,回去吧。” 苏玉首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这是他第二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少爷,我知道你有多伤心,要是想哭你就哭吧,你不回,苏安就陪你在这跪着。” 整整一夜,田欣荣的灵魂唱了一夜,苏玉首的心碎了一夜。 “少爷,天亮了。”苏安倍冻得浑身发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发出“哒哒”的碰撞声。 苏玉首向东望去,一轮新生的太阳,那么干净,那么充满生机,他像傻子一般突出一句话来:“真像欣荣的脸。” “少爷,我们回家吧。”苏安接着劝道。 “回家?回哪里?”苏玉首茫然道。 “当然是会苏家湾啊!” “哦!”听苏安这么一说,苏玉首才恍然大悟。 第是一回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重返故里本该有一番欣喜。但在外面历经了这许多悲哀的苏玉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他带着苏安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家中。 出去不过才短短的两个月,却像饱经了几年风霜一样。苏玉首,扑到在炕上,闻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忽然很想睡去,但他想的更多的是:倘若真的能睡去了不再醒来该多好。 苏安被那一夜风吹的着了风寒,吃了两剂药也沉沉睡去了。 此时的李云凤正在家里与李寿冷战。 自从苏玉首走了之后,李寿就整天忙着给李云凤张罗婚事,一心想赶紧把她给嫁出去。 李云凤自幼生性调皮又乖张,父母都清楚她是个难治的主,唯独苏玉首能降得住他。但苏玉首这么一闹二折腾彻底把李寿的心思给折腾没了。 李寿千方百计的要嫁女,此女是千方百计的不要嫁,几次三番离家出走,结果都被追了回来。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想着苏玉首,正打算着他再不回来的话就出去找他,一则可以避开父亲逼婚,二则说不定可以侥幸找到苏玉首。 这会儿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一听说苏玉首回来了,便忙不迭的跑到他这来。 李云凤门也不敲的直接闯进了他的房间。 苏玉首睡得正沉,虽然李云凤的动静很大,但似乎一点也不能打扰到他。李云凤此时仿入无人之地。 她手中拿着一根鸡毛,这是他早准备好的挑逗苏玉首的工具。此时苏玉首睡着,正中了她的意。 她用鸡毛轻轻地扫动苏玉首的鼻子,每扫一下,苏玉首都要用手去揉揉。李云凤差点笑出了声。但无论她怎么故弄,苏玉首的眼睛都不肯睁开,像是装的一样,闭的那么紧,那么紧,生怕一睁开就再也闭不上了。 过了许久,李云凤费劲了心机,直到狠狠地摇晃他,他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他似吃了迷药一般,醒来就紧紧的抓住了李云凤的手,嘴里却温柔地叫着田欣荣的名字。 李云凤用力的将受缩了回去,这时苏玉首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突然起身对李云凤说道:“表妹!是你啊。”那一声“表妹”叫得力气极大,像是被震惊了,而后面那句“是你啊”却像断了气一样,沉重中带着无奈。 李云凤看着苏玉首的眼睛,突然一种陌生感向她袭来,暗自忖道:“这是我认识的表哥吗?难道他已经有了一种人。”她眸子中兀自地透出一种悲伤。 苏玉首下了炕,似乎对醒来这件事感到万分的焦虑。 李云凤走到他跟前坐下。苏玉首也坐下来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表哥,你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音讯也没有?”李云凤终于憋不住开口说起话来。 “音讯”听到这两个字苏玉首又呆呆地出气神来。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李云凤推了推他,接着问道。 苏玉首一脸茫然,悲痛中带着无奈,道:“表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云凤一来,苏玉首便要赶她走,她的气自然是不打一处来,半撒娇,半气恼地骂道:“好,你静吧,你是该一个人好好静静!”说罢,哭着跑了出去。 苏玉首想去阻拦她,想去追她,但已经没有力气了。李云凤走后,他又一头倒在了炕上。 “玉首兄弟,玉首兄弟……”李云凤这么一来,似乎全村的人都知道苏玉首回来了。张家旺、李荞花火烧屁股一样的赶了来。 苏玉首赶紧起身,暗自心想:“怎么刚回来,连清闲的时间都没有了。”想着,便懒洋洋的去开门了。 外面的太阳好大,晒得他赶紧把眼睛闭上了。张家旺一见他,上来就是一拳,然后憨笑着道:“果然没白出去一趟,这肉都变结实了。” 李荞花只在一旁看着苏玉首傻笑,像是看见自己的亲人回来了一样。 苏玉首仿似还在梦中,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旋即似乎又清醒过来,道:“我这次出去并没拜倒师傅,只是到董福祥的军队里呆了一番。” “哦?”张家旺和李荞花不约而同的惊讶道,“去打仗了?打回军去了?” “嗯,打了。”提起与回军的战役,田欣荣坠崖的情景再次成形在他的脑海之中,顿时觉得脑袋一阵刺痛。 李荞花关心道:“玉首你咋了?”一边说一边侧头观望他。 “没事。对了,听说最近哪里犯了贼,回军土匪常来骚扰吗?”他像被雷击了一样,想起了这件事情。可能除了田欣荣之外,这是他唯一能想起的事情了。 “是啊,他们三天两头的就来逛一遭,不过最近我们加紧了把手,回匪大概也有十天没来了。” 李荞花将话抢了过来,道:“带头的是一个七尺大汉,穿着悍马靴,带着貂皮貌,满脸胡须,甚是怕人。前些时候来我们这里找一个卖烧饼的老头。你说怪不怪,土匪不劫东西,却来找人?后来被我们团练给赶走了。” 李荞花的一番话引起了苏玉首的沉思:“江湖上武功高强者比比皆是,江湖外连年动乱,身为团练首领之子,我能看着乡亲们不得安生吗?可是欣荣实在是死的太惨了……” “玉首,别想了,你回来了,我们还没为你接风呢!走,先去看看你大哥,他现在把私塾弄得可是风风火火的。咱苏家湾子的人以后个个都能有文化了。” 不由得苏玉首分说,张家旺便拖着他来到了苏玉奎的私塾里。 苏玉奎正戴着眼镜,手捧书本,跟着学生们颂诗的节奏摇着头,韵味十足,可见他真是乐在其中。 “玉奎,玉奎,你快看看谁来了!”张家旺这一喊把苏玉奎给吓了一大跳。 他先是惊骇了一下,接着便将食指竖在唇间轻轻嘘气。直到学生们将刚才那首诗颂完,他才肯出来。 一见苏玉首,他拖了拖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道:“玉首,你可算回来了,咱家乡的人盼你盼的把这山岭都望穿了。” “大哥,瞧你说的,我不过是才出去了几个月而已。”苏玉首憨笑道,“据说最近有土匪骚扰,不过我看,就是天塌下来,只要这私塾还在,大哥就一点也不慌张。” “你这小子,回来就戏弄我。我马上就下课了,一会儿我们几个找个小店给你接风去。”苏玉奎道。 苏玉首这才有了点精神,也许也只有亲情才能让他忘了爱情的伤。 李云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苏玉首赌气,一片一片的摘落着花瓣,心中暗暗的揣度:“欣荣?欣荣究竟是谁?难道表哥真的移情别恋了?那个什么叫欣荣的长得比我漂亮吗?比我可爱吗?哼!我非要找他问个明白。”她越想越生气,全部将花瓣(耗)掉跩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去踏了几脚,便怒气冲冲的找苏玉首去了。 此时苏玉首与张家旺等人正畅饮在兴头上。李云凤途径这家小店,听笑声便知苏玉在此。提着裙子,撅着嘴便闯了进去。 李云凤一进店便东张西望,店小二见状走了过来,道:“呦喝,这不是李大小姐吗?吃点什么您?” 李云凤斜觑了他一眼,理也不理的朝楼上跑去。 “唉,李小姐,李小姐!”店小二一边喊一边在后面追。 苏玉首果然坐在楼上靠窗的一张桌子上。 李云凤小姐脾气无人可挡,在坐的旁人在她眼里全成了空气,她直奔苏玉首走来,道:“你现在给我说清楚,欣荣到底是谁?为什么刚才话都不让人说完,便要赶人家走?!” 李荞花从她的话中听出了醋意,小心翼翼地劝道:“呦,瞧瞧,这是怎么了?来来来,先坐下再说。”她一边说一边温柔地将李云凤拉到身边坐下。 李云凤小毛病虽多,但大优点却是有一个,无论多么生气的事,只要发了脾气旋即就能消下去。虽还带着一脸的不快,但心中已经不真的生气了。 坐下来道:“我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想问问他为什么在外面回来一趟,就变了个人似的?” 苏玉首一见李云凤便一头的无奈。她一生气他便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面对李云凤这样的质问,他无言以对,本来开开心心喝酒的他,骤然变得郁闷起来,一盅接一盅的往肚里灌,只是不吭声。 这么一来弄得李云凤更是没了面子,她心中刚刚熄灭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站起来嚷道:“苏玉首,我到底组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说罢再次哭着冲了出去。 李荞花等人被弄得摸不清头绪。她冲着李云凤走的方向伸了伸手,做了个挽留的姿势,嘴里跟着“唉!”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倒是苏玉奎着了魔似的急了起来,推了推苏玉首道:“玉首,你们这是怎么了?还不赶紧去看看。” 苏玉首一脸不情愿地追了出去。 来到村东边的河边,苏玉首看见李云凤在偷偷的抹眼泪,心中也油然地生出了疼爱之情。走到她身边,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是我不好,害你伤心了,你想知道什么,现在问吧。” 李云凤,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苏玉首道:“还问什么?你心里不是有别人了吗?” 苏玉首诧异的看着李云凤道:“你怎么知道?” “那天去找你,你梦中叫着一个叫欣荣的人的名字。”李云凤听见苏玉首的反问,怎么都不甘心相信这是真的,便接着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苏玉首拣了一个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河里扔去,顿时水中溅起一朵晶莹的水花,阳光下,那水花夺目绽放,但瞬间便形骸殆尽了。 苏玉首道出了他与田欣荣之间发生的种种。李云凤听得既感动又悲恸,她没办法不嫉妒,因为苏玉首心中之能容得下田欣荣的位置。她也没办法不感动,因为他们爱得如此的轰轰烈烈。 李云凤见苏玉首能如此敞开心扉的跟她说出这番话,心里原有的那份忌讳似乎瞬间消失了,不过对苏玉首的那份感情却再也压抑不住了,于是坦言道:“你心里只有田欣荣,我心里也只有你。” 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河边的夕阳映红天边,映红了河水,映红了苏玉首的心。他怔怔的躺在地上,李云凤这样不加修饰的表白,让他忍不住想逃跑。 逃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无法再次面对情感,尤其是他认为向来只有兄妹之情的表妹带给他的附加感情。 苏玉首再次决定出外学艺,而这次他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正是苏家的老宅。 决定在夏季就做好了,但是由于回匪的骚乱,却一直持续到秋天还没有切实行动。 落花燃尽春色,秋雁叫冷苍穹。 黄土高原被这深秋的晚风吹得分不清天地,谁都无法阻挡,这风给人带来的凄萧。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更是让人想逃。 收成刚刚受雇完毕,回匪便来抢劫了。姬塬镇的村庄无一幸免。 这个时节的气候使苏玉首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变化。 每缝寅时他就会觉得浑身发热,体内像是灌了岩浆一般,灼烧的他疼痛难忍。几次他都从睡梦中惊醒,挣扎着滚落到地上,甚至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日,苏玉首又在寅时的疼痛中醒来,发了疯一样的狂抓着地。翌日早,苏安来唤他起床,才发现苏玉首趴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他指甲里面的肉四分之一被泥土取代了。 慌忙之中,苏安请来了苏玉奎,张家旺和村子里最好的大夫。 村民们听说苏玉首病了,也都挤到了苏家。苏玉首再一次被万人关注,再一次制造了惊心动魄。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病因大夫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只是说他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冲散将会威胁生命,昏迷也正是这个原因造成。 “巨大的力量?”张家旺一听便想起了脱木鹰等人,他想那股巨大的力量一定来自铁法高传输给他的内力。可是现在他们一行人已不知去向,这下可如何是好? 第十二回 苏玉首就一直昏迷着,而他的意识却清醒着,这倒应了一句话:无法醒来,无法睡去。 他很是渴望有个人能再给他一掌,也许这样就能和天上的欣荣见面。 苏安每天都照常的给他洗脸,帮他擦身。他常常能看到苏玉首眼角挂着泪珠,似落非落就在眼角悬着。每每帮他拭去,旋即又流将出来。 “少爷,你真的有那么多悲痛吗?”苏安一边帮他擦泪,一边难过地说道,“少爷,我说话你能听得见吗?你把我们都忘了吗?要不然你怎么还不醒来呢?” 苏玉首字字句句都听在心里,泪水终于从眼角滚落下来,苏安惊道:“少爷,你听到我的话了是吗?少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 突然苏玉首像被电击,身体猛然抽动了一下,然后全身的铜红,像油炸过,但只那一下,眼都没睁,又晕了过去。 “少爷,少爷……”苏安不停的晃动他的身体,纵然如此也无济于事。 片刻之后苏安便吆来了一屋子的人。 此时苏玉首已经像个铜人了。在场的人个个摇头,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突然从门外飞进一个黑衣人,他动作极轻极快,如黑影般附到房梁上。 众人惊呼,李荞花拔剑欲杀,张家旺拦住她,仰面向黑衣人道:“阁下来此作甚,请报上名来。” 黑衣人冷笑了几声道:“见到救命恩人,你们就是用大呼小叫来谢恩的吗?”说罢从这根梁跳到了那根梁上。他头顶铜质斗笠,面带面纱,身披黑色披风,两脚盘于梁上,似蝙蝠倒立。 众人听言皆呆若木鸡。“救命恩人?” 黑衣人又是几声冷笑道:“不知也罢,这小子体内有纯阳真火,至热之物遇至冷之物方可解,苏家有本寒铁捞秘笈,缝天寒地冻练此功,不但病除,而且功增。”说罢一个折身后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李荞花道:“我看那人一定是个疯子,进来说了一通不着边际的话,明摆着是来搅局的。切,别理他,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四处寻访名医的好。” 张家旺却觉得那人说得有几分道理,转向苏玉奎道:“什么至冷,至热的,玉奎你是读书人,可明白刚才那人刚说的你可明白?” 苏玉奎背着手,皱了皱眉头,踱了几步道:“人间虽大,但至冷和至热之物只有两样,所谓至冷乃是指仇恨,所谓至热便是指情感。但玉首体体内的至热之物并非情感所致,所以至冷之物便用不上仇恨了。” “那怎么办?”李荞花接言道。 “曾经脱木鹰他们用牦牛草已经疏通了玉首体内的真气,按理说现在不应该再有什么差错了啊!”张家旺不解道。 “除非是内热遇到强情,两热相遇便有了闻所未闻的至热症状。”苏玉奎道。 “那你家可真有那寒铁捞秘笈?”李荞花又接道。 苏玉奎冥神想了一下,道:“是听爹说过这么一件事,但已经失传了很多年,现在书也不知去向了。” 张家旺又道:“那若找到了这本秘籍,玉首是不是就有救了?” 苏玉奎笑笑道:“其实玉首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担心。” 张家旺见苏玉奎一副轻松的样子道:“难道你又什么办法?” “你想玉首是内热与挚情想撞而至热,那么待到大雪之日借外寒,练功去除,之后再以仇化之,自然就会好的。”苏玉奎从容道。 张家旺听得有点糊涂,但似乎能听出几分道理,又道:“那在下雪之前玉首都要维持这个样子了?” 苏玉奎道:“是,让他多休息休息也不是什么坏事,苏安玉首这些时日就劳烦你了。” 苏安道:“大少爷,你太客气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 除了苏安整天在苏玉首身边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无时无刻的为他牵肠挂肚,这个人便是李云凤了。 她见了苏玉首的样子,伤心欲绝,趁苏安吃饭的功夫,将苏玉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安边落泪,一边说道:“表哥,你一定要醒来啊。这些天你昏迷不醒,不知道云凤心中有多难过。表哥,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可是我却不只把你当成哥哥。无论如何云凤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话音刚落,只见苏安慌忙的跑了进来。李云凤赶忙擦啦擦眼泪,将苏玉首的手放回被子里面盖好。旋即转过头来向苏安道:“你回来了。” 苏安兴冲冲地说道:“小姐,下雪了,老天开眼了,少爷有救了!” 李云凤不解道:“苏安,若不是在说梦话就说出个道理来,天下雪跟表哥的病友什么关系?” 苏安又道:“小姐有所不知,少爷这病就要靠这天气来治呢!您先在这看着少爷,我马上通知大少爷他们去!”未及李云凤问清楚,苏安已经飞奔了出去。 李云凤想把他叫住,只“唉”的一声间,便不见苏安的人影了。 “大少爷,下雪了。”苏安狂叫,仿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下雪了一般。 “我也正想去找你们呢!”苏玉奎惊喜道,“我看这雪势不小,趁这个机会,我们要把玉首送到各安静的地方才是,虽不知此法能有多少效用,不过现在也只有将司马当成活马医了。” 一时间张家旺等人也赶来了苏玉奎这里,亦是一脸惊喜地说道:“老天真是不绝人啊!”他看了一眼苏安又道:“玉首怎么样了?醒了吗?” 苏玉奎将话抢过来道:“哪能这么快呢!我倒是想了一处好地方,不如你先陪着玉首到那去吧!”他将头转向苏安道。 “是哪啊?大少爷。” “不是别处,正是咱苏家的老宅。你将玉首带到那,我想不出三天他定能醒来。” 得了苏玉奎的令,苏安忙不迭的回到家里,打点要带走的衣物。 此时,李云凤依偎在苏玉首身边睡得正酣。 由不得苏安考虑是否要将她叫醒,李云凤像被吓着了似的突然惊醒,嘴里还念叨着:“玉首,玉首……” 苏安走到她跟前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 李云凤看了一眼苏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苏安又道:“小姐,我和少爷马上要到老宅去了,这样才能治好少爷的病。” 李云凤一听便睁大了眼睛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准了,要等少爷醒了才知道。”苏安答道。 “这么说我又要和表哥分开了?”她嘴里嗫嚅着,“不行,我也要去。”旋即又冲着苏安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救来。” “小姐,小姐!”未等苏安把话说完,她已经奔回家去了。苏安仿似看出了她的心思,知道若是她跟去了事情恐会变得复杂,于是趁这个功夫将苏玉首用被子裹好了,放在马车上径自的奔老宅去了。 大雪漫天,白茫茫一片,马蹄踏在皑皑雪地上,走得正急。只听旷野回荡鞭声,这声音熟悉的很,苏安一下子便想起了脱木鹰。 远远的有马队向他们这边驶来,那马蹄声赶得比他的还要急,雪地被踏的犹如沸汤泼的一般。 雪势正猛,一米以外已分不清人的模样。仿佛所有事物已与这白茫茫的天地合成一体。 双方距离还有一里远的时候,苏安暗自忖道:“若是脱木鹰他们,早该唱起歌来了。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他正想着赶马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只见那马队越走越近了,苏安这才辨认出来,他们分明就是前些时日还来骚扰苏家湾的回匪。 苏安吓得登时屏住了呼吸,仿佛回匪一嗅到他的气息都会辨认出他是苏家湾的人,便要致他于死地。 他正担心着,想佯做无事,又很是不自在。他徐徐地继续赶马前行,两队人刚相逢,回匪看了苏安一眼,便蛮横地甩鞭策马奔了过去。带头的是一个大头莽汉,一队人个个骑着膘肥个高的良驹。 苏安这才喘匀了气息。登时又加快了马儿的速度,如麒麟般飞奔起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那帮人又要到哪里打杀劫舍,只要不掉头回来便罢。 赶至老宅已是夜里。大雪薇大地打上了厚厚的地基,就此还不肯罢休的飘着,漫天的银白将这夜映成白昼。 苏玉首着一身素白,躺在车上一动不动,这飘零的雪花仿佛在为他送葬。哪有人能死得如此凄美? 老宅若白髯老人静静的伫立观望,虽衣衫褴褛却格外亲切。 苏安从马车上跳下,轻轻的推开院门,院中石凳依旧安详,老杏树像个守护神,虽枝叶脱光却奄奄待生。 他走进屋里,细心的将房间打扫了一番,遍布的蜘蛛网让他一扫而光。 苏玉首真的俨然一个死人了。苏安将他背进屋里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一夜过后,大雪终停,一轮日头高高升起。日照雪化,这天冷的探不出头去。苏安在院中铺了张席子,便将苏玉首放了上去,然后心疼道:“少爷,你一定要挺住啊。老天真是会捉弄人,这冰天雪地的让你受这种苦。”说罢用袖子抹了抹眼中快要掉出的泪水,接着将两手互相揣进袖子里。 只在这雪地里一放,苏玉首的脸色登时好了很多。苏安时而跺脚,时而抽搐手来对天祈祷,道:“老天爷,开开眼吧,保佑我们家少爷赶紧醒过来吧!”他嘴已经冻得发紫,说话时牙齿直打架。 他关切地张望苏玉首,苏玉首状况确实不与常人同,这种环境中,他的肤色,脸色才能与平时相同。 时至晌午,忽见他手指动了一动。 苏安惊喜的的笑着,期盼苏玉首的身体能有其他的变化。 过了晌午天气冷的不像话,苏安在外面已经呆不住了。不过他知道越是冷对苏玉首而言就越好。于是他坚持着,似乎下一秒钟苏玉首就能醒过来。 一阵冷风,将树枝上的雪吹的纷飞,苏玉首迷茫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片银白,让他的瞳孔一时间无法适应。 苏安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像是一个母亲第一眼看到刚诞生的孩子。 他连忙过去将苏玉首扶起,一边掸落他身上的学,一边道:“少爷,你再不醒来,苏安就变成冰人了。”说罢抹了一把鼻涕。 苏玉首仿若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醒来便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只是还记得苏安这些人罢了。 他懵懂的环视着四周,道:“苏安,我们怎么会在这。” 苏安知道苏玉首肯定还不知道这些天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于是道:“少爷,我们先进屋吧,我点了火,快暖暖身子。等一下我再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你。” 苏玉首随俗安进了屋,听他将事情娓娓道来,才好像对之前的一些事情有了些印象,道:“那你带我到这来,村子里面的事情怎么办?你说路上遇到的回匪是不是又去苏家湾了?” “少爷,你现在大病初愈,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家里有张家旺大哥撑着呢。” 苏安的话虽有理,但还不足以让苏玉首安心。他又道:“我们在这做什么?什么也不做?娘亲还在回人的大营里,我岂能什么都不做?” 他的话说的有些急,苏安赶忙安慰道:“少爷,听说咱家有本祖传的武功秘籍叫‘寒铁捞’,只是现在不知去向,听大少爷说,倘若你练成了这个功夫,不仅体力会彻底恢复,就是功力也会大增!” “真的吗?可是要到哪里去找,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苏安从没见苏玉首像现在这样焦虑过。 “少爷,这的环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而且你也可以在这修炼老爷教过你的武功啊!反正不管怎样,这段时间我都会陪你在这好好呆着,这也是大少爷吩咐的。”苏安接着安慰他道。 苏玉首一时无奈,只好听苏安的。 至此两个人在苏家老宅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尽管苏玉首心中有万千的无奈,也只好暂且搁下。 李云凤偷偷的裹了行李,准备离家出走去找苏玉首,不料被李寿逮了个人正着。 “丫头,要出远门?”李寿忿忿地问道。 李云凤刚要锁门,一听是李寿的声音,着实的被吓了一跳,背对着李寿做了个鬼脸,赶紧将包袱从肩膀上取了下来。心想:“完了,这下惨了,本来爹就在找茬吧我嫁出去,这下可让他有话说了。”她手像僵在锁上似的,不知所措了,低声叫道:“爹。” 不过这丫头精得很。未等李寿再开口,她便立马转过身瞅着李寿笑道:“嘿嘿……爹,我正准备去找您呢!” “哦?去找我?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你包袱里面都裹了些什么啊?”李寿又道。 “包袱?包袱?哪有包袱啊?”说着便将手中的包袱仍到了地上。 “没有包袱,那你身后是什么?”李寿不肯罢休继续问道。 “我身后,没有包袱啊?”李云凤故意装出疑惑的调皮模样。 李寿三部向前,从她身后将包袱拣起来,道:“还不肯承认,这是什么?” “啊?呵呵……谁把包袱仍在这了?哦……”她眼波一转,道:“一定是贼,这贼还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也赶偷东西,待我把他给您抓回来!”说着便要溜。 李寿已经见惯了女儿的这一套,真是苦不得笑不得,他故意装出一脸怒相道:“鬼丫头,不用找了,这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爹,在哪啊?”李云凤得寸进尺,见李寿还没有责罚她,便又装了起来。 “就是你,再这么不听话到处乱跑,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哪也去不了。另外,你不要再想这苏玉首了,本来还是个好端端的人,现在弄成了那个模样,就算好了,恐怕也难成大器。老老实实的听话我还能让你在家里多待几天!哼!”此话柔中带刚,说得极深沉又极愤怒。 说罢将包袱塞到李云凤的手里,拽着她进了屋,之后将门狠狠一关,便气势汹汹地走了。 “爹,爹!”任李云凤怎么叫他,有不肯回头了。 李云凤气急败坏的将包袱扔在床上,还在盘算着离家出走的事情。 苏玉首渐渐的习惯了老宅的生活,人也平和了很多。似乎家仇情伤都已是过眼云烟,唯有练功才是真实的。 没几日,天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苏安埋怨道:“你说这老天爷怪不怪,岂不是想要把人折腾死死,西北风怒吼的天气刚过,这雪天又来了。” “苏安,我们来这有多少时日了?”苏玉首一边蹲着马步一边问道。 “有小半个月了。少爷你赶紧进屋来吧,瞧这要人命的天。”苏安劝道。 苏玉首不予理会仍然起劲地做着自己的事。 天气虽冷,大雪中吐气成雾,苏玉首的脑门上却淡淡的渗出汗来。 苏安忙着做晚饭,便也不问苏玉首的事了。 晚饭过后,苏安将火生得旺了些,两人便各自睡去。 苏玉首因梦在午夜醒来,屋外大雪成山,仿似要把这宅子给淹了。忽听外面有异响,声音甚是震耳。 苏玉首即刻站了起来,速度极快,动作极轻地奔向屋外,像极了猫一样。 苏安揉了揉眼,朦朦胧胧地看见苏玉首出了屋,他还来不及判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外面异响声更大了,似乎什么东西坍塌了。 苏安披了衣服赶紧跟了出去。 果然是老宅的偏屋被雪压倒了,这情景着实让人惊讶,好大一场无头雪,竟压塌了屋子。 苏家老宅虽然历久,因当年盖的时候做工十分细致,所以多年来一直稳固在原地。如今竟被一场雪压倒,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苏玉首和苏安两个人之能呆呆地看着,因为情势已经不容控制。 一炷香的功夫,房子就彻底塌陷了,但塌的还算平整,不至粉身碎骨。两人商量着继续回去睡觉,要想重修只能待到雪停止。 次日,两人早早地起了床。又见一轮日头高高淡黄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殊不舒服。 苏玉首抬头望着远方,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安道:“少爷,你说这天怪不怪,依昨天的形势看,还以为这雪要将这村子淹了才肯罢休呢!” 不一会只听外面锄雪声阵阵。村子里的人都起了床,各家自扫门前雪。 苏玉首瞅了瞅苏安道:“我们也动工吧!先把这雪清了,再收拾偏房。” 一时间两人忙活起来。忽然苏安惊叫起来:“真是奇了!没想到在这竟能寻访到书。少爷你看看,这破旧的玩意能用上吗?” 苏玉首放下手里的活,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雪,疑惑着将书接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寒铁捞”,“苏安,这便是‘寒铁捞’了,这下我可以学真正的武功了。” “真的吗?少爷,呵呵……”苏安欣慰地笑了起来。 自从得书之后,苏玉首便痴狂了起来,“寒铁捞”第一式乃是寒冰掌,掌风只要是以寒气凝成,须在寒冷之地练习方可成。 书中所列招式,招招制敌,且无回手之力,脚上最主要的功夫乃是冰燕轻飞。须从冰上练起。 这两式乃是秘笈中最强最犀利的两式,也是苏玉首唯一能看懂的两式。 苏玉首无兵器,只能空拳习得。 也许是老天佑人,今年的雪来的特别猛,特别大,人们都感叹说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第十三回 落花燃尽春色,秋雁叫冷长空。瑞雪似叹丰年,丰年又缝战乱。 马朝元等部被董福祥逼出了马花池,均已退到金积堡马化龙总部。 “什么?董福祥又来攻打金灵?”马化龙听了战报,心里颇为不爽,又道:“看来他是硬要与我们为敌了。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禀主帅,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金灵附近的山脉)山下。”探子道。 “哦?有多少人马?”马化龙接着问道。 探子想都没想的直接答道:“大概一万多人。” “是武兵还是枪兵?”马化龙问的更紧了。 “大部分持枪,小部分用矛。” “好,你先下去吧,继续观察,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探子行了个礼便径自下去了。 “主帅,上次一战,若不是我疏忽,想必也不会失掉马花池。”马朝元自圆其说道。 “嗯,呵呵,你可不能小看了董福祥。昔日一战且不提。初时他与清廷作战可谓是百战百胜,异常神勇,若不是内部战乱,恐怕他现在也该是回人的英雄。”马虎龙几句话将马朝元说的没了言辞。 马化龙又道:“金灵这边暂且还不足为患,朝元啊,你现在调集兵马,争取能将定边拿下。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分散董福祥的兵力,又可以将定边手到擒来。” “是,属下得令。”说罢马朝元便带着韩志远和赛家四兄弟备战去了。 苏玉首此时正为了没有一把合适的兵器而发愁。苏家老宅院后是苏家祖先留下来的一片果树林,白雪地理,他正拿着折断的树枝,西飞东窜的练着刚刚学会的功夫。 寒冰掌果然不凡,他向着其中一棵果树发掌,那树丛腰间断开,伴着断裂声倒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苏玉首又用冰燕轻飞将欲倒下的半截扶了起来。他生了一副练武的好体魄,这一飞在他脚下像登了风似的,两脚如燕翅,相互交替摆动,飞得既远又轻。 不到一日时间,马朝元便摔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定边附近。他们个个白衣白帽,金戈铁马。就连马头上也戴了白色的护具,而且匹匹精硕,气势看似锐不可当。 马朝元策马疾驰,后面的队伍紧跟其后,骑在马上的还有韩志远,赛家四兄弟和一小部分回军。人呼啸,马长嘶,蹄溅雪飞,马蹄按了铁羁,踏出来的印痕,个个入地半寸。平川一望数里,可以任其驰骋。 突然马朝元勒马停下,后面的人也通通跟着勒马停下,马儿长嘶一声,大口吞吐着雾气,受了羁勒登时停下。 韩志远跨马向前几步,来到马朝元跟前道:“要在这扎营吗?” “我正欲此意,这里一马平川,四面通路,既方便作战,又方便粮草的运输。”马朝元吐着寒气道,“劳烦志远兄传令下去,就在此地扎营。” “众将听令,立即在此扎营!”韩志远一声令下,只见人头攒动,众兵将纷纷按队列开,分组扎营。 苏玉首练的正是起劲,苏安慌不迭地跑了过来,道:“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马朝元他们又回来了,听说要来攻打咱定边!” 苏玉首听见苏安说话,便一个跟头从树上翻了下来,将书揣在怀里藏好,道:“此话当真?” 苏安道:“这能有假。老百姓一听说他来了,现在都急着裹包袱逃跑呢!” 苏玉首沉思片刻道:“你赶紧回去,通知大少爷他们,然乎随他们一起到南方避一避去,告诉他们,走之前务必跟乡亲们说明情况,让大家都先各自逃难去吧。” 苏安不解道:“少爷,不用这么急吧,上次马朝元已经吃了败仗,这次应该不会再这么嚣张了吧。” “听说他先是回到了马化龙总部,想必已经重整旗鼓,否则怎会再回来生事,况且现在回匪闹得厉害,倘若他们勾结在一起,到时候想逃都来不及了。” 说罢苏玉首便带了苏安回去。苏安匆匆地收拾了行李,又不舍得看着苏玉首道:“少爷,你是不是还要回董福祥那去?” 苏玉首凝神望向窗外道:“对,我现在习了武艺,也该是报仇的时候了,况且娘还在敌人的大营里,我定要去救她不可。” “那,少爷,你可要万事小心啊。等一切都稳定下来,我就让大少爷修书给你,到时候我们等着你们回来一家人团聚。”说罢苏安抹着眼泪走了。 苏玉首送走了苏安,并没有马上踏上去董福祥部队的征程,而是继续逗留在老宅里练功。 苏安回到了苏家湾,没想到苏家湾早已闹得大乱。先前是回匪的骚扰,很多村民因为不堪这种生活都已经逃走了,现在又听说马朝元返回来攻打定边了,剩下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张家旺和苏玉奎等人,在等着苏玉首回来。 苏安回来后便将苏玉首现在的情况如实地说了,众人一听,便也放下了心,只好趁早与大伙一起南迁了。 雪已停了几日,正在融化,天气更显得寒冷了。万物成了冰雕的塑像,皎月当空升起,在它的映照下,地上的一切突然变得不平凡起来。 苏玉首仰首望月,看着月亮他似乎总是能想到什么,也似乎总是有很多事情要他想:死去的苏三荣,被掳的李淑媛,坠崖的田欣荣,惨死的田玉川,远方的苏玉奎,还有多情的小表妹…… 这些人整天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转,似乎在告诉他一些什么,鼓舞他一些什么。 说道李云凤,马朝元的大举入侵倒是给她制造了机会。这一次她终于离家成功,能顺着自己的意愿去找苏玉首了。李寿自己的阵脚一大乱,也顾不得再帮她找婆家了,甚至连女儿的去向也不知道了,随着村里的人们一起到南方去了。 “飕,飕,飕。”果树林里落叶声阵阵,苏玉首习得武功没多少天,身上便出现了一股侠气。运用其功夫来,灵活自如,仿似这套武功就是专门为他设计的,或者说就是他创的一样。 韩志远带着赛家四个兄弟寻查定边一带的地势情况,刚好来到了苏家老宅附近。 村子因没有了人显得安逸而死寂,唯独果树林里时不时的有动静传出。 韩志远等欲策马到山坡上的果树林一探究竟,但因坡上仍有积雪而且一部分已经化成了冰,所以骑马上去并不易。 韩志远不知是和谁憋了闷气,非要骑马上去不可。 马儿几乎寸步难行,韩志远在马背上已半身向下倾斜。他使劲的拉住马缰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有半点放松。马儿被勒的狂叫,眼看就要翻落下去。 赛家四兄弟也在一旁着了急,却又帮不上忙,急得只叹气。 千钧一发之时,一侠客忽然从东南面的果树林里飞步而来,将韩志远挟至坡下,马儿也自然而然的滑了下来。 到了坡下韩志远方在惊险中回过神来。苏玉首如燕翩然轻落,赛家四兄弟定睛一看,这个侠客竟然就是苏玉首那毛小子。登时剑拔弩张,准备擒他。 韩志远冲他们四人做了个手势,四人方将剑收起。他将手向后一背,冥思道:“少时不见,这小子的功夫精进不少,不如我先来试试他。倘若真的出神入化便回去报告堂主,若只是虚张声势,就就地将它擒住。”想罢,他狡黠一笑,突然冲苏玉首恭敬道:“呵呵,这不是苏家二少爷吗?没想到咱们在这又遇上了,真是缘分哪。” 苏玉首自知韩志远话中有话,暗自忖道:“你等几次三番想要我性命,我今日不计前嫌,救了你,你却说起风凉话来,看我不羞辱于你。”旋即作了个揖道:“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志远兄回去可好好温习了这一课?” 这一句勾起了韩志远的几次抓他不得的回忆,登时剑眉一竖,怒气冲了上来。但因他想着试探苏玉首的武功,便将火气压了下去。旋即又笑了笑对苏玉首道:“苏家二少爷可真是会开玩笑,我乃一介武夫,蝉啊,雀呀的文章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擒拿格斗就学过几招。”说罢,冷不防的一拳直冲着苏玉首眼睛击去。 赛家四兄弟见状也都纷纷拔剑,跨下马来。 苏玉首猝不及防愣是被揍了一拳。苏玉首以为学会了寒铁捞,便可以对付韩志远他们了。没料想这一拳却打消了他一半的自信。 韩志远一拳力气极大,苏玉首捂着眼睛后退了两步,登时眼前金星遍布。 未等他回过神来,登时又是一拳打来,苏玉首向后一弯腰愣是躲过了这一拳。 韩志远不肯罢休,上前两步欲抓苏玉首的脖子,苏玉首左闪不成,右闪也不成,一时间仿佛忘记自己学过的功夫了。只等韩志远步步紧逼快要抓到他的时候,他才突然反映过来,用冰燕轻飞巧妙的躲了过去。 韩志远见苏玉首脚下速度飞快,心下也起了毛,暗自忖道:“这是什么功夫?”自顾自的收了招式。 苏玉首抓住了机会反击,趁韩志远收招之时,将体内真气运于掌上。顿时四面生风,赛见四兄弟见势也跟了过来。风之大,以至于他们个个都抬手遮住眼睛。 之间苏玉首两只手,掌跟相接旋转一周,旋即向外用力一推,只见韩志远等人,身后的草木均被冻住,而他们五人却毫发无损。 苏玉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暗自惊道:“啊?怎么会这样,难道不管用了?” 正在他惊恐之时,对面的五人齐齐地向身后观望,回过头来时个个瞠目结舌。 苏玉首暗暗笑道:“哈哈,被吓住了。”旋即又露出紧张之态,心想:“不行,我得赶紧跑,他们人多势众,我这功夫又施展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趁那五人还没醒过神来,苏玉首做了个运功的姿势,那五人为了避风,果然通通将抬手将脸挡住。 只听“嗖”的一声,苏玉首踏着冰燕轻飞便逃了去。 五人遮着脸,半天也不见再有风刮起,便将受放了下来,五人定睛一看,眼前已没了苏玉首身影。气得韩志远是抓耳挠腮,赛家四兄弟正要去追,韩志远摆了个手势道:“他奶奶的,早晚老子要把你给逮到,非生吞活剥了不可!” 苏玉首用冰燕轻飞跑了几步,便觉得体力不支,直到落在地上才轻松了许多。他一边小跑,一边后头张望,生怕那五人再追赶上来。 行至一处枯木下见再也没有那五人的身影了,才倚树坐了下来。那树虽枯但可参天,想必是生长了很多年的了。他将一腿拱起,两手扶于其上,遐思刚才的失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暗自忖道:“难道,是因为早晨没吃饭的原因?不会啊,刚才运气的时候感觉气力很足啊。要不然是刚才那一掌走了火?也不对啊,不对,不对。哦,我明白了,这武功之所以只能对付草木之类的弱小,是因为我还没练到家,尤其是秘笈上一些经典的动作和心法,我都看不懂……” 苏玉首刚要拿出秘笈来看,突然一股寒气逼近他的身体,顿时嘴唇都变了色。他快速起身躲开了那树,旋即身上的寒气便消失了。 他凝神看着那枯树,仿似在看一个怪物。看了半天也没见树木有什么变化,他又绕着他走了一圈,还是没变化。觉得安全了苏玉首才又坐了回去,骤然之间又是一股寒气逼进了他的体内。 这一次任苏玉首怎样挣扎都躲不开那树了,像是有两只大手紧紧将他抓住一样。登时他觉得犹入冰窟,全身蜷缩起来。片刻工夫,苏玉首由内向外散发着寒气,身体表面也结上了霜。 再看那枯树,犹如逢春,枝枝蔓蔓都长出了叶子,巧夺天工,若作画般。 待那树不再生长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仿似来自天籁,又似来自苏玉首心中。“此乃千年寒铁树,遇善则善,遇恶则恶。” 此时苏玉首已经不再寒冷,只觉得刚才在体内流动的那股寒气,顿时化成了内力。他起身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寒铁树,叹道:“这简直是神话!” 接着便兴冲冲地将内力集中在一起,浑然发出一掌,居然威力无穷,周围的树木,除寒铁树外,全部都连根拔起。 苏玉首得意的双手互相掸了一下。然后看着寒铁树道:“呵呵,谢啦,等我救出了娘亲,就回来看你!” 又一阵笑声传来,仿似来自天籁,又似来自苏玉首心中。 董福祥一面准备了兵马进攻金灵,一面命他身边大将付承恩回击定边马朝元部。 苏玉首听说董福祥在金灵附近,便要赶往金灵军营。但在他离开定边之前,发生了一件让他一时间无法离去的事。 第十四回(1) 白日里定边军号响,黑夜里老鼠偷啃梁。 付承恩,汉人,乃是董福祥麾下猛将,骁勇善战,擅用双锤。其父乃是定边县成内的大土司,家有豪宅,腰缠万贯。也是定边一带有了名的霸主。 此番马朝元来攻占定边,百姓们闻之都丧胆奔逃。独数付承恩之父付寄嚎所在的乡镇奔逃者最少,也数这个乡镇最大。 平日里百姓们对这个土霸王是恨之入骨,但马朝元的侵病一来,便把他的坏给比下去了。甚至称了老百姓躲避回军严威的庇护港。 虽然付寄嚎为人蛮横,诡计多端,欺凌百姓,但付成恩确实个有名的孝子,而且特别的仗义执言,唯一遗传了付寄嚎的恐怕就是他的凶悍。 老百姓常常私底下结舌拿这件事说笑,时间长了,便传出来一句笑话:付门虎子不太辣,惟那土绅瞎当家。 有了这个土乡绅,马朝元他们想攻占该乡,务必要拉拢他一把。俗话又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付寄嚎值得马朝元拉拢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付寄嚎素来与回匪有勾结,若是能借得回匪的力量,定边定能顺利的从清政府的手中抢过来。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董福祥也算是相当聪明之人,却一直没有把回匪的势力考虑在威胁范围之内。 付承恩奉了令守定边。不由得要跑回家去看几眼。 “爹,爹。”付承恩一边将手中的锤交给侍卫一边朝屋里喊。 老管家拔着脖子向外看了一眼,冲付寄嚎高兴地说道:“老爷,是少爷回来了。” “哦?真的?”付寄嚎一听脸上登时露出了喜色,赶忙掐灭了手中的旱烟袋,高兴的鞋都没穿好就出去了。 付家九代单传,祖辈们把每一子看得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付寄嚎疼子那可真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爹!”付承恩见了付寄嚎便以头跪在他跟前,道:“爹爹,孩儿不孝,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家看看您!” 话音刚落付寄嚎已是泪流满面,赶忙将他扶起来道:“孩子,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实际上付承恩每逢途径家乡都会来探望付寄嚎,而且这阵子由于在马花池一带作战,回来的次数又频繁了些。 “呦,承恩回来了啊,瞧瞧,瞧瞧,给咱们老爷高兴的。”付寄嚎的三姨太和四姨太互相挽着,扭搭扭搭地走到付寄嚎父子跟前。 付寄嚎共有五房姨太太,自从付承恩的亲娘死了以后,这几房姨娘就没有一个让他看了顺眼的。 光是她们那妖媚之态就已经倒尽了付承恩的胃口。 见她们不识趣地走过来,付承恩摆出一副狎昵不羁的样子道:“三姨娘,四姨娘穿得可真是鲜艳啊,连苏千千都比不上你们!”说罢一甩手进屋去了。 苏千千乃是定边一带的名妓,素有千千一出,万男空巷的说法。 三、四姨太两个人听付承恩将她们比作妓女,自然是气得六窍生烟。剩下的那一窍自然是留给老头子的银子去堵住的。 二人纷纷依偎到付寄嚎身边娇嗔道:“老爷,您看,您看看。”三姨太回头指着发承恩进屋的方向道。 “就是啊,老爷,他刚回来,我们想来看看他,谁料却被他数落了一通,以后我们在这家里,没法待了。”说着四姨太佯哭起来。 付寄嚎早知他们的心意,懒得跟她们多说,道:“好了,好了,今天承恩刚回来,我没时间陪你们了,去拿些钱到街上玩去吧!”这分明是一个长者在宠幸两个孩子。四姨太立马收起了眼泪。 接着又对着管家道:“付农,拿些银两给三太太和四太太。” “是。老爷,二位太太跟我走吧。”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姨太太“哼”了一声便跟着去了。 付农曾经是付寄嚎的书童,如今已经六十几岁,跟了付寄嚎一辈子,现在是付家的管家。对付寄嚎的个性了如指掌,两人狼狈为奸,可以说是付寄嚎忠实的狗腿子。乐于为付寄嚎收拾那些难缠的烂摊子。 付寄嚎回到屋里,付承恩已经在偏座坐下了。他在付承恩旁边坐了下来,关切道:“儿啊,长期在外面风餐露宿,不如回来帮爹打点生意吧!” “爹爹,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善经商。再说爹爹那些生意哪能是一般人做得了的。”付承恩对付寄嚎的为人处世心知肚明,虽有诸多看不惯的地方,但本着不孝有三的原则,故从来不予说明。 付寄嚎也正是误会了付承恩对他行为的看法,以为自己的儿子受了自己遗传,所以无所忌讳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了,爹,这次回来怎么没见黄犬?”付承恩兀自问道。 提起这事来付寄嚎一脸怒道:“提起这事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前几日,回军来了个大扫荡,来到我们乡里征兵。付农带着黄犬出去玩,不料被回军带来的猎犬给咬死了。要不是大伙劝我,我早就去找什么马朝元理论去了。黄犬死的可真惨。”说罢一脸哀悼的样子。 付寄嚎知道付承恩这次回来就是要与马朝元作战的,便壮大了胆子说出找马朝元理论的话。 “哦?有此事?”付承恩拍案而起,将付寄嚎吓了一跳,接着道:“马朝元乃手下败将,到现在还敢言勇,真是不自量力。待我取他首级回来,祭奠黄犬。” 红杏楼乃是定边有名的妓院,就座落在该乡的玉水河畔。大红灯笼高高挂,整日里门庭若市,嬉笑声响彻玉水河两端。男人们的钱大多孝敬了里面的姑娘。 这一日,正是红杏楼一年一度的选花魁的的日子。整个楼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映得那玉水河一片光彩。 苏玉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暗自纳闷,这年头还能有这样繁华的地方,真是难得。于是怀着好奇他翘首挤进了人堆里。 好在苏玉首个子不算大,今夜这红杏楼门前人多的真是不像话,而且全是男人。 只见那门前用木头砌好了高一米的台子,台上铺着红地毯,显然是身份尊贵的人才能踩上去的。台子一侧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用红布包着的箱子,似乎是用来装什么东西的。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道具了。 只听一个系着红腰带的人高声喊道:“各位乡亲,各位好友,晚上好,下面我宣布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现在开始!” 只听台下掌声雷动。 苏玉首嗫嚅道:“不是花魁大赛吗?怎么没见外面摆花啊?哦,一定是还没摆出来呢,看看再说。” 站在他身边的人听到了他的话,道:“哎呀,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傻小子啊,花魁不是花,是人!切,真是的。”那人说罢指了苏玉首一下便走到别人身边去了。 这么一说更是把苏玉首给说傻了,从落生以来,还没听说过人也能争花魁的,一定有意思极了。 苏玉首这么想着,忽然有点兴奋,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不稍一盏茶功夫,只见几个浓妆艳抹穿得也极其华丽的女子,相继走上台来。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其中还夹杂着阵阵的叫好声。 苏玉首也呆呆地笑着跟着大伙瞅着台上的姑娘们鼓掌。 本以为选花魁,只是姑娘们站上台来,由台下的观众们评选出最漂亮的一个就作罢。没想到,姑娘们还要摆出这样那样的媚态来。 苏玉首一见这种状况,登时给怔住了,胸中一颗心砰砰直跳。 “怎么,傻小子,没见过吧!”刚才跟他说话那人又转了回来,双手抱在一起,冻得鼻涕直流的对他说。 苏玉首傻笑着瞅了他一眼,登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接着又问那人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那些女子干嘛要摆出那样的姿态来?” 那人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红杏楼,全定边最有名的妓院了。我告诉你,刚才上来的这几个,无论做什么都是在抛砖引玉呢,这压轴的可是苏千千。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哎呦,那心里就跟放了几只老鼠在抓痒一样。”这人一边说一边作出销魂的样子给苏玉首看。 苏玉首看到他的样子登时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个女子独自登上台来,台下的男人们个个瞪直了眼睛,恨不得把眼睛沾到那姑娘身上去。 这女子果然有倾国倾城之貌,眼波汪汪如秋水,小嘴红红像樱桃,两道柳叶眉黛玉不可比,一双含情目勾掉众人魂。但她却不像其他女子一样佯做媚态,只是翩然上台,翩然一笑,然后再翩然下台,似乎已经看透了红尘俗世。 苏玉首也跟看入了神。连开始投票都不知道。 其实他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一来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去采花魁,二来他心中只有那田欣荣一人,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众人投完了票,先前那个说开场白的人又站了上来,道:“请诸位朋友稍等片刻,我们现在就唱票,谁是今年的花魁立见分晓。”说罢将那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已经堆满了白花花的票。旋即又有一个女子,丫鬟装扮的上来帮忙,他们将票一张一张的分好,一个名字分了一堆。 半盏茶功夫,那人又喊道:“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今年的花魁依旧是苏千千姑娘!” 登时台下掌声欢呼声,声声震天。 “现在我们就要那个热烈的掌声欢迎千千姑娘登场!”那人又道。 众人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苏千千香裙拖地,头上珠饰璀璨闪耀,饰物虽多,但独属那无头金簪最显贵。她嘴上仍带着一抹狡黠的笑。 “千千姑娘的芳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晚谁要是能将她纳入怀中,那可真是福分不浅啊!啊!哈哈……”台下一人说完便大笑起来。笑声刚欲止,只见那人突然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众人一惊,刚忙凑近了去看,那人睡穴上竟被插了根银针。 这是谁所谓?不得知晓。只见有人速速的过来将那人抬走了。 因为比起那人的生命安危来,众人更关心苏千千今晚将花落谁家。 很快的人们就又投入到选花魁的热闹场景之中,刚才的事若没发生过一般。 这件事却让苏玉首出了神,他巡视了一周也没见有什么人躲在暗处。难道天下真有动作如此之快的奇人? 他不解地想了又想。 未等他想明白,只听台上那人又道:“现在请大家拍价,还是老规矩,哪家价最高,花就落入哪家。” 苏玉首暗自忖道:“这个世道,本就已经凋敝不堪,居然还拿人来拍卖,真是肮脏至极。” 他正想着,一抬头正巧碰上了苏千千的目光。 实际上苏千千已经暗自里观察他很久了。 只见她莞尔一笑道:“今天啊,我们不来老规矩了。” “姑娘,这……”刚刚喊话的那人拦道。 “你下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妈妈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主意,与你无关。”苏千千对着那人冷冷说道。 “可是,姑娘……”那人欲言又止,只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苏千千接着道:“今天我们来点新花样。” “什么新花样啊?千千姑娘。快说吧,我们都等不及了。”台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千千又是狡黠一笑道:“往日里大爷们已经投了不少银子,今日为了修善行,我们不动银子了,我来抛绣球,谁若是抢到了,我今晚就跟谁。”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只听一老者道:“这个方法不好,我看还是用银子实际些。” 此老者一边说一边站了出来。 “付寄嚎,你这是什么意思?千千姑娘与我等也有一番交情,难道连这个面子你都不给?”一个富家公子厉声道。 付寄嚎财大气粗道:“你是何等人物?轩昂来选花魁都是用钱来投的,再说这红杏楼开着不是为了赚钱吗?” “我看啊,你是怕年迈无力争不过我们,才以前才压人!”那人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很有力量的样子径自地靠近了付寄嚎两步。 “你,你……”付寄嚎比不得那人魁梧,只气汹汹的指着那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了各位,今日可是个好日子,何必为小事计较?既然今日是来投我,既我说了就算。投钱,抛绣都是一个道理,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那我就拿绣球去了。”苏千千言语娇柔委婉,说得众人连连点头赞成。 “仙儿把握亲手缝制的绣球取来。” 众人一听是她亲手缝制的,顿时又都赞叹起来。付寄嚎却是一脸不忿,众人面前又不好发火,便暗自的下了决心,非要整整刚才对着他趾高气昂的人不可。 众人都沉浸在一片热闹之中,唯有苏玉首扒着叫他傻小子的那人的耳朵问道:“那付寄嚎很有钱吗?” “唉!”那人提高了音调道:“你这傻小子,怎么还没走啊?你问付寄嚎?他可是咱这乡的土财神,谁要是得罪了他,哼!等死吧!” 听罢苏玉首苦笑了几声。 突然人群涌动,霎时拥挤了起来,原来绣球已经开始抛了。 这群人你抢我夺得,绣球被弄得满天飞。看似抢地起劲,却又不像在真心的抢绣球。 而苏千千似乎对这事业毫不关心,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玉首身上,没有离开过。 此时,付寄嚎正失望的准备离开,只见几匹快马,向红杏楼本来。 红杏楼的老鸨怕苏千千的新游戏规则弄出什么乱子,处理完宵夜的事情,便也径自的出来了。 听见马蹄声,老鸨、苏千千、苏玉首和那付寄嚎不约而同的朝北边望去。只见几个头系白帽,身着白装的人骑着高头大马,颐指气使的驶来。 而这事似乎与抢绣球的人无关,他们只自顾自的与绣球玩耍起来。 “吁……”来到付寄嚎跟前,带头的首先勒住了马,作了个揖道:“付老爷,在下有礼了。” 付寄嚎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便知道他们是回军的人了。 苏玉首一见马上的人,心里登时一惊,暗自忖道:“真是冤家路窄!” 此帮人正是赛家四兄弟。 苏玉首赶紧掩进了人群中。 苏千千仿似看出了端倪,冲苏玉首笑了笑,又朝赛家四兄弟那边望去。 付寄嚎回了个礼道:“不知阁下找我付某有何事相商啊?” 赛仲春跳下马来,恭敬道:“有些事不方便在此谈,不如到老爷府上,如何?” 付寄嚎看了看被抢的乱窜的绣球,脸色骤变,心里的不爽全部显露了出来。 赛仲春看出了付寄嚎的心思,拔剑向绣球劈去。众人一阵慌乱。 苏玉首以为赛仲春发现了自己,趁机从后门逃进了红杏楼里。过了片刻却没见赛仲春追来,便知可能搞错了。于是又来到前门,一边躲着一边观察形势。 赛仲春的剑正要挨上绣球之时,只听“哐啷”一声脆响剑掉在了地上。赛仲春也跟着跌落在地,左手紧紧的捏住右手腕。 苏玉首心想:“难道是受了伤?”定睛一看,只见赛仲春手腕上插了根银针,跟刚才晕倒的人睡穴上插着的一模一样。 苏玉首又是一阵纳闷,正在此时,他将目光收回,下意识的朝苏千千那边看去。 “啊?原来这个高人竟是她!” 苏千千又抽了根银针,迅速的将其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准备再发。 见赛仲春受了伤,其他三兄弟,纷纷下马过来扶他,道:“大哥,没事吧?” 赛仲春道:“没事,被人点了穴。” 付寄嚎也走了过来,道:“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四位还是快快虽老夫到府上一叙吧!” 苏玉首眼波一转,心生一计。他捡起一颗小石子向苏千千脚下抛去。 苏千千洞察力极高,回手一针向石子抛出的方向甩来。 苏玉首机敏的将头缩到了墙后,那一针沿着墙垣迅速飞过,插在院中的桃树上。 然后她下意识的向后望了一眼,正巧苏玉首向外探头,两人目光相接。这一眼,看得苏玉首心惊如焚。 红杏楼外经历了一场慌乱之后,异常的平静。绣球已经被仙儿拣了回来。 只听老鸨说起话来道:“诸位,诸位,今日对不住了,千千姑娘刚才受了惊吓,今日的花魁大赛我们择日再定。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罢令人拆了台子,带着众姑娘走进庭院里来。 苏玉首躲在门墙后面,想伺机溜出去,见到进来的人,他还在纳闷怎么没看见苏千千,突然,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付寄嚎将赛仲春等人带至家中,请来了大夫为他拔针。 银针一拔,赛仲春登时觉得整个臂肘血液畅通了许多。连声向付寄嚎道谢。 “大哥,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以银针伤人。”赛中秋问道。 “银针这种暗器我是曾经听白元帅提起过的,但江湖上甚是少见,没料想今天竟被我给碰上了。”说罢赛仲春摇了摇头。 付寄嚎道:“呵呵,阁下有所不知,想我定边也乃藏龙卧虎之地,不是等闲之辈能拿下的。”此话极狂傲,听得兄弟四人脸上都有了怒色。 赛仲春道:“不瞒您说,我等这次正是奉了堂主之命,前来征兵的。听说付老爷乃是当地的头头,便先来造访一下。”他的话恭敬中带着讥讽。 付寄嚎听得大为不快,冷言道:“哼!征兵?我这人都快走光了,哪来的人让你们征?况且这个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我还要同我儿承恩商量商量。” 兄弟四个一听他说付承恩诈笑道:“哦?原来付将军是您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实际上,马朝元早已经把付承恩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了。 付寄嚎最经不得恭维,奸笑了几声道。 赛家四兄弟小坐了片刻道:“时候不早了,我等也该回去复命了。” 付寄嚎又是几声奸笑道:“麻烦几位给马堂主带个话,就说征兵一事还需再议。” 跟着,赛家四兄弟作了个揖便出门去了。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苏玉首微微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方知道自己是在姑娘的房里。 他试着动弹了一下身体,顿感浑身酸痛,脖子像是刚接上的一样。刚要起身,只听房有人说话。 “妈妈,那赛家四兄弟,分明是来送信的,我想他们一定想勾结付寄嚎。”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接着另一个声音又道:“他们想干什么,我们不管,我们的目标是马朝元,只要他他进这红杏楼一步,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一个老妇操着陕北口音,用恶狠狠的腔调说道。 “那,妈妈我先看看屋里那小子醒了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苏玉首终于停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苏千千,同她说话的一定是老鸨。 “好,那你去吧,我去看看女儿们。”说罢老鸨径自到楼下去了。 苏玉首赶忙重新躺回床上,佯装睡着。 苏千千推了门进来,见苏玉首还没醒来,便径自地走到了床前。拿起他的手来把了把脉,然后狠狠地放下苏玉首的手道:“黄毛小子,还敢装睡。说!你到底什么来头?” 苏玉首见纸里包不住火了,现实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苏千千的表情。确定她是非常愤怒了之后才把两只眼睛全部睁开,旋即站起身来。 苏千千又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随便向进就进想出就出。”这话说的阴腔怪调,让苏玉首毛骨悚然。 他微微懦懦地说道:“是你抓我进来的,我可没自己要进来。” “还敢贫嘴!”苏千千上前一步掐住了苏玉首的脖子。 苏玉首连忙叫到:“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说还是不说?”又是一声厉喝。 苏玉首一想:“哼,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逃出去再说。” 于是辩道:“我不是坏人,刚才人慌马乱的,我就跑进来了。” “那为什么用石子丢我?” 苏玉华被苏千千问愣了,只好坦言:“你先放开我,我这样说不出话来了。”苏千千越掐越紧,苏玉首说话都变了声调。 听见苏玉首这么说,她才意识到下手太重了。便松了开来。 苏玉首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你还那么用力。” “快点说重点,否则就不只是用力的问题来到。”苏千千一边说一边把拳头攥得“嘎嘎”作响。 “看你貌似挺温柔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凶。”苏玉首小声嘀咕。 苏千千疾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我是说我刚才是为了躲赛仲春才误闯进来的。”说罢他苦笑了一下。 “哦?你也认识赛仲春?不对,你跟他们什么关系?”苏千千怀疑起来。 苏玉首登时想起了杀父之仇,便将与马朝元和赛家四兄弟相识的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苏千千见他说的十分诚恳便相信了他。 “原来你是苏三荣的儿子,怪不得长得与他有几分相像。”苏千千细细的瞅了瞅苏玉首说道。 “你看什么?”苏玉首被看的不好意思了,低声问道。 “我看,就你这胆量,还是把报仇的事给忘了吧!”苏千千轻蔑的笑了笑。 “杀父之仇怎能忘,况且我娘亲现在还在他们手里。”苏玉首赶忙解释道。 “那你们苏家的团练呢?”苏千千又问道。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听说马朝元来了,都逃难去了。”苏玉首无奈地说。 “那他们还困着你娘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而且连我娘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苏玉首显得有些黯然。 苏千千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的缘分结的还不浅呢!” 苏玉首惊讶了一下,只听苏千千娓娓道来了一段故事: “这红杏楼的老鸨乃是我亲娘,也是你爹的老情人。只因为当年我娘是烟花女子,你祖父不依,他俩便没有在一起。最后有人替我娘赎了身,我娘便跟了他,之后也就有了我。我爹爹,也是官宦之人,一次与马朝元交手,死在了他的毒鞭之下。后来我与娘亲就来到这个地方,用爹爹留下的钱开着这家红杏楼,一面隐姓埋名度日,一面司机报仇。” 第十四回(2) 苏玉首听得出了神,觉得苏千千确实是在编故事,他从未听任说起过,他爹苏三荣当年有过这样的风流韵事。 苏千千看了看苏玉首道:“看,我们两家还是同姓,既然你也要报仇,不如我们联手。” 苏玉首道:“我是想投奔董福祥的队伍才路径此地的,并无心在此逗留。” “投奔董福祥?呵呵,董福祥是个奇才,但你现在去找他就能报仇?就能就回你娘吗?”苏千千笑问道。 苏玉首抓了抓头道:“这个我也没把握。” “那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马朝元杀了,然后再从长计议。”苏千千眼中充满杀气,道:“不如这样,你啊,就先在这红杏楼住下,和我们大家一同依计行事。这几日也好让姑娘们好好锻炼锻炼你的胆量。” 苏玉首想了想,眼看就要囊中羞涩,若是不能顺利找到董福祥他们,说不定真的得饿死。想到这他便答应先住下来,与她们一同伺机杀了马朝元。 赛家四兄弟捎回了付寄嚎的口信。 马朝元一定道:“哦?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我通知了他,便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他还要与我商量?真是不知好歹!”说罢他一拳搥在桌上。 “堂主,先别动怒。付寄嚎这样刁难,是因为他有后台。他儿子就是这次奉命镇守定边的将军。不仅如此他私底下与回匪交往也甚好。对我们而言,此人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听韩志远这么一说,马朝元平静了许多,道:“那依志愿兄的意思,我需要亲自会会这付寄嚎了?”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老爷,老爷。”付农一边跑着进屋一边唤着付寄嚎。 “何事?慌慌张张的。”付寄嚎抽着旱烟袋不慌不忙地问道。 “老爷,马朝元他们来了。”付农慢吞吞地说道。 “哦?他来了?”付寄嚎穿好了鞋,正准备到门口去接他,马朝元已经进了院。 二人相见,寒暄了一番,便径自进到屋里。 “哦?另公子不在家吗?”马朝元扫视了一下四周道。 “哦,呵呵,军队里大练兵,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说着用()挑了挑烟袋里的火。 “上次派人来,一定没有把事情说清楚。纵有良田百亩在这兵荒马乱的念头,也难生庄稼。我回军现在大举征兵,不正是为农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吗?”马朝元煞有介事的说完这番话后啜了以口茶。 “唉,马堂主有所不知啊,正因兵荒马乱,难保其家,农民们才更不愿去当兵啊。况且大多数的人都已经逃亡了,我这里又是怎么被马堂主看重了呢?”说罢,眼一斜,将旱烟放进嘴里。 “付老爷子,莫要生气,我今日来又不是硬要拉了谁去当兵的,既是商议,就有解决的办法。我知道逃亡人数甚多,但我也知只有您这乡里人走的最少。就当是借来用用,有何不可?”马朝元自恃高傲,根本不想把付寄嚎放在眼里。 “马堂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纵然是借也要给个租钱,况且这人一到了战场上,那生死可是未卜啊!” 话至此,马朝元已停出了付寄嚎的意思,奸笑几声道:“付老爷不愧是个生意人,我肯,我马朝元是做定您这笔生意了。”马朝元咬着牙说完了这番话。 付寄嚎一听这话,登时直起腰来。 马朝元看了一眼付寄嚎接着道:“既然大家已经心中有数,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起身踱了两步道:“你用钱买人,我便不来征兵。” “什么?你让我用钱买人?”付寄嚎的登时惊得站起身来。 “付乡长不必激动,这可是绝对对你有好处的啊!”马朝元阴阳怪气地说道。 “对我有好处?”付寄嚎不解道。 “您想想,您用钱买了人,一来可以放出话去,百姓得知您有这样的善行,还能不卖力的为你干活?二来,我们可以用这笔钱去买兵役,这笔钱您还可以通过各种收租的渠道给挖回来,就算没了劳动力给您干活,您也不亏啊!”说罢马朝元大笑起来。 付寄嚎暗自心想:“你这笔账算的倒是精,算来算去,还不是把人白给了你。对啊,我还可以用儿子压压你。” 于是道:“想必马堂主也见识过承恩的厉害,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赞成您的这笔买卖?”说罢斜瞟了一眼马朝元。 马朝元心中清楚得很,付寄嚎是没了瓷器钻,才故意拿付承恩来吓唬他。 笑了笑道:“我既能自愈出入这乡镇,难道还惧区区一个黄毛小子不成?信不信我立即放火烧了这里?”前半句话还带着笑意,后面的话便充满了怒气。 付寄嚎向来仗势欺人,今日回匪不在,付承恩也不在。自是让马朝元给吓唬住了。 忽然马朝元脸色又一变,走到付寄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笑而已,说笑而已,付老爷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见此情景,付农想偷偷的溜出去给付承恩报信,不料被韩志远一把拽住,狠狠地道:“哪里去?” 付农见韩志远眼睛瞪成马眼一般大,登时下的昏了过去。 马朝元喝到:“志远兄何必对一个老朽动怒?听说这乡中有一处红杏楼,不知是何地方啊?”此话说的极阴沉,说罢,他斜觑着付寄嚎冷笑了一下。 付寄嚎像中了邪一样,低声下气地走到马朝元跟前道:“红杏楼里,有个姑娘将苏千千,那真是譬西施,赛貂蝉,今晚我做东青大家到红杏楼去乐呵乐呵。” 苏玉首正在洗澡,这几日在红杏楼里见惯了姑娘们的媚态,他也变得娘娘腔起来,边洗边唱着妓院里最有名的小曲。 忽然门“咯吱”一声开了,吓得苏玉首赶紧用毛巾护住身体,连声道:“怎么人家洗澡你也敢进来?” “羞什么?谁又不是没见过,就属你矜持了。”说罢姑娘笑了起来。 “姑娘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真是的……” 苏玉首话还没说完,这姑娘又是一阵笑道:“你这呆子,还真是有意思,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我是妓女好不好,没你们那么多繁文缛节!”这姑娘太高了声调,骚态百出,说得苏玉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切!以为谁稀罕看你啊,给你热水,千千让送过来的。别说她倒是挺关心你的。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罢便径自地带上门出去了。 苏玉首将毛巾丢在水里,嘟囔道:“这个苏千千,这就是你给我练胆的方式是吗?哼,气死我,气死我。” 付寄嚎与马朝元等人已经来到了红杏楼前。 付寄嚎道:“马堂主请。” 马朝元回礼道:“客气,客气,付老爷请。”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进正堂里。 老鸨见进来的人是付寄嚎,便知财神爷又来了。于是迈着碎步上前迎接,这才发现后面跟着的竟是马朝元。 老鸨心里暗道:“真是太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然后仍笑盈盈的将他们安顿坐下。 “仙儿,仙儿。”老鸨高声叫道。 “唉,来了,妈妈。”仙儿从楼上小跑下来。 “快去把小姐请下来,就说付大老爷来了。”老鸨故作媚态,使了个眼色给仙儿。 “是。”仙儿笑着应道。 “看来付老爷是这里的常客啊!”马朝元显得有点兴奋,色迷迷地问道。 付寄嚎对马朝元已甚是畏惧,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只顾着点头陪笑。 “小姐。”仙儿柔声在门外唤苏千千。 “进来吧仙儿。”苏千千平日里说话总是柔声和气,更是将仙儿视成姐妹一般看待。 仙儿轻轻推门进来,对着正坐在床上捧卷读书的苏千千道:“小姐,你猜谁来了?”“还能有谁?看你那模样我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苏千千起身走了两步,无精打采的说道。 “小姐,我猜这次你一定猜错了。你素来冰雪聪明,今日怎么了?”仙儿向她靠近了几步又道:“瞧瞧,瞧瞧,告诉你吧,是付寄嚎来了……” 未等仙儿把话说完,苏千千便接道:“我早知没有猜错,他来,为何定要我去陪他,姐妹中美人颇多,随便选哪个不行,妈妈就偏要拿了自己亲骨肉往哪虎口里送。”她娇嗔中带着点愤怒道。 “哎呀,小姐,我还没说完呢!不只付寄嚎一个人,他还把马朝元带来了呢!这回啊,你的侠骨柔肠总算能派上用场了。”仙儿扮出衣服可爱像道。 “鬼丫头,怎么不早说,兜那么多圈子。既是他来,我定要去好好‘伺候’了。”话中充满杀气,又冲仙儿道:“来,快帮我梳理妆扮。” 楼下付寄嚎正陪着马朝元喝茶打法时间,马朝元不耐烦道:“何等排场的姑娘,这么久还未见人影?” 老鸨赶紧过来圆场道:“哎呦,马堂主千万别急,我这姑娘刚才还在沐浴,我已经派人去唤了,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接着赶忙陪笑。 “你这老家伙,为何发笑,还不赶紧去叫。”马朝元脸色一变,周遭的喧闹声登时停了下来。 老鸨赶紧应道:“是,是,是,我亲自去叫。喜儿,倩华先伺候着。”说罢,叫了辆格姑娘先来陪客,便径自向楼上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暗自心想:“好一个阴枭多变的马朝元,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这话仿佛在是说只要苏千千一出来,必能将马朝元置于死地。 仙儿正邦苏千千梳着头发,突然苏千千站起身来惊道:“不行,我得找苏玉首去。”说罢便跑出门去。 “小姐,你去哪啊?”来不及追她已经跑没了踪影。 “仙儿,千千呢?”老鸨问道。 “刚才还在这梳头,突然小声的低谷了两句就跑走了。” “你可告诉她,马朝元在楼下了?” “说了,说了,一来就说了。” 老鸨听罢想了一下,便也只好在房中等苏千千回来。 苏玉首房间的门再次被冒然推开。 此时他正出了浴缸,准备擦身体。 苏千千愣愣的闯了进来小声惊呼:“苏玉首!”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玉首,不小心将他全身看了个遍,随机“啊!”的一声赶紧用手捂住了眼睛。 几乎与此同时,苏玉首也大叫一声用毛巾护住了下体。然后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你洗完澡还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干什么!”苏千千依旧捂着眼睛,羞怯的说出这句话。 “这是我的房间,我想干什么干你什么事!先是派人来偷袭,这回干脆自己闯进来了。”苏玉首看了一眼苏千千不好意思的样子,本来运足的怒气顿时消了下去,打趣道:“哦?原来也有你怕的东西啊,不是说烟花女子早已见惯这些了吗?既然见惯,也就不必害羞了。”说罢欲将毛巾拿开。 苏千千不知道苏玉首想干什么,便岔开指缝看了他一眼,见他要将毛巾拿开有大叫道:“不要,不要,你赶紧把衣服穿上,流氓。我向来是陪吃陪喝陪玩,不陪睡,还是个黄花闺女,你这般羞辱我,我定饶不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她几乎快急出眼泪来。 苏玉首见苏千千兀自地解释了这么多道:“不必紧张,我穿衣服就是了。” 不稍片刻苏玉首便穿戴整齐。 苏千千忙说道:“马朝元他们就在下面,我与妈妈早已设好一计,我来是要告诉你,倘若一会又什么变故,你要趁机逃走,保命要紧。”说罢她便要走出门去。 苏玉首一手将她拦住道:“我逃了,那你们怎么办?” “倘若不测我自有脱身的办法。”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苏千千一进门,便被老鸨拉了过去,同仙儿三个人秘密商议起事情来。 苏玉首开了门,偷偷地向楼下看了一眼,果然是马朝元。他暗自心想:“马朝元用的是鞭,而我的掌要在两米以内才能伤人。倘若与他硬拼吃亏的一定是我。不管,先观察一番再说。” 只见苏千千扶着护栏,逐级而下,那脸上已挂满的笑容。一对勾魂眼魅惑地盯着马朝元看。老鸨和仙儿跟在后面。 苏玉首打了个寒颤,暗自忖道:“她还真是厉害,和平日里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一个温柔妖媚,一个粗暴旷达。正常是说话也带着三分怒气,难道只是对我才这样?” 苏千千径自的来到马朝元身边,委身行了个礼,柔声道:“马堂主,千千这厢有礼了。”这声音极纤细,极温柔,苏玉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确认这声音是从苏千千嘴里发出来的。 马朝元早已盯着她看直了眼,一时间都忘了谢礼。 苏玉首又暗自忖道:“这个马朝元还真是色胆包天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突然有人轻轻的推了苏玉首一下小声道:“那马朝元就在那,难道你就不想冲出去将他杀了?何苦在这里偷偷地看着。”说话的人正是仙儿。 “你何时上来的,吓了我一跳。”苏玉首定了定神道。 “小姐让我告诉你,不要偷看,小心马朝元看见你,到时候事情就复杂了。” “是吗?她看见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藏的狗隐秘呢!”说罢笑了笑,又道:“若不是我现在武功还不精,我早就冲出去将他们回军碎尸万段了。” “看你这模样,我还以为你早就将报仇之事忘了呢!”说罢仙儿轻蔑地笑了笑,便到楼下去了。 苏玉首望着仙儿的背影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我若出手,那你们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说罢自己笑了笑进屋去了。 回到房间里苏玉首的心硬实平静不下来,幻想着外面发生的一幕一幕,于是又出了门,来到一间窗正对着堂的偏方,在窗纸上挖了个洞,伏身往外看。 只见苏千千与马朝元有说有笑,似乎在百般讨好他。付寄嚎却被冷落在一旁,脸露怒色。心中甚是不平。仿佛自己保额来吃得意犹未尽的佳肴被别人抢走了。 实际上虽然付寄嚎几乎每日都来红杏楼送银子,但苏千千却从未真正伺候过他,想起这些他不由得有些难过。令老鸨拿上二斤女儿红,兀自地喝了起来。 马朝元见了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手脚便不老实起来。稀罕地抓着苏千千的手道:“姑娘真是倾国倾城啊!不知有何才艺?今夜是否能一亲芳泽啊?”这话与极富挑逗,苏千千却能应付自如。 千千笑道:“蒙马堂主不弃,能伺候堂主,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 马朝元欢欣道:“姑娘一张巧嘴真是甜死人了。” 说罢便起身搂着苏千千上楼去了,连个招呼都没跟付寄嚎打。 付寄嚎斜觑这他们,妒火中烧,将女儿红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实际上他的酒量不过半坛而已,那一夜硬是灌了两坛进去,喝的不省人事。 苏玉首见马朝元和苏千千上了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苏千千的房间里。他慌乱地东瞅西看了一番,心急道:“完了,这往哪藏才好呢?”他又向外面看了一眼,苏千千他们已经朝这边走来。两人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晰了。 苏玉首一着急便钻到床下去了。他心跳的厉害,想道:“你们这两个天杀的,这么快就凑合上了。好个苏千千说有什么妙计,原来就是以身相许,哼哼。”他先是将苏千千嘲笑了一番,旋即又想道:“这样多少有点不道义。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当回师爷,录录你们的‘口供’。” “我早有耳闻,听说姑娘虽处烟火之地,但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不知是因尚未遇到配许之人,还是千千姑娘另有所虑啊?” 马朝元一番话说得极其暧昧,伏在床下的苏玉首暗自心想:“想你也是勇战三军的大将,今日却说出如此不知耻的话,真是败行失德啊!唉。” 只听苏千千笑道:“堂主此言差矣。何为配许?何为相投?我自幼命贱,早已把名节抛之云霄,只是无奈遇不得钟情之人。久闻堂主大名,为人潇洒,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是我梦中找寻之人。”说着拿起酒壶,将杯中斟满了酒。 端起酒杯向马朝元敬道:“今日花好月圆,切莫耽误了良缘,堂主满酒三杯,待我舞一段自创的舞蹈供堂主欣赏。” 苏玉首听见苏千千娇声娇气的说出这番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苏千千啊,苏千千,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你还真能投其所好啊!” 苏千千将衣带一解,登时眮体绽露。只剩里面一见纱质的衫衣了。 马朝元眼睛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瞪得溜圆。苏千千摆动着纤细的身体,这更是让他口水横流,不过没有流出来,只硬硬地咽到肚子里去了。 苏千千见马朝元中了计跳地更起劲了,连鞋子也脱了。一双玉足在苏玉首眼前,晃来晃去。 苏玉首在床下不停的闭眼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苏千千你这个小妖精。” 马朝元似然对苏千千着了迷,但仍不改多疑之性,每喝一杯酒之前都要用银针试一下,多年来这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习惯。 苏千千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故乡用舞姿来迷惑他,不料还是不成。 只等他喝到第五杯的时候,苏千千借故将舞蹈停了下来。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计策对他起步了作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杀了他。” 想到这,她便径自地走到了马朝元跟前,马朝元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一把将苏千千搂进怀里,一通乱亲。 苏千千心想情势不妙,于是温柔的将马朝元的头推开道:“死鬼,瞧你猴急的。来再喝一杯。”她端起酒壶顺势将壶盖绕了一圈,欲向马朝元的杯中斟酒。 马朝元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本来我兴致正高,你却像暗算我?”说罢他一起身,将苏千千推到了一边,酒壶登时摔在了地上。 这声音把苏玉首吓了一跳。 只听苏千千说道:“狗贼,杀我父亲,戮我汉人,今日定要你死在我手!”说罢便于马朝元动起手来。 缠斗片刻,两人都破窗而出。 老鸨正在想办法安顿喝的烂醉的付寄嚎,见他二人打了起来,便知情况有变。也顾不得别的了,只大喊一声:“姑娘们,全给我上。”只见红杏楼里的姑娘全数变身,个个一身简洁的青衣,在堂内摆开了阵势。 韩志远和手下的弟兄们也早已剑拔弩张。 苏玉首也从床下急急忙忙地钻了出来。暗自忖道:“原来玩真的啊!”旋即便出门观战去了。 堂内已是一片大乱,苏玉首惊道:“原来这不是青楼,而是武馆啊!” 苏千千对付马朝元,老鸨对阵韩志远,其余的姑娘与兵士打成一片。 不少片刻,便已胜负可分。苏千千一行人明显不是马朝元他们的对手。 苏玉首突然看见了躺在供桌旁边的付寄嚎,于是想起了董福祥手下大将付承恩,记得那天选花魁是,曾有人说起付承恩乃是付寄嚎的儿子。现在付承恩正镇守定边,要对阵的不正是马朝元么。 他又一想:“我不如将他叫来包围这里,来个瓮中捉鳖,岂不一举两得。”他刚要起步离开,忽然又止住脚步,心想:“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往返一趟大概要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向楼下看了一眼,苏千千已是攻守两难,“这婆娘平日里虽凶了些,不过也算于我有恩,我岂能弃她于不顾。” 于是他来到红杏楼外找能报信的人,正巧这时,刚刚苏醒过来的付农来红杏楼找付寄嚎。 两人正巧走了个碰头,付农以为苏玉首是红杏楼新来的便问道:“我家老爷付寄嚎可在此?” 苏玉首一听便知他是付寄嚎的管家了,便速速地将他拉倒一边,草草的说明了原委。付农听罢赶忙去找付承恩了。 红杏楼里正打得热闹,忽然一个蒙面人兀自地闯了进来,众人登时停止了打斗,皆不知此人从何处进来,仿似从天而降。 此人翩然落在堂中央,抱臂站立,怀中还揣着一把大刀。 他先是环视了一下周遭的人,然后两眼露出轻蔑的笑意。 “你是何人,赶来此捣乱?”马朝元忿忿道。 “呵呵……我不是‘何’人,那是京城人士。”蒙面人答道。 “少贫嘴,识相的赶紧走开。”马朝元又道。 “久闻马堂主大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山野粗夫,不懂礼数。我与你今日无怨,昔日无仇,何必对我大呼小叫。”那人孤傲起来。 韩志远天生性急,见蒙面人在这啰嗦,便要上前打骂,却被马朝元拦住。 突然马朝元脸色一变,由阴转晴,对那人笑笑道:“看来阁下认识马某,那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只是想见识见识这白家的鞭法。白家鞭法在江湖上素有盛名,听说白彦虎之传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你马堂主了。”那人话中带着些讥讽语气。 马朝元一听连这个他都知道,便料想此人来头不小。于是言语中又恭敬了许多道:“哦?看壮士面熟,不知从哪里见过?”说罢马朝元收了收手中的鞭。 “呵呵,不曾谋面,不曾谋面。若不是瞻仰大名已久,今日也不会来相见了。”那人笑道。 “哦?这么说,壮士此番来此竟是为了见马某?”马朝元显然不相信蒙面人的话,疑声道。 “哈哈……”那人没再说什么,却大笑起来,这笑仿佛能穿透人心,有的人觉得刺耳,有的人觉得动听。 苏千千静静地凝视着蒙面人,总觉得似曾相识,那双眼睛,那面纱后面的声音……她细细的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人便是苏玉首。 想到这,不禁在心里暗自发笑:“这傻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马朝元正在怀疑之中,只听院内打斗声乍起。众人一同赶了出去。 不知又是谁先挑衅,马朝元部下与姑娘们又打了起来。 这次打斗的甚是激烈,双方都有人挂了彩。 蒙面人想继续阻止他们,但已经来不及了,苏千千与马朝元已经上了房顶,若不是敌对,这两个还真是一对璧人,月影之下,一个一个英才俊貌,一个闭月羞花。只是这一打再美的璧也碎了。 晚风正寒,苏千千只一件轻纱披身,老鸨看了甚是心疼,便也追上楼顶去,三人缠斗了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这时,一队队清兵列式跑进了红杏楼,带头的正是付承恩。 韩志远心虽粗,但也与聪明的时候,一见付承恩进来,便赶紧堂内将刚刚有点清醒意识的付寄嚎给胁迫了。 蒙面人轻功了得,一路跟着他们去了。 韩志远把剑架在付寄嚎脖子上,付寄嚎,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付农在一旁直喊:“老爷,小心啊,老爷。” 见此状况,大孝子付承恩怎还敢轻举妄动。只冲着韩志远喝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故个老者动粗,有种的跟我单打独斗一番。” 这话并不足以激怒韩志远,因为他清楚得很,现在只要松开付寄嚎,他连同手下兄弟的命都将不保。 付承恩见韩志远没有一丝动摇之意,便安慰付寄嚎道:“爹,别怕。有我在。” 韩志远厉声道:“快点让开,让我等出去,否则休怪我无情!”说罢将架在付寄嚎脖子上的剑又立了立。 付寄嚎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说:“别杀我,别杀我。” 付承恩速命众人将路让开。 第十四回(3) 马朝元立刻收了鞭,休战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付承恩,他怎么都想不到,本来好好的一桩风流韵事,竟惹出了这么多是非,而且还引来了付承恩,真是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苏千千见马朝元想事情正想的出神,便持了银针,想趁机攻他的要害,不料马朝元警惕性极高,回手一鞭将她抽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苏玉首赶忙跑过去,将她扶起,马朝元那一鞭已将她打的皮开肉绽。 于是他冲着马朝元道:“狗贼,你果然是心狠手辣!” 这句话才使马朝元注意到了苏玉首,他冷冷笑道:“原来是,苏家二公子,你可是让我找的好苦啊!没想到竟跟这样的残花败柳混在了一起。呵呵……” 老鸨最见不得别人侮辱青楼女子,何况是在自己的女儿。对着马朝元厉声道:“白狗,看刀!”说着一刀向马朝元劈来。 见势,付承恩也帮这老鸨与马朝元缠斗起来。 苏玉首见苏千千伤的不轻,便对付承恩道:“付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说罢一个冰燕轻飞便携着苏千千离去了。 马朝元打了半天已是用尽了力气,眼看已经处于下风,正在这时,韩志远挟着付寄嚎赶了过来,大叫道:“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把这老家伙的脑袋割下来喂狼!” 付承恩立刻停了手,马朝元趁机一鞭抽裂了老鸨的喉管,鲜血喷溅,登时便不再吭气了。他看了一眼老鸨的惨状,只是哀哀一皱眉,只因亲爹在别人手里,他便没了对策,只好乖乖的让马朝元等人离去。 跑至一处,马朝元见没有人追来,便对韩志远道:“带着这个老朽只能拖累我们,杀也他,也给付承恩来个下马威。” 韩志远得令即动手。 付寄嚎刚想喊饶命,只突出半个字便成了韩志远的剑下鬼,一命呜呼了。 旋即几个人纷纷用轻功逃走了。 付承恩带着众将士小跑着追来,只看见付寄嚎身首异处,其他人都已无处可寻。 他怔怔地走到付寄嚎跟前,一头跪在地上哭道:“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让您死于非命。若是不报此仇,我也无颜苟活在这世上了!” 只见付寄嚎双目圆睁,瞳孔扩散,付承恩忍痛用手帮他将眼睛闭上。 之后便带着众将士继续追寻马朝元等。 苏玉首带着苏千千行至一个山边小屋前。 屋外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清理了。 苏玉首大声问道:“屋内可有人家?” 等了半晌不见有回应,便拖着苏千千推了门进去,屋内果然没人,只是蜘蛛网遍布。屋内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摆着一个坛子。 此时,苏千千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苏玉首掸了掸床,将她轻轻地放在上面。然后说道:“你先歇着,我去取些水来。”旋即拿了桌上的一个空坛子,径自去了。 马朝元等逃了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大营,他恐怕付承恩会在回大营的路上劫杀他,便带着众人也逃到了山屋附近。 苏玉首在离山屋不远处寻到了一口井,井却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将石头搬开。最后只好使出了寒冰掌才将石头劈成了两半。 他自嘲道:“呵呵,我就知道,这招对不是人的东西都管用。”然后取了水,回到了山屋。 苏千千微微的睁开眼睛,那虚弱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苏玉首轻轻将他扶起,把水端到她跟前,苏千千啜了几口,便又躺下了。 突然苏玉首发现苏千千的脸色不再苍白,反而两颊泛起绯红来。 于是他惊讶道:“千千,有没有觉得好点?” 话音刚落,只见苏千千喷了一口血便不省人事了。 苏玉首被吓了一跳,赶忙叫醒苏千千,但她已无知觉。他用手上苏千千鼻下一探,竟没了气。 苏玉首登时慌了神,只觉得苏千千死的可疑,于是他拿起盛水的坛子来看,竟发现坛底有字。上面写道:此井名曰断肠井,传说是一个被男子始乱终弃的妇人取的名。此井水质甘甜润滑,清澈可见底,这妇人一怒之下,便将自己精心研制的断肠散撒了进去,然后再用大石压于井上,以报复天下男子。能搬动此石者必死无疑。 这几句话看得苏玉首胆颤心惊,叹道:“天下竟有这样狠毒的怨妇。这岂不是我害死了千千。”他的心一阵抽痛。 正在此时,只听屋外传来了几个声音,其中一个苏玉首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韩志远。 苏玉首一想:“真是冤家路窄。既然有缘就把这个送给你们当礼物吧!”旋即将坛子重新放到桌上摆好。然后抱起苏千千的尸体从后窗跑了出去。 马朝元等人果然推们进了屋。 苏玉首带着苏千千的尸体藏在屋后,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韩志远道:“他奶奶的,真是他们晦气,玩女人玩出这等祸事来。” “堂主,快看,这坛中有水。”马朝元部下道。 “哦,快拿来!” 马朝元接过坛子,只见坛中之水一场清澈,道:“来,兄弟们把各自的水壶都拿来,我们一人分一些。” 大伙纷纷得了水,都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不少片刻,个个面红耳赤,只觉得胸闷难忍,全身血液沸腾,血管像要迸裂一般,接着便全部吐血身亡了。 确定屋内没了动静,苏玉首才抱着苏千千的尸体再度进到屋里。 这时,付承恩等部也感到了此处,见苏玉首守着遍地尸体,甚是诧异不解。 苏玉首看马朝元等的尸体解释道:“他们死有余辜,只是死得有点遗憾。” 付承恩沉默的看着苏玉首的表情,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苏玉首接着道:“遗憾的是,死的不是白彦虎,而且我现在也无法从他们那里得知我娘的下落了。” 付承恩走近那些尸体,观察了一番道:“我看他们个个面色红润,仿似死的很舒服,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苏玉首忽然想起了怀中的苏千千,悲痛道:“他们全都是中毒身亡的。” “哦?千千姑娘她……”付承恩黯然道。 “嗯,他们都喝了同一个井里的水,水是我打来的。” 付承恩能看得出,似乎苏玉首承受了很多东西,于是关切地问道:“玉首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苏玉首看了看苏千千,道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怨不得你的,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怪千千姑娘福薄命薄。” 听付承恩这么说,对于苏千千的死苏玉首虽觉得宽慰了很多,但还是无法释怀。对这个女子的死,苏玉首有种强烈的责任感。 于是苏玉首将处理马朝元等尸体的事情拜托给了付承恩。自己一个人抱着苏千千的尸体走了。 付承恩收了马朝元等的尸体准备回金灵董福祥部复命。 苏玉首将苏千千的尸体埋在山崖下梨树园中。念道:“你这个婆娘真是世间少见,有时温柔的要死,有时凶的要命,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那个是真正的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一个人,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和你一样,芳华早逝。也正是她让我知道了这酒的好处,好长时间没跟人这么交心的说过话了。好了,跟你喝完这碗酒我也要走了。再来看你不知何年何月。”说罢他满了一碗酒,三大口饮尽,便起身走了。 第十五回 董福祥扎营金灵,此时正在帐中与军师李良正在猜测定边战役的结果。 忽然有人来报:“启禀将军,付副将回来了。”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董福祥正欲起身出去迎他,付承恩已经来到帐中。 见了董福祥先是作了个揖,然后道:“禀将军,马朝元、韩志远等人已死,手下军队全部归降。” “哦?哈哈……”董福祥一听便大笑起来,然后对着李良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接着来到付承恩跟前,双手将它扶起,道:“快快免礼,你灭敌有功,收回定边可是去了我们的一大忧患啊!传令下去今晚摆宴,为付将军接风庆功。” “将军。”付承恩又作了个揖道:“将军可知道马朝元等人是怎么死的吗?这次出征,我军没费一兵一卒便将定边收了回来。” 董福祥听得有些糊涂,旋即问道:“哦?这倒是件奇事。”然后转身冥思道:“马朝元等人素来对我恨之入骨,定不可能是说降的。这其中必有蹊跷。”接着说道:“承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赶快细细说来。”说罢便坐了回去。 “这事说来话长,连属下的父亲也被牵连了进去,回来之前我才将他安葬好。”说罢付承恩眼中已泛着泪花。 董福祥听了又是一惊,旋即安慰道:“哦?竟有这等事情,这马朝元真是心狠手辣。话说回来,我们正年除外征战,难以尽孝,若你先告知于我,便不用急着回来复命了。” 付承恩听了这话,虽心有感激,但仍伤痛不已,哀叹一声道:“俗话说死者长已矣,以后我便了无牵挂了。不说这个了。”他舒乐口气,脸上的表情畅快了许多,接着道:“将军,这次能顺利收回定边,其中有个人起了关键作用,这个人您也认识,他曾经在我们军营中待过。” “哦?”董福祥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解了,赶忙问道:“快说说他是谁。” 付承恩笑了笑道:“这个人便是苏玉首,您记得吗?” “记得,记得,原来是他,他竟有了这等本事,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董福祥略略地点了点头道,“那他人现在何处?” “我想他也该来了吧,他正是要来投奔我们才途径定边的。”付承恩有点兴奋的说道。 “看来我们与这小子还真是有点缘分,我倒真想听听他究竟起了什么样的关键作用。”董福祥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好奇地看着付承恩道。 付承恩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向董福祥道出。 董福祥听得甚是入神,脸上的笑一层叠一层,听到兴处还禁不住叫起好来。 付承恩回到自己的帐中,仔细想了想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开始后悔自己在董福祥面前为苏玉首说了那么多好话,也许这将成为他仕途上隐形的绊脚石。 很快地苏玉首大败马朝元的事情就在“董字营”中传开来,甚至有夸张一点的说法,将他说成了侠客。 而此时,苏玉首正从定边向金灵赶来。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就在这部啊到一百天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个过程中,他的武艺虽没有精进多少,人间的沧桑倒是感受了很多。 从田欣荣的死到苏千千的死,这两个本来和他并无关系的姑娘,却在他心中划开了深深的两道伤。 他没有办法拿她们的死于亲人的死想比,但每每想起她们就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痛涌上心头。 在他的信念里,除了要为父报仇,救母归家之外,还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田欣荣的尸体。 而他现在正从定边赶往金灵,无论从空间还是时间,对马花池的种种向往都成妄想,正如同他要找田欣荣的希望一样,可能最后的结果只是炮灰。 在经历了生离死别支护,苏玉首才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什么叫国仇家恨。是国仇造成了家恨,若不解决国仇,将来必定会造成更多的家恨。 于是他策马疾行,仿佛想一步迈到董福祥的大营。 夜至,董福祥营中正在设宴为付承恩庆功。 苏玉首来到营前,跨下马来。只见营中一片喧哗,所有将士都在把酒言欢,围着火堆,有说有笑。他看得出来,常年征战已经把军士们的意志磨出了茧子,都忘了什么是真正的放松了。连说笑都带着拘束感。 正在这时守门的护卫跑了过来,拍了一下他道:“苏玉首,果然是你!你小子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他边笑边说。 苏玉首愣了愣,他还不知他的大名已经被付承恩带遍了整个军营。纳闷地笑了笑道:“呵呵,我立了什么功,我是来投奔董将军的,还没奔成怎么就算立了功了。” “你这小子,还跟我装蒜,是不是很记着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拦你的仇呢?”护卫打趣道。 “哪里,哪里,唐唐七尺男儿怎么于一点小事耿耿于怀?呵呵……”说罢又是一阵傻笑。 “快别傻站着了,将军正在营中等你呢!你快随我来吧!” 说罢护卫带着苏玉首进到帐中。 帐中杯盏佳肴摆得满桌都是,好热闹的庆功场面。 付承恩看见苏玉首,连忙起身欢迎他,道:“玉首兄弟你可算到了,我们已经等候你多时了!呵呵……” 苏玉首有点摸不清头脑,还了个礼,便径自走到董福祥跟前作揖道:“参见董将军。” 董福祥从座上走了下来,连忙扶起他道:“请起。”接着上下打量了苏玉首一番道:“果然已经不是以前的毛娃娃了,好!好!”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玉首不解此番来到“董字营”为何人们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转变。 付承恩看他纳闷的很,便将事情的原委讲与他听。 “来,来,来,快坐下。”付承恩将苏玉首拉倒自己身边,道:“你杀死了马朝元难道还算不得大清的功臣吗?” “那是个意外,呵呵,哪里算得上什么功劳。”苏玉首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瞧你,咱们陕北爷们儿哪个像你,娘们儿唧唧的?来!喝酒!”不知是付承恩把付寄嚎枉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在借这个机会借酒消愁,今夜的他显得格外的高兴。这个状态反倒让董福祥担心起他来。 为了顾全大局董福祥只是一味地劝酒道:“来,来,来,大伙不必拘束,今夜让我们开怀畅饮。” 军师李良端起一杯酒走到苏玉首跟前道:“来,玉首兄弟我也来敬你一杯。” 苏玉首还未启杯,付承恩却将一大杯酒硬生生的灌了下去。 李良注意到了付承恩的表现,立刻收敛了笑容,对着苏玉首道:“先干为敬。”说罢一口将酒扪下。 李良暗自心想:“付承恩为人向来刚愎自用,又争强好胜,他定是为自己当日在将军面前夸奖苏玉首后悔了。” “不愧为军师,真是一语中的。”宴席散了,付承恩喝得酩酊大醉,被手下抬回了帐中。苏玉首小酒微醺独自一人坐在营内屈膝赏月。唯有董福祥和李良还在为刚才付承恩的表现忧心。 董福祥听得李良的话正中了他的意,便禁不住赞许他。 接着董福祥又道:“依你看,承恩可能容得下苏玉首?” 李良道:“容不下也要容。我看得出,苏玉首是个可造之才,此人极聪明,将来必能有常人所不及之用。不过,话又说回来,付承恩与苏玉首会不会发生冲突,也要靠将军的决策才行啊!” 此一语点醒梦中人,董福祥一想:“付承恩乃猛将,有抵挡三军之勇,为人虽磊落,但甚是好耍小聪明。苏玉首能轻而易举的将马朝元杀了,无论是巧合还是计谋,都不可小看。正如左右两手,缺一不可。” 李良又道:“将军,大可先不必为此事忧心,等刘大人来了,再考虑不迟。眼前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对付马化龙。” 董福祥道:“金灵乃金积堡要害,刘大人许诺要再加十万精兵于我们。只要攻下了金灵,金积堡唾手可得。” 苏玉首独自偎着火堆在营院中坐了一宿。这些天的劳累也让他忘记了如何轻松,他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静静的一个人坐着。 东方露出鱼肚白,火堆渐渐熄灭了,他还不想进账,怕吵醒了还在休息的将士,也怕一离开留在这一夜的期盼就再也找不到了。 直到将士们都起来,他才毫不情愿的跟着去晨练了。 一夜未眠仍精神十足。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中晃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很适合生活在寒冷的地方,这个可怕的想法让他有点恐惧春天的来临。 付承恩也刚刚起床,走到账外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晨练的苏玉首,登时觉得不爽起来,斜觑了他一眼便要回营去。 正在这时苏玉首却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向付承恩问好道:“付副将军早,听董将军说今日刘大人要来,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攻打金灵了。”说罢他笑得更灿烂了。 付承恩看见他笑纳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他也算是个有城府的人,不会公然与谁起争执的。 于是道:“哦,这个我早知道了。”说罢又转身要进账去。但他转念一想,暗自忖道:“不行,我得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可以引他见来也可以让他出去。” 想到这,他便转过身来柔声和气地对着苏玉首说道:“哦,玉首啊,你等一下,我帐中有双靴子,我穿着小了,看你脚似乎能穿,我速速拿来,你试试。” 苏玉首以为是好事,便傻笑着道:“好!” “哼,我看你怎么穿的了?”付承恩阴笑着进了账。 不少片刻他便取来了靴子。正值这时董福祥与李良也出了帐来。 付承恩见董福祥他们走了过来,气焰更盛了,将靴子仍在苏玉首面前道:“试试吧!”眼神甚是傲慢。 苏玉首见董福祥过来,先是给他行了个礼。 董福祥道:“一大早,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苏玉首坦言道:“哦,付将军拿了靴子来让我穿。” 听了这话董福祥心中警笛直鸣,暗自想道:“付承恩已对苏玉首有了敌对之意,怎会无故赠靴?其中必有事,看看再说。” 苏玉首高兴地试起靴来。刚穿上一只便发现靴子不合适。于是道:“这靴子我穿着不合脚。” “呵呵……哦?不合脚?也是,我的靴子还没有几个人能穿着合脚的呢!”这话容傲慢、骄横于一体,说的苏玉首登时红了脸。 尴尬的气氛直逼董福祥他们,于是董福祥道:“天下本来就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一个人的靴子难合第二个人的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说罢笑着看了看苏玉首。 苏玉首抓了抓头,也跟着笑了。 付承恩羞辱苏玉首不成,掉头回到帐中。怒气冲冲的将靴子狠狠地向床上捙去。“董福祥啊,董福祥,我付承恩为你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那小子抢我风头也就罢了,你竟帮他说话。哼!平日里对我满嘴的仁义道德,还不是为了利用老子!好!既然你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 董福祥自恃对付承恩的个性了如指掌,他却料不到狗急了会跳墙。 这一日刘松山带了十万大军来到了“董字营”。 “参见刘大人!”董福祥带着众将士,跪拜迎接刘松山。 刘松山一双眯缝眼,一撮山羊须,笑盈盈地一边走过来将董福祥扶起一边说道:“董将军辛苦了,这次我带来了精兵十万,朝廷有令务必要拿下金积堡啊!” 刘松山身后跟着一个英俊青年,这男子浓眉大眼,一脸英气。 刘、董二人一边说,一边向帐中走去。 众将士也跟着站起身来,各归各位,各司其职去了。 付承恩,苏玉首随着刘松山和董福祥进了帐。 刘松山将那个英年男子叫道身边,向董福祥介绍道:“你我二人认识多时,总是跟你提起犬子,却一次也未能相见。”他看了一眼那男子接着道:“锦棠,还不见过董将军。” “是,父亲。”说罢便朝向董福祥作揖道:“见过董将军。素日总是听父亲提起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才俊。” “哈哈……”董福祥大笑道,“公子过奖了。” 接着他便将苏玉首叫到跟前给刘松山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在信中跟您提到的苏三荣之子苏玉首。” 苏玉首作了个揖道:“刘大人。” 刘松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道:“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想当年苏三荣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啊!不过你不在家乡管理姬塬团练,反来从军是何故啊?” 苏玉首黯然道:“回大人,团练中人纷纷去逃难了,再度组织的工作我已经托付给了一位挚友。如今国家陷于危难之中,小家又岂能安定,国家有难,皮肤有责。我又怎能苟且度日?” “嗯!不愧是英雄的后代,果然是胸有大志之人啊,董将军没有看错你啊!哈哈……”刘松山的一番夸奖,夸着了付承恩心中怒火。 苏玉首又作揖道:“谢大人赞许,属下不敢当。”说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刘松山身旁一动不动的刘锦棠。 刘锦棠也看了看苏玉首,两人眉眼间都流露出一见如故的侠情。 “唉,此言差矣……”刘松山正又要说什么,被董福祥截了回去。 “哦,大人,这位便是付承恩了,您先前见过她一面,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副将了。”正因董福祥了解付承恩的为人,所以才又故意向刘松山介绍了一下。 刘松山看了看付承恩道:“哦,见过的见过的,你这营中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这句话付承恩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本来董福祥先向刘松山介绍了苏玉首,他就已经耿耿于怀,再见刘松山对他不甚理睬便更是生气。 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董福祥知道偏瘫了苏玉首而忽略了他的后果。 金积堡马化龙知道了马朝元等人的噩耗,甚是心痛。寻尸不成,无奈之下,只好空立了排位给他们。 定边不能得手,实属马化龙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皱眉道:“如今董福祥轻易的解决了定边之患,下一步定会向紧邻进攻,我等要赶快想出好的对敌之策才行。” 其子马耀邦陪着他边走边商议退敌之策。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启禀元帅,外面有个叫吕佩的,一定要见您。” “吕佩?”马化龙想了一想。 马耀邦问道:“父亲可认识此人?” “似乎有些印象,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董福祥的部下,今日怎么来到我营中?”马化龙小声嘀咕了一番,接着道:“先让他进来吧!” “参见马元帅。”吕佩行礼道。 “吕佩?免了吧!”马化龙径自从座上走下来,站到吕佩跟前又道:“你乃是董福祥军中之人,不知来我着有何贵干啊?” “禀元帅,吕佩一直侍命于付承恩副少将手下。对董福祥的行为多有不齿,但只敢怒不敢言。”吕佩说罢,抬眼看了看马化龙的表情。 马华龙疑道:“哦?你倒是说说这董福祥什么行为让你不齿了。” 吕佩见马化龙起了兴致,便按事先安排好的编造了起来:“元帅有所不知,‘董字营’虽军纪严明,但自从一个叫苏玉首的小子来了之后,便一切大变。” “苏玉首?呵呵,这小子本事还真不小,他不是要寻母的吗?找到了吗?”马化龙佯做不知的说道。 “此时小人不知,但是自从他来了,董将军对付少将的态度就变了。那苏玉首本是付少将举荐来的,没料想他居然恩疆仇报,连番在董福祥面前挑拨是非,董福祥不分黑白,同那小子一道,屡屡刁难付少将……” 听了吕佩一番话,马化龙对于他的来意便心中有数了。 于是接话道:“近来金灵的事确实让我十分头疼啊,如若有闲,想请付少将到营中聊聊,不知你家主子能否赏脸啊?另外,事成之后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十六回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付承恩同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树林里秘密交谈。 此人便是吕佩,此人阴险狡诈,势力得很,倒是有些武功修为。一直跟在付承恩鞍前马后。虽为人谨慎,但狼子野心,却一直得不到董福祥赏识。 想借着付承恩通敌的机会,大展宏图。 此番穿了夜行衣与付承恩见面,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回少将,事情全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们做好内应,清军必中埋伏。”吕佩一脸得意的说。 听了这话付承恩稍显不快。吕佩关切道:“怎么了?将军还有什么顾虑?” 付承恩长叹一声道:“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董将军。” “哎呀,将军,打男儿岂可拘小节?董福祥都对您不仁了,您又何必还对他有义呢?”吕佩此番话说的甚是果练,仿似从一落生他便会说这样的话了。 此时苏玉首与刘锦棠也在林中游逛。 此二人惺惺相惜,一见如故,常常交流武功短长,侃天谈地,热恋中的情侣亦不能比。 “嘿,哪里跑?呵呵……”苏玉首拿起一块石子向跑在前面的刘锦棠掷去! 苏玉首追上了刘锦棠道:“刚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刘大人一样,没事的时候就会板着脸训人呢!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是个轻狂少年。” “呵呵,我娘死的早,从娘死了以后爹脸上的笑就少了。”刘锦棠语重心长道。 “唉,至少你还有爹呢,我现在啊是了无牵挂喽。说起来我就火气难平。若不是那白狗,咱汉人怎么都家破人亡!”苏玉首说着说着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看着刘锦棠道:“我这几日混进回军营中,你才我都发现什么了?” “发现什么了?你每天都有汇报,还能藏下什么信息不成?别故弄玄虚了。”刘锦棠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 “不过有件事我真的没有向董将军汇报。”苏玉首认真地说道。 “哦?什么事?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刘锦棠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倒不是我自己的事,之时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没能确定。” 听苏玉首这么一说,刘锦棠忙说道:“快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苏玉首看了一眼刘锦棠道:“这几日你可见到付少将了?” 刘锦棠想了想道:“见了,怎么?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恩!”苏玉首肯定道,“我想是,难道你没发现他最近总是不在营中?” 苏玉首这么一提醒,刘锦棠登时想起了今日付承恩的诡异之处,旋即也面露疑色。 “三天前……”苏玉首道起几天前的遭遇来。 董福祥帐中,董福祥与刘松山端坐在上,苏玉首、付承恩等人在下候令。 刘松山道:“攻打金灵的时间安排在这月末,等我们的后方粮草一来,我们就马上行动。这些时日,辛苦大家了,不过还是要加紧练习,我们定要做到有备无患。” 接着董福祥道:“付承恩听令,作战之前我们一定要严加防守,以策敌军偷袭。”然后又对苏玉首道:“苏玉首听令。封你为先行官,负责混入敌营中刺探军情。” 众将都得了令。 苏玉首化成挑粪工混进了马化龙的大营。 回军生活不比汉人文明,嘴比粪还要丑。苏玉首是新来的,每日挑粪进出少不了受回军戏弄。但他向来聪明,应付的游刃有余。营中人皆称他是傻挑粪的。久而久之也就回人便觉得逗她无趣,便不理他了。 为了掩人耳目,苏玉首每次挑粪的时候都是一身破烂衣,一顶遮掩草帽。 这天,苏玉首清理完了粪,已是饥饿难忍,便找了个卖包子的摊坐了下来。 “呦喝,小哥要点什么?”说罢老板下意识的嗅了嗅苏玉首身上的味道,喝道:“哎呦,我说,您这身上是什么味儿啊?瞧瞧这虫子都能让您给熏死。”他指着桌上一只死蚂蚁道,“我说您还是回家洗洗再出来吧,我这是吃饭的地方,您往这一坐,我这生意干脆就别做了。” 苏玉首被他这么一数落便来了火,但转念一想,老板说的也不无道理,况且他吃点东西还要赶着去办事情,所以便没有与老板饶舌,忍气吞声的走了。 虽然苏玉首什么也没说,但心里甚是不爽,抽头丧气地一边走一边想:“马化龙的地盘就是不一样,吃饭都要分行当的。哼!” 他正想着,突然一个馒头滚到了他脚下,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大酒馆的拐角处,坐着一个老乞丐。 他正想捡起馒头还给他,只见那老乞丐,速速的走了过来,将苏玉首已经拿在手中的馒头硬生生地抢了过去。 接着起身笑道:“新来的吧?就知道你不懂这的规矩,这是我的地盘,你想吃,到别处讨取。” 苏玉首一听,便知这老乞丐误会了他。也难怪,他这般衣衫褴褛与乞丐也无两样。 他正要解释,只听那老乞丐抢话过来道:“还不走?再不走,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吹了一声口哨,骤然间从酒馆四周的胡同里窜出二十几个乞丐来。年龄大的有六十几岁,年龄小的也就六七岁。 苏玉首暗自忖道:“完了!今天可真是你晦气,我算是捅了乞丐窝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两个六七岁的小乞丐便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他本想用些力气将他们推开,不料那孩童的力气也十分得大。无论他用手推还是用腿甩都无济于事反而惹急了这两个孩子,狠狠的朝苏玉首大腿咬去。 苏玉首大叫一声,登时内力集中在了一起,一爆发,两个孩子被震到了五米之外。 他也不知为何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来不及想清楚刚才的做法。中乞丐已经把他包围了起来。 苏玉首见形势不妙,又有任务在身,不便缠斗,便向脱身逃走。谁知这乞丐都非等闲之辈。刚才抢馒头的老乞丐,一出招便将他困住了。 苏玉首诧异之中,想着克敌的招数。这老乞丐反抓住他的肘腕,他的寒冰掌根本施展不出来。 情急之下,苏玉首将身体从那老乞丐抓着他的胳膊下面钻了出去。 老乞丐见状心想:“你这小子还有两下子!”接着便极不甘心的与苏玉首缠斗起来。 旁边的乞丐根本没有帮手的余地,于是纷纷退到了一边。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过不去?”苏玉首一边接着老乞丐的招,一边忿忿地问道。 那老乞丐笑笑道:“我在街上乞讨,不是乞丐还能是什么?” 老乞丐打苏玉首打得酣畅淋漓。街上做买卖的,买东西的,路过的也都纷纷来观战。 苏玉首怕人多身份容易暴露,便巧妙地推了老乞丐一掌。谁知老乞丐内力深厚,经了一掌却丝毫未动,相反苏玉首却退后了好几步。 他惊讶地看了一眼老乞丐。正在这时,一声嘶鸣划破长空。只见一头大象稳健地向他们这边走来。它四腿如柱,落地有声。 定睛一看,这最抢眼的并非大象而是坐在象上的女子。衣着服饰很是奇怪。头上裹着红纱,连同半张脸一起遮了起来。露出的半张,只那双眼睛便美丽的摄人魂魄。 上衣紧身且只有普通衣服的一半,衣上还缀着一圈璎珞珠玉。下面穿着齐腰短裙,依旧缀着璎珞珠玉。肚脐上钉着一个闪亮的环,直径大约两厘米,赫然露在外面。皮肤白如凝脂,光洁如玉。 一身通红衬着她的皮肤,更让人觉得鲜亮无比,宛如开在七月的红月季。正等女子人间是不常见的。 苏玉首暗自忖道:“这几次出来可真是没白活,天下奇女子全被我见识了。先是田欣荣,后市苏千千。这又来了一位有异国风情的女子。”他一边想一边观望着那女子的行动。 象下还有四女,装扮与象上的女子相仿,一边两个,分在两侧,随象一同缓慢前行。看样子她们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 街上的人看到大象都一边惊讶的窃窃私语,一边给她们让路。 乞丐一行人也都看傻了眼。象上那女子真是十分诱人。 唯有那老乞丐,一边捻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走到苏玉首身边碰了一下他道:“傻小子,看直眼了吧,你就别打她的注意了,人家可是马化龙的红粉知己。” 苏玉首看了一眼老乞丐,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老乞丐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打斗。苏玉首越是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他越是说个不停。 又碰了一下他道:“她可是个大人物。从波斯来的,仙罗派的新掌门,老掌门的掌上明珠——玉公主。想知道她这次是干什么来了吗?” 苏玉首不耐烦道:“你不是说了吗,她是马化龙的红粉知己,当然是来找马化龙了。” “看你这小子长得傻头傻脑的,不过回答其问题来还满机灵的。”老乞丐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接着道:“没错,她是来找马化龙的,不过也是来做买卖的。你别小瞧了她身边那四个姑娘,那可是个个身怀绝技!” 苏玉首从老乞丐这里得知了不少关于象上女子的事情,只是,没有一点让他感兴趣的,因为这些事都与他的任务和寻找亲娘没什么关系。这等女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想趁这个机会赶紧脱身,但又不得不提防边上的老乞丐。他正想着如何应付,只见那女子的象停在了酒馆跟前。此时马化龙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虽听老乞丐介绍了一番,但见这样的情形,苏玉首仍惊了一下,暗自心想:“红粉知己,竟有如此排场。” 马化龙站在酒馆门前,赫然一条红毯铺向那女子。他沿着红毯走向那女子,轻轻地将她从象上扶下。那女子优雅地将手搭在马化龙的手上,沿着红毯走进了酒馆。酒馆小二赶忙将象牵了去安顿好。而那象也被驯服的相当温顺,一点反抗之意都没有。 那篇炸眼的红色突然消失了,苏玉首反倒觉得有点不习惯。 他又想道:“接红粉不是在家中而是在酒馆,看来此地并不只他们两个人。” 正在这时,只见酒馆二楼正对着大街的窗子被推开了,一个男子偷偷摸摸的向外观望,这个人正是付承恩。苏玉首心中一惊,赶忙把帽子向下压了压。付承恩之探了一下便立刻将窗子关上了。 店小二安顿了象回来,苏玉首一把将他拉进了人群中,悄声道:“麻烦问一下,刚才进去的貌美姑娘不知是在哪个房间用膳啊?” “你这小子,别痴心妄想了,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呦……”小二用手遮住鼻子,做了个厌恶的动作,又道:“能看看就知足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不屑地看了苏玉首一眼,便要走。 老乞丐走过来,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小二忙喊:“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老乞丐道:“问你什么就赶紧说,别在这大呼小叫的!” 苏玉首见况困惑不已,这老乞丐反倒向着他了。 店小二道:“他们在二楼北字一号的上房里。” 苏玉首指了指刚才被推开窗子的那间道:“可是那一间?” 店小二连忙点头道:“是是,就是那间。” 老乞丐这才放开了他的手。 苏玉首暗自心想:“付承恩怎么会和马化龙混在了一起,他又是何时结识了波斯教派的掌门?他们凑在一起向干什么?” 来不及想那么多,老乞丐抓起他的手,向上一跳,两个人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老乞丐将苏玉首带至一间破庙里。慵懒地坐在铺在地上的一张破草席上。那闲然自得的神态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苏玉首埋怨道:“你这老怪人,把哦我带到这来做什么?还有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老乞丐随手从草席上拔下一根稻草,叼在嘴里道:“你拜我为师,我原道其详。” 苏玉首灵机一动道:“拜你为师不成问题,只是如果你能跑得过我,我便行大礼拜师称徒。”说罢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老乞丐一听,这个容易,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喊口令,数三声,我们一同出发,要不你先走一步也可。看你年岁大了,莫让人笑我欺负老者。”苏玉首狂傲道。 “臭小子,少废话,倘若比不得你,这几十年的江湖我便白混了。”老乞丐道。 “什么?你怎么又成混江湖的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苏玉首困惑道。 “想知道细情,先认了我做师傅再说。”说罢老乞丐已经做好了比赛的准备。 苏玉首大声的数了三声。只见两个人如两只影一晃就不见了。 苏玉首用冰燕轻飞不停的跑,跑出十几里,向后一瞅已经不见老乞丐的身影了。苏玉首笑道:“哈哈,老匹夫,中计了吧!想让我拜你做师傅,门都没有!老苏走也!”说罢飞地更快了。 匆匆又是十几里,到一石钱苏玉首嘎然止步,目瞪口呆的惊道:“啊!你是不是人啊?” 只见老乞丐稳坐于石上懒洋洋道:“还不赶快拜师。” 苏玉首又是灵机一动道:“好,那我拜就是了。”说罢走到老乞丐跟前跪了下来,老乞丐正笑地得以,苏玉首一把抓住了老乞丐的脚脖子。 老乞丐用脚,苏玉首用手,两人不动地方的缠斗起来。 苏玉首趁势脱掉了老乞丐的破鞋,在他脚心抓起痒来。老乞丐笑得前俯后仰。 忽然他一收手,箭一般逃了出去。 老乞丐大骂道:“臭小子,你别跑!” 苏玉首将眼睛一闭,头也不回的拼命向前跑。 跑了一阵,他已是满头大汗,听不到老乞丐叫嚷,他以为自己已经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睁眼一看,登时愣住,大叫道:“见鬼啦!我怎么还在原来的地方。” 只见苏玉首在离老乞丐坐着的石头十米远的地方,跑啊跑啊,一直都在原地跑。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拜师不拜师?” 苏玉首已经无计可施,又想到肩上还有重任,没得时间再拖延了。只好甘心拜师。 他跪倒老乞丐跟前无奈道:“师傅。” 老乞丐应了声,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接着他用绳子绑住了苏玉首的一只手。 苏玉首不解道:“师傅,您这是做什么?快把我放开。” 老乞丐道:“我怕你再跑了,所以就把你拴住。” 苏玉首笑道:“那您只拴一只手有什么用?” 老乞丐笑道:“有用,有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乞丐将苏玉首牵到庙里道:“你在这好好待着,若是不听我的,惹来杀身之祸,可了不得。” 说罢老乞丐便飞了出去。 苏玉首大叫:“师傅,师傅!”不见于回应,他便坐到那草席上暗自心想:“这个老家伙真是个怪人,难道我一出去就会与杀身之祸,他定时怕我跑了,才这样吓唬我。”正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了犬吠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寻找着什么。 苏玉首凝神屏气,心道:“我看在这里先,避一避也好,说不定外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在这等着老乞丐回来。” 这。庙虽破,但并不荒凉,四周皆有人家。只是因先前这庙里死过人,所以人们都将它认作晦气的东西,便都不予理睬,故而显得破旧得很。 庙外犬吠声不止,叫得苏玉首心神不宁。 只听有一男子敲开了一家民户的门,厉声道:“见过这个人吗?” 苏玉首趴到庙门口,偷偷开门向外看,只见一队浑身素白的回军,正拿着一张画像四处寻人。“臭小子,看什么?”老乞丐在后面排了一下苏玉首道。 苏玉首被吓了一大跳,七魂没了六个。 定了定神悄声道:“师傅,外面有回军在寻人,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傻小子,那要寻的便是你!”老乞丐低声道。 “我?”苏玉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马耀邦早就派人监视你了。从你第一天去回营做事,就已经有人在暗中盯着你了。你还浑然不知,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老乞丐道。 “可是我向来小心,确实没什么把柄被他们抓到,怎么就知道我是苏玉首了呢?”他黯然道。 “不记得今天酒馆楼上推窗向外探的人了?他一眼便看到了你。我若不把你带走,说不定现在你在哪了呢!” 老乞丐一番话让苏玉首回想起了刚才在酒馆付承恩向外张望的情景。 “难道,他真的会通敌?”苏玉首自言道。 “若是别人做奸细可能罪就这么大,你苏玉首做奸细罪就要这么大!”老乞丐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苏玉首摇了摇头道:“只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本来你与我是井水犯不上河水,但现在我是你师傅了,那你的生死就自然关乎我的事情了。”说罢老乞丐笑了笑。 只听外面的回军又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门。 苏玉首听着外面的寻问声害怕起来。 于是道:“师傅,我看他们一会儿就会找到这来的。” 老乞丐,走到门前,从门缝里向外张望了一番。只听那队人已经来到了庙前。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苏玉首可是化成挑粪的农民进城的,你们照子都给我放亮点!” 接着又有一个军士道:“队长,这有座破庙,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经这小军士一提醒,领头的带队径自超庙宇走来。 走到庙门口,那头领突然止住了脚步,斜着眼恶狠狠地笑了笑,似乎他们要找的人指定了就在庙内! 笑罢,那人用力将门一推,只见老乞丐半卧在草席上,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想四周环视了一番,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破斗笠上。 见回军进来故意做惊讶状道:“呦喝!难得回军老爷今日有雅兴来此烧香,看我这庙破的,我赶紧收拾收拾。” 说罢老乞丐赶忙拿了一块布到供桌前胡乱的收拾起来。 那头领道:“你这老匹夫,少来装糊涂!快说!刚才那人道哪里去了?” 说着,几大步赶到老乞丐跟前,凶神恶煞般地逼问。 老乞丐转过身来,不慌不忙道:“军爷,您也是知道的,这庙晦气的很,除了我这身烂骨头在这住,谁还能来这啊?” “那这是什么?”那领头的拿起斗笠闻了闻,质问老乞丐道。 “哦?斗笠啊,破斗笠一顶。” 他见老乞丐装糊涂,心中便动了怒道:“难道你行街讨饭还要用斗笠吗?” 老乞丐见状不屑道:“即便不是我的又如何?我哪知是何人何时落在这里的?” 那头领更是恼怒了,道:“你这老痞子!这斗笠分明是苏玉首的,他扮成挑粪的混进了军营,每天都戴着这个,上面还有一股粪味呢!” 老乞丐又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再说我也不认识什么叫苏玉首的,你要找人请自便!” 回军知道沿街乞讨的一般都是汉人,故纳头领又厉声道:“我最见不得你这样的这丧家之犬如此嚣张了。”说着便拔剑要杀了老乞丐。 他旁边的一名小军士劝道:“队长,找人要紧,这个老家伙以后收拾也不迟。” 谁知这领头的真真的动了怒,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喝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说着一剑向老乞丐刺来。 此时苏玉首已经跑到了离破庙十几里远的地方。 临走前老乞丐给了他一枚铜钱,只要有事,拿起铜钱在唇间一吹,老乞丐便会速速赶来。 苏玉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这师傅还真是个怪人,这东西都能当暗号。不过今天还真多亏了他了。” 旋即他又皱了皱眉道:“那回军人多势众,师傅对我也算是有情有义,我苏玉首怎能做贪生怕死之人,让一个老者受牵连?” 想到这,他有快步地向破庙赶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只见破庙里面已经没人了。 苏玉首以为老乞丐已经被抓走,不仅黯然垂下泪来,道:“你我萍水相逢,今日却拖你遭此大难!我苏玉首定会救你出来。”说罢便又要去回军大营。 突然身后又人拍了他几下道:“臭小子,又想去哪啊?” 苏玉首听见是老乞丐的声音,登时高兴了起来,立刻转身道:“啊!师傅。原来你没事!” “此地已不能久留,我们另找个地方叙话!”说罢拖着苏玉首飞走了。 “现在安全了。”老乞丐将苏玉首带到了一个深洞中。 洞中甚是宽敞但几乎没有光线。地面用石灰打成,四周点着火把,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氛围,洞的正中摆着一把秦皇椅,高大二威严。另外还有一些桌子和杯盏之类的陈设,一律光洁如新。显然此处常有人来。 苏玉首怔怔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道:“师傅,这是什么地方?” 老乞丐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现在就告诉你。” 苏玉首凝神的看着老乞丐,像一个孩子正在等待着爷爷给他讲什么精彩的故事。 老乞丐接着道:“‘故有丐帮,今有乞派’,这句话你总不会没听过吧?” 苏玉首答道:“我是略有耳闻。” “什么?略有耳闻?真是气死我了。”仿佛从苏玉首的话中听出自己宗派的名气不顾打,于是有些不爽。 但旋即又笑了笑道:“也难怪,你出道不久,哪能将天下各大门派尽知呢!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乞派的创始人洪九天!” 此话说得异常有力,似乎要证明给九泉之下的祖宗听。 “哦?真的?难怪你武功这般厉害!”苏玉首故意赞叹道。 老乞丐听了这话自是得意起来,便娓娓讲起他创派的经过来。 宴后,马化龙与玉公主一同回到了寝房。 马化龙终于得到机会与相处,一进门就兴冲冲的从后面抱住了玉公主。 玉公主不但做反抗,而且脸上表情十分妩媚,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这些动作。 马化龙道:“小甜心,你可真是把握给想死了。” 玉公主不说话,只是发出娇嗔的喘息声。 马化龙已经被她的风情迷惑的神魂颠倒,猛地将她抱起来朝床那边走去。 一番云雨之后,马化龙披了睡衣,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正在梳妆的玉公主道:“这次的事情,还要你帮忙才行啊!” 玉公主从铜镜中看着马化龙道:“你不是已经和那个叫付承恩的董营将军谈好了吗?何须我这女流之辈插手呢?” 马化龙就是禁不起她那魅惑样子的挑逗,听着她那暧昧的语气,他又忍不住走过去猛地将玉公主抱住。 玉公主被吓了一跳,又是一声娇嗔地叫。 马化龙又道:“无论怎样,这次来了就不要走了。我不愿只与你交鱼水之欢。只要你肯留下,我便八抬大轿正式娶你过门。” 玉公主冷笑几声道:“你是何等人物?身边怎会缺了女人?若是有好处,我早就留下来了。况且父王刚刚去世,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能放下仙罗教不管?” 听了玉公主一席话,马化龙冷静了许多,他自知玉公主是不会留下的,也知道刚才那是自己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在他心中利用才是最重要的。于是道:“好吧,既然你有苦衷,我又怎能强人 第十七回 玉公主忿忿地从马化龙腿上站下来,怒道:“我虽不是陕北人,对陕北的民风却甚是了解,我也欣赏陕北豪放的气节。马化龙,冤有头债有主,我绝不会枉死无辜的。” 马化龙见她真的动了怒便道:“行兵打仗本来就是件残酷的事,难免会伤及他人。想当年我白教多少无辜教徒惨死在汉人手里。你若是悲天悯人,那以前的这笔血债又怎么还呢?” 玉公主对马化龙的为人甚是了解,他若是达不到目的是断然不肯罢休的。但她本就无心介入回汉之间的纷争,今日马化龙让她将所有清军杀死,她又怎能不矛盾。 于是柔声道:“元帅,我并非悲天悯人,只是爹爹刚刚去世不久,我尚有重孝在身,怎么能大开杀戒?再说这迷迭香乃是我教中最烈的毒药,服者必无救,是万万涂炭不得生灵的。” 马化龙听玉公主言中之意是不能帮他滥杀无辜了,不过他的目标主要就在于董福祥。俗话道:擒贼先擒王,杀了董福祥,又有付承恩做内应,还愁灭不了清军?于是便退一步道:“既然公主又孝在身,我马某也不是不仁不义之人,只要能把董福祥杀了,公主也算为我回人立了一功啊!” 玉公主笑了笑,旋即面色凝重起来,她知道若是这件事弄砸了,恐怕她的命也保不住。 马化龙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又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也是个重要角色,他叫苏玉首,如果公主能派人将他擒住,那我们可就是事半功倍了。呵呵……”说罢冷笑了一番。 玉公主道:“元帅麾下人才济济,怎么今日竟盯住我这弱女子欺负起来了?” “哈哈……公主莫生气。你与所不知,苏玉首在我营中做过奸细,我这边武艺高强的他几乎都认识,武艺不高的又不能抓他回来。就有劳公主费神了。” 马虎龙的眼中透着一股友好的杀气,压抑的玉公主喘不过气来。既然上了贼船,她就没了别的选择,也只好答应。 于是派了她随身带着的四个丫鬟去打听苏玉首的下落。 一时间苏玉首成了董营和回军关注的焦点。 苏玉首已经饿得七窍生了烟。老乞丐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师傅,我们已有一天没见阳光了,我怕我快死了。”苏玉首有气无力地说。 “臭小子我真是在救你,怎么能说快死了。”老乞丐走到苏玉首跟前说。 “不是啊,师傅,我的五脏庙要塌了。”苏玉首连抬眼睛的力气都快没了。 “哦,原来是饿了啊!”老乞丐嘴角泛起一抹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嘲弄。似乎他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 “师傅,你不会连吃饭都不知道了吧?难道你每天蹲在街边不是为了讨饭啊?您老人家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苏玉首拼了命说出了这番话。 老乞丐道:“好,那你等着,千万别出去,我去弄吃的给你!”说罢一纵身跳出洞去。 “这老家伙还真厉害!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去复命了,董将军他们一定急坏了。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苏玉首想着能顺利回到“董字营”的办法。 “就是这个老乞丐,那天我们随公主进酒楼之前,那个叫苏玉首的就和他在一起。”玉公主的四个侍女中一个穿绿衣服的说道。 “是他吗?你没认错苏玉首吧?”另一个穿橙色衣服的说。 “不会的,那张画中的面孔,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与先前看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错的。”穿绿衣服的接着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旁边穿粉色衣服的女子道。 “走,先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再说。我看那小子肯定还和他在一起。”穿绿衣服的女子继续说道。 老乞丐疾步走在路上,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苏玉首饿慌了肚子,而是他已经发现有人跟踪。 老乞丐故意放慢了脚步,脸上带着些狡黠的笑意,在她们面前晃了一晃,随即一纵身便朝大路飞去。 “不好!快追!”几个女子见老乞丐不见了踪影,立刻向大路追去。 “宇宙苍茫浩瀚无穷,人心旷荡四大皆空。” 四个女子闻声而止步。 老乞丐端坐于树上,悠然道:“正值芳华却做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女娃娃们又何必如此呢?” 绿衣女子对着树上的老乞丐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在跟踪你。” 老乞丐道:“雕虫小技,岂能逃出我的法眼?”说罢从树上一跃而下。 橙衣女子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明人不说暗话。你把苏玉首藏哪了?” 老乞丐道:“苏玉首是何等人物?劳烦这么多人找他。” 粉衣女子喝道:“少废话!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说罢便拔出半个剑来。 老乞丐道嘬了几下牙道:“瞧瞧,瞧瞧,好个坏脾气的女娃。” 绿衣女子暗自心想:“看他武功不凡,定不是容易对付的……”,想到这她用手示了个意给粉衣女子,粉衣女子方忿忿地将剑收了起来。 接着绿衣女子和声道:“失礼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苏玉首乃是回军的奸细,现在整个回营都在通缉他。我看您还是将他交给我们的好。只要他肯主动随我们回去,我们可以替他向马元帅求情。” 老乞丐佯做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女娃的话真是至情至理啊!” 绿衣女子以为老乞丐被说动了,得意道:“实际上苏玉首与您非亲非故,你把他交给我们也是理所应当。元帅向来恩怨分明,他定会不计前嫌,说不定还会封您个一官办职呢!” 老乞丐当然知道马化龙是什么人,他不仅不会恩怨分明,甚至还会恩疆仇报。 老乞丐又道:“女娃的话实在是有理。不过有一件事大概你还不知道,苏玉首已经是我土地了,他又怎么和我非亲非故呢?” 绿衣女子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老乞丐并无心将苏玉首交出。 于是怒道:“好匹夫,既然你们师徒情深,那我等今日就送你们一并归天。”说罢便向老乞丐攻去。 此四人乃四姐妹,使着梅、兰、秋、菊剑。分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老乞丐包围。 苏玉首又饿又慌,但以他现在的体力,是万万跳不出这深洞的。 于是道:“这师傅究竟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影。我再等下去,非死不可。” 洞外一线阳光照进来,苏玉首方知现在已是中午时分。顺着光线向外看,洞口处竟有一个断折的铁签植在地中。 苏玉首灵机一动,以衣相结,坠上石块,用力掷向洞外。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玉首也没能将布拴在铁签上。此时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埋怨道:“这样下去不是要困死在这了吗?我苏玉首真是命苦啊!” 正当这时,听到洞外有脚步声传来。 苏玉首兴奋道:“是师父回来了。”仔细一听,犹疑道:“不对,好像有很多人。” “苏玉首。”一个叫喊声传来。 “苏将军,苏将军。” 苏玉首这才辨认出来,是刘锦棠带人来找他了。 暗自兴道:“这回有救了。” 接着大叫起来:“在这,我在这,在这哪!” 刘锦棠能听得出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便率着众人寻找洞口。 “大人,您看!”一个小卒指着深洞说道。 刘锦棠复审蹲下,冲着洞内道:“玉首,你可在此?” 苏玉首兴奋的不知所以,仿若死里逃生,大声回应道:“是,我在这。快帮忙把我拉上去。” 刘锦棠立刻明人将随身带着的绳索,扔下去。 苏玉首被拉了上来,道:“若不是你,真不知我何年何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边说一边掸了掸身上的土。 刘锦棠打趣道:“我看这也不错,几天没见人都变白了,看来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苏玉首搥了他一拳道:“那我现在就放你下去,看你几天后能不能修成仙?” “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不行!我们得快走!”苏玉首惊道。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刘锦棠不解道。 “实话告诉你,我是被一个老乞丐绑来的,他还强逼着我认他做了师傅。他一会回来见我不见了,定会大发雷霆。所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才是。”苏玉首认真道。 “不至于如此可怕吧?再说他如何也是你师傅。”刘锦棠善言道。 “哎呀,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凶神恶煞……”苏玉首一边故意把老乞丐形容的很凶,一边搂着刘锦棠向远处走去。 回董营的路上他俩又说有笑的。正走着,忽然隐隐地看见远处有人打斗。 苏玉首一眼就看出了只身克敌的就是老乞丐。他正想掉头选别的路走,但转念一想,老乞丐不仅有恩于他,不管是不是他师傅,都应知恩图报,况且老乞丐等人也是反回的豪杰。苏玉首暗自心想:“算了,不想那么多,先帮了他再说。”旋即又对着刘锦棠道:“刘兄在此等我,小弟去去就来!”说罢便向老乞丐那边飞了过去! “玉首,玉首,走!”刘锦棠也追着他跑了过去。 “老家伙我来救你了!”苏玉首一脚踢开了穿粉衣服的女子。 “臭小子,你师傅什么时候便老家伙了!”老乞丐一边打一边说道。 “总之比我老!”苏玉首调皮道。 “看我一会收拾你!”老乞丐又道。 “你先顾好自己吧,千万别让别人家几个姑娘给收拾了就好!”说罢苏玉首打得更起劲了。 老乞丐与他分攻两个。刚才被苏玉首踢开的女子,想是要吃了苏玉首一般,招招逼人,仿若不至他于死地是不肯罢休了。 刘锦棠看的眼花缭乱,不知从何下手才好。 正巧绿衣女子中了老乞丐一掌,飞了出去,登时吐了口血。 老乞丐转身又去帮苏玉首,刘锦棠看准了穿橙色衣服的女子,跨步攻了过去。 不消片刻四个女子便都被打倒在地上。 绿衣女子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没想到你苏玉首也非等闲之辈。今日落在你等手上,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刘锦棠道:“我并不想杀你们,回去告诉马化龙,他已是秋天的蚂蚱,董军不久就会包围整个金积堡,让他好自为之。”一阵暴风袭来,仿佛仍有打斗声回荡在山谷中。 老乞丐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他正疑惑之时,只见山对面有黄烟突突升起。 老乞丐惊叫一声道:“不好!” 苏玉首忙问道:“怎么了师傅?” 未及回答老乞丐已经腾空飞起,回首甩给苏玉首一句话:“切莫跟来,有事以暗号为讯,我定来助你!” 苏玉首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大抵上是乞派出事了。 刘锦棠与苏玉首径自回来董营。四个女子也带着伤回去复命了。 苏玉首将三天前发生的事情道与刘锦棠听。 刘锦棠道:“这么说来,反回军的人民力量也很是强大啊!” “是啊,只是不知道马化龙联系了付承恩究竟是为何事?”苏玉首凝神远眺道。 “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做好防御准备。这件事不可声张,但我们定要设法让董将军知道才行。”刘锦棠道。 刘锦棠笑道:“玉首我们谈点军事以外的事情吧!” 苏玉首纳闷道:“哦?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赶快说说!” 刘锦棠又道:“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但是件很有价值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来听听。”苏玉首急道。 刘锦棠突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早已仰慕玉首的人品,今后若不止能一同行军打仗,力挽狂澜,还能相伴左右……” 刘锦棠话没说完,苏玉首已开始慌张,失色道:“我也仰慕锦棠兄是位难得的豪杰英才,而且很是敬佩你的男儿气概,今日怎么如女人一般,说起风月来?” “瞧你被吓成什么样子?我哪有风月,我是说愿与你义结金兰,不知一下如何。”刘锦棠解释道。 苏玉首长长地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对男人感兴趣呢!” “玉首你刚刚说什么?”刘锦棠问道。 “没什么。呵呵……我也仰慕你很久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托天地作证,在此结拜如何?”苏玉首豪言道。 “那自然好!人生得一知己难矣。我们就让天的作证在此结拜。” 说罢二人双双跪地。 刘锦棠道:“我长你一岁,来做大哥,你一下如何?” 苏玉首应声道:“那自然好!一切全凭大哥做主。” 刘锦棠双手抱拳仰天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今日刘锦棠愿与苏玉首结为弟兄,患难同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直至海枯石烂,天崩地陷。倘若违背,定天打雷劈,化为灰烬。” 苏玉首也抱拳仰天道:“上天神明有知,土地在下作证。今日苏玉首愿与刘锦棠结为兄弟,祸福同担,生死相依,直至天地化作混沌。倘若违背,定造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立誓后两人相视而笑。 苏玉首看着刘锦棠深情叫道:“大哥。” 刘锦棠亦深情回应:“二弟。” 且说,玉公主得知苏玉首伤了她手下四个侍女,心中大为不快。 此时马化龙处理完军事回到寝中。见玉公主一脸怒色道:“怎么?还在为苏玉首的事耿耿于怀?” “哼!这小子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下毒手伤我属下。绿衣至今尚未痊愈。真是气煞我也。”玉公主忿忿地坐到桌前。 马化龙眼波一转,故意挑唆她道:“我早就与你说过,苏玉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还想留他性命,这次信我了吧?” 玉公主看了一眼马化龙道:“这次我定要为她们四个报仇!” 马化龙见玉公主真的动了怒,又谄媚道:“那公主专门为董福祥准备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玉公主脸上露出极为奸邪的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拿到马化龙跟前娇嗔道:“你看。” 马化龙惊喜道:“哦?这便是了?” 玉公主道:“你切莫小看了这笑笑的瓶子。这是镜花瓶,就它本身也是一种毒。凡是液体,只要注入瓶内,便立即带了毒。而这瓶中有装了我精心研制的迷迭香,无色无味。只要人闻上一闻,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一命呜呼,便是神仙也难救。” 马化龙更是惊喜,道:“真有这般厉害?” 他踱了两步,皱起眉头道:“只是,这董福祥并非鼠辈,不好对付。除非有人能将这毒药加到他的饮食中。” “这个容易,付承恩早与你同心。现今他恨董福祥入骨,这样的功劳自然非他莫属。”说罢,以手指轻触马化龙的脸。 马化龙奸笑几声,便拥美入账,做起苟且之事来。 次日晨,付承恩心腹吕佩匆忙离营,不知苏玉首已监视于他。 行至回军营前,他四处观望一番,见无人跟踪,便放心的进了回营。 苏玉首躲在一间农舍后面,见吕佩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回营,心中油然的起了疑虑。只是他正受通缉,已不能再如回营,不得探听详细。 苏玉首在回营外守了良久,却不见吕佩出来。 正心灰之时,见回营大门骤开。马化龙与吕佩握手相送,且在其耳边私语几句便径自的回了营中。 苏玉首跟着吕佩到金灵郊外,正不解他为何来此之时,却不料被吕佩发现。 吕佩厉声问道:“是谁?” 为了避嫌,苏玉首不便暴露身份,便疾飞而去。 吕佩见那人身影觉得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那人已去,便安心的去见付承恩了。 付承恩虽算不得奸雄,但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 吕佩纳了毒药给他看。 付承恩脸上却露了不快之色。 吕佩狼子野心,见付承恩面带犹豫,便怂恿道:“将军不必诸多顾虑。事成之后,马元帅定会给将军加爵进侯。到时候将军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丈夫又何拘小节呢?” 付承恩虽有小聪明,但素来是无决断之人,此一言便闵去了他的恻隐之心。于是道:“董福祥最喜莲子羹,每日睡前必饮一碗。你速速去办,务必不露麻角。” 苏玉首垂头回至帐中,刘锦棠找他不见正要从他帐中出去。 见苏玉首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道:“弟,何以如此?” 苏玉首强言道:“我见吕佩有鬼,便跟踪于他。果见他与马化龙勾结。跟至金灵郊外,却被他发现,无功而返。” “哦?看来,付承恩真的有了异心。据你所言,我看事故必在今日发生。我立刻秘密吩咐严加防范。”说罢刘锦棠便出了帐。 时至傍晚,苏玉首才见了吕佩归来。纵有不快,也只能掩于心中。 吕佩并未进账,而是绕到膳帐查探了一番。表面是在督膳,实际心存不轨。 苏玉首眼波一转,偷偷的跟于其后。待其出了膳帐,他旋即进账巡视。见无异方出帐继续监视吕佩行动。 董福祥每日操劳军政,对生活琐事想来粗心。想到这点,苏玉首便担心起来。 于是立刻找来刘锦棠进账商议,道:“我刚才看到吕佩进了膳房,不知何欲?怕是向以膳加害于将军。” 刘锦棠与苏玉首向来默契,一听他说,便也有了同感。道:“你还继续盯着他,倘若见他再入膳房,便一定有鬼。” 幕落星垂,时值亥时,果见吕佩再进膳帐。苏玉首一想,此时正是董福祥夜宵时候,莫非…… 待吕佩出了膳帐,苏玉首便悄悄进了去。一碗热气蒸腾的莲子羹正端方在桌上。想必待会儿便会有人来取。 苏玉首拿了银针一探,瞬时银针污黑。羹中果然有毒。于是立刻将碗中的倒掉,重新换上一碗,才做了罢。 刘锦棠见苏玉首从膳帐中出来,迎道:“如何?” 苏玉首道:“果不出我所料,这厮定居然在夜宵中下了毒!” 刘锦棠道:“此事,定要让董将军知道。这等贼人怎么留在世上?” 吕佩以为此番行动天衣无缝,便回帐安心睡下了。 苏玉首与刘锦棠二人双双来到董福祥帐中。 此时,董福祥正在捧卷夜读。 刘锦棠参拜道:“将军,属下有一事禀告。” 董福祥见识他二人来了,便放下书卷,道:“这么晚了,你二人还没休息。” 刘锦棠接着道:“此事关系重大,累及要员。不过若不除奸佞,必为大患。” 董福祥笑道:“哈哈……锦棠素来谨慎,有什么话直言无妨,何须兜如此大的圈子?” 刘锦棠与苏玉首眼神一对,二人将今日内付承恩和吕佩的诡行一一道出。 董福祥听后先是震怒后又背手大笑。 苏玉首问道:“难道将军早已知道会与此事发生。” 董福祥道:“没错,我是觉得付承恩自今日来行为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料想他竟下这样的毒手。更未料我心中一个忠心英雄竟会通敌。唉……”说罢长叹一声。 “将军可有对策,是否现在将吕佩拿来?”刘锦棠问道。 董福祥挥手示停,道:“不可,既为艰险小人,必不可用明招降伏。反倒可以大加利用,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刘、苏二人听了董福祥的计策,相视而笑。 次日早,吕佩起了床,便来到付承恩帐中议事。 付承恩道:“昨日之事可顺利?” 吕佩奸笑道:“道现在还不见董福祥营中有任何动静,想必他已经命归西天了。哈哈……” 付承恩忧虑道:“先别得意,董福祥为人心细,说不定我们的计谋已经被他识破。” 吕佩又道:“昨日我已将毒药放入夜宵之中,董福祥虽是难得的将才,却向来对周围的人无戒心。我看少将是多虑了吧!”此话锋芒毕露,似是讥讽。他轻蔑地斜觑付承恩一眼,仿似功高压众。 付承恩听吕佩的口气好像不对,暗自心想:“现在纵你狂傲又何妨?等我得了势,必诛你。” 于是他笑了笑道:“你说得也有理,或许是我多虑了。一会我到他营中看一眼,一切便见分晓。” 说罢付承恩准备了一下便到董福祥帐中来。 走至帐前付承恩见守卫都无异样,心中便生了慌张。 于是对吕佩道:“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吕佩也有些慌张,但他慌张的已经不是董福祥死没死,而是董福祥若没死,他应该用什么招应付。吕佩道:“将军不用怕,若是昨夜未能得手,定时有人做了手脚,我们就来个死不承认,量他董福祥能怎样?” 付承恩微怒道:“叫你一定要谨慎,昨夜若是看着董福祥喝下莲子羹,今日也便不会生出这等麻烦事了。” 吕佩劝道:“事已如此,与其自乱阵脚,不如自由应对。”他说这话的表情,像极了赌局上的老油条。 到了帐中,果然见董福祥赫然正坐。付承恩已经没了主张。 董福祥意见吕佩便怒道:“你还敢来?” 吕佩泰然道:“将军此话何意?” 苏玉首道:“你倒真是从容,难道看到董将军安然无恙一点也不震惊吗?” 此话正中吕佩要害,凛冽冬日历,汗差点没出来。不过既然是老油条,这点惊吓还是能承受得了的。于是不慌不忙道:“苏都尉真是会开玩笑,动将军福祉深厚,乃是军中之龙,岂有不安然之理啊?” 刘锦棠见他死到临头还嘴硬,怒道:“明人不说暗话,昨夜将军夜宵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吕佩一听赶忙跪在地上,疾声道:“将军,小人与您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竟被人冤枉,心中实在难忍。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蒙上拭主的罪名?只能一死以示清白了。”说罢便悲泣着欲拔剑自刎。 苏玉首抢前一步将他的剑打落在地。道:“事情尚未查清,你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刘锦棠突然话锋一转道:“将军,我看这其中必有内情。吕佩既能以死为证,我愿保他清白。” 董福祥听了刘锦棠的话,道:“好,那我就派你去查清这件事。待到水落石出,我定饶不了那贼人。”说罢他看了一眼吕佩,接着对付承恩道:“付少将,向来治兵严明,我也不相信他能有这样的侍卫,你等县出去吧。等查明真相速速来报。” 吕佩与付承恩也不欢而散。回到自己营中,他的心才稍安了些。 他躺在床上辗转起来,心想:“这刘锦棠与我秋毫无犯,怎会替我说话?倘若真让他查处来什么,那我不是半途而废,一命呜呼了吗?可是付承恩已经有了退缩之意,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怎能成功?不行,我得去说服他才行。”说罢翻下床来,径自到付承恩帐中去了。 董福祥,苏玉首,刘锦棠三人正在帐中捧腹大笑。 苏玉首道:“刚才吕佩作秀,本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自恃聪明。” 刘锦棠笑道:“我也曾听过付承恩的大名,谁知唐唐一个精国英雄,竟愿意拉下脸来通敌当狗熊!真是不知道他 第十八回 为盗马化龙笔迹,苏玉首与刘锦棠商量二人趁夜到回营走一趟。 两人换上了夜行衣,趁夜深人静,悄悄上了路。 回军大营戒备异常森严,很难有机可乘。 苏玉首抛石引将,趁守卫慌乱,二人纵身飞过了回营高墙。 营中唯有楼上朝东的正房灯火通明。其他房间均已睡阙。 苏、刘二人推测,那掌灯的房间定时马化龙的寝房。 于是而女人故意避开马化龙的视线,分头寻找书房。 苏玉首蜷身滚进一个房间。里面甚是宽敞。扑鼻而来一股药味,原来他进了回营的药草房。 古人有习,一般都将书房建在药草房旁边。于是苏玉首又蜷身进了旁边的房间。 刘锦棠如瞎子摸象,找了几个房间都不中目标。 他悄悄推门又进一房,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只听一女子轻声道:“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寝房你也敢闯。说,姓甚名谁,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刘锦棠虽惊不慌,定了定神道:“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我乃山上一毛贼,冒昧闯进了姑娘的寝房,实属无意。姑娘就房了我吧!” “放了你?呵呵……可以啊!”他奸笑几声,用刀在刘锦棠脖子上晃了一圈道:“那要让我先看看你是谁才行。”说罢,玉手一伸便将刘锦棠的面纱摘掉了。 虽无灯火,但接着月光仍能看清人的相貌。 那女子细细地看了看刘锦棠道:“好俊俏的山贼啊!长得如此气宇轩昂,落山为寇不是可惜了。”此话极富挑逗之情。 刘锦棠趁她不防,拔剑反刺之,剑到离女子咽喉半寸处感染定住。原来那女子的刀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 女子趁他呆住,点起动穴,一时间刘锦棠成了,木头人。 女子以手抚其肩,欲脱其衣。 刘锦棠轻声喝到:“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姑娘,怎可随意脱人衣服!” 苏玉首找到了书房,在里面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封马化龙的亲笔信。 于是拿了赶紧出去找刘锦棠。 那女子便是玉公主,她正用媚功调戏刘锦棠。 苏玉首行至玉公主闺阁窗下,听得房内有轻轻的对话声。 于是悄悄用手指在窗纸上捻了一个小洞,伏身望向屋内,一眼便看见了刘锦棠。 苏玉首登时蜷身滚进了屋内。玉公主被吓了一跳。 趁玉公主神慌,苏玉首赶紧给刘锦棠解了穴。然后见玉公主衣不蔽体的样子道:“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妇道人家。再敢放肆我就让你香消玉殒!” 玉公主性胆大,最受不得人家讥讽。听了这话,她便动了怒,道:“好小子,坏我好事,看招。” 苏、刘皆怕打斗声惊动了马化龙,尽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一前一后冲看出了窗,越墙而走。 马化龙果听到了动静,带了左右侍卫跑下楼来。 玉公主追到门口停住了脚步,见马化龙下来,便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跑道他跟前抹泪道:“若不是元帅及时赶到,恐怕我早就遭人暗算了。” “哦?什么人这么厉害,连你也制服不了?”马化龙不解道。 “就是那个叫苏玉首的,还带了一个小子来,我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此二人奸诈狡猾不好对付,”玉公主止住了哭声道。 马化龙暗自心想:“他们夜谈我营,难道有什么埋伏?这两天也没了付承恩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状况我得马上修书给他才行。”于是安抚了玉公主之后,便带着左右侍卫速速的回了寝房。 次日,一直鸽子带着马化龙写的信划天而过。 经过上次的事情,苏玉首对鸽子甚是敏感,只要军营上空有鸽子飞过,便一定要将其射下。 从马化龙那边飞来的鸽子,刚到董营范围,就被苏玉首捉了回去。 他将马化龙的信取出,将自己临摹笔迹写的信放在信筒中,再放鸽于吕佩帐前。 吕佩出,见有鸽在帐前走来走去,便速速的抓了鸽子,回帐去了。 取信出,佩大喜,自言道:“果不出所料,马元帅办事真是周到。”旋即眼光朝放在桌上的镜花瓶漂去。狠道:“我看你这回还如何能试得出?!” 吕佩没经过付承恩允许,便独自找董福祥去了。 进了帐。只见苏玉首与刘锦棠威然站立两侧。 吕佩作揖道:“将军,刚才回军有使来函,属下正好碰上,便拿来转呈与您。” 苏玉首与刘锦棠听了此话,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下意识的看了看董福祥。 只见他从容道:“哦?那马化龙向来骄傲自大,怎会放下身价修书与我?” 吕佩又道:“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要与将军商量,小人不敢妄言,将军看信后便知。”说罢将双手托信欲呈于董福祥。 吕佩的小人之心,从下毒那天已被识破。 董福祥怎会在同一处跌量个跟头? 于是道:“我近来,眼力甚差,我看就不必亲自看了。由你代劳便可。帐中无外人,尽管读来。” 吕佩一听登时慌了神,暗自心想:“他一向喜欢事事亲躬,今日怎么这本异样?难道又走漏了什么风声?” 见势不妙,他灵机一动道:“既然将军身体有恙,那就先将信呈于您。此乃两军交战之时的要信,岂能人人皆知。小人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说罢躬身上前将信函放到董福祥帐内桌上。作了个揖便要离去。 董福祥缓声道:“且慢,信中内容涉及到你与少将二人。” 吕佩蓦然回首,只见董福祥已将信函打开。 吕佩听说心中提及自己二字,登时魂散,故作镇定道:“哦?我与那马化龙素未谋面,怎会与我相识?怕是信中有什么误会吧!” 董福祥起身将信扔在桌上,双手向后一背,转身背对着吕佩道:“这信中写的清清楚楚,详细地叙述了你、付承恩同马化龙等人畅饮的事情。对于此事,不知你还能做何解释啊?”说罢转身凝神,两眼定定的瞪着吕佩。 吕佩看了一眼董福祥,那眼神登时震慑的他再不敢抬头。 这回真是死到临头,他已是满头大汗,想不出为自己圆场的解释。 于是赶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属下无知,若不是听了那付承恩的摆布,断然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啊!望将军看在我跟了您这么多年,南征北战的份上就饶了我吧!”说话时浑身已经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董福祥能想象这他所作的一切,心中油然一股怒气,道:“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还要将罪名退到别人身上。你乃付少将身边的红人,纵使他又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劝导,而你非但如此,还助纣为虐,你说我该不该治你的罪?” 未等吕佩再求饶,董福祥唤侍卫道:“来人啊!把付少将‘请’来。” 侍卫作揖道:“是!” 付承恩听说董福祥唤他,便知事情不妙,心道:“难道吕佩失手了?若真如此我便杀了吕佩,来个死无对证。”他冥思这踱了两步,又心道:“即便失手也没关系,反正马元帅今晚攻营,只要平安过了今日,天下便是我的了。没想到你董福祥也会有今天。” 说罢便出了帐朝董福祥帐中走去。 一紧帐便看到吕佩在地上跪着,付承恩心道:“一直以为你承父很深,也不过如此,如今老鼠比猫大了,就把你吓成这样的。” 吕佩不敢回头看他,他却蔑视地看了一眼吕佩。旋即泰然的行礼道:“参见将军。”此话说道的深沉有力,似乎他已经不是一个在战斗了,马化龙的魂魄已经附到了他身上。 苏玉首见他这般无赖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刘锦棠看出他的情绪,使了个颜色暗示他别冲动。 董福祥见他这般不知错的样子便更是怒火中烧,他竭力的压了压胸中的火气,道:“免礼吧,承恩。地上跪的人与你是何关系?” 苏、刘二人皆碑董福祥的话给问住了,心道:“吕佩侍奉付承恩这么多年,将军是知道的,怎么会有此一问?” 这句话也让付承恩悬了心,小心翼翼的答道:“此人先前是我的侍卫,不过现在已经与我无关了。” 董福祥料定他会说这样的话,冷笑几声道:“哼哼……与你无关?怎么讲?” 付承恩突然严肃起来,作揖道:“禀将军,吕佩的想谋害将军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本规劝他,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这样不忠的事。他也曾当面点头答应我,不会对将军有任何不忠,没想到今天竟然作出这样的事来!真是畜生不如。” 董福祥一听嘎然大笑起来,笑得苏玉首和刘锦棠莫名其妙,笑得付承恩出了一身冷汗。他与付承恩对视一下,付承恩便陪笑起来,那般笑容如吃了黄连一般的苦楚。 旋即董福祥收了笑容,突然怒道:“你怎知吕佩跪地便是因刺杀于我?” 这一语如晴天霹雳,付承恩赶忙跪在地上道:“将军,属下先前知吕佩有这样的心,才会这样想的啊!”说罢,他朝董福祥桌上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恍惚变色,心道:“桌上怎么会有两封信?原来他们吊了包。真是可恶。”灵机一动道:“将军桌上的信是?” 董福祥看了一眼信道:“哦,你终于注意到这个了,这便是你们的诡计。来人,将小白鼠提来。” 侍卫忙把事先准备好的白鼠给了董福祥。他小心翼翼的用纸将吕佩送来的信打开,将小白鼠放在上面。只见小白鼠在信上晃了一圈,便死了。 董福祥道:“付少将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吧?倘若不是我事先做好准备,现在倒下的不是它,恐怕就是我!”他指着倒下的小白鼠,极阴沉的说出了这番话。 吕佩道定了神才敢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便知董福祥用调包计引他入瓮,登时万般恼悔。 董福祥见了吕佩的表情又道:“你二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付承恩忙道:“将军,属下是真的不知情,又为何要为自己辩驳呢,倒是这吕佩,都怪我太信任他,恳请将军替我斩了这贼子。” 他一番咬牙切齿的话,激怒了跪在他身边的吕佩,道:“将军啊,将军,这付承恩狼子野心,早就与马化龙有了勾结,若不除之,必为后患。” 付承恩见吕佩也翻了脸,便吒道:“好小人!你竟然出言坏我名声,看我今日饶得了你!”说罢起身抽剑向吕佩砍去。 苏玉首跨步上前,打落他的剑。 吕佩忙道:“将军救命,将军救命,他与马化龙约了今晚三更里应外合攻打我营,他便是要杀了我灭口啊!” 董福祥听了一惊,这正是他所料之不及的。没想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吕佩一激动竟与主反目,说出了军事机密。 付承恩见状,丧失了理智,飞奔向董福祥,欲取其姓名。刘锦棠一出手便治住了他。 董福祥本来已是愤怒不已,仍悲悯道:“想我董福祥向来拥军爱民,上无愧于苍天,下无愧于黄土。怎么会让并将有了倒戈之心?并不是我不肯原谅你们,但我军中向来军纪严明,若不以儆效尤,恐怕日后之事难说。来人啊!” 四个带到侍卫威然进账。 董福祥吩咐道:“把他们两个拉下去,立刻就斩。” 付承恩挣脱了侍卫向账外冲去。 此人也是骁勇之士,董福祥加派了六个人仍不能将他降住。旋即将枪手派出,一时间付承恩成了重视之地。苏玉首,刘锦棠也佩服他是条汉子,都不忍看他死于乱枪之下,于是二人起身,左右分攻,双剑将他刺死。 这件事后,董福祥更是对苏玉首其中有佳。 回到帐中,董福祥立刻分派了任务,道:“今夜三更时分,弓箭手备火箭在营外五十米出埋伏。枪手持枪在二十米出埋伏。其余众将待敌军乱了阵脚,便趁机一网打尽。另外营中留三名侍卫守着,等已发现敌人动静,就速速来与队伍会合。” 苏玉首道:“不如我去把敌营的后方粮草烧了,一乱军心。” 董福祥面露喜色道:“好,你于三更之前去烧粮,这样便能大大减少他们偷营的军力。” 夜至犬吠,整个黄土高原与月亮混成一色。 “真是天助我也,今夜皎月当空,风尘皆无,正是毙敌的大好时机。传令下去,今日营中不留一人,效仿诸葛‘空城’。”说罢董福祥率苏、刘二人朝营外走去。 二更刚至,马化龙披铠着甲月下点兵:“众将听令:兵分三路,一路举枪突击,一路在后掩护,一路守在营中,以防不测。董军营中有人内应,你们大可放手去干!” 话语刚落,只见东边粮仓红光冲天,马化龙大叫一声:“不好!” 苏玉首寻了一个方便点火的地方,点了火便躲进树帽中偷窥去了。 马化龙赶紧派人救火。 火势甚大,救火之士,被烧伤者不计。马化龙不得不在先锋兵种调派人手增援。三更将近,未免耽误了时辰,便派马耀邦先率众将悄悄向董营进发。 马耀邦随军步行前往,意气风发,犹如胜券在握。殊不知是鳖自入瓮矣。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几乎烧掉了马化龙部所有粮草,也烧掉了他一半的信心。 远远看见董营中有火光闪烁,应该是值班的侍卫取暖用的。回军人人几乎都这样认为。 临近董营,马耀邦率众部伏身于坡下。悄声对身后一个兵士道:“你,前去打探一下,看营中侍卫有几个?” “是!”得了令,小卒便伏身先前,伴着小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马耀邦想小卒身影消失的方向不停张望。只见他不消一会便跑了回来,道:“将军,敌人营中只有三个侍卫守夜,其余的像是都睡觉了。” “好!”马耀邦低声喜道,“跟我来。” 大队人马跟着马耀邦向董军袭来。 行至营前,却见刚才那三名侍卫不见了。 马耀邦诧道:“不是说有三名侍卫守营吗?” 小卒一边向营中张望一边支吾道:“刚才明明有三个人在的,现在怎么没了?” 副将道:“将军,说不定是敌军戒备松懈,见皓月当空,风平浪静,估计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便都会去睡觉了。” 马耀邦道:“不可轻敌。听父亲说,那董福祥乃有勇有谋之人,以治军严明闻名。今日之象,谨防有诈。况且那付承恩承诺过必会接应,现在却连人影都没见着……” 副将接道:“不如先让我带人进去一探虚实,倘若无事,便将董营一举攻下,倘若有所不测,将军就赶紧率兵回去禀报元帅。” 马耀邦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以手势为暗号。” 副将肯定道:“恩!” 说罢便带着十几个人先进营去了。 至营内,果然没有动静。副将欣喜以为董军畏惧马化龙势力,已经仓皇逃走,便示意马耀邦大举进发。 马耀邦信以为真,带这所有军士来到营内。 他兴冲冲的掀开董福祥的帐篷,登时傻了眼。帐内空无一人。 此时嘶喊生已经传来:“杀啊!杀啊!杀掉白狗!” 声势震天,马耀邦先是怔住,旋即便知中了敌人的奸计,定是那付承恩泄了密。 于是,手持钢刀,嘶吼这,纵身飞迎来敌。 声若巨雷,势如饿虎,董营将士一个个倒在他刀下。 苏玉首、刘锦棠二人互为掩护,手起处,以白巾抹额者纷纷倒下。 眼看敌军大势已去,董福祥指挥三军,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只有马耀邦还在奋死挣扎。 董福祥十分欣赏他杀敌时的凶猛,叹道:“我若能得此将,岂不是大清之幸?可是为敌军子,断然是不肯降的。” 苏玉首看出了董福祥的无奈,一纵身向马耀邦奔去。 两人一交手,便形成风气云涌之势。 马耀邦招招狠毒,想之人于死地,苏玉首攻防相间。 刘锦棠怕苏玉首比不过他狠毒,便也纵身上前。三人打成一团。 不少片刻马耀邦就落了下风。 最后被他二人擒住,至绑时仍甚是不服,骂口不绝。 马化龙得知马耀邦等中了埋伏,全军被俘,痛心疾首。找来玉公主商量对策。 玉公主道:“事已至此,元帅伤心也无用,怪只怪轻信于人。” “禀元帅,董营差人送了两样东西过来,一定要您亲自查看。”玉公主话未毕,侍卫突然来报。 “何物?想必又是敌营的诡计!”马化龙甚是惜命,硬是命侍卫将盒子打开。 两只红盒,四四方方,里面分放着两个用灰布裹起来的东西。 马化龙越看越觉得像人头,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杀,这人头是董福祥刻意遣人送来的。登时眼中饱含了泪水。缠斗这双手,将布揭开,定睛一看,便如受了惊吓一般,跳离三步。 玉公主见状上前一看,惊道:“怎么会是他们?究竟是这董福祥他聪明了,还是他们两个太笨了?” 马化龙望着盒中的尸首叹道:“幸好不是我儿。” 玉公主安慰他道:“元帅不必心烦。董福祥将他们的人头送来无非是想让元帅难堪。我有一计,定能救出少主。” 马化龙惊道:“哦?真的?倘若能救出我儿,你便想要什么都可以。” 玉公主冷笑了几声道:“哼哼……元帅又何必急着寻赏呢?况且我要的你不一定能给……” 马化龙疑道:“那你倒是说说。”说罢胸膛一挺,昭示众人,他这里应有尽有。 玉公主知道他向来自命不凡,于是道:“我要你的命。”此话说的极阴冷。 马化龙顿感毛孔乍竖,先是怔住,接着大笑几声道:“哈哈……公主真是会开玩笑。老夫的命若休矣,那你的荣华富贵,又何处去寻啊?” 他深知玉公主此话虽是玩笑,但也在他头上悬了一把无名剑。他也知道,他是不会放这样的剑在自己头上的。 玉公主知其工于心机便附和着笑了起来。但她却没意识到,这样的一句话将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旋即马化龙又道:“本帅正求贤若渴,公主有何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玉公主道:“若元帅不忌讳,我们便用这两个人头来做文章。可不要忘了,你可是白山教的教主。” 马化龙有所领悟的点头笑了笑。 次日晌午,董营有探马老报:“禀将军,未见回军点兵布将。只是……” “只是什么?”董福祥问道。 “只是,回军门楼上挂着马耀邦的首级。” “什么?”刘锦棠疑道,“那马耀邦明明是在我们营中看押着,怎会悬头于楼上。” 董福祥冥思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曾见马化龙出来?” 探马道:“见了,马化龙显得又悲又惊的将马耀邦的首级摘了下来。接着又很多白山教的人赶到。” 董福祥道:“坏了,昨日送去的人头惹了大祸。” 苏玉首道:“将军是说,他们利用昨天送去的人头作假,以挑起白山教与我们的纷争。” 董福祥点了点头道:“白山教乃是陕北一带的大教,马化龙挑起纠纷,我非是想救出自己的儿子。不过倘若他们插手,为了避免误会,我们便不得不把马耀邦放了。” 说罢又命探马继续去监视情况了。 第十九回(1) “什么?董福祥也太狠毒了,杀人子本已是可恨之极,居然还派人将人头送回来,简直是禽兽不如。”一个老者忿忿道。 此人身着一袭白袍,散发至肩,燕颌虎须,头上发箍用白布拧成,手中拄着九龙杖。 这九龙杖,有九条龙身,一个龙头,头在最上,九条龙身相互缠绕,盘于杖上,一直延展到杖尾。极具气势。 这杖仿佛已与那老者融为一体,九龙杖呈红褐色,与老者的衣服配的相得益彰。 这老者便是白山教的七代长老,因白山教的世袭制度,前教主马以德将教主之为传给了儿子马化龙。若是按照人愿,教主一职便非这老者莫属了。 马化龙佯做哭状道:“戚长老,董福祥杀我儿,戮其尸,我若不杀他难祭心头之痛啊!” 众人都没见过马化龙脆弱的样子,今日见他掩面痛哭,都以为他是真的十分痛苦。 白山教众弟子齐呼:“诛董军!祭少主!……”一连喊了数边。马化龙见状面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 董福祥似有感应,突然左眼猛跳起来。 “来人!”他大喊一声。 只见苏玉首进了帐,应声道:“末将在!将军有何吩咐?” 董福祥无力道:“怎么你在?侍卫呢?” 苏玉首道:“侍卫就在外面,是我要进来的。” 董福祥“哦。”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苏玉首赶忙过去,道:“将军!将军!”疾呼之下不见醒来,便径自将他扶到床上。 “来人,快把随行的军医请来。”苏玉首唤道。 刘锦棠听说董福祥晕倒,便同军医一同来到帐中。 军医轻捏着董福祥的手腕,把脉道:“从脉象来看将军无疾啊!” 刘锦棠道:“那害死不是因为太累了?” 军医摇头道:“非也,脉象平和。这样的怪病以前在宫中也出现过一次。” 刘锦棠疑道:“哦?请大人明示。” 军医款款道:“从将军的状况来看,病因并非来于内,而是来于外。” 苏玉首惊道:“您是指邪术?” 军医转头诧异的看着苏玉首道:“哦?你也知道?” 苏玉首黯然道:“曾经听军师力量说过,陕北邪教中流行一种巫术,叫‘离魂法’。此法极为厉害,轻则长睡不醒,重则痛苦丧命。” 军医点头道:“没错,类似于这样的巫术近年来,相传甚广,我在宫中时已有耳闻。不知李良现在何处?” 刘锦棠道:“哦,前不久李良接道家书,因母病重,返乡尽孝去了。” 军医又道:“是这样?何时走的?何时返?” 刘锦棠道:“回军偷营的前一、两天,何时回便没有说明。” 苏玉首蹙眉看着军医道:“难道这事情与他有关。” 军医不作声。 见况,刘锦棠道:“来人!速速去查一下军师李良的背景。” “李良原籍系陕北马家屯人,回族。幼年父母双亡,以乞讨维生,少年时被白山教收养,是否退教不知。现任清兵军师。” 刘锦棠看了李良的真实背景,才知他是假汉人,只是多年与汉人交往被汉化了而已。 苏玉首道:“难怪他走的匆忙,此人存心真是歹毒。可惜了将军对他如此信任。”说罢眉心一蹙,想起一件事来,又道:“他为何不将马耀邦直接救走。” 刘锦棠道:“我想他的目的要比这个大的多。” 苏玉首道:“恩。李良是个工于心机的人,善于利用形式,我想他是想自称一霸。先害了董将军,再除掉马化龙。” 这一日,狂风骤起,漫天风沙,伸手不见五指。 回营中正在举行十分盛大的丧礼。白军个个披麻,以示对马耀邦的缅怀与尊敬。 马化龙站在家属席上答礼,玉公主在一旁跟着默哀。 来拜祭的尽是白山教和一些有钱的官宦。个个被风吹得灰头土脸。 忽然乌云压顶,风卷着雨花萧然坠落。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仿佛要将马耀邦从棺材里拉出来。 只听祭司一声喊:“至亲游棺。” 马化龙佯哭起来。带着众人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忽听有人推门传入内堂来,跪倒灵前嚎啕道:“耀邦贤弟,你怎么舍得这样弃我而去啊?我来晚了!” 马化龙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李良。 于是走道他跟前抱着他痛哭道:“李良我侄。” 李良明知是假,却与马化龙假戏真做,可谓是狼狈为奸。 不过李良此来可不是为了吊丧,他更大的目的是要揭露真相。早有密探告知他马耀邦尚在董营的事情。 马化龙自知他在董福祥麾下多年,以为他早已背离白山教,今日一来,倒是让他猝不及防。之所以与之抱头痛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是怕他说出真相。 哭罢道:“教主,我在董福祥麾下多年,不敢轻易暴露身份的原因就是想帮您完成设计大业。没想到今日少主竟遭惨祸,看来我不得不出手了。” 马化龙道:“若是早些能得到你的帮助,或许小儿就不会血洒疆场了。” 李良心道:“马化龙老儿,不要以为你的诡计我不知道,你想要儿子,我今天就让你得到儿子。” 他知道董福祥帐中,刘锦棠、苏玉首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回军与白山教的势力已经不是对手。若是挑起两家的纷争,再趁机设好埋伏不仅可以灭了马化龙,还能将此二人纳入囊中,况且董福祥已经不省人事,想不遂他的愿都难。 马化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李良不仅对董福祥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更是对白山教的习俗,回军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与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合作岂不是玩火自焚。 与其留成心腹大患,不如现在让你命丧黄泉。 他对着玉公主使了个眼色,玉公主便知是什么情况了。这样的红颜知己可谓世间少有啊! 只见她手臂未动只轻轻蜷起中指一弹,刚欲说话的李良便咽了气。 众人惊呼,皆不知李良因何而死。 马化龙显得十分惊讶,似乎人不是他让杀的一样。赶忙抱起李良的尸首大声道:“贤侄你这是怎么了?” 戚长老疾步过来,用食指探了探他的鼻息,黯然道:“已经死了。” 马化龙吃惊道:“什么?死了?”说罢便哭了起来,凄惨的样子简直比死了自己的儿子还要难受。 玉公主脸上异常平静,仿佛刚才她未曾出手,与死者也没有任何瓜葛。 这倒是真的,她真的没有真正的杀了他,也与死者李良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勉强能扯上点关系,也就是他看见她了,她也看见他了。 哭罢,马化龙言辞凿凿地说道:“听说那董字营中有个叫苏玉首的,是个用暗器的高手。他定时跟踪到此,将李良杀了。”说罢,从李良的胸口捏出一个米粒大的虫子给大家看。大家均信以为真。 此乃玉公主精心喂养的百年小雕虫,飞入闪电,很难辨认,发功须人用指给力。能辨人气味,体内有剧毒,被咬者立死。 白山教的人都知道李良忠心耿耿。今日听说被苏玉首所害,便借着这个机会,约定明日去董营讨回公道。 李良死了,董福祥还睡着。 解铃还需系铃人。做法者以巫术伤人,只要将此人烧成灰烬饮下,便可以立即苏醒。 此谓,害人害己。 白山教的人抬着李良的尸体,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董营。 戚长老带头叫骂:“董福祥,识相的赶紧出来!” 这一喊,惊动了真格军营,董福祥黯然躺在榻上。苏玉首和刘锦棠听见骂声,赶忙问侍卫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待在囚帐中的马耀邦一听声音便知是戚长老来了,欢喜的小声嘀咕道:“这回有救了!” 苏玉首听说是一群白衣的人在外面叫嚷,便知是回军来了。 未及多想,便快步走到账外。只见地上放着尸体一具,近观方知是李良。来者并非回军而是白山教的人。 刘锦棠贴着苏玉首耳语道:“李良死了?尸体为何会在他们手中?” “其中必有端倪,我们还是看看再说。切忌不可轻易动怒。”说罢苏玉首径直走到白山教跟前作揖道:“想必各位是白山教中人,久仰大名,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戚长老见道:“你是何人?” 苏玉首又作了一个揖道:“我乃董将军的先锋将军——苏玉首。” 戚长老胡须都飞了起来,吒道:“你就是苏玉首?”说罢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见你慈眉善目,生得英气纵横。为何下此毒手?”他指着脸色发青的死李良,愤愤不平。 苏玉首不慌不忙道:“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自从李良返乡,我也是到今日才得见他,也没想到再见却已阴阳相隔。李良乃我军中师爷,出谋献策皆靠他,我怎能无故杀他?” 戚长老道:“你知他是军师,不知他也是我白山教中人?” 苏玉首道:“先前并未对李良的身份有任何怀疑,直至董将军一病不起才想起了师爷曾经提起过的一种巫术。虽查明了他的身份,但也需他来帮将军治病,若杀了他,将军岂不是无药可救。” 戚长老点了点头,道:“这么说董福祥病倒了?” 一个手持大环刀的白山教人厉声喝道:“长老,休听他胡言乱语。那董福祥前几日还大战我回人。今日却病了,病得还真巧。赶紧唤他出来,否则休怪我手中刀无情。”说罢此人立了立手中刀。 戚长老道:“我自有主张,不由得你无礼。” 那人只好退下。 戚长老又道:“戚某也是明理之人,就算李良不是你所杀,马化龙之子马耀邦的死应该与你们脱离不了干系了吧?” 苏玉首甚是诧异,道:“前辈何出此言?马耀邦乃是我营中囚犯,至今尚囚在帐中,待他日打败了回军在着马化龙一同上京,等候发落。” 未及戚长老开口,旁边一个随行的回军抢道:“既然未被你们所杀,便拿出证据来。让我们看看马少主是否真的在你们帐中安然无恙。”这一语,简直是一呼百应,白山教的弟子们通通跟着吵嚷起来:“对,我们要见马少主。”边说边一齐有节奏的顿着手中的兵器。 刘锦棠见情况不妙,加上董福祥不在,没人住吃大局,倘若出了什么乱子,很难收拾,于是两手扬起,压了压声势道:“诸位,诸位。请先安静一下。你们并非回营中人,我们也不想与你们为敌,马耀邦乃是朝廷的重犯,是不能轻易示人的。还请大家见谅。” 那回军向白山教中人道:“他们是骗子,马少主明明是被他们杀了,还悬头于回营楼门上,简直欺人太甚。走,我们一起攻进去!”说罢,做了个冲杀的动作。 戚长老一挥手喝道:“我们今日是来讨公道的,岂可大动干戈?无知小辈,还不快快退下!” 那回军自是不服,气恼的看了一眼戚长老,不得已便退了回去。 戚长老又道:“苏将军,我今日来就是想讨个公道。如今李良的死因不得而知。关于马少主,你们说他未死,又不肯让我们见上一见。这样恐怕,难平众愤。虽然我们人少势寡,但戚某教中倒是不乏一些武艺超群之士……” 苏玉首最听不得的就是威胁,刚想意气用事,上前搦战,被刘锦棠上前一步拦住。刘锦棠对苏玉首使了个眼色,接着对着白山教的人道:“各位不必动怒,其实要件马耀邦也不是什么难事,待我等进去拿了董将军的令牌,再去提人。” 戚长老道:“那就劳烦了。” 苏玉首知道刘锦棠心中有了计策,向戚长老作了个揖道:“各位稍等。” 刘锦棠与苏玉首二人进了帐。 苏玉首问道:“刚刚阻我搦战,可有什么妙计。” 刘锦棠道:“这白山教自()年间在陕北地区就已经十分猖獗,现在他们送上门来,正是歼灭的好时机。如果没了白山教,马化龙的势力也便减弱了一半。” 苏玉首抱手想了想道:“你是想用马耀邦做诱饵,将他们全数诛杀。” 刘锦棠道:“没错,果然是我的兄弟。你武艺比我高强,便提了马耀邦到营前示于众人,白山教中定会有人来劫,到时我将枪兵埋伏四周,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苏玉首眼中泛光,道:“好,就这么办!” 说罢二人分头行事。 苏玉首将马耀邦绑到营前。 白山教中人一见,果然动了劫囚的念头。 戚长老暗自心道:“倘若能将马耀邦救回,马化龙定会好好犒赏我等。白山教近来生活上甚是难过。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此时刘锦棠已经带着人马埋伏在四周,静观其变。马化龙在营中等了良久,也不见白山教的人回来,心中便生了急。邀来玉公主一同想办法。玉公主便差了那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女前往打探。董营这边,苏玉首押着马耀邦与白山教对峙。戚长老刚刚想好了计策,未等谋划,只见白山教中随行的回军,持矛直刺苏玉首。 戚长老见形势有变不得不助此人一臂之力。于是带领众弟子上前劫囚。 刘锦棠见时机已到,以手势命埋伏的兵士备枪乱射。 瞬时,只见白衣者倒地一片。戚长老劫囚不得,保命要紧,便欲带了众人逃跑。 正值这时,四女赶来,刘锦棠看情况不妙,命了手下围住敌人厮杀。他自己径自提了剑去帮苏玉首。 此时,戚长老,四女同时攻击苏玉首。刘锦棠飞起,直取戚长老。 七人缠斗之中,忽略了马耀邦。此人自从听见有人来救,便开始以石磨绳,以备逃走。刚才被押至众人面前,只是佯装绳索未断。 此时趁乱正是逃走的好机会。于是偷偷的溜出了董营。 四女甚是聪明,见马耀邦早已不见,且白山教中人死伤无数,便无心恋战。设法脱了身去找马耀邦了。 只留下戚长老一人与刘锦棠和苏玉首缠斗不殆。最终被苏玉首一刀刺中心窝,就此毙命。 正是:欲求金珠志不得,反遭杀身灭教殃。 马化龙见马耀邦偕同四女同归,大喜。先是与二安慰,尔后封赏一番,便于玉公主径自回房去了。 马化龙道:“计计不成,反累的连连战败。现在我军中之人已岌岌可危。后果不敢想啊!” 玉公主也无计策,只能在一旁跟着叹气。 苏玉首、刘锦棠令人埋葬了尸体。只留李良尸体火烧。军医告知,董福祥将此人灰烬喝下,便可解蛊。 焚毕。苏玉首命人取少许石灰,做成药瘾煲汤给董福祥服下。果然神效,不少片刻,董福祥便苏醒过来。 众人见了大喜。苏、刘二人尽道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嗟叹马耀邦逃回了金积堡。 董福祥大病初愈,不甚精神,奄奄道:“你等不必多虑,马化龙现在已是外强中干,一个马耀邦不足成事。现在趁白山教余部和其他回军未来支援马化龙,我们若是突击,定能取胜。” 次日,刘锦棠接道其父书信,其中道:“为父体虚,每况愈下。知儿在军中不得呈孝膝下。即为国臣,自当以国事为重。倘父西去,你便事事多听董将军建议,可免贻误。皇帝有诏,待我死后,刘氏大军交由你统帅,务必于董将军共图大计。”见信罢,刘锦棠心痛不已。 董福祥恰至帐中,见其持心欲哭,便取信来看,方知刘松山将病故。不仅也黯然起来。问他是否要归故里,刘锦棠坚决摇头,定要在军中 苏玉首得知之后,只得安慰刘锦棠,让他以大局为重。 兄弟家人死讯,唤起了苏玉首对回军杀父的记忆。至今母亲尚在回军手中,生死不明。他能报国杀敌,却不能手刃杀父仇人,也寻不到母亲下落。想起来便心如刀割。 苏玉首的母亲李淑媛在回军手中已经无用多时,谁知苏玉首又突然崛起,她便又成了免疫苏玉首的工具。 此时,左宗棠也差人送来了书信,命董福祥率军回朝廷复命。派刘锦棠率领刘氏大军与他在金积堡汇合,攻打马化龙余部。 得到命令,刘锦棠就速速的来到苏玉首帐中,与他商量对敌之策。苏玉首一听是左宗棠亲自下的命令,并得知他已经在金积堡,心中的士气也鼓舞了很多。 苏玉首道:“早就听说左大人用兵如神,如今又开展了‘洋务运动’,他可真是咱大清的功臣。而且我已经崇拜他很久了,很想早点见到他。” 刘锦棠道:“明天等送走了董将军,我便整理行装出发。用不了一天的脚程,我们便能见到左大人了。” 苏玉首道:“可是我想早点见到左大人,也好趁机打探一下军情。” 刘锦棠道:“也好。如果你到恶劣见到左大人,告诉他我们后天便到。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一路上想必埋伏了很多回军的耳目,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苏玉首道:“恩。回军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我会注意。最主要的是我也很想知道母亲的下落。” 刘锦棠道:“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等我们的大军一到,定要马化龙俯首放人!” 苏玉首看着刘锦棠的眼睛,那眼中闪动着异常坚定的光,让他的眼眶禁不住湿润了。 刘锦棠又道:“那你打算何时启程?” 苏玉首将眉头一皱道:“我想趁今夜溜进城去,可不知左大人在哪里扎营?” 刘锦棠道:“据信上说,他现在率军在金积堡城外十五里处扎营,想将城前围住。我则率军在城后进攻,两面夹击,相信一定能生擒马化龙。” 苏玉首兴奋的握住刘锦棠的手,眼中熠着肯定的光。 大风骤起,黄沙再次如狂狮吞噬了整个金积堡。写着“马部”回军白旗在狂风中挣扎战斗。城上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几乎快要被风卷走的侍卫,灰头土脸的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个城看起来清冷了很多,没有了先前鼎沸的气势。 苏玉首快马奔向金积堡,不出片刻,便来到了城外。他牵马行在城外的小村中,怕惊扰他人,便潜伏起来。忽见一家农舍的门开了,这把苏玉首吓了一跳,他赶紧藏了起来,暗自观察出者的动静。 这村内住的大多也都是回人,因村长与马耀邦有些交情,时常供应粮食给回军。他们也因此捞到了不少好处。 自从来到金积堡与马化龙作战,苏玉首便在其间往来频繁,固也对这个村庄与回军的关系了解甚深。 苏玉首为人向来聪明,细心。既然夜行至此,便是天意,不如趁机做点贡献,也算是带着功绩去见左宗棠。 苏玉首的马,都是千里良驹,浑身鬃毛漆黑齐短。两眼炯炯有神。嘶鸣破天,奔驰如雷。而且他有一个特异功能,便是能用嗅觉辨认主人的所在地,像狗一样。 但这匹马并非本就属于苏玉首,而是他在来金积堡的路上杀死回匪所获得战利品。此马似有神性,能感知苏玉首的情绪变化,战场上更是能与他相濡以沫,共同作战。于是他起了个名字给他,唤作:雷霆。 只见那人出门在家门口的小路上绕了一圈便会了农舍。见那人不再出来,苏玉首伏在雷霆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雷霆便径自躲到一处,在夜色中隐匿了。 原来苏玉首对它说的是:“躲到暗处,火亮,便来接我。” 苏玉首飞至一家农舍得房顶上,轻轻落下,似猫一样,轻的让人害怕。 他早已在心里盘算好,村民给回军供应的粮食很定囤积在一个仓库了。只是这村子的特点便是,无论什么都盖的和住房一样,想找出仓库在哪只能一间一间的靠直觉查看。 苏玉首每上一家便要揭开一块瓦向屋内窥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村中稍微显眼的房子都被他窥了个遍,可是屋内什么都没有。他怕雷霆等急了,便向就此罢休。只是转念一想,已经掠了这么多,又何故半途而废呢! 想到这,他又连窜几家,终于找到了囤粮的地方。这间农舍唯一与其他农舍不同的就是,没有和其他农舍群聚在一起。这更为苏玉首的计划提供了有力条件。也不知伤及无辜。 他揭开几块瓦,仔细的看了看里面的状况,屋内除了粮食连个耗子影都见不着,这不得不让苏玉首赞叹,回人的粮食都比汉人的硬,硬的连耗子都咬不动。 大风吹得他脚边的瓦片“咣啷”作响,于是他赶紧阖上瓦片从房顶轻飞下来,走道正门,用小时候跟小朋友们学的撬锁大法,不出三两下便把挂在铁链上的大锁头搞定了。 苏玉首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而入,去做这开天辟地第一次的苟且之事。虽是苟且之事,却让的甚是开心,似乎是在拯救万民。但他又有一丝忧郁,只是怕这大风将火吹到四处,伤及了他人。于是他向外窥探了一下,忽然风沙消失了,天空有皎月悬空。“真是天助我啊!”苏玉首不仅小声惊叹了一句。 行军打仗的战士,个个都有火石,而且时时备在身边,以便夜间行军。苏玉首也不例外,逃掏出火石,只一划,火光一燃,便把这整个村庄照的通明。 村长心系万民,第一个披了衣服出来看。 雷霆看见通天的火光,便向苏玉首飞奔而来。 苏玉首飞身上马,迅速的逃离了现场。行至村外,他在马上与雷霆一同欣赏火势。村里的回人一片惊乱,似乎供应给回军的粮食没了,便要遭天谴。年轻力壮的便来救火,老人妇女都带着孩子在地上跪行祷告。 看到这个情景,苏玉首心中萌生出一丝不忍。他并无心伤害同胞,但却不能饶了助纣为虐的人。 不少片刻,火光渐弱,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看样子因回人救火不及时,整个粮仓已经被焚烧一空了。 明月当空,一切也都明朗了起来,刚才的大伙也引起了回军的注意,正听见有一队脚步声向村庄赶来。 浓烟还在升起,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不好的光景。 苏玉首心中一惊暗道:“难道,这个村庄要遭殃?回军不会连自己的同族也下毒手吧?” 正想间,他已吒马前行。 离村庄更近的地方,在暗处能清楚的看到点着火把的村庄里的情况。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跪在回军面前苦苦哀求。 忽然旁边闪出一人,身长八尺,生得阔面宽颐,圆臂魁肩。只在回军队伍中闪影一过,兵士即倒地,几乎同时也不见了那人踪影。 苏玉首登时看傻了眼,疑似是鬼。遂追至小树丛中。寻不得,便引马回了回人村前。 谁知回军早已察觉有人故意纵火,加之刚才有奇人杀了回军一队兵士。于是加派了人手,偷偷埋伏在村庄四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生擒纵火之人。 第十九回(2) 不料苏玉首正中埋伏。回军四起,一同想他冲杀过来。他将身后大刀一横,一下砍掉了一个回军的头,中回军见状惶恐起来。苏玉首杀气未泯,一鼓作气冲杀出去。只见回军城外涌来许多人马,嘴里呼喊咆哮。 眼见前方已不是可行之地。苏玉首调头策马,为能到左宗棠寨中,却相相反方向逃去。 马化龙听闻又是苏玉首从中作祟,而且断了他们的粮源,心火怒发,几欲病下。戚长老死于他手,白山教中人已所剩无几。援兵尚且未到,马虎龙心焦之下,突然变得更加残暴,只要见了汉人,必杀无疑。 左宗棠迎来了刘锦棠。他一到便寻找苏玉首的踪迹。 刚入座,他便道:“大人,可曾见苏玉首苏将军前来投效?” 左宗棠诧道:“不曾听闻此事。不过前几日有人烧了回营的粮草,不知是否是他所为?” 刘锦棠一想,便知错不了,定时苏玉首烧了粮草想为清军绝后患被回军追杀,所以不曾至此。 于是道:“苏玉首乃是我结拜的兄弟,本想一同来投效左大人膝下。他因对大人十分崇拜,辞了我,连夜便向这边赶来。大人,回军粮仓起火可是两日前的深夜?” 左宗棠想了一下道:“没错,正是那天。那夜回军派了不少人马,寻找放火之人。” 刘锦棠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那玉首定是不知被他们逼到哪里去了!唉!早知如此,我便让他与我一同来了。” 左宗棠笑道:“呵呵……锦棠不必忧心,既然他能烧了回军的粮源,想必也是个武艺非凡,智慧过人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就在此等他吧!” 刘锦棠闷不作声,甚是担心苏玉首的安危。左宗棠又安慰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苏玉首不知去向,我们又将马化龙团团围住,想他一时半会不会因为一个苏玉首大费周折,所以他的安危还是可保的。” 听了这番话刘锦棠才稍稍的舒了口气。 清军围在回军城外已有几日,连连搦战,因援兵未到,马化龙执意不肯迎战。 刘锦棠道:“马化龙定是在等救兵,若是他再不迎战,我们就攻上城去!断不能让这贼人得了势。” 左宗棠笑道:“锦棠此言差矣。上次苏玉首烧了他们的粮源,如今他们只能靠囤粮维生。长此以来,他们便会粮尽而绝。” 刘锦棠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怕常驻不攻,会散了军心。” 左宗棠道:“锦棠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 刘锦棠见左宗棠不肯采纳其方,心中顿生挫败之感。黯然回了帐。 左宗棠身边有一从事名叫化凡,新疆人士,曾是富家子弟,善观天象,献谋计,因家道中落,于左宗棠收新疆时收在身边,甚是器重。 化凡道:“大人,我看刘锦棠面露不快之色,似乎对刚才您未纳其谏有所不满。此人心思缜密,为今乃用人之际,且统领三军,军中不可出现二心啊!” 左宗棠听其言道:“恩,化凡可有什么好计?” 化凡到:“刘锦棠面慈心软,只要动之以情,必将为大人所用。” 左宗棠点头然之。 化凡又道:“不如大人晚上亲到其帐中,摆小宴,恭之,定可化解他心中的不满。” 至夜,左宗棠果然亲自领宴到刘锦棠帐中。 刘锦棠正跳灯夜读,见左宗棠到帐赶忙行礼。 左宗棠道:“贤侄不必多礼。素日了在人前我便直唤你名,现在只有我二人在此,贤侄唤我叔父可好?” 刘锦棠见白天与晚上的左宗棠简直判若两人,便生起敬仰之心来。一方面体现出他军纪严明,公私分明;一方面体现出他厚德载物。 刘锦棠忙道:“我乃臣子,在军中岂敢与大人以辈份相称?” 左宗棠道:“贤侄不要再客气了,想当年我与你父,并肩杀敌,敬你父是为英雄,也曾以兄长相称。如今你父仙去,由你接任他职,私下里喊声舒服有何不可?莫非锦棠还在为今日之事耿耿于怀?” 刘锦棠忙改口道:“叔父误会锦棠了。” 左宗棠笑道:“这才像话。” 接着将他的详细布战计划于刘锦棠娓娓道来。刘锦棠听后,不仅不再生气,反倒恼悔自己度量狭小,容不得事情。 二人小酒正酣,却听账外有人疾呼:“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左宗棠,刘锦棠一同惊起!飞奔至账外,只见火光冲天,众将士在化凡的带领下奋不顾身的抢救粮食。直至火灭,救回的粮食不足众将士两日之需。押粮官尚在路上,到此大致还要五六天的样子,这样一来,清军的后方便土崩瓦解了。 左宗棠先是懊恼,后是愤怒,突然拍案而起!怒道:“这马化龙,实在卑鄙,竟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岂有此理?” 刘锦棠道:“大人,我投营的路上,见到一大片的冬麦田,现在正是冬麦收割的季节,不如引众将士亲去割麦子,以充军粮!” 左宗棠诧道:“哦?若真有此事,自是再好不过。马化龙等在金积堡居住多时,难道竟不知道有如此地方?” 刘锦棠道:“回军向来残暴,孤傲,惯于抢劫,这等亲躬的事情,他们是万万不肯做的。” 左宗棠喜道:“好,此计甚妙。明日,你便摔了众将士去割麦子。” 刘锦棠应道:“是!” 此时,因回军粮源被断,马化龙也正愁的揪心。 马耀邦道:“爹爹不必烦心,城东回匪营集。平日里抢的粮食甚多。虽然他们也不与清廷为伍,但却也时常与我们作对。同抢一家的事情就发生过好几回。回匪虽是豺虎,但也都是孤群狗党,汤若能平了他们,不仅解决了一个对手,也不愁无粮了。” 马化龙想了想道:“此话虽然有理,但那回匪毕竟与我们同族,又不曾发生什么冲突,发这样的无名之师,有些不合理吧!” 马耀邦急道:“爹爹,现在金积堡一带,哪一个提起我们的大名来不是胆颤心惊,只有回匪赶在我们的辖区肆意妄为,我定要除之而后快!再说昨日刚刚烧了清军粮草,若不趁这个机会,让将士们饱餐战饭上前搦战,恐怕我们也要困死城中。爹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马化龙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 马耀邦又道:“那,孩儿便速速去集结人马,将回匪一网打尽,爹爹便在家中听后捷报!” 说罢便集结了军队,出了营到城东去了。 回匪副主啸天虎,见有回军到寨前来,扛六尺大刀,出来问道:“什么人,连我的寨也敢闯?”说罢眼睛一横,根本不正视马耀邦。 马耀邦道:“我,你都不晓得,还敢占山为王?” 啸天虎轻蔑的看了马耀邦一眼笑道:“哦?原来是你!虽然我们是同族,但你也不要凭着这点关系横行霸道!识相的赶紧回去,老子还能饶你们不死!” 马耀邦最见不得人戏弄嘲讽,举枪道:“信不信我这就崩了你!” 啸天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枪,三分心惊,七分镇定道:“你若是来此搅寨,可真的不要怪我不客气!” 马耀邦见他生得一脸横肉,心中也有些迟疑,便道:“我今日来并非搅寨,而是劝降,只要你等肯投降我回军,保证以后你们衣食无忧。” 啸天虎冷笑一声道:“哼哼!先前怎么没听说过招降一事?你们四天前才被烧了粮源,今天便来招降我们!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最后几个字吐的相当清晰有力。 马耀邦没了耐性,喝到:“叫你们头头出来!我要与他商议此事!” 啸天虎将手中刀一横道:“我手中长刀,把长四尺,刀重八十斤,你先赢了我手中刀,才配见我们寨主!” 说罢,扬刀向马耀邦挥来!此人力大如牛,八十斤的大刀在手中挥洒自如。未等马耀邦出手,回军将士便涌了上来。 啸天虎杀回军如探囊取物,毫不费力。 马耀邦气不过,推开两个两个小卒,冲到啸天虎跟前。两人打了数十回合,胜负不见分晓。 安陆欢赶至寨前,拉开长弓瞄准马耀邦便欲射!千钧一发之时,一人横空飞出,一个回旋踢狠狠的给了安陆欢一脚。 第二十回(1) 马化龙剑马耀邦久去未归,便派了帐前大奖苏虔来助战!此人果然不凡,一脚飞去竟让身壮如虎的安陆欢几欲倒地。幸好他及时用弓支地,才不致倒下。 啸天虎见状大叫一声:“哥哥!” 顾不得与马耀邦缠斗,收刀,便向苏虔奔来! 苏虔动作敏捷,一个跟斗躲过了啸天虎的大刀。 啸天虎哪里肯罢休,手执大刀,飞骤骅骝,打得苏虔没有还手的余地。 安陆欢见苏虔有败势,又搭弓欲取,不料被马耀邦一枪打中了手腕,遂丢弓护手,哀嚎连连。 啸天虎见状愤怒异常,甩开苏虔,挥刀向马耀邦奔去,苏虔疾步挡道马耀邦跟前。 啸天虎哪里肯罢休,竭力的想绕开苏虔直取马耀邦。 正值啸天虎精力不集之时,马耀邦趁机一枪,正中啸天虎胸膛,当即没了气。 安陆欢伏到啸天虎跟前,悲痛万分。拾起它手中的刀,扬刀向马耀邦奔去,未到跟前便被马耀邦一枪打死。 回匪众人皆惊,无人敢动。 苏虔敬佩啸天虎是个勇士,心中涌升不忍之情。 马耀邦却得意十分,似乎每次大开杀戒都能让他光宗耀祖。 杀了回匪头目,山寨中的粮物便全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收编了精壮的男子入回军,老弱病残一律通杀,无一幸免。并割了安陆欢的首级作为最高战利品。 回至营中,马耀邦提着安陆欢的人头,大喊:“爹爹看我立了什么样的大功!” 马化龙知他得胜归来,甚是欢喜,只是看见安陆欢的人头时,脸上微露忧色。 道:“既然已经胜了,又为何取下他的人头?” 马耀邦道:“爹爹,无毒不丈夫,若不取下他的人头,那回匪余众又怎肯心甘情愿的投向我们。” 马化龙道:“他毕竟是我们同族,本来外面就盛传我们回军生性残暴,如此一来更是落了别人的口食啊!” 马耀邦道:“爹爹几时成了优柔寡断之人?区区一个回匪头目经能让您如此挂心,这样,我便令人将它焚了便是!”说罢叫人将人头取走焚去了。 马化龙不再作声,只是默默的看了看马耀邦。 劫来的粮草足够回军所有将士维持一个月生存。 且说苏玉首骑着雷霆连夜奔走,来到了贺兰山下的黄河边上。 天气乍暖还寒,这贺兰山下,除了黄河水奔腾咆哮,杳无人烟。 苏玉首和雷霆都已经疲惫不堪,山下的冷气让他们吐出的呵气都成了白雾。 苏玉首一勒缰,雷霆前蹄高抬,嘶鸣一声。 在这黄河之源是万万找不到宿身之地的。 苏玉首掏出怀里的干粮,那温度竟与天气一样冰冷。牙齿与之摩擦的时候竟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翻身下马,随手丢给雷霆一块干粮。雷霆眼中闪出无限感激之情。 苏玉首轻轻抚了抚他的头。 阴山之下,不可久留。加上壶中水已空,黄河之水竟是泥沙,无法饮用,苏玉首一个飞上马身,趁着天未大亮,沿着黄河源头向下奔去。 行了半天不见人影,唯有一片隔壁荒荒凉凉的矗立。 苏玉首策着雷霆走近窥探,不小心连人带马通通坠入了隔壁下的深沟里。 沟中无水,似乎已经干涸数年。 苏玉首昏厥过去。雷霆挣扎起身,走来舔舐主人。 忽见几个老叟兀自地走了过来。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眼酝沧桑,在岁月与风沙的侵蚀下,脸上的皱纹想龟裂大地上的裂口。 苏玉首醒来的时候,感到无比温暖,回想起刚才坠落的事情来,环顾四周,才知已经被人救至家中。 睡了半晌,起身仍昏昏噩噩。一老叟端了一碗粥进来道:“小哥起来了,赶紧趁热把粥喝了吧!” 苏玉首结果粥,嘴里念着感激之词。 稍适休息,便自行寻马去了。 这深沟中竟建筑了村庄。不过十几户人家,却都相处融洽,各家自力更生。绿树逢荫,清宁干净,此乃世外桃花源也。 行至一厕处寻见雷霆。雷霆翘前蹄嘶鸣一声,似在示好。缰绳被黯然绑在树上,跟前放一马槽,像是有人刚刚喂养过了。 苏玉首深感宽慰,却又忧虑重重。此地虽能栖身,但他重任在身不可久留。况且还不清楚这个村子的来历。 回至刚才栖身的人家,刚才送粥的老妇人已经在做晚饭了。 苏玉首径自走过去,问道:“大娘,此处可有村名?是您救了我吗?” 老妇人转身笑着答道:“这叫避难沟。刚才你坠到这里,是村民们发现了你。我是村长的婆姨,所以把你安置在我家了。还有刚才跟你一同坠下来的骏马,已经我男人牵出去拴好了。” 苏玉首惊道:“‘婆姨’?大娘这里的人都是怎么汇聚到这里的?您老家可在姬塬一带?”他很久没听过家乡话了,今日不禁被这大娘的一句“婆姨”惊到。 老妇人盖上了锅,来到院中搬了凳子坐下。 苏玉首也随着他搬来凳子坐下。 那老妇人顺手拿起地上未编完的草席,一边编,一边道:“你既能听出我的口音,想必你也是姬塬的人。那么姬塬镇的苏三荣你应该听说过吧!”说罢她不再作声,等着苏玉首回应。 听到苏三荣三个字,苏玉首心中一惊,然后看着她点了点头。 老妇人接着道:“其实这段惨烈的往事我是不再想提起的,谁知今日遇上了你,我便将过去的事一一的告诉你。你年轻,以后离开了这里也好为这段历史做个见证。” 接着道:“我们这个村里住的全都是姬塬镇的人。而且全都是苏三荣的手下。苏老爷子被白彦虎他们害死了,剩下一妻二子,现在也都不知去向。接着白军再次进犯陕西,不得已之下,我们便逃到了宁夏。为了避免战争,我男人就带着大家在这建了这个避难沟。” 听罢,苏玉首的眼中已经噙满泪花,像是见了自己亲娘一样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老妇人见他半天不作声,抬头一看竟见他哭了起来。心中也甚是难过,道:“孩子,别哭,我刚才讲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害怕,当个故事听就好。” 听了这贴心的话,苏玉首越发有见到亲人的感觉,越发的不能控制自我,竟真的哭了起来。道:“大娘,那苏三荣便是我的爹爹,我是他的小儿子苏玉首啊!” 老妇人手中的草席陡然滑落,捧起苏玉首的脸,凄凄切切的凝视着他道:“我这苦命的孩子,你当真是落难的玉首?” 苏玉首使出浑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旋即老妇人抱住苏玉首,二人哭做一团。 适时,一个乌发云鬓,眉清目秀的素衣姑娘跑跑跳跳的来到院中。见老妇人抱住一年轻男子哭得十分悲痛,还以为是她失散了多年的儿子寻见了亲人。刚欲出去,便被老妇人叫住,道:“翠儿,快来。”她一边抽泣着抹眼泪,一边将女孩叫道身边。 女孩下意识的叫了一声道:“大娘,我刚才经过,就……”话未毕,苏玉首已经站了起来。 老妇人亦站了起来握住女孩的手道:“翠儿,你看他,认识吗?小时候你们还常在一起玩耍。” 翠儿吃了一惊,冥思半晌,吱唔道:“难道你是……”她翘起手指,指着苏玉首接着道:“你是,苏玉首?” 苏玉首擦干了眼泪,笑着点头道:“恩,你是翠儿,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认不出了。” 翠儿一脸调皮的说道:“呵呵,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已经多老了似的。我们的年纪差不多才对。” 苏玉首抓了头,憨笑道:“是啊,呵呵……” 老妇人和翠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旋即苏玉首又问道:“石伯伯可好?” 翠儿黯然道:“爹爹在逃亡的路上便被回军给杀了!这该死的白狗子,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前面的话说的极其哀婉,后面的话却又带着沉重。 苏玉首跺足道:“真该死!回军真是残暴不仁。我也是为了逃脱他们的追杀才坠落到这的。没想到竟能在这见到你们!” 老妇人道:“好了,好了。都不说这些了。今天就当给玉首洗尘,翠儿也在大娘家吃饭。你们先聊聊,我赶紧去看看饽饽怎么样了。” 两人齐声应到:“好!” 不一会儿,村长回来了,一见家里来了生人,先是点头小了一下,接着把翠儿拉到一边问道:“这是哪来的俊人?” 翠儿笑道:“铁伯伯,这便是苏三荣大伯家的二儿子苏玉首啊!” 铁村长惊道:“哦?”旋即来到苏玉首跟前,上下打量一番道:“恩!是是,没错,是苏老爷子的儿子。”苏玉首顺势行了个礼。 翠儿问道:“铁伯伯难道会观面相?” 铁村长笑道:“他啊!长出了他爹的气势,想不是他儿子都难!” 三人听了相继大笑起来。 老妇人听见声音忙赶了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道:“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死老头子回来了也不吱个声。”说着瞥咧了铁村长一眼。 铁村长道:“我儿子回来了,我当然要先关照儿子,哪里还轮得到你!呵呵……” 老妇人听了这句话登时掉下泪来。 铁村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劝慰道:“瞧我这张嘴,该打!”说着朝自己脸上打了两下。 翠儿也安慰她道:“大娘,您别伤心了,大牛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老妇人点了点头,看着苏玉首道:“我没事,瞧把你们愁的,我啊是高兴的。古人有句话不是喜极而泣吗?你贴伯伯说的对,玉首和咱亲生儿子一样,都一样。” 大家庭了这话,心中都想堵了块铅似的,皆在心中暗许一定要杀了白狗报仇。 老妇人又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快点进屋去,我已经做好了饭,赶紧去吃。”说罢拉着苏玉首和翠儿进了屋。 桌子放在炕上,四个人都盘腿坐在边上。 苏玉首道:“真没想到,在这个战乱的年头还能坐上这样的热炕,爽!” 诸位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 饭毕,老妇人道:“真是好久没这样开心的吃过饭了。玉首就在这多住几日吧!” 苏玉首道:“大娘,我先前是因为投奔左宗棠才落难的,现在任务还没完成,娘的下落还没查清,岂能苟安。等我这修养几天便要到部队里面去了。” 听他这话说的十分坚定,大家也都引以为慰。 清晨,避难沟的村人起的都很早,有的劳作,有的习武练身。似乎还保留着原来在姬塬镇的习惯。 苏玉首也早早的起来了,牵了他的雷霆四处闲逛。来到一处空旷地前,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个女子的在旷地的尽头一拳一腿的练着什么招式。 他甚是好奇的走了过去,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石小翠。 旷地三面环山,只有苏玉首来的那条路通往避难沟。山上树木葱茏,一开春便枝枝蔓蔓的蓬勃生长起来。 苏玉首怕惊扰到她便灵机一动,向石小翠站的方向掷了一块石子。 石小翠果然机警,旋即回过头来,见识苏玉首来了,捡起那块石子,径自走道他跟前道:“来了怎么也不吭声?”拿出手中的石子在苏玉首晃了一晃,道:“还玩这种雕虫小技。”说罢微笑着移动了两步。 苏玉首追过去道:“刚刚看你练的出神,没敢去打扰你!” 石小翠看了他一眼道:“切,那掷石子就不是打扰了啊?” 苏玉首见石小翠灵牙俐齿追着这事不肯罢休,便岔开话题道:“呵呵……唉!刚才你练得那叫什么功夫啊?” 石小翠道:“那叫拾鹰爪,没见过吧!我的独家发明!很厉害的,要不要较量较量?”说着便摆好了架势。 苏玉首见她练了几招花拳绣腿,还一本正经的挑衅他,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石小翠立刻收了招式怒道:“你笑什么?昨日见你还是个彬彬有礼的少年,今天就把小时候的不良行为露出来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哼!” 苏玉首见石小翠认真起来,道歉道:“你别误会,我是刚才听你说了那个拾鹰爪,想起了一个人。你和他还真像!” 石小翠一脸疑惑道:“是谁?” 苏玉首见石小翠古灵精怪的性格甚是可爱,便故意刁难她道:“刚才你骂了我,我生气了,所以,你要是能赢我一招,我才肯告诉你!”说罢两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石小翠一听这个也来了兴趣,道:“好!不过你也太小瞧我了!反过来,我才肯与你较量!” 苏玉首纳闷道:“翻过来?反什么?” 见他这副傻样,石小翠戏弄道:“我是看出来了,出了小时候的调皮的话习惯其他的你什么也没发扬光大,呵呵……瞧你那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反过来就是说,你若是能接住我一招,我便原谅你刚才打扰我练功的过错。” 苏玉首一听,本来他占上风的,被她这么一说,他却占到下风来了。心中定是不甘,扬眉奸笑一声道:“好一副灵牙俐齿。不过就是嫩了点,想跟我斗,我看还要练上个十年八年的。” 石小翠一听这话顿时失去了往日的清纯形象,泼妇一般骂道:“苏玉首,我今天若是不教训教训你,你定不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罢,便先发一招攻来。 苏玉首未及防备,只是侧身一闪,便让石小翠扑了个空。 石小翠怒然回头,掉转方向,再次向苏玉首袭来。 连连几招,苏玉首都不曾动手,一边躲一边说道:“我看今天的规则不如这样定好了,你若是能打得上我便算你赢。呵呵……” 他一时得意,石小翠招式用遍,也没能伤到苏玉首一根毫毛。一面疲惫,一面气恼。一甩手,收了招式,小脸一沉道:“不打了,不打了,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回去了。”说着,便要走。 苏玉首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拦她道:“唉,唉,唉,打不赢也不能走啊,再说刚才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还让着你了呢!” 在石小翠面前苏玉首仿似回到了童年,一脸孩子气的说了一番不着边际的话。 石小翠佯做生气的向前走了两步,苏玉首紧跟在后喋喋不休。她见他中了计,回手一拳正中苏玉首左眼。 只听苏玉首“哎呦”一声,未及反应过来,石小翠已经跑远了。 他走到雷霆跟前捂着眼睛忿忿道:“死丫头,别再让我抓到你,否则有你好看的!”说罢他恶狠狠的看了雷霆一眼,似乎雷霆也犯了什么错误,雷霆露出无辜的眼神。 却说苏玉首惹了一肚子气,不想回去,一个人坐在旷地上享受情景。观得山林间飞鸟甚多,高空也有秃鹰盘旋,想必这山中兽类不少。于是他一个人上了山。将雷霆潜回家去了。 绕山一遭,已至傍晚,未免迷路,苏玉首趁天未黑,赶紧下山回家了。 路上又遇见石小翠,苏玉首正欲上前跟她说理,谁知石小翠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这更是让苏玉首气贯八脉。 路上行人颇多,他也不好与女子过意不去,于是径自回家去了。 铁大娘见苏玉首的脸上挂了伤,便紧张起来,忙问道:“玉首,今天你去哪了?跟人打架了?还是被那畜生伤到了?” 苏玉首被她问得不知所措,稀里糊涂的说道:“没什么的,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脚。” 铁大娘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伤势道:“你别骗我,跌一跤能跌出个熊猫眼来?什么东西能撞出这个模样?” 苏玉首见瞒他不过,只好找借口回房间去,道:“大娘,总之没事的,您就别问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说罢便欲向屋里奔逃。 铁大娘道:“玉首,等等。” 苏玉首无奈的转身冲她笑了笑。 铁大娘将它拉到身边道:“大娘知道你是个君子,定不会闯出什么祸来,不过有件事,大娘必须告诉你。” 苏玉首见铁大娘一脸乌云,惊道:“什么事啊大娘,您说吧!我听就是了。” 铁大娘道:“避难沟北边有块空地,很少有人到那去。就因为几年前那块在空地上有人被一个巨怪所伤。伤不到三天便一命呜呼了。所以如果你要是到了那,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动静就赶紧跑回这来。” 苏玉首一听这等新鲜事,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恐惧反倒感其兴趣来。他佯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道:“您放心好了,我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马化龙烧了董福祥的粮草。董福祥只能率领众将到田间求粮。但一旦他们割麦必将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为此左宗棠不知所措。谋士化凡道:“大人不必忧心。我等并非抢粮而是借粮,借来的粮草只要够借来的粮食只要够五六天只用便可。这样田间的粮食便不会全数割尽,我们也可以以钱易粮,这样一来,民定不会生出抱怨。”左宗棠从其计。 这一日,刘锦棠奉命率军割粮,半路上左宗棠也跟了来,同将士们一同下田干活,众将无不感动,甚是鼓舞人心。 割粮时,左宗棠命人将旗幡插到树上。此处正处于回军南面,清军无论是押粮还是增兵必从此过。 回军在城上远远的看到树上挂满了清军的旗幡,以为是清廷派人来增援。于是立刻报告了马化龙。 未及马化龙下令马耀邦便单枪匹马的除了城区勘探敌情。 正在割粮的清军看到马耀邦在树林前纵马徘徊,便立即禀报了左宗棠。 左宗棠见他远远的看着树林徘徊,便知他以为树上挂着的旗幡是清军的增援。 对刘锦棠道:“马耀邦定是把旗幡当成了救兵,想来查看,好半路截住。不出所料的话,明日他定带着回军来伏击。我们就将计就计,明日一早你便带五千将士埋伏在林子周围,待马耀邦进哦树林,便将他们一举歼灭。” 刘锦棠点点头道:“此计甚好!” 次日早,苏玉首独自来到空地前,不料又遇见了石小翠。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 石小翠依旧在那聚精会神的练功,苏玉首无所顾忌的兀自挑衅道:“三脚猫,还敢在这里练功,不怕山洞里的怪兽把你给吃了?” 石小翠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横眉冷对这苏玉首道:“苏玉首,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为何三番两次找我麻烦?” 苏玉首不服气道:“唉!昨天打了人就跑,到底是我找你麻烦还是你找我麻烦啊?” 石小翠冷笑道:“哦……原来你是因为昨天的事不平衡啊!那我今天就再打一巴掌,一边一下就平衡了。”说着又向苏玉首冲过来。 苏玉首一躲,石小翠向外跑出两米才停了下来。 她刚回过身来,苏玉首擎着一巴掌便向她打来。石小翠吓得赶紧把眼睛闭上。 只见苏玉首的手在离他的脸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住,停的恰到好处。 第二十回(2) 石小翠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那只像是被时间定住的手,又看了看苏玉首的表情,心里既焦虑又庆幸,随即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来。见苏玉首有不忍之心,便得寸进尺道:“怎么想打我啊?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你打啊,打啊!”说着,踮起脚,把头伸到苏玉首跟前,硬是要让他打她。 苏玉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难缠的女子,一时不知所措,便喝道:“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做东郭先生了!” 石小翠见苏玉首真的发了脾气,便收敛了些,道:“昨天那个事,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那么小气。” 苏玉首也软了下来道:“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练功,挺好玩的,所以就想逗逗你,谁知道你那么凶?” 石小翠在村里向来以懂事娴静著称,现在竟被苏玉首这毛头小子弄得劣性大发,他居然还说她凶,再加上苏玉首刚来叫了她一句三脚猫,登时又气了起来。 吼道:“我凶?我怎么凶了?还有你刚才说谁是三脚猫?” 苏玉首诧道:“你又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石小翠见苏玉首又羞辱她,接着吼道:“我真是没见过你这种人,小时候虽然调皮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讲理!” 苏玉首也气不过,跟石小翠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争吵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如山崩一般。苏玉首、石小翠都被下了一跳,登时止住了争吵。 只见眼前这座座南向北的山洞摇晃起来,石头像是在膨胀,山上的树木在瞳孔中慢慢缩小。似乎马上就要炸开了。 苏玉首和石小翠都看傻了眼。仿佛自己已经融入了一场昏天暗地的地震中。 不少片刻,石洞果然崩裂,洞口赫然呈现于晴天之下,顿时山停止了摇晃。 未及他们寻思,只见一道红光从洞中闪出,又以极快的速度闪了回去,登时洞口又被石头砌严了。 石小翠看傻了眼,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还站在身边的苏玉首已经不见。她狂叫道:“苏玉首!苏玉首!”整个山谷都在回荡呼喊声,似乎避难沟中的人也都能听见她的呼喊声。可是天地之间除了她自己呼喊的回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此一时,大雁,山猴似乎也都被吓得隐匿了行踪,没人知道苏玉首到底去哪了。 石小翠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瘫软在地上。 苏玉首只觉得头部一阵镇痛,便没有意识了。但在心中他似乎明白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常人不可能来的地方。他也分不清自己此时是人是鬼了。 他被一道光抓进了山洞。 洞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所以说无论是他醒来还是睡着都没什么分别。 昏厥中他仿佛看到有个东西在慢慢的向他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仔细一看原来是浑身是血的自己。 他在一身冷汗中醒来。眼前这种他从未经历的黑,让他有些胆怯。 还没等他坐下来,头部又是一阵镇痛,旋即又昏厥过去了。 石小翠像失了魂一样的回到避难沟。正巧遇上铁大娘。 铁大娘见她魂不依体的样子,拉住她道:“翠儿,这是怎么了?” 这才招回石小翠的一个魂魄,她怔怔的看着铁大娘道:“大娘,苏玉首,他失踪了。” 铁大娘笑道:“呵呵……你这丫头怎么跟大娘开起这种玩笑来,玉首怎么会不而别呢!是不是他骗你来着。没事的,傍晚他一定会回来。瞧把你吓得。好孩子,没事的啊!”说罢抚了抚她的头。 石小翠一本正经起来道:“大娘,我是说真的……”她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娓娓道来。 铁大娘惊道:“什么?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早就跟他说不要去那个地方。唉!”说着便向空地那边跑去。 铁大娘的举动让所有人知道了苏玉首失踪的怪事。 走到半路便有人拉住铁大娘道:“大娘且慢!”回头一看竟是石小翠。 她一路追来,深知空地现在乃是危险的地方,硬硬的将铁大娘拉了回去。 至家中石小翠道:“大娘不要着急,我有办法能将苏玉首找到。” 铁大娘紧皱的眉头忽然放松下来,道:“孩子,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石小翠道:“苏玉首不是有匹马叫雷霆吗?我看这马定有不凡之处,否则苏玉首不能如此疼爱它。那日在大娘家为苏玉首接风的时候,他也曾提及雷霆,说他能凭嗅觉找到主人的踪迹,还夸它是匹神马。明天我自己牵着雷霆道空地上去,说不定它真的能找到苏玉首。” 铁大娘点了点头,道:“是个好办法,我们就试试看吧!” 且说马耀邦勘探了一番,果然以为是清廷援兵,于是速速的回去报了马化龙。 马化龙一听道:“哦?果真如此,我们一定要在半路劫杀他们,否则后患无穷。” 正值这时,玉公主带着四个侍女来向马化龙请辞。 玉公主直言道:“元帅,昨日夜里,我街道书信,说仙罗教中出了奸佞,纷争不停,所以我想今日便带了我的人回去。” 马化龙想了一下道:“公主真的如此急着走吗?”说罢摆了个手势屏退了四周。 玉公主道:“元帅是知道的,我到您这来的这些时日里,仙罗教一直都没人掌管。正是因为群龙无首才会引起纷争。况且我打扰您多时,也没能立下什么功劳,心中也有惭愧。所以特来向您请辞。” 马化龙笑道:“玉公主这样说话,未免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的太远了吧!我马化龙虽然统领三军,但也有柔情的一面,难道公主真的能忘了就情分,说走就走了吗?” 玉公主一听马化龙话中有话怒道:“马化龙,说好听了这些时候我是在你这暂住,说不好听了你这便是囚禁。我已经三番五次请辞,你都不许,今天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马化龙见玉公主动了怒也直言道:“实话跟你说了,我回军的援兵一天不到,你就别想离开这。上次我跟你说要借仙罗教的势力一用,你说什么都不肯。你觉得我马化龙是好欺负的吗?” 玉公主怒颜以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正说到这,马耀邦愣愣的闯了进来。道:“爹爹,那树林中的清军已经有一会儿没动静了。趁他们还没休息过来,我们还是趁早出击的好。” 马化龙想了想道:“好,那你就带着两万精兵,争取一举将他们歼灭。” 马耀邦领了令,召集了人马浩浩荡荡的向树林进发。 左宗棠的将士已经割完了麦子,麦田里没了人影。刘锦棠带着大队人马,埋伏在树林四周的洼地里。 马耀邦策马长驱直入,行至林前,勒马止步,马儿长嘶,却不见林间有任何动静。树上的旗幡也不见了,马耀邦想了想心中得意道:“那清军定是看了地势,知道想从这边与左宗棠汇合甚是艰难,所以绕到而行了。” 想到这,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引着众将到林中来,林中果然无人。这时只听四周杀声大震,金鼓齐鸣。马耀邦一时惊慌失措从马上跌落下来。 清军如洪水般将整个回军包围。 两方交战起来,马耀邦被围在其中没了去路,对着清军胡乱开枪。还好马化龙有先见及时赶到,带着马耀邦杀了一条血路出来。回到了营中。 马化龙责怪马耀邦轻敌,令他不可再鲁莽行事。 且说石小翠带着雷霆去寻苏玉首。本来苏玉首的失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但她却如担心自己一般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雷霆步伐矫健,跟着石小翠来到空地上。它仿佛有先知,未等石小翠开口,它便四处寻找起来。 到了闪出红光的山洞前,雷霆止住了脚步,不停的用嘴拱洞口。石小翠赶忙跑过去看,雷霆的嘴已经被磨破,鲜血殷殷渗出。 石小翠将它拦住,抱着它的头说道:“雷霆,苏玉首是不是在里面?你别这样,他如果真的在里面,我一定会设法将他就出来的。” 雷霆眼中突然滑出泪来,石小翠知道,它的主人一定在这山洞中。 她回去后就跟铁大娘说了这件事, 当天晚上铁大娘就带领全村的人到空地去找苏玉首了。 拿着铁锨的,拿着镐头的……大家学愚公挖起山来。 苏玉首从山洞外“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醒来。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突然感觉浑身痉挛了一样的僵硬疼痛。走了两步,忽然撞到石头上,头立即渗出血来。听见敲击声,苏玉首知道外面有人,便大叫道:“有人吗?救命啊!”但这山洞好比酱坛,声音只在其中盘旋,不得泄露半点。 苏玉首甚是无力,忽见洞中闪起了星星点点的红光。如挂了数串红灯,刺得他眼睛发胀。 好奇间,走近一看,竟是许多闪若红灯的小果。苏玉首正是饥饿难忍,遂摘下一果食之。刚下咽,便顿感喉中灼烫,若沸水在喉。他一手掐住喉部,一手向口中探,试图将果吐出。谁知这果效力非凡,苏玉首登时遍体红光闪闪,似乎体内蕴含一股极大的力量,仿佛回到了在姬塬镇生病的时候。 他仰面长啸一声,洞内四壁巨震,只一下便又昏厥过去。 挖山的人皆感山之摇晃,都速速的离开了。 苏玉首再醒来时,眼前已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东西了,这光亮全都借那小果发来。 忽然又“咚咚”巨响传至耳中,他迅速起身,先前的疼痛与灼热全都消失了,体内反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支撑着他。 声音到了距他五米之外的地方嘎然而止,苏玉首又看见两个类似红灯的东西。这两个东西在一条线上长得相当齐整,不像散缀在石壁上的那么错落无秩。苏玉首心想:“这两颗果子一定特殊。”便走近了要去摘。 刚伸过手去,便被一声嘶叫吓得跳后数步。 苏玉首喝到:“谁?” 于他声音之后,那“咚咚”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他这才知道刚才那两个“红灯”并非果子而是怪物的眼睛。 那脚步声一步步向他逼来。苏玉首一急攀到石壁上去了。 这势必栉比嶙峋,那怪物也学他的动作攀到了石壁上。 苏玉首登时一惊,暗自忖道:“这下完了,马上要成这家伙的腹中之物了。” 正想着,只见那怪物正凝神的瞅着苏玉首。 已是毛骨悚然的他,看着它那怪异的眼神更是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 苏玉首下意识的向旁边移动了一下,那怪物也跟着他一动了一下。 苏玉首将用一只手膘住石头,它也换成一只手膘住。 苏玉首这才知道这怪物模仿他来着。 于是他翻了个跟斗站在地上,那怪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站在那地上。 苏玉首隐隐约约的看出了怪物的形状。只见他体宽三丈,身长九尺。两臂垂于胸前,似能着地。嘴能环腮,牙暴在外。鼻孔大而朝天,呼哧呼哧的往外喷着热气。眼睛血红而闪光。 登时他又是一惊,心道:“看清不如看不清,这东西怎么长了这样一副怪模样?” 那怪物分明是只猩猩,看见苏玉首受惊向后跳了一步,它也装成他的样子向后跳了一步。 苏玉首小心翼翼的走到异果跟前,迅速的摘了一颗,然后看着那猩猩。只见他也已经走了过来,这次唯一与苏玉首不同的是,他只摘了一颗,那猩猩却如吃吃饭般吃了起来。而且吃后没有任何异状。 苏玉首见着畜生对他无害,便小心翼翼的向它靠过去。 谁知那猩猩又是一声嘶鸣,登时全身散出许多雾气来。苏玉首赶紧用手挡住。 雾气消散时那猩猩也不见了。只听山洞深处有“咚咚”的脚步声。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山洞不止这一片小地方。于是也摸索着跟了进去。 走至更深处才知,原来那异果乃是集山洞中的灵气结出的灵果,结得到处都是。吃了不仅能果腹而且能增加内力。 越向深处走,洞中的食物越能看得清晰,这让苏玉首相信另一端可能有出口。 他还发现地上有许许多多硕大的脚印,料想是那猩猩疾奔时留下的,可是它到哪里去了呢? 苏玉首正纳闷,只听洞顶传来了讥笑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那猩猩倒悬在顶上。那笑声却像极了人的。 苏玉首喝道:“为何挂在上面吓人?下来。” 那猩猩倒是听话,一个跟斗翻了下来。 苏玉首见那猩猩体重动作还能极其敏捷。心道:“若是能跟它学会这等轻功也不错。” 接着看了看猩猩道:“你刚才在上面笑什么?” 猩猩似乎能听懂他的话,指着他的脚又是一阵笑。 原来他的鞋因长途跋涉磨出了一个洞。谓道:“你敢笑我鞋破,我还笑你无鞋呢!” 苏玉首话音刚落,只见那猩猩窜到它前面,回头看看了他,然后一摇一晃的向前走了。 猩猩走到一处突然停下,像堵墙一样挡在苏玉首面前。 苏玉首环顾了一下四周,光线甚是幽暗。山洞迂回曲折,由光线的变化就能看得出来。 突然山洞摇晃起来,像他刚被抓进来的时候一样,弄的人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 猩猩嘶鸣着乱窜,苏玉首附在猩猩背后避难,仿似尘埃落在地球上,猩猩想甩也甩不掉。 震动嘎然而止,一个重物从洞顶而降,带着一道寒光插在地上。 猩猩和苏玉首同时怔住。 一纵身苏玉首从猩猩身上跳下来。好奇的走到刚刚从洞顶落下的东西跟前。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刀。 刀尖穿书插在地中。 此刀周身闪耀蓝光,寒气逼人。苏玉首想将其从地中拔出,却近它不得。 猩猩看见蓝光,遂用手遮住了眼睛。旋即顺手摘了个异果放进嘴里。登时猩猩全身透出红光,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对啊,这异果能使人浑身发热,一定能抵挡的了这刀的寒气。”想罢苏玉首也随手摘了一个异果吞了下去。顿时有一股热量涌遍全身,趁着热量正盛,他握住那刀的刀柄,只稍稍一用力,那刀便从地中抽身而出。 苏玉首又惊又喜。凝视这刀,眼波闪烁。手指在刀身上轻轻一抹,那刀便像有了灵性似的,煜煜闪光。获此刀如获传世珍宝。 苏玉首看刀入了神,半晌才想起刀尖上插着的书籍。 拿下来一看,竟是一本武功秘籍。 书的第一页写的是关于苏玉首所得宝刀的来历。 原来回汉之争已经延续了数百年,这把刀便是当年汉人首领被困在这个山洞中死后遗留的。这山冬天有大雪覆盖,夏天有烈日照射,集聚了天地的精华,已经不是一把普通的刀了。但演变之后的刀需要重新开封,而开封的办法却是用至热之物。 看完这一页,苏玉首向墙壁上的异果看去,心道:“那东西能让我乃至猩猩浑身发热,汁液中一定蕴含了大量的热,这样看来用它开封一定能行。”想罢,他提刀面向满墙的异果,这些果子在他眼中变得更加可爱起来。 猩猩也跟着一摇一摆的来到跟前,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喷着气。 苏玉首摘下异果,仿若摘下星星一般神圣,那果子闪了一下便消失了生命,不再闪烁红光了。他两指一掐,将异果的汁水滴在刀身上,片刻之间便起了反映,仿若沸汤泼雪,那刀腾腾的冒起了热气。 苏玉首兴奋不已,猩猩被吓得闪躲到了他后面。 本以为成功在即,谁知烟气消散之后,刀依旧钝如陈铁。这让苏玉首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神奇的果子对这刀却一点作用都没有,难道世间还有什么更热的东西?”他扶刀坐在地上,两眼茫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刀。 猩猩在一旁聒噪的玩闹。 石小翠已经两天没见着苏玉首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失踪两天了。自从前天挖山遇见地震之后,就没有一个人再敢到空地上去过。石小翠每次嚷嚷着要去,都被人们拦住了。因为以石小翠的武功和生活经验,倘若再出什么状况,可能要白白的又失踪一个人。 从小到大苏玉首在她眼里都是个调皮鬼,而且是被父母宠坏的调皮鬼。但她从来不怕他,因为她捉弄人的招比他多的多。只是原来在姬塬镇的时候,他的小表妹李云凤总是伴在他左右,所以他们接触的时间便少了很多。 这个调皮鬼的再次出现,改变了她的想法,除了调皮,他还有勇敢的一面。至少是个有情有义又孝顺的人。 想到这,石小翠还是忍不住想去找他。 苏玉首与猩猩日夜相伴,在这绝境之中仿若相依为命。他一百年把玩着手中的刀,一边看着活蹦乱跳的猩猩笑道:“你这家伙,若是能说话该多好。听说这边常常出现怪物,不会就是你吧?倘若是你,你是怎么出去的呢?倘若不是你,这大脚印又怎么解释呢?”说罢眼光贴着地面向远处望去。 这洞中尽是猩猩的脚印,它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红光,又轻功了得,那掳人之人想必就是他了。 苏玉首又道:“若真是你将我抓了进来,为何不杀我?难道只是为了好玩?你一定知道如何出去。”说罢站起身来。 猩猩见他突然起身,被吓了一跳,登时站住不动了。看着它苏玉首又不禁疑虑起来,暗自忖道:“这家伙胆子这么小,一点野性都没有,怎么会有本事出去生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只见山洞深处一道红光疾行而来,苏玉首和猩猩都魂不附体。瞬间一个庞然大物来到了他们面前。猩猩惊慌失措,看着眼前的怪物愤怒嘶鸣,似乎它们认识。 苏玉首将刀横在胸前,作出保护猩猩的动作。定睛一看眼前的怪物,那模样简直和背后的猩猩同出一辙。心道:“难道这是花果山。昔日爷爷常常提起的齐天大圣,想必他的老家应该就是这了。”转念又斥责自己道:“苏玉首啊,苏玉首我也真是佩服你,你这一辈子算是什么都见了。就差娶个媳妇儿。不过看来没机会了,眼前这个猩猩可比身后那个凶悍的多。” 本来与猩猩相处了几天,多这动物已经有了好感,面对眼前这个家伙,他真的是发不起脾气来。 不过看身后的猩猩被吓成这个样子,想必它一定不是善类。小心为妙。苏玉首不得不装出很愤怒的样子来。 未等他全方位准备好,眼前那家伙已经开始进攻了。遍身红光闪闪,仿似正在熊熊燃烧的一个火球向他袭来。苏玉首无所畏惧的上前迎战,他手中的刀只挥动一下,他便不省人事了。 第二十一回 失去了苏玉首的消息,刘锦棠和石小翠一样的心急。他暗自派人四处打探,两三天了仍然一点音讯也没有。 此间左宗棠兴办洋务运动,在陕甘一带搞得红红火火。 因要在甘肃新创了机器织呢局,所以左宗棠率领部分人到甘肃省府监督办厂去了。临行前命刘锦棠留守金积堡。 且说玉公主再三请辞都被马化龙留住。原来他竟是起了并教之心。 刘锦棠前思后想,暗自心道:“当日大火滔天,马化龙一定派足了兵士寻找防火之人。说不定玉首并没有逃出去,也许他就在回军营中。”他想这件事想到精神恍惚,想了许多可能性出来,唯独这种他觉得切合实际。否则金积堡这块地方都快被他翻过来了,不可能找不到一点踪迹。 于是他决定亲自到回军打牢里面探一探。正当愁眉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外面有一凤眼清俊少年来请见。 刘锦棠速速出了帐,见一人手持金刚枪,身穿一身素衣,仪表堂堂,被侍卫挡在帐前,见了刘锦棠立刻行了一躬,道:“将军可识我?” 听此言仿似刘锦棠故交,他定睛一看,想了片刻,确实不知此人是谁,问道:“江湖上英雄辈出,不知少年是何来历?” 此人欲破侍卫而入,侍卫拔刀欲吓。刘锦棠道:“不得无礼。”侍卫收了刀但仍不肯放行。 此人看了看侍卫,又看了看刘锦棠冷笑道:“哼。我以为刘将军乃正人君子,没成想也与马化龙等鼠辈无异。” 刘锦棠听这话怒道:“何言我为鼠辈?” 那人道:“你既知侍卫拦我为无礼,又为何不放行?如此多疑,算我张涎错看了你,不该来投。既然如此告辞了。”说罢作了个揖便欲走。 正在这时,天上一直鹰盘旋长鸣,原来帐前有一野兔腐尸。只见那鹰振了一下翅,猛然俯冲下来。张涎持枪上前,那鹰刚刚啄上兔身,手起处,鹰已流血死了。 刘锦棠暗自惊喜道:“此人甚是厉害,能不非吹灰之力便杀了一只秃鹰。若我得之必有重用。”于是招手喊道:“英雄且慢!” 张涎回头看了一眼刘锦棠冷道:“将军还有什么事?” 刘锦棠行至帐外作揖道:“锦棠不能慧眼识英雄,实乃罪过,还望英雄不计前嫌。不知是否能到帐下一叙。” 张涎道:“张涎本是粗人,将军不必过谦,只是张某等将军此话已久。” 说罢刘锦棠与张涎双双行至帐中入了坐。 未等刘锦棠多问,张涎便将来历款款道来。 “我本是匪,且是回民,本不该与清廷为伍,只是那马化龙实在可恨,不念同族之情,杀了我山寨首领,我寨几百人全部被摞去做了奴役,钱粮尽被抢走。当时我正带着几个兄弟在外盘食,才得以逃过此劫。山寨没了,重组亦难。听说清廷刘锦棠无种族之歧,百般思忖之后,便决定老投你。倘若肯收,随后我便将几个弟兄一同带来。”张涎道。 刘锦棠道:“英雄何出此言?马元帅好歹也是一军之帅,怎会不念同族之谊,恐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张涎一听此话怒道:“我是诚意唉投将军何故出言诈我?” 刘锦棠笑道:“英雄勿恼,素来回匪与回军关系甚切,怕有诈,故试耳。” 张涎道:“将军不必再试。”说罢咬指滴血以示诚意。 刘锦棠感动不已。遂信了他的话,招为副将。将刚才所想探营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张涎道:“哦?原来纵火之人竟是将军弟兄,若不是他烧了回军粮源,我等也不至于有如此下场!”说罢横眉叉腰从座上起来站定。 刘锦棠道:“我方才以为贤弟大义,怎么又记起前怨来?况且我兄弟并非有意要与你等作对。马化龙作恶多端,何不共想办法诛之?” 张涎道:“我乃荒野匹夫,失敬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刘锦棠道:“罢了,贤弟莫要再记得前事便是。” 张涎道:“将军何时去探营?不如张某代劳。” 刘锦棠想了想道:“也可。” 是夜张涎穿了夜行衣于三更时分潜入回营。营中戒备不甚森严,只有十几人在营中巡视。 张涎掷一石诱之,一队人果然闻声寻去。 张涎趁机向后院寻去。回营大牢果然在此。 张涎刚要进去,见一粗布奴役出来小解,立刻闪到柱子后面。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未及回头看清是谁,便回手捂住了那人的嘴。 只待那奴役回了屋,张涎才轻声道:“我现在松开你,别出声,出声我便杀了你!” 那人拼命的点了点头。 张涎这才松开了手。只见那人一身军衣,像是狱卒。悄声引了张涎到一暗处,拜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张涎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在山寨的部下,兴奋道:“怎么是你?” 那人道:“我原本同族人一起被他们抓来,在此做奴役,因官领我们的头头,看我干活利落,禀了上头,便把握调来看监狱了。” 张涎直入正题道:“哦?最近可又新抓来什么人没有?” 那人道:“没有,监狱中关的都是些穷苦的百姓和与回军作对的汉人。今日来战事连连回军顾不上抓人了。” 张涎道:“跟我去如何?” 那人道:“小弟当然开园艺从之,但大哥知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妻氏,现在她们都在回军手里,倘若我逃了,回军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张涎听之有理道:“那好。不强你所难。倘若有天有要你帮忙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推脱。” 那人道:“小弟自然万死不辞。只是还不知大哥深夜到此来做什么?” 张涎怕泄露了机密,便谎道:“自从山寨被劫,我彻夜难安,固趁夜来寻你们,见你们在此尚无性命之忧,便也放心了。我先去了寻过去处,待到有朝一日再图将弟兄们聚在一起的大业!” 那人听的涕泪连连。 二人做了别,张涎速速回至营中。 见刘锦棠的帐中灯火未息,便径自来到他帐中道:“将军。” 刘锦棠一见张涎便急问道:“如何?可有下落?” 张涎摇首,将探营之事一一道来。 刘锦棠连连叹气道:“此一别,真武我兄弟重逢之日了?” 张涎道:“将军何须叹气,苏将军吉人天相,为今之计还是先图攻回之策的好。” 且说苏玉首昏厥过去。他身后那猩猩不知哪来的勇气与那怪物厮打起来。 两只猩猩动作都极其敏捷,兽类之争与人不同。两只牲畜死咬着四处乱窜。 苏玉首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只被咬伤的猩猩。他脑中闪过刚刚被那只凶悍的猩猩的热气灼晕的情形。 瞬间反应过来,定是这只被咬伤的猩猩与那只凶悍的猩猩打了起来。 苏玉首爬到猩猩跟前,只见它已经气息微微,血染的地面通红。 不经意间苏玉首将刀放在了血上,登时那刀闪出红光。他将刀拿起,那刀仿佛蜕变了一样,刀口已经锋利无比。 正欣喜间,那猩猩已经奄奄一息。苏玉首惋道:“醒醒,醒醒。” 只见那猩猩化成红光一点点消散去了。如三月间漂浮的雾气,在石洞间慢慢殆尽了。 苏玉首仰面看着猩猩消失的方向,心中顿感阵阵疼痛,眼角滑出一滴泪来。 又是几日,石小翠始终没有寻到一点苏玉首的消息。愁的茶饭不思,憔悴许多。铁大娘看出了女儿心事,为了安慰她常常打趣说等苏玉首回来了,就让他两成亲。 石小翠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心中不知是喜欢还是友谊,只是一天查不到苏玉首的下落便会心慌。如同她当年找寻父亲尸首时的心情一样,也许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苏玉首被困在山洞中甚是苦闷,不知哪天哪猩猩才会再次出现,它既能抓他进来便能放他出去。他也知道外面为他担心的人一定不少,但他也许想不到最最担心他的竟是见面就像冤家的石小翠。 洞中生活虽是寂寞但也为他修炼武功提供了绝佳条件。 苏玉首参照秘笈中的武功招式,发现与他家传的“寒铁捞”招式有很多相同之处。只是现得的这本秘笈没有名称,招式下面也没有介绍,只能凭自身悟性所得。 照着新的武功秘籍练了几日,苏玉首发现内力大增,但总觉得有股真气在体内逆行。他试着自己打通任督二脉,却一点效用都没有,反而一时间令真气乱窜起来。 苏玉首只好起运丹田,冥神呼吸,才稍稍调匀了些。 终日里他只能以异果为食,而这异果仿似有神效,每每吞下他的内力都会有所增加。这既让他欢喜又让他忧愁。倘若这股真气不是逆行,想必他现在已经练成了“寒铁捞”。 在这洞中一待就是一个月,外界无扰,仿佛已经于是隔绝。苏玉首每天重复着冥心静气和修炼武功两件事情。 虽然真气尚在阻碍武学发挥,但基于练习了新秘笈上的武功,“寒铁捞”上原本看不懂的招式,也一一解开了。 一日又见红光从洞深处袭来,苏玉首知道是那只猩猩来了。 刚见面两方便交战起来,苏玉首手中那柄刀竟能吸取猩猩身上灼热的气力,这使他能充分的发挥出这几天所学的本领。 那猩猩轻功异常了得,洞中本就黑暗,那猩猩又善隐匿,苏玉首很难掌握它的行踪,只能借刀光窥探。 忽然间打斗停止,那猩猩又不见了踪影,苏玉首站立不动,周围一片寂静,他想根据气息判断猩猩的动静。 猩猩眼光明亮,苏玉首站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样子让它十分得意。遂的用手指击了一下苏玉首的天灵盖。 它指如枝干,这一下重而有力。 苏玉首先是被吓了一跳,顿感体内热气升腾,整个人快要炸掉一般。他头发蓬飞,扬刀嘶吼,震得地动山摇。 猩猩也被吓到了,攀在洞顶上缩首窥看。 地和山的动摇随着苏玉首嘶吼声的消失而停止。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心中的仇恨一时间都涌了上来。 他猛然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猩猩,随着一声大叫,猩猩和那个猩猩一样化成红光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他以刀支地,汗水顺着衣袖滴出。整个人像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虽然虚脱但骨骼却越发的惊奇了。 那猩猩仿佛打通了他的穴位,身体内的真气已经不再逆行。也许它的死就是为了换回苏玉首的重生。 “扑通”一声苏玉首仰面睁眼倒在了地上,两本秘笈上的招式在他眼前一串串闪过。他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睡去。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幕一幕都在他的梦中重现,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醒来。 担惊受怕的忐忑心情让石小翠无法忍受,趁没人注意,她悄悄的出了门,去苏玉首去了。 苏玉首不知是黑夜白天,醒来与先前判若两人。像着了魔一样的冷酷凶残起来。此时他那一身素白衣服已经被染成红色,竟神奇的成了红色长衫。 他挥刀辟石,蓝光闪处洞口炸开。 外面一片空寂,却有星斗漫天。夜幕深蓝,星辉之下,赫然站着一个红衣冷眼披发的男子。 石小翠赶至空地被他吓住。这人分明是苏玉首却是有了这他的皮囊,已经没有了灵魂。 “苏玉首,苏玉首。”石小翠小声疾呼道。 对面无人应答。石小翠仿入鬼谷,正在疑惑眼前这人是人是鬼之时,那人却提刀走近了。 石小翠刚要吸气惊呼,只见那人硬生生的与她擦肩而过。这一下她彻底看清了那人模样,他是苏玉首没错。 看着仿若失忆的苏玉首径自走在村子的小路上,不知欲去向何处。石小翠暗暗的跟着他,不敢出声。 忽然雷霆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苏玉首举刀便要砍,石小翠掷出一石正中其后脑勺,登时昏厥过去。 送至铁大娘家中。石小翠遍道了昨夜看见的情形。 众人恐其醒来滥杀无辜,纷纷提议要将他送到沟外去。 铁村长安抚道:“大家不要急,在弄清状况之前,我们怎么作出却弃亲的事情来呢!况且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苏玉首。苏老爷子生前待我们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怎能因为一点点误会就做这样的定论呢?”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但仍因昨天发生的事情恐惧,一人道:“我们好不容易避难到此,现在怎么能甘心再陷在魔头手里。他连自己的马都要杀,大家说他还有人性吗?” 众人齐声附和着说“没有。” 铁村长猛然起身道:“我们深受苏三荣的恩情,就算死在他儿子手中又有什么遗憾的?何况现在还没有弄清状况!” 那人又道:“刚才大夫都说他意识已经不清,他醒来定会大开杀戒,难道我们就要枉死在他手里?” 铁大娘道:“大家的心情我们明白,他现在在我家中,倘若醒来要杀的话,第一个死的也是我们,大家若真的见他发狂,赶紧逃命就是了。” 众人愤道:“铁大娘这是什么话,我们在一起生活多年,亲如手足,怎能苟且偷生?我看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铁村长道:“我看这倒是个办法。” 众人议论着如何做准备。 石小翠见大家都把苏玉首当成怪物,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楚。心中暗暗企盼苏玉首醒来能记起他们,昨夜的他只是一个幻影。 众人在地上埋了许多钉子,个个出土半寸,倘若苏玉首发狂便欲用这个方法将其治住。 天又近黄昏,照常理苏玉首早该醒来了,众人见他还在床上睡的死沉反倒不安起来。 石小翠也十分纳闷,总觉得怪异仍出在那片空地上。 她轻轻的走到苏玉首身边,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上一摸,摸出了两本秘笈,乱翻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再朝他手上看,手中的刀却是从未见过,那刀寒光刺眼,石小翠想拿起一看,但怎么也无法从苏玉首手中拿出。 暗自忖道:“难道这怪异就出在这把刀上?这把刀是哪来的?秘笈又是哪来的?他这些日子真的被困在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行,我要去空地上看看才行。” 石小翠没有跟任何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了防止苏玉首狂性大发,走之前给他灌下了一包迷药,这药至少能保证他一天一夜醒不来。这样一来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已是皎月当空,石小翠提剑径自来到空地上。 山洞的洞口已被打开,她滑了火提心吊胆的走了进去。洞中黑暗深幽,犹如万丈深渊一般,有着让人窒息的恐怖。 走至深处忽然看见许多闪着红光的果子,那红光映出了石壁上的一片字迹。石小翠登时一惊,用剑挑开果子,仔细一读,尽知了苏玉首发狂的缘由,这些天他在洞中所经历的一幕一幕都一一的展现在她眼前。 看罢正欲走,一回头,忽一人闪现身后,惊呼半声,手中剑落,便没了动静。 第二十二回(1) 苏玉首提刀站在石小翠身后,冷冷的看着她。石小翠手中剑突然滑落,怔怔的看着他。 半晌才道:“你怎么在这?” 苏玉首不说话,突然抱起石小翠就往洞外抢跑。 抛出洞外十米,回首只见那洞在一片轰隆声中坍塌。 石小翠惊望着苏玉首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苏玉首哦仍然不作声。 村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巨响都聚集到空地上来。 一人见了苏玉首惊道:“他不是在屋内躺着吗?怎么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铁大娘挤进人群道:“我见炕上没了玉首,又见房顶破了个洞,接着便听见这边传来了巨响,一猜便知道出事了……” 话没说完铁村长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挤了进来,道:“怎么样?没人出事吗?” 苏玉首仿若机器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 石小翠道:“刚才若不是他救了我,我便被压死在这山洞中了。” 铁大娘道:“大黑天的,你来这做什么?” 石小翠道:“我要不是来这,也找不出苏玉首的病根。”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石小翠一边卖关子一边在大家的拥簇下回到了铁村长家中。苏玉首跟在后面。 石小翠道:“苏玉首染了魔猩猩的血,只有用好血易之才能让他恢复神志。” 众人先是惊愕接着一片哗然,皆不知如何是好。 铁大娘道:“血这么重要的东西,谁肯献?况且也要有想符合的才好。” 石小翠抢言道:“我愿意献血。只是没有医术高明的师傅,这血不知如何易过。”前半句说得极其昂奋,后半句便没了底气。 众人都叹石小翠慷慨,见一个女儿家都如此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很多男子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献血。 铁大娘道:“献血的是不愁了,正像小翠说的,去哪里找这高人呢?” 正值众人踌躇之时,忽听外面飘进歌声。 歌声云:“仙不仙,凡不凡,不求功名不求钱,专解祸来专济难。谁叹苦劳无所依,谁哀病疾将逝去。” 石小翠闻声而出,只见一道人飘然而来。 那道人气宇轩昂,生得不凡,头戴纶巾,身着道袍,手执一幡,幡上赫然写着济世活人四字。 石小翠恭迎,道出所求之事,望其能有法解救。 道人果然有求必应,跟着石小翠等来到屋中。 苏玉首冷冷的坐在炕沿上,眼光紧逼着地面。 石小翠道:“仙长,现在便可以换血了。” 那道人笑笑,只用那白幡在苏玉首眼前一晃,苏玉首便旋即又昏厥过去。 众人惊住。 那道人又挥了一下白幡便化一缕青烟散去。 “不用换血了吗?”众人问道。 “这道士定是骗人的,我们还是另寻高人的好!”众人又道。 石小翠看着苏玉首心中一阵隐忍的痛。“希望你能快点醒来。”她在心中暗暗的祈祷。 又至傍晚,众人都各自散去了,铁村长和铁大娘在院里准备晚饭。 石小翠趴在苏玉首身上睡着了。 铁大娘进屋看了一眼,知道她这几天太累了,便没忍心把她叫醒。跟铁村长到堂屋吃饭去了。 饭吃到一半,突然听见石小翠喊道:“醒了,醒了。” 铁村长和铁大娘赶忙跑到屋里。 苏玉首怔怔的看着床棱,石小翠在一旁看着他惊呼。 苏玉首缓缓坐起,将手中的刀拿到眼前,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历历在目。 铁大娘走到他跟前忙道:“玉首,可知道我是谁?” 苏玉首看了一眼道:“铁大娘。” 铁大娘喜谓铁村长道:“他记得了,他记得了,呵呵。” 苏玉首看着憔悴的石小翠,不知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痴痴问道:“这几天我一直在这睡着吗?” 石小翠道:“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你险些将你的雷霆杀了,大家都以为你疯了。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你记得的。还好一个仙道救了你,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苏玉首慌道:“你是说我神智不清了。那我又没有伤到谁?” 石小翠安慰道:“没有,也许还有一丝理智存于你心中,你没有伤到谁。倒是,这一个月里你都去哪了?” 苏玉首将被猩猩抓进山洞以及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全述了一遍。 石小翠点头道:“怪不得……”接着抬起头看着他继续道:“知道吗?那天多亏你救了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想到你还有人性。呵呵……” 苏玉首一听石小翠又在讥讽他,赶紧差过话题道:“我怎么救你了?” 石小翠道:“那日,为了寻你的病因,我一个人到山洞中去了,在墙壁上看到了你成疾的原因,正要出洞,却见你站在身后,吓了我一跳,不容我问什么,你便带着我奔出洞去。谁知刚出洞,那山洞便塌了,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呢!” 苏玉首道:“那我是怎么被那道士救活的?” 石小翠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道:“本来大家打算用血易血来救你的,还好我碰上那仙人,他只用手中的白幡在你眼前一晃,你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了。你说奇不奇?否则你非成杀人魔头不可。”说着摆出一副傲不可侵的样子。 苏玉首道:“那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你呢!” 说罢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铁大娘道:“快别谢来谢去的了,现在啊,吃饭要紧,玉首几天没进食,小翠也因为担心你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没等铁大娘把话说完,石小翠起身娇嗔的拦住铁大娘道:“大娘,您这都是说的什么啊?” 铁大娘一看她的样子便知是她害羞了,会意的笑了笑道:“你看我这张嘴,真是没轻没重的。不说了,咱们吃饭去。” 铁大娘这句话可惹来了苏玉首的口食,走到石小翠跟前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么重情的一面呢!”接着又趴到石小翠耳边悄声打趣了一句:“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 石小翠听罢脸红的像番茄一样,顾不得跟谁打招呼便径自跑走了。 铁大娘和铁村长一同喊她的名字也唤不回她。 苏玉首看着石小翠离开的方向。铁大娘看着苏玉首道:“你这小子,刚醒了就欺负人,瞧瞧,也不知跟小翠说了什么,饭也不吃就跑了。” 铁村长最听不得铁大娘喋喋不休,道:“好了,好了。小年轻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你怎么这么多埋怨?走,玉首,别理你大娘,咱吃饭去。” 苏玉首应了一声,铁大娘知是打趣,也笑了笑跟着一起吃饭去了。 苏玉首在避难沟一待就是一年,养成了每天早晨到空地上练功的习惯,每次也都能碰见石小翠,但两个人从来不一同约来。每每练功苏玉首都会教石小翠很多新的功夫,日子久了石小翠的功夫也有了很大提高。 苏玉首常常思忖着报仇的事情。大有离开避难沟的心思。 刘锦棠寻他多时,就是不见踪迹。心中甚是忧虑。而马化龙闭城守日也让他十分不快,无奈之下只好退到里回营三十里的地方驻扎。 马化龙并非不想动兵,只是迟迟等不到白彦虎的援兵。 张涎虽是回匪,却动些用兵之道。他谓刘锦棠道:“将军不必苦恼。马化龙在等白彦虎的援兵,只要白彦虎的援兵不到,他们迟早要困死在城中。” 刘锦棠道:“白彦虎与马化龙向来亲如一家,我想不出多时他定会来援助马化龙。” 张涎笑道:“将军又何必杞人忧天?那白彦虎现在固原,而固原位于金积堡的南边,我们不如派兵在南边多面埋伏,效仿曹操,这样便截去了金积堡回军的源泉。” 刘锦棠诧道:“张贤弟所言极是,没想到张贤弟竟有正等深熟的谋略。” 张涎又道:“将军过奖了。表面上回军两家虽好,实际上私下多有计较。但若我们现在强攻马化龙,白彦虎定会奋力相助,若是我们按兵不动,等他们松懈下来,内部自然会形成矛盾,那是一句攻下金积堡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刘锦棠想了想道:“此话有理,我倒有一计……” 张涎与刘锦棠对视一下,两人秘密商议出一个计策来。 刘锦棠道:“马化龙连连书信给白彦虎,请求增援,而白彦虎迟迟未到,如果他们之间的矛盾真如你所说,那么马化龙早已生了疑,我们不如来个一石二鸟。一面叫人诈造战事,说我等正在集中火力攻打马化龙,一面叫人扮成回军探子传话马化龙说白彦虎因固原战事不肯出兵相救。这样一来,马化龙必怒一定会死站到底。而白彦虎一定会速速赶来。我再书信给左大人请求增兵,将白彦虎堵在半路。” 张涎听罢连声叫好道:“将军真乃妙计,这此定能攻下金积堡。我这便派人摞了回营探子回来。” 确实中了刘锦棠的话,白彦虎迟迟不到,马化龙心生疑虑。 而白彦虎正是见清军没有动静固步着急出军搭救。 马化龙左思右想,身边可用的人已经不多,于是他又想起了玉公主。 “什么?难道元帅非要将我推入火海不可?”玉公主惊道。 马化龙背手踱步奸笑道:“杀一个刘锦棠对玉公主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玉公主道:“元帅口口声声的疼爱,现在怎么忍心将一个女流之辈用在战场上?” 马化龙收敛了笑容道:“上次让你去刺杀董福祥,事未成,还险些丧了我儿的性命,我没有怪你,这次不如将功赎罪!” 玉公主道:“早知试羊入虎口,当初我就不该走这一遭!” 马化龙听了这话,突然细声道:“公主又何必说这样的气话呢?我现在情况窘迫,身边能帮我的也只有你这个红颜智知己了。” 玉公主冷笑道:“‘红颜知己’?元帅刚才不是还让我将功赎罪的吗?” 马化龙轻轻扶着她的肩膀道:“公主何必生气呢?刚才马某失言了,大军压境我能不急吗?还不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吗?” 玉公主心道:“你这只老狐狸,用我的时候甜言蜜语,不用我的时候便甩在一边,我在这回营里如坐于冷宫中。刺杀刘锦棠?这倒也是个好机会,我正求逃之无门呢!”想到这,突然心花一放,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道:“其实就算元帅不说,我也应该主动帮您的。哪有夫有难妻不救的,我明日准备好了,就带着四个姐妹夜袭清军!” 马化龙奸诈至极,他早就防着玉公主逃走了,于是道:“刺杀刘锦棠乃是秘密行动,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况且人多了还要互相照应,这不是平添麻烦吗?”这话说的极其细腻。 玉公主听出他话中有话,争取道:“她们四人乃是我贴身的侍女,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不仅不会泄密还会加倍的保护我。元帅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化龙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就让绿兰跟你去吧,其他的三个在营中等你便好!就这么定了,我也要休息了。” 此人翻脸如翻书,说罢便不再理睬玉公主,径自的回房去了。 玉公主心中甚是忧愁,倘若她和绿珠走了,其他三个姐妹肯定要成为马化龙的人质。于是她趁夜将四个人招来商量。 红梅道:“公主,事到如今,只有这个机会能博一博了,倘若不趁机逃走,时间长了,那马化龙一定会用您要挟仙罗来帮他攻打清军。” 橙竹道:“是啊,公主,我们仙罗向来孤芳自赏与中原人士无缘无仇,若是因为一次出行为仙罗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您将如何向先主交代呢?” 绿兰道:“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机会的来不易,等我们回去了,在跟众长老商议救她们的办法。” 玉公主眉头一皱忧道:“我是担心马化龙那心狠手辣的东西会杀了她们。” 红梅道:“公主请放心,您走了之后,我们就成了马化龙用来要挟您的把柄,一时半会是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橙竹接道:“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们也愿意为仙罗,为公主付出。这么多年公主待我们像亲姐妹一样,死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之求老天庇佑仙罗,庇佑公主平安万康。”说着几个侍女一同将双手握于胸前祈祷。 玉公主道:“我若真的走了,就真的不知何时才能和姐妹们相见了。” 说罢五个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次日夜,玉公主和绿兰换上了夜行衣,辞别了马化龙,便悄悄地潜入到清军营中。 她们本想以出来就直接逃走的,因怕马化龙跟踪,不得以才来到清军营中。 两个人留意了一下四周,忽见一个人影只闪了一下。 玉公主知是马化龙派人来跟踪的,便和绿兰围着清营兜圈子。 三晃两晃,不小心晃进了刘锦棠的帐中。 三人一碰面便打了起来。 玉公主伸手敏捷,刘锦棠抵挡了一阵,由败转胜。一剑挑掉了她脸上的黑面纱。 玉公主恍然回头。 刘锦棠怔住道:“是你?!” 玉公主没说话,静静的看了刘锦棠一下,绿兰趁他不注意,以剑刺上了他的胳膊,然后和玉公主一同逃走了。 马化龙派来的盯梢见两个人影慌忙逃走,便知是玉公主她们。料想自己不是她们的对手便回马化龙那复命了。 马化龙拍案起身道:“早料到她们会逃!我让你监视的不是他们,而是刘锦棠和清军的动静!” 那人登时慌了神,结结巴巴的答道:“回,回元帅,清军和前些时候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马化龙沉思片刻自言道:“我量你们也跑不出我的手心。”旋即又谓那人道:“传令下去,把那三个仙罗来的女子带上来。” 玉公主与绿兰两个人行走在大漠之上,易步易屈。大风狂做,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天蒙蒙亮,眼前仍是混沌一片。 玉公主与绿兰二人皆疲惫不堪。眼见到仙罗之日仿似遥遥无期。 刘锦棠回想昨日与玉公主一战,不免想起与苏玉首夜探回营一事,当时不甚被她所捕,想必若真打起来,说不定难分高下。昨夜却不战几合便去了……实在让他费解,不禁对这个女子的神秘起了兴趣。 马化龙截下了梅、竹、菊各一指,并令快马送至仙罗教。 玉公主和绿兰尚在路上,手指兼马化龙亲笔书信已经送至仙罗教中。 教中长老见手指与信件,无不痛心疾首。 信中道:“玉公主见信如见人。休怪马某不义,皆因你不仁而至,献上三侍女的手指,若不想她们多受苦难,当如何做,好自为之!” 仙罗教人信奉红色,教袍也以红色制之。其中年岁最大的一位长老,长须齐腰,仙容道貌,见信不曾愠怒,只是微微摇头。 众人不解皆问之道:“老张老何以叹气摇头?难道不认得这几个手指么?” 老张老从座上起身,踱了几步道:“事已至此,想必公主已在回仙罗的路上。还是等公主回来再说吧!” 又一人道:“长老,从中原到仙罗途径沙漠,想必公主是逃出来的,路途艰辛,不可只在此处等着啊!” 老张老手抚胡须点了点头道:“看情况公主已出来不短时候,你马上带上人骑着骆驼去寻公主回来。定是马化龙想霸占我仙罗,公主才会遭此劫难。” 那人带了几个人拜别了老张老便寻玉公主去了。 留在回营的三个侍女,无一不受极刑。马耀邦为人凶残,日日命人以抽人,皮开肉绽之后,用灌入盐水,等伤口似愈非愈的时候,便命人将伤者伤口上的皮揭下。他便在旁欣然观赏,越是听见惨叫声越是兴奋。 白彦虎得知清军大举进攻马化龙,恐其被灭之后,自己变成被针对的中心。于是马上整装出兵,向金积堡赶来。 探马向刘锦棠回报了这一情况,刘锦棠与张涎等人知白彦虎中了计,禁不住把酒小庆。 酒至半酣,刘锦棠突感钱日被刺伤口隐隐作痛,忽又想起了那女子。张涎见刘锦棠眼帘迷蒙,便知其意,名人寻来一妓女与其做乐。 直至天大亮刘锦棠才方醒,见身边躺着一女子,惊诧一番,那女子也醒来了,搔首弄姿的穿了衣服,径自去了。 刘锦棠知是昨夜酒后忘形,十分羞愧。 正巧这时张涎进账来。 刘锦棠赶紧整理好衣装。 张涎看见他脸上泛着红晕,劝道:“将军又何故如此呢?军中本就寂寞,男女之欢本属正常,哪有羞愧之理?” 刘锦棠忙道:“昨夜忘形,实在有愧。” 张涎笑道:“大丈夫做事,敢作敢为!事已发,又不关乎人命,再羞愧便做作了,将军还是想想对敌之策吧!” 刘锦棠被张涎一语点醒,道:“马化龙那边可有动静?” 张涎道:“我来正是为此事找将军商议。马化龙已经看了书信,城中已经开始准备,左大人明日亲自领军半路劫杀白彦虎。我们趁机攻打马化龙正是时候。” 刘锦棠听了精神大振。 立刻出帐点集人马训话。士气大鼓,将士个个如猛虎。 白彦虎行至半路见清军四面摇旗呐喊,才知中了埋伏,正欲掉头撤退,东南方向又一支军队浩浩荡荡赶来,将白军围的水泄不通。 白彦虎只能率兵死站。兵士大多阵亡,白彦虎及几个大将杀了一条血路才得以逃生,回固原去了。 左宗棠大挫了白彦虎的锐气,摆了庆功宴犒赏三军。 此时刘锦棠也已攻下了马化龙,并且生擒了两父子。 清廷将马化龙父子及所降回军,交由左宗棠全权处理。 左宗棠征求化凡意见,道:“按惯例马化龙及其余部都应拖到各处处斩。而我现今实行洋务运动,政体革新。又想中华五十六个民族本乃一家,不忍多添杀戮啊!”说罢长叹一声。 化凡道:“大人所言极是,现在大人乃是陕北钦差,生杀大权握在手中。大人又悲天悯人,不如将降了的将士遣回家去,之留马化龙与马耀邦二人的人头以平民愤。” 左宗棠道:“此话正中我意。马化龙先前屠杀汉民实在太多,将其正法之后,把头悬于成门楼上,悬尸半月,以泄民怨。” 说罢吩咐了左右,速速斩了马氏父子的头,悬于城门之上。 汉民路过者,围观者无不用脏物仍之,无不用唾沫唾之。 左宗棠怕白彦虎据着固原的地势重整旗鼓,便派刘锦棠去继续攻打白彦虎。 苏玉首功有所成,已无心再在避难沟逗留,一心想着见左宗棠,救母亲的事情。 而石小翠吃了为父报仇,近来又多了一个烦恼,那就是苏玉首。 她一直当成的欢喜冤家,竟成了自己喜欢的人。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但缘分天定,女儿家一旦坠入情网便很难自拔。 苏玉首也看出了石小翠这几日的变化。便故意约她出来闲散。 石小翠还是第一次被约,对方又是自己心仪的人选,于是对着铜镜细心打扮起来。 苏玉首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石小翠出来。 石小翠刚露出脑袋,苏玉首便怔在了那里。 石小翠娇羞带怯的低着头走到他跟前。 苏玉首心中十分惊喜,从没仔细看过石小翠,原来她打扮一下竟能这般漂亮。 脸颊若桃花扑面,肤如凝脂,眼似秋波来回乱转,嘴红的像樱桃一般。 惊喜归惊喜,他还是忘不了戏弄她,道:“大白天不好好的,为何画成这样出来吓人?” 石小翠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恼也不是羞也不是,正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不料却被旁边的人牵起手来。 苏玉首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石小翠的脸已经红的发烫了,烫的苏玉首的心都痒痒的。不由得带着她跑到空地上。 空地上有清风拂面,这才让他清醒了许多。 石小翠在一旁蹑手蹑脚的等着苏玉书开口说话。 苏玉首似乎忘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居然不解风情的说道:“来,我们来比试比试,看看你这几日的武功又长进了没!”说罢便摆好了架势! 石小翠登时生了气,只是因为自己也觉得今天打扮的太漂亮了,如何都发不起火来。只好不情愿的也摆好架势,只是这架势摆的越发的像花拳绣腿了。 苏玉首见她摆好了架势,二话不说就攻了过来。 也许漂亮的女子都想让自己变得娇柔无力,以渴求男子的保护,石小翠也不例外,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苏玉首只一招便把她推倒在地上了。 石小翠委屈的看着苏玉首,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苏玉首甚是诧异道:“今天怎么了?没吃饭么?”只顾说也不去扶起石小翠。 听他说这样的话,石小翠心中更是不平衡,竟嚎哭起来。 苏玉首从小就最怕女孩子哭,小时候只要小表妹一哭,他就什么事情都依着她。石小翠这一招也把他给制住了。 苏玉首走到她跟前柔声道:“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石小翠止住哭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大哭起来,抽泣道:“干什么今天一见面就戏弄人家?干什么非要跟人家打架?” 苏玉首见她哭声不止,又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跟你道歉,你说怎么办都行!” 听了这话,石小翠登时止住了哭声,想了半天才道:“那我先问你刚才干什么牵着家的手?” 苏玉首脸一红,被问的哑口无言。 石小翠又道:“那你说我漂不漂亮?” 这句话又把他给问住了。 石小翠见他不作声心中又不快起来,道:“你在想什么?想你那表妹李云凤?” 苏玉首惊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又垂下眼帘道:“没有啊。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石小翠追问道:“谁们过得怎么样了?” 苏玉首凝神道:“自从我离家就没再见过家人,他们都逃难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过得如何?” 石小翠知道他是思亲了,但一提起李云凤,她又佯做不高兴道:“还说没想她,你分明是想你表妹来着。”话中带气又带娇,让苏玉首哭不得笑不得,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 于是戏弄道:“怎么了?吃醋了?就算我想我表妹也是理所应当的啊!你吃哪门子醋啊?” 被苏玉首这般数落,女儿家自是羞愧难当,于是她恼羞成怒道:“苏玉首!”说罢猛地站起身来。 苏玉首抬眼看着她应了一声道:“啊?” 石小翠怒气冲冲的看了他一阵,然后跑走了。 苏玉首被弄得一头孢,虽然觉得石小翠今天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心中似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会心的笑了笑。 石小翠正一边抹眼泪一边不顾一切的跑着,忽然又被一个人撞倒在地上。她赶紧擦干眼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定睛一看,撞她的竟是一个白巾抹额,白衣裹身的七尺男儿。 石小翠当然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就是回军。 让她有点纳闷的是,这队回军为何如此狼狈。 那回军虽然颓败,但依旧有透着嚣张的气焰,仿佛他们就是阎王,无论多 第二十二回(2) 铁村长和铁大娘都在家。石小翠一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好了,村里来了回人!” 铁大娘怔的站起身来,面色凝重道:“什么?回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回人的?和他们说话了?” 石小翠喝了口水说道:“没有,他们个个都围着白头巾,我一看就知道是回军了。” 铁村长道:“恩,看来是回军,他们怎么会到这来的?” 铁大娘道:“不管怎么来的。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我们就要遭殃了。” 铁村长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怎么遭殃了?我看这回遭殃的是他们。”说罢他扭头看着石小翠道:“玉首去哪了?” 石小翠羞道:“我哪知他去哪了?” 铁大娘听出这话中带话,道:“怎么?玉首又欺负你了?” 石小翠不作声。 铁村长道:“小孩子家,别竟顾着赌气,商量大事要紧,赶紧把玉首叫来吧!” 无奈之下,石小翠只好跑回空地上去找苏玉首。 此时苏玉首已经回至村里。见了回军几十人,不由得心惊一阵。和石小翠一样,什么都没打听,便径自回铁大娘家了。 一进屋,就看见铁村长坐在那踌躇。 苏玉首道:“大叔、大娘,你们怎么了?” 铁村长叹了口气。 铁大娘道:“你在回来的路上可见着不是咱村的人了?” 苏玉首一听便知他们已经知道回军的事了。于是坦言道:“是,有一股回军来我们村了。” 铁村长奋道:“我们不怕他!咱对这熟悉,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 铁大娘看苏玉首不紧不慢的样子疑道:“玉首,难道有把握能把他们赶出去?” 没等苏玉首开口,铁村长便接到:“这回狗一来,村里肯定没安宁了。我和你大娘想在这个小辟地儿养养老都不行。唉……”又是一声长叹。 苏玉首冥神一阵道:“大叔还没看见那回军吧?” 铁村长道:“躲还来不及,谁还去招惹他” 铁大娘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的愁都不要报了?今儿个可是他们主动来犯我们,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铁大叔急忙解释道:“哎呀,你瞧你急什么?先前我不是说了吗,这次来了定不能放过他们。” 铁大娘又道:“那你刚才还说那样没志气的话。” 铁大叔看了她一眼接道:“谁还不想过太平日子吗?” 苏玉首道:“大叔大娘,我看这事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二人一同惊讶道:“哦?” 苏玉首又道:“我看那回军的装束邋遢不整,个个面容颓废。一定是一股败兵。” 正说着石小翠进来了,还没看清屋里的状况便道:“没找着苏玉首。” 苏玉首见她这副狼狈样,不由戏弄道:“我不是在这吗?” 石小翠这才看见苏玉首,登时羞了一下,心道:“怎么每次这副模样都被他撞见?” 石小翠道:“回军中有人在外面嚷嚷,说他们金积堡那边败回来的兵,逃到这里,但不知道这里有人家,并不想与我们为敌,希望大家能容他们在这呆几日。” 铁大娘一听动了怒,道:“想当年,他们之中有谁肯手下留情,放过我们汉人的子弟,现在凭什么到我们这来乞怜?” 苏玉首道:“大娘先别急,等我们弄清楚再说。”接着看着石小翠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石小翠想了想道:“没说什么了。”话音刚落又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惊道:“对了!刚才回来听他们私底下议论,说什么要去西宁找白彦虎去。” 听了这话苏玉首甚是兴奋。 道:“大叔大娘,这股回军想去西宁找白彦虎,这么说我很快就能打听出我娘的下落了。所以也请大叔大娘都消消气,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也反过来利用他们。” 铁大叔道:“恩,说的有理,眼下还是救你娘要紧,只要他们跟我们相安无事,我们就暂且饶了他们。”说罢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铁大娘,还以为铁大娘会有什么异议。 不料她道:“那不如这样,看看我们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让他们快点跟白彦虎汇合去。” 苏玉首道:“大叔大娘可真是通情达理之人。倘若能顺利的救出母亲重建家园,一定接避难沟老小回姬塬享受天伦。”说罢作揖拜谢。 铁大娘忙扶他起来道:“傻小子,说的什么话,我们与回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能让他们不好活,用什么方法都行,至少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听了铁大娘的话几个人又在一起叙了一会,苏玉首便径自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他躺在炕上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出个好办法,翻身间看见桌上摆着的一碗猪肉,于是心生一计。立刻翻身下炕,找石小翠去了。 石小翠正在院中簸豆子,见苏玉首站在门前,视若不见,心中久久放不下今日的恼恨。 苏玉首知道她还在生气,背着手走到她跟前蹲下,笑盈盈的看着她。 石小翠换了个方向,苏玉首紧跟着她的变换笑脸相迎。她转来转去,四个方向全转了一遍还是逃不开苏玉首那张殷勤的笑脸道:“你这人可真是不拾趣!哼!”说罢放下簸箕欲向屋里走。 苏玉首迅速的从身后亮出一只手,手上举着好大一串冰糖葫芦。 石小翠看着那红红的一串,心中像装了几只小鹿一样,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还佯做生气道:“何必无事来献殷勤?” 这句话正中了苏玉首的下怀,他猛然起身道:“唉,你说对了,我可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石小翠一听这个气得脸都绿了。怒道:“你这痞子,看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着用手挥将过来。 苏玉首稍一回身便抓住了她的小手腕,任石小翠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他接着威胁道:“说,今天这个忙是帮还是不帮?” 石小翠咬牙切齿道:“你这痞子,痞子!” 苏玉首稍稍加了点力在手上,石小翠连声叫疼。 他又接着道:“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跟你说了就快答应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话说的语重心长。 石小翠见势不利己,于是软下来道:“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就是了,赶紧放开我吧,好疼啊!” 苏玉首怕她有诈还是不肯罢休又问道:“那你倒说说都答应我什么啊?” 石小翠毫不含糊的答道:“什么都答应!” 苏玉首看她一定是真的无法忍受了才这样诚恳,于是就放开了她的手。他正得意,不料一簸箕豆子向他袭来,躲之不及,豆子像是从他体内射出的一样,弹到他身上又溅向四面八方。 石小翠想趁机逃走,被苏玉首一把扯住了衣服。石小翠为了衣服不被扯破,不得不就势转入苏玉首怀中。 苏玉首戏弄她道:“还未怎样就投怀送抱,既然已经投怀送抱还有什么事不容答应的呢?” 石小翠骂道:“苏玉首你这个坏坯子。” 任她骂,苏玉首反而抱得更紧了。 石小翠恼怒中带着娇羞,不禁留恋起苏玉首的怀抱了,不再挣扎,只等苏玉首说话。 苏玉首以为石小翠已经臣服,便放开她道:“我不再与你打了,只求你帮个忙。” 说罢趴到她耳边细语这样这样。 第二天,天未亮,趁铁村长和铁大娘都没醒,苏玉首便离开了避难沟。 此时石小翠也醒了。回想着昨天苏玉首来求她帮忙的情形。心中暗笑道:“哪有这样请人帮忙的,这与土匪有何两样。死痞子。”她心里骂着,却还是掩不住满身的甜蜜。 且说苏玉首离开了避难沟,径自来到了金积堡。远远看去回营似乎已经成了一座费城。城上插着清军的旗帜。有不少清廷将士正在修城。 苏玉首心中暗喜,道:“想必左大人和刘锦棠已经攻破了马化龙。这下我可以自由的出入了。”兴奋之下,竟大摇大摆的走到城前来。 守门小将拦道:“什么人?来做什么?” 苏玉首道:“我是城前那座村子里的农民,想到城中为妻寻药。” 那守门将士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喝道:“哪来的骗子?前面的小村分明已经空无一人,你又是何时到哪里寄生的?” 苏玉首见谎言被识破,一时不知所措,忽然从城门中窜出一个小乞丐来。守城将士一边拦,一边道:“哪来的小乞丐,还不快滚开!”因他个小,愣是钻了出来。 苏玉首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理道:“想,左大人也是英明神武,你等在这里作威作福,岂不辱了他的名声?!” 守城将士一听怒道:“我还没问你的罪,你倒说起我来!实话告诉你,左大人早就班师到甘肃一带兴洋务运动去了,现在守城的金运昌金大人。”说着,那小卒拱手朝天作了个揖。 苏玉首心道:“原来他们已经攻破马化龙多时。我不能在这跟他多说,还是想个脱身之计为好!” 那小乞丐走道守城将士身边,不说话,只是用手扯着他的衣服不放,那将士登时急了,只一下便把他推搡在地上,然后指着骂道:“大人本是有令,不需辱了城中百姓的,你不属其中,当与畜牲同,所以就不在所赦范围之中了。”说罢又大笑起来。 守城官听说城门前有人搅事,便寻出来察看。 “闪开,闪开!”此人面若骷髅,颧骨奇高,黄瘦异常,一脸奸相。 苏玉首正扶着那小乞丐在一旁站定。小乞丐赶忙拉住苏玉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苏玉首会意的点头笑了笑。 那守城官一见苏玉首道:“你是何人?为何道此处滋事?” 苏玉首装出一脸悲情道:“禀大人,我本是来这城中寻亲的,不料家人却沦落成了乞丐,弟弟方才出来接我,却反被他辱打,你瞧!”说罢将小乞丐的袖子挽起,露出伤口给他看。 那守城官一看确实伤得不轻,吒那小卒道:“为何伤人?” 那小卒没人一丝怕意,反倒理直气壮起来,道:“因这乞丐纠缠于我,所以便推开他,关于伤痕确实不知。”接着转目看着苏玉首又道:“况且此人的话也不足为信,先前他分明说是在城外那个村子中生活的,村中已经在几个月前就没了人住,他分明是在说谎。说不定是回军派来的奸细。” 苏玉首已无心与他理论,只求脱身之计,正在这时,老乞丐迎了出来。 守在城门内的将士将他拦住道:“去哪?” 老乞丐二话不说,瞅着苏玉首大哭起来,道:“大牛我儿,本以为今生已经没有缘分见面了,没想到你竟找到这来,可来这又能如何呢?我们一家老小都已经沦为乞丐,你娘亲卧病将去,皇帝恩高,下令不许糟蹋我们百姓,谁料你却还是被堵在了城外,我看你还是走吧,别再挂念我们了。” 说罢使了个眼色给小乞丐,登时便抱着苏玉首大哭起来。 苏玉首一见老乞丐便认出了他是谁,听了老乞丐一番话,便知是计,赶忙也跟真呼天喊地的哭了起来。 守城官怕惊扰了金运昌便小声对守城小将说道:“赶紧放他们过去,不过是几个乞丐,若是惊扰了大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守城官道:“这城中百姓个个有印,乞丐也不例外,饶你知情之罪,进城之后赶紧刻张印,报了衙门备底。” 苏玉首甚是领情的点了点头。 那守城官刚要走,他又说道:“可是大人!” 守城官回头看了看他道:“还有何事?” 苏玉首佯装无奈道:“看我一家老小衣食都快不保了,又哪来的钱去刻印呢?” 此时城内已有百姓观看,守城官为了避免难堪,小声谓小卒道:“快拿些碎银子给他们。” 那小卒咧嘴一声“啊?”无奈之下只好掏了自己的口袋,甘认倒霉。 进了城。苏玉首忙不迭的想跟老乞丐说话,那老乞丐硬是不作声的带着他们往前走。 行至一个胡同中,只见到处都是乞丐,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无时无刻的看着胡同口,好像片刻之后就能有人给他们送来大白馒头。 直到一张草席前,老乞丐才停住了脚步,苏玉首欣然道:“徒儿拜见师傅!”说罢跪在地上。 老乞丐二话不说上来就打,苏玉首猝不及防,但抵挡的游刃有余。 老乞丐一个翻身,掌与苏玉首的头相接,整个人都倒立在空中,只用一只手一他过招。 过了几招后,老乞丐翻身下来大笑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好徒弟,这次回来给师傅带什么礼物了没?” 正在这时一只鸡不知被谁赶到了这里,苏玉首疾起两步将它抓了来,再次跪在地上道:“请师傅笑纳。”说罢看着老乞丐傻笑起来。 老乞丐敲了一下他的头道:“傻小子,学会借花献佛了,你看身后。”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宽体妇人提刀杀来,口中叫道:“把鸡放下,饶你不死。” 苏玉首瞠目结舌,提鸡躲到来乞丐身后大叫:“师傅救命!” 老乞丐道:“还不把鸡放了。我如何救你?” 苏玉首一听,慌忙的将鸡掷在地上,那鸡受了惊,竟乱窜着飞过墙去。 那妇人见状不再追鸡,气急败坏的冲着苏玉首就砍。 苏玉首躲在来乞丐身后,跟着老乞丐左一下右一下的躲避。 老乞丐躲的累了,那妇人还不肯罢休,于是他喊停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帮你把鸡找回来便是了!何必要弄出人命呢?” 此时,那妇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偏就认为他们在狡辩。仍然不知疲倦的砍着,只是怎么也砍不下他们一根毫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有点累了,罢了手,气喘吁吁的挽了挽袖子。 老乞丐和苏玉首对了个眼色,便一同朝胡同另一边跑去。 那妇人登时来了气,嘴里叫嚷着朝他们奔来! 没想到,这头竟是死胡同,两个人都六神无主。苏玉首看见脚下有装草的箩筐,立刻给老乞丐套上一个,自己套上一个。 那妇人追到此处不见了他们人影,心中十分气恼。四处环顾,难道他们还能长翅膀飞了?瞬间她将眼光逼向箩筐。 老乞丐和苏玉首都感觉到了腾腾的杀气,玉首提心吊胆的慢慢移动。 那妇人没见过会动的箩筐,先是看傻了眼睛,旋即回过神来,大喊道:“我看你们往哪跑?” 老乞丐和苏玉首也都大叫着仍了箩筐向胡同的反方向跑去。 道了街上,那妇人还穷追不舍。两旁的行人聚精会神样子不亚于看一场激动人心的比赛。 苏玉首上气不接下气的悄悄对老乞丐说:“师傅,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还是飞吧!” 老乞丐道:“我已经很久没飞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飞起来?” 苏玉首又道:“那我带着你飞吧!” 老乞丐道:“我胖了许多,不知道你带着我能不能飞的起来?” 苏玉首道:“师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快别说了,赶紧的吧!”话音刚落两个人便如鹤一般冲上了云霄。 街上的人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宽体妇人只叫了一个“哇!”字便静止在那了。 苏玉首和老乞丐来到离城三十里处的林中下落。 老乞丐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你这臭小子,真是我的克星,每次见你都有大祸临头,这次险些送了性命。”他一边说一边斜觑着苏玉首。 苏玉首歇息片刻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师傅,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都有什么新鲜事吗?” 老乞丐道:“新鲜事?刚才那事还不够新鲜?” 苏玉首又向他靠近了点道:“师傅,你看这是什么?”他从衣服里掏出两本秘笈来。 老乞丐接过一看,登时惊讶万分,道:“这不是失传已久的‘寒铁捞’和‘玄铁印’吗?”旋即半蹲起身道:“你小子在哪弄来的?” 苏玉首笑道:“都是机缘所得……”接着详尽的道出了烧了回营粮草之后的遭遇。 老乞丐道:“好小子,原来,那粮是你烧的。我说这么长时间了一点你的音讯都没有,原来是躲到‘桃源’避难去了。”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苏玉首接着道:“我今天出来就是因为最近避难沟来了一群回军,我想出来探听一下情况,到这才知道原来左大人早就攻破了回军。没想到还在这遇上了你!” 老乞丐道:“你那避难沟是个什么好地方,不如带我去看看。” 苏玉首道:“我正有一件事要办,你去了也好多个人帮我。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一进避难沟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满村子的野猪乱跑。路上除了回军别无他人。他们一个个慌的不知所措。 苏玉首低声道:“不会吧,石大小姐,我只是让你弄一头猪来,你怎么开起养猪厂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回军中一个浓眉大眼的人朝他俩走来,道:“听说你是这里的头领,为什么放这么多猪出来?” 苏玉首诧道:“哦?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等我问问清楚。” 于是佯做不知的样子找了石小翠来。 众人聚到了一起,苏玉首在石小翠耳边低语道:“跟铁村长和乡亲们都打好招呼了吧?” 石小翠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接着回军中那个浓眉大眼的人又出来说话了,道:“我们本打算跟你们井水不凡河水,为什么故意挑出事端来?” 苏玉首道:“你可是这其中的首领?” 那人昂首道:“是,我就是头!” 苏玉首道:“可惜你只是这股兵的头。我们汉人的事难道也要你们管?别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知道你们给汉人带来了多少灾难,你们早就该走得远远的了,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评理?” 那人道:“你明知回族的忌讳,今天却故意挑唆,要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的把我们当溃兵了!” 说罢摆出了架势要与苏玉首一决高下。石小翠正要帮忙,苏玉首只手一拦,道:“唉,不劳烦你大驾,我一只手便能平了他。” 那人听苏玉首出言甚是高傲,不由得怒火中烧。叫嚷着厮杀过来,苏玉首就势拎起一头猪挡在胸前,那人竟一掌打在猪上。只听他“啊!”的一声收了手,那猪业惨叫一声,一命呜呼了。 那人看着他那双残害了祖先的手,不禁战栗不已,回军内讧很快爆发。大家纷纷谴责了那人一番,便又找苏玉首来了。 回军中又一人道:“你故意设计陷害我们,今日之仇若是不报,难为回民大丈夫!”说罢众人欲一同上前与苏玉首厮杀。 苏玉首又是出手一拦道:“刚才明明是你们自己人一掌打死了那猪,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况且你们一群人不至于为一头死猪发疯吧?” 那几人一听怒不可言,只想一下取了苏玉首的性命。 正欲进攻,只见老乞丐挟着那首领道:“你们已经溃不成军,倘若现在再失了头领,看你们找到白彦虎还有什么用处?”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没想到老乞丐用的这招还真把回军给镇住了。 苏玉首退到老乞丐跟前耳语道:“师傅你可真厉害!” 老乞丐听了这话也得意了一下。 接着苏玉首又前进到原来的位置上,道:“要我放人可以,我有个条件你们速速的去找白彦虎汇合,别再这避难沟里逗留了。” 石小翠听得有些糊涂了,难道他找她帮忙就是为了让回军赶紧走? 她故意使眼色给苏玉首,谁知苏玉首却视而不见。 接着道:“其实不由得跟你们商量的,只要你们一个不字,别说是这个头领,我让你们的祖先也血溅当场!” 众人听了皆哑然失色。 回军很快被遣散了,各自回去收拾行装著被上路。 石小翠缠着苏玉首定要问出个他这么做的道理来。苏玉首实在无奈,只能拿老乞丐当挡箭牌。 老乞丐谓苏玉首耳语道:“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惹出来这么个毛丫头?我刚才只是帮你,你也没告诉我你这么做要干什么啊!” 苏玉首低声道:“哎呀师傅,你看她长得怎么样?” 老乞丐悄悄的瞅了一眼石小翠。 石小翠不知他们两个在小声嘀咕什么,一边赌气的走一边把玩着身上的丝带。 老乞丐答道:“虽然不漂亮但还蛮可爱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苏玉首接道:“那不如你收她做个义女吧!这样不是也有人陪你了吗?省得你整天无聊了。” “我收人家,人家可同意?” “我自有高招,一定让她认了不可!” 说罢苏玉首笑嘻嘻的走到石小翠跟前道:“你看见旁边那个人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石小翠无精打采的答道。 “他是我徒弟!”苏玉首道。 石小翠看了看老乞丐,笑笑道:“什么?呵呵。他是你徒弟?” “不信?不信,我叫他一声,你看他应不应。”说罢冲着老乞丐大叫一声:“徒弟?” 老乞丐惊了一下,只见苏玉首频频的冲他使眼色,于是应道:“唉。” 石小翠知道他们在搞鬼,便将计就计道:“哦?你徒弟,那武功想必逊色的很,我看败在我手下也不奇怪。” 老乞丐最听不得人家讥讽,明知石小翠在激他,但还是忍不住道:“败在你手下?好个毛丫头,不服我们就来比试比试。” 石小翠就等着他这句话了,若是她输了便能揭穿苏玉首,然后继续纠缠他,非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不可。 片刻之间两个人打了起来,苏玉首能看出来老乞丐不敢出招,而且他们这样的举动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过这倒是个绝好的逃跑机会。 两个人正缠斗的不分上下,石小翠累了,非要休战,这空档才发现苏玉首已经不见了。 石小翠心急如焚,她最怕的就是他突然消失了。于是围着整个树林大喊:“苏玉首,苏玉首,你给我出来!”一遍一遍,声音中带着缠斗,直到声嘶力竭,石小翠瘫坐在地上。 老乞丐只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她。他早料到苏玉首会走,只是没想到走的这般彻底。 其实苏玉首并未走远,他能挺到石小翠一声声的呼唤,只是家仇国恨如巨石一般压在心头,容不得他去想儿女私情。他只能站在某棵树后痛心挣扎。 整个树林沉默了良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石小翠,我现在开始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徒弟是个地图高手,你要是能把他哄好了,就一定能找到我。”这声音极高极远,仿似来自天籁。 石小翠缓缓起身,环视天空,空中只有飞鸟扑腾这翅膀疾速飞行,它们是在躲避暴风雨的侵袭吗?还是在迎接它的来临? 老乞丐心道:“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我都能看出来这丫头对他有情。” 于是为了缓解气氛,他走到石小翠跟前道:“丫头不如认我当干爹吧!” 石小翠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苏玉首的徒弟,我认你做算了干爹,那我得称他为什么?” 老乞丐仰天笑道:“你 第二十三回(1) 且说李云凤离家出走之后,便将自己打扮成了男儿模样,连名字也换了。 李寿带着家人到了江南,开起了茶楼,据说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唯一让他心烦的就是这个女儿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这条老命也要跟着搭进去。一想到这些,他就胸口镇痛,后悔当年没把她看紧,现在是想看也看不着了。 一年来他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寻找李大小姐,就是杳无音讯。 李云凤轻装上路,自从何亲人失散之后,也常常有思家的心情,出来时间长了,早已没了当初的兴奋劲。但无论多少思家的情感,都比不上他对苏玉首的执着。 一路上她见惯了民生凋敝。李云凤自小就是心肠细软之人,每见难民、乞丐不是舍银就是舍食。做的此等善事,但凡有人问起姓名,皆以苏玉首答之。于是沿途百姓都称苏玉首是个大善人。 原来李云凤为了寻找苏玉首,怕找他不见,便扮成他的模样,连名字也改成了苏玉首。 此时刘锦棠奉命攻打白彦虎,已经将白彦虎赶到了西宁。 李云凤知道苏玉首出来投军。便四处打听清军在陕北的分布。听到刘锦棠的姓名,不禁觉得耳熟,这才想起,他们曾有一面之缘。 几个月前,李云凤途径金陵,正遇大雨,躲在一段破旧的墙垣下。不料几个乞丐趁虚抢劫。多亏刘锦棠经过,救了她,并留下了姓名。 李云凤想了想,如果找不到苏玉首暂时到刘锦棠那小住也不错。拿定了主意,便又到处询问刘锦棠的下落。得知他在兰州一带,心登时凉了半截,暗自忖道:“一个不知去向,一个远在天边。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固原城外。四周都有清兵把手。 正值晌午,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已经空空如也,暗道:“不管了,先进城填饱肚子再说。” 守城将士伸手将她拦住,仔细盘问了底细才放她进去。 李云凤若有所思的向前走,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似的,故意操着男人的声音向路人问道:“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啊?” 那人挑着扁担,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小哥,都已经进城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告诉你这是固原城。呵呵。真是的。”那人指了指她,笑着走了。 “固原,不会吧?这么快就到固原了,那不是离兰州近了吗?我还以为远在天边呢!呵呵。先去吃个饭,然后睡个觉,明天就去找刘锦棠去!”说罢兴高采烈的走了起来。 固原城比一般的城镇都繁华的多,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姑娘的首饰脂粉,玲琅满目,多不胜数。 李云凤走一会儿看一会儿。来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前停住了脚步,情有独钟的看着一个手镯发呆。摊主问道:“小哥,您的眼光可真好,这是从江南新进的货,就这一个。怎么样?买了送给钟意的姑娘吧?” 这句话把李云凤拉回到了现实中。诧异的答了声:“啊?”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道:“哦,呵呵。我只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离开那摊位,她突然有点失落,出来一年了,做了一年的男儿,姑娘家的打扮她都快忘了。于是暗自骂起苏玉首来:“死表哥,死苏玉首!看我找到你,不把您生吞活剥了。”边骂边撕拽着身上的腰带。 路旁走过的妇人都朝她指指点点的,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于是赶紧装回男儿本色。一本正经的找了一家店坐下吃饭。 刚落座,只见一人被另一人鞭打着鼠窜而入。 李云凤行走了一年的江湖,最爱抱打不平。 打人者是一个衣着唐唐的姑娘,被打者是个奴仆装扮的男子,打至店中还还不肯罢手。 店中人闻见,有的视而不见,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惊愕不已,竟没有一人出来劝止。 李云凤见了这般情形更是气恼。 那姑娘越大越带气,竟不绝口的边打边骂起来。 正在这时一人抓住了她的手,她忿忿地看了一眼那人道:“哪来的贼子?本姑娘的事你也敢管?” 李云凤操着男腔道:“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这般出售伤人,姑娘也未免残忍了点吧?”这话说的既风趣又不失道理,那姑娘竟把鞭子收了起来。 见着情势,那男子爬到李云凤身后连声求道:“大侠救命!大侠救命!” 李云凤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大侠,这下更是鼓舞了她的斗志。旋即昂首说道:“我乃姬塬苏玉首!” 路过金积堡时,她曾听人把苏玉首视作英雄,现在金积堡平了,想这英雄的名号应该已经响彻千里。本以为说出这个名字,众人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她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没有一人有震惊的表情。顿时感到羞惭万般,但为了维护颜面依旧要做出大侠的姿态来。 那姑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暗自心道:“没有能耐还敢来教训我?看我让你好看!” 于是笑道:“苏玉首?哦……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玉首啊!” 李云凤听她这么一说,登时惊了一下,心道:“难道她真的认识我?看来表哥混的还不错吗!看我在这再增加增加他的威望!”不禁得意的笑了出来。顺势作了个揖道:“没错,在下就是苏玉首。” 那姑娘故意装出一副非常敬服的样子道:“久闻侠名,不曾相见,深感遗憾。今日难得一见,不仅我对您敬慕,就连我爹爹也对您十分的器重,若不嫌弃,不如到我家一叙?” 李云凤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觉得表哥的名声如此响亮,受邀也在情理之中。 待她们走了之后,在座的各位纷纷议论起来:“苏玉首?你们听过吗?” “没有,他是谁啊?” “很有名望吗?难道连咱们金大人的千金都知道他?” “不知道,金小姐向来行事刁钻古怪,我看这小哥一去,凶多吉少了。” 那姑娘便是县官金立的掌上明珠金巧儿。 李云凤跟着金巧儿来到了县衙。 李云凤惊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金巧儿道:“这便是我家了。” 李云凤半信半疑心道:“难道她耍诈?带我来县衙评理?没关系,反正我没做错事。况且她都知道表哥的大名,那县官应该也久仰已久了吧。” 想罢显然说道:“哦?此处就是小姐的家了?那我们进去吧!” 金巧儿暗笑:“你这傻小子,死到临头,还这般高兴,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哪根筋坏了!” 接着说道:“侠士请。” 大门已经早早敞开。 两个人刚进门,只听大门“咣”的一声被锁住了。李云凤没敢回头,心中登时一惊。 金巧儿在她身后笑道:“你这毛贼中了我的计!在我的地盘上竟然还敢与我顶撞!” 李云凤猛然转身道:“原来你诈我!真是卑鄙!” 金巧儿道:“我哪认识什么苏玉首,苏金首的。你硬要往我的圈套里面钻可就不要怪我了。”旋即对着随从大喊一声:“放狗!” 只见五个随从牵了六条狗出来! 李云凤自幼怕狗,见了这么多狗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金巧儿戏弄他道:“你不是大侠吗?总不至于连几条狗都斗不过吧?”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随从们牵着狗排开了阵势,将李云凤团团围住。 她左顾右盼,用剑挡在身前。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你们都别过来,都别过来。” 六条狗前仆后拥,虎视眈眈的看着李云凤。 金巧儿看见她拿着剑发抖的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旋即收了笑声说道:“你服还是不服?快说!不说我就放狗将你分尸!” 听见金巧儿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李云凤的心理已经承受不住,竟兀自昏厥过去。 金巧儿怕弄出人命,赶紧让人将狗牵走。又命了人将李云凤抬到厢房里面去。并且吩咐这件事不能让金立知道。 随从都得了令各司其职去了。 金巧儿也回了自己的闺房。 此时金立赴宴回到衙中。叫人唤金巧儿来叙话。 侍从轻轻敲了敲金巧儿的门,见里面没有动静便不敢再敲。正想找个理由回去回禀金立,忽然屋内传出一声尖叫。 侍从们本来就惧怕金巧儿,见了她就像见了阎王一样,连个大气都不敢喘。这番听见尖叫,登时吓得浑身颤抖起来。赶忙在门外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金巧儿柔声和气的答道:“没事,刚才被蚊子咬了一下,真是的,都起包了。”言罢又委屈的呻吟了几声。 那侍从这才安下心来,接着告知了金立唤她的事情。 金巧儿道:“知道了,真是的,一个好好的午觉,先是被蚊子吵,这回又被爹吵,我看是睡不成了。” 侍从回到堂中回金立道:“禀老爷,小姐正在午休,一会儿便到。” 话音刚落,金巧儿已经乖巧的走到了金立身边,行了个礼。 金立爱惜的将她拉到身边,金巧儿也温顺的伏在她的腿上。 金立抚着她的头道:“乖女儿,今天都去哪玩了?” 金巧儿在金立眼中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有人三番两次的来告她的状,金立都半信半疑的搪塞了别人回去。 实际上金巧儿在外的名声与恶霸无二,甚是横行霸道。 金立并非对自己女儿的实际行为一点耳闻都没有,只是爱之切,疼之深,让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巧儿儿时丧母,金立更视她若掌上明珠,总有过失,也只是旁敲侧击的婉言相告,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 金巧儿看着金立的眼睛天真的答道:“女儿整日都在闺中看书,习画,几日都没出去了,爹爹是听谁说了女儿出去玩了,才这般质问我?” 金立一脸疼惜的笑道:“呵呵。我的好女儿,爹爹只是关心你,怎么会是质问呢?” 金巧儿站起身来道:“爹爹平日里竟听信别人的话,常常旁敲侧击的说女儿不是,其实都是无中生有,今日不知是那个又进了什么谗言,爹爹又来训我。”说罢一脸委屈,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金立赶忙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道:“乖女儿是爹爹说错话了,千万别哭啊!” 正在这时,一个侍女端茶进来,听见金巧儿刚才埋怨的事情,怕怪在自己头上,不禁吓得魂飞魄散,登时茶杯掉在地上。 金巧儿被吓了一跳,转身定睛看住那侍女,侍女一抬眼刚巧碰上了她的眼神,这下飞出去的魂是彻底的回不来了。赶忙跪在了地上。 金立道:“只摔了一只茶杯,何故吓成这样?赶快起来再去端一杯上来便是了。” 金立与金巧儿对视一下,道:“日后你对他们都好点,看刚才被你吓成什么模样。” 两人又小叙了一阵,金巧儿突然想起李云凤来,找了个托词径自去了。 金立见天色不早自己也回房睡觉去了。 金巧儿见李云凤还在昏迷不醒,心中暗道:“今日暂且饶了你,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帐。”旋即命了人来这边守候着,以免生出什么事端让金立知道。 奉命来守着李云凤的人,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半夜守夜的人在李云凤的惊叫中醒来。赶忙跑过去制止,生怕金巧儿听见。 走到跟前却见李云凤仍在睡觉,那人心道:“原来是做恶梦啊!”旋即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又睡着了。 李云凤再次挣扎着在梦中醒来,这次她没尖叫,所以守夜的人仍在桌上香香的睡着。 她晃了晃脖子,舒缓了一下筋骨,这才瞅见睡在桌子上的人。 “这可是个逃跑的好机会。”李云凤暗自心想,接着便悄悄地将被子掀开,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超门口走去。 她走一步回头看一下那人,见她睡得正酣,不禁心中暗喜,刚想开门,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衣服道:“公子,才几更天就起床了?” 李云凤被吓了一跳,灵机一动便将眼睛闭上,假装梦游,踉踉跄跄的朝床走去。 那人看出了破绽,抱手笑道:“呵呵,公子你也真厉害梦游也能听得懂我的话。” 李云凤紧紧的闭着眼睛,任她怎么说都装听不见。 那人见她还在装糊涂,心中有些气不过,过去掀开被子道:“实话告诉你,就算你逃得出这间房子也逃不出我们小姐的手掌心,你也不看看咱们小姐在这城里的威名。我家老爷便是这的县太爷,谁赶跟他的千金作对,算是白长眼睛了。”这番话虽然说的极小声,但也极有气力。 李云凤早就想起来回击她了,但转念一想,还是少惹点麻烦的好,于是把眼睛闭的更紧了。 那人见她被骂了半天都没动静,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于是推了她几下诈道:“狗来了!” 这一下真把李云凤给吓坏了,猛然惊起道:“哪里?狗在哪里?” 那人道:“我就知道你在这装呢!”说罢呵呵的笑了起来。 李云凤自知被戏弄了,心中的闷气全都集聚了起来。狠狠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登时那人被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对她动粗,小声问道:“你想干什么?小心惊动了小姐。” 李云凤瞅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笑嘻嘻的凑近她的脸,那人害羞的向后回避了一下。李云凤道:“姑娘长得美若天仙,为何不找个好人家嫁了,屈身在这可真是太委屈了啊!”这一番言语,充满挑逗的意味,那人面上羞中带怯,心中可是心花怒放,仿佛就因为这一句话她就能爱上李云凤。 李云凤见她不作声明知道自己的计谋要得逞了。便继续小心翼翼的向她凑近,那人果然不再回避,反而将眼睛闭了起来。 她仿佛嗅到了李云凤的气息,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正在这时,李云凤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抱住了她的腰。 那女子小声的惊叫了一下,紧紧的闭着眼睛,呼吸更加急促了。 李云凤心道:“是时候了。” 于是道:“来,你躺到床上去,我来更衣。” 那女子眼睛都不睁得随着她道床前。 李云凤已经在心里笑翻了。 那女子刚躺到床上,她便借更衣的借口,悄悄地移动到门口。 那女子听到门响才反应过来,此时李云凤已经溜出去了。 府宅特别寂静,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见。李云凤有些害怕,总有被人跟踪的感觉。 那女子弄丢了李云凤,早已吓得七魂没了六个。急得在屋里打转,不知道该告诉金巧儿还是应该自己去追。 踌躇了半天才决定去追她。 此时李云凤正一步一躲的寻找着大院。 她下意识的环顾着四周,心道:“这金宅可真大,大院到底在哪啊?” 来到一个穿心门前,李云凤暗自欣喜,终于看见希望了,大门应该就在穿心门那边的大院中。她正想一股脑冲过去。 忽见四周,有灯笼亮了起来,一盏一盏接一盏,仿似白昼,照得她睁不开眼,只能用手挡着。 接着有人大喊:“抓贼啊,有贼啊!” 李云凤一听抓贼心中一惊道:“贼?谁是贼?”依旧下意识的左顾右盼。 忽然一人走到她跟前叉手而立道:“不用看了,你就是贼!”接着又谓左右道:“还不把她抓起来,等什么?” 一时间拥过来两个人,摆出架势要擒李云凤。 李云凤将他二人用力一推,想趁机逃走。 刚走出没几步远便被金巧儿用鞭子缠住了腰。 金巧儿道:“跑啊!跑啊!到了我的手心还想逃,哼!看我一会儿把你交给我爹发落。” 金巧儿用鞭的方法甚是奇怪,被她用鞭子缠住就好像被五花大绑了一样,力道十足,让人难以挣脱。 李云凤很不服气,撕扯着鞭子,想方设法的要把它弄开。 看到她这个样子金巧儿不禁大笑起来道:“傻小子!你想什么呢?我看你今天还是死了这个心吧!”说罢用鞭子将他卷倒在地上。命人来把她押走。 金巧儿一收鞭,李云凤又想趁机逃脱,这次可把金巧儿给惹急了,上去就是一鞭,正好抽在李云凤脸上。 李云凤捂着脸恶狠狠的看着金巧儿。 金巧儿喝道:“赶紧把她给我带走。” 左右小声问道:“小姐,要带到哪里去?” 金巧儿道:“当时是带到柴房里去,难道还能带我我房间里去?” 作于道:“是,是,是!” 李云凤没再反抗,被侍从押进了柴房。 第二天一早,金巧儿拖着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来到正堂见金立。 一进门就道:“爹,你可知道女儿昨天做了什么大事情?” 金立满脸堆笑的问道:“哦?大事情?我女儿天天都在做大事情啊?” 金巧儿走到他跟前一边给他捶背一边说道:“哎呀,爹,我没跟您开玩笑,昨天我在咱家抓到一个小贼。”说罢一脸神秘的看着金立。 金立道:“哦?有这等事?” 金巧儿暗自心道:“苏玉首啊,苏玉首,我看你这回往哪跑,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 接着对金立说道:“是啊,爹,我叫人把他押在柴房里了。” 金立道:“家中可少了什么?” 金巧儿道:“那倒没有。” 金立疑道:“哦?既然是贼,什么都不偷,那他还做什么贼啊?你叫人吧他提来,我来亲自问问。” 金巧儿一听心里高兴的可以,欣然应道:“是,爹。我这就去亲自提人。” 柴房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李云凤被吓了一跳。 金巧儿两手叉腰,霸王似的站在门口喝道:“唉!快点起来,审问的时间到了,县太爷等着你呢!”说罢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李云凤。 她被绑的死死的,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的看了金巧儿一眼,心道:“还一个恶毒的女子。看你父亲也好不到哪去!天没天理人没人性,还断案?根本就没有案子,你们断什么?还不如早早将我接过了算!” 想归想,实际上李云凤还是很珍惜她这条性命的。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金巧儿道:“唉!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见还是你聋了啊?” 话音刚落,李云凤猛然抬起头来逼视着她。接着一句话都没说得径自走出了柴房。 金巧儿有些茫然了,她平生最爱逞强,只要有比她强势的她都要想办法压倒。李云凤这么一吭声,不反抗,她就没辙了。只好也跟着她默默的前行。 李云凤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温暖的要命,风干巴巴的吹着。她脸上那道被鞭子抽的伤痕,十分明显,就像是专门为犯人捞下的迹印,在光天化日之下狰狞。 借着明媚日光,金巧儿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李云凤,只见她长得细眉大眼,炯炯有神,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什么苦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发现了李云凤耳上有洞。 金巧儿心中暗道:“呵呵。原来是个女儿身,不过这张脸要真是男儿的,还真是清秀至极。” 想到这,她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倘若真是女儿身,我便不能让爹爹治她的罪。本小姐平生从来不欺负弱者,今天要是弄巧成拙了,以后不是让人笑话吗!” 于是心中暗生一计。 金巧儿带着李云凤来到正堂,见了金立。 李云凤看都没看金立一眼,也不行跪拜之礼,摆出一副大将一去不复返的样子,极轻蔑的昂着头。 左右见状厉声喝道:“见了大人,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李云凤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旋即仍不动声色的昂着头。 那人很是气恼,金巧儿暗使了一个颜色给他,那人便速速的收了声。 金巧儿用巧力超李云凤膝盖窝里一踢,只听“咣当”一声,李云凤跪倒在地上。 李云凤扭头看着她,她也轻蔑的看着李云凤。两人对视良久,似乎在暗自叫骂对方。 金立见况道:“下面跪的是什么人?” 李云凤闭口不答,金巧儿替他说道:“他说他叫苏玉首。” 金立一听站起身来!问道:“你当真是苏玉首?” 听他的口气似乎听说过苏玉首,李云凤心中欣喜了一下,但这一下之后,她的心又沉了下去,看惯了金巧儿的伎俩,不认识也能装认识,还能演得这么像,不知道这时候父女两个又在搞什么鬼。 想到这,李云凤继续保持着那副清高的样子,不吭声,也不反抗。 金巧儿轻轻的跑到金立身边,小声耳语道:“爹爹,她是个女儿身。” 听罢,金立点了点头道:“哦,是这样。”旋即命道:“你们先在这看着他,我与小姐进去一下,一会儿就到。” 左右皆应:“是!” 见金立和金巧儿两个进到内堂去了,李云凤的心轻松了许多。 正在这时,进来一个人,先是愤恨的看了李云凤一眼,旋即眼光又暧昧起来。 一个稍微年长的侍从问道:“老爷唤你了吗?” 那人答道:“厨房的早点做好了,我来问问老爷和小姐在哪吃?” 年长者又道:“哦,老爷和小姐进内堂了,一会儿要审案,估计会晚点吃,你先告诉厨房,将饭菜放在锅里热着。” 那人道:“是,知道了。” 说罢,正欲出去,又下意识的斜觑了李云凤一眼,李云凤也斜觑着她。 只霎那功夫那人便匆匆的走了。 李云凤望了望她的背影暗自心道:“真没想到,我李云凤也能遇上红颜知己。”旋即低头嘲讽似的笑了笑。 那人正是昨天为李云凤守夜的女子。 得知她被抓到正堂审问,故意找了个托辞,来看她的。 金立与金巧儿来到内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叙了良久。 金巧儿坦白了那天遇上李云凤的情形。 金立频频的点头捋须,大有称赞李云凤的意思。 金巧儿坦然的将这番话说出来,不只是不想让李云凤蒙受不白之冤,最主要的是她不想毁坏自己的名声,因为她还固执的以为自己除了偶尔犯的糊涂错误外,在外有个惩恶除奸的好名声。 但她却没想到,金立竟对这个女子感其兴趣来,让她怀疑他有想为她再续个后妈的念头。 实际上金立并不是对李云凤感兴趣,而是对她称自己是苏玉首感到好奇。 刘锦棠与白彦虎的战争从固原打到兰州。临走的时候,他便提起了苏玉首,并且摆脱金立帮他留意,倘若他经过此处,一定要让他快点来兰州找他。 虽然金立与苏玉首未曾谋面,但他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 据他分析这跪在外面的小姑娘,一定与苏玉首有关系,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想多了解一下苏玉首的情况,免得有天他真的来固原了,对面相逢不相识。 金巧儿并不知道金立是怎么想的,跟他撒起娇来道:“爹爹。你说娘死了多久了?” 金立疑惑不解的问道:“恩?这件事情和你娘有什么关系?” 金巧儿撅起嘴道:“不行,爹爹,一定是忘了才不肯说得。” 金立向来都拿她没有办法,见她撒娇就更加没有办法,只能回答道:“十八年零两个月了。”说罢长长 第二十三回(2) 李云凤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觉得金巧儿那个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金立正坐在堂上,看着她道:“你来固原做什么啊?” 李云凤心道:“不是把我当贼吗?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的罪?” 她正想的出神,金立又问一句道:“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李云凤诧道:“啊?哦。我,我来寻亲。”眼珠一边在眼眶里打转,一边不知所措的说。 金立又道:“哦?找谁?” 本来她就跪的不耐烦了,再听金立这么一问二问的心中更是郁闷,厉声道:“不是要治我的罪吗?今天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何必这么多废话,要杀便杀好了!” 金立一听这话登时大笑起来道:“哈哈……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的来历,你就不耐烦了?”接着唤左右道:“来啊,快给她松绑。” 左右应声而到,三两下便解开了绳子。 李云凤被金立给笑毛了,又惊又怕。下意识的揉了了揉胳膊。 金巧儿见她那呆样不禁笑道:“呵呵,你还跪着干什么?我爹已经给你送了绑,就说明你不是犯人了啊!” 李云凤听得更糊涂了,胆颤心惊的想要起身,谁知却跪麻了腿,这回想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听她“哎呦!”一声坐在地上了。 金立和金巧儿见状都笑了起来。 金巧儿道:“来人,给她搬个座。” 侍从搬来一把椅子,将李云凤扶到上面。 正在这时,年长的侍从行礼问道:“老爷,刚才敏儿来问早饭在什么地方吃。” 没等金立回答,金巧儿抢道:“先让他们准备着吧!我和爹还与点事,一会儿再吩咐,你们也都下去吧!” 两旁的人应声而出。 正堂中只剩下金氏父女和李云凤三个人。 李云凤心道:“我看出来了,这家人特别善于耍诡计,看来要小心了,不一定有什么坏事等着我呢!” 她心里虽然战战兢兢的,但一直鼓励自己不能作出懦弱的样子来。于是又冲着金立喝道:“你么到底想干什么?” 金巧儿怒道:“我爹好心让你坐下,你竟这般无礼!”旋即谓金立道:“爹,我看这等不知礼数的女子,还是把她关起来好!什么时候等她知道好歹了,再放出来。” 李云凤好像听到了“女子”两个字,不禁心头一颤。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于是厉声问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金巧儿道:“你认为我金巧儿是懦弱之辈吗?我说啊,要把你这个不懂礼数的爆笑姑娘抓起来好好管教管教!” 李云凤怒道:“你说谁是女子!”一气之下就欲起身,谁知腿实在麻的厉害,屁股刚离开座位就又坐了回去。 这情形又惹得金氏父女一阵大笑。 这一笑可气坏了李云凤。她暗自的将拳头攥得“嘎嘎”作响。 金立圆场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了你?” 李云凤心道:“你这老家伙还真能兜圈子,明摆着整我。我要是知道的话,那天就不会被你那‘宝贝’女儿骗来了!” 金立见她不作声,又道:“可能有些事情误会了,刚才小女跟我说了昨天的事情。我这个女儿从小被我宠坏了,但她对你绝对没有恶意。不打不相识,今后我们也算认识了。” 李云凤冷笑道:“既然知道是自己女儿做错事,为什么还摆出一副官架子跟别人说话!” 金巧儿气冲冲的走到李云凤跟前道:“唉!你还真是不是抬举啊!我爹毕竟是县太爷,跟你这等小辈说话,怎么不能用官架子了?” 李云凤见她凶神恶煞的走过来,她饿不甘示弱。坚持着站起身来,叉着腰阴阳怪气的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怪不得你能这样横行霸道!” 金巧儿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谁横行霸道?”她平生最怕人说的话,被李云凤这么阴阳怪气的一说,更加让她无法忍受了。 李云凤道:“你不是横行霸道是什么?你见大街上那个女子像你一样?!” 金巧儿一听更是火大,也叉起腰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不看看你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大白天出来吓人啊!” 李云凤怒道:“你说什么?” 金巧儿道:“就说你怎么样?”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怒视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 争辩到不可开交两个人突然同时大叫起来:“啊……” 仿佛在必谁的声音更大。 金立在一旁劝了半天,两个人怎么都停步下来。 金巧儿挑衅道:“不服,出来打一架!” 李云凤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于是爽快的应道:“好!” 两个人捋着袖子来到院子里。 金巧儿擅用鞭,逢着打架,没有家伙可不行,于是对李云凤道:“我们不比你空拳,你挑一件兵器,我挑一件兵器,挑好了再来比试。” 李云凤心道:“我自小跟爹爹学剑,昨天没有兵器才败在了你手上,今天拿了兵器,看我不把你打个落花流水。”想罢,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金巧儿引着李云凤来到兵器房,房中兵器众多,放在兵器架上,分立两侧。什么兵器都有,简直是玲琅满目。 金巧儿先让李云凤去挑。 李云凤早就看准了一把剑。伸手取来。 只见那剑昌三尺,剑身十分柔软,舞剑能似弄蛇,非常灵活。 金巧儿见李云凤取了剑,也命左右道:“来人!快取我的神鞭来!” 此时金立正到,见李云凤手中的拿的剑,不禁暗叹道:“恩,有眼光。” 李云凤其实并不懂剑,取来这把剑所谓的好剑也是歪打正着。 侍从取来了金巧儿的鞭子,两人如约再次来到院中。 此时二人的怒气都已经消了许多。 金立跟着来到院中,见二人士气都削弱了很多。便又想劝止。 金巧儿看出了金立的意思,未等金立开口,她便佯做着急的样子道:“怎么还不动手,难道非让我让你几拳及脚才肯开战?” 金立垂足顿脚“哎呦。”了一声。 也许因为从小对金巧儿娇惯惯了,现在竟然连管教她都让特觉得胆怯。 李云凤凝视着金巧儿道:“我不和你争口舌之快,我们拳脚之下见高低。” 金巧儿笑道:“好!够爽快,我也把话说在前头!倘若你赢了,随便你到哪里去!倘若我赢了你便要留下来做我的丫头!” 李云凤气道:“哼哼!恐怕我是没这个福分做你的丫头了!”说罢,便挥剑向金巧儿刺来。 金巧儿反应极快,动作也敏捷,甩鞭迎之,正好卷上了李云凤的剑。 李云凤上来就败了下风,心中甚是不甘。 金巧儿就势,就这用鞭打来。她一个翻身及饿一个翻身。 李云凤躲她不及,只能在地上来回的滚。 金立怕伤着人,大声道:“巧儿,不得伤人!” 金巧儿这次罢了手。高傲的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李云凤,沾沾自喜道:“你这毛丫头,就凭这两下子,也敢女扮男装出来闯江湖,我看还是回去好好做你爹爹的乖孩子去吧!” 李云凤根本没听金巧儿说话,只趁着这空档,将地上的剑一取,一个跟头翻起身来。顺势向金巧儿刺去。 金巧儿吓了一跳。边迎边道:“我好心让你,你却暗箭伤人。真是卑鄙。”说罢打得更猛了。 李云凤将平生学过的剑术都用上了,还是打不过金巧儿,于是用剑乱刺起来。嘴里还大声的喊着:“啊!”金巧儿没被她的剑法吓住,倒是被她这叫声给吓慌了,赶忙向后退了几步。 俗语道:不怕傻子,不怕愣子,就怕不要命的。人都一样,危难的时候总能将潜能逼出来。这一番河东狮吼,叫得她自己都闭上了眼睛,只顾乱刺。 刚开始金巧儿还怕了一下,但不少片刻便看出了李云凤的伎俩。 她知道她是害怕才这样的。于是停住了手,叉腰在一旁观看李云凤乱刺。 而此时,李云凤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一味的闭着眼睛乱刺。 在一旁观看的侍从,无不掩面而笑。 唯有金立看得更深一层,走到金巧儿跟前道:“巧儿,我们与这姑娘无缘无仇,何故将人逼成这样。她自知武功不能与你相比,但又不甘心落于你手,才会这样。赶紧要她停住,今晚我们要好好款待人家一番,然后明日便将她送出府才是。这样,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会少些。” 金巧儿娇嗔的看了一眼金立,本来是想反驳一下的,但见金立的表情异常严肃,也只好作罢。 于是大喝道:“唉!我已经站在这多时了,你还在那跟谁比武?” 李云凤听到金巧儿的声音,方睁开了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怔怔的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下子自己变成了小丑。大侠的形象一落千丈。 她心中暗道:“今天载就载了,我还是先离开这的好!” 于是猛然的弃了手中的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金巧儿最见不得女儿柔弱的一面,这一哭,反倒让她想起了她娘死的时候的情形。禁不住也大哭起来。 她俩这一哭,金立可慌了手脚。一边着急一边小声道:“早知试这个结果,我便任你们去闹好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他只好先走到金巧儿跟前,用手抚住她的头哄道:“好了,好了,乖女儿不可啊!” 金巧儿哪里肯听,只顾着哭。 金立心道:“自从她长大以后还没见她这般难受过,想必这些年是我疏忽了对她的照顾,只知道一味的宠着她,却不能了解她心里的感受。唉。孩子,是爹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死去的娘啊!”想到这不禁也哭了起来。 左右侍从面面相觑,虽不知他们因何而哭,但只恐金巧儿清醒过来的时候怪罪,于是也都掩面哭了起来。 李云凤听得哭声多了,便哭的更加起劲了。心道:“等你们都哭的疲乏了,我再趁机逃走,看你们还能如何的了我?” 谁知,金巧儿突然停住了哭声,下意识的看看抱着自己痛苦不已的金立,再看看周围的人,不禁惊道:“喂!你们都在做什么?好好的,都来哭什么?” 一时间哭声嘎然而止,金立赶紧擦了擦眼泪,继续保持慈父的形象,李云凤茫然不知所措的抽噎着。 两边的侍从,都呆呆的面面相觑。 年长的侍从道:“刚才见小姐哭的甚是伤心,不知处了什么事情,所以就跟着一同哭了起来。” 金巧儿听了大吼一声道:“一群废物!我哭你们就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能自己动脑子想事情。你们每天做事时为了我,生活是为了我,吃饭也是为了我吗?”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侍女见她发脾气,皆不寒而栗。这番话把她自己说的火大,心道:“我平常带你们不薄,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这般欺负我?我今天非要杀一儆百不可!” 说罢,叫道:“来人啊!把这当中抖的最厉害的给我拉出去痛打八十大板!” 众人一听抖的更厉害了。 金立道:“你这是干什么?” 金巧儿心浮气躁的说道:“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什么样了。外面的人说我作威作福,连自己的人也害怕我!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便没有人说?”说罢,弃了鞭子径自跑回房去了。 金立拦她不住,迷茫的长叹了一声。 李云凤让金巧儿给弄糊涂了,心想:“我哭是为了向逃走,你们哭是因为金巧儿哭,那金巧儿是为什么哭?” 金立茫然了半晌才看到还在地上坐着的李云凤,刚忙过去扶她道:“姑娘起来吧,小女实在是太无礼了,你不要见怪。” 李云凤仿似被金立的态度给吓到了,傻笑一声站起身来,随着金立进屋去了。 金立招待李云凤坐下大量了她一番道:“不知金某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啊?” 李云凤一听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我是女儿,只是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方便所以扮成了男儿。” 金立点了点头道:“恩,呵呵。一开始听你说,你叫苏玉首,不知与苏玉首的关系的是?” 李云凤道:“我女扮男装出来就是为了找他,他是我的表哥。” 金立诧道:“哦!原来是这样。前不久刘锦棠刘大人也拜托我留意他,看来这苏玉首是个重要人物啊!哈哈……” 李云凤也跟着笑了起来。 金立又道:“既然都要找苏玉首,不如姑娘就在这多住几日?” 李云凤听了心里登时一惊,脸上的表情十分恐惧。 金立知道她一定是害怕金巧儿,于是说道:“哦,呵呵,小女巧儿,幼年丧母,所以被我娇惯坏了,不过心地还是很好的,倘若不是她把实话说出来,说不准我还真冤枉了你这个好人呢!” 李云凤符合着笑了笑,心道:“心地好?你要是看见她怎么打下人的,看你还说自己女儿心地好?别说在这住几天,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免得你那宝贝女儿再弄出什么诡招来整人。我啊,还是尽早去找刘锦棠的好,正好刚才听你提起他,就请你帮这个小忙吧!” 金立见李云凤半天不开口,以为她又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先命了左右,将饭菜上到正堂上来吃。 金巧儿一个人趴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好像要把从小到大的眼泪全都哭干似的。 金立只顾着安慰李云凤,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李云凤道:“金大人,总在府上打搅也不好,我看我还是先到刘锦棠那去比较好!” 金立道:“哦?姑娘也认识刘大人?” 李云凤诈道:“是啊,何止认识而且还很熟,他和我表哥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 她说的也不全是谎话,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这件事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金立道:“想必苏玉首在塞上也很有名气?” 李云凤意气风发的答道:“那是自然,我每过一个地方,只要说自己是苏玉首便有很多百姓景仰我!” 金立道:“呵呵,那你们是怎么失散的呢?” 李云凤冥思了一会儿,娓娓的道出了当年苏玉首离开的事情。 金立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姑娘对苏英雄的情意真是让人佩服!不如这样姑娘暂且在舍下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便遣个人将你护送到刘大人哪里。” 李云凤又想了想,心道:“这样也好,反正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在固原也没什么落脚的地方,就照他说的办吧!” 接着笑盈盈的道:“好是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睡个离小姐房间远点的房间?”说罢低下头尴尬的笑了一下。 金立道:“哎呀,不提小女我差点都给忘了。”于是差左右人道:“来人,赶紧把小姐叫过来。” 这时饭菜已经上齐了。 金立照顾李云凤先吃。 李云凤道:“不如您还是先去看看小姐,等一下我们一块吃。” 这句话正合了金立的心意,于是连连的点了几下头,便径自到了金巧儿房里来。 行至门外听见屋内与轻轻的对话声。金立嘎然止步。 仔细一听居然有男人的声音,只听那男子道:“我不是坏人,你别怕,赶紧把刀放下。误闯小姐闺房,实在是冒犯,我只是来寻药,并无他意。” 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向来只有我劫人,没人敢劫我,你竟然这么大胆,闯到我房间里找药,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叫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金巧儿。 此话过后,再无声音。金立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凭经验判断,金巧儿不会出事,于是他静静的站在门外继续听动静,好趁机闯进去,一举将那人抓了。 只听又一个女子说道:“小姐小心!” 正在这时,李云凤闲着无聊,也跟了过来。 只听那男子又道:“多谢小姐赠药,此恩定报!” 听这声音李云凤惊道:“是表哥!”说罢便要闯进去,却被金立一手拦住。 接着只听金巧儿说了半句“你!”字便又没了声音。 李云凤心中焦急的很,想一下子见到苏玉首,于是不顾金立的阻拦,硬实闯进来金巧儿的房间。 只见金巧儿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敏儿在一旁怔住不动。 唯独没了刚才说话的男子。 李云凤疯了一般的到处乱找。 金立看着自己女儿衣衫不整的样子,慌忙的走过去道:“巧儿你没事吧?” 金巧儿不作声,仿若啥子一般看着房顶。 金立赶紧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紧紧的将女儿拥在怀里。 李云凤找了一圈也没见着苏玉首的人影,跑到金巧儿跟前道:“刚才是不是有个男人在这?” 敏儿接道:“是。” 李云凤刚要接着问下去,金巧儿突然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怔怔的看着房顶。 金立也跟了过去,将近金巧儿身边的时候,房顶上一块瓦片突然坠落,正对着金巧儿。金立一把拉回女儿。 接着仔细看了看房顶,赫然一个大洞开在那里。 李云凤也跟过来张望。敏儿跟在李云凤后面。 金立谓敏儿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敏儿道:“刚才我来请小姐吃饭,一推门,便看见小姐拿着刀对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振振有词的讲着什么。我刚想跑出去叫人,谁知他一把将我掳住,威胁小姐拿什么药。小姐不从,他就放开我,找小姐的身上去抢,抢了一番,好像没找着想要的东西,便放了小虫在小姐身上,小姐到处找虫,就把衣服弄烂了,我在一旁看着也不敢动。最后那男子对小姐说,只是借药,只要有药便将那虫收回来。不得已之下小姐才将药给了他。” 金立赶忙往金巧儿脖子上看去,只见果然没了那锦囊。 登时叹了口气道:“怪我,都怪我,当时若及时进来,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敏儿诧道:“难道老爷就在门外?”欢饮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其实金巧儿早已回过神来,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下的一切才好。 金立扶着她慢慢的走到床前坐下。 李云凤迫切的想知道刚才来的那个人是不是苏玉首,但看见金巧儿这个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于是走到敏儿跟前道:“敏儿,刚才进来的男子长什么样?” 敏儿不敢正视李云凤的眼睛,心道:“那日之事还没跟你说清,今天却又来跟我搭讪,真是讨厌。”同时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李云凤知道敏儿又动春心了,暗自笑道,倘若她知道了自己是个女儿身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敏儿见金立在,不敢放肆,偷偷在李云凤耳边道:“今晚我在后院的椿树下等你,你来了我便将那人的面貌清清楚楚的描述给你!” 李云凤看了她一眼,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谁让她那么想知道苏玉首的下落,又苦告无门呢! 但她也禁不住想道:“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金巧儿就是金巧儿,连个丫头都这么多心眼。” 敏儿走到金巧儿跟前道:“小姐,我去给你煮碗参汤来压压惊。”说罢,抛了个媚眼给李云凤就出去了。 这一下差点没把李云凤给电晕了,她才知道原来女人的媚功这么厉害。看来这次她是在劫难逃了。 但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打听苏玉首下落的事情上,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更不去想东窗事发之后该怎样去面对。 金巧儿忽然有放声大哭起来,金立一边抱着她一边说着贴心话。 突然她猛地一睁眼,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李云凤,吒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来我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现在你满意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害我?” 这一句话不仅把李云凤问的瞠目结舌,也把金立问的目瞪口呆,为了不怠慢李云凤,金立对着金巧儿吒道:“小孩子,怎么还这样无礼,刚才的事情又如何与李姑娘有了关系?” 这还是金立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批评她,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难受了。 于是将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李云凤身上来,只见她站起身来对着李云凤吒道:“还不知是你的错?我爹都因为你这样说我了!你一来把握所有的爱都抢走了!” 李云凤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忖道:“好一个不讲道理的大小姐,若不是你把我骗来,现在说不准我都找到表哥了。倒好,你反而怪其我来了,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非给你个难堪不可!” 金巧儿可谓灵牙俐齿,见李云凤不说话,她便说个不停起来。金立在一旁都看不过去了,但听了她刚才说的话,不仅又想起他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唯一的依靠来,便只在旁边摇头叹气,不再作声。 李云凤大叫一声将她的话打断,本来说的唾沫横飞的金巧儿被吓了一跳,旋即停了下俩。 李云凤接着道:“你这个女子怎么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爹这么疼你,侍从们什么都听你的,在外面你可以为所欲为,现在还来抱怨什么?发生了一点小事就将火气全撒在别人身上,我,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吗?” 听到“娘亲”两个字金巧儿登时没了脾气,反而觉得李云凤说的有道理。 金立道:“难得李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巧儿你也不要再任性了。”说罢皱起眉头来。 正送汤到门口的敏儿听见金立称呼李姑娘,心中登时一惊,暗自忖道:“这李姑娘难道就是苏玉首?不会的,说不定房间里来了另一个人。” 于是欣然的端着汤进来屋。抬眼一看,房间里还是刚才的三个人,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顿时端着汤愣在了那里,腿上像坠了石头怎么也走不动了。只在那怔怔的看着李云凤。 李云凤道:“敏儿,你这是怎么了?快把汤放下啊。” 敏儿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放下汤便跑了出去。 三个人都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 金巧儿道是闹的欢也好的快,一瞬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云凤倒是注意到了金立愁眉不展的样子道:“金大人,有什么苦衷吗?” 金巧儿笑道:“听你刚才说教了一番,还真变成说教的了,说完我又来说我爹。” 金立道:“巧儿不要再戏弄人。”接着转过头对李云凤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金家没了一件无价之宝。” 李云凤登时一惊道:“无价之宝?大人可是指被人抢走的药?” 金立惆怅的点了点头。 金巧儿也跟着沮丧起来,道:“也不知爹爹为什么偏要将那东西挂在我脖子上,现在弄丢了倒是我的错了。” 金立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安慰道:“呵呵。傻丫头,爹爹什么时候怪过你啊,别说只是一样东西,就算是爹爹的命,为了你也是能舍弃的钱啊!” 这几天来李云凤听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这话虽能体现金立对金巧儿非一般的父爱,但灌到别人耳朵里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像是爱人之间的情话。 李云凤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十四回 且说李云凤被死去的敏儿吓昏在地上。 金立派人把二人纷纷抬回了房间。 此时敏儿的身体已经接近僵硬。 金巧儿从小最疼爱的丫头就是她了,敏儿这么一死,金巧儿身边少了个贴心的人,洗染大哭不止。 非让金立按照发丧家属的仪式发丧敏儿不可。 金立知道她们从小关系就好,于是就破例按照家人的发丧仪式将敏儿发丧。 李云凤昏睡了整整一夜,醒来方觉昨夜如梦一般。 她一醒来便匆匆忙忙的赶到敏儿的房间。只见金巧儿正哭的声嘶力竭。 这段时间真格金家像演戏一样,一幕接一幕不得清宁,金巧儿就像戏的主角,一直哭个不停。 李云凤痴痴呆呆的走到敏儿跟前,看着她那张已经苍白了的脸,突然胃里一阵抽搐,眼泪从眼眶中吐了出来。她不得不愧疚,不管敏儿因何而死,起因都是她。 她不如金巧儿哭的声嘶力竭,不如金立那样惆怅万千,她只能默默的哭,不出声音,眼泪却像泉水一般涌出。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金家解释这一切,仿佛她真的成了扫帚星,道金家两天,金家却出了这么多乱子,甚至死了人。 发丧的棺木和布料都是金巧儿亲自选定的,已经僵硬的敏儿像雕塑一样安详的闭着眼睛。 李云凤坚持要在灵堂守夜,敏儿的平静的表情甚至能让她想到她死时的状态,等待让她在沉默中失去了生命,她却还能这样的安详,没有一点对李云凤的责怪。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想象更让她难受的了。 她一遍一遍的在心中默念:“是因为我吗?真的是因为我吗?” 她用极肯定的语气不确定的反问着。 一个恍惚她仿佛看见敏儿笑了。 李云凤的心登时叠起了层层涟漪。再一次愧疚的自言道:“倘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个女子,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倘若不是为了找你问表哥的事情,也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你醒过来打我吧,打我吧!”说罢哭的泣不成声。 金立已经在灵棚外面站了许久,见李云凤正哭的伤心便没有打搅她。但刚才她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待李云凤哭声殆尽了,金立才进到灵棚之中。 李云凤听见脚步声,赶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回头一看竟是金立,于是行了个礼道:“这么晚了,大人来这还有什么事吗?” 金立道:“敏儿自小在我家生活,纵无妇女之情也有叔侄之义。睡不着就来看看她。” 李云凤听了这话,突然跪在金立面前道:“大人,是我害死了敏儿,就请您治我的罪为敏儿报仇吧!”说罢,怆然泪下。 金立将她扶起,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找敏儿是为了询问关于苏玉首的事情。敏儿性情乖巧从不与男子交甚,不知姑娘为何要向她打探你表哥的事情?” 李云凤道:“先前在小姐门外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以为那人就是表哥,但见小姐受惊心神不定,所以不敢直问,只能偷偷的约了敏儿,一边询问这件事情。” 金立疑道:“既是问事,又何必约在夜里?” 李云凤道:“唉,这事也怪我,敏儿一直以为我是男儿,对我早有心意,所以她约我晚间在椿树下见面。我本想见了面就把实事真相告诉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等惨不忍睹的事情。” 金立点了点头道:“姑娘不必自责,我想这其中必有玄机。我验了敏儿的死因,乃是毒发身亡,而且下毒的人十分高明。此人用毒无色无味,能在近距离无声杀人,必是高手。这几日你也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我已经加派了人手日夜防护,以免再出祸乱。倘若那日来抢药的真实你表哥,想必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 李云凤诧道:“难道大人有什么新的发现?” 金立道:“你假借苏玉首之名招摇过市,想必有很多人以为是真的苏玉首。凡是侠客必会在江湖上与人结怨,所谓树大招风正是这个意思。” 李云凤悟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慕名而来,正是为了找表哥的麻烦。” 金立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李云凤道:“那我自今日起就做回女儿身,这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伎俩可施。” 金立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我正要瓮中捉鳖,我看姑娘还是暂时做苏玉首的好。” 李云凤道:“大人是要以我为饵?” 金立道:“我最欣赏的就是姑娘的冰雪聪明,凡事只言片语,一点就透。你不仅要做苏玉首,而且要耀武扬威的做苏玉首。” 第二十五回(1) 话说,玉公主已经回到了仙罗。马化龙被缴,她的三个侍女也跟着一并遇难。玉公主对马化龙的百般怨恨已经无从宣泄。 教中对这件事的是非争论不休。有的说既然马化龙已经死了,就不必再追究这件事了。有的说三个侍女的死都是刘锦棠造成的。 以这件事为导火线,教中本来就不和的势力公然的分成了两派。这让玉公主十分头疼。 本以为她在陕北遭遇的事情能让仙罗教更加上下团结一心。没想到竟然会弄到这种地步。 死去的三个侍女是绿兰的亲姐妹,她无时无刻不想这报仇。但看到善良的玉公主,她又不忍心再讲这件事情弄大。 布达的忌日马上要到了。玉公主因为思念父亲,终日里神思恍惚。 每每早会,她只坐在堂上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纷纷。每年的忌日都是大祭司白长老筹划的。而今年居然有人提出忌日要换人筹划主持的想法。玉公主知道教中已经分裂,再听到这样公然的挑衅,不行积郁成疾,我病不起。 绿兰与玉公主最为贴心,她暗中到仙罗教已经分成两派,,并且取了名字。以白长老为首的一派,多以年长的人为主。以宫傲为首的一派都是年轻人。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人看出轻重。宫傲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想把白长老的气焰压下去。 刘锦棠常年在塞上征战,现在正欲白彦虎在河州交锋。 苏玉首跟着那队要去与白彦虎汇合的白军一同来到了固原附近。 而金积堡清廷金运昌的队伍一直对白军穷追不舍,左宗棠下令,要将白军一个不留得全部杀光。 一日苏玉首与白军正行之间,忽然又人突袭过来。这伙人正是清军。大概有二十几个,将十几个白军和苏玉首围在中间。 苏玉首暗道:“我若是打退了他们,肯定会招来清廷的追捕,我若是不打退他们,这几个白军肯定会被他们抓走,那么到时候,我便又不能知道母亲的下落了。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母亲。” 想到这,他心中便有了决定。用眼色示意那几个白军闪开。他一人力敌清军,不少片刻便将他们打散了。 苏玉首带着白军趁机逃走,清军认得他就是苏玉首,都不敢复追,于是回去报告金运昌了。 金运昌一听心中犹疑起来,暗道:“这苏玉首已经消失了一年,怎么突然出现,又怎么会和白军混迹在一起。难道他真的叛了?恩,有可能,他现在跟着白军一起道了固原,那条路正是去往白营的必经之路。无论如何我还是先禀告了左大人为好,免得真出了什么乱子,到时候我可担待不起。” 于是立刻修书一封,连夜派人送至左宗棠甘肃府上。 左宗棠见了信显示吃了一惊,见信上写明,苏玉首为了保护白军打退了清军,心中也不禁疑虑起来。暗道:“他母亲尚在白军营中,他为了救母委曲求全也是有可能的。我得马上修一封信给锦棠,让他小心提防。” 他写好了信,一面命人送到刘锦棠手上。一面命人传令给金运昌和固原守令金立,务必通缉苏玉首。 一夜之间苏玉首成了中矢之的。 李云凤依旧扮演着苏玉首的角色,只是她还不知道苏玉首已经在固原边境上了。 金立唯恐再出人命一面命人严加防守,一面向计策诱敌上钩。 他正愁眉不展,忽报有人来传左宗棠的令。金立诧异一下,便速速的整理了衣着出堂领命。 来传令的是个小将,将书信给了金立,草草说了两句话便上马走了。 金巧儿这些天与李云凤相处的甚是开心,两个人基本上形影不离。 正赶上今天天高云淡,又有微风,李云凤做了个风筝正要带着金巧儿出去放风筝。走至门前却见金立正在凝神看信。 金巧儿故意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拍他一下,把本就终日惶惶不安的金更是下了一跳! 李云凤看见金立手中拿着一副画像,心中甚是好奇,正欲过去问。金立便匆匆的将画和信全部收了起来。 金立暗道:“幸好,没被李丫头看到,否则她定会不惜一切去找苏玉首,这么一来别说报不了敏儿的仇,就是她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 金巧儿见金立一反常态的在那发愣,心中甚是疑惑,于是又叫了几声道:“爹。”金立仿似没听见,一声不吭的仍然愣在那。 金巧儿又叫道:“爹爹。”说罢推了推他。 金立这才回过神来。大梦初醒般的笑道:“哦呵呵,你们又准备出去玩了?” 李云凤道:“是啊,我做了个风筝,想和巧儿一起出去放风筝。” 金巧儿道:“是啊,爹,我们要去放风筝,要不要一起去?都已经在家闷了这么多天了,再不出去,我就要生病了。” 金立最喜欢金巧儿调皮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便连声的应允了。 两个人欣然的除了家门。李云凤心中还在疑惑金立刚才的举动。虽然她只看见了华的背面,但画上的人让她觉得十分眼熟。 金巧儿在李云凤的熏陶下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蛮横都消失了,一出来便像个小孩子一样,拽着风筝到处跑。见李云凤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说道:“说好了,今天出来玩的,你又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再不过来玩,我便要回家去了。” 李云凤听了只能勉强作出笑容,哄着她去玩了。 金立回到房中,又拿证信和画像端倪了半天。 这信果然是左宗棠传来的通缉令。 他将画像摆在桌上,看一眼便若有所思的走两步。 暗自忖道:“这画中人生的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才对。再加上李云凤对他的描述,断不应该投敌叛变,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但这通缉令已经下了,倘若我见到他却视而不见的话,左大人怪罪下来,我纵是有一万个脑袋,也难辞这渎职之咎。” 几乎与此同时金运昌也收到了通缉令。听说左宗棠也派发了通缉令给金立,心中之妒油然而生。 原来金运昌和金立有笔旧账。一年水灾,慈禧派二人共同道灾区赈灾,金运昌在赈灾过程中偷得不少好处,金立据知细情通通上报了朝廷,金运昌也正因此被贬称了金积堡守城县令。心中怨恨已久只是无从泄愤。今日知道左宗棠也下了通缉令给他,心中暗叹这是个天赐的良机。 自此便开始密谋陷害金立的办法。 他先是修书一封给左宗棠,倍说自己一定尽职尽责。 金立还在犹疑见了倘若见了苏玉首要不要抓他,尚不知已经有人从中取事,想要至他于死地。 金巧儿和李云凤在外面玩的正欢,忽然一阵大风骤起,李云凤赶忙用手遮住了眼睛。 风如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待李云凤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金巧儿,风筝也不知被大风卷去了哪里。 李云凤不顾一切的四处寻找,她把整个草场都找遍了就是不见金巧儿的影子。她放声疾呼道:“巧儿,金巧儿!”四周没有回应,唯有远山的阵阵回声。 她声嘶力竭的哭倒在地上,心道:“金家刚刚死了一个贴身的丫头,现在大小姐也没了,自从到了固原,竟然出了这么多的离奇事情。一阵风竟然挂走了一个大活人。若是回去了怎么向金大人交代?况且无论现在表哥在不在这里,我都应该去找找才是,不能坐以待毙,再为金家招祸端了。”说罢,找乐个地方迅速修了一封信给金立,信上具言了今日发生的离奇事情,并说她自己要去找金巧儿回来,这样才有脸复见金立。 金立看了信,得知金巧儿失踪了,登时气迷心窍昏厥过去了。 众人急急的将他扶回房中救醒。金立捧信大哭,自言道:“我就料定了还要出事情,没想这么快就来了。夫人啊,我对不住你啊!”说罢又昏厥过去。 却说苏玉首人未到固原,但名声已经大震。李云凤几日来一直奔走在固原县内,到处查探金巧儿的下落。只是她已经不再做苏玉首,并且扮回了女儿身。 金立因失了爱女,积郁成疾,整日梦话连篇,竟说些天方夜谭的话。府上大小管家,无不同心。 大管家金中,年龄最老,在金家的资历最高,与金立的关系也最好。金立这一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依仗他处理。金中也是尽心尽力,四处为金立寻访名医治病。 苏玉首随白军行在路上,时不时总能遇到清军的骚扰。无奈之下苏玉首屡屡与清廷为敌。金运昌更是连连的将这种情况传达给左宗棠。这边更加深了左宗棠通缉苏玉首的念头。 此时,正在河州整兵欲征讨白彦虎的刘锦棠也受到了左宗棠的亲笔信。 刘锦棠见信大惊道:“此中必有蹊跷,玉首绝不是那种人,更做不出那种事情!”旋即唤来心腹沈毅,命他秘密寻找苏玉首,找到之后务必将他带到这里,一定不能让其他人将他抓走。 沈毅令了命,悄悄的上了路。 这时,老乞丐与石小翠二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寻找苏玉首。 实际上老乞丐一直都与苏玉首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为了不连累石小翠才和老乞丐约定好让他带着她以寻他为名到处走走。 谁知这一走就是三个月,石小翠认了老乞丐这个干爹,老乞丐却像伺候小姐一样伺候她。整日里说东是东说西是西,但石小翠本就不是那种跋扈的人,所以老乞丐敬她一丈,她便敬他一尺。 三个月里石小翠没有一天不念着苏玉首的,老乞丐有时候也被她的痴情所感动,但是苏玉首千叮咛万嘱咐在他找到母亲之前,不能让别人随便知道了他的行踪,所以只能看着她苦苦的相思,但他心中常常默念,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 又是一年寒冬,石小翠和老乞丐都没有过冬的衣服,身上出了吃饭的钱,边没了余钱做其他事情。 两个人正好行到河州城内,河州新胜,城泰民安,又值秋收刚过,百姓个个鼓腹暖衣。金积堡与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于是二人想出个卖艺谋生的办法。 老乞丐道:“丫头,想什么呢?” 石小翠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靠在桥栅栏上,笑嘻嘻的道:“干爹,你看着河水好像都静止了一样。” 老乞丐道:“哎呦,等再过过,才是真的静止了呢,这河上的冰足能结上两尺厚,到时候不仅河水静止了,照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也要静止喽。” 石小翠撅起了嘴道:“那你说怎么办?” 老乞丐道:“办法当然有了,这点小事能难倒你干爹我吗?” 石小翠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一阵寒风刮过,冻得她直打哆嗦。 老乞丐笑道:“冷吧丫头?” 石小翠拼命的点点头道:“干爹,你不冷吗?” 老乞丐道:“冷啊,所以干爹带你买衣服去!” 石小翠诧异道:“干爹,还没黑天你就做起梦来了。”接着笑了起来,旋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哦……我知道了,干爹你这招叫做望梅止渴。”说吧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老乞丐。 冬天里石小翠那双总露着无辜的眼睛更加黑白分明了。惹的老乞丐又怜又爱。 于是道:“你若真是我女儿就好了。”说罢疾步走下了桥。 石小翠道:“干爹,你去哪啊?” 老乞丐不回应。石小翠挎好了包袱紧紧的追了过来,道:“干爹,等等我!” 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苏玉首与白军都进了固原县。 此时金立也大梦初醒般的醒了过来。金府上下均拜天谢地。 大管家金中煮了红梅酒,杀了羊割了头,设了祭坛专门庆祝金立大病初愈。 在侍从的跟随下,金立在府上转了一大圈,这些天昏迷未醒,见府上却依旧被打理的井然有序,心中甚是宽慰。重重的赏了金中,其他人也都按职务大小做了赏。 金立带着金中来到金巧儿房中,房中的布置照旧,各种摆设都擦的光亮如新,像是金巧儿从来不曾离开过。鞭子依旧放在梳妆台上,金立轻轻的拿起来,长叹一声,边转身离开了。金中年近七旬,见了骨肉离别的情形甚是深有所感,不仅悄悄落下泪来,只在金立身后默默的用袖掩擦。 金立用了早饭,单独唤金中到卧室叙话。 金立道:“这些时日,你辛苦了,关于小姐……” 未等金立说完,金中已经知道金立的意思了,于是接过话道:“老爷卧病期间,小的已经派人去寻小姐下落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一边说一边低头叹气。 听着金中黯然的说出这番话,金立不禁感动不已,于是走到金中跟前,执起他的手道:“老管家,真是辛苦你了,倘若我这女儿还与命回来,我金立一定要报答你这情意。” 金中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老爷,金中自小跟在您身边,您带我就像家人一样,何故说出这样见外的话来。金中福薄,不能有小姐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儿,但心中却始终把您和小姐当成一家人看待,小姐丢了,金中的心也是痛的厉害啊。小的现在只希望老爷能保重身体,以大事为重,小的一定尽心力将小姐找回来。您就宽心吧!”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金立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悲痛,为了不再让金中担心,也只好掩饰感情。他双手将金中扶起,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金中便出去做事了。 金立突然想起了苏玉首,心道:“前些时候,听说他已经到了固原,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在城中了。倘若他真的与白军在一起,倒是很容易辨认出来。” 一边想一边策划见到苏玉首时的行动。 话说苏玉首和白军进城前便化成了老百姓的模样,白军身上的白衣白帽竞相收起。 这伙白军对苏玉首几乎是言听计从,关键在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苏玉首。倘若知道的话,早就该意识到这是玩火自焚了。 一进固原县他们几个就嚷嚷着要吃饭。苏玉首像个管家的,所有的费用都由他支出,而且还要沿路寻找回民饭庄。 他们将固原城中的所有饭庄都搜罗了一遍,只是没有清真的东西可以吃。 此时几个人都已经面有饥色,腹有饥声。 苏玉首心道:“你们这些回狗还真是难伺候,都已经在汉人的地盘了,还不入乡随俗,害得我也得跟着挨饿。我看今天没有回民饭庄你们还吃不吃饭了?” 正说着,几个人来到固原山下的树林中。 其中一个白军道:“唉!我说,这是什么地方啊?来这能有东西吃啊?” 他们向来这么称呼苏玉首,苏玉首也习惯了这种称呼。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首倒想出来能吃得东西了,心中甚是兴奋,但装出一副一板正经的样子道:“你们也都是习武的人,难倒不懂得野外生存吗?这种地方最多的是什么?”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的笑了起来,其中以个白军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其他白军问道:“想到什么了?” 那白军道:“你们也真是的,这是什么地方?” 其他白军道:“树林啊!” 那白军面露矫色道:“那树林里都有什么啊?” 其他白军道:“树林里当然有树啦!” 那白军用包裹一个挨一个的将他们打了一遍道:“你看看你们,几个月不打仗就糊涂了。这树林里当然有树了,难倒我是傻瓜?可是树又不能吃好,所以我们只能吃野动物。” 其他白军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玉首接着道:“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动手。” 听罢,几个白军便准备去捉野动物了。 忽然那个白军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谓苏玉首道:“唉!我说,咱都没有家伙怎么抓动物啊?” 其他几个白军听了也跟着凑了过来齐声道:“对啊,对啊!” 苏玉首早已瞄准了一只鹿,于是道:“没家伙是吧!看我的。”说罢,一个冰燕轻飞窜到了树林那边。 白军一直都很崇拜苏玉首,就因为他的武功高强。他这么一飞又让这群白军开了眼界。 此时白军也看见了鹿,都大声的叫起来。 那鹿被吓了一跳,登时飞跑起来。 苏玉首从树上翻身而下,赶上那鹿,刀起处,那鹿已经一命呜呼。 他提着鹿走到白军跟前故意炫耀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功夫!刚才还叫的那么大声,要不是我跑的快,这鹿早就游山玩水去了!还能成为你我的腹中食?” 几个白军哪还能听见他说话,眼睛里那鹿仿佛已经熟了,个个垂涎三尺。 苏玉首故意吊他们的胃口道:“怎么样?你们佩服我吗?” 白军一边附和着答应一边流口水。 苏玉首又道:“我养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又抓了这样的野味大餐给你们。你们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白军哗然,无人能答。 苏玉首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道:“既然你们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那我说的办法你们可愿意依从?” 白军均答应。 苏玉首又道:“那,不如你们就拜我为师傅吧!” 白军向来仰慕苏玉首的武功,一听说能拜他为师,自是欢喜的不得了。赶忙上钱施礼答谢。 苏玉首本是想用这个办法牵制他们,回民纵然有千般不是,但是对于义字还是很有讲究的。他想倘若真的在白彦虎那里见到母亲,到时候就让他们几个做内应,然后将母亲救出来。 苏玉首道:“既然你们这么诚恳的拜我这个师傅,我们就用鹿来祭天。你们必须发个毒誓给我,这样我才能相信你们不止是为了这一顿饭才这样的。” 一个白军道:“唉!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们回人可是最将义气的!既然拜了你,已有你就是我们的师傅了,还要发什么毒誓,明摆着不相信我们。” 苏玉首笑笑道:“不是不相信你们,别人拜个师傅都有个什么正式的礼节,唯有我这个师傅就受了礼便作罢了,这也有点太简单了吧!再说我这么好的一身功夫,以后都要传授给你们,就这么草草了事,那我不是亏大了吗?” 又一个白军道:“好,既然拜你为师那就听你的!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苏玉首给问住了。他想了想道:“我啊……哦!你们以后就叫我爷爷吧!” 白军又是一片哗然,面面相觑了一番道:“你这是故意戏弄人,哪有人叫爷爷的?再说你这么年轻就叫爷爷了,那以后怎么办?” 苏玉首义正言辞道:“那,是你们非要知道我叫什么的,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又说我在骗人。那名字是我爷爷取得,又怪不得我。”说罢,转过身去,两手一叉腰,佯做不高兴起来。 听罢白军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苏玉首很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又不好意思靠过去。 于是吭吭了两声,便又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们商量什么?商量了这么半天。” 白军一听,立马止住了声音,登时一片寂静。 苏玉首回头看着他们。 只见几个人都痴痴的看着他,就是不出声音。 苏玉首道:“你们都怎么了?饿傻了?” 白军还是不说话。 苏玉首急得围着他们绕了几圈,道:“行啊!跟我玩深沉。我马上就把这鹿自己吃了,你们好好在这沉默的跪着吧!” 说罢大笑了几声,就要走。 突然一个白军喊道:“我说唉!你别走啊!我们听你的就是了!” 其他几个白军都用憎恶的目光看着那个白军,那白军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道:“你们别怪我啊,民以食为天吗?”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 其余的白军突然一起起身,围住那白军便是一通揍。 苏玉首赶忙制止道:“好了好了,我是当师傅的,斗争大慈结束,捏们现在全跟我走,跟我祭天去!” 白军这才罢了手,通通跟着苏玉首走了。 路上一个白军又问道:“你真的叫爷爷啊,难不成我们以后真的要喊你爷爷了?” 另一个白军打了一下那个白军道:“哎呀,你傻啊!以后我们拜了师,喊师傅不就行了吗?” 那白军抓了抓头道:“对哦!” 苏玉首在前面直摇头。 一行人走出树林,找乐个空地,生气火来。 白军一边杀鹿一边嚷嚷着饿的不行了。 苏玉首只在一旁等着吃现成的。 突然一个白军说道:“师傅,您跟着我们这么多天了,我们还不知道你要去哪呢?” 苏玉首笑了笑暗自心道:“我还真是走运,没想到白军中还有这样的傻子。” 旋即答道:“我平常没事就爱游山玩水,不幸被那个叫什么小翠的丫头骗到了那村子里,这下不能玩了,简直度日如年,还好你们来了,所以我就借了个机会跟着你们出来了。” 白军听了都信以为真。 苏玉首又道:“你们不是要去找白彦虎吗?” 其中一个白军道:“是啊!说真的师傅,汉人中能像你这样和我们相处的实在是罕见啊!” 苏玉首听了大笑起来道:“是啊,不仅如此,我还成了你们的师傅呢!所以以后有什么事你们都要听我的!” 第二十五回(2) 白军道:“放心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的话我们一定言听计从。” 且说石小翠和老乞丐道了河州。两个人卖起艺来。一般情况下都是老乞丐耍把式,石小翠收钱。有的时候石小翠也跟着客串一下对手。 因为他们老乞丐打的好,每天只要他们一来,周围就围满了人。这让石小翠和老乞丐都十分满足,不仅衣食无忧了,而且心理上还获得了大大的满足感。 一日老乞丐和石小翠准备好了行头,一同来到了城中最繁华的地段。百姓一看他们来了,都竞相的告诉着来看他们表演。 石小翠放下行头,拱手作揖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来这献丑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彭个人场。我石小翠和爹爹在这先谢谢大家了。好!话不多说!下面请欣赏功夫表演!”话罢四周一片掌声。 石小翠操着地道的陕北口音,这话说的颇有江湖义士的味道。在场的人无不佩服她的气概。 老乞丐耍一阵,石小翠便收一阵钱。围观的人给多少的都有,不给的也有。不过只要是观众,石小翠就连声道谢。 正午时分,两个人收了工。 石小翠道:“干爹,你看,今天的钱币每天的都多。”说着便端起盘子来给老乞丐看。 老乞丐笑盈盈的道:“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这河州还是满繁荣的啊!” 实际上老乞丐带着石小翠来河州正是因为苏玉首的目的地也是河州。 石小翠又道:“那,干爹,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骗人啊?” 老乞丐一本正经的说道:“哪里算骗人,我们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又不偷也不抢,甚至比那些贪官污吏都强。” 石小翠听了点头微笑。 老乞丐接着道:“一会儿咱们吃了饭,爹再带着你去选块好看的布料,做件好衣服,等见到玉首的时候准保让他眼前一亮。” 石小翠听的羞红了脸,说道:“干爹,你看你说的什么啊!再说恶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老乞丐一边走一边说道:“快乐,快乐。呵呵。” 石小翠一听连忙追问道:“真的吗?干爹,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啊?” 老乞丐道:“不知道,知道的话早就让你们笑两口团聚了。” 石小翠听的不知如何做大,只在一旁又羞又喜的傻笑。 老乞丐看了她的表情,故意戏弄她道:“傻丫头,先比美,你啊,要是不把我哄好了,那以后的事就不好说了哦!”说着,走的更快了。 石小翠一边追一边说道:“干爹,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他在哪啊?” 老乞丐只一味的哼着小曲不再回答石小翠的问题了。 苏玉首与白军来到固原城中。只见满街贴的都是自己的头像,心中不禁一惊。暗自忖道:“我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清军知道我来了,肯定会追捕。白军知道墙上所说的人就是我的话,一定会甩掉我。真是两面不是人,不如绕过这,连夜赶到河州去。” 正想着只见那白军已经往人群那边凑了,其中一个白军还叫道:“师傅,赶紧来看看啊,这又好多人呢!” 苏玉首赶忙揭下身后的告示,接着连声喊道:“回来,回来……” 那白军哪能听到苏玉首的喊声,早早的挤进人群里面去了。 苏玉首心道:“与其等着他们发现不如先逃,反正白彦虎就在河州,娘亲一定也在那里,没有你们我一样能把娘就出来。” 想罢便欲走,只见那几个白军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扯住苏玉首的衣服道:“师傅您要去哪啊?” 苏玉首不敢回身,正想挣脱开。 只听又一个白军道:“师傅,您也不过去看看,那纸上写的什么啊?我们都看不懂。” 苏玉首以为他们故意欺诈他。 只听在一个白军道:“哎呦,是啊,师傅,人真多,我这胖子都快被挤死了,好不容易挤进去,却什么也没看懂。” 苏玉首这才放了心。于是转过头来笑道:“我看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住下吧!” 白军均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只听看榜单的人群众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真是人心难测啊,脸苏玉首这样的铁胆英雄也会投白军去。” 另一个人说道:“呸!什么英雄,我看狗熊不如。我们喊人百姓没有一个不恨回军的,他还是当兵的,真是给喊人丢脸。” 这一句简直一呼百应,人们聚声应和着:“是啊,是啊……” 苏玉首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暗自忖道:“刚到这固原城我便成了反贼,若是待上几日,岂不是真的要把我当反贼押去见官。” 白军看苏玉首面有愠色皆不敢出声。 苏玉首心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一早便起程。” 几个人找乐一家小店住下。 苏玉首刚坐下,白军中一个人说道:“师傅,刚才纸上画的那个人就是苏玉首吗?” 苏玉首故作镇定的回答道:“刚才你们看了,干嘛还来问我?我们初到这里还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所以你们最好没事的时候就呆在这里,我们最晚明天中午起程。” 听完他说的话,那人又道:“可是师傅我怎么觉得那画上的人这么面熟啊?” 没等他接着说苏玉首便敞开了门,一边推着他,一边道:“面熟,难倒是你家亲戚,那你可惨了,不过这个呢我就不管了,关键是你要减肥了。”伴着最后一句话他终于把白军胖子推了出去,这一下似乎使出了他全身的力气。所以话说的也蕴气十足。 苏玉首独自坐在床上思忖今天发生的事情。暗自欣喜道:“幸好,他们都不识字,真是老天助我啊!” 正笑着忽听窗外欢呼声震天。 苏玉首小心翼翼的将窗打开,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只见百姓都围在一个仪表堂堂的穿着清朝官服的老者身边。 老者身边设着一张案台,惊堂木,笔砚纸墨一应俱全。 苏玉首收回目光,心道:“难倒他就是固原的知县?还真有意思,竟有知县办案办到街上来了。” 被百姓围住的人正是固原知县金立,据线报说苏玉首已经来到了固原城中,为了引他出来,所以才故意道街上设堂办案。 苏玉首想了想,便已经知道其中有诈。 李云凤尚未离开固原,看到到处贴的都是通缉苏玉首的告示,心中甚是担心苏玉首的安慰。于是趁夜换上了黑衣,想将这全城的告示通通撕了。 与她又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这个人便是苏玉首。 他前思后想,虽然觉得这样做没什么必要,但撕掉了至少能让他睡了安稳觉。于是他也换上了夜行衣。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出了房间。而且都想当然的认为这样做万无一失。 没想到的是,城中还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们,此人并不是要与他们决斗,而是要阻止他们撕榜。 苏玉首从东向西行,李云凤从西向东行,所经之处只要有告示的全部撕除。 暗中等候他们的人正在细细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欲待到两人相遇之时,制造麻烦。并且早已备好了候补的告示。 苏玉首一边撕一边回头看,生怕白军跟来。 李云凤也一边走一边后头看,生怕被人发现。 二人走着走着,便聚到了一处。 苏玉首和李云凤都蒙着脸,加上夜深,根本就看不出来谁对谁。两个人反倒保额彼此吓了一跳。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起来。 两个人在腿脚上比上下,李云凤自然不是苏玉首的对手,只能硬撑。而苏玉首只两个回合便从招式上辨认出她是李云凤。 苏玉首刚想摘下面纱来与李云凤相认。只见又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大叫一声,表妹我乃姬塬苏玉首。说罢便又朝天空飞去。 这声音也像极了苏玉首。李云凤来不及思考便追了过去。 苏玉首的话被梗在喉咙里。他惊讶极了,难倒天下真的还有一个他。 他也来不及多想,起步追李云凤去了。 李云凤追着黑衣人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头顶上有厚厚的房顶,呈拱形。四周一片漆黑。 李云凤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小声喊到:“表哥,你在哪?表哥?” 她压低声音并非故意,仿佛怕惊扰道自己。 可是喊了半天都 诶有回应。 李云凤有些惊慌了。忽然四周亮起了火把。房顶上有液体滴下来,正好滴在李云凤的头上。她还没来得及用手去挡,液体却越来越大滴的滴下来。 李云凤用手往头上摸了一把,借着火光李云凤能辨认的那是血。 登时李云凤被吓傻了。胃里一阵抽搐,几乎要吐出来了。她不敢抬头看,却止不住好奇,只好小心翼翼的向上看去。只见顶上赫然的倒吊着一个人。 李云凤尖叫一声,差点昏死过去。 只听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还认得她吗?” 李云凤大叫道:“表哥是你吗?是不是你啊?” 又是一阵寂静,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的寂静让李云凤更加惊慌,她几乎发疯般的狂叫道:“表哥,表哥,是你吗?你在哪?你在哪?” 她一遍一遍的问着,四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沉默。 忽然吊在顶上的人“噗通”一声掉了下来。 李云凤下的惊叫一声。 接着便定睛在那个人的身上,她越看这个人越眼熟。于是她慢慢的走近她,借着火光她终于认出了她,这个人便是金巧儿。 李云凤用手捂住了耳朵,失声的尖叫起来,那一霎那,她似乎就要崩溃了。 金巧儿浑身是血,身体上脸上都狰狞着用利器划出的伤口。 她仿佛能想象金巧儿受虐待时的情景。胃里又是一阵抽搐,脑中突然闪现出那只风筝。眼泪淆然而下。 她再一次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出来,出来啊。”这声音哽咽着。她清楚的意识到,背后的这个人绝对不是苏玉首。而且敏儿的死一定也和这个人有关。当她感觉到这莫大的阴谋的时候,不禁浑身战栗。 真正的苏玉首也在这里了,他不得不隐藏起来。除非李云凤出事,否则他一定要等那个人出来,看个明白。 李云凤跪倒在地上,轻轻的将金巧儿的尸体抱起,一边哭一边唤着她的名字:“巧儿,是我对不住你,巧儿,你醒醒啊!”这绝望的呼喊声覆盖了整个天地,回荡声阵阵不绝。 那人终于又开始说话了,道:“我是苏玉首,是你表哥,你来见我吧!” 只见一个人单脚站在一根木桩上,一身黑衣,铁面遮脸,银发散落,披在肩上。 李云凤一见他便惊了,放下金巧儿,站起身来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冷笑道:“都说了,我是你表哥,你千里迢迢的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听了这话李云凤突然觉得十分恶心,心道:“这人假冒表哥肯定有些时候了,难怪官服都下了通缉令。今天我非要试出他是谁不可,否则表哥的吉凶就难测了。” 想到这,她便也笑盈盈的对那人说道:“哦?既然是我表哥,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见我。” 铁面人自知李云凤要试探他,于是早就预备好了一套回答她的话。 躲在暗处的苏玉首看到背后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了,便想着寻觅机会会一会他。 只听那人道:“我并不是不敢以这面目来见你,是你表哥不肯以真面目来见你。” 这一番话把李云凤说糊涂了。 李云凤道:“你不要装神弄鬼的,我先问你,金家的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那铁面人忽然大笑起来,只见一个人影在李云凤面前晃了一下,那人便来到了她跟前。 李云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端详着他那张铁脸。 接着道:“我刚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都被我说准了?” 铁面人站在李云凤跟前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她,谁知道这丫头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继续追问那个问题。 铁面人道:“不是我杀的,是你表哥苏玉首杀的。” 李云凤诧道:“你不是说,你就是我表哥吗?” 铁面人又是一阵大笑,旋即又飞回了木桩上。 没等他回答李云凤又说道:“你为什么总是飞来飞去的,像只乌鸦一样,看着就让人讨厌。快说你到底是谁?” 铁面人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而且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上你了。等着我用八抬大轿来娶你过门吧!” 话未说完,便只留声音在天地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云凤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只道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旋即尖叫了一声,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她用目光在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那铁面人已经走了,便准备带着金巧儿离开这。 她低头寻金巧儿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李云凤登时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了铁面人临走时说的话,顿时觉得恶心至极,甚至想把自己的耳膜掏出来清理一下,再放进去。 且不说李云凤有多么厌恶那个铁面人,只道苏玉首带走了金巧儿。 铁面人见没把藏在暗处的苏玉首引出来,便舍了金巧儿卖个人情给苏玉首让他带回去。 谁知这却给苏玉首惹来了麻烦。 他将金巧儿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本想将她偷偷送到金家,但他实在是不确定这金家究竟在哪。于是先将她安放在这个僻静的地方。 此处,四面是坟。夜鸦嘶叫,闻声乱飞。 苏玉首看着金巧儿道:“我看今夜我是回不去了,也只能在这跟你做伴了。你看这荒坟野冢,将来你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我要先查明你的身份,然后交给你家人处理才好。” 他正说着,忽然一股妖风刮过,苏玉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的想四周望了望,夜色中的坟地死寂的能让人窒息。他抱了抱自己的肩膀。转过头来看金巧儿。只见地上躺着的金巧儿不见了,迎面却站着一个人。 苏玉首差点没被吓得昏死过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竟真的是已经死了的金巧儿。 只听她说话道:“你不必害怕,我是固原知县家的小姐,叫金巧儿。我来是要告诉你,你赶快离开这吧,先不用管我,否则,你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说罢,只见这女子又好好的躺回了原来的地方。苏玉首受惊过度,半晌会不过神来。 忽然远处传来喊声:“表哥,表哥,是你带走了巧儿吗?” 苏玉首识得这是李云凤的声音。想到他要道白营救母,带着她十分不便,便想带着金巧儿离开这。 但转念想到李云凤对他的一片深情,心中不禁又有许多不忍。 忽然一人说道:“就这么躲着你那如花似玉的表妹,你忍心吗?” 苏玉书正寻思间,那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苏玉首站起身来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道:“我?我就是你,你便是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苏玉首吒道:“你不要胡言乱语,你扮成我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枉杀了这么多人的姓名。” 那人道:“我枉杀了谁?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苏玉首道:“人该不该死自有天命,岂能是你规定的了的?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铁面人道:“由不由我决定,我们走着瞧。” 两人正说着,李云凤已经赶到了。 远远的她便认出了苏玉首的样子。 欢天喜地的喊道:“表哥!”说罢跑了过来。 苏玉首大叫一声:“不要过来。” 李云凤嘎然止步,这时她才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铁面人背对着李云凤发出阴冷的冷笑声,接着道:“小娘子,不是让你乖乖的等着我来娶你吗?怎么心急成这个样子,跑到这来找我了。” 李云凤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人,倘若你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你死一百次。” 铁面人接着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啊,还没过门就要谋杀亲夫了,好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说罢如影子一般迅速的移到了李云凤跟前。李云凤刚要动手,便被他束住了手脚。 见状,苏玉首赶紧跑过去帮忙。 未等他跑到,那人便再次消失在夜色中。李云凤和金巧儿的尸体也被带走了。 苏玉首大叫道:“你究竟是谁?快把表妹还给我!” 只听声音从天籁传来:“苏玉首,倘若你真心喜欢你表妹就来黑岩山找我吧!我倒要看看,我们究竟谁是英雄!另外我还要告诉我,我便是人间的阎王,我说叫人三更死就不会留人到四更。哈哈……” 苏玉首心道:“此人能千里传音,一定不是寻常人,看来我苏玉首又遇上大麻烦了。” 第二十六回(1) 且说铁面人带走了李云凤,苏玉首自是焦急万分。 东方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整个坟场都变得明朗起来。不知道地下的人是否也和世上的人过着同样的生活,带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便开始起床劳作。 苏玉首只盼这阳光的威力能驱散萦绕在身旁的阴森和寒气。 他睁着空洞的两眼走在回旅店的路上。 他不得不回去,因为还与救母的重任在身上。 他也不得不在救母之前将唯一的表妹就出来。 但是他现在最想的是好好休息一下。 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追捕,加上昨晚这离奇古怪的事情,他必须要一个空间喘息一下。 以他的速度,回到旅店的时候白军应该还在做梦。 果然如此,苏玉首到了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他偷偷的捅破白军睡房的窗纸,一只眼睛贴上去向里面瞅。 只见白军个个都在仰面睡着。憨态可掬。他这才放了心。 于是悄悄的回自己房间了。 本来就已经累的不行的他,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 白军都起床了。 在苏玉首们外喊了两声,却不见有动静。于是都吃饭去了。 苏玉首有个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最不喜欢人打扰。 所以几个白军都乖乖的离开了他的门前。 苏玉首在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中醒来。 缓缓起身细听,发现这声音竟然来自他们外。 只听胖子白军道:“这是我师傅休息的地方,你们休想进去!” 与他对话的人相当无礼的说道:“你师傅?我今天要抓的就是你师傅,你要是再阻拦,我把你当成同党一起抓起来!” 苏玉首一听便知大事不妙,一定是县太爷差衙役来抓他了。 于是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了利器摩擦的声音。 苏玉首暗自忖道:“这几个小子对我,还算是有情有义,我要是就这么跑了,也太不仗义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个‘义’字,他们这般维护我,我也不能丢下他们。” 想到这,只听外面传来了打斗声。 苏玉首赶紧找了块布将脸蒙上,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幸好此时街上没什么人,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的行动。 接着苏玉首跳上了房顶,掀瓦而入。 堂内已经被打得乱七八糟了。 苏玉首飘然而至,怀抱着刀。众人登时惊住,双双罢手。白军认出了苏玉首的身形,其中一个喊道:“师傅!”随着一声喊,所有白军都聚集到了苏玉首身边。 苏玉首小声对他们说道:“你们这几个蠢材,我本来是想跟扮成大侠来救你们的,就你那一句便把我卖了。” 白军听了面面相觑,不知所语。 只听衙役道:“来者何人?是英雄的就报上名来,我从不打无名的人!”此话说的相当狂妄,把苏玉首都吓了一跳。 苏玉首故意捏着嗓子道:“呵呵。我便是他们的师傅,有人打徒弟,师傅岂有不管之理?”说罢抱着刀仰面一笑。 白军听了登时有了主心骨,其中一个故意逞强道:“师傅,像他们这等无名小辈交给我们就好了,不劳您动手!”说罢摆出来了迎敌的架势。 那衙役一听登时大笑起来道:“哈哈……好样的!我最喜欢你这样的狂徒。”话音刚落,便飞身来取刚才说话的白军了。 两个人打了起来,不出一合,那白军已经明显的站了下风。 其他白军怕他吃亏,便一同上前对付那衙役。 衙役见众人将他为在中间竟一点也不慌乱,所用的刀法一点也不乱。 苏玉首心道:“又是一个高人,固原可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他一边赞一边看,甚至忘了与那高人相对的是他的人。 正在他看得酣畅的时候,只听一声大吼,五个将衙役围住的白军通通被震出了两米外的地方。 苏玉首登时一惊,旅店的人都瞠目结舌的匆匆退了出去。 堂内只剩下,苏玉首和他的五个徒弟,还有四个衙役。 那衙役大吼一声便将白军打败了,其余三个看了,心中十分得意。齐齐的挤了上来,以刀相指,以语挑衅。 白军全都倒在地上,什么姿势都有,个个捂着痛处呲牙咧嘴。 苏玉首的表情由惊转愤。拿起怀中的刀,准备战斗。那刀登时生出一股杀气。 除了刚才打架的衙役闻风不动,其他的衙役皆被吓得打起寒颤来。 刚才打架的衙役见状又是一阵大笑,他这一笑没把苏玉首吓到,倒是吓坏了他身后那几个衙役和白军。 苏玉首道:“刚才看阁下的招式并不像中原的武功,缘何到了中原为役?” 那衙役笑道:“黄毛小儿,废话还真不少,想知道我的身世也要先问问我手中的刀同不同意。”说罢挥刀向苏玉首袭来。 苏玉首静立不动,刀到时他只将手中到向上一挡,那衙役便持着刀定在了半空中。接着他一用力,那衙役抽刀向后退了几步。衙役眼波一转心道:“我刚逼近他的身体,欲测测他体内的真气,竟被这刀遮住。这定是一把奇刀!” 想到这他又大笑道:“好样的,我平生最喜耍刀,今天棋逢对手,我就陪你练练!”说罢再次攻来。 此人刀锋极快,出刀的瞬间竟像有两把刀一同出势,银光耀眼。苏玉首险些看花了眼,下意识的将手中刀向眼前一遮,登时银光被挡了回去。 衙役诧异世间竟还有这般厉害的刀,于是只好一个飞身翻到苏玉首身后,从他身后袭来。 苏玉首在避难沟时,每天在空地上练功,先是聆听鸟语,由近及远,接着聆听自然之声,由远到近,耳朵甚是敏感,任何细微的声音都逃不出他的听力范围。 霎时只听身后有风,便又挥刀挡去。 那衙役早就料准了苏玉首会用刀挡,便用了欲盖弥彰的计策,刺上为虚,刺下为实。 苏玉首来不及用刀挡,只好连步向后退却。 那刀便紧逼苏玉首而来。 待苏玉首退到墙边,便以墙为地,双脚踏在上面,整个人横了起来,接着一个翻身,翻到了那衙役的身后,反脚一踢,那衙役“哎呦”一声险些趴到墙上。这动作极快,衙役根本来不及防御。 此时白军都退到了一边,见苏玉首得了胜个个欢喜鼓舞的呼喊起来。 其余三个衙役见状故意提刀作势吓唬他们,几个白军一看衙役们的眼神便不敢做声了。 苏玉首与那衙役打的正酣。只见那衙役突然腾空而起,竟然倒吊着坡顶而出。 房顶上的残渣碎片纷纷下落,苏玉首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眼睛。 不消片刻,只见衙役从刚打出的洞中再次倒立而入。并且将刀抱在怀的正中。 在离地面五米的地方,如陀螺一般对准了苏玉首旋转着而下。登时似乎刀和人并为了一体,化成刀锋直刺苏玉首。 苏玉首惊叫一声道:“陀螺斩!” 随着一声惊叫他被拉到了一边。 那衙役见没刺中苏玉首,刚欲到地,便又反弹了回去,直立起来。 原来那几个白军将苏玉首拉到了一边,救了他一命。 几个人小声对苏玉首道:“师傅,这回能记我们一功了吧!要不是我们恐怕您老人家早就没命了。” 苏玉首仿佛没听见一样,还在想着这人怎么能将陀螺斩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那衙役在地上站定了道:“今天算你小子幸运,倘若以后再多管闲事,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罢对着其他几个衙役喝道:“走!” 接着几个衙役纷纷的除了旅馆。这时只见旅店老板从柜台下钻了出来,看了一下四周道:“打完了?” 苏玉首这才回过神来道:“啊?啊!” 老板一听嚷道:“打完了,我这的东西可怎么办啊?” 苏玉首一听只好认了,连声道:“我来赔。” 白军在他身后小声问道:“师傅我们拿什么赔啊?” 苏玉首道:“男子汉大丈夫,哪里弄不来钱!” 白军听了都痴痴呆呆的看着他。 苏玉首看了一眼他们道:“看什么?还不快去弄钱。” 其中一个白军道:“师傅,现在已经正午了,不是说最晚这时候起程的吗?现在怎么办?” 苏玉首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个事都给忘了。” 接着对店老板道:“您看,我们是远道来的,现在身上就这几个盘缠了,不如全赔给您吧!我们还要赶路,就请您多多包涵吧!”说着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 老板见就这么点儿钱,两眼一横道:“没银子,没银子你们就别想走。” 其中一个白军见老板如此不通人情,气道:“你这老板,刚才你不找衙役要,现在反倒问我们要,你是不是看着我们好欺负啊?” 老板一听这话登时来了气,怒道:“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还敢跟我讲理,没钱我就带你们去见官!”这话说的相当有力。 站在苏玉首身后的白军个个欲欲越世,想要跟老板争论。 苏玉首拦过话来,好声好气的对老板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在这待上几天,凑够了银子我们连房租一同给您,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您就宽限几日吧!” 听了苏玉首这番温和的话老板才勉强收敛了气焰,抓过苏玉首手中的钱道:“那好吧!就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如果再不赔的话我就拉着你们去见官。” 实际上苏玉首并不是为了赔钱才想多留几天的,是因为他拾到了,那个衙役丢下的定西。这东西正是李云凤的手帕。 外面通缉苏玉首的风声更紧了。 苏玉首强烈的感觉到,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向他袭来。但也只是感觉,根本就无法判断正邪。 白军为了在苏玉首面前邀功,也为了早点回到白彦虎的队伍中,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去有钱人家偷钱。 也不知胖子白军从哪弄来了消息,他们几个将固原城中有钱人家的地址都画在了纸上。约定好了当夜三更的时候行动。并且不能让苏玉首知道。 几个人约计好了。时至三更,五个人纷纷还好了夜行衣,悄悄除了门。 是夜月朗星稀,空气中有些许闷骚气息。几个人穿街过巷。第一站便来到了县太爷的府上。怪只怪几个蠢人全都不识字,这下可是误打误撞,自投罗网了。 金立苦于没有女儿的下落,一直叫人一边秘密巡查,一边紧紧的把守住门第,一旦那贼人来了,便要行瓮中捉鳖之举。 只是这大计小勇了。 五个人一同进了金府,夜深人静,四处鸦雀无声。 其中一个白军小声道:“我刚观察了一番,这府非常大,不如我们分头行事,大家一定要小心。” 几个人从了计策,一个搜东面,一个搜西面,一个搜南面,一个搜北面,剩下的一个直接去正中的房间搜罗。 且说自从家中发生了诸多怪事之后,金立的警觉性变得非常高。 五个人一入府,他便听见了动静。擎着剑在房间里等着贼子自己送上门来。 实际上院中屋后日夜都埋伏着兵士,只要金立一举火他们便开始行动。 而今夜金立从听觉上判断来的人可能很多,所以只悄悄的命人将他们包围,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行动。 金立穿好了衣服,擎着剑只等着有人进来。心道:“巧儿已经被劫,敏儿已经被杀,李云凤不知下落,现在只剩下他能成为贼人的目标了,所以他算准了那人若再生事,必定会来抓他的。”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门“咯吱咯吱”的被轻轻推开。金立在门后屏足了气,只待他一进来就唤兵士一起将他抓住。 说时迟刹时快,白军一个翻身,自以为聪明的进了金立的房间。 金立当头一剑向他劈去。白军知道中了计,赶忙寻找能脱身的地方。 正想从门口逃脱,金立并不追他。刚迈出门槛,只见一张大网迎面扑来。 金立在背后大笑道:“哈哈……看你这回还有什么伎俩可施?来呀!把他给我绑起来。” 白军挣扎道:“放开我,我也只是想借些银两用,用不着这门狠吧!”兵士哪里顾得上听他说什么,只顾着把他从网中抓出来,狠狠的将他绑住。 因为绑的太紧白军叫道:“哎呦,慢点不行吗!” 金立喝道:“死到临头还敢耍贫嘴!” 正说着,只见兵士又推了几个人过来。 白军回头一看,悲戚大叫道:“完了,完了,这下玩完了,你们也被抓住了。” 金立又大笑道:“哈哈……你们正是中了我的瓮中捉鳖之计,老夫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金立叫人将他们先收押,明日正式审理此案! 第二天一早金立升堂,命人将白军押上来。 几个人像是被晒蔫了似的无精打采的跪在地上。 金立一拍惊堂木朝他们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深夜到私宅行凶,意欲何为?” 其中一个白军道:“少废话,今天既然落在你手里,就任凭你处置!” 金立道:“好个作恶多端的狂徒!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白军个个相视一番,其中一个道:“昨天晚上还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不过已经晚了。” 金立细细的观察了他们一番,无论从言语还是武功,都不像能神出鬼没杀人的人,登时觉察出自己可能抓错了人。对他而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找到金巧儿的下落更重要的了,而这几个人并不是他需要的人。 金立的眼神登时黯淡了下来,心道:“难倒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做无用功?有谁会笨到自投罗网。像他们几个这样自投罗网的人,又怎么会是隐藏在背后的高人。” 想到这,他的态度忽然柔和了下来,语气中也没了犀利,只看着她们道:“既然知道本官是谁了,还不赶紧招认。” 其中一个白军道:“我昨天已经跟你认过了,都说了只是想借点钱花!” 金立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傲慢!既是借钱为什么不白天来借,哪有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到私宅借钱的?分明是偷!” 惊堂木一响,几个白军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心道:“不如如实招了,反正东西也没偷到,也治不了我们什么罪。若是闹大了让师傅知道了那就惨了。” 想到这这个白军说道:“大人,实际上事情是这样的……” 其他几个白军听着他把事实的真相说了出来,个个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似乎这一霎那他已经被判了他们。那白军不顾他们的眼神,只顾说自己的,而且越说月悲哀。 听着听着,金立露出同情的表情。在一旁站着的师爷也禁不住频频点头。 此时苏玉首已经起了,左顾右盼的寻找那几个徒弟。 屋里没有,堂前没有,后院也没有。 苏玉首心道:“到哪去了?” 他正疑惑着,迎面走来店小二,苏玉首赶忙问道:“小二哥,你可看见跟我同行的那几个人去哪了?” 店小二鄙视的看了一眼苏玉首,爱理不理的答道:“没看见。”接着将手巾往肩上一搭,摇头摆尾的走了。 苏玉首知道这个旅店里的伙计都领了老板的令,没有一个给他们好脸色的。不过在这住了几天,他们已经习惯了。除非有事,否则也对伙计和老板视而不见。 苏玉首径自走出旅店,店老板斜觑了他一眼。 刚出店门便看见告示再次粘的满街都是。 苏玉首心中登时一惊,那天分明才撕掉的,今天怎么又满城都是了? 正在不解之间,只见几个衙役横冲直撞的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张画像厉声询问路人。 苏玉首心道:“不好!”旋即赶紧转身往旅店里面走。 走到后院正好遇上小伙计,苏玉首慌忙的避开他接着往里面走。 那伙计突然叫住了苏玉首道:“唉!唉!唉!” 苏玉首赶忙回头。 那伙计道:“你不是要找那五个人吗?我告诉你,昨晚我出来小解,看见五个人穿着夜行衣悄悄的出门去了。说不定就是他们。” 苏玉首一听心中登时一惊,面露忧色。只黯然的道了一声谢谢,便继续向房里走去。 苏玉首心道:“我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这几个蠢材还来添麻烦。唉!对啊,我不如趁这个机会走了算了。不行,男子汉贵在守信,没信用的人怎能立在世上?” 他正想着,衙役已经来到了旅店。 苏玉首赶紧寻了个地方躲起来。 衙役听伙计说刚才在后院看见了苏玉首,于是径自到后院来找了。 第二十六回(2) 来到后院四个衙役环顾了一遍四周,除了几个打杂的伙计来来回回的忙活,再没别的动静了。 领头的一个衙役料想苏玉首一定是藏起来了。于是故意说道:“我们是奉县太爷的命令来搜店的,昨夜县太爷抓住了五个江洋大盗,根据招供他们还有一个同伙,据说还是个师傅级的人物。” 听到这苏玉首已经明白了,心道:“你们还真会偷,老虎嘴里也敢拔牙!”但衙役说的一番话并不能让他心慌,苏玉首只觉得老天好像在跟他开玩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衙役听到了笑声喝道:“是谁?快出来!” 苏玉首不慌不忙的从房后闪出身来。 衙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只那一双眼睛便让他们认出他是苏玉首。但金立吩咐过,切不可说穿苏玉首的身份,见了只行了公事将他带回府便是。 其中一个衙役对领头的衙役小声说道:“头儿,左大人亲自下令要抓苏玉首。我们要是趁这个机会把他抓了献给左大人岂不是立了大功,说不定这固原县令的位子还能轮到您头上呢!” 领头的衙役小声回道:“你以为就你精明,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可是苏玉首的武功可以说是超群的,就凭我们几个能拿的住他,除非他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 那衙役又道:“不如这样,我们把他骗到一处就手将他杀了,然后枭首献给左宗棠。” 领头的衙役想了想道:“要说金大人待我们不薄,这样做不合适,况且刘锦棠是他拜把子的哥们,倘若我们真把他杀了,那刘锦棠能放过我们吗?” 那衙役不再说话了。 苏玉首只见他们在一旁小声嘀咕,不知所云。 只听那领头的衙役又说道:“刚才发出笑声的就是你?” 苏玉首脸上泛出一抹狡黠的笑。 那领头的衙役又道:“在下成焕,敢问阁下姓名!” 苏玉首道:“我无名无姓。刚才你说昨天抓住了五个江洋大盗,我倒想见识见识。” 苏玉首并不是打妄言,只是想救出那几个白军。 领头的衙役笑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成某还是第一次见到无名无姓的人。” 苏玉首道:“姓名身份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们识别你们抓到的是不是真的江洋大盗。” 衙役们知道苏玉首的身份,见他这般装糊涂,都不禁有些愤怒。领头的衙役看出了端倪,使眼色暗示他们少安毋躁。 接着领头的衙役说道:“既然阁下有这等本领,不如就随我们走一遭,倘若阁下真的名符其实,我们也好推荐给朝廷,也算为朝廷荐乐英才。” 说罢,苏玉首随着他们一同朝金府走去。 原来白军被抓之后道出了事实真相,金立又详加追问了他们六个人在路上的经历。 本来白军有十几人,因为清廷追捕,半路折了一半,所以只剩下他们和苏玉首了。 金立听了这些,初步断定了他们的师傅就是苏玉首,同时他也知道苏玉首不肯将真实省份告诉白军一定有他的道理,无论如何金立都十分信任这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 苏玉首随着衙役来到金府前,看着门楣上的大扁,心中陡然一阵。无法预料进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也无法预料那几个白军现在的状况。 衙役大喝一声,只见有人将门缓缓的开了。 门中赫然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金立。 衙役将苏玉首引荐过来。 苏玉首见了金立先是一拜,接着道:“姬塬苏玉首见过大人。” 金立赶忙将他扶起来。 苏玉首有点惊讶的看着金立,心道:“这般殷勤,难道他们真的相信我是来验证江洋大盗的?” 金立笑着答礼道:“我听衙役们说你认识江洋大盗,所以就请你来识辨一下。” 实际上金立心中有数,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让太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将计就计瞒天过海了。 苏玉首道:“既是如此不知大人抓到的江洋大盗现在何处啊?”他已经有些心急了,想赶紧知道白军的下落,好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金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阁下说,请跟我来吧!” 接着屏退了左右,引着苏玉首径自的来到他的寝房中。 一进屋,金立便开诚布公的说道:“阁下便是苏玉首了吧?” 苏玉首听了登时一惊,心道:“他如何知道?” 接着诧异的看着金立,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 金立走过来拍拍苏玉首的肩膀示意让他坐下。 苏玉首一边坐一边道:“大人何以见得我就是苏玉首?” 金立笑道:“呵呵……老夫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摸定了你的行踪,怎能有眼识不得英雄?” 苏玉首心道:“我本以为自己的行踪是很保密的,没想到连一个个小小的县太爷也能查得到。” 金立又道:“你不必惊讶,也无须试探,你的兄弟刘锦棠与我也算是世交,我不会加害于你的。” 苏玉首道:“那满城的告示上分明画着我的头像,写着我的特征。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为了您昨夜抓到的那几个所谓的江洋大盗,他们是我的徒弟,若不是为了情义,焉有自投罗网的道理?现在大人这样待我,实在是让玉首难辨真假。” 金立正视苏玉首道:“阁下多虑了。既然你坦诚相待于我,那我也以实情告你。发放通缉的的告示并非老夫的本意。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昨夜抓到的五个人便是白军。” 苏玉首道:“大人果然好眼力,没错他们是白军。而且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玉首为了道白彦虎那里救母才不得已与他们为伍。” 金立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左大人要抓你,一定是误会了。不如我修书一封讲明事情的真相,至少让你跟着他们顺利的到达白军的营地。” 苏玉首道:“只希望大人不要泄露了我的身份才好。最近江湖上要找玉首的人实在是很多,倘若白军知道我就是苏玉首,一定不会带我到白彦虎那,说不定还会设法除之。” 金立道:“阁下既然与刘锦棠是金兰兄弟为何不去找他?等他败了白彦虎,不是自然的就救出了阁下的母亲吗?” 苏玉首道:“边疆战势已经十分紧张,只怕我不能帮上什么忙,还要为锦棠兄添乱。况且若母亲死在乱军之中,岂不是子欲孝而母不待了吗?” 金立点点头道:“恩,有理。你尽管放心,我定会为你保守秘密。不过老夫倒是有一件事相求。” 听金立这么说苏玉首才放了心,甚至有点感恩戴德,所以有什么事他都能答应。于是应道:“大人有事尽管说,只要在玉首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不辞劳苦。” 金立握住苏玉首的手道:“老夫膝下本有一女,名叫金巧儿,一个月前神秘失踪了。那些日子府上出了许多离奇的事情。一切皆是因为小女带回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儿引起的。那女子说自己是苏玉首,后来才知她便是你的表妹。老夫素养你所以就留她在府上小住,谁知先是死了巧儿的贴身丫鬟敏儿,而后巧儿也失踪了,接着那女子写信来说要去寻找巧儿,便易趣不回。老夫整日思念女儿,几乎成疾。倘若她又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夫的命也不久矣。” 听了金立的这番叙述,苏玉首才明白原来李云凤一直扮成他的样子四处寻找他。而那天在山外李云凤哭的女子正是金巧儿。 苏玉首心道:“难倒,这些是非都是冲我来的?那个铁面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拿金家开刀?是云凤惹来的祸端?我到底该不该把它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告诉他?” 矛盾之中,一时之间苏玉首无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不过他深深的明白,倘若将实情讲出来,后果可能是让更多的人死亡。正像那个铁面人说的,他便是世间的阎王,让谁死谁就得死。这似乎是个天大的阴谋,根本无法预测他还要弄出什么样的是非来,因为危机已经四伏了。 想到这苏玉首安慰金立道:“请大人放心,玉首一定不遗余力的查出小姐的下落。”说罢他对着金立作了个揖。接着道:“只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徒弟现在何处。” 金立还了礼,收起愁容道:“阁下请跟我来。” 苏玉首随着金立来到西厢房,只听里面打闹声嬉笑声此起彼伏。苏玉首诧异的看了一眼金立。 金立命人将门打开,苏玉首登时眼前一亮,五个人不仅安然无恙而且都换上了新衣服。 白军正在屋里吃的酣畅,见了苏玉首都惊喜的赶忙放下手中的食物。 胖子白军满嘴是油的走道苏玉首跟前道:“师傅,我们正想着您呢!你就到了。” 接着又看着金立说道:“金大人,你可真厉害,果然没骗我们,我们还以为师傅不会来呢!” 金立看着胖子白军的憨态不禁大笑起来。原来他跟他们约定了倘若按他们说的找来他们师傅,便好吃好喝的待他们。没想到,这师傅果真是苏玉首。 五个人齐齐的围到苏玉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苏玉首心中却涌生出一种恐惧,他怕再这样下去,对他们产生了感情,就真的分不清敌我了。但想起家仇谷很又怎能不咬牙切齿的憎恨白军。而这种矛盾的心理一旦产生,就说明他已经对白军有感情了。 金立看着他们团圆的情景不禁想起了自己,心情又黯然起来。 只听一个白军说道:“师傅,虽然只跟你分开了一夜,不过心里就是不由得想你。我们还以为闯了大祸呢!没想到金大人人这般好,不仅留我们在这住,还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把您也接来了,真是因祸得福啊!” 苏玉首听了这个才想起昨夜他们偷入金府的事情。厉声道:“你们这般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现在还在我面前炫耀,还不赶紧认错。” 白军见苏玉首突然转变了脸色,个个吓得毛骨悚然,每一个敢说话的了。 实际上苏玉首只是想做样子给金立看,这样不至于被人看扁。 金立拦话道:“算了算了,若不是他们,我与阁下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府中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丢失,他说的对这就是因祸得福啊!” 苏玉首听金立这么说才收敛了怒容。 金立又道:“与阁下相见实属不易,能否赔老夫到后院一叙?” 苏玉首知道金立有事找他,于是安顿好了白军,便随着金立来到了后院。 金立倍说了一个月前在后院发生的命案。 苏玉首冥思一番,脑中回想起铁面人的武功,又想起那天在旅店中与衙役打斗的场景。 忽然想起他们的武功有几个相似的地方。 于是急忙问金立道:“大人府上可有高人?” 金立诧道:“阁下所谓的高人是指?” 苏玉首又道:“就是伸手非凡的男子!” 金立摇头道:“没有,老夫手下都是些捕快,平常的案子还能摆平,倘是放到江湖上去混,想必没有一个能行的。” 苏玉首点了点头,心道:“这就是了。那么那天在旅店见到的人很可能就是铁面人。不过他为何要扮成衙役的模样?难倒他就是衙役?只是不在本县任职?不可能,这一带都是由金立管辖的,倘若有新兵到他一定能知道。那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想做什么?” 苏玉首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有人报,说外面有人报案。 金立赶紧传了师爷到堂上来。苏玉首暗暗的躲在帷帐后面偷看。 他一眼便认出了跪在堂前的旅店老板。 只听金立一拍惊堂木问道:“下面跪的是什么人?” 旅店老板先低着头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叩首拜道:“禀大人,小人是凤鸣客栈的老板李桂。” 金立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报案?” 苏玉首听了暗自忖道:“不用问了,肯定是以为我不赔他钱了。” 只听店老板道:“我本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前几天来了六个人在店里就和和别人打了起来,结果砸坏了东西也不赔就走了。” 金立道:“你速速的将那几个人的长相描述出来。” 店老板道:“大人恕罪,小人不能将六人的容貌全部画出来,但为首的一个小人记得最清楚。” 金立教人与了纸笔,那店老板迅速的将苏玉首的模样画了出来。 其实金立早就知道这件案子的原委了,只是碍于公事不得不升堂议事。 苏玉首在帷帐后面看得清楚,虽然店主将他供了出来,他却一点畏惧也没有。金立既然有求于他,又与刘锦棠相交深厚,自会有办法为他解决的。 果然不出所料。 金立道:“店主不必心急,此人本官也认识。前天此人已经走了,不过临走前将赔偿你家东西的钱两给了本官。本官因公务缠身,没有及时给你,既然今天你亲自来了,也省得本官找你了。” 接着给师爷是了个眼色。师爷便将刚才记录的纸状,在上面批了几个字。师爷看了看,点了点头,便转到帷帐后面来。 苏玉首一把拽住师爷道:“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师爷二话没说,直接把金立刚才批的几个字给苏玉首看了一下。 苏玉首欣然的点了点头,心中也甚是感激金立。 不一会儿师爷便将银子拿了上来。 原来金立在纸上写的几个字,正是要师爷去取银子来。 店老板领了银子,再三叩首拜谢之后离开了。 苏玉首见金立转到帷帐中,赶忙拜谢道:“大人的恩德玉首记在心中了,来日定当回报。” 金立道:“苏兄弟见外了,我这也只是替锦棠做了点份内的事情。小女的事情还要拜托苏兄弟了。” 苏玉首道:“玉首与大人初次见面,大人就能如此仗义的相助。江湖上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玉首就算肝脑涂地也会竭尽全力的打探出小姐的下落的。” 苏玉首这话如三月的春风一般沐浴了金立的心,他似乎已经成了老天赐给他的救世主,仿佛金巧儿的生死全都仰仗苏玉首了。 金立接着道:“不如这些天就暂住在府上吧!为了防患万一,我已经命人在府上俯下埋伏了很长时间,没想到没抓到真正的贼人,却迎来了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说罢,金立委苏玉首安排了寝房。 吃过晚饭苏玉首一个人在房中开始回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铁面人与那天和他在旅店过招的人士同一个人。但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人那天只是点到为止,而没有至他于死地? 铁面人抓了李云凤,而且知道我就是苏玉首,金巧儿也被杀了,不知道是不是铁面人所为。如果铁面人真的是冲着他来的,那么李云凤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么他为什么要杀金巧儿呢? 听声音铁面人像极了我,难道他一直装成我的样子,肆意妄为的做坏事? 他想来想去,这些问题只有找到铁面人才能解开。于是他决定明晚再次去山外寻找铁面人。 这一整天苏玉首都待在房间里面看数,他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满城张贴着的告示肯定会给他惹来不少是非。 他不仅为自己禁了足,也为他那几个调皮的徒弟禁了足。 将近夏季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空气中总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膨胀,胀的让苏玉首透不过气。 他走到窗前,刚想开窗,只见胖子白军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师傅,不好了,外面的人都嚷嚷说有个叫苏玉首的杀人魔头要来了。” 苏玉首赶忙找到金立。 问道:“大人可知道现在外面谣传的流言?” 金立疲惫的点了点头道:“玉首,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还记得敏儿死的那天……”他讲起了有个和苏玉首相似声音的男子来抢冰魄的事情。 苏玉首长叹一声,这件事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苏玉首道:“一定有人在冒充我为非作歹。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看来事情并不像我们先前分析的那样简单。” 忽然有人报,说外面有人喊冤。 金立赶忙唤师爷升堂审案。 只见堂下跪着十几个人,个个喊冤不止,叫苦连天。金立见乱了秩序只能以惊堂木压堂。 惊堂木一响下面果然没了声音,只剩下小声的抽咽声,跪着的个个都以衣擦泪。 苏玉首看得痛心疾首。 金立意识到了案件有多么棘手,于是宣布先休堂改日再审。于是师爷拿着厚厚的状纸退了堂。 时至夜半苏玉首还没有睡,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金立的房间,亦是灯火通明。 金立正在看着这些状纸发愁,这么多人命一夜之间便葬送了。这不仅让他想到许多问题,生命的脆弱,女儿的生死,自己的生死,所有人的生死。他开始怀疑一个问题,是不是当了官就要心怀国家?想他那早已先去的哥哥,非官非吏也没能落的清静。 他若知道现在的玉公主长得这般亭亭玉立,想必也该在她身边设防,免得美貌招来杀身之祸。 面对这种种的问题苏玉首也是惆怅万分,本想到金立的房间坐坐的,但一想起金巧儿已经死去的事情,他的心就禁不住颤抖。隐瞒真相是不道德,说穿真相可能就是遗憾。 恍恍惚惚之间,苏玉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忽然一阵风起燃在一旁的蜡烛灭了一下又复燃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飘然的来到苏玉首梦里。 那女子远远的站在苏玉首的对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于是苏玉首大声叫道:“欣荣!” 第二十六回(3) 那女子不作声,只凝神的向苏玉首这边看。 苏玉首试着走过去,可是无论怎么靠近他们都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他心中既焦急又难受。连声大喊道:“欣荣是你吗?” 田欣荣仿佛一尊雕像,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苏玉首至于忍不住放声问道:“你没有死对吗?我知道你没有死!你说话啊!是你吗?你既然选择回来找我,为什么又不靠近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自从你坠崖之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欣荣,我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好吗?过来啊,过来啊!” 突然田欣荣有了反应迅速的向他这边飞奔过来,苏玉首张开了双手准备拥抱他。而田欣荣却与他擦肩而过,径自奔向他身后,只听“噗通”一声田欣荣倒了下去。 苏玉首蓦然回首,一脸悲痛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田欣荣。他伏下身来将她抱起,仰天大哭,嘴里不住的叫着田欣荣的名字。 正在这时一阵得意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天际,他眼前又赫然出现了另一个女子,这女子竟是苏纤纤。 田欣荣安详的闭着眼睛。苏玉首看看她伤口上的血又看看苏纤纤手里拿着的刀,眼神中充满了憎恨。他大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她和你无缘无仇,为什么杀她?” 苏纤纤冷笑了几声,摆出一副阴冷的样子道:“我要杀的不是她,而是你!”说着又向苏玉首刺来,苏玉首见田欣荣死了,本已经不打算苟活在世上,于是闭上了眼睛等着苏纤纤来将他了结。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啊!”的一声苏纤纤也倒在了倒在了地上。 苏玉首诧异的睁开眼睛,只见李云凤站在苏纤纤身后,手里拿着剑,怔怔的看着苏玉首,眼中饱含着泪水。 苏玉首诧异的哑声道:“云凤?” 听见苏玉首的喊声李云凤突然大哭起来,只见她身后又闪现出来一个人,那人冷冷的说道:“我已经把她们都杀了,苏玉首你服还是不服?” 李云凤哽咽着向后瞅着那个说话的人,原来他已经用钩子钳制住了李云凤。 李云凤疼的不能再说一句话。这人便是铁面人。 苏玉首看见李云凤背后在滴血,他的心也跟着滴血。 苏玉首放下田欣荣的尸体,站起身来厉声对铁面人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铁面人道:“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要你死!”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苏玉首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从未相识,你为何这般恨我?” 未等铁面人回答,只听有人轻声的唤着他,他回头一看,那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母亲! 于是他大声喊道:“娘!”正要跑过去与她相认,只见李淑媛化作清风飘散了。 苏玉首绝望的看着四周,低声自语道:“难倒我身边的亲人真的要一个个离我而去吗?” 正说着,只听后面铁面人又道:“对,你说的没错,你才是杀人凶手,是真正的屠夫,你死不足惜,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要承担一切,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去死吧苏玉首!去死吧!” 铁面人和李云凤在铁面人一声声的诅咒声中消失了。 苏玉首回过头来寻找田欣荣,田欣荣也不见了,苏纤纤的尸体也遁匿了。 苏玉首茫然不知所措,绝望中满脑子都是铁面人的诅咒。他两手捂着耳朵,痛苦的挣扎着。 金立来到了苏玉首的房里,看见苏玉首趴在桌上睡的满脸是汗,便是他是在做恶梦了。于是赶紧把他叫醒。 苏玉首挣扎着醒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看见金立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金立道:“我刚才看见你这边的灯还没息,以为你还没睡,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了?做恶梦了。” 苏玉首还在回想铁面人的诅咒,不由得将梦里出现的情节告诉了金立。 金立对于解梦略懂一二,听罢已经明白梦中暗示的东西了。于是点了点头道:“根据你所说的情节,我看你表妹李云凤应该是被绑架了,而前面梦见的两个女子都已经死去,至于令尊大人,应该安在世上,只是十分的想念你,可能身体有小恙。” 苏玉首惊道:“难道大人也懂解梦之术?” 金立道:“呵呵。想当年在仙罗的时候跟着兄长学了一二,也只是皮毛而已。” 苏玉首道:“大人解的都与事实相符。” 金立道:“完全不敢言,但十有八九是对的。所以我看你还是四处打探一下李姑娘的消息比较好。说不定她现在和巧儿在一起,而且将她们绑走的人,一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 苏玉首心道:“金大人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又谙熟世事,倘若哪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这样一来麻烦就更大了。唉!若是金巧儿没死该多好。” 金立见苏玉首在一旁发愣,问道:“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几日来,很少见你笑,又常常见你若有所思。不知……” 苏玉首忙道:“大人多心了,我只是在想到哪里去寻找她们才好!天色也不早了,就请大人先回去休息吧!我打算明晚去外面探夜,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若是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让您知道。” 金立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也要注意休息,明日出去一定要小心。” 说罢便向门口走去。旋即又转过头来对苏玉首说道:“哦,对了,要不要我明天帮你通知你那几个徒弟跟你一起去,或者我派些人跟你一起去,这样可能会安全一些。” 苏玉首笑笑道:“不劳大人费心了,夜行最忌人多,还劳大人帮我看好那几个白军,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金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小心,有什么消息,不忙行动,先来告诉我一声,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苏玉首点了点头将金立送出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便又有人在衙门口击鼓鸣冤。 与昨天来告状的百姓一样,家中亲属在昨天夜里被害了。 金立再次拿着一沓状纸回了房间,一待就是一天,不吃饭也不审案。金府上下都为之担心。 苏玉首三顾五盼的走到金立门前,又几次三番的来了又走。 他知道金立因这些事心中非常忧闷,所以不想轻易的去打搅他。于是一个人来到隔院的花园里。只见几个侍女正在花园中一边赏花一边与正在浇花的老管家叙话。 苏玉首此刻心中也是乱如麻,况且晚上还要出去,于是很想一个人静一静。见园中有人便转头要走。 只听侍女对老管家说道:“金大爷,您在咱们家可是老资历了,不会不知道老爷的病越来越重的事吧?” 另一个侍女接道:“是啊!自从上次小姐身上的药被偷走之后,老爷便常常半夜被恶梦惊醒。他还常自言自语的忏悔,好像是对一个亲人,真不知老爷是怎么了。” 老管家只是听着,一声不吭的继续浇花。 只听又一个侍女道:“今天都一天了老爷什么也没吃,不知道在做什么?咱们也不敢进去问。唉……” 老管家听了这话终于开了口,说道:“您们几个女儿家整天无所事事的就在这东拉一头西扯一头,快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其中一个侍女听了埋怨道:“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火大,我们也只是关心主子而已,你说咱们不干活,哼!咱们现在就干活去!我看以后有事你还怎么找我们?” 说罢几个女孩不屑的相继离去。 老管家这才卸掉了刚才严肃的表情,整个人突然松垮下来。在嘴里默念道:“小姐啊,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老爷恐怕是不行了。”说着眼睛里流出泪来。 苏玉首听了案子纳闷道:“难倒金大人真的有什么不治之症?” 他正想回去,不小心碰倒了立在墙边上的木头,老管家听到动静,赶紧用衣服把眼泪擦干。接着向苏玉首这边探望。 苏玉首避无可避,只能愣愣站在那里。 老管家看到了苏玉首,心中知道他刚才听到了自己说的话,于是说道:“原来是苏少侠啊,过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苏玉首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哦,我只是路过,现在就要回去了。” 管家放下手中的喷壶走到他跟前道:“少侠不用回避,既然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我就把实话告诉你,因为现在也只有你才能救我家小姐和老爷了。” 苏玉首听了诧异万分,心道:“我只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没想到又招来这样多的事情,倘若金大人真的有什么不可治的病,那金巧儿的事情便更不能让他知道了,现在怎么办?不如先听听老管家怎么说吧!” 老管家接着道:“苏少侠!”他大叫一声跪在了苏玉首面前,苏玉首拉他不起,老管家道:“苏少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 苏玉首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老管家道:“苏少侠不要见怪,我不止是替老爷恳求你,也是替我自己恳求你。” 苏玉首道:“我已经答应要把你家小姐找回来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是绝对不会反悔的。倘若您再继续跪着,玉首也只好陪您跪着了。”说罢便要屈身跪下。 老管家见势一边阻止苏玉首一边起身道:“好好,苏少侠你有所不知,老爷放在小姐身上的药乃是千年冰魄。是大老爷临死之前交给老爷的,上面沾了千年的寒气,如若放在人身上便会吸取人的阳气,老爷想将冰魄上的千年寒毒化了,所以戴着它闭关十年,结果身体因此落下了病,至今为止无药可医。老爷为了保护冰魄只好将它寄托在小姐的身上,都快二十年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这一遭就把小姐给弄丢了呢!倘若能找回冰魄戴在老爷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作用,但冰魄没了,小姐也丢了,这下老爷一点精神寄托都没有了,我真怕……唉!”说罢长叹一声哭了起来。 苏玉首道:“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小姐找回来,只是那冰魄不知被什么人盗走了。” 老管家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李姑娘说声音和你很像,但后来知道不是,于是了她就继续找你去了。” 苏玉首脑子轰然一震,心道:“没错了,惹出这一连串是非的便是那铁面人。不知我究竟与他结了什么样的冤仇,三番两次的想陷我于不仁不义!无论如何这笔帐我都要跟他算清楚。” 想到这,他又对老管家道:“老人家先把金大人照顾好,我今晚便要将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两个人纷纷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夜深人静,鸦雀无声。 苏玉首带着满心的好奇与彷徨,换上了夜行衣,穿街过巷往山外奔去。 忽然一个黑影从他身边经过。登时苏玉首被吓了一跳,心道:“难道是铁面人?”想到这,他一个转身跟着那黑影走来。 只见那人在一个高门大院的人家消失。 苏玉首心道:“不好!这贼人又要害人了!”想罢,盛怒冲天,他一个翻身也跟着飞进了那高门大户的院里。 苏玉首伏下身,四处观察,院中不仅没有人就连蛐蛐声都没有。 他开始有点疑惑了,心道:“照铁面人惯用的手法,现在应该已经有人遇难了!难道他发现了我的行踪,故意引诱我到这里。然后再伺机陷害我?”正想着,只见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走出门来。 苏玉首赶忙滚到旁边的树下,偷偷的向那人看。 原来出来的是个侍从,穿的衣衫不整,蹑手蹑脚的向院东边走去。 苏玉首正纳闷,只见不一会儿从另一个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这次走出来的是个女子,同那个侍从一样,偷偷摸摸的做贼一般的四处张望,看了一番确认安全了便也向东边走去。 苏玉首心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难不成!呵呵……”突然他脑海中闪现出了田欣荣的模样,她正对着他甜甜的笑。 于是自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正说着,突然院子里有火把亮了起来。登时呼喊声吵闹声喧嚣起来。苏玉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想探头去观望一番,只见火把朝他这边逼近了。 苏玉首心道:“不好!恐怕是被人发现了。”旋即又是一个翻身,进了旁边的一个房子里。 四处一片漆黑。 苏玉首摸索着前行。 忽然对面闪出一堆闪光的东西,苏玉首吓得向后跳出一步。随面那闪光的东西也仿佛被吓到了似的向后退了退。 苏玉首复缓缓上前。只听对面闪光的东西发出响声来,“嘘……” 苏玉首差点被吓昏过去,惊道:“什么东西?” 对面闪光的东西道:“什么什么东西?俺是人!地地道道的陕北人!” 苏玉首定睛一看果然是个人。而且是个彪壮的大汉! 那人道:“我说完名字了,你又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跑道别人家做什么?” 苏玉首想了想道:“你这也叫名字啊?你叫陕北人?擦!那你来这又做什么?” 那人深了个懒腰道:“俺不叫陕北人,俺来这偷东西。” 苏玉首道:“你还挺诚实,世上这么多正经事不做,偏做着偷鸡摸狗的事,况且世上哪有你这么懒得贼?” 那人一听这话怒道:“你是哪来的小毛孩,俺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呢!俺是劫富济贫,你懂个什么?听你口音也像是陕北人!俺现在看不清你的脸,不知道长得像不像。” 苏玉首道:“你这人可真怪,我长得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对了,刚才穿街过巷的那个黑影可是你?” 那人道:“哦?我穿街过巷你都看见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苏玉首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人粗口道:“他奶奶的,连轻功海底捞都不知道!你混哪里的?不如跟我算了!哼!” 苏玉首道:“哦?轻功海底捞?久仰久仰!” 那人道:“原来你知道,啊,别客气别客气!” 苏玉首道:“我是说我的后背痒了很久了。什么海底捞?我看你河底捞亥差不多,江湖上名人轶事岂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若你真是那么有名,不用你说,只过几招我便能识别出来了。” 那人听苏玉首语气十分轻狂,不禁怒火冲天,提拳向苏玉首打来。 两个人连过三招没分出胜负。 忽然两人眼前都亮了起来,原来有人在门外点起了火把! 苏玉首示意那人赶紧住手。两个人相当有默契的躲到了木柜子后面。 借着光亮他们才发现原来是在别人的书房里。 两人屏气等着人进来。 谁知半晌也不见人影。直到听见外面的哭声,才知道他们在书房门前摆起了审判堂。 忽然一个声音传过来,道:“老爷,您看怎么处置才好?” 只听一个女子求饶道:“老爷您就看在我为您生了一子的份上绕了我们吧!我保证以后你不会了!” 接着一个浑厚而沉稳的声音道:“你们好大的胆!在我的眼皮底下竟然敢作出这样的事来!真是气死我了!我给你好吃的好穿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你,我平日里带你们都不薄,怎么作出这样欺主的事情来!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你们俩这般相爱,我就成全了你们!来人大刑伺候!先把这个匹夫给我剁了!” 女的哭嚎不止,苦苦的哀求着“不要,不要……” 而男的始终是一副死而无憾的样子,不低头不叫嚷。出于好奇,苏玉首和海底捞偷偷的走到窗前,用手指捅了个洞,没人各用一只眼睛向外面瞅。 苏玉首自言道:“没错就是他们,原来是偷情被人家抓到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他正小声说着,只见刀斧手已经扬起起了大刀要砍向那男子。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那刀斧手手中的刀突然落地! 一个魁梧身材的人赫然将脚踩在刀上。 这时苏玉首才发现身边那个海底捞已经站在外面成了英雄。 苏玉首暗自忖道:“哪有这等不拾趣的人,做贼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我真是佩服你!” 且说海底捞到了外面,打落了刀斧手手中的刀,登时四座惊起,护卫百出。 坐在堂上的老爷喝到:“大胆!哪来的毛贼?本庄主家中的事你也敢插手?!” 只见海底捞面无惧色的说道:“俺便是白凤山铁大牛!你杀人就是不对,俺就不能袖手旁观!” 老爷道:“我仰仗你是条汉子,不想与你过不去,你还是速速的走了的好!” 站在老爷身边的管家在老爷耳边小声嘀咕道:“老爷,我看过官府发布的关于抓江洋大盗的告示与此人长得非常像,那个贼人也叫大牛,说不定就是他,不如我们今天将他抓去见官,这样做对我们的生意也有好处。” 听罢那老爷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道:“恩!” 只见地上跪着的女子先是爬到情夫跟前嘘寒问暖了一番,接着又爬到铁大牛跟前抱住他的腿道:“英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但这是我家的事,这的人是惹不起的,你还是快点走吧!我与李郎生不能做夫妻也也要在一起。英雄你还是快走吧!”说罢看了看在一旁默默流泪的男子。 铁大牛听这女子一番温柔言语,心中的胆气更是壮大了。 冲着老爷喝道:“今日之事俺是管定了!”说罢又对着那女子道:“你俩的姓名,俺大牛市救定了,你们不用怕!” 女子听了这话有些骇然有些惊喜,于是便松开了铁大牛的腿,跪回了原来的地方。 老爷又是一声大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打!” 一声令下众人齐上。只见铁大牛左一拳又一脚的铲平了一个又一个。 不消片刻老爷派出的人都倒在地上“鞥啊”叫疼。 这场面惊慌了老爷旁边的小管家。 老爷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想来对我都很衷心吗?现在我身边没人了,你还不赶紧上!” 小管家一听,一边应和着一边颤颤抖抖的移到铁大牛跟前。 此时大牛打出了精神,正站在那抖擞,见老爷故意派个不会武功的来戏弄他,心中又恼又气。 那小管家还没到大牛跟前便吓得没了魂,走到他身边刚向大牛深处一只拳头便被大牛抓住。 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扭转,疼的小管家连声叫饶命。 老爷纹丝不动的做在堂上半天,实际上是在观察大牛的武功。 大牛见满地都是自己打伤的人,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于是对老爷道:“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吧!俺是绝对不会怕你的!” 本以为这话能激怒老爷,没想到不但没有激怒他,反而让他大笑起来! 大牛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心道:“难道他真的还有什么花样?俺得小心点。”说罢耍起一套武功招式来。 只见老爷向身后的书房斜觑了一眼道:“屋中的英雄出来吧!” 苏玉首听了大吃一惊,心道:“说的可是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只听那老爷又是一声道:“难道你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听罢苏玉首一个飞身除了书房,站定之后礼貌的作了个揖道:“失敬了!” 老爷二话不说直接飞身来取苏玉首。 苏玉首频频接招,那老爷出招动作极快,伸手比年轻人还有敏捷。 根本就不给苏玉首还击的机会。 大牛早在一旁看花了眼。 刚才被抓的男女正想趁这个机会逃走。 正在攻打苏玉首的老爷斜觑一下,大吼一声道:“哪里跑?”旋即便追上那一堆男女,双手推掌,一掌打一人,登时两人衣服碎裂,血肉四溅,仿若爆炸了一般。 苏玉首惊得上前两步,大牛瞪大了眼睛仿若盯住。 四周的人都吓得不敢吭声,甚至有的尿了裤子。 老爷阴阴的回过头来对铁大牛说道:“我说了这是我的家事,不让你插手的,看现在两个人全因你插手而死,这下你满意了吗?”只见他眼白上翻,脸色铁青,像中毒了一样。 铁大牛没敢再开口说话。 苏玉首走到他跟前戏弄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话音刚落,只听老爷又对苏玉首说道:“如果老夫没认错的话你便是苏三荣的儿子苏玉首了?” 苏玉首本不想公开自己身份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别人,听了这话,苏玉首满脸诧异。 铁大牛更是惊诧,兴奋的对苏玉首说道:“你是苏玉首?你可记得我?” 苏玉首看着他笑了笑道:“呵呵。大家萍水相逢,若说记得也可以,就是刚才你不说话的那一瞬间。” 铁大牛见苏玉首还在戏弄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接着解释道:“你小的时候俺救过你几次性命,你竟这样戏弄俺!真是恩将仇报!” 苏玉首的记忆回到了小时候,想起当年家破人亡的情形,道:“没错我爹死得那年,是有个黑衣人救了我两次,可是我印象中,他没有这么魁梧,而且是披肩散发,哪能生得你这般怪模样?” 大牛听了悔恨道:“臭小子,俺真是后悔当年没让你死在韩志远手里。” 苏玉首听他能说得出当时杀他的人的名字,登时醒悟过来,对大牛道:“你当真是当年救我的人?” 大牛道:“俺从来不骗人!” 苏玉首满眼欣喜的看着他。 正在这时老爷道:“好了吗?我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叙旧,你们该怎么感谢我啊?” 苏玉首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苏玉首而且还认识我爹,想必应该是江湖上的前辈了。今夜误闯贵宅实在是失礼,还望前辈海涵。”说罢又作了个揖。 老爷又是一阵大笑道:“哈哈……果然是苏玉首的儿子,说话都同处一辙!不过今天纵使你有天大的理由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了,还记得你的小表妹吗?世人不是称你是英雄吗?二十年前我不是你爹的对手,英雄的名号让他抢了去,现在又冒出来你和我争锋!我倒要看看到底你是英雄还是我是英雄?” “到底你是英雄还是我是英雄?”苏玉首突然想起铁面人也说过同样的话,于是问道:“你是谁?” 老爷道:“我是风,我是云,我是雾,我是雨!哈哈……” 说罢腾空飞起,笑声在天地间回响。让苏玉首觉得阵阵作呕。 铁大牛道:“唉!你别走,还没说你是谁呢!” 只听老爷又道:“苏玉首若要证明你是英雄救来孤山坡救的小表妹吧!明日午时!哈哈……” 空中只留下了一串狂笑,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院中的侍从和护卫都看傻了眼。 苏玉首对铁大牛道:“既然你于我有恩,我便要报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只要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铁大牛道:“俺救你全靠一位现任指点,说若是不救一个叫命中有首字的孩子俺便有牢狱之灾。听了他的话救了你果然逃过了牢狱之劫。实际上俺是白彦虎的手下,因为犯了案又不敢回去交差才逃到了这。现在劫富济贫做些好事,也能维持自己的生活。也是到了这俺才化名大牛的。” 苏玉首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眼 第二十六回(4) 铁大牛气得在一旁打转转,怒道:“简直没有天理了,这等人渣留在世上只能做恶,看俺提了环来将他碎尸万段!” 说罢便气冲冲的要走。 苏玉首将他拦了回来道:“我观察了他的武功,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不止是这个庄园的庄主,他还是我要寻找的铁面人。” 铁大牛道:“铁面人?居然还跟俺一个姓!” 苏玉首道:“他抓走了我的表妹。”旋即又对刚才交代事实的那个人道:“他们都吃了那种药,为什么只有你没吃?” 那人道:“因为我的命已经不长了。”说罢“啊”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只听天籁传来一个声音道:“苏玉首难道你不知道隔墙有耳这个典故吗?我可是千里能听音啊!哈哈……” 那恐怖的笑声一传来,苏玉首便眉头紧皱。 铁大牛道:“看来俺们还是先离开这的好!” 苏玉首附和着点点头。 两人走在路上铁大牛问道:“你打算去哪?” 苏玉首道:“我想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铁大牛道:“那明天的战斗去不去?” 苏玉首道:“以我现在的武功,去了也只能白白送死。” 铁大牛道:“那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苏玉首道:“住在衙门里!” 铁大牛惊道:“什么住在衙门里?我最怕哪你住哪!算了,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苏玉首道:“那你住在哪?我以后怎么找你?” 铁大牛道:“我看以后你还是少找我的好!” 苏玉首道:“为什么啊?” 铁大牛道:“你和官差连载一块,俺能不怕吗?” 苏玉首哈哈大笑起来。 铁大牛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岔路口分开。 铁大牛道:“我在东莱客栈,有事找我,记得千万别带官差。” 苏玉首目送着他离开。 一个人径自回到了金府。一推门眼前便是一片素白。 苏玉首登时愣住了,心道:“难道金大人归天了?”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带头哭嚎的正是金立。 苏玉首心道:“难道是金巧儿?” 苏玉首走到金立跟前,轻轻的拍了拍他,金立看了看苏玉首只哭不言。 于是他径自走到棺材跟前,果然不出他所料,里面装着的正是金巧儿。 苏玉首的头“轰”的一声震溃了他的思想。 本不想告诉金立的秘密却成了公开的事情。铁面人啊铁面人,你为何生了一副如此狠毒的心肠。 金立的精神底线已经崩裂,想必已经不能再支撑下去了。 突然间他哭着哭着便昏厥过去。 苏玉首协同众人将尽力送回了房间。 侍女喂了药给金立吃,他这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苏玉首就坐在他旁边。 金立做了个手势,示意要所有的人都下去。只留苏玉首在这里。 下人听了令都娓娓退下了。 金立握住苏玉首的手道:“玉首啊,老夫一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没想到却遭此大限。我想我命不久已。” 苏玉首道:“大人,都怪玉首没能及时将小姐找回来,您一定要珍重身体啊!” 金立道:“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我知道你早就知道巧儿死了的事情了,每次让你帮忙的时候,你的表情都有种哀怨。你也见过铁面人的对不对,我也知道凶手是他了,而且我知道他是谁!” 苏玉首诧道:“难道大人与他认识?” 金立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江湖上抢夺冰魄风波便是他掀起的,我大哥也因此而死。他的真实姓名叫成付中,争强好胜,一心想当英雄,这次他杀了巧儿正是要报仇。我只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杀人,不要再连累了我那远方的侄女。” 苏玉首道:“远方的侄女?成付中?他的声音竟然可以千变,难怪很多人只听他的声音都以为是我!他约了我明日午时在孤山坡比武。” 金立一听,登时心惊的差点再昏厥过去,道:“他找你无非是因为你现在在江湖上的名称。玉首啊,虚名一生无用,不如你就让给他吧!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我替你修书一封,就说你已经不在城中。” 苏玉首道:“大人有所不知,我那表妹李云凤也在他手上。” 金立又是一阵心惊,呼道:“天啊,这这个恶魔,什么时候才肯罢手啊?” 苏玉首道:“明日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将表妹救出来!” 金立道:“是啊,一定要救,李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啊!千里迢迢的只身一人出来找你,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苏玉首叹了口气道:“我与云凤也只是兄妹之情,玉首心中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其他的人再也无法进入心扉了。” 金立摇了摇头,道:“对,刚才说起我那个侄女,她是仙罗的掌门人,现在在仙罗。我怕她出事,倘若你有暇兼顾就请你帮忙多照顾着玉儿。” 苏玉首听了诧道:“玉儿?仙罗?难道您的侄女便是玉公主?” 金立道:“哦?你们认识?” 苏玉首站起身来,说起在金积堡见到玉公主的事情。 金立听了又是一阵摇头道:“这个孩子,从小失了父母,没想到竟然与白军勾结在一起。倘若你能见到她一定要替我叫她改邪归正!” 苏玉首点了点头。 金立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若风中的油灯,渐渐将息。 苏玉首静静的看着他,小声叫道:“金大人!金大人!” 金立不再作声,苏玉首刚想喊人进来,只见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瞪得很大。 对苏玉首说道:“玉首,我现在来交你武功!” 说罢不由苏玉首选择便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翻身支到苏玉首身上。 金立屏足了气力,浑身上下一片通红。 登时苏玉首头上开始冒烟,一股真气窜到了他的身体里。 苏玉首努力支撑,渐渐的真气在体内扩散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金立才翻身下来,此时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直接倒在了地上。 苏玉首大叫一声也昏厥在地上。 金立轻声的唤着苏玉首道:“玉首,我把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希望你好好运用。已经二十年了,我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展示过,记得一定要把云凤救回来,因为她是巧儿唯一的朋友。”说罢闭上了眼睛,盍然长去。 待到苏玉首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清晨了,院中又传来阵阵的哭嚎声,而且声音比昨天的还要惨痛。 苏玉首感觉身体中充满了力量,似乎能举起一座房子。 闻着哭声他来到了院中。只见小棺材旁边多了口大棺材。他知道一定是金立去了。 苏玉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奔到金立的棺材前,大声哭道:“您生前玉首不能拜您为师,现在玉首在这给您磕头了,师傅您看到了吗?您的仇我一定会报的,您放心的去吧!”说罢泪如泉涌。哀痛之情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老管家不知道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走到苏玉首面前苦苦的哀求他,一定要为他家老爷和小姐报仇。 苏玉首披麻戴孝送金立一程。 之后便来到东莱客栈找铁大牛。 街上的告示已经不见了,在固原城中,那捉拿他的事情似乎已经随着金立的死而消失不见。 铁大牛也正要冒险去衙门找苏玉首,两个人在路上碰了头。 苏玉首道:“你要去哪?” 铁大牛兴奋道:“俺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竟来自己来了。” 苏玉首道:“不是说不去衙门的吗?” 铁大牛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俺既认了你做兄弟,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何况只是区区一个衙门。” 苏玉首听了大笑起来。 两个人向山外走去,苏玉首跟铁大牛说了昨天发生的不一切。听了这些事铁大牛是又恼怒又感动。恨不得将铁面人碎尸万段,又恨不得能将金立父女救活。 两个人正说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孤山坡。 这是一处荒山,兽不居住,鸟不栖息。漫山遍野的石头,便是在这春天里也没有一点绿色。一片死气沉沉。就像是铁面人的面具。 苏玉首和铁大牛来到孤山坡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却还不见铁面人的影子。 忽然天籁传来一个声音:“苏玉首你好准时啊!哈哈……”随着一串笑声铁面人疾速飞来。 这次铁面人的身后居然多了六个人,全部用金粉涂面,奇装异服,上衣不能裹腹,裤子不能遮腿,肩上套着大环。随着铁面人簇拥而至。 苏玉首道:“你这妖人!为何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铁面人道:“哈哈……我如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是觉得老朋友见面,不方便用真实身份。倘若你想看,现在我就满足你!” 未等苏玉首再开口。铁面人已经摘掉了面具。 铁大牛道:“原来真的是你!” 铁面人道:“怎么了?不敢相信吗?就是我,昨天我们才见过面,不会就忘了吧?” 听着铁面人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铁大牛差点一个冲动,冲过去打他。 苏玉首看出他有这个趋势,及时的拦住了他。 铁大牛看了一眼苏玉首,苏玉首暗暗的冲他使眼色,铁大牛会了意这才算罢休。 铁面人看出了端倪,大笑道:“哈哈……怎么不服气了?” 苏玉首恨透了他这把笑,每次一听见便像进入了地狱。 于是冲他说道:“什么铁面人,何必整天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成付中?” 铁面人听了登时心头一惊,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但旋即那种表情便消失了。对着苏玉首说道:“知道了也好,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的。”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话音刚落,便朝苏玉首打来。 苏玉首神情淡定,心中浮现出金立那慈祥的模样。 成付中飞身攻来,苏玉首只一只手便把他当了回去。 成付中心道:“他体内有一股内力,气势很盛。不可能?我试过他的武功,怎么会一夜之间便有如此大的变化?”苏玉首看出成付中面露疑色,于是对铁大牛道:“刚才我用的招数他一定没弄明白,我们就趁这个机会,一会儿我攻他的上身,因为他的掌风十分厉害,等我用内力逼住了他,你就趁势攻他的下身,让他首尾不能相接!记住了吗?” 铁大牛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憨憨应道:“好!好!知道了!” 两个人相视着点了点头。 成付中身后站着的六个童子如痴呆儿一般傻傻的立在那里。 此时的苏玉首正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成付中身上,根本就没顾及到他生后的人,更没有估计他们的实力。 苏玉首和铁大牛刚刚做好了准备,两个人直视着成付中,苏玉首疾步向他攻来。 成付中赶紧飞身上前迎战。 苏玉首手脚十分麻利,以连环手逼着成付中出掌。 而成付中仿佛已经看出了苏玉首的用意,只用手抵挡,步步后退。 苏玉首越战越勇。 铁大牛在一旁看得正酣,只见成付中已经被苏玉首逼到了崖边上。 力敌之下,成付中已经有了出掌的态势,苏玉首继续强攻。 忽然成付中一个反掌,正好将苏玉首推开,其力之大,十分惊人,苏玉首飞出了两米之外的地方,恰好被铁大牛接住。 苏玉首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铁大牛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苏玉首摇了摇头,怔怔的看着成付中。 苏玉首暗自忖道:“我曾经与他交过手,以我现在的内力,抵挡这一掌还是不成问题的。为什么竟能飞出这么远?难道短短的一夜之内他的功力也增加了?不对!难道是我没有运用好?” 正在这时只听成付中道:“好小子,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真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内力啊!”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首忽然想起了金立临死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要记住,这内力分散在你身体的个个角落,用的不妥当不但集中不起来,而且还会分散你的精力。你要运足功力,争取将内力集中在掌风之间,这样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力。” 成付中又说道:“苏玉首,我从来不以强凌弱,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会就这样认输了吧?” 苏玉首道:“我从来都没和你赌过,何来的输赢?” 成付中笑笑道:“好!好强的口气!看来今天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说罢便持着狼牙手向苏玉首攻来。 铁大牛大喊一声道:“小心!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狼牙手。” 登时苏玉首被下了一跳,但旋即便想出了应付的办法。 成付中凶神恶煞的攻来,苏玉首转身抓起一石挡在身前,成付中的手正好抓在石头上。石头上深深的留下了五个指印。 苏玉首大叫一声扔开了石头。 成付中收回了手。 苏玉首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反过来向他攻去。 成付中一步也不退让,苏玉首攻的比挡的还要费力。 突然苏玉首收住了手。 成付中也趁势收住了手,他挥了一下衣袖,双手向身后背去。接着恶狠狠的看着苏玉首说道:“小子,我喜欢一气呵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再不能迎我,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别说你当不成英雄,就连你爹的名声也将毁在你手里!” 苏玉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要如何才能将内力全部集中在掌间?” 正当他想着,成付中又向他攻来。根本就不给苏玉首还手的机会! 苏玉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刚才的问题,只好硬着头皮来迎成付中。 两人缠斗了十几个回合,苏玉首明显得败在了下风。 铁大牛看情势不好,心中急着找机会帮忙。 不料成付中居然再次使出了旋风掌,这一次来得又快又猛,苏玉首猝不及防,只好以掌对之,眼看就要抵挡不住。铁大牛赶紧来攻成付中的下身。 成付中果然没有防范铁大牛。 铁大牛最拿手的是大环。 只见他手中擎着大环飞快的向成付中奔来。以脚铲地,配合着手中的环攻打成付中的腿。 成付中将精力集中在掌上,无法应付铁大牛,不得不收回了掌。 苏玉首飞到几米之外的地方,鲜血大口喷出,成付中也后退了几步。 铁大牛赶紧收住了气势,走到苏玉首跟前,将他扶起。 苏玉首捂着胸口,狠狠的抹了一把嘴上的血。 铁大牛道:“你在这休息,我去对付他。”说着便要起身向前。 苏玉首赶忙拉住他道:“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铁大牛看着苏玉首道:“我不管,纵是拼上一死也要惩治了这个恶人!”说着将目光转向了成付中,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成付中听见了铁大牛的话,于是道:“恶人?什么是恶?天造人才是恶!造出一些碌碌无为的人更是恶,与其让他们活着还不如结果了他们的生命!我这叫替天行道!” 说罢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听了这话苏玉首登时气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喷出,差点昏死过去。正在这时,他体内的一股热力突然涌出。这让他想起了在避难沟山洞里的异果。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集中起来了。 苏玉首立即起身盘腿正坐在地上,冥神静思,心中有个声音轻轻的重复着一句话:明神静气,其力自集!明神静气,其力自集!明神静气,其力自集! 忽然孤山上有群鸟飞出,叽叽喳喳的不知在叫着什么! 苏玉首蓦得睁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急着站起身来。刚才苍白的脸色一下子红润起来。 成付中有些惊讶。 铁大牛高兴拍了拍苏玉首的肩膀叫道:“你没事了?呵呵!” 苏玉首冲着成付中喝道:“区区一掌有什么碍事?!” 话音刚落只见成付中再次向他袭来。 苏玉首横跨马步,对住了成付中的掌。 成付中脚悬空,身体横在空中,掌与苏玉首相对,登时一阵怪风吹起,扬起许多风沙。两个人的头发被蓬然吹起。 铁大牛在一旁看着,心中禁不住暗暗的着急。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而成付中带来的那六个童子,仍如痴呆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铁大牛下意识的走到他们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们的装扮,接着抱着胳膊走到一个跟前挑衅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人啊?这么半天了,话也不说一句,看见了吗?你们的头儿马上就不行了!”说着他暗示性的斜觑了一眼成付中。 本以为听了这些话,那些木头一般的孩子会有些什么反应,没想到他们还是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 这种状况更是让铁大牛抓心。他看看苏玉首和成付中又看看眼前的孩子。心道:“我就不信我今天不能让你开口说话!” 想到这,他拿下挎在身上的大环,用环指着其中一个童子道:“刚才鸟在你身上拉了一坨屎!” 说罢他观察了一下那童子的反应,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成付中似乎听见了铁大牛的话,一下子想起了他还有几个童子没有用上。 而此时他和苏玉首都已经出了汗。一瞬间成付中感觉到苏玉首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内力凝聚在一起,这使他有点不堪重负。 正在成付中思忖着如何将掌收回来的时候,苏玉首突然大叫一声,将成付中推了出去。 成付中连退向后,手捂着胸口,嘴角挂着血。 苏玉首站直了身体,手掌自上而下,气运丹田,不少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成付中喝道:“好小子,有两下子,不过下面的可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说着摆出一副重整旗鼓的样子走到六个童子跟前。铁大牛见势赶紧走到苏玉首跟前,挑着大拇指对苏玉首道:“厉害,真厉害!下面我们怎么办?” 苏玉首道:“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我刚才与他推掌的时候,已经打散了他的内力,恐怕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 铁大牛道:“我刚刚故意试探了一下那几个童子,居然都跟木头一样,任你怎样,他们都没有反应。” 苏玉首笑了笑道:“呵呵。你想错了,他们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受了成付中的控制。难道你忘了只要是在成付中身边做事的人,都被他下了毒药?而且我感觉这几个童子,便是那天庄园管家跟我们说的肉尸神童。” 铁大牛会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成付中在袖子里抻出十二根线来,每根线的头上都插着一寸长的银针。 只见他稍稍以发功十二根线便依次的笔直的插进了六个童子的身体中。 每个童子身上两根线,银针正好插中中天穴和百会穴。 登时童子便像着了魔一样,眼睛放射出蓝光,行为诡异的在原地摇摆身体。 苏玉首和铁大牛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只听成付中忽然大吼一声道:“天龙地虎,听我调遣!”说罢,头顶上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柱,柱子中间还夹杂着闪电之类的光亮。 成付中也像被电击了一样,仰天长啸,头发顺着光柱的方向根根炸立开来。 六个童子的状况基本上和他一模一样。成付中像摆弄木偶一般抻动着手中的线,嘴里一直发着恐怖的笑声。 光柱消失的同时,天地间突然黑暗起来,甚至有些混沌。 铁大牛惊道:“难道要下雨了?” 苏玉首怔怔的看着成付中,肚子里装了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成付中一边抻动着手中的线一边在嘴里默念着什么。 那六个童子便像中了咒语一样,拼了命的向苏玉首这边奔来。 苏玉首不得不傻眼,童子一个接一个蜷着身体飞来,向肉球一般,让人难以抵挡。 铁大牛向来以力大无比自居,挺身挡在苏玉首跟前。 谁料只第一个童子飞来,便把他撞到了一边。 苏玉首赶紧将刀拔出来。 在眼前一晃,童子竟然静止不动了。 铁大牛因为刚才丢了脸,心中很是不甘。见童子愣在那不动,便迅速的站起身来要攻向童子。 成付中培养童子多年,深知童子的弱点,而其中最大的一项便是怕光。 再强的攻击性只要以见光便消失殆尽,登时变成废人。 玉首成付中赶忙抻回了线,童子便乖乖的回到了成付中的身边。 旋即成付中与六个童子摆出了阵势。 两个童子并肩站在最下面,一个童子两脚开立站在两个童子的肩头上。 另外两个童子站在三个童子的前面,手中持着钢圈,一副哪吒戏水的模样。 而成付中便站在他们背后操纵整个局面。 只见他手一抻,不在阵中的童子忽然从童子阵上飞了出来。 脚一登便飞到了苏玉首跟前。 苏玉首用刀迎之。成付中将插在童子百会穴上的银针抽了出来,复插在他的睛明穴上,登时童子便像瞎了一样,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只顾着与眼前的人打。 成付中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语,似乎只要一停止,这场木偶剧便会谢幕。 童子攻势猛而烈。俗话说:不怕傻的不怕楞的只怕不要命的。 童子拼了命,苏玉首也不得不跟着拼命。 铁大牛从地上爬起来帮忙。 用他的大环击童子的钢圈。 三个人在一起缠斗起来。 成付中正是要等着苏玉首他们倦怠了,让其他五个童子出其不意的攻击。 三个人抖了几十回合,看不出胜负,童子像个机器一样不停的运转。 苏玉首和铁大牛配合的相当默契,上中下三路,两个人分别攻之。 苏玉首暗自忖道:“这家伙吃了迷药,倘若不能唤醒他,就一直要跟他打下去,这样的话,不打死也要累死。” 想到这他对铁大牛说道:“大牛,这交给你了!”没等铁大牛回应,他便一个飞身到了成付中跟前。 成付中见了,便要把打得正酣的童子收回来,只是苏玉首已经开始出手对付他了。再看看那童子正与铁大牛打得不分上下。 无奈之下成付中扯断了那根线,任那个童子与铁大牛交战。 他这边只顾着苏玉首。 成付中并不用自己的手脚对付苏玉首,相反依旧是将童子们的身躯挡在自己的身体前面。 童子们跟着成付中的指挥,左攻右闪,将苏玉首围的团团转,他根本就无法接近成付中。 再看那个断了线的童子,如回光返照一般,一开始使出了浑身解数攻击铁大牛,铁大牛只能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不少片刻,那童子便没了力气,像个空壳一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了。 铁大牛以为这童子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的,于是下意识的推了他两下。直到确定那个那童子是真的不动了 第二十七回 苏玉首愣在山壁上,铁大牛手中提着大环静止在半途中。 让他们惊讶的不仅是成付中死得太容易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杀死成付中的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正是苏玉首的表妹李云凤。 李云峰痴痴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成付中的尸体。 苏玉首痴痴呆呆的走到她跟前,又惊又喜的看着她。 而李云凤依旧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只见成付中的尸体一点一点消失了。最后化作一团寒气飘走了。 三个人都诧异的看着寒气飘远的方向。 铁大牛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种恶人也能成仙?” 苏玉首道:“我看八成不是成仙了,而是成了妖让仙人给收走了。” 李云凤淡淡的说道:“不是的,是冰魄,冰魄化了他的尸体。” 铁大牛忙问道:“那冰魄呢?” 李云凤道:“消失了。” 铁大牛又道:“传说那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怎么舍得用在他身上啊?” 李云凤道:“若不是因为这些珍奇的东西,江湖上便不会有这么多的腥风血雨,所以它不是好东西,它应该随着罪恶的身体离开这个世界。” 铁大牛听得有些找不到头绪,抓了抓头,疑惑的看着苏玉首。 苏玉首冲铁大牛使了个眼色,旋即对李云凤道:“表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云凤露出一副饱经沧桑的表情答道:“表哥,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当年爹爹跟我说的那些话是多门用心良苦。人间大善也是大恶。” 铁大牛听得更糊涂了,旋即又问道:“表哥?表妹?你们认识啊?” 苏玉首道:“哦,这个便是我跟你提起的表妹李云凤,我就是来救她的啊!” 铁大牛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她为你走遍天涯海角,你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你们还真是有默契啊!” 苏玉首看了铁大牛了一眼道:“别胡说。”李云凤不好意思的低头傻笑。 说罢又问李云凤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李云凤道:“实际上我早就逃出来了,回到金大人家的时候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听府上的人说你们在这和铁面人比武,所以就赶来了。我在被困的这段时间中,看到了一本关于冰魄作用的书,所以就偷了带在身上。” 苏玉首道:“那他没有怀疑你?也没有再来抓你?” 李云凤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他这段时间应该都在忙着和你比武的事情吧!” 苏玉首低头沉思的片刻,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李云凤牵起苏玉首的手道:“无论如何我都找到你了啊!” 苏玉首看着李云凤天真的样子,想起了他们小时候放风筝的情景。 于是心疼的说道:“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李云凤抿嘴一笑,扭扭捏捏的扎到了苏玉首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苏玉首忘了世上还有一个痴情的石小翠在等着他。 苏玉首打死了铁面人,这件事很快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原来铁面人的名字江湖人士几乎人尽皆知。因为他武功高强,所以人们每每提起只能唾弃。 现在得知他死了,虽然大快乐人心,但这件事情也将会给苏玉首带来许多麻烦。 驻守金积堡的金运昌还在等待着捉拿苏玉首道的消息。没想到非但没能抓住苏玉首,自己多年的老友反倒丧在了他的手中。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金运昌又气又恼,不过倒是有件事情值得他高兴,那就是金立死了。 金运昌再次修书给左宗棠,说明苏玉首存在的危险性。 而此时苏玉首已经带着李云凤和铁大牛一同离开了固原,正向河州进发。 金运昌给左宗棠的心中,将铁面人成付中描述成了一个打好人,苏玉首却称了无恶不作的罪人。而且他讲成付中杀的人都算在了苏玉首头上,连金立的死,苏玉首也脱不了干系。 在这种片面之词的怂恿下,左宗棠再次下达了通缉令。 刘锦棠已经是第二次接到通缉苏玉首的命令了。 此时白彦虎正在河州一带招兵买马,根本不把清廷放在眼里。 国事家事让刘锦棠实在头疼。 老乞丐和石小翠在河州过着卖艺的生活,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还是非常充实的。 一日,两个人一如既往的完了工区吃大餐。忽然一群官差一边推开路人一边急急忙忙的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大声的嚷着:“让让!让让!” 后面走着的两个像是跟班,手中拿着许多公文。 石小翠跟着走在她前面的一个人被推到一边。 石小翠厌恶的斜觑了那官差一眼。 转身对老乞丐道:“现在当官的怎么都这么横行霸道啊?” 老乞丐笑笑道:“傻丫头,这样的已经算不错了,要是到了京城,就是个给宫廷扫卫生的也会趾高气昂的。” 石小翠和老乞丐继续往前走。 忽然人们都向他们身后涌去。两个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只见那几个官差正在张贴告示。刚才走在前面的官差对在场的人说道:“这张告示上的人还是苏玉首,他现在已经朝廷重犯了,有事的没事的都留点意,要是谁见了敢窝藏的话,朝廷定不会轻饶!这可是左宗棠左大人亲自下的令。” 说罢,三个官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大家都对着那告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石小翠诧异的差点晕死过去。 老乞丐暗自忖道:“不应该啊,刘锦棠个苏玉首是金兰兄弟,无论如何也应该有所袒护才对。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石小翠赶忙跑到告示前,不顾一切的挤进人群中。 看着告示上苏玉首的画像,心中又爱又疼惜。 再看看告示上的说明,石小翠一下子傻了眼。 短短的一个月,苏玉首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 石小翠挤到最前面,双手一抓告示,试图将它扯下来。 正在这时老乞丐也跟着挤了进来。赶忙制止住石小翠。 站在四周的人们对她的行为议论纷纷。 老乞丐赶紧把石小翠拉回来家。 石小翠不服气的坐在椅子上,老乞丐看着她生气的脸,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谁知石小翠先张了嘴问道:“干爹,你可看见告示上面写的了?” 老乞丐走到她跟前道:“小翠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石小翠道:“我知道这之间有误会,只是为什么他们要把他说成大魔头?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我想玉首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老乞丐长叹一声道:“好!我现在就把实话告诉你。玉首不让你跟在他身边就是怕连累了你。他现在和白军在一起,难免会造成什么误会。” 石小翠听了欣慰的点点头又道:“那他们现在在哪?” 老乞丐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在这见到他了。” 石小翠惊道:“什么?这对他的通缉那么严格,他还要来这,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老乞丐道:“总之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都不好下定论。玉首一定会来河州的。不过……见到他来之前,我们还能找个人问清楚这件事情。” 石小翠忙问道:“找谁?干爹快说是谁?” 老乞丐又卖起了关子,只笑不答。 每当这个时候石小翠都会向小蜜蜂一样围在老乞丐身边“嗡嗡”个半天,直到老乞丐用行动告诉他,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才肯罢休。 此时,苏玉首,李云凤还有铁大牛刚出了固原,来到河州和固原中间的一个小村子里。 正值寒冬,天冷的出奇。西北风忽而乍作,忽而停止。吹的人骨子里透寒,心情也白般焦躁。 他们正准备找个饭店先祭祭五脏庙,忽然背后传来叫喊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师傅!师傅!” 苏玉首回头张望,只见五个体彪肉憨的人一边气喘吁吁的跑着一边向他招手。 “师傅!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啊?害得我们好找!” 苏玉首也欣然的向他们挥了挥手。 几个人走到跟前已经是满头大汗。 苏玉首笑道:“你们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金大人家里舍不得走了。” 原来来找苏玉首的正是白军。 其中一个道:“师傅,您开什么玩笑呢?好歹我们也是个兵,怎么样也要归队啊!” 他们这么一说又把白军的名号在苏玉首的脑海中加深了一遍。 苏玉首黯然心道:“是啊!兵终归要归队,只希望我们日后不要兵戎相见才好!” 说罢又恢复了刚才高兴的样子。 又一个白军道:“师傅,听说你把铁面人给打死了,这回你课程大英雄了。不过我们在路上……” 没等这个白军把话说出来,一个白军便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道:“真是大嘴巴!” 被打的白军摸了摸自己的头委屈道:“我又没想说什么。” 刚才打他的那个白军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上去又是一下。 苏玉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胖子白军走出来说道:“哎呀!你们都不要吵啦!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的是呢!你们怎么就知道画上的人就是师傅啊?” 苏玉首听了心头一惊,问道:“什么画?” 一个长得非常机灵的白军见胖子说错了话,赶紧过来圆场道:“哦!师傅是这样的,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们看到很多人拿着画,听说是什么唐伯虎的画,很值钱,本来想抢几份回来的,没想到还没抢着,卖画的那人就被官兵驱散了。” 苏玉首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 见苏玉首还在恼闷,那个机灵的白军又说道:“对了师傅,您还没给我们介绍您身边的人呢!” 苏玉首恍然大悟的笑了一下道:“是啊!来!”他将李云凤和铁大牛引到身边,一个一个的介绍给了白军,接着又把白军一个个介绍给他们。 说罢,一行人找了个便宜的旅馆订了房间。然后随便要了几个小菜,八个人分别坐在两个桌上,就这么开始吃了起来。 铁大牛从他们说话的口气中就听出了他们不是汉人。但是苦于在桌面上不好开口问。 吃过了饭。苏玉首正要回房间休息。 只见铁大牛追了过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两个人便朝苏玉首房间走去。 照常理来说,平常粘着苏玉首的应该是李云凤才对。但这次自从李云凤脱离险境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话不多,人也沉稳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苏玉首让她感到满足,还是她真的在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情中学到了什么。 苏玉首的房间不大,但房屋内陈列着各种各样古香古色的东西。 这一点让苏玉首感到非常奇怪。 由于洋务运动的兴起,一般旅馆的房间里都要摆上一两样洋人的东西。唯独这一家,似乎还停留在清朝开国的时期。 铁大牛道:“你认识的那几个小子,都是什么来头?”他这么问想试探一下苏玉首是不是跟他说真话,倘若不说真话,便说明这件事情有问题。 苏玉首笑道:“我在一个地方避难的时候认识的。” 铁大牛道:“恐怕来历不简单吧!而且他们个个叫你师傅。” 苏玉首知道铁大牛察觉了什么,再加上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也没必要骗他。 于是说道:“实不相瞒,他们不是汉人。” 铁大牛猛然道:“不是汉人?那便是回人!我看说不定是白军!” 苏玉首道:“大牛你别冲动,刚才我没有一下子把实话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 铁大牛道:“既然是白军就该杀!”他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几个字。 苏玉首劝道:“没错!我当然知道白军该杀!但是在救出我母亲之前,这几个白军绝对杀不得!”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哐当”一声,一只杯子碎在了地上。 苏玉首一边惊问:“谁?”一边破门而出向四处看。 铁大牛也提环跟了过来。 两个人四下看了半天,除了地上的一只碎杯子之外,再无他物。 铁大牛道:“真他奶奶的见鬼了!一只杯子莫名其妙的碎了,晦气晦气!” 苏玉首看了看铁大牛,径自走到旅馆前面去了。正碰上刚刚逛街回来的李云凤。 李云凤见苏玉首神色匆匆,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表哥?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铁大牛也跟了出来,问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刚才的话才说了一半。走!跟我回去,说完了再出来。” 说着便拽起苏玉首一只胳膊,拖着他朝后面走。 苏玉首表情痛苦的对着李云凤挤眉弄眼。 李云凤会了意,走到他们俩中间,使劲的将苏玉首的胳膊往外拔! 可是铁大牛力大无穷,李云凤怎么用力都没用。 无计可施之下,李云凤只好走到苏玉首这边拉他的另一只胳膊。 铁大牛在左,李云凤在右,你一下我一下,把苏玉首弄得好生痛苦。 铁大牛得意的说道:“李姑娘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倘若不是怕伤到你,我早就把他拉过来了。” 李云凤累得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把力气都使在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外面跟洋人抢去!” 铁大牛一听洋人这个新鲜词,心头一喜,便放开了手。 苏玉首和李云凤都被反方向弹出。 李云凤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看着铁大牛道:“你干什么啊?又是哪根神经被刺激到了?刚才要你放手你不放,现在放了也不通知一声。” 苏玉首定力好,虽然也弹了出去,但很快就站住了。 他将被甩在一旁致揉胳膊的李云凤扶起,笑嘻嘻的看看她又看看铁大牛。 见状铁大牛一脸无辜的走过来道:“真是对不住了李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听你刚才说什么洋人之类的……” 李云凤向前一步,跷起脚,双手叉腰对他喝道:“洋人怎么了?没听过啊?那你还知道什么啊?啊?就知道在这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瞧瞧你,一身的力气,连个用的地方都没有,我看你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吃饭了,免得给国家浪费粮食!哼!”这话越骂越横,结果她自己都上气接不上下气了。铁大牛都听傻了,瞪着两只眼睛不知所为。 苏玉首赶忙过来劝阻道:“好了!好了!外人还没骑到我们头上来,自己人倒闹翻了天。” 李云凤赶忙反驳道:“什么自己人?我和他可不是自己人。”说着翻眼夹了铁大牛一下。 苏玉首清楚李云凤的个性,她从小就这样,无论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只要让她大吼一通立刻就没事了。 于是苏玉首故意在她耳边说道:“看你前两天那个样子,我还真是不适应,还以为你中邪了,今天的你才像你吗……” 说罢冲李云凤坏笑了一下。 李云凤知道苏玉首话中有话,再加上四周的人好像都在看他,心里很是不好意思,于是冲苏玉首抿嘴一笑便回房间去了。 铁大牛还傻站在那里,看着李云凤离开的方向。苏玉首喊了他几声都不见回应。 于是他走到他跟前,贴在耳朵上大声说道:“李云凤又来啦!” 这一句才把铁大牛吓回了现实中。 他惊慌失措的问道:“哪了?在哪?来了?来了?” 苏玉首抱臂站在一旁道:“早走了。” 但让苏玉首没想到的是,铁大牛又开始追问白军的事了。无奈之下,苏玉首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街上,将刚才的茶杯事件忘在脑后了。 街上人来人往,有卖货的有买货的,整个村子井然有序。 忽然有人从他们身后奔过,险些将苏玉首撞倒。嘴里还还喊着:“快跑啊,大魔头来了!” 接着刚才井然有序的场面混乱起来。 铁大牛指着还在跑的那人喝道:“小子,给我站住,看爷爷来收拾你。” 苏玉首拦住了铁大牛。只见越来越多拿着包袱的人朝一个方向走。嘴里还振振有词的互相说着什么。 劫住旁边一个也往哪个方向奔赴的老妇人问道:“大娘,他们这都是去哪啊?” 那老妇人先是愣了一下,仔细的大量了一番苏玉首,接着脸色变得苍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包袱也仍在了地上,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玉首伏下身体想将她扶起来。 忽然一个人拿着菜刀向苏玉首砍来,嘴里还喊着:“大魔头,休要伤害我娘!” 斧头刚要下落,被铁大牛一手抓住。 铁大牛冲那人一瞪眼,那人便唯唯诺诺的折下了身体。 苏玉首疑惑看着那人,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那人道:“你便是那个杀人恶魔,现在全国各地都在通缉你,你居然还在这里逍遥自在。真是老天不长眼。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我娘已经遭到你的毒手了。你好狠的心啊!”说罢泪流满面。 苏玉首听了愕然止声,这个消息仿若一个惊天霹雳。究竟是什么人非要至他于死地不可?左宗棠?不可能,他清楚他的人品,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把他杀了。 想来想去,苏玉首都想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但眼前的事情,他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 于是对那人道:“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母亲,只是我刚才看见她脸色突然变了,似乎快要晕倒在地上,所以要扶她起来。你误会了。” 那人根本就听不进去苏玉首的解释,只固执的在那里冲着苏玉首叫骂。 路过的人都不敢接近他们,似乎苏玉首真的已经臭名远扬了。苏玉首对铁大牛说道:“快把斧子还给这位小哥。” 铁大牛道:“这个人要杀你,你把斧子还给了他,倘若他死性不改怎么办?” 苏玉首道:“我相信人间自有公道。我苏玉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区区几句谣言压不死我。给他。” 苏玉首再次向铁大牛示意。 铁大牛气道:“不给!” 苏玉首硬生生的夺过斧子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又何妨?” 说着将手中的斧子给了那人。 那人轻蔑的看着苏玉首笑了笑道:“你不要在这装清高,谁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简直是人面兽心!” 苏玉首听着这样的叫骂只能忍气吞声。心道:“我为百姓平难,没想到最后还要死在百姓手中。” 于是将长褂掀到一侧,双眼一闭对那人说道:“来吧!若你真的认为我是个魔头,那就赶紧动手吧!” 那人听了这话手中拿着的斧子开始颤抖。 但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挥起斧头向苏玉首劈去。 第二十八回 只见斧子起来的一瞬间,那人却倒在了地上。 苏玉首听到动静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骇然。 铁大牛看着躺在血泊里面的人,对苏玉首说道:“要不是我你小命都没了。” 坐在一旁的老妇人瞪着铁大牛发傻,眼泪纵横在脸上,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玉首憎恶的看着正得意的铁大牛说道:“你都做了什么?!” 铁大牛怔住了,嘴里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几个字道:“我,我……” 苏玉首赶忙将还在地上坐着的老妇人扶起来。 老妇人惊得赶紧将苏玉首推开,接着说道:“你这个畜生,居然杀了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说着向苏玉首扑来,铁大牛一把拽过苏玉首,那老妇人正好撞在苏玉首身后的树桩上,登时死亡。 苏玉首刚忙跑过去扶起老妇人的尸体。 只听顿时喊声四起:“杀人了,杀人了!大魔头杀人了!” 这几句话让正在逃窜的人走得更快了。 老的携着少的。 旅店的老板也跟着跑了出来。所有的客人衣衫整齐的,衣衫不整的也都相继的向外逃窜。 两柱香的功夫,原本安静的村庄变成了空旷的废墟。 苏玉首颓废的看着地面。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有关。 大魔头明明是铁面人,怎么变成了他? 正在这时,李云凤气喘吁吁的拿着行李跑了过来。 看见苏玉首憔悴的样子,再看看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于是问道:“表哥,你真的杀人了?” 苏玉首蹲下身体,眼泪滴在地上。 铁大牛忙着说道:“那个男的是我杀的,那个女的是自己死的!” 李云凤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人?他们都是纯良百姓,没招你,没惹你,就知道是你劣性不该!看你把这村子都弄成什么样了?” 铁大牛又憨声憨气的说道:“若不是我你恐怕就已经见不着你表哥了!” 苏玉首听了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虽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这样滥杀无辜,恐怕我还没有见到我娘就已经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今后还如何见人?” 铁大牛道:“我刚才全都是为了帮你啊,你这样说也太无情了吧!”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委屈,但看苏玉首的表情可能已经不打算原谅铁大牛了。 于是又说道:“今日我砍断自己的一只胳膊,就当是还你的人情,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铁大牛道:“你……唉!”说罢无奈的垂下了头。 旋即苏玉首挥起了刀便要向自己的胳膊上砍。 李云凤忙拦他道:“表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人又不是你杀的,再说你也不是什么杀人魔头啊!” 正在这时五个身着白装的人阔步而来。 忽然狂风乍做,五个人的白衣被吹的翩翩起舞,那气势就如白浪翻腾。 其中一个拿着剑的冲苏玉首喝道:“对!你不是杀人魔头,但你是害人的魔头!” 苏玉首看着眼前走过来的几个人,听着他们嘴里说的话,简直心如刀割。 他知道可能白军已经知道了一切,否则他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此时苏玉首只能含泪的望着他们,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如果能有把剑快速的封住他的喉咙,这对他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没错,来的正是白军,他们已经证实了,他们所见得告示,上面画的就是苏玉首。 于是手中拿着苏玉首画像的白军也开始说话了。 他走到苏玉首跟前,将画像展开给他看。 仿佛苏玉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看着画像,他的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拿着画像的白军见苏玉首不说话,便把画像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然后喝道:“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我们现在知道了一切。当初你骗我们拜你为师,还不是想要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做准备吗!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浮出水面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玉首依旧不做声。 李云凤看了看苏玉首,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倘若他真的想害你们的话,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那白军吐了口唾沫说道:“呸!开始我们还真的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就是想利用我们找到他娘!” 李云凤又道:“你们跟着他的这些日子里,他可曾亏待过你们,就算没有情也应该有义了吧!你们帮他找回他娘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啊?” 听李云凤这么一说,那白军的气焰仿佛消了很多。 人最怕的就是动情。一旦动了情,他们便杀不了苏玉首了。 于是后面一个白军对那个白军说道:“唉!你应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别忘了苏玉首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在避难沟的时候他还用我们的祖先戏弄过我们,这笔帐难道你忘了吗?” 那白军一听这话,登时又来了气焰。对着李云凤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男人的事少插手!” 李云凤听了这话,像受了窝囊气一样,说道:“你……” 白军转身又对着苏玉首说道:“无论如何今天你是别想逃了,倘若我们在这结果了你,把你的人头带回去,还能将功赎罪,说不定白元帅还能中用我们!” 铁大牛听着他们说话,心中早就不忿了,于是气势汹汹的道:“你们这些白狗不仅忘恩负义,残骸生灵,而且还善于狡辩!简直不可理喻!今天老子要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铁是打出来的!” 说罢便要提环动手。 苏玉首及时的轻轻的用一只手将他的手按下了。 铁大牛看了看苏玉首,怒道:“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行侠仗义,今天竟然被你说成那样的人,心里着实的不能过,现在便要发泄发泄!” 苏玉首安然说道:“大牛,就放了他们吧!” 铁大牛厉声道:“不行!!老子最看不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像白狗那样嚣张的,一种就是像你这么窝囊的!” 说罢便挣脱开了苏玉首的手,径自向白军冲去。 白军早就做好了准备。 五个人一同上来迎敌。 铁大牛的大铁环重八十斤,但他用起来仍非常轻松。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白军扑去。嘴里大喊:“快来受死!” 李云凤都看傻了眼。 只见白军左摆右晃,但几个人的脚步和站立的位置适中没变。 李云凤下意识的问苏玉首道:“没想到这个时候白狗还挺团结的。你看他们这用的是什么招式啊?” 苏玉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打斗不作声。 李云凤笑着对苏玉首说道:“呵呵……我就知道你回答不上来,看着我去实践了回来就告诉你!” 说罢飞身到了白军的包围圈里,和铁大牛互为依靠。 铁大牛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 李云凤道:“哼!你以为是为你啊!少废话,看剑!” 话音刚落,一个剑影落在铁大牛面前。铁大牛看着拿剑的白军就不顺眼,挡开了剑之后,便全力的对付起那白军来。 苏玉首看见李云凤也跟着打了起来,先是一惊,后是焦急。突然想起了还被囚禁在白营里的母亲。 他不想杀白军却无奈白军这般相逼。 他们既然已经反目成仇,就是留着也没用。 想到这,苏玉首便决定与白军决一死战。 正在这时,只见白军不知摆出了什么阵势,苏玉首只觉得这样子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想了起来,对,这便是铁面人用过的童子功。难道这几个白军还是童子? 他正想着,“嗵嗵”两声,只见李云凤和铁大牛双双飞了出去。 苏玉首一个冰燕轻飞,到了白军背后,然后用了个连环脚,将白军的阵势踢了个粉碎。 白军相继的飞了出去。 铁大牛看到苏玉首出手,心中又惊又喜。扶起李云凤,两个人一同走到苏玉首跟前。 李云凤兴奋但又不失委婉的叫道:“表哥!” 苏玉首看了看李云凤又看了看铁大牛,认认真真的对他们说道:“我只想教训教训他们,能不出人命就别处人命。” 铁大牛已经伤了两个人,苏玉首还差点因为这个与他断交,倘若再不停劝的话,恐怕真的会弄得不可收拾。 于是铁大牛欣然的答应了。 只听一个白军说道:“苏玉首,今天我们跟你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便直接向苏玉首奔来。其他几个也跟着杀了过来。 苏玉首,李云凤,铁大牛三个人各挡一面。 白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出几个回合,五个人便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见白军已经招架不住,苏玉首赶紧收住了手。 再看铁大牛正逮着一个白军打得正酣。 苏玉首大声喊道:“大牛,住手,别再打了。” 铁大牛就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 此时几个白军又向苏玉首攻来。 他只顾着应付这几个白军。 再看铁大牛时,那个被他打的白军已经死了。 铁大牛又转身过来帮苏玉首。不出片刻时间便将其他几个白军也解决掉了。 他出手的时候苏玉首根本就拦他不住。 直到白军躺在地上变成了五具死尸,铁大牛才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环。又看了看苏玉首。 心中自知没听苏玉首的话又打开了杀戒,想到苏玉首不会再原谅他。便想掉头就走。 苏玉首看着死去的白军,自然是百感交集。 但想到现在不杀他们,迟早也会被他们杀了,反倒原谅了铁大牛的做法。 铁大牛收了环,看都不看苏玉首一眼,正想阔步离开。 苏玉首喊住他道:“大牛,你去哪?” 铁大牛背对着他,冷冰冰的说道:“反正这里俺也待不下去了,不走做什么?!” 苏玉首知道他是怕他怪他。于是走到他跟前道:“大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的话说的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铁大牛是个硬汉子,最见不得人家跟他动软的,就这几句好听的话便击垮了他离开的意志。 冲着苏玉首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他们的。” 苏玉首道:“好了,剩下的时间我们还是快点去河州吧!至少那里有我的至交,想必他能保护我们。我也好尽快的救出我娘。” 李云凤亭了走过来问道:“表哥,你已经知道姑姑在哪里了?” 苏玉首道:“恩!自从马化龙死了之后,娘亲就被白军转送到了白彦虎的营中。现在白彦虎已经统一了回军,而且统一了名号,都称作白军。我们到河州一定能有办法救出我娘亲。” 李云凤欣喜道:“恩!那我们赶快上路吧!” 此时老乞丐带着石小翠来到了刘锦棠的营中。 刘锦棠带着清军在河州边境处扎营。远远就能望见一面大旗上赫然的写着一个“刘”字。 老乞丐指着营帐对石小翠说:“看!那便是清军的部队了。一会儿我们到了,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现在通缉苏玉首的人很多,倘若提起他说不定我们也会有杀身之祸。而且现在的清军不必从前了,他们都有枪,只要发现你不对劲,上去一枪便能让你头开花。” 说着老乞丐做了个开枪的动作,石小翠听得正入神,这一枪把她吓了一跳。 石小翠说道:“哦,知道了干爹。那我们赶紧走吧!” 说罢便欢蹦乱跳的向刘锦棠的大营走去。 走着走着,只见两个拿枪的军士朝他们走了过来,大声喝道:“喂!干什么的?赶紧报上名来!” 老乞丐想了想对石小翠说:“这是清军的哨兵,现在防范的严格,一会儿我说怎么做,你就跟着我怎么做,千万不能提苏玉首知道了?” 石小翠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清军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 这时老乞丐示意让石小翠跟着他慢慢的跑。 清军一看两个人表现都鬼鬼祟祟的,立刻跑了过来。 老乞丐见清军过来了,便又立刻示意石小翠停住脚步,等清军拿枪指着的时候,便把手放在头上。 果然不出老乞丐所料,清军用枪指着老乞丐和石小翠的头问道:“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乞丐举着手故意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们……我们……” 清军一听他们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便把两个人当奸细带回了营中。 石小翠这才明白了老乞丐的用意,他是怕他们见不到刘锦棠,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招。 于是她也将计就计配合着老乞丐演起戏来。一路上装的又怕又怒的,让清军想疑惑都不能。 清军果然把他们押到了刘锦棠的帐中,喝道:“还不跪下!” 老乞丐和石小翠无奈的跪在了地上。 老乞丐抬头看着刘锦棠,眼神中没有一丝慌张。 由于石小翠是姑娘家,所以不好意思抬头。 只听刘锦棠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做什么?” 老乞丐大笑了几声说道:“好你个黄毛小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先前他的几声笑已经让刘锦棠摸不着头绪了,接着说出来的这句话更是让他不解其意。 刘锦棠皱着眉头凝视着老乞丐问道:“难道你认识我?” 老乞丐看着身边的石小翠,故意对刘锦棠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你连她也不认识了?” 刘锦棠仔细的打量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这个女子,怎么都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但听老乞丐的口气,好像他们真的是认识的,而且刘锦棠还做了什么错事。 于是刘锦棠问石小翠道:“跪在地上的女子是何人?为什么不敢抬头?” 石小翠聪明的抬头看了刘锦棠一眼,旋即又将头低下了。 刘锦棠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乞丐看着刘锦棠疑惑的表情,说道:“好,我现在不难为你,就算你忘了也是有情可原的,不过你现在必须得好好招待我们!免得一会儿你想起来了后悔。” 站在两旁的官员和清军都疑惑不解。其中一个将军说道:“你这个老头好生狡猾,想到这里来骗吃骗喝?” 老乞丐道:“这是我家的私事,难道这个你们也要官官相护?” 这一句便堵住了刚才说话的将军的嘴。 刘锦棠为人正直,口碑也好,为了避免老乞丐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将左右屏退了。并依照老乞丐的要求将他二人的绑给松了。 刘锦棠走下了堂,看着正在得意的老乞丐道:“说吧!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来这的?” 老乞丐道:“实话跟你说,我们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刘锦棠道:“那为何不直截了当的通报姓名,非要鬼鬼祟祟的过来?” 老乞丐道:“若不这样做,我们怎么能见到你呢?” 刘锦棠道:“这话怎么讲?难道我刘锦棠在外是个不通人情的人?” 老乞丐道:“恐怕与各人情你还真的通不了。” 刘锦棠看了一眼老乞丐,疑道:“哦?” 老乞丐道:“你看那满城的告示都是谁贴的?”刘锦棠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为了苏玉首的事情来的。旋即故意问老乞丐道:“难道你们是专程为这个事情来找我的?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啊!” 老乞丐听了这话正色道:“我本以为刘锦棠与苏玉首情同手足。据说刘锦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竟然这般不通情理。我看我是认错人了!小翠我们走。” 刘锦棠见老乞丐发了怒,便知他是真心替苏玉首说话,这才放了心。 于是笑盈盈的拦住了老乞丐和石小翠道:“二位请留步。”说着便走了过来,接着道:“刚才我是故意试探一下二位的诚意。通缉苏玉首的告示已经发来两遍了。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难免有人趁这个机会利用我和他的关系参我一本,所以刚才的话是不得已才说的。还请二位见谅。” 老乞丐转过身来看着刘锦棠道:“实不相瞒,我是苏玉首的师傅,边上这个丫头便是他未来的媳妇!” 石小翠听了老乞丐的话不觉心中一惊,又害羞又着急的说道:“干爹,你说的什么啊?” 老乞丐道:“我说错什么了?” 石小翠满脸通红,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不再作声。 刘锦棠凝视着老乞丐的表情,道:“我找玉首找了快一年了,一直都没有他的音讯,谁知道有了消息还是这样的消息。” 老乞丐道:“这其中是有误会的。他与几个白军在一起,难免会遭人猜忌,不过你应该相信他,所以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澄清了才好。” 刘锦棠长叹一声道:“我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苦于眼前的战势根本脱不开身。身边又找不到一个知心的人帮忙,所以一直没能有所行动。” 老乞丐兴奋道:“哦?你当真有这个想法?” 刘锦棠肯定道:“那是自然,难道您不相信我的诚意?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以对天起誓。” 说罢将手举了起来。 老乞丐赶忙制止他道:“不必!我是在想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和石小翠去找到左大人,然后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刘锦棠道:“这事不难,左大人与我的父亲是世交,我修一封信给他,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相信左大人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了解的。” 老乞丐道:“那他要是不信呢?” 刘锦棠道:“那到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们跟左大人说苏玉首已经将白军杀了。” 老乞丐道:“好,那就这么办吧!我想过不了多长时间,玉首会来找你的,他带着白军正是为了道白彦虎的营中救出他娘。”刘锦棠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如果您二人愿意替我跑这一趟的话,锦棠将不甚感激。” 老乞丐道:“哪里的话?我们和玉首的关系也不比你差,那你就赶紧修书吧!我们这就启程。” 商议定了,刘锦棠便立刻修了一封信给左宗棠,希望能让左宗棠明白事情的原委,好撤去对苏玉首的通缉。 第二十九回 此时左宗棠正打算从甘肃向河州进发,以便正式的发起对河州白军的攻击。 老乞丐和石小翠匆匆忙忙的上了路。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打探着左宗棠的具体所在。 而苏玉首一行人自从杀死了白军之后一直向河州进发,希望能早点见到刘锦棠,也好澄清自己的名声。 三个人来到固原与河州之间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铁大牛自告奋勇的去找能住宿的地方。 绕了一大圈,结果两个人影独没看见。又是天冷的季节,三个人冻得直打哆嗦,只能靠跺脚取暖。 铁大牛道:“俺说,就这鬼天气,道不了河州边境便被冻死了。”说话的时候牙齿不住的颤抖,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苏玉首咬着牙根说道:“我们得先找点火来,好歹也要挨到天明。” 铁大牛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找火啊?” 两个人正愁着去哪找火种好。 李云凤却在一旁叫起饿来。 苏玉首道:“现在没有干粮,只能挨一宿了。” 李云凤埋怨道:“还以为找到你以后就能过安定的日子了,没想到还要受这样的罪。” 本就被冻得像发火的苏玉首,听她说这么一说,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对着李云凤喝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再说我又没让你出来找我!” 李云凤还是第一次看见苏玉首对她发火,心中委屈极了,本以为自己为他受了这么多罪,发几句牢骚无关紧要,没想到却能触怒苏玉首。 苏玉首的态度让她无法接受。于是李云凤哭着跑开了。 李云凤这么一走,铁大牛便像着了魔似的追了上去。 苏玉首笑道:“切!跑吧!这么大冷天的我看你能跑到哪去?”说罢接着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跺脚。 铁大牛追上了李云凤,她脸上的眼泪早已结成了冰。 铁大牛拽住李云凤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你要去哪?” 李云凤一点情面也不讲得狠狠的甩开了铁大牛的手说道:“不要你管!”然后接着往前跑。 铁大牛再一次抓住了她,依旧柔声和气的说道:“不要再跑了,这么冷的天气,你跑丢了连尸体都找不到。”说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给李云凤披上。 李云凤吃了一惊,在她记忆中除了爹娘外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天冷的时候给她披衣服,但这种情况只能让她感动,根本就无法唤起她的一点爱意,因为她的爱全都寄托在苏玉首那了,尽管跑过来追她的是铁大牛,但她心里想的却是留在原地的苏玉首。但为了感谢铁大牛,她还是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平常总是对你又吵又闹的。” 铁大牛道:“俺不会说话,也难怪别人烦。” 李云凤道:“不是的,其实你挺好的。是我平常总找你的事。” 铁大牛道:“快别说这个了。咱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玉首等得着急了。” 提起苏玉首李云凤委屈的问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铁大牛道:“俺不是在了吗?他还来干什么?” 李云凤道:“不一样的。”说罢便转身向回走。 铁大牛追了上去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李云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傻子!”便向回跑去。 铁大牛抓了抓脑袋,根本猜不透李云凤的心思。不过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全心全意的对这个女孩好。 李云凤和铁大牛远远的便看到了苏玉首那边的火光。 铁大牛道:“看来今天不至于被冻死了。走!” 说罢带着李云凤一起走了回去。 李云凤看着苏玉首想走近他,又不好意思过去。 于是就找了个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铁大牛也跟着坐到了李云凤身边。 苏玉首看了这场景,心中十分不爽,好像他们两个现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都对他不理不睬的。 于是他冲着李云凤喝道:“喂!你坐在那能烤到火啊?” 李云凤不屑的看了苏玉首一眼。 苏玉首知道李云凤还在生气,于是就对着铁大牛说道:“唉!快点过来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柴火。” 铁大牛听见苏玉首的吆喝,应了一声便要过去。 李云凤恶狠狠的看了铁大牛一眼道:“这么打得个儿还能怕冷?”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他过去烤火就有了罪过,于是又坐了回去。 苏玉首知道李云凤在故意挑衅,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说道:“喂!有什么不爽就说出来!别再一旁挑拨离间!” 李云凤也猛地站起身来喝道:“你说谁挑拨离间啊?他愿不愿意烤火又不是我决定的!再说关你什么事?” 苏玉首道:“刚才明明是你阻止他,他才没有过去的!现在还敢说这种风凉话!” 李云凤知道苏玉首今天是跟她扛定了。于是使足了全身的力气跟苏玉首为烤火的事辩论。 铁大牛在一旁听得神魂颠倒的。只觉得他俩的口水比天气还要冷。 实际上他心里明白烤火的事只是个导火索,他们的架从刚才就应该吵了。不过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家人,再怎么吵也吵不散亲情。不过爱情就难说了。 铁大牛想明白了这层关系,也就不打算管他们之间的事了,一个人走到火堆跟前,一边添柴火一边取暖。 再看苏玉首和李云凤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如果给他们时间的话,他们能把这块荒地骂开了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荒地又恢复了原本的万籁俱寂。 三个人之间的热闹情景仿若隔世。 李云凤倚在苏玉首的肩膀上睡着了,身上披着的却是铁大牛的衣服。 铁大牛倒在火堆旁,自己抱着自己取暖。 天亮了,一轮不像太阳的太阳升了起来。但微弱的光亮依旧对人的眼睛有着非常强的杀伤力。刺醒了铁大牛,又刺醒了苏玉首。只有李云凤还睡得天昏地暗。 昨天的怒气已经发泄掉了,苏玉首对李云凤也温柔了很多。轻轻的将她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铁大牛走到他身边,两个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眺望。 苏玉首说道:“你说,我能救出我娘吗?” 铁大牛看着苏玉首嘴里呼出的白气,想起了热腾腾的馒头。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能。只是吃不上馒头了。” 苏玉首诧道:“你刚才说什么?” 铁大牛道:“我饿了。” 这时李云凤也起来了,神出鬼没的走到了他们身后,听见铁大牛刚才说的话,说道:“对啊,我也饿了。” 苏玉首和铁大牛都被吓了一跳。 旋即苏玉首柔声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启程!” 铁大牛道:“昨天晚上俺去看了一下地势,再走几百里应该就能到河州边境了。” 苏玉首道:“平常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呢!” 说罢三个人笑着上路了。 左宗棠已经启程到了固原边境。 老乞丐和石小翠也赶到了固原。经过再三的请示他们才见到了左宗棠。 左宗棠看了刘锦棠写的信。 实际上在这之前,左宗棠已经想到了这其中的误会,只是在金运昌的言辞之下,又不由得感觉出他所说的真实性。真假难辨之下,他是需要一个人来指点迷津。 石小翠跪在地上,跟左宗棠说了她和苏玉首在避难沟时所经历的一切。 左宗棠立刻下令撤回所有对苏玉首的通缉。 此时苏玉首等一行人已经到了河州边境。 三个人找了一个小饭店先填饱了肚子。接着便开始打听清军驻扎的位置。 在百姓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刘锦棠的帐中。 刘锦棠见到苏玉首时紧紧免得握着他的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云凤和铁大牛见到他们相逢的场景,不忍心打扰便去了营帐外面到处溜达。 李云凤道:“你说为什么河州这边没有通缉表哥啊?” 铁大牛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他在袒护你表哥吧!” 李云凤道:“难道朝廷的命令他也敢违抗?” 铁大牛道:“那怎么不能!为了兄弟什么都能!” 李云凤冷冷的瞪了铁大牛一眼道:“你整天就知道哥们义气!我看人家刘锦棠是个明理的人,才不会像你一样,整天昏头昏脑的瞎冲动呢!” 铁大牛道:“那你说为什么?俺看你是看上那小子了!” 李云凤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恼羞成怒的喝道:“你这个傻子!我怎么看上他了,我心里只有表哥一个!”说罢她赶紧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心道:“完了,这回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铁大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云凤一直暗恋着苏玉首。 于是铁大牛说道:“你要是喜欢他,就直接跟他说!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整天对你凶……” 没等铁大牛把话说完,李云凤便跑没了人影。 本来听了李云凤刚才说的话铁大牛的心中已经百孔千疮,现在她居然还跑走了,这更让铁大牛懊恼万分。他狠狠的一拳搥在地上。 苏玉首和刘锦棠两个人对看了许久,就像是就别的夫妻。恐怕夫妻也好不到他们这个程度。 刘锦棠道:“你可知道这一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居然一点音讯都没有。” 苏玉首听着刘锦棠暖心的话语,说道:“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刘锦棠道:“你还真是胆大。怎么和白军混在一起。左大人三番两次下通缉令要通缉你。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玉首道:“就是因为他要通缉我所以我才到你这来避难的。” 刘锦棠道:“经历了这么多风雨还能开得出玩笑来。我真是想不佩服你读不行。幸好你的未婚妻和他干爹愿意替你到左宗棠那去说明事实真相,否则,我看你是在劫难逃了。” 苏玉首惊道:“我的未婚妻?” 刘锦棠道:“是啊!叫石小翠,你师傅,她干爹说的。” 正巧这时李云凤走到刘锦棠的账外,听说苏玉首有了未婚妻,差点没晕死过去。 心道:“难怪对我那么凶暴,原来已经有了新欢。”想到这心灰意冷的跑着离开了。 听刘锦棠一提起石小翠,他心里才松了口气,笑道:“他那是故意赚你,让你相信他的,实际上我和石小翠只是朋友而已。” 刘锦棠道:“你可别这么说,我看人家姑娘可是对你情意绵绵,咱可不能做陈世美啊!” 苏玉首道:“好了,好了,快别拿我开玩笑了,真的只是朋友,要是未婚妻的话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刘锦棠想了想他说的也对,于是说道:“那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过我觉得那姑娘还不错,要是你也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发展的啊!” 苏玉首道:“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娘的事,哪还有心思去寻思那些。” 刘锦棠恍然道:“对了,说了半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左大人已经正式撤销了对你的通缉,而且你师傅他们也快回来了。” 苏玉首道:“难怪一路上没再听人说我是大魔头。” 刘锦棠问道:“什么?大魔头?你是大魔头?哈哈……” 苏玉首道:“你笑什么?是真的。” 苏玉首将来河州之前的事情全部都跟刘锦棠说了一遍。 刘锦棠叹道:“你还真是受了不少苦啊!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在挑拨是非。” 此时金运昌知道了左宗棠撤销了对苏玉首通缉的事情,心中怒气横生,立刻书了一封信给左宗棠继续说苏玉首的坏话。 没想到信还没有送出便被老乞丐拿到了。他灵机一动,将计就计,模仿金运昌的笔迹书了一封信给左宗棠,上面写的全部都是金运昌自我检讨的事情。 左宗棠看了信,知道金运昌有悔改的意思,便没有再追究下去。 只是有一件事将成为秘密,那就是金运昌是为了铁面人才继续加害苏玉首的。 苏玉首的事情解决了,老乞丐和石小翠都松了口气。欢天喜的的跟着左宗棠一起向河州行来。 苏玉首和刘锦棠叙了旧,并告诉了他自己救母的方案。 刘锦棠听了激动道:“不行!这次绝不允许你单独行动!倘若再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像这次这么容易摆脱了。” 苏玉首坚持道:“倘若我连母亲现在的生死都不能知道,还怎么去救她?” 刘锦棠道:“好!现在我不阻拦你,一切等左大人来了再说。” 苏玉首无奈道:“等左大人来了,恐怕我就更难行动了。” 正在这时,李云凤闯了进来,激动的说道:“苏玉首,你给我出来!” 苏玉首看出来李云凤情绪十分激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乖乖的跟着她出了帐。刘锦棠心道:“我是看出来了,玉首走了桃花运了!”说罢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看书去了。 一开始,李云凤听到苏玉首有了未婚妻的事情,便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大哭了一场。 本来打算等他回到自己的帐中再去问他的,谁知去他帐中看了几次都没见着人。心下着急便闯进了刘锦棠的帐中将苏玉首叫了出来。 现在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总算可以发泄了。她两只眼睛冒着火光,狠狠的逼视着苏玉首。 苏玉首已经习惯了李云凤这种多变的性格,从小在一起玩的时候,李云凤就会好端端的苦起来。 所以苏玉首对李云凤的愤怒已经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李云凤就没因为什么正经事生气过。 当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的性的时候,是在李云凤对着他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 苏玉首一下子慌了手脚,从来没见李云凤哭得这么难过过,但他还是忍不住戏弄她道:“大小姐,麻烦你演戏也不要演这么逼真好不好?多累啊!” 本来李云凤就有苦说不出,正等着苏玉首挑衅呢!他真么一说刚好撞在枪口上。 李云凤的哭声嘎然而止,愤怒的对苏玉首说道:“我问你!那个叫石小翠的是谁?” 苏玉首诧道:“你怎么认识石小翠的?” 李云凤倔强的说道:“我先问的你,她是谁?” 苏玉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石小翠是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说不清楚,而是因为被李云凤的态度给吓到了。 李云凤见苏玉首说不出来,便像得了理似的不依不饶的说道:“好啊!果然你们的关系不一般,说话你都说不清楚了。先是田欣荣那个狐狸精,现在又来了个石小翠!苏玉首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苏玉首听见李云凤骂田欣荣是狐狸精,登时心头一震,好像被利器刺中了一般。 他冷冷的看着李云凤,李云凤感觉到了苏玉首眼神的变化,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 接着苏玉首沉重的吐出几个字道:“你刚才说谁是狐狸精?” 李云凤以为她那样说能唤起苏玉首的良知,没想到却唤醒了苏玉首那段不敢触碰的记忆。正式如此她也生起气来,冲着苏玉首大声的喝道:“田欣荣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她就是狐狸精!” 李云凤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 这时刘锦棠刚好在账外伸懒腰,这一幕把他惊呆了。但为了不让李云凤害羞,他选择回到帐中。 李云凤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指着苏玉首哽咽道:“你打我?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听见她颤颤抖抖的声音,苏玉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不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是低着头凝视着自己颤抖的手。 李云凤接着说道:“好!既然这样,不如今天我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苏玉首这才开口说了几个字道:“什么事?” 李云凤声嘶力竭的吼道:“说什么?你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吗?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是吗?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没想到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苏玉首说道:“云凤,你想多了。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云凤就把话抢了过去,道:“对!是我想多了!我不禁想多了也想错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跟我在一起!”说罢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苏玉首看着李云凤远去的背影,只能站在原地不动。本来他应该去追她的,毕竟是她不远千里的到处找他,毕竟她是自己的亲表妹,毕竟她对自己有情。 可是他的脚就像粘在了原地一样,一步也动弹不得。 直到李云凤的身影消失了,他才将目光收回来,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撑了罪恶的象征,他打了一个爱自己的人,打伤了一个纯良女子的心。 苏玉首无法看原谅自己的过错,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这个局面。 于是他僵持着,一直到天亮。 第三十回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虽是冬日,在陕北的天空上仍能看到皎洁的月亮。 石小翠在左宗棠的营中待的很安逸,此时她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营外欣赏天上的那轮明镜。 那轮镜子照得她的心痒痒的。每每想起就要和苏玉首见面了,她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她不知道苏玉首是不是也像她思念他一样思念着自己。而她心中的苏玉首形象已经越来越伟大了。 苏玉首依旧站在原地。月光如烟雾迷离了他的双眼。烟雾中与那个叫石小翠的女子相处的一幕幕突然都浮现在眼前了。 如果说这是一种情不自禁,苏玉首真的无法克制。他努力的告诉自己,不会背叛田欣荣,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点。 他也告诉自己不会因为石小翠而让李云凤伤心。 可是他做不到了。越是难过越是寂寞他就越想她。 甚至连田欣荣也现身出来对他说道:“玉首,忘掉我吧!珍惜眼前的幸福,珍惜眼前的人。” 他知道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田欣荣的存在也是他想出来的,也正是这个想法久久的缠着他,缠着他不肯放手。 现在他心中的田欣荣却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他虽然有些难过,但却获得了一种解脱。虽然今天晚上他犯了错,但他从没像今天晚上这样释然过。 从月落到日出,苏玉首和石小翠不约而同的在外面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左宗棠就下令启程。 大军再一次浩荡在陕北平原上。 不出一日的功夫,左宗棠的清军已经抵达了河州边境,刘锦棠驻扎的地方。 这下子所有想见面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唯有李云凤不见踪影。 铁大牛是个粗人,但唯独对李云凤十分细心。 一旦见不到她的身影,便会到处寻找。 他明知道李云凤的心里没有他,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只要他能每天都看到她,只要她会需要他这就足够了。 但今天他是找不成李云凤了,因为一早他便被刘锦棠叫了去。嘱托他准备一些迎接左宗棠的事宜。 刘锦棠带着苏玉首和清军在账外列队迎接左宗棠。 苏玉首一眼就望见了跟在左宗棠身边的石小翠。 他不自觉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 晚上,苏玉首躲在自己的帐中前思后想的,不知道该不该找石小翠出来聊聊。 而此时李云凤已经在帐中待了一天,似乎苏玉首早就把昨天的那一巴掌忘记了,连李云凤一天没吃饭也没有察觉。 现在的苏玉首满脑子都是石小翠,最后他还是决定将她约出来,他给自己的理由就是——毕竟石小翠帮他澄清了误会,这么大的恩情他怎么能不当面感谢一下呢。 所以他欣然的走到了石小翠的帐前。 石小翠的帐帘被风吹的时不时的掀起。苏玉首能透过帘缝看到正坐在床上发呆的石小翠,这情景把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都击没了。 苏玉首转身要走,忽然石小翠的帐帘掀开了,原来她也想去找苏玉首。 看到苏玉首就站在自己的帐前,她反倒不好意思的要进帐去。 苏玉首终于开了口,说道:“唉!我还没谢谢你呢!” 说罢苏玉首感觉自己的脸红得发烫。心中暗自的不好意思起来。 此时李云凤在帐中已经待不住了。她想了一天,脑子里全是苏玉首对她的好,跟他的好比起来,昨天的那一巴掌简直就不算什么。只是她从那一巴掌中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苏玉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从来没有过其他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 想明白了这些,她决定把这些话全都说给苏玉首听。 可是当她掀起自己帐帘的时候却看到了苏玉首正站在石小翠的帐前。 她又莫名其妙的吃醋了,生气了,为什么非要把石小翠的帐篷安排在她帐篷的对面?为什么让她看到这一切?现在她是应该进去?还是应该走到他们面前把想说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踌躇着。只见苏玉首和石小翠两个人笑盈盈的并肩向她帐篷旁的营地走去。 李云凤愣在那里,到了嘴边上的话一下子全都憋了回去。 刘锦棠默默的从李云凤身旁走出来。 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禁不住的竟然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一滴泪停在李云凤的眼角上。 刘锦棠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他只能不说话的在她身旁悄然的站着。 可是李云凤却开了口,她想竭力的用快乐来掩饰自己的悲伤。于是对刘锦棠道:“刘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说话的时候来不及擦掉那滴泪,但嘴角上却又分明张扬着笑容。这模样让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酸的。 刘锦棠应道:“恩,见你一天没出帐,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没事吧?”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苏玉首拍在李云凤脸上的那一巴掌,突然觉得那个男人有些残忍。 李云凤笑笑道:“没什么的,只是昨天睡得晚了,精神不太好。哦!我现在要回去休息了,刘大哥还要在外面吗?” 刘锦棠知道李云凤在回避那些不开心的事,于是道:“不了,我还要和左大人商议进军河州的事。那你先休息吧!” 李云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帐中。 她坐在床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压抑了半天的情绪原来还是要靠自己抚平的。 刘锦棠去了左宗棠那里。 左宗棠一见刘锦棠便匆匆忙忙的说道:“我正想找你呢!快来!” 刘锦棠行了礼,然后顺着左宗棠的召唤来到他身边。 左宗棠道:“本来想让你帮我一起完成平复河州的战势的,可是刚才收到了太后的密函,说是要召你回京。具体的原因里面也没有写清楚。你自己看看吧!” 刘锦棠紧张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左宗棠手中的信。 这是慈禧太后的懿旨,只说要刘锦棠赶紧带着刘氏大军回京,缘由一概不明。 左宗棠沉思了良久对刘锦棠说道:“锦棠啊!如今中国是内忧外患,政局十分动荡。太后直接下旨召你回去恐怕是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倘若是内忧你要按兵不动,倘若外患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在朝中有几个共担之交,我这里有三封信,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你便带着这三封信去找他们求助,他们一定不会推辞的。” 说罢将封好的三封信给了刘锦棠。 左宗棠对刘锦棠甚是器重,同时他也知道刘锦棠不是个暗于心计的人,行军打仗他可以,涉及到政治便不一定能行,而且很容易被别人利用。所以接到慈禧的信函之后,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对刘锦棠也是又怜又爱。 慈禧知道左宗棠为人谨慎,头脑聪明,不在密函中写明原因正是怕他看出什么破绽。 刘锦棠看着左宗棠忧郁的眼神黯然的接过了信件,消沉的拜谢了左宗棠。 左宗棠挥了挥手示意让刘锦棠回帐休息。 出了左宗棠的帐篷,刘锦棠心中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敢多想,也不想再去想了,自从他爹死了之后,所有的事情他都要一个人承担。关于朝廷中的政治问题,他从来不干涉。而且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从来就没被慈禧甚至皇上看重过。 而这封突如其来的密函无疑泄露了一点朝廷中的机密,也许真的有什么变动要发生了。 苏玉首和石小翠并肩坐在地上。 这样的天气,别说是在外面就是在帐篷里,也要高盆生火才能摆脱寒冷。 而他们俩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有说有笑。只是苏玉首违背了找石小翠出来的初衷,他一句谢谢也没跟她说。 李云凤睡不着,一个人像游魂一样在营地里逛荡。 走着走着,便遇上了从对面走来的苏玉首和石小翠。 那一瞬间避无可避,三个人只能互相望着。 石小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玉首的表情。 苏玉首直直的望着李云凤。 李云凤看了苏玉首一会儿便大梦初醒般的低下了头。 接着苏玉首和李云凤同时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说罢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对方。 凭女人的直觉,石小翠能察觉到,这个便是苏玉首刚才跟她说起的表妹李云凤。 从他们的表现,她也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只是苏玉首说的那样简单。 苏玉首心道:“昨天我打了她,按理来说她应该不理我才对,怎么?” 想到这他疑惑的看着李云凤。 石小翠拽了拽苏玉首的衣角小声道:“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啊!”实际上她说这句话是为了打破僵局。 苏玉首会意的说道:“哦!这位便是我表妹李云凤了,跟你说过的。” 接着他又对李云凤说道:“这个便是石小翠。” 李云凤和石小翠互相点头示意。 然后苏玉首看了看李云凤,对她说道:“你还要在外面待会儿吗?” 李云凤点了点头,她很希望苏玉首听她这么说之后能留下来陪她。 可是事与愿违,苏玉首听了这句话反倒像解脱了似的赶忙说道:“那好!那你也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带着石小翠就要走。 与李云凤擦肩而过的时候,李云凤突然拽住了苏玉首的胳膊说道:“等等!” 苏玉首和石小翠嘎然止步。 石小翠下意识的看着李云凤,这时才发现她紧紧的抓住苏玉首的胳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苏玉首心里矛盾极了。他的表妹可以是他的亲人,可以是他的朋友,唯独不能是他的爱人。而他又怎么能再次伤害一个和自己至亲至近的人的心呢? 他彷徨了,但是他仍然留了下来。 石小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况且她现在并不是苏玉首的什么人,他们两个的事情就应该让他们说明白,于是她一个人回帐去了。 赤裸的天空下仿佛只剩下李云凤和苏玉首两个人。 沉默了许久,李云凤才开口说道:“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从小就对我好!” 苏玉首心疼了一下,道:“其实……昨天……我……”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李云凤打断他道:“表哥,其实你不用自责。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我一直奢望着你的爱,期盼着有一天你会在我身边。因为我习惯了你陪,习惯了你保护。而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我的,你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爱的人。我只是你的妹妹,只是妹妹而已。” 说着眼泪淆然落下。 听着李云凤说的话,苏玉首心开始有点憎恨自己。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陷在这样的情难中。 他很清楚自己心中只有石小翠一个人,所以他更迫切的希望李云凤说的都是心里话。 苏玉首安慰李云凤道:“别哭了。” 听了这句话李云凤一头扎进了苏玉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苏玉首也抱住了她。 这场景正好被准备去吃夜宵的石小翠看见。 第二天刘锦棠接到了京城来的第二封信。这封是家书。 信上说他母亲病重。 刘锦棠被这两封信弄得焦头烂额。 左宗棠得知之后交待了他两句,就催着他赶紧上路了。 苏玉首等一行人列队为刘锦棠饯行。 左宗棠的大军排得整整齐齐,俯瞰下去正如一条俊龙卧在平原之间。 苏玉首看着刘锦棠道:“一别一年,好不容易见了,今天你又要走了,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刘锦棠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等中国平定了,我们相聚的时侯爷就自然的多了。” 左宗棠听了刘锦棠的话赞许的点了点头。 苏玉首又对刘锦棠道:“这次回去务必要谨慎!有什么事情要尽快通知左大人和我才好!” 刘锦棠肯定的点了点头。拜别了所有送行的人,带着刘氏大军扬长而去。 自从昨天晚上说完了那些话,李云凤觉得轻松了许多,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反倒是苏玉首像个失宠的孩子一样跟在石小翠的后面。他不知道石小翠因为昨天看到李云凤抱着他而吃醋,还以为是自己不懂女儿的心思。 于是石小翠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石小翠故意刁难他,一会儿去茅房,一会儿去吃东西,一会儿又转悠到营外的空地上坐着。 苏玉首就这么跟着她,他看的出石小翠肯定有心事,所以才会这样对他。再加上昨天抱着李云凤,虽然他认为没人知道,但心中还是有些慌张。 石小翠故意表现出很厌烦的情绪,不耐烦的对苏玉首说道:“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苏玉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战争要爆发了。于是故意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只是怕你出事。” 石小翠不理不睬道:“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要出事也是出在你身上。” 苏玉首心道:“我就知道你有什么心事,看说出来了吧!” 于是他故意说道:“我可是大好人一个,保护你也有罪了?” 石小翠道:“苏玉首,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我是不想揭穿你!” 苏玉首心头一惊,心道:“我好像没做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啊!难道昨天的事情她知道了?” 想到这苏玉首不说话了。 石小翠正等着他回答呢,见一时间没了声音于是说道:“喂!怎么不说话?”说着气势汹汹的坐在了地上。 苏玉首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看你不高兴就一直跟着你。” 石小翠道:“对啊!你是不知道怎么了。我问你昨天晚上你都做什么了?” 苏玉首道:“睡觉啊!” 石小翠怒道:“肯定会睡觉的!我是说睡觉之前!” 苏玉首道:“和表妹在一起。” 石小翠听见苏玉首说实话接着道:“你还挺诚实!你们在一起说话就说话,为什么非要抱在一起?” 苏玉首坐到石小翠身边道:“你是在吃醋还是在生气啊?” 石小翠听他这么一说掩饰道:“什么生气,我才不会呢!更不会吃你的醋!只是昨天跟你说话的时候还觉得你人不错,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就变得像禽兽一样了?” 苏玉首诧道:“什么?禽兽!”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石小翠道:“你笑什么?趁机对一个姑娘家又搂又抱的不是禽兽是什么?” 苏玉首解释道:“你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石小翠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苏玉首,紧接着问道:“不是这样是那样?你倒是说清楚啊!” 苏玉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只是一个劲的说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石小翠真的生气了,但她不是生苏玉首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她气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个呆子吃醋,管他昨天是为了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她心里的气愤就是怎么也无法平息。 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石小翠实在无法忍受苏玉首的无语,只好起身走开。 苏玉首再一次追了上来,对石小翠说道:“你不要再生气了。她是我表妹啊!” 石小翠听了这句话居然跑了起来。 苏玉首在她身年后大声喊道:“我心里只有你!” 石小翠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人在相距几十米远的地方遥遥相望。 石小翠道:“你刚才说什么?” 苏玉首想了想又大声的说了一遍道:“我说我喜欢你!” 石小翠心花怒放,抿嘴一笑跑着奔向苏玉首。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直到黄昏两个人才手牵着手回到营中。 只见李云凤和铁大牛一起走了出来。 苏玉首看见李云凤身上背着的包袱,赶忙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李云凤看着石小翠牵着苏玉首的手说道:“哦,我要去找我爹了。” 苏玉首道:“你爹糟跟老家的人一起逃难去了,你去哪找他?你先在在这安心住着,等我救出了我娘,就陪你一起去找你爹!” 石小翠接着说道:“是啊,就在这吧!现在的世道这么乱,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啊!” 李云凤走到石小翠跟前牵着她的手,把她叫到一旁悄悄的说话。 李云凤道:“我听表哥说起过你,果真是个好女孩。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啊!” 石小翠道:“其实我们小时候都在一起玩过的。你可能忘了。” 李云凤道:“呵呵,是吗!那真是有缘了。总之以后你和表哥幸福就好!” 两个人说完话,双双走回了苏玉首身边。 李云凤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苏玉首道:“真的要走?” 李云凤道:“是啊!落叶总要归根的,以后你不也要回来吗?” 苏玉首道:“可是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的下?” 李云凤道:“我怎么是一个人呢?大牛说了,他也要陪我去找爹。” 说着看了看铁大牛。 铁大牛肯定道:“恩!” 苏玉首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去吧!找到了就想办法给我个消息。” 几个人站在一起又寒暄了半天。李云凤和铁大牛就双双的上路了。 感情的事情总算是平定了,对人来说恐怕没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难解决了。 接下来的时间苏玉首可以好好的想想怎么去救他娘,怎么帮助左宗棠将河州平复了。 晚上苏玉首来到了左宗棠的营中,行了礼,左宗棠给他看了座。 自从见到苏玉首后,因为公事繁忙左宗棠一直没有和苏玉首好好聊聊。 俄这个夜里两个人都表明了彼此的心迹,苏玉首也说出了对只左宗棠的崇拜以及深藏在心中的一个大秘密。苏玉首道:“在自从惠民动乱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朝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平复,可是到现在回军仍然十分猖獗。我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回汉之争从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如果不想出一些有效的办法来彻底你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说是外忧就是内患也已经让我们不得安生了。” 左宗棠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国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俄国侵犯新疆,新疆卖主求荣。八国列强也对中国虎视眈眈。从我国的人力来说,可以用作打仗的屈指可数。朝廷治理不善,连年民不聊生,兵士们个个家有老小,这样的状况怎么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战争中呢?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朝廷的软弱。我现在虽然身在外面,但对朝中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这次锦棠回去,也正好详加的将朝中的政况告诉我。对于河州的平复,我已经向出了一套方法。” 苏玉首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左大人在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为朝廷平乱,但朝廷的制度一日不改,就算是再有本事的人也要累死在这间事上。清政府这般的腐朽,平常百姓都能看得清楚,更何况您左大人?倘若能顺利的平定了西北,我愿意第一个支持左大人您推翻清廷政权,建立新的政权,这样也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左宗棠听了这话脸色变得铁青,正色对苏玉首说道:“这话只能在这说一次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苏玉首道:“我命一条头一颗!死而无憾,只是不忍心看着祖先辛辛苦苦建立下来的几千年的基业就这样葬送掉了!更不忍心看着百姓整天过着刀山火海般的生活。想必您还记得两年前在云南一带发生的人吃人的事情吧!这是何等残忍的局面?” 这番话说得左宗棠动了情,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刚才的柔和。 左宗棠暗自心道:“是啊!说的都没错,只是我万万不能这么做。中国的传统思想中,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皇位的世袭制。只要跟皇族沾上了关系就能沾光。他们对皇权的尊重不亚于对神灵的信奉。我若是平定了西北之后起兵叛乱,成功的话能改变政权,失败的话便会遗臭万年。然而平了乱,救民于水火之中,便可以流芳百世。况且现在在朝中掌握大权的是李鸿章,这事如果弄巧成拙,便会让这老儿坐享其成。我左宗棠虽不是圣人,但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想明白了这些,他对苏玉首说道:“纵使不能流芳百世也不能遗臭万年。” 苏玉首刚要劝他,左宗棠将手一摆,便把他的话截了回去。 左宗棠接着道:“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河州收复了。你就在我这里做警卫吧!等锦棠回来了,你想跟他在一起也行。” 苏玉首领了令,黯然的离开了。 今天的夜风显得特别的凉,苏玉首想着国家,想着自己的母亲。 暗自忖道:“等西北平定了,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洋鬼子不可!” 说着正赶上石小翠从帐篷里出来。 苏玉首跟石小翠说了自己的心事,也说了刚才在左宗棠帐中劝他叛乱的事情。 石小翠听了赶紧让苏玉首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苏玉首道:“难道你也和左大人一样?认为推翻了清政府的统治就是不忠?这样的朝廷忠它又能怎样?” 石小翠道:“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找的人也不对。改朝换代是历史变迁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是平乱的非常时期,内忧先不说了。你看看洋人们那一个个蔑视我们国人的面孔,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要团结一心,这样才能将外患驱走。回乱就好比是自己家不听话的孩子,而洋乱的性质可就没那没简单了。你想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们小两口再吵架,那不是彻底的把我们国家葬送了嘛?” 苏玉首欣喜的看着石小翠,他半天没想明白的问题居然让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例子就给点透了。 他高兴的走到石小翠身边道:“呵呵……真没想到你不仅活绣得好,话也说得好!” 石小翠故意得意的说道:“哼!你啊,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说着便跑跑跳跳的走起来。 苏玉首继续跟在她身后。 第三十一回(1) 自从苏玉首做了左宗棠的警卫之后。左宗棠便将他编进了自己的警卫营中。 左宗棠知道苏玉首有一身好功夫。于是苏玉首每天的任务就是教左宗棠的警卫兵们武功。 军士们平常练习的都是最基本的在战场上用的格斗武功,整天练,怎么连也还是那几招。军士们早就厌恶了。 苏玉首来了,为警卫营们注入了新的血液。 江湖上的功夫,招式多,而且很多都有出其不意的妙用。 军士们练的起劲极了,功夫进步的非常快。 定西县的许多百姓听说左宗棠要攻打河州的了,又听说警卫营里有苏玉首这个武功高强的人做坐镇,于是也都自高奋勇的慕名而来。 左宗棠得知这一消息十分高兴,欣然的将所有来从军的百姓编入了军队中。 有的在警卫营里,有的在其他的营中。 没能跟苏玉首分道一起的人,都感叹说自己来晚了。 清军的兵力因此大增。 军士修炼的到了位,个个精神百倍。军需也非常充足。左宗棠料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令各地的清兵开始攻打河州。 河州大战打响了。硝烟再次侵袭了这篇原本安宁的土地。 此时白彦虎因为个人原因带着一部分军队去了西宁,苏玉首的母亲也被一并带了过去。 苏玉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恨不得吧白彦虎碎尸万段。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母亲的下落,就要动手的时候,他居然又转移了位置。 苏玉首郁闷的来到左宗棠的帐下,左宗棠看出他面有忧色,便问道:“是不是军事压力太大了?” 苏玉首摇了摇头道:“不是。” 左宗棠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皱着个眉头?” 苏玉首道:“没事的,大人不用担心,河州的战争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左宗棠大小几声道:“哈哈……你这般皱着眉上战场,就算是不打,愁也把敌人愁死了。” 苏玉首道:“大人别再拿玉首开玩笑了。实不相瞒,我是记恨那白彦虎呢!” 左宗棠道:“这个我知道!这个人恐怕咱们汉人都记恨。” 苏玉首道:“我对他不是一般的记恨。自从我娘被他抓走之后,我都几年没见过她老人家一面了,现在知道他在河州,还以为很快就能把我娘救出了,没想到还是落空了。” 左宗棠听了恍然大悟,长叹一声道:“原来是这样。你不用担心,我刚刚接到锦棠的信,朝廷马上就要派他回来了。回来之后我就派他去西宁围攻白彦虎。你们两个情同手足,相信你们母子团员也指日可待了。” 苏玉首听了兴奋道:“真的,锦棠要回来了?太好了!这一晃又是半年,总算又能见到他了。” 左宗棠道:“先不说这些了,来,你过来,跟我研究一下进攻的方案。” 洋务运动的兴起,是为了以夷制夷。中国人吸进了最好的一种东西,也是在战场上能发挥很大效用的东西,便是枪。 虽然战场上的战斗变成了以枪为主,但是苏玉首教他们的功夫能使他们最大化的发挥出枪的效用。 例如被人从背后绑住的时候,你可以用后插式的打法,让敌人直接丧命,等等。 现在河州一带由回人马占鳌带军驻守。 马占鳌,字魁峰,又字鼎臣,曾用名马全福,经名阿十都里则孜,回族人,深通战略。 一九六二年,大河家清真寺阿訇马占鳌相约马海晏在西乡举起反清大旗。一九六三年月,河州东乡马悟真杀死前来镇压的清军官兵一百二十多人,也开始举兵反清,十一月南乡闵殿臣、八坊马永琳相继举事,反清战火遍燃河州。 也正是因为白彦虎看到河州有了这些人稳定态势,才去了西宁。 同年十二月马占鳌率众围河州城,展开攻守之战。并且以河州为中心,在白彦虎的整体统治下,马占鳌带领的白军成了河州的霸王。 左宗棠带领的湘军,一共分三路进剿西北白军。 此时正是一八七零年,白军内部出现了矛盾,马占鳌也因此不得不辞去主帅的职务,率部退守大河家。 一八七一年六月,闵殿臣等之请,马占鳌又复出为统帅。 同年的九月,左宗棠进驻正式分兵三路进兵安定,开始大举进逼河州。 一八七一年十月,左宗棠的大军绕过了洮河,攻占三甲集。 两方的军队在太子寺一带对峙。 左宗棠声名在外,马占鳌深知他用兵如神。虽不比诸葛在世,但也能比司马懿。 于是这次的太子寺战役,他决定亲自指挥。 马占鳌身边有几个得力的助手,全是他打河州的时候一起患过难得,可以说情分堪比兄弟。 马占鳌先派心腹勘察了地势,心腹报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据马占鳌的了解,左宗棠不可能一点行动都没有。于是亲自到山头上侦查。 古往今来所有的战争都一样,战场上是兵将争得你死我活,实际上真正在背后操纵的便是这些谋士,而且是掌握强权的谋士。 马占鳌站在山头上向下眺望,太子寺下有一处低坡,是埋伏兵马的好地方。而且就现在的战争情况来看,兵士埋伏起来并不容易发现,因为骑马打仗已经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更能派上用场的是枪。这东西可比弓箭好的多,至少它十分省力。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坡上的动静,居然真的没有一个清军在那活动。 左宗棠没有将营寨扎在太子寺的脚下,兵书上说行军打仗最忌的就是在高山险峻的陡坡下扎营。再加上左宗棠深通三国,很多战争的失误让他引以为鉴。 所以他故意把营寨扎在离太子寺三十里开外的地方。这样一来也涣散了白军的戒备之心。 马占鳌最得力的助手名曰马海晏,在马占鳌帐下多年,屡建战功。曾在一次与清军大规模的战斗中,他拼死保护了马占鳌,也正因此,马占鳌对他更是亲睐有佳。 马占鳌侦查了一番之后,带着众心腹回到帐中。 相对于清军而言,他对河州一带的地势更加了解。沉思了半晌,对马海晏说道:“海晏,我现在命你为前将军,明日晚上趁着也黑风高,潜入新坡路,占领山头。” 马海晏不解道:“为什么要等到夜里,我们想要占领山头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马占鳌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左宗棠是清朝的著名将领,手下有一大批精兵。攻占山头并不是我的目的,我是想借这个机会引左宗棠入瓮。” 马海晏恍然大悟道:“都督是想让我们直接杀入他们的心脏。然后再一举歼灭他的大军。” 马占鳌点了点头道:“呵呵……海晏真乃聪明人也。我观天象,明日肯定有大风,定会天寒地冻。左宗棠见我们几天没动静一定会前行,等他们在山头扎好营寨,你带着几百射手趁夜潜入。占领了山头之后以火为号给我个消息。然后我自有安排。” 此时左宗棠正在分析马占鳌的想法。暗自忖道:“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与什么出奇制胜的办法?无论如何一直在这里扎营都不是办法。不如前行,趁马占鳌还没有行动,我等先在山头扎营,居高临下,这样一来回军可破。” 想到这,他赶紧将苏玉首叫了来,命他安排移营前进的事情。 苏玉首得了令,先带着枪兵前进,步兵等跟在后面,循序而行。 还不到傍晚十分,清军的大营已经在山头扎定。 军士们都说左宗棠料事如神,果然没有一个回军在这把守。 马占鳌听说左宗棠的大军已经在山头扎了营,赶忙亲自查看。只见清军铺天盖地的将营寨扎了一片。 马占鳌大声叫好,欣喜万分。 次日晚,果然大风肆虐,天寒地冻。马海晏依计行事。悄悄的带了三百号神射手向新坡路前行。 军士们个个裹得如粽子一般。将白衣换成了黑衣。 新坡路口,马海晏命一名心腹去查看清军的动静。 不少片刻心腹兴奋的跑了回来,呵着白气对马海晏笑声说道:“将军,果然不出都督所料,这大冷的天里,清军军营除了几个把守的小卒之外,恐怕其他人都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马海晏听了心头一喜道:“这么说来,我们今天偷营都能成功,我看都督做事太小心了。” 那心腹道:“将军万万不能趁这个时候偷营。左宗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对这方面肯定有所防备。况且我们人少势孤,成功便罢,不成功的话便成了清军的俘虏。” 马海晏听罢,点了点头。 于是继续按照计划行事,他们要从清军的营后绕过去,扮成清军占领中心位置。 逼近清军大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马海晏怕军士们因此而生骄傲之心,下令都要轻手轻脚的前进,倘若弄出异常声响便以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很快的白军便占领了山头。此时的清军还在之中。 白军在山头付着,马海晏悄悄的放了火号给马占鳌。 马占鳌得知山头已经占下,心中自然欣喜,但难免又有些不悦。 本来马占鳌还以为会有小型的战斗发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入了清军的内脏。他不得不感叹,自己高估了左宗棠。 马占鳌命马海晏带着军士们继续在山头潜伏。他另有安排。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只见从后山坡有人挑着担子浩浩荡荡的上了山。 马海晏以为清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刚想下令准备伏击。只见眼前跑来一个人。 此人到了马海晏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马海晏道:“将军且不要放箭,我们是马都督派来的人。” 马海晏定睛看了看正在挑担的人们,果然没有一点战斗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原来他们担子里面挑的是土坯和水。 马海晏不解其意,问刚才来报信的人道:“都督意欲何为?” 那人道:“禀将军,都督说了,要您用这些土坯浇水筑墙。” 马海晏听了一惊道:“大半夜让我们爬上山来就是为了筑墙?” 那人道:“将军勿恼,想必都督这样做一定要他的道理。” 马海晏点了点头,对忠军士道:“既然都督有令,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筑墙。” 众军士得了令,迅速的动起手来。此一时他们已经顾不得天气寒冷,只想赶快将墙砌好了,回营休息。 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简直是滴水成冰,白军筑的墙很快成了坚实的堡垒,这堡垒一结就是三座。马占鳌又叫人传令,堡中安排神射手和部分枪手埋伏。 第二天一早,左宗棠还在帐中为出门,就听见外面的清军叽叽喳喳的在议论着什么。 左宗棠将苏玉首唤进帐中。只见苏玉首神色慌张的不知所语。 左宗棠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慌张成这个样子?” 苏玉首道:“禀大人,白军已经攻进来了。” 左宗棠一听登时惊得站起身来,愤怒之下手中的书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此时河州提督傅先宗也慌忙的赶到他的帐中,激动道:“大人,不好了!白军已经在我们的阵地里了。” 左宗棠彻底相信了这件事的真实性,问道:“什么时候攻进来的?” 苏玉首道:“不是攻的,是偷袭,昨天深夜的时候。” 左宗棠阔步迈出了帐。 清军的堡垒果然磊到了他们的阵地之中。 傅先宗身为河州提督,自认为有责任将这颗钉子为左宗棠乃至大清朝拔掉。 于是他主动来到左宗棠面前请命,跪地作揖道:“大人!先宗不才,承蒙朝廷恩惠,重用为河州提督。而今白军屠害汉人,猖獗不羁,现在又直捣我军内脏。臣愿以匹夫之躯,为国效力,死而后已。” 左宗棠双手将他扶起,道:“河州,非同小可啊!上次你攻下了新坡路和当川铺垒卡,我们才能得以在进军到这。倘若这次你能再立功,我一定上表朝廷,给你加封晋爵。” 傅先宗再次跪拜谢恩。 左宗棠道:“现在白军将碉堡建在阵地之间,阻断了我们军营之间的联络,倘若真的首尾无法相顾,那边是不战也要败的。” 傅先宗明白左宗棠说话的意思,回到府里,开始研究战略。三座堡垒看起来坚不可攻。马占鳌又善于用兵,看来这次取胜不易。 他暗自忖道:“我不如先调遣兵马,直接与其交锋,倘若能攻下最好,攻不下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折损不少将士,然后我再与杨世俊联合攻打回军其他营地,这样让他们相互不能照顾,定能取胜。” 想罢,他立刻调集了兵马开始攻打山头上的冰堡。 此时马占鳌又神出鬼没的占领了滥泥沟各庄堡垒,白军之间相互配合的天衣无缝。他的下一步计划便是要将清军的粮草断掉。这正是所谓的斩草除根之法。 傅先宗亲自率领部将,先集中火力攻打在阵地中的三个碉堡。 白军在碉堡上面挖了孔,刚好可以容枪口穿过。军士在碉堡里面便可以瞄准敌人射击。 刚刚天明便听见山头上枪声四起。滚滚的浓烟直窜云天。 虽然没有了金鼓齐鸣的雄壮,但这硝烟混杂着死亡,更让人不寒而栗。 傅先宗带领的军队不出片刻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死的死伤的伤。 左宗棠得知战况,赶紧给傅先宗增援。 第三十一回(2) 傅先宗对左宗棠的恩情感激不尽。为了减少伤亡,他改变了一路猛攻的战略,开始分三路攻向敌人的碉堡。 面对敌阵,马占鳌异常冷静。 硝烟和死亡都不能迷失了他的心智,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仿佛就是为了作战而生的。 他也改变了作战方针,在原有的枪手基础上又增加了一批枪手。两匹枪手轮流射击。 一批射击的时候,另一批便在后面往枪膛里装子弹。 就这样轮流着换了几番,清军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傅先宗绝望道:“唉!马占鳌真乃英才啊!倘若能为我大清所用,国家就有福了。”刚说完这句话,只见又有人来告急,说前线伤亡严重,再这样下去,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听了这个消息,傅先宗身边的一个将士说道:“大人,我们还是先撤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傅先宗慨然道:“阵前哪有言退的兵?怕死就不上战场!一会儿我去亲自督兵!胜败再次一举!” 那将士又劝道:“大人,再继续打下去,也是白白的浪费军力啊!您看看这山头,站着的全是回军,躺着的全是清军,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再战下去就是死撑了啊!大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带着央求,眼泪几乎掉了下来。 而傅先宗仍然固执的坚持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便要重于泰山!我深受皇恩,怎么能辜负了朝廷的众望。况且左大人主动为我增兵,可见他们对这场战役的重视,倘若我不战而归,又拿什么向他们交代呢?” 说罢只见傅先宗披挂而去! 那将士长叹一声道:“今日我军休矣。” 说罢也跟在傅先宗后面道战场去了。 以后的几天里傅先宗亲自督兵作战,但是依旧没有改变先前的局面。 这样的失败一脸持续了三个月。面对就攻不下的局势,左宗棠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皇上听说河州战势不顺,为了鼓舞军心,特赐了黄马褂给傅先宗。面对战败不但没有降罪给诸将而且还对他们奋不顾身的精神加以褒赏。 朝廷的这一举动让本来就不敢有负皇恩的傅先宗更加感恩戴德。 他手捧着圣旨,仰天谢恩。 众人都被傅先宗这样的气节感动了。 傅先宗穿着黄马褂,与杨世俊一通来到清军的堡垒里,准备再次对白军发起进攻。 而此时马占鳌正在自己的营中与几个心腹把酒言欢。 马占鳌道:“现在的清军恐怕已经成了咸鱼,再难翻身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一唱一和的说了起来。 其中一个道:“等俺们得了胜,就去京城找那狗皇帝,把他杀了祭俺们的祖宗。然后再推俺们回人为王!俺们也好跟着沾沾光。” 马占鳌笑道:“说得好!来!喝!” 俗话道:骄兵必败。 但马占鳌恐怕是个反例,每次他打了胜仗回来,都要和将士们痛饮一番,直到笑的够开怀了才回去睡觉。 喝酒时的马占鳌与作战时简直就是两个人,战场上的不倒翁到了酒缸里就成了弥勒佛。 看到连连飞来的捷报,白彦虎大大的嘉奖了马占鳌,但马占鳌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 因为在他眼里白彦虎的军事才能并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他竭尽全力的和清军作战也正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清军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堪,被白军打得四分五散。 傅先宗一次又一次的鼓舞气势,将士人个个视死如归。 傅先宗与杨世俊道:“我们现在将兵分成八路,一路在北,一路在右……效仿三国给他们来个八面埋伏。” 杨世俊道:“此法可行驶可行,只是现在白军的堡垒坚如铁桶,倘若他们不出来,我们是很难攻进去的。为今之计要找个可靠的人走一趟回军的营寨才好。而且一定要与马占鳌亲自交谈。” 傅先宗点了点头道:“贤弟此言甚是。只是我军中有什么舌辩之士能派得上用场呢?” 正在这时帐前一个人自告奋勇道:“小人愿到马占鳌帐中走一遭。” 傅先宗和杨世俊看着此人,都感到惊讶万分! 原来此人正是刘锦棠帐下的回人付彪。 傅先宗知道付彪的来历,这个人是左宗棠拨给他用的。 介绍他来的时候,就夸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 从这一点来说他应该能担当这个任务,再加上他是马占鳌的同族,就算是赚不到马占鳌也不知引起他的怀疑。 想通了这些问题,傅先宗和杨世俊又商议了一下。最后傅先宗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不是马占鳌的对手,我看还是另选他人的好。” 付彪一听傅先宗这么说自己,登时怒道:“倘若大人不信小人的能力,小人敢立军令状为誓。骗不出马占鳌,我甘愿受死!” 杨世俊诧异的看着傅先宗,暗自纳闷道:“刚才明明说好了的,付彪已经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现在怎么又挑剔起来了?” 只见傅先宗面露喜色,兴奋的说道:“好!既然这样,我便用了你!拿纸笔来!”付彪二话没说,便立下了军令状。 第二天傍晚,白军在堡垒外远远的看见一个人骑马而来。行至城下,付彪使劲的对着堡垒上的白军挥手喊道:“喂!我乃是你家都督的古交,快些通报。” 堡垒上的白军听了这话,半信半疑。赶紧通报了马占鳌。 马占鳌亲自上了瞭望塔,马上自称是他古交的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付彪看见一个身长九尺,身体壮硕,披着金甲,穿着锦缎白衣的男子站在瞭望塔上。凭直觉他知道他就是马占鳌。 于是朝着他用力的挥手道:“老兄弟!好久不见了!” 若不是他朝着他挥手,他还以为他是在跟别人说话呢!于是又定睛的看了付彪一会儿,居然越看越觉得面熟起来,接着暗自心道:“这个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难道真的是阔别多年的故交?” 想到这,他对身边的将士说道:“传令下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个人,顺便弄清楚他什么藏了什么暗器。” 将士作揖应道:“是!” 说着便传了令给守着堡垒的人。 不一会儿堡垒的门打开了,付彪正想策马进去。只见几个白军拿着枪走了过来。 付彪道:“难道你们还想绑着我进去?” 一个白军面无表情的答道:“对!都督是这样吩咐的。请下马。” 付彪心道:“好一有一个马占鳌!果然是老谋深算。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我进去了,一定让你死的很惨。” 想罢,他二话没说,便从马上翻身跳了下来。 白军先是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才放他进去了。 终于见到了马占鳌,付彪神色突然慌张起来,想起曾经气焰目睹的本族人的残忍,他真的害怕由于说错了哪句话而招来杀身之祸。 付彪见了马占鳌行了礼。 只见一个军士走到马占鳌跟前,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马占鳌听了点了点头,接着冲着付彪笑道:“呵呵……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曾因思念珍珠翡翠白玉汤,而叫人去寻找做汤的乞丐。他可是朱元璋的救命恩人,但事别多年,朱元璋也认不出了他的模样。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付彪应道:“难得都督有明皇这样的胸襟。但都督毕竟是不是朱元璋,而我也不是那个乞丐。都督当真不记得曾经占山为寇的付彪了吗?” 马占鳌一听付彪两个字恍然大悟,赶忙从走下堂来,打量了付彪一番道:“难道你就是付彪?” 付彪道:“难道都督还记得?” 马占鳌道:“虽然与模拟未曾谋面,但常常听见马元帅提起你。自从你的家产被马化龙劫了之后,你现在在哪里做事?” 付彪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左右,马占鳌知道他的意思,于是道:“哦!没事的,他们都是我的心腹。” 接着对两旁的人说道:“这位乃是我们的同族英雄,你们以后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 付彪赶忙推辞道:“都督错爱了,我付彪何德何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马占鳌笑道:“没关系的,你若是没有地方去,就留在我这吧!” 付彪走近一步对马占鳌道:“都督有所不知,我这次来是带着清军的军事机密来的。” 马占鳌听了:“哦?”了一声,然后心道:“当年马化龙杀了你的人夺你的财,难道你都不记恨在心?现在居然还来告知社么机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戏!” 想到这,马占鳌故意屏退了左右。 付彪跟着马占鳌坐下,对他说道:“自从我没了去处,就开始四处游荡,后来被一只老虎追,幸好一个叫苏玉首的清军救了我。本来我是感恩戴德的想随清军去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是在让我恨透了清军。但一时间又脱不了身,只等现在有了机会才能再见到本族的人。” 马占鳌问道:“哦?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憎恨清军?” 付彪道:“随军出征的路上,我看上了一个女子,就想把她讨来做老婆,那女子也对我情有独钟。可是由于她出身青楼,身份卑贱,难免遭人闲话。当时在军中苏玉首是我的上头,加上军兵的日常杂事都归他管,所以我也不得不听他的。这件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结果他死活都不允许我娶那女子。理由就是有辱军纲。我听了满心的郁闷,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过,转念一想,男子汉志在四方,为了一个女子这般颓丧,是在有些不该。所以心下放弃了。可是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马占鳌好奇道:“怎么了?” 付彪道:“没想到那畜生苏玉首竟然将那女子强奸了,之后那女子便跳崖自杀了。想一个青楼女子对我竟这般有情有义,相比较苏玉首那假仁假意的家伙,我怎能不痛心。可是偏偏那苏玉首又备受左大人的亲睐,他杀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鸡一样。都说左大人治军严明,实际上全他奶奶的狗屁!从此之后我就恨不得杀了苏玉首。可是就是没有机会。没办法啊,谁让咱寄人篱下呢!” 付彪的这一通故事还真起了作用,马占鳌听了之后,半天俄米回过神来,似乎还在回味故事中的经典情节。 付彪唤马占鳌道:“都督,都督。” 喊了两声马占鳌才回过神来道:“啊?哦!没想到你竟然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 付彪道:“并非我不想,实在是没有机会,也许正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吧!” 马占鳌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下来,也好帮帮我。现在的清军简直不堪一击,你回去了也没用。” 付彪道:“我这次来正是要告诉你,朝廷已经下令让傅先宗停兵了,他们准备明天悄悄动身。” 马占鳌惊道:“哦?”接着站起身来,响了想笑道:“呵呵……也难怪,别说是傅先宗就是左宗棠恐怕也无计可施,他们在这里只能等死,早早退兵也好。” 付彪道:“如果清廷退了兵,那我们就可以进占河州了,我回去之后给你们做内应,我想办法将傅先宗的大印弄得手,然后等他们一走,我就把它交给你!” 马占鳌听了心中一喜,心道:“没想到真的可以坐享其成,真是天助我也!”想罢大小了几声对付彪道:“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用餐。” 付彪道:“倘若晚回了,傅先宗那边一定会与所察觉,我想在清军撤退之前还是谨慎些的好。” 马占鳌听了连连点头。 接着两个人又叙了几句,马占鳌便把付彪送出门来。 忽然一阵大风突起,将付彪头上的帽子刮了下来。正巧刮到了马占鳌的脚下。 付彪登时心惊肉颤。 马占鳌注意到了付彪的表情,伏下身体去世帽子。 他定睛的向帽子里一看,顺势将一个小纸包拿了出来。 付彪刚想解释,马占鳌已经将纸包打开了。 纸包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粉状的东西。马占鳌用手指沾了一些放道鼻子边上闻了一下。 阴沉沉的对着付彪说道:“不知道付兄弟为谁准备的这东西啊?” 付彪壮了壮胆道:“这不过是普通的药粉,最近付某身体不太好,需要时常备着。”说着便向马占鳌手中抢取药粉。 马占鳌顺势将他的手抓住,将他拉到跟前,恶狠狠的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吗?” 付彪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帽子里的毒药正式砒霜,而且是为他自己准备的。万一事情泄露了,到头来都是一死,所以想用这种方式结果了自己。没想到刚才谈的那么成功的事情,却被一阵风给毁了。 付彪暗自心道:“也许是天意吧!天不绝马占鳌,我又何必逆天而行呢!事已至此,不如玉石俱焚!”说罢便和马占鳌动起手来。 白军听见恶劣打斗声,赶紧聚集起来。 个个举着枪对着付彪。 付彪知道在劫难逃,但最后还是拼死一搏。 他一个飞身过去,伸手想掐住马占鳌的脖子。就在这一瞬间,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 付彪死了,死的时候没能闭上眼睛。马占鳌指着他的尸体破口大骂。 人间什么才是正义?清朝平乱顺理成章,回人起义如水覆舟。付彪是帮着汉人惩治回人的人,他是正义的吗?他是英雄吗? 这些有待争议的问题,我们都且先不做考虑。 最后付彪的尸体还是被马占鳌葬在了自己的领土里。 傅先宗得知付彪已死,对杨世俊道:“付彪此番失败了,我们无疑的做了打草惊蛇之事。现在如何是好?” 杨世俊道:“倘若再派人去的话,马占鳌一定会有所戒备,必然不会上当,所以想诱他出兵恐怕是不可能了。” 傅先宗仰面长叹道:“唉……难道天要绝我?” 杨世俊道:“不如这样,我将徐文秀约来支援。明日我们正式与白军对战。您与我的两路大军在阵前准备,徐文秀的大军斩断敌人后路。您亲自叫阵,我白军一出来,我们就用枪炮猛攻。说不定能有反败为胜。” 傅先宗听了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胜败再次一举。好!明天午时进攻!” 次日正午时分。在傅先宗的率领下,清军一鼓作气攻打白军。 为报皇恩更为了显示君威,傅先宗身穿皇上御赐的黄马褂,手执傅字大旗驱身先进。 马占鳌拿着望远镜在瞭望塔上,一眼就认出了傅先宗。对兵士说道:“那穿黄马褂的就是清军的头领,谁要是能活捉了他赏银千两,谁要是能讲他打死赏银百两。” 白军听说杀了穿黄马褂的就能有赏银,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前迎敌。 傅先宗驰骋疆场展雄风,年纪虽大,打起仗来,年轻人也自叹不如。 他骑在马上,疯狂的与白军拼杀,所到之处,白军便横尸马下。 马占鳌远远的看着傅先宗,见他年迈但仍有万夫不当之勇,心中又敬又憎。暗自忖道:“今日倘若我不讲你杀了,来日你必然会至我于死地。” 接着传令道:“传我的命令,开炮。” 马占鳌一声令下白军的大炮声便震彻了山谷。 此时傅先宗正想钱攻打的酣畅,对面一架炮正对着他轰来。猝不及防,傅先宗被打了个正着。 清军见头领受伤,个个面有慌张的神色。杨世俊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命人将傅先宗抬回了营帐。 傅先宗被炸得通体漆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是个死人了。 侍从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没了气。 傅先宗一死,清军的气势受到了很大的挫伤。 白军见清军的大旗忽然倒了,气势大增。从新坡路一拥而上,清军群龙无首,阵脚混乱,有的还与白军拼杀几下,有的干脆弃甲逃窜。一片慌乱之中,互相践踏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杨世俊带领着自己的部队不肯罢休的负隅顽抗,不久就被白军包围了。 杨世俊见势态不妙,带着一部分人杀了一条血路才得以逃生。 道彻底脱离白军控制的时候,杨世俊的手下只剩了十几人。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这是几个人逃窜到高家集一带暂且谋生。 白军获了胜,气焰越来越旺了。一鼓作气直逼党川铺。 徐文秀奉命来援,竟也被白军打得大败,一直退到董家山。 此时守把董家山的是傅先宗营中的官员田大胜以及其他五名将军。听说傅先宗死了,又见徐文秀大败而来,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夜至,田大胜正在房中发愁,其中一个将军敲门而入,田大胜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眼前的状况贤弟可知如何是好?” 那将军对田大胜说道:“我知道哥哥正在为这个事情忧愁,实际上方法很简单。现在的白军不比当年,不仅势力强大,有些汉民因为反对朝廷的剥削,也对他们的起义给予支持,虽然没有明朗化,但也不难看出这样的势头来。我们又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呢?像傅先宗那样的人,便是自取灭亡。我们不偏不倚,倘若白军来了,我们不投降,只弃垒逃走便是了。” 田大胜道:“虽然咱们没感到什么皇恩浩荡,但平常从税收中捞的油水也不少,这样弃垒逃走,我总觉得于心难忍。” 那将军笑道:“哥哥是个性情豪爽的人,这一时怎么变得忧郁起来。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这清朝还能有多长时间的熬头?” 田大胜沉思片刻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想一想。” 那将军没再说什么,他知道田大胜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样做确实让他有点为难。 不过他也算准了,田大胜最后还是要走的,因为没有一个贪财的人是不怕死的。 此时左宗棠突然接到慈禧的懿旨,上面详细阐述了加紧对陕北等“完善地区”的税收。 左宗棠令了旨,待传令官走了之后,愤恨的一拳打在墙上。 苏玉首道:“清政府如此逼迫人民,人民怎能不反?反了又来平乱,乱平了又开始继续压榨。何况现在正是战势紧急的时期,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左宗棠道:“圣旨也好懿旨也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慈禧直接将懿旨下到我这里,便是在给我施加压力。现在傅先宗已经死了,河州没了首领,杨世俊,徐文秀又纷纷逃去了不同的地方,可用之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正在这时,突然又有探马回报。 左宗棠将探马唤了进来,只见那人嘴唇干裂,衣衫褴褛,十分狼狈。 探马回报道:“禀大人,白军已经攻到了董家山,到现在为止还没能弄清敌人的准确位置。” 左宗棠听了登时火冒三丈,现在白军居然到了河州后方的董家山。于是怒道:“这个马占鳌真是狡猾!怎么会弄不清他们的位置?” 第三十一回(3) 探马又道:“白军整天神出鬼没,不时间总有不同地方的将士死亡。因此大伙晚上都睡不好觉,白天也没了精神。最近军中又流行了一种病,很多负责勘探的兵士都病在床上,终日不能进食。” 左宗棠冷静了一下,心道:“马占鳌知道我方兵多,他方兵少,所以故意用这种游击的战术霍乱军心。这样一来不仅能悄无声息的瓦解军力,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董家山。一旦董家山失守,恐怕河州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左宗棠不仅毛骨悚然,对探马道:“你继续去前方探听消息,一有动静就立刻来报!” 探马得了令策马飞奔而去。 左宗棠自言道:“看来要调集兵马加紧围攻了。” 此时董家山的清军由于几天夜不成昧,白天都没有精力参加军练,加上病疫的传染,清军几乎溃不成军。 马占鳌派人日夜监视清军的动静,为的就是等清军彻底松懈下来,好大军进攻。 这一日,白军的探马飞马加鞭的来向马占鳌报信。 一下马水也没喝一口,便匆匆忙忙的来到马占鳌跟前。 行礼道:“禀都督,清军现在几乎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马占鳌拍案大叫道:“好!”接着走下堂来。 对众人道:“这是天赐的好时机。时不再来。明日天不亮大举进攻清军!这次我要把它打得片甲不留!”说着将手中拿着的茶杯捏成了齑粉。 此时左宗棠也得到了董家山清军的情况。 对苏玉首说道:“马占鳌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发动进攻,我们必须得在马占鳌进攻之前调兵到董家山。” 说罢便让苏玉首传令给徐文秀,倘若白军提前发动攻击,他务必要在援兵赶来之前,鼎力抵住攻击。 徐文秀欣然领诺。 白军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开始发动攻击了,左宗棠几乎与其同一时间派兵到董家山增援。 当他知道白军已经和董家山的清军打起来的时候,后悔不已。 此时马占鳌亲自率领着白军,出来迎敌的是徐文秀。 还在犹豫之中的田大胜,看到几日来清军的情况,走的欲念越来越强。 于是在徐文秀出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田大胜和其余五名大将纷纷弃垒而逃。 有人悄悄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徐文秀身边的亲信。 亲信为了不让徐文秀分心便暂时瞒了下来。 徐文秀在阵前对马占鳌道:“马占鳌,我徐文秀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忠不义的人!你现在下马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马占鳌冷笑几声道:“徐氏小儿,你忠于大清,大清也只给你个提督当当,不如早早的归降于我。我保证绝对比那狗皇帝给你封的官大!” 徐文秀一听马占鳌在羞辱他,登时大怒。持刀而来。 马占鳌在身后埋伏了枪手。一旦清兵进攻,就开始扫射。 由于当时的弹药有限,所以马占鳌特别嘱咐,枪子一定要对准了先锋,即便是扫射也要让先锋倒地。 跟随着徐文秀的总兵、副将、参将等十余名将领也都纷纷的喊着“杀”字,拼到疆场上来。 十几个人在马占鳌面前奋力拼杀。 马占鳌不禁赞叹他们个个势如猛虎,只是无奈战场上无父子。于是他冲着枪手一挥手,顿时枪林弹雨的飞了过来。 十几名将领纷纷落马身亡。 此时徐文秀还在拼死搏杀。见十几名大将丧生,不禁黯然落泪,冲营地那边喊道:“快叫田大胜他们过来支援!” 只听一个声音大声而悲戚的回道:“他们已经逃走了!” 徐文秀勃然大怒,大喊一声道:“想活命的给我冲!”跟随他的清兵们奋力向前。和马占鳌的白军达成了一片。 徐文秀趁着雷霆之怒狂杀一阵,突然心中涌出一阵悲凉。他只觉得后背一疼,只见一个白军连着在他背后刺了三矛。 徐文秀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突然黑了下来。他仰面朝天坠到恶劣马下。当场丧命。 清军再次群龙无首。但与与徐文秀治兵有方,兵士们对他都十分的忠诚。 虽然战场上清军死者无数,但也不乏有逃出来的。而这些逃出来的兵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替徐文秀报仇。 是日夜,徐文秀的余部趁着天黑,悄悄潜入了马占鳌道营地。此时马占鳌正带兵将回。 此时清军早已在营中点起了火把,树起了“徐”字大旗! 清军的这一举动把马占鳌气得肺差点炸开。他立刻点集了兵马,下令反攻。 回人对汉民的报复是相当强烈的,被侵占了营地的白军就像丧失了家园一样,开始了疯狂的绝地大反攻。 实际上占领他们营寨的清军为数并不多。而那一夜在白军的血腥反攻下,清军的尸体一个变成了两个,遍地鲜红的血流淌成河。 左宗棠派来的军队赶到的时候,马占鳌已经占领了董家山。 至此,太子寺周围的清军已经全线崩溃,只好撤到三甲集和洮河沿线布防。 这场战役一共击毙清兵部将一百四十余人,其中参将以上的十七人,丢失军用器械无数。可以说是左宗棠在陕北战争中的最大的一次惨败。 太子寺的失守让左宗棠十分沮丧。清兵士气不振,左宗棠一时间束手无策。 苏玉首谏道:“大人,我听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不试着招降马占鳌?” 听苏玉首这么一说,左宗棠恍然大悟,心道:“是啊!我只一心想着从战略上征服马占鳌,无奈其乃天生的将才。既然武德不行,说不定文的可以。” 想到这,他抬头看着苏玉首道:“只是凭我对马占鳌的了解,他向来都是个民族意识很强的人,而且他刚刚取得了胜利,招降恐怕没那么容易。” 苏玉首道:“只要有诚意,再难的事情也会变得不难的。” 左宗棠道:“哦?诚意?你直什么?不妨直说。” 苏玉首道:“马化龙之所以死在街头,是因为他作恶多端,若是不除,难解民怨。而马占鳌不一样,他虽然是异族,但从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滔天的事情。倘若朝廷能答应不杀马占鳌,而且能够给予他和他所带的白军厚待,想必还是有招降的可能的。” 左宗棠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默允了这件事情。 苏玉首又道:“如果马占鳌答应招安,我一定会上报朝廷免他的死。如果有其他的我条件,我也可以考虑答应他。只是我军中有谁能够担此重任呢?” 苏玉首道:“小人愿意前往,说服马占鳌招安。” 左宗棠诧异的看着他道:“你愿意去?你可要知道这件事情弄不好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苏玉首道:“有左大人做我的后盾,我有信心!” 左宗棠道:“既然这样,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苏玉首道:“只想有劳大人书一封信给马占鳌,等到事成之后,大人一定要及时上奏朝廷给马占鳌一个封号。” 左宗棠道:“这是必然!大清国有你这样的爱国志士,真是天大的幸事。我现在便密函一封给马占鳌。” 次日早,天气清和,虽有冬天的凛冽,但不乏阳光的温暖。 苏玉首一身青霞衣,腰系青丝紫云带,脚踏青龙靴,背后背着寒铁刀,纵深一跃便上了他的雷霆马。 不知不觉的这马已经跟了苏玉首五年。于公它是他的好帮手,于私它便是一个懂得倾听的朋友。 苏玉首伏下身体,摸了摸雷霆的耳朵。那动作仿佛也在诉说着什么。 苏玉首抻了一下缰绳,只听雷霆长嘶一声奔了出去。 那气势犹如猛虎出山,犹如烈禽扑食。 太子寺一带被白军把守的严严实实。但是马占鳌下了令,白军一律不允许抢掠附近的百姓。无论是回人还是汉人,有违令的定斩。 战争虽然暂时的停止了,马占鳌虽然获得了胜利,但是他的心情却比从前沉重的多。 马占鳌常常一个人站在山头冥想道:“这样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汉人那么多,倘若有天我们回人真的推翻了清王朝,那些汉民会心甘情愿的受我们统治吗?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起兵造反,打着维护民族的口号,却深深的伤害了同胞们的情感。白彦虎当时的野心如果真的只是想推翻清王朝,又为何拿那么多汉人百姓的性命当蒿草?” 太多的问题困扰着他,也许这些都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应该想的。至少他比白彦虎看得透彻,他知道这样的战争如果继续下去,可能永无止境。 可是如果现在停止了战争那些死去的同族的人们,那些曾经被汉人歧视的历史,真的就能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吗? 此时的苏玉首也和马占鳌想着同样的问题。 苏玉首没有直接到太子寺的营地中找马占鳌,而是先来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里。 被战火和硝烟洗礼过的村庄看起来异常的静谧。 他牵着马静静的走进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有天仙在这里休息,只要一点声音便会将她惊醒,惊醒她的美丽。就让她这样睡着吧!只有这样她才能欣赏到真实的东西。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了已经远去的铁大牛和李云凤,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爹爹。还有一直深藏在他心里的田欣荣,那张面孔依旧温和秀丽,只是离他越来越远了。现在能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叫石小翠的女子。也许她真的就是他一生要找的那个人。 他正这样一边走一边惬意的想着,忽然两个影子从半空中一闪而过。 苏玉首登时被吓了一跳。 瞬间的,那一双影子又飞了回来。 苏玉首赶忙将背在身后的剑取了下来。 那两个影子突然在他跟前定住,而且是背对着他。 原来是两个女子,穿的一红一绿。 穿红衣服的对苏玉首说道:“苏公子好久不见了!” 苏玉首心中一惊,暗自忖道:“我苏玉首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高人了?” 穿红衣服的那人又道:“不会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吧?” 说着那女子转过头来,苏玉首笑道:“原来是你啊!” 穿红衣服的女子道:“怎么?你还在给刘锦棠那小子卖命?” 苏玉首道:“好一个不守妇道的妇人,还干来这里教训我?”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了死去的金立。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金立所说的远在他乡的侄女——玉公主。 金立曾一再的叮嘱他要设法保护玉公主。 于是苏玉首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你在仙罗那边一切都好吧?” 玉公主听他的语气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心中有些恼怒,于是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来关心我的家事?” 要不是许了诺给金立,苏玉首才懒得管这样刁蛮的女子呢! 苏玉首道:“看你长得柔柔弱弱的,怎么说起话来这般恶毒?” 玉公主道:“我说话恶毒?呵呵……你做事就不恶毒了吗?你看看她是谁?” 站在她身边的穿着绿衣服的女子这时才转过身来。 看着她的脸苏玉首愣的像根木头。 玉公主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那张脸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苏玉首不人心去看。 那个女子开口说话了,轻轻的叫了一声道:“玉首。” 这一声把苏玉首的心都叫碎了,这辈子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那个人就是田欣荣。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分明就是田欣荣的一个翻版。 玉公主又道:“你知道她还没死吗?你是不是很希望她死啊?我知道你和石小翠的感情很好,可是你忘得了她吗?” 本来就已经撕心裂肺的苏玉首,被玉公主这么一说,心更是痛的厉害。 田欣荣道:“玉首,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苏玉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大声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玉公主知道她的话说痛了苏玉首,田欣荣一直是他心里无法忘记的痛。 于是玉公主接着说道:“你不是你没忘记过他妈?好啊,那你来太子寺救人吧!” 说罢,她便带着田欣荣飞走了。 苏玉首望着她们远去的方向,还想要用眼睛抓住些什么,但是一切就这么悄然的消失了。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静的几乎让人窒息。 冷静下来,苏玉首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一幕。 玉公主叫他去太子寺就田欣荣。难道田欣荣真的还活着?难道刚才在眼前出现的那个真的是田欣荣?她的背影!她的声音!她的柔情!她的清新!一切一切再一次侵占了苏玉首的脑海。 他有些不理智了,感性的相信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不去考虑为什么玉公主会和田欣荣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太子寺,而且是在他刚刚到达的时候?为什么玉公主这般的记恨刘锦棠?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本来都该想到的问题,却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在他心底始终对田欣荣有种深深的愧疚,所以他要去救她,一定要去就她。 想到这,他便一刻都不停的上了马。正要飞奔向太子寺的时候,村庄里忽然又出现了几个人。 他能认得出来,这几个是白军。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鞭子,脸上都洋溢着一副不可一视的高傲。 苏玉首赶紧从马上下来,趁他们还没看见,他悄悄地牵着雷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暗地里观察者白军的动静。 只见白军走到村中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声喝道:“在里面睡觉的全都给我出来!” 苏玉首暗自纳闷,心道:“在村子里面待了这许多时间,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难道这村子里面还有人?” 想到这,他静静的一边看,一边听着白军还说什么。 忽然有开门的声音从苏玉首斜对面的屋子传过来。 苏玉首勉强的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对面的动静。 只见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唯唯诺诺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张和害怕的神色。 只见一个白军跑过去,将几个小姑娘一同拉倒最先说话的那个人的跟前。 凭直觉苏玉首知道,最先说话的那个肯定是他们的小头头。 苏玉首暗自忖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只见几个小姑娘走到那头领跟前,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其中一个白军挥手就是一鞭,开口骂道:“他奶奶个球!都哭什么哭!再哭剁了你们!” 这一句话讲几个小姑娘吓得都不敢再出声音,但眼泪还是默默的流着,一边流一边结冰。 苏玉首真想出去教训教训这几个猖狂的家伙!但是理智阻止了他,倘若现在再与白军起冲突,恐怕招安的事情就更加困难了。 想到这,他忍住了愤怒。继续安静的呆在角落里。 那个当小头头的白军,脑袋后面还留了一根萝卜根大小的辫子。依照他们陕北的风俗习惯,留小辫子的孩子,都是生在蜜罐里的。 苏玉首暗自心道:“也难怪你这般无耻,连头发都弄得土不土洋不洋的。” 只见那小头头,将鞭子卷在杆上,用鞭子杆挑起姑娘的脸,一个个的看。 一共六个姑娘,他走过了三个,最后在第四个跟前停下了脚步。 坏笑了几下,便将那小姑娘扛在了肩上,朝姑娘的屋子走去。 那姑娘不敢哭也不敢吭声,神情已经麻木。 接着剩下的四个白军,也开始重复其刚才那个头头的动作来。 前三个一人扛了一个进了另一个屋子。最后一个白军,一个肩膀上扛着一个姑娘也找了一间屋子进了去。 苏玉首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这样的情形他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了。 于是他起身闯进那个头头白军的屋子,破门而入。只见那个姑娘已经死在了床上,鲜血还在流淌。 除了难过苏玉首来不及想更多,又慌忙的跑到了跑到了另外的几个房间里面,他一间一间的推开门,所到之处,白军都已经一命呜呼,死相各异。那几个姑娘都蹲在墙角那哭。苏玉首将她们救起来。 这时候,那个白军头头闯了进来,看着苏玉首大声喝道:“好啊你!苏玉首,你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杀人吧!这事我非告诉都督不可!你们清军等着吧!”说罢,便破门而出。 苏玉首被他的一番话说愣了。几个姑娘见状也纷纷的离去了。 苏玉首没有追赶任何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村子再次的回到了起初的宁静,静的像无色无味的毒,这滋味,让苏玉首有苦难言。 到底是应该先见马占鳌将所欲误会解释清楚,还是应该先去救田欣荣。这个问题着实的让苏玉首为难。 最后他还是决定救田欣荣,因为他实在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结。 苏玉首跨上了雷霆,飞一般的像太子寺奔去! 此时玉公主正在太子寺的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一直告诉他刘锦棠和苏玉首行踪的人便是金运昌。 他知道玉公主的目标是刘锦棠,但是他的目标是苏玉首,所以他就拿刘锦棠和苏玉首的关系说事,言明一旦苏玉首出了事,刘锦棠一定会来报仇,到时候设个计便能一石二鸟。实际上他是想借玉公主的手将苏玉首除掉。 自从左宗棠撤销了对苏玉首的通缉,金运昌就一直耿耿于怀。其实真正想做天下英雄的不是铁面人而是金运昌,他用报仇的理由来告诉自己,这个仇一定要报,也用这个方式来劝导身边的心腹,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仇一定要帮他报。 所以当玉公主再次来到金积堡的时候,他能及时利用她,在她对刘锦棠的仇恨上做文章。这一招一点都不逊色于老谋深算的马化龙。 而玉公主似乎是可悲的。她与苏玉首的立场,注定了苏玉首没法保护她。 那个白军头头是金运昌派到马占鳌那边的奸细,这样他就可以利用玉公主和这个头头,里应外合的将苏玉首整垮,因为现在能威胁到他英雄地位的人只有苏玉首一个。 而金运昌在外的口碑又非常的好。金积堡的人民度非常的爱戴他。他常常发放粮钱给百姓,还常常请名医朋友为百姓义诊。 这样的举动都深得人心。 那个白军小头头果然来到马占鳌跟前告了状。他装作惊慌的样子滚爬这来到马占鳌面前,然后连忙跪下叩头道:“都督,都督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马占鳌见他慌慌张张的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用急。” 那头头道:“今天我和几个兄弟到山下去和女人约会,不幸碰上了苏玉首,他骑着雷霆马,也不知道来这干什么?我们几个便想避开他,谁知还没来得及躲闪,他已经骑马来到了跟前。一见面便对我们破口大骂,字眼非常难听。其中一个兄弟就还了句口,谁知道他就大开杀戒了。吧咱们几个兄弟杀了个精光。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已经见不着都督了。现在想想还后怕呢!”说罢大哭起来。 马占鳌一听,登时大发雷霆,骂道:“好一群清朝的饭桶,竟然还敢来我的地盘上撒野。前些时日我还在想是否应该罢兵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不用再想了。这次可不是我们的先找的岔!” 接着吩咐道:“传令下去,只要在太子寺附近见到苏玉首和可疑的汉人,都给我杀了!” 本来赞成乘胜追击的白军就占了多数,加上马占鳌这么一说,大家自然是欢欣鼓舞。 此时苏玉首已经来到了太子寺里。 他巧妙的避开了白军的封锁,从后山攀藤而入。 道了寺内却不见一个人出入。 苏玉首暗道:“难道玉公主是故意赚我来这里?” 这时的玉公主正与传绿衣服的女在,对着镜子比美。 玉公主道:“你瞧瞧这张脸自从贴在你脸上之后就变得更漂亮了。” 传绿衣服的女子道:“什么叫贴的啊?这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田欣荣。” 说罢两个人大笑起来。 玉公主接着道:“你说我和这田欣荣相比哪个更漂亮?” 传绿衣服的女子不加考虑的答道:“当然是公主你了。” 玉公主很惊喜她的回答继续问道:“为什么啊?” 绿衣女子走到玉公主跟前,挑逗式的摸了一下她的脸道:“因为公主你更风骚啊!” 玉公主听了顽皮的用手捶打绿衣女子。 苏玉首来不及想更多,他疯狂的寻找着田欣荣的踪迹。 走到庙堂后面的时候,突然听见有女子的声音,苏玉首知道,那肯定是玉公主和田欣荣。 于是他大声喊道:“欣荣你在吗?” 第三十一回(4) 玉公主警惕性相当高,她听出了苏玉首的声音,赶忙示意穿绿衣服的女子演戏。 绿衣女子摸了摸粘在脸上的面具。然后跟玉公主对起话来。 玉公主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的心上人你也敢勾引?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绿衣女子装作委屈的样子道:“我不是存心的,你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玉公主道:“放了你?哈哈……笑话!那要看看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臭小子有没有本事了?” 说着,玉公主飞身而出,直取苏玉首。 苏玉首被吓了一跳,赶紧还击。 瞬时间,两个人便缠斗在一起了。 正在这时绿衣女子跑了出来,冲着苏玉首喊道:“玉首!” 苏玉首看了一眼他,赶忙说道:“欣荣快走!” 绿衣女子道:“不!玉首,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说着便上前来帮苏玉首的忙。 玉公主突然收住了手,恶狠狠的说道:“两个人还真是情深意重,今天我就成全了你们!” 说罢朝苏玉首和绿衣女子打来。 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玉公主,苏玉首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他真实的感觉到了田欣荣的存在。于是对她说道:“欣荣,你还记得我么一起练的那套剑法吗?” 这句话把绿衣女子惊了一跳,她神思一恍惚,不小心吃了玉公主一掌,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玉公主见打着了自己人,不禁也收住了手。 苏玉首见情况不妙,趁这个机会将绿衣女子救走了。 玉公主装作生气的样子对他们道:“你们就是跑的了今天也跑步了明天!” 苏玉首总算救回了田欣荣,这件事像完成了一个心愿一样值得他开心。 但同时他也知道,所有的麻烦也将因此而生。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石小翠。 不过现在至少他可以安心的去马占鳌谈判了。 他将绿衣女子安排在起初他到过的那个安静的村庄里。 直到两天之后,他才舍得离开去马占鳌那边。 这两天里,他们找来了被和褥子,还有很多布料。 绿衣女子装出田欣荣的样子,用布条将房间布置的像天宫一样绚烂。 因为在金运昌的介绍中,绿衣女子知道田欣荣不仅武功好,而且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但唯有一点是只有苏玉首和田欣荣两个人知道的,那就是他们一起合练的“碧女剑”。 每当苏玉首追问起这个问题,绿衣女子总能把它巧妙的回避过去。她总是说,因为太长时间没练了,所以都记不得招式了,再加上坠下了崖,脑袋受了伤,所以真的很难记起那些东西。 每次她说起因掉下悬崖而受伤的事情,苏玉首都会无比怜惜的看着她。 现在的苏玉首完全沉浸在从前的爱情里,他已经忽略了石小翠对策存在。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田欣荣”。 他们白天一起做饭,一起聊天,一起散步,晚上坐在外面数天上的星星。这些浪漫的情节都是苏玉首最甜蜜的记忆。 可是两天实在是过得太快了,苏玉首不能辜负了左宗棠以及汉民对他的期望。于是他整装向马占鳌所在的营地赶来。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说辞。只是他忘了来到太子寺那个村庄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白军见苏玉首来了,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把守军营的冲他喝道:“无耻小儿!还干来送死!” 那个小头头听见了白军的叫骂,出门一看,果真是苏玉首来了,他在心里暗暗的称赞金运昌料事如神。 很快的这个消息便传到了马占鳌的耳朵里。 马占鳌立刻下令,将苏玉首绑了进来。 看见那个小头头的时候,苏玉首已经察觉到了事情不妙。所以当白军绑他的时候,他连发康的动作都没有。 白军将苏玉首推到马占鳌跟前,勒令他跪下,苏玉首却耿直了脖子站在那里。 押着他的白军看着他的眼睛都在冒火,又大声的喝道:“跪下!”刚要动手,被马占鳌制止道:“住手!” 那白军才躬然的退下了。 马占鳌问将苏玉首绑来的人道:“你们是怎么讲他绑来的?” 刚才对苏玉首耍横的那人道:“他就这么让我们帮着进来的。明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有反抗的道理吗?” 听了这话,马占鳌对那人喝道:“大胆!还不赶快给他松绑?” 刚刚说话的那人诧异的看着马占鳌站在原地愣住了了。 马占鳌再喝一声道:“我的话你没听见是吗?赶紧松绑!” 那人这才又怕又无奈的将苏玉首身上的绳索给松开了。 马占鳌叫人给苏玉首看了座,见他这般好好的待他,苏玉首居然一定也不吃惊。正所谓人正不怕影子歪。 马占鳌对苏玉首道:“在下就是苏玉首了吧?” 苏玉首起身作揖道:“在下苏玉首见过马都督。” 马占鳌道:“免礼了!江湖上很多人都称你为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听说今天前你已经在太子寺这边了,不知所来何事啊?”正在这时,那个白军小头头闯了进来,跪在马占鳌跟前哭天喊地道:“都督,一定要为我们兄弟做主啊!他们死的太惨了。” 说罢只见院内抬进来几具尸体。 苏玉首看了登时一惊,这几个就是三天前被人杀死的白军。 马占鳌道:“来人,先将尸体抬下去,埋了。” 那头头又道:“不能啊都督!若是不验明他们的死因就把他们下葬了,九泉之下他们也不会瞑目的啊!” 马占鳌道:“向光,这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还是先不要纠缠的好。” 向光哪里肯罢休,接着对马占鳌哭诉道:“都督啊!他们和我一样跟着您出生入死,在所不惜,而今到了死的时候都不能瞑目。如今我也活不下去了,不如您也一同把我埋了吧!” 马占鳌见向光不依不饶的,又说得句句在理,一时间没了办法。 苏玉首起身对向光道:“其实那天你误会了,我赶到的时候你的几个兄弟已经死了。” 向光的目的就是逼着苏玉首开口,然后逼得他百口莫辩,想让他自动伏罪,这样便能至他于死地。 于是向光两眼冒着凶光逼视着苏玉首厉声道:“到现在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为自己狡辩!男子汉大丈夫,杀人偿命,也不枉江湖上颂你为英雄!” 苏玉首一时间有苦难言,只是一味的说道:“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他们,你真的误会了。当时我只是想救那几个姑娘!” 苏玉首越是这么说,向光便离自己的目的越近,于是他接着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你说什么?那几个姑娘分明是我们的女人,你说你想救她们?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几句话将苏玉首说得一脸无辜。 接着向光又对马占鳌道:“都督,您都听见了吧!这分明就是苏玉首用来狡辩的诡计,杀了人他还不肯承认!都督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马占鳌对他的话也开始半信半疑了起来,难道苏玉首真的是故意来找茬的?不对,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苏玉首对向光道:“既然你说那几个女子是的女人,为什么不将她们找来文革清楚。” 接着他转身对马占鳌道:“马都督,玉首有个不情之请,请您下令将那六名女子找来,我愿意当面与她们对质。” 马占鳌听了苏玉首的请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向光道:“向光,你意下如何?” 向光听到苏玉首提到那几个女子的时候,已经开始盘算着这件事了,于是满口的答应了。 马占鳌这才对苏玉首道:“好!就这么办!我派人去找那几个女子,三天之内,再次审理这件事。死了的兄弟,先拉去验尸,有了消息,立刻来报。” 向光谢了恩,狠狠的瞄了一眼苏玉首才离去。 苏玉首悄悄地跟着马占鳌到了后堂。 马占鳌对苏玉首道:“我知道你来一定是为了战争的事情,应该不会惹出这样的事端。开始的时候听向光说了这件事,还有些愤怒,但转念想了一下,倘若清军真的想有所行动的话,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也是万万不能及的。况且我军刚刚挫败了左宗棠的气势,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再次动兵。想清楚了这些,才发现向光所说的事情中蹊跷不少。所以我也想听你先说说这件事。” 苏玉首听了马占鳌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话,心中不禁有些感激。作揖道:“久闻马都督是个圣明的人,今日的一席话果然通情达理,审视入微。不瞒都督,我在三天前已经到了太子寺,因为天晚便没有急着上山相见。留在山下的一个村子里暂歇。没想到村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后来看见几个白军来了,为了避免冲突,我便躲了起来。后来他们从一个房子里拉出来六个女子,每一个见了他们都哭哭啼啼的。不一会儿白军便一人分了进了屋,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才决定出手阻止这件事情。结果进到向光房间的时候,被他霸占的那个女子已经死了。为了救其他几个女子我飞快的赶到了其他房间,没想到每到一处,白军都身亡,而女子都活着。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没等我多想,向光就闯了进来,然后就指着我,说我是杀人凶手。” 马占鳌听后点了点头,道:“事情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其中的问题就大了。虽然回汉之争已经持续了很久,但是,我手下的白军向来只是在战场上已汉人清廷针锋相对,我从来都不允许他们出去骚扰汉民,还因此常常劝阻白彦虎的做法。这件事情有两个疑点:一个是为什么我的手下向光要带着兄弟欺凌汉人女子?难道他们不怕死?二是为什么所有的兄弟都死了,只剩下向光一个?” 苏玉首听了马占鳌的这番分析,心下的疑虑终于的道了肯定,这是他从感性转回理性的开始。 苏玉首小心翼翼的说道:“难道您是在怀疑向光?”本以为这句话会让马占鳌恼火,没想到马占鳌却温和而肯定的说道:“没错,我是在怀疑这个人,这件事说来话长。向光是个正直而坦率的人,有的时候甚至不忿场合的将一些实话说出来。但自从上次占下太子寺之后,向光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掉油嘴滑舌,在军营中的熊洞也常常鬼鬼祟祟的,我让人暗下跟踪他,却没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苏玉首道:“既然是这样,我看这个案件复杂了,他是有意要陷害我的。不如将计就计。” 马占鳌道:“你的计策我也能猜到几分,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找到那几个女子。” 苏玉首叹气道:“如果她们现在还能活着的话,我就一定能找到她们。” 马占鳌道:“好!你务必在向光之前找到那几个女子,我将派出的人收回来。若是能揭发这个向光,我便跟你谈战事。” 苏玉首看着马占鳌的眼睛,肯定道:“一言为定!” 马占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玉首与马占鳌商量停当后,趁夜上了路。 他再次来到那个宁静的村子,但没有让田欣荣知道。 路过他们精心布置的小屋时他竟然真的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么的重要。 于是他一间一间的推开门,可是屋子里面全都空空的。 苏玉首暗自心道:“难道向光他们已经先找到了她们?”他下意识的走进一个房间,在地上捡起一绺头发,接着月光能看见床上沾的血渍,原来他来到了向光当天杀人的犯罪现场。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一绺头发收好。低头关门的一瞬间,忽然看见地上都血痕。 也许能顺着这个线索找到什么。他便沿着血痕的轨迹一路找去。 他的脚步在一处灯火通明的房子前停住。 只听里面有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什么。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这些争吵的人正在他和田欣荣布置的小家里。 忽然房间里传来了摔杯子的声音。 一个男子苦苦的怏求道:“公主,就看在我们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吧!” 一个女子冷冷的说道:“我是很想给你机会啊!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身为一个奸细竟然能让罪证还活在世上!就算我放了你,恐怕金大人也饶不了你!” 那男子突然鼓起了勇气发誓道:“我发誓,公主,你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一定能将那几个女子找到!” 这句话之后,房间了沉默了起来。 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沉寂,也打破了苏玉首的美梦。那女子道:“公主,不如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倘若他不能将那几个女子找回来,再杀他也不迟啊!” 那男子赶紧趁这个机会再次怏求公主道:“是啊!公主,我一定会把她们找回来的。” 苏玉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那个女子的声音,那个女子刚才说的话。这就是他爱的那个田欣荣?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女子分明就是玉公主,还有那个男子分明就是向光!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这一切都是玉公主布下的局?她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我?还有金运昌,不就是现在金积堡的县令,也正是他书信给左宗棠,下令通缉我。 所有的谜团似乎都已经浮上了水面。里面的那个真的是田欣荣吗?苏玉首不知道该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该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要是去理智的一瞬间,只听门“咯吱”一声响了,两个人从他的房子里走出来,田欣荣送走了他们之后,站在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番,才又回到了房间。 看到这个情景,苏玉首迅速的离开了。他一边追赶玉公主和向光,眼角一边飘着眼泪。他宁愿自己刚才是在做梦,或者什么都没看见过,可是一切都是真的,残忍的现实无可回避的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从玉公主和向光的上方飞过。抱着刀背对着他们停下了。 玉公主和向光正小跑着前行。见到有人拦路,玉公主第一个停了下来。 刚停下时还看不清人形,过了片刻她便从背影认出了苏玉首。 于是站定了,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对苏玉首道:“呵呵……还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了?又不爱田欣荣了?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苏玉首冷笑着转过身来道:“刚看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玉洁冰清的仙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美如蛇蝎的妖妇!” 玉公主不愠不怒的说道:“你可真会说话啊!既然冤家路窄,我今天就在这了断了你!” 说着向苏玉首杀去。两个人缠斗起来。 打了几个回合,苏玉首忽然觉得玉公主的武功又很大的进步,暗自忖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提升?难道也和我有一样的际遇,遇上了什么神人或者神兽?” 他一边向一边和玉公主打。 向光在一旁看着,想帮忙又插不上手。 正在这个时候,西边不远处传来了哭声。 向光听出是女子的声音,怀疑是他要找的人,便立刻跑了过去。 玉公主和苏玉首也同时听见了哭声,两个人一边打一边争着向西边行进。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向光已经抓住了那几个女子。 自从那件事之后,这六个女子便逃出了村子,行至这篇树林里迷了路,已经不吃不喝三四天了,六个人还剩下四个。 她们本来也是受金运昌控制的,他常常逼迫她们做一些非人做的事情,江湖上秘密流传的一个外号便是给金运昌的,叫做九尾蝎,这也和他练得武功有关系。一个人足不出户,竟然也能在江湖上出名,真是不得不令人发指。 因此几个姑娘始终想逃脱他的掌控,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终于在那一天遇见了苏玉首,她们才得以逃脱,在野外就是情愿饿死,她们也不愿意再回去受罪。但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竟然也会被他们抓回去。 向光用剑威胁着几个姑娘,姑娘们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苏玉首和玉公主都停了下来。 玉公主走到向光跟前道:“你果然做对了一件事。” 向光对玉公主笑了笑,接着冲着苏玉首说道:“苏玉首,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金大人的人,你还有刘锦棠全都要死!” 苏玉首听了甚是惊撼,对玉公主道:“你不是回仙罗了吗?不知道刘锦棠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一定要至人于死地呢?” 玉公主道:“你大概忘了,马化龙的死!” 苏玉首惊道:“难道你是为了马化龙?” 玉公主大笑了几声道:“哈哈……你真是天真的可以!我为他报仇,我恨不得他死呢!按理说,刘锦棠杀了他,,我不禁不会恨他,还应该感谢他才对,只是他连我留在马化龙那的三个姐妹也杀了,你说这个仇我该报吗?” 苏玉首恍然大悟,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于是劝慰玉公主道:“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并不是有意要杀她们,很可能她们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玉公主哪里肯听这些解释,气冲冲的对苏玉首说道:“少废话!总之你们一个我都不会留!” 说着又和苏玉首动起手来。 两人打了半天,本来还占上风的玉公主,突然像没了油的灯,苏玉首突然一出掌,玉公主就被打了出去。 大口的喷了几口血后,捂着胸口对向光说道:“快,先想办法回去。” 向光看着玉公主现在的样子心中有种得意的感觉,心道:“看你平常盛气凌人,现在竟然像落难狗一样。没办法,倘若我不管她,金大人肯定会拿我试问。” 想到这,向光走到玉公主跟前,对苏玉首道:“我跟你说,你别再过来,再过来的话,我可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苏玉首本来想把她们救出来的,听向光在这么一说,他只能退后三步,不敢前进。 正在这时,只听两边有枪声响起。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不少片刻,一个人带着兵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马占鳌。 向光看见马占鳌,就像逃走。 马占鳌喊道:“向兄弟要去哪里啊?” 向光转过身来看着马占鳌,不知道说什么好。 玉公主替他说道:“你就是马占鳌?我今天来借你的小弟用一下,改天就还你!” 说着便要带着向光逃跑。 只听一声枪响,向光已经倒在了倒在了地上。 玉公主见他们手中有枪,知道事情不妙。于是想飞身离开,却不料被苏玉首赶了上来。 玉公主停住脚步,在怀里拿了一粒药丸放在嘴里,然后运了一下气,便又与苏玉首打了起来。 苏玉首这才明白原来她是靠药物支持功力的。 于是心道:“药物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这次再打伤你,,绝对不手下留情!” 想到这,他出招就一招比一招狠。 两个人缠斗了两百多个回合,玉公主终于使出了她最后的本事,就是九转夺命掌,幸好苏玉首用手接住。 这掌果然厉害,对了没多久,苏玉首的脸上已经出了汗。 忽然又是一声枪响,玉公主应声向后瞅了一眼,便坠落在地上,不再动弹了。她一脸的芬芳像是散落了一地的玫瑰。 苏玉首心道:“你这是自取灭亡。”然乎对着天空默念道:“师傅,请你原谅我!” 接着马占鳌走到他身边道:“走吧苏玉首,我们也该回去谈谈正事了。” 苏玉首听了笑了笑便要走,但他突然后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接着走到向光的尸体跟前,在他脸上摸了一番,然后用力一撕,一层胶皮质地的东西从他的脸上揭了下来。 马占鳌看了惊道:“啊?原来他真的不是向光!” 苏玉首道:“我早就看出了他脸上的破绽,只是想知道他的背景之后再揭穿他。原来他们也都是被人唆使的。” 马占鳌问道:“那你可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 苏玉首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知道,还没查明白。” 马占鳌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并命人将那四个女子放了。另外还下了个令,就是从此之后不许上海汉人。 回到马营。马占鳌将苏玉首叫道自己的书房。 苏玉首道:“现如今大人已经大获全胜,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安排?” 马占鳌道:“呵呵……左宗棠虽然败了,但是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啊!” 苏玉首道:“马都督真是个明智的人。想当年马化龙兵多将广,在金积堡可谓是雄霸一时。最后依然落得个悬尸街头的下场。” 马占鳌怒道:“你的意思是,倘若我不同意招安的话也要悬尸街头?” 苏玉首道:“都督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就现在的形式而言,清廷仍然占有很大的优势,长期战争下去,伤害的只是无辜百姓。服兵役,征税收,这一系列的政策全都因为战争而加重。想一想,即便有一天清廷被推翻了,换了新的统治者,难道人民就不会怨恨了吗?” 马占鳌道:“我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碍于众议难排,所以一直没有下过决心。” 苏玉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马占鳌。 接过信马占鳌自己的打开了信封,原来是左宗棠的亲笔信。 信上道:“中华血统传承数载,回汉本是一家。故先以友之名奉良言几句: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回军起义兴起,列强虎视眈眈,国家动乱,民不聊生。你我都是胸怀天下之人,故凡事应从先天下而后己,如今面对外患更应团结一心,抵制侵略,先有我大中华,才会有我小统治。再已清廷官吏身份奉上一句:通过回军起义的影响,清廷深刻的意识到了民族统一的重要性。朝廷决定根据这一认识重新制定政策。据本官了解,现在很多回民都已疲于征战,想过稳定生活是每个人所向往的。何不顺天应民共同制夷?” 马占鳌看完了信,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苏玉首道:“左大人向来主张回汉一家的政策,在来陕北之前已经跟皇上,面前上奏了一份奏折,我这有奏折的低样。” 说着又呈给了马占鳌。 奏折道:“此次陕西汉回仇杀,事起细微,因平时积衅过深,成此浩劫。此时如专言‘剿’,无论诛不胜诛,后患仍无了日。且回民自唐以来,杂处中国,繁衍孳息千数百年,久已别成气类,岂有一旦诛夷,不留遗种之理?如专言‘抚’,而慨予曲赦,则良匪全无区分,徒惠奸佞,而从前横被戕残之数百万汉民,冤痛未伸,何以服舆情而弥异日之患?窃惟办理之法,仍宜恪遵前奉上谕;‘不论汉回,只辨良匪’以期解纷释怨,共乐升平。惟回民思归故土,目前求其安插周妥,固已为难;后此冀其耦居无猜,尤非易事。” 马占鳌看了奏折问苏玉首道:“左大人真乃正直纯良之人。只是不知道清廷的意见如何?” 苏玉首道:“清廷自然是同意了,负责左大人也不会让我把这封信给你了。清廷的意思的重在招抚,只要回军同意招抚,不仅不会枉遭杀戮而且还会为回军安插土地,放还家中。” 第三十一回(5) 全本完 马占鳌听了大喜道:“既然如此,我便能同意了招安。不过回汉之争已经多年,矛盾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了的,虽然有左大人的亲笔信,我还是不能完全的信任清廷,因为那清廷中像左大人这样的人毕竟不多。我想还是委屈了你苏玉首在我这里小住些时日。倘若朝廷真的有意招安,我便大开营门送你回去。倘若其中有诈,我就不能担保你的性命了。你意下如何?” 苏玉首想都没想,大义凛然的说道:“只要能平息汉回之争,苏玉首甘愿留下做人质。况且我相信左大人一定不会言而无信。不过在留下之前,我有件事情还要办。” 马占鳌道:“什么事情?” 苏玉首道:“在太子寺附近的村子里有位姑娘,名字叫田欣荣,都督是否能帮我把她也带到这来?” 马占鳌道:“哦?她是你什么人?难道你已经成家了?” 苏玉首道:“非也,总之她对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希望都督能满足玉首这个心愿。” 马占鳌大笑两声道:“哈哈……好!我马上派人去办!” 田欣荣道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苏玉首将她叫到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的苏玉首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只是心中还抱着一个美好的梦。 田欣荣靠在苏玉首肩上道:“玉首,我们就这样一生一世好不好?” 苏玉首点了点头,心中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田欣荣突然起身,挑了挑蜡烛,光变得非常微弱。然后她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了。 苏玉首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 直到她脱的只剩下一件轻纱的时候,她便轻轻的走到了苏玉首跟前。弯下腰亲吻苏玉首的脸,脖子。 苏玉首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就这样陷进了这个女子的温柔乡里。 第二天天不亮,田欣荣就起来了。 苏玉首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抚着她的肩。 只见她手中拿着的铜镜里有一张幽怨的脸。 田欣荣道:“玉首,我并不是一个清白之身,你知道吗?” 苏玉首道:“我不介意的。” 田欣荣道:“你真的不介意?你不想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吗?” 苏玉首道:“我只知道她现在的主人是我就够了。” 田欣荣突然激动起来,厉声道:“你一定要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她的主人就是你的好兄弟刘锦棠!是他,是他,毁了我的清誉!” 苏玉首听了这话,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塌了,不过片刻他便冷静了下来。苏玉首道:“不会的,我不相信,你和他不认识,怎么会缠到一起的?” 田欣荣编了一大通跟刘锦棠如何相遇,以及他又是如何强暴了她的故事, 苏玉首认真的听着,但是越听越觉得里面的漏洞多。 当田欣荣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苏玉首突然要求一个人出去走走。 田欣荣点头答应了。 苏玉首一个人在回军的营中逛来逛去,总觉得刚才田欣荣说的话又问题。他忽然回想起田欣荣手臂上的一颗痣,登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他怀疑这个田欣荣是假的。 于是他迅速的跑了回去,抓起田欣荣的胳膊看了看,果然没有那颗痣。 苏玉首悔恨万分,而他却压下了这种情绪。 苏玉首心道:“我一定要弄清你是谁。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于是他对田欣荣道:“你在这等我,我去要了那刘锦棠的狗命就回来。” 田欣荣听了心中一喜,但转瞬便装出痛苦的样子哀求他不要去找刘锦棠。 苏玉首根本不再听他说话,接着便破门而出。 第二天苏玉首将一个人头仍在田欣荣的门前。 田欣荣听到动静便知道是苏玉首回来了,于是兴高采烈的出来看,果然看见了地上的刘锦棠的人头。 田欣荣提起人头大笑道:“哈哈……刘锦棠啊刘锦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苏玉首对她的表现一点也不诧异,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反倒是田欣荣为苏玉首不感到诧异而奇怪,于是说道:“怎么了苏玉首?傻了?没想到你对田欣荣还真是情深意切,几句骗人的故事,你就将你的好兄弟给杀了。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是谁!” 说着田欣荣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 苏玉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以前的那种温馨和甜蜜全都变成了恶心。 苏玉首狠狠的飞奔过去,从她手中夺过人头,接着模仿着她的动作将人头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那女子看了直骂苏玉首是个小人。 苏玉首看着她的脸就觉得恶心,于是一掌将她打死。 他捡起她撕掉的那张面具。用手抚摸着。 心道:“老天这是你故意对我的惩罚吗?让我同时对两个女子不忠。我有什么面目再去见小翠?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被假象迷惑,是我被冲昏了头。但愿欣荣的在天之灵不会怨恨我。” 想罢他一个人收拾了尸体,然后闷闷不乐得从营前走到营后,又从营后走到营前。 只见白军一个个的匆匆忙忙的往正堂那边赶。 苏玉首知道白军中海油不好不愿意招安的人,所以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白眼。具体因为什么事情马占鳌要将他们聚集起来,苏玉首也不问任何人。只凭着自己的观察行事,期盼和平的那天。 自从路坡战役之后,马海晏等众将都想乘胜追击,跟着起哄的白军也颇多,这无疑成了招安路上的绊脚石。 而今马占鳌听了左宗棠的说法也决定同意招安,于是今天他召集了各头领计议这件事情。 所有的头领都来齐了,马占鳌坐在堂上,众人行礼毕。 马占鳌道:“今日约大家出来,主要是因为有件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马海晏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事情,于是先做出了一幅不可一视的样子站在那里。他的目的是想让马占鳌知道,招安并不是一定是个明确的决定,希望自己的态度能够改变他的看法。 马占鳌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金积堡的马化龙已被摧毁,我军势孤力单,恐将招致不利,步其后尘。” 马海晏道:“都督难道忘了雪辱的事情了吗?汉人是怎么歧视我们回人的?清廷又是怎么压制我们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接着堂下附和声此起彼伏。大多数的人都不同意招安。 马占鳌见众人都愤愤不平,只好先暂停议事。将马海晏单独叫道了书房说话。 马占鳌道:“你与我出生入死到现在,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的局面。虽然我军斗志昂扬,那都是因为现在我们取得了胜利。俗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的战争中谁也保不准胜负。还有你别忘了 ,有不少的回人也都想过太平的生活,他们也上有老小有小。战争只能给人们带来伤害。况且现在外国人也在侵略我们,我们若还自相残杀,早晚中国就会被异族占领,这样的局面想必我们大家都不希望看见。你应该好好的想想才是。” 马海晏虽然也觉得马占鳌说的有理,只是怎么也放不下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 于是对马占鳌说道:“清政府是何等的腐败,我们刚好趁这个机会将清王朝推翻,建立新的政策,这样一来才能更好的抵御外侵。况且现在若是同意了招安,清廷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马占鳌拿出了左宗棠的信给马海晏看。 马海晏看了信道:“都督作战多年应该知道清廷佑多门狡猾,他们的话能信吗?” 马占鳌道:“倘若你只是担心这个的话,我敢以自己的名声做保。” 马海晏道:“我还是觉得现在放弃有些可惜。” 马占鳌笑道:“海晏的心情我全都明白,可是现在西宁也已经有军投降了,你想想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都成了降清的贡献,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与其和解呢?为了长远打算,也为了我们的利益打算,同意招安是个明智的选择。我已经押下了苏玉首做人质,他是左宗棠面前的红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想那左宗棠应该不是个失信的人。” 马占鳌说通了马海晏。两个人便一同来到堂上接着商议降清的事情。 这次马海晏先开了口,他一转身对着所有人道:“我刚才已经和都督权衡过了,同意招安是对我们绝对有好处的。清政府已经答应不杀我们,而且还能给地让想回家的回家,想种田的种田。长期的战争已经让我们死了许多同族的兄弟,现在我们同意招安并不代表投降清政府,而是与他们和解。” 马海晏的一席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有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了。 马占鳌知道固执的人仍然存在,于是他说道:“现在我采取一个办法,我们举手表决,同意招安的,想过安定生活的举手,不同意的不用举手。” 瞬间的堂下的人分成了两部分。 马占鳌最后还是决定招安,因为同一的人已经超过了半数。 他再三的陈说利害,加以劝导,力排众议,最胡马占鳌道:“如果真像你们所说的,我们现在攻向安定大营,即使获得了胜利,这一带的山河都归我们所有了,谁能保证从此就没有人来征讨我们,死了一个左宗棠还有千万个左宗棠会出现,以一个区区的河州抵天下大势怎么能抵得过?” 听了这些话余下的那部分不同意招安的人态度才有了一点好转,决定缴械投降。 于是他马上派部下马俊到三甲集清军的行营请降,统领陈湜许之。 同治十一年二月,马占鳌派其子马安良、马永瑞之子马如蛟、马万有之子马福才等“十大少爷”到安定大营,向左宗棠请降,呈缴马匹四千余骑,枪矛一万余件。 同年七月,左宗棠移营兰州,马占鳌、马海晏、马悟真、马永瑞、马万有等赴兰州参见。同时苏玉首也跟着来到了兰州。 为表诚意马占鳌自缚其臂,备梅花鹿一对,以红绸制成“天下太平”的横幅,挂于两鹿角之间,声称“自今而后,愚民竭诚尽忠,永不叛变”。 左宗棠分别以军功记名,将马占鳌部编为马队三旗,任命马占鳌为督带,兼中营管带,马悟真、马永瑞为左、右旗管带,马海晏、马安良等为旗官,归河州镇节制,同清军一起镇压反清军。 不久,马占鳌等捕杀了在河州一同反清的撒拉族头领马彦龙、马聋子、狗齿牙子等。闵殿臣拒绝降清,继续率军与清军作战,被马占鳌追捕送往兰州处决。 之后,马占鳌随甘军董福祥出入战场,所部成为董军主力部队之一。 此时左宗棠在兰州大兴洋务运动,创办棉毛加工业,兴办洋务运动。为了解决西宁,他将已经被调回战场的刘锦棠派去了西宁,围攻白彦虎的主力军。 刘锦棠没有与左宗棠汇合便直接去了西宁。 左宗棠为了确保西宁战争的胜利,又派苏玉首率一干精兵去支援刘锦棠。 为了早点见到刘锦棠苏玉首带着石小翠日夜赶路。 白彦虎在从兰州进军道西宁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埋下了许多伏兵,为的就是有一天清军来了,好对付他们。 刘锦棠没有从这条路经过,这般伏兵没能派上用场,结果苏玉首却来了,所以埋伏着的白军终于了了用武之地。 苏玉首不仅带着兵,他还带着给刘锦棠等清军吃的粮食。 粮食的数目颇多,即使日夜兼程也行不数百里。 一天正赶上狂风大作。沙土吹的人睁不开眼睛,马匹也几乎寸步难行。 石小翠坐在马车里,苏玉首骑在马上领队。 只听他喊了一声停,大队人马都停住了脚步。 苏玉首道:“把粮草安顿好,我们今天就在这休息。” 一个人对苏玉首道:“将军,这是去往西宁的要害地区,恐怕白军会有埋伏。” 苏玉首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现在风沙正紧,我们想走也走不动。倒不如在这休养生息,然后也有力气戒备。” 那人又道:“我看着天气道了晚上可能会好些。但是夜间赶路又非常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苏玉首用手遮住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有不少山洞。 于是对那人道:“你看这附近有不少山洞,如果白彦虎在这埋伏了兵力的话,那么这些山洞应该已经被他们占领过了。素以我们得采取点办法。你去找几个人砍几根枯木放在车上装成是粮食,然后故意到这些山洞前走一遭,倘若发现有人来,你们就扔了车赶快回来报告,然后我们马上袭了他们的山洞。” 那人领了命,照苏玉首的方法做了,果然发现有白军来劫车。他们赶紧弃了车,回头禀报苏玉首,苏玉首早就准备好了,带着人马袭了他们的山洞。 白军劫了车之后发现车上的粮食是假的,甚是气恼。回到洞前发现连埋伏的地方也被苏玉首占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军正准备和苏玉首他们开火,只见有大石从山的半坡上滚落。白军纷纷死在了乱石之中。 苏玉首看着满地的死尸,心中不免有痛苦的感觉。这毕竟是杀生,倘若没有这样的战争,倘若没有怨恨,倘若清王朝能够好好的治理国家……他心中有太多美好的愿望,但是能不能实现还要靠他们的努力! 在洞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果然回复了风平浪静。 苏玉首带着众人继续赶路。 越向前走路越崎岖。 苏玉首问熟悉地形的人道:“这里的地势这般崎岖,我们想要走过去不容易,恐怕不仅会有白军埋伏,土匪也可能在这里出现。” 那人道:“将军说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但是除了这条路目前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苏玉首道:“那我们得想办法弄点预防的措施。” 他话音刚落,便笺一群人从后面抄来。 苏玉首大喊道:“不好,你们先护送着粮食行进,我来押后。” 说着苏玉首赶紧赶到了队伍的后面。 石小翠也从马车里面跳了下来,跑到苏玉首跟前与回人作战。这群人里有土回也有客回,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不堪入目。苏玉首摆好了架势作战。 只见一个回人动作如猴子般敏捷,将石小翠抓了过去,接着几个回人将苏玉首包围住了。其他的回人全都去抢粮车了。 苏玉首在这群人的包围下怎么也脱不了身,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阵法。 忽然一个人赶到,三两下就将回人打退了,但是粮食也被劫走了大半。 苏玉首定睛一看,这个人便是老乞丐。 苏玉首兴奋的喊道:“师傅!” 石小翠也喊道:“干爹!”接着兴奋的跑到了他身边。 石小翠拉着老乞丐的手撒娇道:“干爹,你怎么像风似的说没就没了。不是说好跟真左大人一起找玉首的吗?怎么半路上就不见人影了?” 老乞丐道:“呵呵……干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总不能整天陪着你们这般小娃娃过家家吧!” 然后冲着苏玉首道:“臭小子!怎么样了,和我干女儿成亲了没?” 苏玉首摇了摇头。 老乞丐叹气道:“唉!我看你也不行!算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的跑过来道:“将军不好了,刚才你让先运走的那批粮也被抢了。” 苏玉首听了心头一惊,赶紧随着他去查看。 他感到的时候粮车已经没几辆了,地上死尸遍布。 苏玉首赶紧写信给左宗棠,将路上发生的一切都用文字的形式告诉了他。 左宗棠看得痛心疾首。 于是他立刻修书向朝廷去那个球救援。 信中道:“土回与客回联成一片,每战则弥塞山谷,四处阻挠,殊有应接不暇之势。又所需军粮子药运至前敌各营,均须派队护送,时有战事,兵力屡分而见单。” 皇上看了信,立刻批回了,并且加了一万精兵支援左宗棠。 从九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清军与回军交战五十几次,屡战屡败,损兵折将不计其数,护粮的队伍根本不能前进。 万般无奈之下,左宗棠只好调遣刘明等率马部六营驻碾伯西南,专司护送。 苏玉首与刘明灯汇合,将白军的驻守情况详细的告诉了他。 刘明灯善用巧计,他将白军埋伏的各个点绘成地图,标记下来。 刘明灯指着一处说道:“玉首你看,从这里到西宁还有接近一千五百里的路程,白军肯定会在这,这,这三个地方埋伏,我们用疑兵让白军不战自乱,这样我们就可以趁乱顺利的押送这粮食道刘锦棠的营中。” 苏玉首听了连连点头,赞赏刘明灯道:“刘大人真乃神人也。” 定好了计划,苏玉首按照刘明灯的安排,来到白军的第一个埋伏点。 他带着是几个人穿着奇装异服,装成牛头马面的模样,夜晚潜入了埋伏去。 本来夜间就有风起,加上他们故意发出的凄惨声,白军还没见人,只听了声音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在这个动乱的年头里,死尸已经成了常见的东西,只是人们还从没见到过迷信中的鬼怪。也正因为人们心中有鬼,所以假鬼也变成了真鬼。 那一晚,苏玉首等人吓死白军数人。 回到刘明灯的行营,苏玉首还在感叹,这个年头人死就如草断一般。 接下来刘明灯用疑兵的方法将白军唬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刘明灯让苏玉首趁这个机会赶紧护送粮食离开。 为了安全,苏玉首押在粮食队伍的后面。将粮车放在前面。 刘明灯派了人马将杂草装在空车上,故意引诱白军,粮车分布十分的不规则。 白军果然来劫粮,刘明灯带着伏兵一起攻来,白军措手不及,被杀的四分五散。 没出一天,苏玉首已经将粮食顺利的运到了刘锦棠的营中。 两兄弟见面,又一次含泪相叙。 此时刘锦棠已经和白彦虎有过几次交锋了。 白彦虎为人相当狡猾,作战也不讲究什么规则,所以打起来十分的难征服。因此左宗棠又加派了杨世俊、吴龙海率马步十一营增援刘锦棠部。 同时加强策降活动。 白彦虎策划出了一整套坚守的策略。想要直接用人力攻上去恐怕不易。 于是刘锦棠决定用开花大炮集中火力猛攻他们的堡垒。 苏玉首道:“你在后方指挥着他们攻打堡垒,我带一部分兵力上前方趁机突袭他们,这样一前一后,一定能打败白军。” 刘锦棠点头应允了。 第二天攻势正式拉开,刘锦棠在阵前架起了开花大炮。 白彦虎在瞭望塔上观看,看到开花大炮也心有余悸。 忽然一个洋人出现在白彦虎身边。原来他一直和洋人有勾结,而且他们所用的枪支都是这帮洋人供应的。 这个洋人说了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看着刘锦棠阵前的开花大炮对白彦虎说道:“我看这次你们是抵挡不住了。上次要你购进那我们最先进的两开式大炮,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白彦虎看了看他道:“我若不是为了为了那点军火,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样子。” 说罢走下了瞭望塔。 白彦虎下令堡垒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放弃。 这一战一开始,刘锦棠就打了个满堂红。他率领清军顺利的进入了白军大峡至小峡一段隘路。 十一月下旬,刘锦棠正式进入西宁,西宁所在的白军几乎全部瓦解。 陕西白军首领崔伟、禹得彦、毕大才等也率部投降清军。 而白彦虎却带队退到了大通,坚决不向清廷投降。 而大通也有一部分白军在,首领是马寿。白彦虎到了之后,马寿自动让出了位置。甘愿任白彦虎的下属。 马寿部下所有兵力也都归在了白彦虎的队伍里。 刘锦棠下令让刚刚被招安的崔伟、禹得彦、毕大才等部回军为前导,开始正式攻打大通。 白彦虎来到了大通,在他身边的那个洋人的介绍下,又认识了几个洋人。 白彦虎道:“各位都来自异国,听说你们的国家十分的繁荣,为什么还看中中国呢?” 其中一个叫理查德的操着洋腔的中国话说道:“你们中国地大物博,但是没有人懂得利用,我们来了可以好好的利用利用。” 白彦虎道:“原来是这样,那几位贵宾找到我白某,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啊?” 又一个洋人起身说道:“我们向来敬重你是个英雄,所以我们会支持你推翻清王朝,但条件是,你从政之后不仅要与我们通商而且要讲一部分土地割给我们所有。”白彦虎笑道:“哈哈……这个好说,只要你们能帮助我打败清军,其他的什么都依你们。” 说罢又暗自心道:“好个外国佬,如意算盘都打到我头上来了。没有利益的事情我白彦虎从来不干。等我先打退了清军再来收拾你们。” 此时苏玉首的母亲也被白彦虎带到了大通。 苏玉首一路上都在打探母亲的下落。 刘锦棠道:“倘若我们这次攻下了大通,那么白彦虎很可能会逃亡甘肃甚至新疆或者更远的地方,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在这之前将婶子救出来。” 苏玉首道:“唉!搜是我无能,让母亲受了这么多的苦,道现在还在白军营中跟着奔波。我要去白军的营中打听母亲的下落。” 刘锦棠道:“恩!去吧!这次我支持你!只是一定要小心,因为现在正值非常时期,白军的把守肯定相当严格。你先探听,先不要急着去救,以免打草惊蛇!” 苏玉首趁夜飞马上了路。他将雷霆栓在外面好做接应。自己悄悄地翻墙而入。 苏玉首劫住一个正在巡夜的白军,强行逼出了他母亲的下落,原来李氏一直都在白军的营中养马。 于是他换上了白军的衣服,悄悄地潜入到白军的马圈。 此时李氏正睡在马圈的一张破草席上。 苏玉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这一刻,看着她穿着那样单薄的衣服睡在马圈里,苏玉首恨不得将白彦虎的骨头碾碎。 他一步都不敢再向前,生怕将睡梦中的母亲惊醒,但是他实在忍不住看着她,看着看着,眼中的泪水就不经意的流了下来。 李氏在苏玉首轻轻的抽泣声中醒来。 看见苏玉首,李氏惊道:“玉首?是你吗?” 苏玉首大叫一声:“娘!”接着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母子二人包头痛苦。 苏玉首决定带李氏离开,他不能再看着母亲受这样的罪了,他甚至不敢想象她还做过什么样的苦工。 苏玉首冒着危险,趁夜探清了白营的情况。于是决定第二天逃走。但是他没将这个决定告诉李氏,因为他知道母亲是绝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次日早,苏玉首装成白军的样子出营,并要求李氏为他送行。李氏欣然的答应了。看着儿子的背影,李氏再次的掉下了眼泪,纲要转身的时候,苏玉首突然将她背了起来。疯狂的向前奔走了十几里。 白军见状立刻追了上来。 苏玉首放下李氏,将白军全部打死了。然后牵来了雷霆,他先将母亲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做在母亲后面,策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