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刘据》 第一章 两个太子 汉征和二年七月(公元前91年),江充奉汉武帝之命搜查长乐宫,江充挖出事先埋好的巫偶,太子刘据因自己被奸人诬陷,恐有杀身之祸,于是率人诛杀江充等人。后武帝派兵平乱,双方在长安混战多日,死伤数万,刘据不敌,只身逃往外地投奔友人,后被围自杀,友人与其二子皆被杀。 刘据自缢之后,灵魂出窍,飘飘摇摇不停的向西而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刘据终于翻过最后一座大山,来到了奈何桥边。刘据注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除了灰色就是黑色,不远处有一条河,河水也是漆黑一团,河上架有三座木桥,河对岸受雾气的阻挡什么也看不清。桥的前面人头攒动(应该说鬼头攒动),不断地有亡魂来到桥头,排成一排,在小鬼的指引下从三座不同的桥过了河。 刘据也随着人流(鬼流)慢慢向前走。忽然有两个人从旁边挤过来,一人一边架着他往旁边走,两人也不说话,刘据也没有挣扎,反正是已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随着他们来到了一片灌木丛的后面。 一转到灌木丛的后面,两人立即松开了刘据,转到他的前面,单膝跪下,低声道:“殿下!”可能是怕小鬼听到,两人的声音很低。刘据这才看清楚,面前跪下的两人是自己的近侍张全和李忡元。 刘据轻叹一声:“你们也来啦!”问完这句,他自己也觉得多此一问,人死了当然要到这来了。 张全和李忡元互相望了望,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半天,张全才说:“当日殿下让我带印信去北军找任安调兵,谁知那任安收了印信却闭门不出,在下无奈,只得返回。可那时刘屈氂那匹夫已带人攻入长安城,我只能绕道而行,正好碰到忡元他奉命去甘泉宫面见陛下,我就一同前往,可是……”张全说到这停了下来,偷眼看了看刘据,又望了望李忡元。 李仲元接着说:“可是我们到了甘泉宫,才发现甘泉宫的守卫都换成了刘屈氂的人,他们不但不通传,还一起围攻我们,我们两人不敌,没能杀出重围,最后都到了这来。而且我们在路上听说,陛下已下旨杀了殿下全家,还……还逼死了皇后……” 刘据虽然他已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现在听李仲元亲口说出来还是难以接受,坐在地上伤心的哭起来。张全和李仲元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跟着一起小声地哭着。 哭了半天之后,刘据才渐渐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张全二人身前,慢慢把他们扶起来:“起来吧,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太子,也没有什么殿下了,我们现在都一样了。” “殿下……”李仲元还想说什么,立即被刘据阻止了:“别叫我殿下了,以后我们三个就做兄弟吧,你们比我小一岁,以后就叫我大哥吧。” 张全和李仲元互相望了望,一起向刘据施了个礼,齐声道:“大哥!”刘据急忙扶起他们,把他们拽到旁边的大石头上一起坐了下来。 刘据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张全二人说道:“可怜我刘据碌碌一生,无所作为,还害得亲人朋友和我一起家破人亡,不过最后能和两位兄弟一起走上一段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对了,你们来这应该有几天了吧,可弄清这里的状况?”刘据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几座桥,“这是不是奈何桥?怎么是三座?好象和我以前听过的不一样。” “我们已经探听明白了,”张全顺着刘据的手指方向解释。“这三座都是奈何桥。一般人死后都是走中间的一座,过了河就是六道轮回池,可以直接去投胎;左右两边的桥都是通往枉死城的,左边那座是让那些被别人杀死的鬼魂走的,过了河就是枉死城的东门,在那里只有等人超度才能去投胎,如果阳间没有人超度就只有等地藏菩萨来超度了,像我们都应该走左边这座;右边那座通往森罗殿,等待判官登记之后才会被送到枉死城的西门,据说那里只能进不能出,进去的人再也不能投胎做人了。”张全他们并不知道刘据是自杀的,一直以为刘据和他们一样是被乱军所杀,所以一直在这等着刘据进枉死城,也要有个照应。 刘据听完呆在了那里,他只是不愿被那些小吏所辱才悬梁自尽的,没想到自杀和他杀到了阴曹地府却有这么大的区别。李仲元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异样,他以为刘据是因为要在枉死城中等待超度而苦恼,想劝他几句:“殿下……不,大哥,虽然我们可能要在这呆上很长时间,不过我们三个在一起总算有个伴啊!” “唉。”刘据轻叹一口气,对他们二人说:“我怕是不能和你们做伴了。”接着他把自己自杀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说:“也许这就是报应,为了我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能赎我的罪。”他与刘屈氂交战时,不仅武装了狱中囚犯,还打开武库分发武器给长安城的百姓,许多人都因此而丧命。 张全与李仲元不知道如何安慰刘据,刘据也不管他们的反应,一手牵一个,拖着他们向奈何桥走去,来到左边的桥头,他才放开手,转过身来对二人说:“走吧。” 张全和李仲元再一次跪了下来,低着头哭起来。刘据倒显得很洒脱:“走吧,下辈子好好活。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和你们再做兄弟。”说完,他丢下二人转身向右边的桥走去,任凭二人如何呼喊也没有回头。 刘据来到右边的桥头,立刻就有两个小鬼拦住了他。说是小鬼,长得并不吓人,和一般人长得差不了多少,只是在服装上可以看出不同。刘据报出自己的名字,一个小鬼拿着名册很快查到了。 “原来是太子?”小鬼问。 “是。” “跟我来。”小鬼带着刘据过了奈何桥,走不多远,有一座凉亭,亭内有一个白衣青年正在等候。 小鬼急忙跑到青年的面前,鞠了一个躬,道:“爷,这就是您要等的刘据。” 青年抬头打量了一下刘据,然后对小鬼说:“辛苦了,你先忙去吧。” 小鬼应了一声转身走了,等小鬼出了亭之后,那青年才抬手请刘据坐下,并从托盘中又拿出一只杯子,放在刘据面前,又为他倒满水,然后自己举起杯子道:“地府中没有酒,今天我就用这甘露泉水为殿下洗尘了。”说完,把杯中的泉水一饮而尽,刘据也连忙举起杯子一口喝光。 “这泉水味道如何?”白衣青年拿起茶壶为刘据又倒满了一杯。 “味道不错。” “哈哈……”青年听了刘据的回答大笑了起来,“只怕殿下心中有事,根本没尝出什么滋味吧。” 刘据被对方看穿,干笑两声,也没有辩驳。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烦闷了好多年,身前的琐事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白衣青年象是在开导刘据,又象是在回忆往事。 刘据一进凉亭就对白衣青年的身份感到好奇,这时忍不住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我叫扶苏,以前做过秦国太子,现在在地府做判官。” 第二章 一对判官 “扶苏!”刘据十分惊讶,失声叫了出来,他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100多年前的秦国太子。“那你怎么在这做了判官?” 扶苏端起杯子,但并没有喝,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当年赵高假传圣旨,逼死了我,本来我也没机会再投胎做人了,只能永世关在暗无天日的枉死城中。好在地藏菩萨有好生之德,让我做了判官,帮助阎王掌管一部分生死薄,并且答应我过一段时间就让我重新投胎做人,这也算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 “是啊,本来人的生死是有上天安排的,不管是被杀还是自杀都破坏了上天的安排,尤其是自杀的,都要受到惩罚。” “那为什么又让你当了判官?” 扶苏又喝了一杯甘露泉水,才说:“这阴曹地府虽然鬼魂众多,但真正在这管理的只有地藏菩萨、阎王和黑白无常等几位,其它的职位都是临时的,都是从枉死城中找出来一些不能轮回的鬼魂担当,就象你这这样的,也算是给我们一个重生的机会。平时,每天都有数千鬼魂来这,如果碰上战乱,一天可能有数万或数十万。如果死亡的方式和生死薄里记载的一样,就直接去六道轮回池投胎,如果不一样就要进入枉死城。” 刘据听着十分好奇,又问:“我听说自杀的就永远不能离开了?” “也不是,”扶苏把杯中的泉水喝了,放下杯子继续说,“进入枉死城,如果是被人杀死的就是等着超度,如果是自杀的就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在地府中做事,一般过一段时间就能投胎重新做人,二是等着玉帝降法旨赦免,不过我在这100多年,被赦免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所以这枉死城中的冤魂也越来越多,原来这里只有一个屋子,叫枉死屋,后来冤魂多了就成了枉死街,再多就成了枉死城了。有的冤魂已经在那呆了数万年了!” “噢……”刘据点点头,总算有了点头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扶苏为什么找他,“不知殿下今日找在下所为何事?” 扶苏摆摆手:“这里不同人间,不要在用这样的称呼了,你我二人命运相仿,不如就以兄弟相称,虽然你在阳间活的比我长,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总比你早出生一百多年,如不嫌弃,我为兄,你为弟如何?” 刘据急忙起身,作了个揖道:“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扶苏也连忙起身回了一礼道:“贤弟!”然后扶苏又和刘据坐了下来,等两人都坐定了,扶苏才接着说:“其实今日为兄找贤弟主要还是为了公事。” “公事?”刘据有些不解。“是公事。刚才我也说了这地府中主要由阎王掌管,地藏菩萨为冤魂超度,所以阎王又设立了十位判官,为兄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们每人都掌管一部分生死薄,等这些生死薄中的人都到地府报道,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之后,阎王会再选定一位新的判官,并让原来的判官重新投胎做人。贤弟便是我所掌管的生死薄中的最后一人,同时贤弟也是接替我的新任判官。一会我就带你去找师爷,办完交接手续,为兄就要转生去了。” 刘据听了这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刚才还在为自己要永远困在枉死城要痛苦,现在却有机会可以出去,虽然可能要等一两百年,不过总比不知期限的好。想到这刘据又急忙站起身,向扶苏再施一礼:“但凭兄长指引。”扶苏也不再客套,起身拉起刘据的手向地府深处走去。 一路上,扶苏不断地向刘据介绍这是哪,那是哪,只可惜周围雾气太重,刘据什么也没看清。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扶苏才领着刘据来到了森罗宝殿。 进了偏殿,迎面走来一位长者,扶苏忙向刘据引见:“这位就是齐师爷。”刘据连忙行礼,齐师爷也拱手回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刘判官吧。” “正是,”扶苏答道,“刘判官的情况师爷也已经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他对地府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以后就全仗师爷指点了。” “怎么,你马上就要走?”齐师爷对扶苏的情况十分熟悉。 “是的,我马上就要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就要去六道轮回池去了。” 刘据也听出来扶苏马上就要转生了,对扶苏道:“兄长,今日刚见面就要分别了,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了。” 扶苏点点头:“是啊,到了六道轮回池我也要去喝孟婆汤,以后就算你我再相见也不会再相认了。” “不知兄长投胎何处?” 扶苏摇摇头:“不说也罢。”刘据见扶苏似乎不愿多讲,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扶苏就别过二人离开偏殿向六道轮回池而去。刘据和齐师爷一直送到门外,待他走远了,才又转回头了。 齐师爷向刘据介绍了一些相关的情况,然后又捧出一摞生死薄交与刘据:“这是你所要掌管的生死薄,以后那些与生死薄记载不符的人就会被送到你这来,你要根据不同情况进行分类,由小鬼送到枉死城的东门或西门。不管是直接投胎的,还是进入枉死城的,他的名字都会从生死薄中消失,这里所有的名字都消失了,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就可以象扶苏一样选一个身份投胎去。” “噢?!可以自己选?那不知道扶苏选择了何处?” “呵呵……他前生没能当成皇帝,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所以他选择了做你们刘家的子孙,希望来世能有所作为。” “噢,怪不得他刚才不愿说。”刘据心想,刘家与大秦朝也算是一对冤家,现在让他投胎到去做仇家的子孙的确让他不好开口。仇敌竟然能成为一家人,还真是世事难料。 刘据又想起面前的生死薄,动手翻开一页,却见每页上都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名字,名字下方还写着日期,不过有的名字下方写了两个日期,有的却写了三个,齐师爷在一旁解释道:“这第一个日期是出生日期,第二个是正常死亡的日期,而这第三个是真正死亡的日期。这生死薄上的日期都是天地灵气的显现,天地可以预测未来十年之内每个人死亡的日期,无论是不是正常死亡,十年之内都能显现出来,超过十年就只能空着,所以有人现在只有两个日期,到了一定时候自然会出现第三个日期了。如果这两个死亡日期相同,那他就可以直接从奈何桥到六道轮回池投胎去了。” “那是不是两个日期不一样就只能到枉死城?”刘据问道。 “也不是,”齐师爷耐心的解释道,“也有人会被人或上仙施展法术,增加寿命,这种情况也不会去枉死城,查清楚之后也会送他去转生的。” 齐师爷又说:“你所掌管生死薄都是未来二十年内要出生的人,估计也就百八十年,你就能投胎做人去了。” 齐师爷把刘据送到他的房间,一路上又提醒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他说:“这阴曹地府分为前后两部分,虽然我在这呆了三百多年,可后面什么样从来没见过,这前面一片你都可以去,这后面是地藏菩萨的修行之所,千万不可乱闯。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 刘据再一次向齐师爷致谢。心想:“看来我要在这呆上一百年了。”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是要在这呆一百年,而是要呆上两千年! 第三章 离奇命案 公元2005年夏季的一天。 程安国是某大厦的保安队长,这幢大厦是全市最高的商业大楼,足有43层。这天晚上十点之后,程安国和保安小刘一起巡视了整幢大楼,在确定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下班后他们关闭了除大门以外的所有出口,然后回到了顶楼的监控室,这里可以通过100多部监视器观察大厦的所有进出口和主要通道,还可以把其中两个监视器的图像放大在正中的大屏幕上。除了他们俩之外,在大门口还有另外两名保安,虽然只有四人,但众多的报警设备足以把各个房间监控起来,所有的探头都连接着警察局的报警中心,一但有事,巡警可以在五分钟内赶到。所以,虽然是夜班,他们四个却要比上白班的更加轻松。 程安国靠在椅子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刘聊着天。程安国当过侦察连长,小刘曾经是他得力的部下,虽然退伍几年了,两人还是经常在一起回忆部队的生活。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有人送来了外卖,程安国和小刘总是轮流去门口值班室拿,今天轮到程安国,他乘电梯下到一楼,从老王手里接过他和小刘的宵夜,刚出值班室的门就听到有人在敲玻璃大门。 程安国回头一看,玻璃门外有一个穿白衬衣的中年人,大概40岁左右的样子,挥着手,似乎是让程安国开一下门有话要和他说。 程安国并不担心有什么危险,凭他的身手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而且老王他们两个也把头伸了出来,小刘也通过对讲机通知他有人在门口。 程安国打开玻璃门,中年人有礼貌地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问道:“请问一下艺术学校怎么走?”程安国知道他所说的艺术学校就在他们大厦的不远处,于是他给中年人指了路,最后还好心的提醒他:“这么晚了,艺术学校恐怕不让进了。” “没办法,孩子明天毕业,非要我给他送套衣服来。”说完,又向程安国道了谢,转身离开了。 程安国锁好门,又和老王打了个招呼,告诉他没事了,然后乘电梯回到了顶层。到了监控室门口,程安国拿出钥匙打开门,虽然屋内有监视器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不过按规定所有保安进出都应该自己开门,所以程安国也没敲门让小刘来开。 程安国进了门,把饭盒随手放在了桌上,说了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他又把对讲机从腰间解下来放在了桌上。突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是往常,小刘一定会窜过来急不可耐的吃起来,可今天他却没有一点动静,程安国慢慢地转过身来,走过去看小刘,他这才发现小刘仰头靠在椅背上,瞪着眼睛,张着大嘴,早已停止了呼吸。 十分钟后,警察封锁了现场,法医已经对小刘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其他干警也在周围寻找着蛛丝马迹。刑警队周队长匆匆赶到了现场,他在来的路上就通过电话向部下了解了情况,一进门,就有人把他带到了程安国身边。 程安国又一次讲述了他所知道的情况,周队长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思考着案情。这起案件的确有些奇怪,这么严密的保安还会发生命案,听程安国的介绍,他与小刘关系不错,没有杀人的动机,而现场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这时,法医走过来报告他初步的勘查结果:“死者叫刘云亮,今年26岁,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初步判定,死者是受到惊吓死亡的,当然,最后的结果要等解剖后才能知道。” “吓死的?”程安国吃了一惊,接着又反驳道,“不可能,小刘当过侦察兵,他敢一个人在坟地里过夜,鬼都吓不死他!” 听了他所说的情况,周队长再次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和他在对讲机里最后一次通话是在那个中年人问路之前?” “是的,当时那个中年人在敲门,小刘用对讲机提醒的我。后来我们就没有通话了,不过这也正常,没有情况的时候不需要联系的。” 周队长抬头看了看面前众多的监视器:“我能不能看当时的录像?” “行。”程安国答应着,动手调起了监控器,很快,他用同步播放装置把所有的监控都调到了案发时的情景。 随着录像的播放,程安国不断解释当时所发生的情景:“……这是我下楼去拿宵夜……这是我从门口值班室出来……这就是那个问路的人……我还能把镜头调大一点……他在问我……” 突然,程安国停了下来,他感觉到安静,绝对的安静,轻微的机器声根本盖不住自己的心跳,甚至于他能听到周队长他们的心跳。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周队长、法医和另外在场的两名干警半张着、瞪大了眼睛,他们的眼中透着惊恐! 程安国再次转过头来扫视着面前的所有监视器,终于,他看到了,他知道了小刘为什么会被吓死,周队长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惊恐的表情,同时,他也感到自己全身的毛孔突然张开,全身的血液一下窜到了脑袋里,如果不是有四名警察在身边,也许他也会象小刘一样死去。 小刘是被吓死的,准确的说真的是让鬼吓死的。只有他面前的监视器上能看清那个白衬衣中年人的样子,其它几台能照到中年人的监视器上只有飘动的衣服,根本看不到人! 今天是艺术学校表演系学生毕业的日子。在众多的毕业学生中,许成昱绝对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这不仅是因为他人长得帅,更重要的是他的名气,虽然他今天刚刚毕业,但他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在影视圈中打转。其实他的同班同学也都不断寻找露脸的机会,可运气就是没许成昱好,他不仅在多部影视作品中都有上佳的表现,还被某知名体育品牌看中,成了他们的形象代言人。 毕业庆典从早上开始,先是开会,再是拍照留念,到了中午又是喝酒庆祝,许成昱为了保护嗓子,一般是不喝酒的,不过今天破例。从中午12点一直喝到下午4点多,最后许成昱还和全班每个女生都干了一杯,本来他没什么酒量,这下喝得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原来他打算坐晚班车回家的,现在也只好躺在宿舍,等明天酒醒了再走。 大约晚上12点多,许成昱渐渐清醒了一些,这时他感到肚子有点饿了,准备去学校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同宿舍四个人只走了一个,另外两个还躺在床上,估计喝得要比他多,许成昱也没叫他们,一个人下楼去买吃的。 学校的小卖部是宿舍值班老师集体开的,由值班老师充当售货员,卖点零食及生活小用品什么的,方便学生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提高老师的收入。因为今天没人打开水,许成昱没买方便面,只买了几块面包和几瓶饮料,这其中也包括给两个舍友醒来后填肚子的。 宿舍区很黑,没有路灯,许成昱借着小卖部和宿舍门厅里的灯光走进宿舍大门,宿舍的楼梯及走道都亮着灯。虽然许成昱知道这幢宿舍楼里住了上百号人,可一个人在楼道里走还是让他有些心跳,他走路时故意用鞋子重重地敲击地面,发出很响的声音,他甚至想吵醒一些人,让他们出来骂两句。 走廊里只有他走路时发出的回声,许成昱从来没有发现宿舍的走廊这样的空旷,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终于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了,他暗暗松了口气,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在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时,他感觉到有人在屋里打开了门。“不知道是谁醒了。”他暗想。 门开了,开了一半,屋里没开灯,他不记得自己关过灯,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他努力想看清开门的人,就在他看清开门人的时候,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当其他人听到声音都跑出来的时候,发现许成昱已经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来,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许成昱最后看到了什么。 只有许成昱自己知道:给他开门的是飘动在空中的衣服,准确地说是一个看不见的鬼! 第四章 案情真相 今天奈何桥头的主事小鬼很头疼,新来的两个鬼魂不知道应该过哪座桥。说他们是正常死亡吧,与生死薄不符;说是他杀吧,又找不到凶手;说是自杀就更不对了。如果是以前,他才不会管那么多,直接扔到枉死城了事,说不定过个几百或几千年才会有人给他们翻案,可现在不行,现在阎王爷天天要求“鬼”性化管理,要求他们做到“一切为了鬼!为了一切鬼!为了鬼的一切!”这个难度实在太大了,从他自己变成鬼的时候,他的前任就告诉他,阴曹地府就是管理鬼魂的地方,所有来这的鬼魂都应当接受他们的管理,可现在要把“管理”变成“服务”,他不会,也没人教过他。 其实他郁闷,阎王爷比他还郁闷,现在地球上人口流动性强,移民多,好多中国人远渡重洋到了国外,客死异乡,其中有好多鬼魂不愿回来,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现在一天好多起。黑白无常根本忙不过来,而且到了别人的地盘还经常与国外诸神发生摩擦,最近黑无常还被打伤了,至今没能起床。听说那里象地府这样的机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只是名称各不相同,什么“地狱”、“炼狱”、“天堂”的,其实都大同小异,都是掌管人鬼轮回的地方。大家都在为争夺“鬼源”而努力。玉帝已经派太白金星出使西方进行谈判,希望能够找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而在谈判结束之前,玉帝要求他阴曹地府的美化工作,要在硬件及软件上彻底改变过去的不良作风,要让阴曹地府成为每一个鬼魂都乐意来的地方,成为鬼魂心目中的美好家园! 想到这,阎王爷都想哭,可玉帝的法旨还是要照办的,于是地府迅速出台了一批相关措施,什么“亮化地府”、“绿化地府”、“设立地府一日游”、“减化投胎手续”、“规范文明用语”等等。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下一步才考虑的事,现在是要有一个计划。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些措施根本不可能实现,就说“绿化地府”吧,没有阳光怎么绿化?地府的水百分之九十九都有毒,有的连神仙都能毒死,何况是植物,最多在某些地上种些青苔、蘑菇什么的。 也正是这些措施让奈何桥边的主事小鬼犯了愁,最后,他的一个手下提醒了他:“要不,先把他们俩送到刘判官那?” “对呀!”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判官是地府中资格最老的判官,他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的。再说了,只要把他们俩送过去就和自己无关了,就算刘判官想不出办法来,阎王爷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于是,他让小鬼把两个鬼魂送到了刘判官那。 小鬼走在前面,两个冤魂跟在后面,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叫什么?” “刘云亮,你呢?” “许成昱。” “我好象在电视里见过你。” “噢?!你看过我演的电影还是电视?” “广告。” “……我拍广告是为了混个脸熟。” “是熟,天天见。” “你是做什么的?” “我当保安,过去当过侦察兵。” “当过侦察兵还会被吓死?”领路的小鬼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也是被吓死的?”不等刘元亮回答,许成昱兴奋地说,“我也是被吓死的,被一件衣服吓的!” “我也是的,以前以为没鬼,猛地一见还真被吓死了,如果再来一次肯定吓不倒我。” “对对对,其实鬼也没什么可怕的,”许成昱说着还拍了拍领路小鬼的肩膀,“其实做鬼也挺好,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你不怕我?”小鬼问到。 “为什么要怕你?我们已经是鬼了,难道还能再死一回?” 小鬼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领路。“嚣张!绝对的嚣张!”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也想不明白,这么大胆的两个人怎么就会被吓死! 不仅他不知道,许成昱和刘元亮两人也不知道,其实他们两个并不是被吓死的,他们只是在受到极度惊吓时,被人(其实是鬼,而且是个老鬼)把魂给勾了出来,这一招刘据是和黑白无常学的,只不过黑白无常不需要耍什么手段,凭他们的形象和威名就足够了。 当小鬼找到刘据的时候,他正坐在奈何桥边不远的亭子里小酌,一个茶壶三个杯子,茶壶里当然不是茶,也不是酒,而是甘露泉水。 小鬼说明的来意,刘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走吧,把他们交给我吧!”小鬼千恩万谢,总算把烫手的山芋送出去了。 等小鬼走远了,刘据才招呼二人坐下,并在他们的杯中倒满了泉水:“来,尝尝这甘露泉的泉水,这也是地府唯一能待客的东西了。”说着举起了杯。 刘云亮和许成昱互相望了望,不知道该不该喝,最后还是刘云亮先举起了杯,许成昱才跟着端起了杯子。 说实话,这泉水还真不错,不过二人都没心思多想,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刘据。 刘据笑了,自我介绍道:“我叫刘据,有没有听过?” 二人摇了摇头。 “其实我来这已经有两千多年了,我是汉武帝的长子。” 二人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汉武帝他们都知道,汉武帝当然肯定有长子,不过长子是谁就不知道了。 刘据笑了,这样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一点也不着急,两千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了。他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身世,从身前到身后,从“巫蛊之祸”到奈何桥边,从张全、李仲元到扶苏、齐师爷,足足讲了半天,听得二人一脸茫然,最后许成昱问到:“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刘云亮:“你的前世就是李仲元,他的前世就是张全。” 刘云亮和许成昱愣住了,嘴半张着,半天没有反应。“不会是开玩笑吧?肯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我不相信!” “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花力气把你们弄到这里来?”说着,刘据从凳子下拿出一包东西,包括一件白衬衣和一条裤子。 “原来是你!”刘云亮和许成昱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为什么你要害我们?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 “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我才带你们到这儿来。”刘据示意他们两人先坐下,“我想回到过去,带你们一起回去,我要改变历史。”刘据的目光变得深邃,两千年了,开始他还想着早点去投胎,可他等了两千年都没有成功,这两千年里他的思想不断改变,直到有一天,他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可以让鬼魂回到过去的秘密,他决定:既然要做人,为什么不能做回自己? 看着刘云亮和许成昱两人怀疑的目光,刘据继续说:“你们很早就跟了我,可到最后也只做了我的近待,而我死了以后,只见过你们,你们对我仍然象生前一样好,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们对我是最忠心的,不,应该说是最真诚的,说明你们一直把我当朋友来看,我也会把你们当兄弟来看。” “可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张全和李仲元了,我们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还能相信我们?” “有些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无论是鬼还是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这辈子做太子,下辈子做乞丐,但本质是保持不变的,这就是天赋,是上天赋予的,永远不会变。” “你们也在地府里呆了两千年,因为没有人超度,地藏菩萨救的人远没有进枉死城的人多。所以一直到现在你们才从这出去。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许成昱苦笑一声:“不和你回去又能怎么样?难道我们能再活过来?” 刘云亮问道:“我们怎么才能回去?” 刘据四下看了看,在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了才低声说:“当年我掌管部分生死薄,只要有人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他的名字就会消失,本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离开这,可生死薄上有一个名字一直没有消失。” “一直没有?” “是的。”刘据从怀里掏出一本生死薄,翻开后拿给他们看,“就是这个李隐。” 刘云亮和许成昱凑上前去,整本生死薄的确只有一个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征和二年九月初八”。 “这是他的出生年月,也就是我死去的那一年。” “啊!他、他到现在还没死?那他不是有两千多岁了?”刘云亮吃惊的叫起来,“一定是哪出错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生死薄是不会错的,可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刘据不住地摇头,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也正因为这个人,才让我在这呆了两千多年,也让我知道了一个能够回到过去的秘密。当年玉帝怕地府中错抓了人,特意设了一个轮回转换锁,通过这把锁可以设定时间,让错抓的鬼魂通过六道轮回池回到过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刘云亮已经相信了刘据的话,也希望能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不会马上就走吧?”许成昱的态度也和刘云亮差不多。 “不急,六道轮回池天天都有好多人,只有每三年一次休息日才能从那回去。这样算来,我们还要在这呆上四五天。而且……”刘据拖了一下长音,没有说下去。 “而且什么?” 刘据看了看问话的刘云亮,半天才拿起生死薄:“临走之前我想弄清楚这个李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弄清?” “只有乘着地藏菩萨不在的时候,找他的坐骑‘地听’去问个明白。地藏菩萨除了在枉死城超度亡灵就是在地府的后山修行,平时‘地听’都跟着他,只有休息日才会独自留在后山。”刘据说完,又沉默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两千年了,一想到还有几天就能知道真相,他就激动、非常地激动。 四天以后,刘云亮和许成昱来到六道轮回池,并按刘据所说找到了轮回转换锁,调好了时间,然后焦急地等着刘据回来。 终于,刘据匆匆赶来了,刘云亮和许成昱急忙迎上去:“问到了吗?” “问到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好了我们就先回到过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好,我们走!” 说完,刘据又检查了一下轮回转换锁,在确定无误后第一个跳进了六道轮回池,他在跳入的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第五章 初回大汉(1) 当刘据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些都是刘据见过、用过的,陌生是因为他已经有两千多年没碰过这些东西了。 他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就看着屋顶,想着过去的一切。“终于回来了!”他想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旁边有人听到声音,急忙小跑过来:“殿下,您醒啦,已经快到午时了,要不要马上起来?” 刘据侧目一看,是一个小太监,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他跟了自己不少年。 “噢,都快中午啦。”刘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是啊,昨天殿下在博望苑会见宾客多喝了几杯,所以今天小的没敢吵醒您。”小太监急忙回禀。 这时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外面急急忙忙窜进一个太监,跪在床前先磕了个头,说:“殿下总算醒了,吓死老奴了,下次可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 “起来吧。”好久没这种感觉了,一下还真让刘据不太适应。 一老一小两个太监手忙脚乱地帮刘据穿衣洗漱,不时有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 等他们忙的差不多了,刘据才问:“今天几号?” “二月初四。”老太监边帮刘据梳头边答。 “今年是哪一年?” “元鼎四年。”这次是小太监答的,老太监一听这问题就楞了一下。 刘据看了看小太监:“你是谁?” 这次小太监也楞住了,半天才答道:“小……小的宋海,小的跟爷已经好几年了!” “你又是谁?”刘据转过头来又问? “老奴……老奴胡青义,是太子宫的总管。”看得出,这一老一小都有点奇怪。 刘据听了,很快在头脑中寻找出仅存的一点记忆:这两个人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 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刘据有些好笑,接着问:“我又是谁?” 这下真把两个人吓到了,两人急忙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太子爷别吓小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刘据哈哈大笑:“起来吧,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这样。”说完,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胡青义看了看宋海:“快跟着,小心侍候着,别惹殿下不高兴。” 宋海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跟了出去,胡青义则指挥下人把这含丙殿打扫了干净。 刘据慢慢地走着,一来熟悉一下环境,在地府呆了两千多年了,还真不太习惯,二来他是要考虑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元鼎四年二月初四,也就是公元前113年,这正是自己设定的时间,他现在只有16岁,他的父皇,也就是汉武帝刘彻已经43岁了,他现在是太子,一个已经当了8年的太子。 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对了,先找到许成昱和刘云亮,不,他们现在应该叫李仲元和张全。两个人都应该才15岁,李仲元就在长安,按照事先约定,他应该在今天或明天到一个叫临江楼的酒楼找自己,张全现在应该还在北地靠近长城的一个小村子里,可能还要十来天才能到。 刘据正想着,宋海打断了他的思路:“殿下,是不是要传膳?” 刘据听了,才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不了,我们去临江楼。对了,多带点钱,再多带一块腰牌。” “喏!”宋海应了一声,去下面准备了。 没过多久,刘据和宋海就出了宫,刘据不肯坐车,在长安的大街上不急不忙地走着,东瞧瞧西望望,周围的一切都让他看不够。也幸亏宋海机灵,出宫时怕刘据饿着,拿了些糕点让刘据先垫垫肚子,不然刘据还真走不到临江楼。 临江楼在长安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并不在江边,只是因为它有三层楼,据说天好的时候能看到渭水,究竟能不能看到没人去关心,光是这楼的高度和地段就让酒楼身价百倍。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酒楼里人很少。刘据二人一进酒楼,马上就有小二把他们引到三楼,酒楼里没有桌椅,只有一个个矮几,中间用屏风隔开,只能席地而坐。 宋海帮刘据点了几道菜,又点了酒,等酒菜都上齐了,刘据才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酒杯,慢慢地吃着菜。过了一会儿,刘据吃得半饱了,才问:“最近长安城有什么大事吗?” 宋海不知道刘据想知道什么:“好象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准备重开乐府。噢,对了,陛下已经下旨禁止各郡国铸钱,在长安城边上设立上林苑,由上林三官负责铸造五铢钱。” “父皇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最近皇上一直忙着求仙,听说五利将军准备去东海替陛下求仙。” 五利将军就是乐通侯栾大,他原是个方士,用花言巧语骗取汉武帝刘彻的信任,不仅被封为五利将军、地士将军、天士将军、大通将军,刘彻还把自己的女儿卫长公主刘妍嫁给了他,说起刘据还应该叫他一声姐夫。 不过刘据知道这家伙的日子不多了,用不了多久武帝就会发觉上当,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自己的姐姐了。 刘据不再说什么,继续望着窗外。这时小二领了四个客人上到三楼,四个人全都三十来岁,一路有说有笑,就坐在离刘据对面的一桌。待四人坐定,就听一人问道:“唐兄为何老是起得这般晚?” 旁边有人回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唐兄现在每日夜观天象,只要能看到星星他是不会睡的。” 刘据有点好奇,轻声问宋海:“这几个是什么人?” 宋海看了看:“小人只认识那个穿白衣的是太史令司马谈的公子司马迁,其他几个好象来过博望苑,可能都是郎官,不过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郎官也叫郎卫,一般是功臣或勋贵之后,许多名将名相都出身于郎官。 刘据点点头,宋海的话让他想起了这几个人,司马迁的名字他是记得的,另外三个都是司马迁的好友,现在好象在一起编写新历,既然他们认得自己,最好还是别让他们看见,刘据想着,身子住里靠了靠,继续等着。 又过了好久,楼下才又上来一位客人,刘据转头一看,知道要等的人来了。上来的人正是李仲元,此时他才十五岁,不过块头可不小,刘据从他的相貌轮廓中就可以认出他。刘据向他招了招手,李仲元急忙走了过来。 刘据先把宋海打发走:“你去对面客栈号一间上房,然后打扫干净。” “喏!”宋海没敢多问,急忙下楼去了。 等他走远了,刘据才招呼李仲元坐下:“怎么样?还好吧?” “不太好!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尤其这张脸不好。”许成昱是个帅哥,怎么也算半个明星了,自然对自己的长相比较在意。 “知足吧,你在这已经算是帅哥了,等你看到张全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接着刘据又问了他一些家里的情况,原来此时的李仲元从小父母双亡,只能到长安投奔做小生意的二叔,好在二叔对他不错,把他拉扯大。 “你就别回去了,今天开始就住在对面的客栈,每天来这等张全。一会我让宋海把腰牌留给你,再给你留些钱,等张全到了,你们再一起来太子宫找我。” “宋海是谁?” “就是刚才出去的小太监。” “他是太监?!”李仲元说着向窗外望了望,平时只看过假太监,今天总算看到活的了,不禁有些好奇。 刘据还不放心,又叮嘱他:“你们刚来这,凡事要小心,尽量多看多记,少说话少做事。” 李仲元一点都不在意,一边吃着一边说:“知道了,等张全来了我们马上就去太子宫。”他说完,又把头扭向窗外,嘴里喃喃地说:“男人!女人!太监!原来不是男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女人,这个世界还真奇妙。” 第六章 初回大汉(2) 李仲元和张全相比真的很幸福了,此时的张全只能用可怜来形容,怎么说李仲元还有个住的地方,而张全的家只是北地郡的半间破草屋,当张全醒来后把草屋拆了也没找到一点吃的。原来张全一家人都死在匈奴人手里,只留下他一人靠同村人施舍点吃的活了下来,由于长期吃不饱饭,张全长得又黑又瘦,再加他个头还比较高,整个人看上去像根火柴棒。 张全顺手找了点能用的东西,只身一人前往长安。一路上他靠在军中学过的野外求生技能,捉点鱼,采点野果什么的充饥,如果他和许成昱换一下,恐怕许成昱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这一天,张全来到了一个长安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他先用树林里打的几只兔子什么的换了点钱和干粮,又和掌柜的打听了道,然后又买了套旧衣服换上,虽说衣服也是旧的,不过干净,他可不想脏兮兮地进入长安城。 乘着天色还早,张全到处转了转,当他来到南门口时被两个卖艺的孩子吸引住了。这两个孩子也就十来岁,看样子是兄妹两个。他们先表演了一套拳脚,又表演了一套棍术,在张全看来,他们两人的招式,花架子太多,尤其是力道不够,只能看看而已。 不过周围的看客倒是很兴奋,小姑娘的破碗里已经装了不少的铜钱,二人十分高兴,收了钱也准备离开。这时,旁边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人三十多岁,走起路来摇头摆脑,活象一只大螃蟹。 “闪开……闪开……”一群人吆喝着,把行人都赶到一边,众人一见是当地有名的恶霸刘阳,急忙让开一条道。据说这刘阳的祖上给汉高祖当过马夫,因功被赐予了刘姓,直到现在他们家还和朝庭里的一些大员有着往来,他又养了一批门客,说是门客,其实就是打手,这个刘阳平日里在这镇上作威作福,也没人敢管。 此时的刘阳在街上闲逛,老远看到有两个孩子在这卖艺,他也是练过功夫的,现在看到对方是两个孩子,就想比试比试,也好在众人面前露露脸,于是带着手下走了过来。两个孩子收拾好东西正想离开,刘阳一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子,有两下啊,咱们两个比试比试。”说着,他掏出一个钱袋,在手上掂了掂,“看到没有?只要打败了我,这钱就都是你们的了。” 兄妹二人看了看,知道这伙人不好惹,做哥哥的连忙上前一施礼:“我兄妹二人哪会什么武功,只会点花拳绣腿混口饭吃,怎么敢和大爷比武。” “怎么?不敢?”刘阳很得意,不过他还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两个人,“如果不会就是在这骗钱,我要拿你们见官。” “对,不比就去见官。”旁边的喽罗也跟着起哄,还有的叫到:“要不然就从这里爬出镇子去。” 两个孩子有点急了,二人连忙施礼:“各位爷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吧,我们马上就离开这,再也不回来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着,刘阳出手抓向了小男孩的胸口,小男孩急忙向右一闪,躲了过去,同时还在向刘阳行礼:“这位爷,您就高抬贵手吧。” 刘阳一见没抓到,觉得很没面子,也不再废话,一拳向小男孩的面门砸来,又被小男孩躲了过去。 刘阳手下几个也是有经验的老手,一边起着哄一边向小男孩围了过来,小男孩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刘阳终于逮到机会,一拳打在了小男孩子的右肩上,这拳实在不轻,他的右膀子立刻不能动弹。 刘阳得意了,再次伸手抓向小男孩,这时小女孩跳了出来,叫了一声:“别打我哥哥。”说着一掌打过来,想把刘阳的手挡开,可惜她的力气比刘阳小多了,根本没办法挡开他的手。 刘阳更得意了,一伸手掐住了小女孩的脖子:“小丫头,敢打我。”小男孩急了,想冲过去,可两边的打手一把抓住他,右膀子的疼痛差点没让他晕过去。小女孩也急了,两手抓住刘阳的右手,想把他的手拿开,可怎么也拽不动,急得两脚乱踢。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但没人敢出来管这闲事,许多人带悄悄地往后闪了闪,生怕把祸事引到自己头上。张全则站在一旁掂量着该不该出手,自己能不能打过这十来个壮汉。 突然,小女孩右脚一使劲正踢中了刘阳的命根子,刘阳“嗷”的一嗓子松开了手,捂着胯下蹲在地上起不来了,他的手下急忙丢开小男孩把他扶起来。 “给我杀了他们!”好半天刘阳才缓过劲来,冲着手下大喊大叫,他的打手们一个个也跳起来冲向兄妹两人。张全一看要出人命,也顾不得多想,挡在了兄妹二人的前面,打手们先是一楞,等看清对方只是三个小孩子的时候又怪叫着冲了上来。 张全三人被围在了中间,很快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要是放在前世,张全完全能把这帮无赖全都放倒,可现在的张全从小营养不良,难能打得过十来个壮汉,虽然他用擒拿格斗的招术放倒了两个壮汉,可他自己也吃了好几拳,明显感到有气无力了。 这时候刘阳已经基本恢复了过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抽出一把单刀,吼道:“闪开,我要亲手宰了他们。”打手们纷纷跳出圈外,把张元三人围在中间。张元感到一阵头晕,难道自己就这么着回到阴曹地府吗?我来汉朝连长安城都没有进啊? 刘阳举手刀一步步的向他们逼近,就在他快到张全身边的时候有人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一剑刺向刘阳,刘阳的注意力都在张全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对方一剑刺中刘阳的左肋。 刘阳倒下了,绝望地看了一眼对手后就倒下了;打手们都跑了,他们害怕对方杀一个不过瘾,把他们几个都杀了;围观的人也全跑了,所有人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大的事,恐怕在场的谁都逃不脱干系;张全他们三个也跑了,是被出手杀刘阳的人带着跑出小镇的。 四个人出了镇一直跑,张全也不认识路,他只是跟着那人跑,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确定了没人追来之后他们才停了下来,在远离大道的一个隐蔽处歇了下来。张全这才看清,救他们的是一个青年人,也就20来岁,看着他的装束让张全想到了电视里的大侠,他不禁叫了一声:“大侠!” “大侠?”正在给小男孩治伤的青年停了一下,笑了一声,继续治伤,“我不是什么大侠,我只是一个马贼。” “马贼?”张全还不太清楚汉朝的侠客应该怎么称呼,也就没再多说,而是看着他给小男孩治伤,看样子小男孩的右肩只是脱臼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一下青年就把他的关节接了回去。 “你们几个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做马贼?”青年问他们几个。 兄妹两人摇了摇头,张全也对他说:“我要去长安找朋友,贼就不做了。” 青年似乎早料到了,一点也不意外,他站起身:“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免得连累你们。”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对张全说:“小兄弟,你的拳脚不错,可惜缺少点力气,人也不错,知道除强扶弱,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再见面。” 小男孩见他要走,连忙拦住他:“恩公,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也好来日相报!” 青年哈哈大笑:“不问也罢,报恩就不必了,说不定明天我就没命了,你到哪找我报恩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张全三人站立在那里。 第七章 初回大汉(3) 张全他们三个在野外休息了一夜,通过交谈张全知道这兄妹二人姓李,哥哥叫李武,妹妹叫李梅,他们的父亲早年在与匈奴的作战中战死了,去年家乡遭了灾,母亲也死了,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四处漂泊,靠卖艺为生。 第二天一早,张全与李家兄妹别过,兄妹俩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他们向东而去,张全则赶往长安城。他们分手的地方离长安城已不太远,还没到中午张全就进了长安城。张全不断向路人打听,很快找到了临江楼。 此时,李仲元已在临江楼等了十天了,这十天里,他一早就到临江楼的三楼,点几道菜,也不要酒,慢慢地边吃边等,到了中午换一桌,到了晚上再换一桌,这十天下来,他已经把临江楼所有的拿手菜都尝了几遍,每天泡在酒楼里看着三教九流人来人往,算是体验了一把汉朝的市井生活。这里的店小二只当他是哪家的小少爷,来这解闷的,只要李仲元一来就把他引到三楼。 这两天,李仲元也等急了,刘据告诉他,北地到这也就七八天的路程,可都第十天了,要是张全再不来自己只有先进宫去找刘据,不然连点菜的钱都没有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李仲元照例让店小二换了一桌菜,当小二把菜端上来的时候,李仲元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他问小二:“楼下出了什么事?” “回小爷,”小二必恭必敬地回答,“楼下来了个穷小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说是要上来找人。”在李仲元的眼里,大家穿的都差不多,他也分不清什么衣服好,什么不好,可店小二就不同了,可以说他们是只认衣服不认人,一看这人的穿戴就大概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李仲元一听,不禁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张全来了?他对小二说:“去把那小子带来我瞧瞧。” “这……”小二有点为难,临江楼也算一个高档消费场所,不是谁都让进的。 李仲元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钱,扔在桌上,催促道:“快去!” “唉,我这就去。”说着,小二从桌上拿了钱,然后噔噔噔跑下楼,不大功夫又噔噔噔跑了上来,身后还带了一个人,李仲元一见,就知道是张全到了。李仲元与张全并不知道对方长得什么样,不过他们在地府中就约好了相认的办法,张全在衣服的胸口绣上“abc”三个字母,李仲元的衣服上绣的是“def”,现在李仲元的衣服上倒是绣了“def”,而张全的衣服上是用木炭之类的东西画上的“abc”。 等张元坐定了,看着一桌的菜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又对小二吩咐道:“怎么没酒?快点上酒!”小二望了望李仲元,见他点了点头,急忙答应了一声跑下了楼。 李仲元这才对张元说:“好吃不?看你的样子好象几天没吃了。” “废话!”张元白了他一眼,“哪个吃饱的会是这样?” “看你的样子不是几天没吃了,恐怕几年也没吃饱过吧?”李仲元与张全此时都是十五岁,而且张全还要大一点,可看上去张元反而要小好几岁,主要是他看上去又黑又瘦。 这时,店小二已经把酒壶与两只漆制的耳杯端了上来,等小二一走开,张全又开始小声的嘀咕:“什么破酒店,哪有用木头装酒的。” 李仲元听了嘴直歪,低声提醒他:“这是漆器,随便一个拿回二十一世纪就够你吃一辈子的了。”张全一听,拿起耳杯就想往怀里揣,李仲元又笑着低声说了句:“多带两个回去,记得回去后给我的父母带个好?”张全这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又把耳杯放回到桌上。 他拿酒勺添了一杯酒,尝了一口,直摇头:“这哪是酒啊?”这也难怪,他在部队里喝惯了高度酒,而汉代还没有蒸馏酒,只有酿造酒,度数都很低,属于黄酒一类,他当然喝不惯。气得张全把酒扔到一边,又开始扫荡桌上的菜。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李仲元又开始调侃他:“大哥慢点,没人和你抢,这些菜我都吃十天了,早就腻了,你请我吃我都不会吃的!” 好不容易等张全吃饱了,二人结了账下得楼来,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大街上有一群人从大门口经过,足有几百号人,前后是护卫护送,整个队伍都带着孝,中间十几个还是重孝。 李仲元嘀咕着:“什么人这么大排场,死了都这么风光!” 旁边店小二听到了,凑过来:“这位小爷还不知道啊?” “废话,又不是我爹,我怎么会知道。” “这是中山王驾薨啦!”店小二低声道。 李仲元没听明白:“什么驾薨?” 小二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他,才又低声说:“就是死啦,中山王死啦!” 这下李仲元和张全都听明白了,两人脑袋一转:中山王!中山靖王!刘备!两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不是刘备,中山王叫刘胜,是当今万岁的弟弟!” 李仲元又指了指队伍中间十几个穿重孝的,问:“这些都是中山王的儿子?” “是啊,不过不全,这些只是中山王嫡出的儿子,庶出的都不在内,他一共有一百多个儿子。” “一百多个?他有女儿吗?” “有,当然有,反正不比儿子少。”张全望了望李仲元,李仲元也在望他,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头脑中只闪动着两个字:“种猪!” 二人上了大街向东,很快来到了太子宫的宫门前。这太子宫实际上是长乐宫的一部分,太子宫的宫门实际上就是长乐宫的东门。他们两人刚靠近宫门,就听有人吼了一声:“站住!这是太子宫,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李仲元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静下来,从怀中取出腰牌,在手中晃了晃:“是太子招我们来问话的,还请这位军爷通禀一声。” 为首的一个卫兵小跑过来,从李仲元手中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确定无误后态度马上有了转变:“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禀报大人。”说完,带着腰牌进了宫门。 没一会功夫,他又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军官,李仲元他们看不出品级来,不过可以从军装上看出这个人比门口这些卫兵的官都大,主要是他头盔上的白缨要比别人高一些,身上还披着件斗蓬。那人来到两人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们,半天才问:“你们是哪家的娃娃?怎么会有太子宫的腰牌?” 李仲元没想到有了腰牌还这么麻烦,他故作神秘地对那军官道:“太子不让我到处说,要不你一会让太子来告诉你?” 一听这话,那军官还真不敢再问了,他也在这当值多年,其中的厉害是清楚的。于是他对李仲元说:“既然你们有腰牌我就给你们通禀一声,好好在这等着。” “啊!?”李仲元和张全这才明白,闹了半天刚才那卫士不是去通报太子的,只是通报给了这个军官,真不知道要见太子还要经过几关。 两人又在宫门外等了半天,才见那个军官从里面出来:“你们跟我来。”说完把他们领进了宫门,刚一进门,就听那军官又说:“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所有的东西都不许带进去。” 二人按照他的话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又让卫士搜了身,那个军官才又带他们往里走。又进了一道宫门,那军官把他们交给一个小太监,自己才转身回去。李仲元一看这小太监,正是当日刘据身边的宋海,当日宋海见太子对李仲元同桌而食,所以对他们也很客气,带着他们往太子的寝宫走去。 刘据正在含丙殿内等着他们,这几天刘据也有点急了,他怕张全人生地不熟的出什么意外。刚才听到小太监的禀报十分高兴,急忙让宋海去前面接他们。旁边的胡青义有点纳闷,太子爷倒是经常出宫,也没见过他带什么人回来,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一下带了两个回来,还说要让他们做自己的伴读,他还真想看看这两个是什么人。 第八章 初回大汉(4) 当李仲元与张全二人被宋海引进殿内,胡青义有点奇怪,原来是两个毛孩子,其中一个长得还看得过去,可另一个的长相就惨了点,又黑又小,除了脑袋以外其它部件都比别人小一号,真不知道太子怎么会让这两个人来当伴读。当他看到这两人什么规矩也不懂,进了殿来东张西望,也不见礼,就象是在逛街,不禁有点恼怒,大喝一声:“大胆!见了太子还不下跪。” 他的嗓子本来就尖细,再一使劲整个就变了调,这一嗓子把李仲元和张全吓了一跳,不过二人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个太监,一想到这两人就想笑,不过忍住了,两人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只好往地上一跪,也没说话,看得胡青义直撇嘴,刚想申斥两句,就听刘据先开口了:“起来吧。” 胡青义也算一个老人精,一看太子对这两个人态度不错,马上换了副面孔:“二位起来吧。” 二人刚爬起来,刘据又说:“坐吧。”李仲元的回答差点没把胡青义噎死:“算了,站着吧,已经跪了好几天了,腿受不了。”张全也说:“是啊,连个凳子也没有,坐地上太累。”因为那时没有椅子,除了床之外只能坐地上,李仲元与张全都不喜欢跪坐,所以宁愿站着。 “随你们吧。”刘据当然不会在意,旁边的胡青义也不好说什么,但他心里明白,这两个人与太子的关系实在不一般,决不会是刚刚认识这么简单。 刘据又对宋海说:“宋海,他们两个以后就是我的伴读,你马上到甲观那找间上房让人打扫干净。”甲观是刘据练武的地方,房间并不多,不过地方比较大,平时也没什么人。 宋海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刘据又对胡青义说:“胡总管,他们两个刚进宫,不懂规矩,你就在这和他们说说宫里的规矩,让他们明白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刘据不仅是让胡青义讲给李仲元他们听,其实他自己也想听,毕竟时间长了自己都记不得了。 胡青义对宫中的规矩了如指掌,他就在这含丙殿内大讲特讲,从衣食住行开始说起,包括怎样看服装分辨身份,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什么时候一定不能做什么事,宫门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见什么样的人应该行什么样的礼;接着又讲了刘据平时起居的习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淋浴,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习文,什么时候练武,什么时候可以出宫,什么时候要去听政;最后又介绍了太子宫的情况。前后足足讲了有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偏西,刘据一看时候不早了,才打断了他,让他以后有时间再和他们详细说说。 刘据让胡青义把酒菜端进含丙殿来,他要和李仲元二人共饮几杯。等酒菜都上齐了,刘据把胡青义也撵了出去,殿内只留下他们三人。李仲元和张全这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其实他们俩早累坏了,可又不敢乱动,现在自由了,两人都走自己的座位上盘腿坐了下来。就听刘据先说:“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就叫我殿下,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大哥,刚才让你们学点规矩,也是为你们好,宫中不比外面,说不定一句话就能会丢了性命。” “好。”两人答应着,其实胡青义讲的东西根本没记住多少,可现在他们的目光已经停留在面前的菜肴上,宫中的菜比起临江楼来自然又高上一截,光是看相就能勾起人的食欲。刘据招呼二人喝酒吃菜,张全尝了一口酒,觉得口感比临江楼的酒淳厚许多,他以前有三个嗜好:烟、酒、茶。抽烟喝酒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喝茶却是在当了保安之后因为经常熬夜才养成的,现在看来这烟是不指望了,烟草还在美洲的印第安人手中,酒也只是低度的酿造酒,就不知道有没有茶了。李仲元却一点不挑剔,本来他就不沾烟酒,现在有机会也只是尝一尝。 等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李仲元才问:“大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刘据也停下筷子:“我也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具体做什么还需要我们商量,最近这几个月你们尽量熟悉一下环境,把一些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以便以后能用。甲观是我练武的地方,那里比较大,只有你们两个人住,我让他们尽量不到你们那里去,你们也好自由点。” 刘据想了一下又说:“你们最好把一些有用的东西写下来,免得时间长了以后忘了。” 张全问道:“据哥,好象现在只有毛笔吧?是不是还没有纸啊?不会让我们把东西写在竹简上吧?” 李仲元没好气的对他说:“本来就是,能有毛笔就不错了,还想要纸。” 没想到刘据听了这话却说:“这话就不对了,现在是只有毛笔,不过纸还是有的。”看着二人惊讶的眼神,刘据叫了一声:“来人!”很快从门外跑进一个小太监,刘据吩咐他:“去库房拿点纸来。”小太监答应着,又快速跑了出去。 乘他去拿纸这功夫,刘据又对李仲元二人说:“现在用的字体是小篆,民间很多人都用隶书。你们就写楷书吧,这样我们三个都能看得懂。” “啊?大哥也能认识楷书?难道是阴曹地府里学的?” “呵呵,还真是在阴曹地府里学的,”刘据笑了起来,然后给他们说出了其中的缘由,“地府里都是找一些识字的鬼魂帮助管理,为了让他们能看懂,人间用什么字体,生死薄上就是什么字体。曾经有一位钱师爷,生前是唐朝人,他特别推崇张旭的狂草,有一次他拿了一幅张旭的真迹给阎罗王看,希望阎罗王能奏请玉帝改用狂草。” “阎罗王也认识草书?”张全插了一句。 “阎罗王可不认识,他让钱师爷说说这幅字写的是什么,钱师爷说他只认识张旭的印章,至于写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真是白痴。”张全小声骂了一句。 “这还没完。”刘据接着说:“后来张旭死了之后到了阴曹地府,钱师爷特意把他拽到阎罗王那,非要张旭说说写的是什么。张旭拿着自己写的字看了半天,最后对钱师爷说:‘你怎么不早问我,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记得自己写的是什么!’” “哈哈哈……”李仲元和张全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直到小太监把纸拿进来二人才止住了笑声。 “这就是纸?”两个人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纸有点不相信,李仲元用手撕了一下,发现的确是纸,可这纸又厚又不平,表面坑坑洼洼,就象在洗衣机里洗过又拿出来晒干的一样,“这纸怎么写字?” “正因为这纸不好用所以大家还是喜欢用竹简。”刘据解释道,“你们俩能不能把它改进一下?”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两人最多知道造纸的原料有什么,至于怎么造可就一窍不通了。 刘据也知道他们不是学这个的:“算了,不会也是正常的,这个以后再说吧。明天朝会我要去听政,你们两上别乱跑,去哪都把宋海带上,他会告诉你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等三人都吃好了,张全又想起一件事:“据哥,有没有茶叶啊?” “茶?”刘据想了一下,“有的,不过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一会你让宋海带你到膳堂去找,以后缺什么就让宋海去准备。” “膳堂?”张全嘀咕了一句,在他印象中这个名字好象是个佛堂。 刘据给他解释:“膳堂就是厨房,你到那应该能找到茶叶。” 奇怪了,难道要茶叶也是菜? 第九章 初回大汉(5) 张全他们还真从膳堂里找到了茶叶,而且这茶叶还真是用来烧汤的。虽然加工工艺上与后世有不小的差距,不过好歹是茶叶,总比没有强。 张全几乎把能找到的茶叶都收罗过来,回去的路上宋海还特意向他们介绍了茶叶,原来这茶是巴蜀进贡的贡品,膳堂主要用来做汤,一般还要加入人参、枸杞等其它材料,张全与李仲元算是长见识了,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茶叶是用来烧汤的。 晚上,张全和李仲元合住在一个屋子里,整个甲观也就他们两个人。没用适合的茶具,张全就用一个大罐子泡了一罐茶,再倒出来慢慢喝。李仲元首先关心的是住的条件,其它都还不错,可就是家具太少,床是两张,还有几个屏风,除此之外就是几个架子和几个放东西的箱子,其它什么都没有了。 李仲元和张全一人坐在一张床边开始聊起了天。 “张全……”李仲元叫了张全一声。 “没大没小,叫全哥。”张全很不满意。 “可你怎么看都比我小啊?”李仲元嘟囔了一句。 张全轻轻地放下茶罐,走到李仲元床前,笑眯眯地问他:“谁大谁小要不要试试?” “别!”李仲元知道他要动手了,打起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全哥,您老回床休息,千万别累着。” 张全满意了,回到自己床上。 “全哥,你说我们来到这应该先做些什么?” “明天我先要找一个茶壶,替代品也行。”张全又抱起他的茶罐。 “我倒是想先把家具弄齐了,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张全抿了一口茶,长叹一声:“唉……真象是在做梦,本来这时候我应该坐在监控器前面,现在却回到了古代。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烟,连茶和酒都不正宗。” “是啊,”李仲元自言自语的说,“就象在做梦,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怎么样。”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他们都在考虑自己的以后。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来后先进行了晨练,张全跑了步打了拳,李仲元陪他跑完步后则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然后他们吃了早饭,找到了宋海。一打听才知道刘据天不亮就去晋见皇帝了,于是两人先让宋海找个木匠,宋海满口答应,他们则要了些钱上街购物去了。 再说刘据,他一夜都没睡好,满脑袋想的都是应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皇,他忘不了父皇从小对他的疼爱,也忘不了自己的父皇是如何任由宵小,逼死了自己,他应该如何与父皇相处?应该说这时的父皇对他还是疼爱有加的,可之后的发展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父子两人在许多问题上都有争论,从对外用兵,到国内百姓的生计,他的父皇总觉得他缺少勇气,过于仁慈。 还有父皇身边的许多人,刘据了解他们的真实面目,那当他面对一张张虚伪的面孔时,自己能不能适应?刘据不知道。而且刘据知道许多人的命运,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又如何去管。难道他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冤死?刘据不敢想。 今天天没亮他就起来了,吃了点东西就赶往长乐宫的临华殿,回来十多天了,他尽量少出门,也不与外人接触,可今天不行,逢十逢五是群臣朝见的日子,而他的父皇让他每月的十五、三十两天也要参加,主要是站在一旁学习如何处理朝政。 当刘据来到临华殿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殿外等候了,这是惯例,一般官职越小的来得越早,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朝庭大员都要来,一般每个主要部门来一两个负责人,一来看看本部门有没有需要皇上协调其他部门统一解决的问题,二来对在朝会上做出的决定从本部门的角度进行评定,为皇帝的决定提供参考意见。 太子的待遇当然与一般大臣不同,不用站在殿外等。刘据在偏殿休息了一下,没一会他的父皇汉武帝刘彻也到了偏殿,刘据连忙起身跪迎:“儿臣刘据参见父皇。” 刘彻摆摆手,示意他起来:“是据儿啊,几天没见了,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刘彻近几日一直忙着求仙,也没机会见见自己的儿子。 “回父皇,儿臣这几天在研究兵法。” “噢?!兵法?没想到朕的据儿也转性了,尽然研究起兵法来。”刘彻很意外,自己这个儿子一向不喜武力,没想到现在也会去看兵书。 “是的,太傅告诉孩儿,武不能治国,但没有武却肯定治不了国。”刘据口中的太傅是指现在的御史大夫石庆。 “好!好!好!”刘彻连说了三个好,“有时间父皇要看看你到底会了多少东西。”说完,刘彻就走进了正殿。 刘据答应了一声,也跟了进去。 刘彻坐定之后,自有太监宣众大臣上殿,大家三呼万岁之后都跪坐两旁,刘据也跪坐在刘彻的下首。 待大家坐定之后,刘彻先说了话:“前几日五利将军告诉我,准备去东海寻仙,五利将军,你自己和大家说说。” 栾大急忙起身,先施一礼,然后又向大家拱了拱手:“每年春末夏初,常有仙人出没于东海一带。因此在下想替陛下去东海走一趟,希望能请回神仙。” 刘据暗想:什么求仙,全是鬼话,还不是你在长安呆的时间长了,闷了,想出去散散心,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公费旅游。不过听完栾大的话,群臣倒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不管信不信神仙的都拍两下马屁。刘彻见大家都没意见,十分高兴,责令少府为栾大准备求仙所需的一切物品。 接着,不断有大臣汇报了上林、乐府等一些情况,这些都只是让大家听听,最多皇上叮嘱几句要注意进度、质量之类的废话。最后丞相赵周上前:“启奏陛下,南越国主赵婴齐新丧,长子赵兴继位,按照两国之间的过去的商议,我朝需派人前去加封。” 刘彻心中一动,问赵周:“派何人出使为好?” “陛下,为臣觉得谏议大夫终军可当此任。” “终军?”刘彻想了一下,“可是前年说服匈奴小王率众来降的终军?” “陛下好记性,正是此人。”赵周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奉承的机会。 “我记得当年他才二十岁,嗯,是个人才,就让他去吧。” “臣遵旨。”赵周说完,退了回去。 朝会结束之后,刘彻照例问刘据:“你对今天的几件事有什么看法。” 刘据想了想,说:“儿臣以为终大夫出使南越,可能是个机会。” “噢?什么机会?你倒是说说。”刘彻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好象突然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满嘴仁义道德的小毛孩了。 “是,”刘据施了一礼接着说:“南越自秦末立国以来已近百年,国力大不如前,现在新王赵兴继位,而他的丞相吕嘉是三朝元老,又与他不和,随时有被夺位的危险,况且他的母亲樛太后本是中原人氏,一心想归故里,所以儿臣以为这正是我大汉收回南越的大好机会。” 听了儿子的解释,刘彻笑了:“呵呵……,好!好!据儿年纪轻轻,没想到有如此见地,恐怕刚才朝堂上也没几个人能看透的。” “谢父皇夸奖!” “你有好几天没给你母后问安了吧,快去见见你的母后,有时间就多陪她说说话。” “是。”刘据答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偏殿,直到出了偏门,他才出了口气,不过他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向椒房殿走去。望着儿子的背影,刘彻轻轻地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武帝本就尊崇儒术,几任太子太傅都是出自儒家,不过多年以来,他这个儿子很少有让他称心的地方,满嘴的仁义。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看到了儒家学说的局限性,所以他一直没有限制其它各家的发展,他的几任重臣都并非出自儒家,主父偃以纵横家起家,汲黯、司马谈以黄老学说起家,即使是老丞相公孙弘在精通儒家的同时,又通晓法家的学说。今天儿子的意见非常符合他的心意,甚至于比自己预期的更好,看来多看兵书还是有点用的,刘彻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儿子找一个将军做太傅。 第十章 初回大汉(6) 晚上,刘据在卫皇后那里用罢晚饭回来之后,就到了甲观去看李仲元和张全。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两个蹲在地上,旁边还蹲着两个人,而宋海站在一旁看着。宋海见刘据进来,刚想行礼就被刘据制止了,他示意宋海不要惊动他们,自己则悄悄地走到几个人的身后。原来李仲元正在地上画着几种家俱的样式。他和张全二人逛了一整天,东西却没买几件,两人也是吃过晚饭才回来,而宋海早早地从考工令那借来两个木匠一直等着他们。 李仲元想打几把椅子和桌子,因为没有纸,所以就在地上画样式,李仲元在地上画了椅子、桌子、衣柜、床头柜等几件家具的式样,最后又要了一个洗澡用的大木盆,两个木匠认真地看着、记着,不时还啧啧称奇,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些奇怪的玩意儿。 直到全部画完,几个人才发现刘据已经站在旁边多时了,急忙起身行礼。 刘据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身,然后又叮嘱两个木匠:“你们回去好好做,尽快做出来。”二人本来见了太子就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听了太子的话更是诚惶诚恐,连声答应。 等宋海把两个木匠带出去之后,刘据招呼二人席地而坐,三个人坐定了,刘据才说:“今天过得还好吧?” 李仲元与张全含糊地回道:“好,不错。” 刘据看看二人,问道:“怎么?有什么话?”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张全先开了口:“据哥,昨天你说你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计划,我们现在想知道你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李仲元也在一旁插嘴道:“我们就是想知道你带我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刘据点点头:“我应该跟你们交个底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在下面呆了两千年,你们知不知道两千年有多长?两千年啊!两千年可以让一个民族彻底被后人遗忘,可以让一个国家从地球上消失,可以让一个文明成为永远不能破解的谜!” 张全和李仲元静静地听着,谁都没有打断刘据的话。刘据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依旧生活在黑暗的阴曹地府之中:“开始的时候我完全绝望了,只希望能够早点投胎,好让我忘了前世的一切,可当我知道有办法回来的时候就有一种冲动,就象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看到了亮光,不管周围有什么我都不怕了,我只想着回来。”刘据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他起身走到案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张全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回来就是要改变一切,我要做皇帝,我要这世界按照我的意愿发展。” 李仲元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当了皇帝又怎么样?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样?” “你以为我回来只是为了自己?”刘据摇摇头,“我不是为了自己。两千年了,我除了开始一百年还有点事做,后面的时间就象是一个地狱的看客,我看得东西太多了,我看得最多的是我们汉人自相残杀或是被外族屠杀,最多的时候一年有几百万上千万的冤魂通过奈何桥,而他们的对手往往只有几十万甚至于只有几万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们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让别人杀,只能做别人的奴隶?不,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做未来的主人。” 李仲元也有了一种冲动:“据哥的意思是不是要消灭一切可能危害到中国的外敌。” “不!”刘据摇了摇头,李仲元一楞,不知道自己的话错的哪里。刘据并不急着解释,而是问张全:“张全,你和他想的一样?” 张全点了点头。 刘据解释道:“你们两个都错了,中国的苦难不是在外部,而是在自身,外部的威胁是不会消失的,就象现在北方的匈奴,匈奴被赶走了,又会来鲜卑,鲜卑没了,又会出现突厥、契丹、女真、蒙古,只要那里有草原,就会有新的民族出现。只有把我们自己变得强大了,有能力对付任何一个外来的威胁,我们才能很好地生存下去。”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张全听明白了。 “是啊,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李仲元也急着问。 刘据又坐了下来,对他们说:“我也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能说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不过我们有时间,我准备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做我的太子,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积蓄力量,扫清障碍。父皇的错误在于他只想着开疆拓土,而忽略了自身的稳定,我不仅要对外,更要治内。” 刘据说得很不具体,因为他的确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考虑清楚:“虽然我知道以后发生的所有事件,可我现在也很矛盾,就象今天朝会上的事。”接着,他就把今天朝会上栾大去东海寻仙和终南出使南越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李仲元他们都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好烦恼的?” 刘据耐心地给他们解释:“栾大和终军都会死,我应不应该救他们?” 李仲元对这种方士可没有好印象:“什么五利将军,那个栾大明明就是个江湖骗子,有什么好救的。” “那终军呢?他前年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出使匈奴,说服了匈奴一个小王来降,如果把他留下很可能对我们有帮助。” “那就救他。”张全插了一句。“救他我也怕啊!如果不救他,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知道,自然也就能有办法去应付;但如果他活了下来,以后的事情就很难说,也许会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 张全和李仲元这下明白了,刘据是担心的确有些道理,两个人都陷入深思。屋子里一下就沉寂下来,三个人都在思索,突然李仲元一拍大腿,说:“嗨!管他呢!反正我们是来改变历史的,如果我们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那我们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对啊,”张全也醒悟过来,“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放到以后做不如现在就做,只要大的方向不变,小事情上多考虑一些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好!”刘据也下了决心,“就这么办,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救他的命。”这事情想通了,刘据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噢,对了,今天还有一件事,胡总管今天在陪我去的时候与北宫卫士令卫山聊了一会,这卫山原来是骠骑将军的手下,骠骑将军去世后,他们几个老部下时常在一起聚一聚,听说辉渠侯仆多病重,他们想一起去看看,我也想去,顺便带你们去见见他们。” “骠骑将军?”张全觉得这个官挺大的,但不知道是谁。 “是,就是霍去病,他是我的表兄,我小的时候碰到打猎总是跟着他,所以他的几个部下我都认识。可惜,他已经去世几年了。”说着,刘据不禁有些伤感。 霍去病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张全和李仲元当然知道,不能见他本人,去见见他部下也是不错的,两人全都答应。 三人又聊了一会,刘据才起身回宫,宋海还在甲观的大门外等着,因为刘据有命令,一般人不许随便进入甲观。等把刘据送走了,李仲元和张全才回到屋内。一进门,李仲元就躺倒在床上,走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了,张全则抱起了新买的茶壶,说是茶壶,其实还是一个陶罐,只不过这个陶罐有了把手,罐口还有一个槽,便于水从罐中流出,张全就拿这个陶罐当茶壶,反正他已经给卖陶罐的老板画了茶壶的样子,说好过几天去取,这个罐也就成了他的临时替代品。 他刚喝了两口,躺在床上的李仲元突然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干什么啊?!一惊一咋的,想吓死人啊?”张全十分不满。 李仲元望了望张全,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鬼才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全没好气的说,可一想李仲元这么问一定有原因,又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李仲元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说我们要想做点事情什么最重要?” “办事当然钱最重要。” “对,”李仲元跳下床,来到张全身边坐了下来,“不管以后我们做什么,都要用到钱,很多很多的钱。” 张全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就是李仲元所想的,他又问:“据哥那不是有钱吗?” “不够的,”李仲元很肯定,“以后我们生产武器,培训人才,就算是刺探情报、训练杀手都需要钱,说不定我们还要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船队,自己的商队,没有足够的钱是做不来的。我想过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挣钱,这样以后才能有钱去做各种事情。” 张全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好主意,不过我帮不了你了,我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如果以后你的钱多的用不掉就来找我,我帮你花。” 第十一章 初回大汉(7) 这一夜李仲元一直没睡好,他想到了在临江楼的那几天也听别人谈起告缗法和上林三官,不过当时并没在意,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去拉着张全去找刘据。 “告缗法啊,”刘据没想到李仲元会问这个事,想了一下才说,“这是前些年我父皇逼不得以才颁布的一项法令,这条法令要求全国有钱人申报自己的财产,再根据各人财产的多少交税,如果有人因少报被别人举报的,只要少报的财产超过一缗,也就是一千文,就要没收所有财产,还要充军,而那个举报人就能得到其中的一部分财产作为奖励。” “那有钱人不是都要倒霉了?”李仲元问。 刘据点点头:“是啊,有许多人都被举报了,其中有些是真有隐瞒财产的,可也有许多是被冤枉的,那些办案的人不管那么多,抓起来就是刑讯逼供。这告缗法一颁布,国库是充实了,可百姓却被害苦了,许多人都家破人亡,后来父皇也看到了其中的弊端,在去年取消了告缗法。” 张全在一旁插了一句:“这简单就是杀鸡取卵。” 刘据长叹一声:“是啊,可这也是被逼出来的,朝庭征战多年,许多人只看到打了多少胜仗,收复多少失地,可没多少人关心花了多少钱。如果没有先皇积攒的那些钱,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国库真的空的?”李仲元又追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刘据继续说道,“当年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北征胜利,本应乘胜追击,可国库里根本拿不出钱来,父皇觉得现在天下太平,那些有钱人应该多为国家出力,而他们只顾自己不顾国家,不愿把钱拿出来,所以就颁布了这个告缗法。除此以外,父皇还把各郡国的铸币权收回,设立上林三官专司铸钱。这还不算,还把盐、铁、酒官营,各郡、县设置官署,统一调配。” 李仲元一听,眼睛一亮:“计划经济,好东西,只要有权就有钱了。” “你想拿到盐、铁的经营权?不可能的,就算我是太子也办不到。”刘据不停地摇着头。 李仲元一点也不在意:“会有办法的,我又不要全部的经营权,只要想办法钻点空子那就是钱,不过现在还需要一点本钱。” 张全从昨晚就听着李仲元唠叨着钱的事,对他有些不满:“你又想干什么?” “帮你啊!”李仲元得意的笑了,“你不是想要喝茶吗?我去弄。你不是想打新家具吗?我也能弄。” “你是说……”刘据似乎明白了。 张全反应也不算慢:“你是想开发新产品?” “只要赚钱我就生产。”李仲元更自信了,“中国几千年来出口最多的是什么?是瓷器、丝绸、茶叶。现在全国人没人发现茶叶的价值,可我们知道,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大家都能接受,还有那家具,如果放到大街上,有几个人会不买?” “对,对,对,”张全也兴奋起来,好象一堆堆的铜钱都向他滚来,“只要太子出面,找那个什么考工令要些人手,马上就能开工了。” 李仲元想了想,说:“大哥最好别出面,防止以后有人在这上面作文章,这点小事我自己还是能解决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昨天三个人心里都还没有底,现在听了李仲元的赚钱计划就象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觉得前途一下变得光明了。 中午吃过饭,刘据带着李仲元和张全去看辉渠侯仆多,刘据怕讲话不方便,连宋海都没带,三个人也没带东西,空着手走到辉渠侯府。 刘据上门还真不要带东西,太子爷登门已是天大的荣幸。李仲元上前把话一递,整个侯府都动了起来,仆多行动不便,他让他的两个儿子到大门口去迎接,自己则跪在客厅门边等着刘据,旁边还有卫山、赵安嵇、伊即轩等一批当年霍去病的老部下。刘据一进门,急忙将仆多扶起,亲自把他扶到内室,然后又出来与大家一一见礼,首先一个就是霍去病的弟弟,奉车都尉霍光,接着是几个将军、都尉、校尉,其中路博德引起了刘据的注意,他刚刚被任命为伏波将军,即将率军去长沙国驻防,刘据知道他一定接到武帝秘旨,那就是配合终军平定南越国。 大家见礼完毕,全都席地而坐,刘据坐上首,仆多的两个儿子在下首相陪,其余宾客坐在两边,李仲元与张全坐在门边。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子为人随和,所以也不拘谨,大家主要谈的是当年征战匈奴的往事,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刘据也不时插上几句,回忆与大家相处的日子,李仲元在一边听的也津津有味,而张全则更多地从军事角度去观察,与现代作战相比较,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上战场的,他需要了解更多地信息,以便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 坐在刘据边上的霍光突然问:“殿下,今日殿下到这里可有何见教?”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对呀,太子爷怎么也来参加这个聚会?如果说是来看辉渠侯的,可他并没有与仆多说些什么。大家都静了下来,都想听听刘据的回答。 刘据笑了,一拱手:“今日我来这里,一是为了探望辉渠侯,二是想和诸位学学领兵打仗的事。我这几天看了几本兵书,可这兵法不是看书就能学会的,所以我想如果有机会跟着各位将军去瞧瞧,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原来殿下是想看演练兵法,这有何难,”大家一听太子爷热衷于军事,都很高兴,“正好明日博德兄要去北军兵士,殿下如有空,可一同前往。” “是啊,”霍光也说道,“正好我明天无事,不如就让我陪殿下走一趟吧。” 刘据一听也十分高兴,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答应了。 刘据见目的达到,也就没多停留,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大家自然要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 回来的路上,张全问刘据:“据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军中威望最高的应该是大将军吧?” 刘据点点头:“是啊,军中许多将军都是当年跟着大将军北征匈奴的,不过……” 刘据停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张全不解,又追问了一句:“不过什么?” 刘据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让他们两个知道了更好:“不过这几年父皇有意打压大将军一系的人,前两年李息、李朔、赵食其几位将军都因故被罢了官,苏建和另外几位将军都被降了级,最可怜的就是李广将军,他不愿被小人抓去问话,兵败后就自杀了。” “噢……”张全和李仲元都点了点头,看来当今天子对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还是不太放心。 刘据接着说:“其实自从漠北大战之后,大将军就深居简出,别说是老部下了,就是他的亲姐姐,我的母后都没见过几面,一般朝堂上的事,没有父皇的传招也从不过问。”看得出,刘据对自己的舅舅还是鸣不平的,“骠骑将军死得早,他的部下要少得多,但父皇特意抬高他们的地位,以平衡朝中的力量。” 两个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的将军敢时常在一起聚会,原来是当今天子有意放纵的结果,毕竟有大将军卫青在,这些人也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的。 刘据又对张全说:“今天我带你们来主要是为了让你和他们熟悉一下,明天你还和我一起去北军中,不仅要看怎么领兵,还要注意一下所有的武器装备,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张全不放心:“还是带上仲元吧,我以前用的武器现在是不可能造出来的,带上仲元可以让他帮着出出主意,他的鬼点子还是很多的。” 李仲元点头答应,还不忘调侃两句:“现在知道我的本事了?是不是原来以为我只是个会吃的饭桶?” 张全也不客气的回敬一句:“我是怕明天到了军中饭吃不完,所以带上你这个饭桶。” 气得李仲元想揍他,可又怕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在一旁干瞪眼。 第十二章 北疆危机(1) 当他们三人回到太子宫,宋海上前禀告,说昨天两个木匠来了,还带了几件家具,于是,几个人一起来到了甲观。 一见太子来了,两个木匠急忙行礼,刘据一挥手:“起来吧,带我看看你们做的东西。” 两人答应着,领众人进屋去看。这次他们带来的是四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澡盆,刘据看了看,回头问李仲元:“怎么样?和你说的一样?” 李仲元看了真点头:“一样,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两个木匠一听急忙表功:“小的几个昨晚一夜没睡,直到中午才做好,只是油漆尚未干透,小的是怕殿下等急了才匆匆送来的。” “感觉怎么样?”刘据问李仲元。 李仲元边看边点头:“好,真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李仲元只是说了桌子椅子的样式,不过因为是宫庭用物,几个木匠连夜做了修饰,怎么看怎么象个艺术品。 李仲元端详了半天,回过头来问那两个木匠:“其它几件什么时候能做好?”他昨天还定制了床头柜、衣橱什么的。 那个木匠面露难色:“另几样东西比较特别,我们现在做不了,可能要过一个月。” “你们做不了谁能做?为什么要等一个月?”问话的是刘据。 那个木匠一看太子爷动怒了,吓得他连忙跪下:“殿下息怒,不是小的不尽力,实在是这位小爷要做的东西太特殊,不过我们已经去请墨先生了,相信很快就能做出来的。” “哪个墨先生?”刘据问道。 “墨先生名轩,是位高人,相传他是墨子的传人,据说什么都会做。” “好!”刘据一听高兴了,“你们不仅要做出来,还要把墨先生给请来。这事办好了我有重赏。” 两个木匠连声答应,退了出去。等他们走远了,李仲元才说:“有空我去看看这位墨先生,如果是人才一定要弄到手。” 刘据又对他们说:“以后你们的身份就是太子宫的郎官,张全就做中郎,仲元就做郎中。”郎官宫中皇帝身边的近侍,一般都是年轻人,是国家后备人材的资源库,许多将领都是从郎官做起的。中郎一般是宫中的宿卫,郎中则相当于皇帝的顾问,因为刘据是太子,所以身边也有一些郎官。 张全看了看李仲元,问他:“李郎中,你会看什么病?” 刘据听了哈哈大笑,转身走了,他知道这两个人又要开始斗嘴了。 三月末的一天,丁虎带着他的十来个部下骑着马向北走去。丁虎是边军的一名小军官,参加过六年前的漠北大战,不过从那以后他就没打过什么大战。他现在的任务是带领他的部下深入匈奴境内了解匈奴的动向。其实从六年前,匈奴就放弃了这一地区,甚至连小股的骚扰都没了。于是,这里成了马贼的家,这里的马贼少则十几,多则数百,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马贼,做马贼的汉人多是在家乡犯了事,逃到此地,也有的是从军后吃了败仗,怕上司追究而做了马贼,还有的则是家里人被匈奴杀了,立志报仇的;胡人做马贼的多是逃亡的奴隶,或是一些不依附于别人的小部落,他们当中既有匈奴人,也有东胡或西域人。一般来说马贼是不会攻击任何一支军队的,他们通常是在别的地方做了案再来这里避祸。 丁虎带着他的手下显得很悠闲,毕竟有多年没和匈奴碰面了,有时丁虎还在想,要是能碰上几个匈奴兵就好了。他的部下们也多是这种想法,在他们看来,匈奴人已经被大将军杀怕了,不会再回来了。 一般这样的巡逻至少要半个多月,他们已经出来好几天了,途中还遇到几伙马贼,大家还互相问了好,当然,丁虎也没忘了打听一下匈奴那边的情况,总的来说给人一种平安无事的感觉。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叫野马坡的地方,野马坡下有一个湖,这里本来水草茂盛,是一个放牧的好地方,可惜现在却成了水鸟的天堂,不少水鸟从南方飞回来,在这繁衍生息。 他们来到湖边跳下马,蹲在湖边喝水洗脸,如果不是天气还有点凉,恐怕他们早也脱光衣服跳进湖里了。丁虎自己也洗了个脸,然后吩咐队中的飞鹰与小雷把水袋灌满。飞鹰是个胡人,从匈奴逃过来的,跟了丁虎有不少年头了,小雷是队中年纪最小的,本来丁虎不想带他来,不过小雷非要来大漠看看,而丁虎也认为这趟出来只是转转,不会有事,也就带他来了。飞鹰走在前面,把大家马背上的水袋一个个的解下来,再递给身后的小雷,当他走到最后一匹马的旁边时突然停住了,他侧过身来望着远方,小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向那里眺望,可他什么都没看见。很快,湖边的丁虎他们也察觉到异样,大家一起跑到飞鹰身边,丁虎问道:“有多少人?” 飞鹰摇摇头:“很多。” 丁虎冲着旁边两名士兵喊到:“你们两个,到那边高地上看看。其他人做好准备。” 两名士兵答应着跳上自己的马冲上山坡,其他人也收拾好兵器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有小雷还是一脸茫然,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飞鹰轻声对丁虎说:“不可能是马贼,马贼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会不会周围哪个部落?”丁虎还存在一丝侥幸。 飞鹰的话却让他的心彻底绝望了:“全是骑兵,速度很快,没有辎重,应该是先头部队。” 丁虎不再犹豫,他跳上战马,对飞鹰说:“你带小雷往东,其他人和我向南。只要有一个人活下去就要把信送回去。”向南是他们回去的路,也是匈奴人前进的方向,向东可以进入东胡的领地,再绕道回去。相对来说,向东生存的机率更大一些。 “让我引开他们吧。”当年,是丁虎把他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 丁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争了,东边的情况你比我熟,还是你带小雷走。” 这时,两个前出观察的士兵快马赶回,报告说:“是匈奴人,好几千,全是骑兵,速度很快,正在向这里前进,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几千骑兵,这意味着身后至少有几万人,匈奴人是不可能不带辎重就南下的,无论他们迁徙还是去边境一带劫掠都是要带车子的。 丁虎望了眼飞鹰,飞鹰向他点点头,转过马头带着小雷向东而去,丁虎等他们走了,才对其他人说:“我们向南,只要我们跑过点就能在匈奴人之前回去。” 大家都没说什么,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的马已经跑了几天了,不可能再快速回到驻地,除非有奇迹发生。 匈奴人已经发现了这伙汉军的斥侯,一个百人队迅速脱离大队,向他们扑来,而主力则到野马坡下休整。匈奴人知道,一个十来人的汉骑,是怎么也逃不脱一个百人队的追击的。 丁虎他们比匈奴人更清楚这一点,他们一开始就打马狂奔,后来发现匈奴人追了上来,反而把速度降了下来。一开始,他们存在侥幸心理,希望匈奴人没有发现他们,好快速脱离匈奴人的视线,不过既然匈奴人追来,他们是不可能一下摆脱的,要是把马累趴下就会死得更快,所以速度只能降下来,和匈奴人拼耐力。 两队人一前一后,一直追出百多里地,丁虎暗自窃喜,匈奴人远道而来,他们的马和自己一样,同样经受不了快速的冲刺,只要用这个速度保持下去,到了天黑的时候,匈奴人自然会失去目标。不过,他高兴地太早了,匈奴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迅速改变战术,分成两队,一路慢跑,一路快追,逼得丁虎他们把速度提上去。 当双方相距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双方开始用弓弩交战,匈奴人用的是弓,丁虎他们用的是弩。两者相比较各有优劣,弓箭的射程大,但有效射程却并不比弩箭的大,不过匈奴人是从后向前射,便于瞄准。汉军用的是骑兵专用的弩,威力上要比步卒用的小一些,再加上转身射击,所以弩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总的来说,双方在单兵攻击力上旗鼓相当。可问题是匈奴有五十多人,五个换一个丁虎他们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后面还有五十多个匈奴兵,没一会,就有两名汉军中箭落马。 “大家分散,两人一队。”丁虎下了命令,在这样的情况下,留在一起只有一个一个慢慢地死去。 “诺。”众人答应着,边骑边组合成四组。 丁虎又叫了一句:“记住了,一定要把消息送回去!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说完,八个人分成四组,向四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匈奴人反应也很快,迅速分成四组,分别追击。草原上没有路,只有方向,丁虎他们都加快了速度,只有这样才能和战友们迅速分开。 第十三章 北疆危机(2) 这场草原上的生死追逐战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丁虎已经快虚脱了,开始的时候他还转身回击,射翻了几个匈奴骑兵,可到了后来,他已经没力气了,而且弩箭也不多了,干脆伏下身,纵马狂奔。和他一起的士兵已经中箭落马,他都没时间停下来看看他是生是死。算了,反正一会我也要死的,到时候地下见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终于,他的马终于轰然倒地,丁虎被掀出老远,他趴在地上,累、饿已经让他爬不起来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希望有人能冲回去。”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匈奴人已经近了,他们也放慢了速度,丁虎努力地撑起身子爬了起来,抽出匕首,他的武器都在马背上,身上只有这一把武器,他极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就算死,也要站着。 追上来的匈奴人有十来个,其中还有两个带伤的,看得出他们也很疲惫,不过从他们的眼中流露出的是贪婪的目光,虽然这个汉军杀了他们好几个弟兄,不过这里没人想要杀他,可以看出,这个汉军是个壮劳力,按照他们匈奴人的规矩,谁抓到的俘虏就是谁的奴隶,现在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在讨论谁该拥有这个奴隶。 终于,有个匈奴兵跳下了马,他没有拿刀,只从马背上取了下一根绳子,在他看来,抓住这个已经半死的汉军易如反掌。他一步一步的逼进了丁虎,丁虎明白他的意思,右手紧紧握住匕首,眼睛瞪着对方。匈奴兵把绳子打了个活套,准备靠近丁虎后套住他,再把他拽倒。可就在他快靠近丁虎的时候,丁虎突然又喊一声跳了过来,手中挥舞着匕首,匈奴兵毫无防备,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跳了两步,可他动作还是慢了点,身上的衣服被划了两道口子。周围的匈奴兵先是一惊,接着是一阵哄笑,在他们看来,抓住丁虎就象捆一只羊,被羊咬了一口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个匈奴兵觉得很没面子,扔掉绳子,骂骂咧咧地从马背上取下刀,现在对他来说,奴隶已经不重要了,找回面子才是最重要的。他举起刀向丁虎劈来,丁虎退了一步,他又砍一刀,丁虎又退了一步,当他再次砍向丁虎的时候,丁虎没有再退,而是大叫一声,扑向了他,这个匈奴兵没有提防,右手中的刀还高高的举在头顶,而丁虎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心窝。 周围的匈奴兵怪叫起来,他们发现这个汉军不是一只羊,而是一只狼,一只垂死的狼。一个匈奴兵纵马掠过丁虎的身后,手中的马刀落下,砍在了丁虎的背上,丁虎哼了一声,也倒了下去,身子死死地压住那个死去的匈奴兵。 马上的匈奴兵转过马头,再次回来,准备补上一刀,可就在他刚刚把刀举起来的时候,一支箭飞了过来,插入了他的后心,还没等其他人弄清是怎么回事,数十支箭飞了过来,又有几个匈奴兵摔落马下。 “马贼!”一个匈奴兵又叫起来。这伙马贼足了两百多人,他们早就躲在山包后面的,所以才能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快撤!”随着他的喊声,剩下的几个匈奴兵落荒而逃。 马贼冲了上来,有人跳了下来,结果了几个重伤倒地的匈奴兵,然后把匈奴兵的武器、防具都卸了下来。为首一人来到丁虎的身边,跳了下来,查看了一下丁虎的伤势,然后跳上马吩咐手下:“给他包扎一下,再弄匹马带他走。” 立即有人答应着,去给丁虎包扎伤口,这时旁边过来一个马贼,轻声问他:“大哥,他是官军,为什么要救他?” 为首之人看了看他,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可能看他是条汉子吧。”说完,他又对手下喊道:“动作快点,匈奴人马上就来了。” 晚上,丁虎躺在马贼们的宿营地里,他知道,这里大多数汉人马贼都是仇恨匈奴人的,这伙人应该也是。他已经吃了点马肉,喝了点酒,现在感觉好多了,看样子明天就能要一匹马,赶回去报信了。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丁虎一看,正是下令救自己的那个马贼首领,首领在丁虎的旁边坐了下来。 丁虎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拱手:“多谢大首领救命之恩,不知大首领尊姓大名?” 首领看了看丁虎,淡淡地说出三个字:“陈文博。” “啊!?”丁虎失声叫了出来,陈文博是这一带有名的马贼,他到北疆的时间不长,手下千把号人,是这一带唯一敢主动攻击官军的马贼。 “怎么?怕了?”陈文博看着他平静地说。 丁虎摇摇头:“有什么怕不怕的,我这命是大首领救的,大首领要想拿去就拿去吧。” 陈文博笑了,他点点头说:“好,是条汉子,看来我没救错人。” 两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丁虎一直在打量着这个马贼头子,他以前是听过陈文博这个名字,不过他听的更多的却是陈文博的绰号——“白狼”。狼是草原上最凶残的动物,草原上的人喜欢用雄鹰来形容自己的英雄,用狼来形容可怕的敌人。今天,丁虎总算知道为什么人们叫他白狼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白面书生是个马贼。 陈文博也在打量着丁虎,他对这个汉军的低级军官很有好感,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这个汉军,他对当官的没有好印象,在他看来,所有当官的都应该杀,而这些汉军就是他们的帮凶。可能是看到这个汉军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勇气折服了他,直到现在这个军官依旧面无血色,但他的目光中透着刚毅、果敢。 半天,陈文博才问:“你叫什么?” “丁虎。” “怎么在这碰上匈奴人了?” “出来巡逻碰上了。”丁虎回答的很轻松,但他的心中并不平静,不知道飞鹰和小雷怎么样了,他们能不能把消息送回去,也不知道其他战友是生是死。 陈文博点点头:“你的伤不要紧,休息几天不没事了,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去。” 丁虎摇摇头:“多谢大首领美意,不过我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边关还不知道匈奴人入侵的消息。” 陈文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想了一下才说:“明天一早我让他们把马准备好,你是兵,我是贼,我就不送你了。” “谢谢大首领。”丁虎暗松一口气,他也怕陈文博会阻拦他,不让他回去报信。 陈文博站起来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看了看丁虎,说:“以后别叫我大首领,叫我名字吧,叫白狼也行。”说完,转身走了。 丁虎等他走远了,才又慢慢地躺了下来,他望着星空,回忆着逝去的战友,久久不能入睡。 四天以后,五原汉军军营。 鹰击将军赵破奴刚刚听完下属的汇报,正焦急地等着他的副将。不多时,帐帘一掀,进来一位老将军,他就是赵破奴的副将,游击将军苏建,苏建进帐后一拱手:“将军找我有何急事?” 赵破奴来不及客套,急忙将苏建拉到地图前:“刚刚接到消息,我军斥侯在野狼坡一带发现了匈奴人,你来看。”说着,他在地图上找到位置,指给苏建看,“就在这。”苏建原为右将军,职位高于赵破奴,又因年长于赵破奴,所以赵破奴对他一直很客气。 “噢?!”苏建听了也是一惊,“消息可靠吗?大概有多少人?” 赵破奴很肯定地点点头:“我们的一队斥侯与他们的先头部队交了手,一队人只回来了三个,还有一个负了重伤,他们看到的先头部队都是骑兵,有几千人,没发现辎重。” 苏建的神情变得凝重了,作为军人,他当然知道这条消息所带来的危机,这不仅是对他们这支部队的威胁,更是对大汉朝的威胁,整整六年了,匈奴人养好伤又回来了。 苏建仔细看着地图,手指随着目光在地图上移动着,半天才问:“什么时候的消息?” “是四天前在野狼坡遇上的,今天才收到。” “四天前……”苏建轻声念叨着,“照他们的速度再有两三天主力就该到了。” 赵破奴接道:“是啊,我已经加派斥侯侦察方圆二百里的范围,可我担心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要是绕过我们,后面就是长城啦,他们很可能会找到突破点攻入长城,那我们……” 赵破奴没说完,但其中的意义苏建还是了解的,漠北大战以前,汉朝与匈奴一直在长城一线交战,自从漠北大战起,大汉收复长城以北广大地区,战线也随着北移,汉军开始在长城以北设立了三个大营,而这五原大营就是其中之一。 “通知朝庭了吗?”苏建问道。 “八百里快递已经发了,”赵破奴点了点头,又用手在地图上指着,“还有长城各关隘、以及云中、朔方、雁门、渔阳等地都通知了。” 苏建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感到轻松一点:“这就好,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对付。” 赵破奴也有同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这样,只要发现匈奴的主力,我就带骑兵主动出击,老将军带步卒坚守大营。”五原大营共有一万骑兵,五千步卒,有这五千步卒守卫大营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主动出击?!”苏建思索了一下,“好,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主动出击是汉军在与匈奴交战总结出来的经验。匈奴作战主要是靠骑兵,一般都避免与汉军直接交锋,汉军的步兵是追不上匈奴骑兵的,只有靠骑兵去对付骑兵,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 第十四章 北疆危机(3) 当匈奴入侵的消息传到长安时已是四月,汉武帝刘彻招集大将军卫青、丞相赵周、御史大夫石庆、大农丞桑弘羊四人到温室殿朝议,还让太子刘据也参加进来。卫青虽然长期在家,但还是名义上的全军统率,地位还在三公之上,尤其太尉一职长期空置,所以这样的朝议是少不了他的,赵周、石庆也是位列三公,这里官职最低的就是大农丞桑弘羊,不过大农令孔仅刚刚被革职下狱,而桑弘羊又一直是天子的近臣,所以把他也找了来,武帝让刘据来,完全是想让他学习学习。 等大家都到期了,刘彻让近侍把军报给所有人传阅了一遍,等大家都看过了,才问:“这事大家怎么看?”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卫青,不仅因为他的地位最高,更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他领兵打过仗。卫青看了看,知道大家在等自己先说,于是他上前一步,先施一礼:“陛下,从这份军报来看,这次匈奴是有备而来,看来这几年他们在漠北也恢复了一些实力。而我军只是斥侯在千里之外发现了匈奴,在五原周围并没有匈奴人的踪迹,按照匈奴人以往作战来看,他们很可能会分兵多路,寻找我军防御上的弱点,他们的目的是突破我军的长城防线。” 赵周点点头:“看来这个冬天他们损失不小,所以才急于到我们这来劫掠一翻。”如果冬季太冷,草原上冻死牲畜太多的话,匈奴人的生存就会受到威胁。 卫青停了一下继续说:“从最近几年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他们这次南下的人数不会很多,因为漠北之战后,匈奴人损失了十数万人,而草原上许多部落也乘机脱离了匈奴的控制,现在伊稚邪单于刚死,他们的内部并不太平,一定会留有重兵守卫单于庭,所以我估计他们的兵力应当在五万人左右。” “五万。”赵周轻声复述了一遍,又问,“那我们在北部还有多少兵力。” 卫青对兵力部署还是非常了解的:“我军在长城的各个关隘驻有三万边军,六年前又新设立了云中、五原、代郡三个大营,共有三万骑兵,一万五千步兵,再加上北部各郡国兵还有近三万,总兵力有十万。” “十万对五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赵周象是在问卫青,也象是在问自己。 “不能这么算,”卫青仔细给他讲解了一下,“三万边军防守各个隘口是不能随意调动的,只能等匈奴人来打,而郡国兵只能用来守城,根本不能野战,所以我们只有三座大营的四万五千人可以调动,这里面能与匈奴流动作战的主要就是三万骑兵。况且,我们并不知道匈奴人是否只派了五万人南下,万一他们孤注一掷,那我们的长城防线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听了大将军的分析,大家才对情况有了全面的了解,石庆首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陛下,微臣以为匈奴对我大汉始终是个心腹大患,应当调集重兵北上,再来一次漠北大战,才能求得北方的安宁,不然匈奴这样不断南侵,我们可耗不起啊!” 桑弘羊不满地说:“难道打一仗我们就能耗得起?漠北之战我们虽然赢了,可我们也花光了国库里所有的钱,如果不是陛下这几年想了些办法,恐怕我们的士卒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钱打到漠北?”他和石庆原来都是刘彻身边的近臣,相互之间比较熟悉,两人的脾气又很梗直,所以说话也就不留情面,同时,他现在还掌握着全国的赋税,对国库的情况相当了解。 “是啊,”赵周也说:“打仗就要用钱,可这钱从哪来啊?再说现在不只是北边,就是南边也……”赵周没有说下去,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南边的夜郎及西南夷刚刚归顺,而南越的情况尚不明朗,谁知道会不会再打一仗,如果几处同时开战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刘彻听了什么也没说,他又看了看卫青,卫青明白,自己刚才分析了半天,并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皇上这是要自己拿个主意。卫青再一次开口:“陛下,目前我朝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大规模征战,就算我军出兵攻击漠北,匈奴也很可能远遁避战,让我军无功而返,目前来看,慢慢消耗匈奴的实力才是上策。” 刘彻叹了一声,消耗匈奴谈何容易,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打大仗的时候,于是他问卫青:“你判断匈奴只出兵五万,有多大把握。” 卫青又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才说:“七成。”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刘彻起身下了最后决定,“让荀彘、赵破奴、李沮他们守住长城一线,不要大规模出击,必要时各营也撤回防守各关隘。” 卫青插了一句:“是不是把骑兵留在长城以北,骑兵守城作用不大啊。”其实他是知道骑兵的作用,只有出击匈奴后方才能尽快地击退敌人。 “骑兵出击会不会显得兵力太单薄了?”问话的是赵周,他是从数字上考虑问题的。 “太单薄……”本已作出决定的刘彻又犹豫了,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怎么办? “父皇。”站在一边旁听的刘据突然开口说话了。 “噢?!据儿有什么要说的?”刘彻并没有想到刘据会发表意见,他本来只是打算让他听听,过后单独询问他的,毕竟培养一个皇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培养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皇帝就更难了。 刘据上前道:“父皇,儿臣在想,可不可以派长水、胡骑两营北上,已做接应。”长水营是大汉的重骑兵,用来对付匈奴的骑兵最好不过,胡骑营则是由归汉的各族胡人组成的。 卫青首先点了点头:“殿下的这个提议好,就算南边有事,骑兵的作用也不大,有屯骑、越骑坐镇长安,万一有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长安的安危不足为虑,南北两军还有数万步卒,再说了,这里还有朕的建章营么。” “对、对、对,殿下的这个提议好。”其他几人都不停地夸赞,不过其中拍马屁的成份可能更多一些。 “那你们看看派谁领军前往比较合适?”大的方向确定了,刘彻又提出第二个问题。 “合骑侯如何?公孙将军也与匈奴征战多年,军中威望较高。”赵周首先提议,合骑侯公孙敖是卫青的老部下,还救过卫青的命。 桑弘羊懂得皇上的心思,知道皇上不想出现大将军一系的将领统率全军,于是马上提出了异议:“我看就让赵破奴将军统率全军。”其实桑弘羊也清楚自己的提议有些不妥,右北平太守荀彘是左将军,地位要比赵破奴高,可荀彘原来也是卫青的部属。 “他们两个都不合适,”卫青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公孙将军不善于防守,而赵将军又难以服众,我看,让奉车都尉霍光去更合适。” “霍光?”刘彻沉思了一下。 “他是不是太年轻了?”桑弘羊道。 “就他了,”刘彻已经做了决定,他站起身来,“年轻才好,大将军和冠军侯北征的时候比他还年轻,年轻人有冲劲,再说了,你不也是十三岁就当了侍中。” “是。”大家见皇帝已经做了决定,都不再说什么。 刘彻又走到卫青的面前:“你就跑一趟吧,告诉那小子,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守,不要急于求成,要多听听其他将军的意见。” “臣遵旨。”卫青又施一礼。 刘彻又轻声地对卫青说:“出宫之前去看看你姐姐,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去见见她。” “是。” 刘彻又对众人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据儿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四位大臣行礼后都退了出去。 第十五章 北疆危机(4) 等四个人都出了大殿,刘彻才对儿子说:“据儿,今天你的表现不错。” 刘据急忙行礼:“谢父皇。” 刘彻又问:“听说你最近对兵法很有兴趣,有事没事就去军中转转,有没有此事啊?” “是的,”刘据最近带着张全把长安附近的北军、南军、建章几个营地都转了个遍,回来就和张全进行讨论,对战法研究,士卒训练,兵器改良进行了一系列的探索,“最近儿臣是常往军中走动。” 刘彻点点头:“你是应该多走走,多看看,朕准备把建章营改为羽林骑和虎贲郎,你看是不是把其中的少年兵单独成立一营,让你去试试?” 刘据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要让自己独领一军,有点摸不着头脑,所以不敢立即答应:“儿臣现在独领一军是不是早了点?儿臣可从来没有领过军啊?” 刘彻摆摆手:“又不是让你去打仗,只是让你操练操练,不会不要紧,可以学嘛,朕看就把你的卫队编进去,不行的话再找人来教教你。朕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常带着建章营四处狩猎,把打猎当打仗,一样可以锻炼人。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就负责成立一营,名称你自己定,人数不需要多,主要是给你锻炼的机会。” “是。”刘据一听,急忙答应,其实他也想让张全历练历练。 最近刘彻又提醒他:“不仅要学打仗,其它的也要学,以后你要做皇帝的,不用样样精通,但什么事都要知道一点,不然让臣子们骗了都不知道。” 刘据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到了太子宫,一回来就跑到甲观那里去找张全,张全正在练习兵器,当侦察兵的时候他可没练过这些冷兵器,不过他把刺杀、格斗的技能融入到兵器上,效果很不错。 刘据和张全一说,张全也是十分高兴,他这一个多月来看了不少,学了不少,可学到的东西能不能用,还需要试验一下,这下好了,终于有试验的地方了。 刘据看看李仲元不在,就问张全:“仲元呢?” 原来自从两个木匠提到有一位墨家传人之后,李仲元就千方百计的想请出这位高人。他让人去胶东国去请,又下了命令,不来也得来,如果墨轩不肯,就把他一家老小都带来,不过他也特别交待: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还不能当地官府知道。 今天一早派去的人就回来报告,这位高人还真不肯来,不过一家人已经被带到了长安郊外。李仲元听到这个消息就急急忙忙带着人去看了。 这时的墨轩正在一个屋子里走来走去,门没上锁,可站了好几个人,就是不让他出屋。直到现在墨轩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他家世代居住在即墨城,家传的是木工手艺,而他本人从小就喜欢各种新奇的事物,所以他不仅精通木工,对其它许多种手艺都很熟悉。他已经很少做东西,但做出来的必定是绝世佳品。以至于有许多人把他与墨子联系起来,说他是墨子的传人,其实他与墨子根本没什么关系,如果硬要说有,就是他们的姓氏相同,不过这样一传,墨轩的名声更大了,许多人慕名而来,却常常连面都见不着。 半个月前他家突然来了几个人,墨轩可以看出这几个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请他去做些东西,但又不说是什么人,也不说做什么,就连去哪里都不告诉他,墨轩当时就很生气,把几个人轰了出去,谁知他们一出门,就有一群人冲进他们家,把他们一家四口,外带他的一个徒弟都拽上了车,然后还把他的家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满满装了几大车,这帮人带着他们一路西行。 其实这一路上墨轩并没吃苦,这帮人对他十分客气,吃饭都点最贵的菜,睡觉给他最好的房间,只是不说明自己的身份,而且每天不停地赶路,一刻都不肯停留。昨晚他被带到了这里,而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发,墨轩估计可能这里就是目的地,现在就等幕后的主人出现了。 果然,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外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门口守卫的见礼声,随后门被推开。墨轩定睛一看,为首的一人很年轻,可以说就是一个孩子,而他身后的几个人穿着便服,但墨轩能从他们的动作中看出他们都是当兵的。 进来的就是李仲元,他一进来也在打量着墨轩,只见墨轩三十多岁,身材高瘦,大耳宽鼻,只是眼睛惨了点,典型的三角眼,再配上两撇小胡子,在李仲元看来,他演个汉奸什么的都不用化妆了。他见墨轩斜着眼看着自己,目光很不友善,于是先施一礼:“墨先生,在下李仲元。” “哼!”墨轩鼻子哼了一声,干脆把头转过去不看李仲元了。 李仲元也不生气,笑呵呵:“在下把先生请来是想和先生谈一谈。” 墨轩就象没听见,目光依然望着别处。 李仲元还是笑呵呵的:“看来在下今天来的有点唐突,那在下就先告辞了,等过两个月先生休息好了,我们再慢慢详谈。”说完,又施一礼,准备出门了。 墨轩的鼻子差点被气歪掉,快半个月了,他想骂人都找不到对象,所有的人被他骂时不仅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不回,而且都笑脸相迎,让他骂人都使不上劲,就象使出浑身力气打出一拳,却打在了水里。说实话,再有几天他就要被逼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会说话的,却又要走,还美其名曰让自己多多休息,气得墨轩大吼一声:“回来!” 李仲元转过身来,故意装着不明白:“先生是在叫我吗?” 墨轩都快哭出来了,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你们把我抓到此地想干什么?” 一听这话,李仲元故意板起面孔,回头问几个手下:“你们谁抓了先生?” 几个人异口同声:“属下不敢,属下们是请先生来的。” 李仲元又问:“可绑过先生?” “没有,我们身上没有绳子。” “可打过先生?” “没有,都是先生在打我们。” “可骂过先生?” “没有,我们都是在让先生骂。” “那你们饿着先生了?” “也没有,我们都是等先生吃完了,我们才弄点剩饭剩菜吃。” 李仲元又回过头来,对墨轩说:“我们只是请先生来,不是抓啊?” 墨轩真要晕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才问:“那你们带我到这里来有何要事?” 李仲元见墨轩态度平和了点,才挥挥手,让手下的几个人先出去。等他们出去了,他才示意墨轩:“先生请这边坐。” 墨轩也不再多话,来到案几旁坐下,李仲元也坐到了另一边。 李仲元慢条斯理地说:“今天在下请先生来,是想请先生帮在下做一样东西,如果先生能做出来,说明先生的确是个高人,想把先生留在身边;如果先生做不来,那就说明先生的水平也不过如此,我当命人将先生送回胶东。不知先生可否答应?” 墨轩心中暗想:这个白痴,只要我故意不做出来,你不就得放我走?你以为我会为了虚名把你的东西做出来,然后为你效力,那你可真把我看错了,我就算不要这个名声,也不会为你做事的。 想到这,他一点头:“好,我答应你,要是我做出来,我就跟你走,如果我做不出来……” “那我当然是要放先生回去。”李仲元帮墨轩把话说完,他心中也在想:我只答应放你走,又没说放你的家人走,就算到时候你故意不做出来,我也有办法把你留下来。 “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墨轩想早点回去,他现在就等李仲元把要求提出来,然后自己说不会,就可以回家了。 李仲元也不答话,他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布帛,放在了案几上,李仲元是嫌东西放袖子里不方便,特意给自己的衣服加了口袋,他怕加在外面不好看,于是加在了衣服的里面。 墨轩拿起布帛,原来布帛上画的是一个结构图,这是李仲元花了两天两夜画出来的,其实并不是这个结构图有多复杂,主要是他用不贯毛笔画画,所以费了很长时间,也费了许多布帛。 墨轩轻轻用手一抖,布帛一下展开,很随意地用目光扫了扫,可就在他目光接触到结构图时,他的眼睛一亮,神情变得异常兴奋。他捧着结构图仔细研究着,李仲元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墨轩才抬起头来,说:“不用做了,我以后就留在这了。” 第十六章 北疆危机(5) 一听墨轩答应留下,李仲元也暗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好,在下在这先谢过先生。” 墨轩连忙摆摆手:“你别再这么客气了,再这个样子我会疯掉的。” 李仲元连声回答:“好,好,好,就听先生的。”说完又坐了下来。 墨轩又对李仲元说:“我虽然答应了,不过还有两个要求。” “不知先生有什么要求?” “这一,以后做事我能不动手的就不动手。”这是墨轩的习惯,他总是让徒弟来做,只有徒弟不会的时候,他才会自己动手。 李仲元点点头:“可以,以后我会找一批人跟着先生,先生只要从旁指点一二就行。” “好,”墨轩接着说,“我是一个闲散惯了的人,这第二点,我只能跟你十年,十年之后我要回老家养老。” “也可以,”李仲元又点了点头,“不过我希望先生走的时候能教会几个徒弟,他们不必象先生这样样样精通,只要能看懂这图,照着做出来就行。” 墨轩也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好好教他们的。”说着,他把这个结构图捧起来,看了又看,喃喃地说:“真是一个好东西。不过要把它做出来还是要花些时间的。” 李仲元笑了:“什么时候做出来就随先生了,这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我在乎的可不是这些。”接着,李仲元又把自己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他告诉墨轩,自己是太子的舍人,只是想请一些高人加入考工令,以便为天子效力。 墨轩听了又是一楞,虽然他知道这伙人身份不凡,但也没有想到幕后的主使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等李仲元把墨轩一家安顿好,返回太子宫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守卫宫门的军司马张浪急忙迎上来。这个张浪就是当日带李仲元和张全进宫的那个军官,他的父亲曾随大将军北征,战死在沙场,大将军就举荐张浪为郎官,后升为太子宫的军司马,掌管太子卫队。张浪告诉李仲元,太子有令,只要李仲元一回来就立刻去甲观见他。李仲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敢怠慢,急忙赶到甲观。到了甲观门口,只见胡青义、宋海带了一帮太监在院门口候着,还没等李仲元说话,胡青义就先迎了上去:“唉呀,你怎么才来啊?太子爷都问了好几次了,快进去吧。” 因为刘据不让他们进来,所以李仲元一个人进了院子,来到自己的住所前。推开房门,只见刘据正和张全坐在圆桌旁边喝边聊,看样子两人喝了有好一阵了,桌上的菜已经被扫了一半。自从他们这个屋子添了不少新玩意儿后,刘据就喜欢跑到他们这喝几杯,其实刘据也不习惯席地而坐,他总觉得张全订做的酒壶不错,让他们俩也给自己弄了一套。 一见李仲元进来,刘据向他招招手:“你怎么才回来啊?都等你半天了。” 张全也在一旁叫着:“罚,罚酒一壶。” 李仲元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说:“喝一壶我受不了,喝一杯还行。”说完一饮而尽,刘据和张全呵呵一笑,他们知道李仲元的酒量不行,所以也没计较。 等李仲元吃了一口菜,刘据才问他:“墨轩那里怎么样了?” “搞定。”接着,李仲元就把请墨轩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全听完撇撇嘴,骂了句:“你还真够毒的。” 刘据却说:“我看做的不错,用其它办法还真不一定有这么顺利。”刘据又问李仲元:“你到底给他看的是一张什么图?让他肯留下的?” 李仲元笑了,他喝了口酒,问他们:“你们听说过公道杯吗?” 刘据和张全都摇摇头。李仲元就详细地讲给他们听,这公道杯原来叫九龙杯,本是明朝一个官员进贡给朱元璋的,这九龙杯的内壁下方有一个小孔连着杯底,不过不是直线连接,而是先向上,到了一定高度才又下向,在杯壁里形成一个通路,当杯中倒入的酒水高于通路的最上方时,酒水就会从杯底流出,而根据“虹吸”原理,就会让杯中的酒水全部流出,因此朱元璋叫它“公道杯”。 刘据不懂什么是虹吸原理,他问李仲元:“那个墨轩能看懂你的结构图。” 李仲元笑了:“能看懂,说明他是一个高人;如果不能,说明我不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去请他。” 刘据点头称是,张全在一旁插话了:“你下面准备怎么做?” 李仲元想了想说:“你们不用管我怎么做,只要你们给我必要的帮助,我保证,一年之内挣回所有成本,三年之内为军队提供部分军械,五年之内在全国建立一个销售及情报网络,十年之内建立路上丝绸之路,二十年内建立海上丝绸之路。到时候,至少在整个亚洲在任何一个地方打仗的话,我都可以提供一半以上的后勤保障。” 张全又问:“你准备把登月放在哪一年?” “滚!”李仲元丢了个白眼,没理他。 刘据知道他们又在开玩笑,没接茬,想了一下问道:“你所说的必要的帮助指的是什么?” “人,少量的钱,最关键的是别让人来打扰我,我可不想有人在一旁碍手碍脚。”李仲元又想了一下,“对了,还有一个很重要,就是交通。” 刘据点点头:“人好办,你从考工令挑一批人,我让他们除名就是了。钱也不难,我这要是不够私下借点就是了。就是道路交通麻烦点,看来有机会还要有父皇说说。” 刘据想了一下,又说:“你们做事都是低调一点,能不出面的尽量不出面,我不想这么快让父皇盯上我。” 李仲元和张全都一愣,不知道刘据说的什么意思。 刘据也不好明说,如果说他的父皇前期用威强睿德来形容的话,那他后来就可以说是更年期加老年痴呆,尤其是最后几年,处死自己的女儿,逼死自己的儿子,连自己的皇后和最心爱的妃子也害死了;他开始重用的都是一些能臣,到了后来身边最多的是小人、佞臣。可这些话他不好对张全他们说,半天才说:“我父皇对自己身边的大臣猜忌很重,对他的儿子也是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都明白了,刘据能说到这一步,那么实际的情况要严重的多。 刘据怕大家尴尬,故意叉开话题:“对了,今天还有一个重要消息,父皇准备把建章营改为羽林骑与虎贲郎,并且让我挑选一批孤儿新成立一营。我让张浪查了一下,建章营中十二至十六岁的娃娃兵约有三千人,除去一些不适合当兵的,我估计也有一千五到两千人。你们说说,新成立的这个营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李仲元才听说这个消息,点点头:“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不过这名字吗……”他停了一下,问刘据:“现在都有哪些营了?” 刘据掰着指头数了数:“现在父皇身边有期门、建章,北军有中垒、步兵、屯骑、越骑、长水、射声、虎贲、胡骑八营。” 李仲元可不懂这些名字的含义,他想了想说:“禁卫营怎么样?” 刘据仔细琢磨了一下,摇摇头:“不好,我怕有人会在父皇面前多嘴,这个名字有皇帝贴身护卫的意思,不妥。” “御林军?”李仲元又提了一个。 张全在一旁先否决了:“这个和羽林骑读音太近,也不好,不如叫陷阵营。” 刘据又摇摇头:“这个也不妥,这是前朝的军制,用了恐有人说闲话。” “干脆就叫神箭营,”张全提议,“我要用训练侦察兵的方法来训练他们,我要把他们变成一支特种部队。” 刘据看了一眼李仲元,李仲元耸耸肩,两手一摊:“我没意见。” 刘据见他没意见,就定了下来,他对张全说:“好,就叫神箭营,从今天起,你就是神箭营的校尉。” 第十七章 北疆危机(6) 接下来的几天是长水、胡骑两营准备北上的日子,朝庭上下都忙碌起来,北征部队所需的一切都有各个部门加以准备,不仅是粮食、武器要运走,还要征调大量的兵夫,好在皇上有旨,要所有人员都要竭尽全力的支持匈奴中郎将。这匈奴中郎将是霍光的新职务,新设立这个职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汉朝军职最高的是大将军,其次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再下就是前、后、左、右将军,然后各种杂号将军,什么楼船将军,强弩将军等。霍光的资历使他无法担任骠骑、车骑或卫将军的职位,即使前、后、左、右将军也不适合,而北疆的荀彘是左将军、苏建曾是右将军,所以封他个杂号将军也不合适。后来刘彻干脆新设了匈奴中郎将的官,专门代表皇帝坐镇长城,统一各部对匈奴的战斗,因为霍去病的威望,北疆的将领自然对霍光不会有什么不满。 虽然事情很多,霍光却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胡骑校尉赵安嵇和长水校尉田仁,自己则把长安城中所有的高级将领转了个遍,就连卧病在床的仆多都没放过,请教了一系列有关征战的问题,包括匈奴常用的战术,匈奴骑兵的常用装备,以及有关的战法、补给等情况,最后他来到了大将军卫青的府邸。 当霍光给卫青行完礼之后,卫青就把他带到了后院一个大屋子里。霍光从未到过这里,他进屋一看,这间屋里摆满了各种旗帜、兵器、防具,不仅挂满了四面墙,几个大架子上也摆满了各种装备,不过这些装备多数都是极普通的汉军常备兵器,许多上面还有陈年的血迹。霍光轻声问道:“舅舅,这些是……?” 卫青没有急着回答,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象是在参观别人的房间,半天才说:“这些是我一些老部下生前用过的东西,我一直保留着,每天都来看看。” “噢。”霍光明白了,这是卫青在怀念他过去的战友。 “来吧,”卫青打起精神,从架子上取下两幅地图,他把其中的一幅展开,铺在中间的桌上,对霍光说,“你今天不就是想问问他这仗该怎么打吗?我就告诉你。” 霍光定睛一看,这是一幅大汉北疆和匈奴的地图,地图上清楚的标明各主要关隘、军营、水源、城池,这些也是霍光这两天看的最多的东西。 卫青用手扫了一下长城一线,对霍光说:“你的任务就是守住长城一线,至少要保证今明两年不让匈奴有机会进我长城腹地。”说到这,他转过脸来问霍光:“你打算怎么做?” 霍光早已成竹在胸,指着地图说到:“我准备放弃长城以北地区,用北疆的步卒在长城设立两道防线,一是由边军防卫长城的各个隘口,再由各郡国兵守卫各个城池,骑兵居中接应。” 卫青听了点点头,又问:“如果匈奴多股骚扰你怎么办?” “集中优势骑兵,吃掉其中的一股或数股。” “那要是匈奴主攻右北平和渔阳呢?” “北疆骑兵留在五原、云中一线,长水和胡骑两营前去增援。” “要是敌人又出现在雁门、代郡,或是出现在朔方,你怎么办?” “那……”霍光有点愣住了,他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不过此时他发现自己在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走,他的部队如果一分再分,那根本就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有可能被敌人个个击破。 “那我是不是应该一路或两路出兵匈奴北庭,迫使他们回兵,再伺机而动?” 卫青摇了摇头,说:“如果是几年前,或是现在南方已经平定,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现在不行。过去你哥哥多次出击,虽说最多时只有数万骑兵,可他有其他几路人马策应,吸引了匈奴的主力,而且他的身后是几十万步卒和民夫,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是现在北军八营只有两营出征,朝庭也不可能提供足够的粮草和民夫,所以你再去深入匈奴腹地,那就是孤军深入了。” 霍光迟疑了,嘴里喃喃地说:“难道就让他们四处出击,随心所欲的攻击我们?”他凝视着地图,思索着,半天没有说话,卫青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终于,霍光指着长城以北说:“我是不是应该把骑兵放在这?” “为什么?”卫青问。 霍光又找回了自信:“我的骑兵在长城以北,匈奴就不可能全力攻城,我军可以在他们攻城的时候绕到他们的背后突然发起攻击,那样他们就会腹背受敌。而且凭借那里已有工事,也不会担心遭到匈奴人的进攻,只是……”说到这,霍光迟疑了一下,他还有些问题搞不清楚。 “是不是担心匈奴人给你下个套,吃了你的骑兵?”卫青在一旁插话道。 霍光点点头,卫青笑了,他拿出第二幅地图并展开,铺在了第一幅的上面。霍光一看,这是一幅大汉和匈奴整个疆域图。这次卫青没有问他,直接对他说:“现在我朝准备对岭南地区用兵,而且东北和西北边境也不太平,不过你不要忘了,六年前失败的一方可是匈奴人,现在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现在他们的兵力不足,还要对付北部大大小小的部落,所以他们对我们的进攻有限,无法同我们进行决战,他们的目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力量,或者说是做给那些小部落看的。你的骑兵有五万,匈奴人没有十万骑兵是不可能迅速吃掉你们的,而且骑兵的作用在于威慑,即使你什么也不做,匈奴人也要分兵监视你,这样他们根本没有过多的兵力去攻城。” 霍光还不放心,又问:“难道他们就不会全力攻城,打开一个缺口冲进来?” 卫青摇摇头:“他们耗不起,就算我们十万步卒都完了,最多一年,甚至几个月就能补充回来,可他们这五万骑兵要是没了,别说大漠以南,就是大漠以北他们也不一定能守住。”最后他又提醒霍光,“你记住了,匈奴人不管进攻哪里,少于十天千万别救,长城各个关隘都能坚守半个月以上,主要关隘能守三个月,如果他们是真的进攻,过了十天他们也会筋疲力尽,根本挡不住你的骑兵的一次冲锋。” 霍光深施一礼:“谢舅父教诲。” 卫青送霍光出门,一路上还在对他说:“为将者,可以只看自己,但你现在为帅,一定要想到全局,不能因为冲动而做出错误的决定,要知道,你的肩上担负着十数万人的性命,关系到北疆数百万人的安全,千万不能一时贪功而铸成大错。” 从大将军府出来,霍光并不轻松,按照大将军的分析,这场胜利唾手可得,只要自己全力防守、按兵不动就能使匈奴人无功而返,这样做可令当今天子满意,让朝堂上许多重臣满意。可这样一来他的部下们会怎么看?也许凭借自己哥哥的威名,他们不会说什么,但所有的人都会拿他和他哥哥冠军侯霍去病去作比较,他想建功立业,不想一辈子生活在哥哥的光环下。因此,他现在非常矛盾,大将军的话让他更加清楚地看到当前的形势,但也让他更加困惑,他需要做的是在个人荣誉与国家利益之间做一个取舍,为了自己的荣誉是否应该拿国家的利益来赌一把?他现在唯一能提醒自己的就是:小心行事,随机应变! 由于这次出动的全是骑兵,所以北上速度很快,到了四月中旬,全军主力已经到达五原前线,附近将领纷纷迎接,路远的也派了副手前来。 霍光在自己的帅帐中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一是与各将领熟悉一下,二是了解一下当前的战场情况,商讨对策。 第十七章 北疆危机(7) 赵破奴向霍光一一介绍了众将,其实这里的人霍光大多数都认识,有的还比较熟,不过形式还是需要的。 等大家都见礼落座后,赵破奴通报了最新的战场情况,和卫青预料的一样,这次寇边的是匈奴左贤王部的五万余人,他们来了之后一直没有与汉军正面接触,甚至没有与汉军发生百人以上的战斗。对于匈奴人的情况现在知道的还不多,主要是因为匈奴人加强了对汉军斥侯的限制,只知道他们分成数股,游历于草原南部。 这些情况大家早已知道,等赵破奴介绍完之后,霍光才问:“各部准备情况如何?” 赵破奴一抱拳,说道:“我军五原、云中、代郡三座大营所有步卒已撤到长城各关隘全力防守,边军、郡国兵也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迎战。” “很好,”霍光看了看众将,命令道:“赵安嵇听令。” “在!”赵安嵇急忙起身行礼。 “命你率本部人马进驻右北平,协助左将军防守东部一线。” “诺!”赵安嵇答应了一声,接令退下。 “田仁听令!”霍光继续下了命令。 田仁急忙起身:“在!” “命你率本部人马进驻云中大营。” “诺!”田仁也接令退下。 等他退了下去,霍光站起身来:“其余各部严守各处,没有将令不得随意调动,违令者军法惩处!” 全帐的将领都急忙起身:“诺!” 等大家全都散去,霍光特意把赵破奴留了下来。 霍光问赵破奴:“赵将军,现在匈奴人情况不明,我们的斥侯受到他们的限制,我担心匈奴人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破奴点点头,霍光说的他也有同感:“是啊,这样的情况还真不多见,匈奴人是流动作战,并不担心让我军发现他们的踪迹,除非他们是想掩藏主力,找机会偷袭我军。” 霍光想了想摇摇头:“不象,如果是想偷袭我军,就应该有所行动,只有我军在调动中他们才有机会,可现在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突然,赵破奴好象想起了什么,起身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的在地图上划过,最近停留在地图的左边。他转身对霍光说:“莫非他们的目标是东胡?” 霍光一听,也起身走到地图前,凝视了一会儿,最后他点点头说:“有可能,我看派人去那看看,最好多派点人。” “好,我马上去安排。”赵破奴答应之后转身离帐,霍光依旧盯着地图,半天才轻声地对自己说:“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当天晚上,赵破奴就派出了数拨斥侯去东胡,飞鹰因为是胡人,又刚从东胡回来,所以被选上了,而丁虎和小雷也一起跟了来。本来丁虎的伤应该再休息个把月,可他不愿一个人留在大营里,就主动提出带飞鹰与小雷出来,结果被批准了。 他们乘夜离开大营,凭着飞鹰敏锐的直觉,他们先后躲过几批匈奴人的暗哨,直到天明离大营已经很远了,他们才找了个地方休息。因为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匈奴人,他们决定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他们昼伏夜出一连行了三天,终于进入了东胡的范围,可飞鹰发现匈奴人不但没有减少,反正增加了。 “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丁虎对他两个手下说,“现在就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飞鹰轻声问:“要不要抓个俘虏?” 丁虎摇摇头:“不急,就算抓了一个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我们先观察两天,临走的时候再抓一个也不迟。” “天快亮了,是不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飞鹰又问。 丁虎看看天要亮了,也点点头:“好吧,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于是,三人牵着马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小雷负责把脚印和马蹄印抹掉,飞鹰去找水,丁虎因为几天的奔波已经很累了,就先吃点东西休息下来。 丁虎刚想躺下,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丁虎知道飞鹰回来了。可他没想到的是,飞鹰回来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一个人,那人身上还带着伤。 飞鹰停下来,把背上的伤者放在地上,对丁虎说:“我在湖边取水时发现了这个人,看样子是个汉人,而且受了伤,我就把他背回来了。” 丁虎伏下身子,那个伤者已经昏迷了,身上几处刀伤和箭伤,丁虎仔细一看,不禁叫出声来:“白狼!” “白狼?他是白狼?那个马贼?”飞鹰很吃惊,不仅因为对方的身份,更因为丁虎认识这个马贼。 “快,拿水来。”丁虎催促道。 飞鹰答应了一声,又快速跑去取水了。已经掩盖好马蹄印的小雷也回来了,丁虎来不及解释,对他说:“快,把刀伤药拿来。” 两人很快给陈文博上好药,飞鹰也回来了,丁虎给陈文博的嘴里灌了点水,半天,陈文博总算有了动静。“白狼!白狼!醒醒,是我,丁虎啊!”丁虎轻轻摇着陈文博,陈文博慢慢清醒过来,他先慢慢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最后目光落在了丁虎的脸上,好半天他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就是前几天被他救的那个汉军军官。 丁虎给陈文博喂了点干粮,又让他休息了一上午,陈文博才渐渐地缓过劲来,他详细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原来,自从他和丁虎分手之后,担心匈奴人会来报复,于是带着他的手下来到了东胡乌桓人的地界,之后不久,他就发现常有十多人一队的匈奴兵出现,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还带人杀了两队,可后来他察觉出有问题,就抓了一个匈奴小头目审问,才知道匈奴的主力已经进入东胡地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攻击乌桓、鲜卑、扶余等部落,陈文博立即想带人离开,可惜已经晚了,他们被上千匈奴人包围。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匈奴人没打算抓俘虏,而是要杀光所有的人,陈文博他们只能拼死突围,可他们根本不是匈奴骑兵的对手,只有几个人冲了出来,其他人全部死在了匈奴人的铁蹄之下。 陈文博指着东北方对丁虎说:“匈奴人的大营离这不足五十里,越靠近他们的大营游骑就越多,你们根本不可能接近大营。” 丁虎沉默了,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接近大营,而是怎么才能把消息送回去,很明显,匈奴人的目标不是大汉,而是东胡,他们要征服东胡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丁虎又问陈文博:“他们有多少人?统率是谁?” 陈文博摇了摇头,这些可不是他一个马贼头子能知道了。 丁虎想了想,把正在休息的飞鹰和小雷叫了起来,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下达命令:“今天天黑以后,小雷带白狼先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我和飞鹰去抓个俘虏,明天一早在昨天宿营的地方会合。” 小雷想和丁虎换一换,飞鹰也提出一个人去,都被丁虎否决了:“不用说了,现在我们的力量有限,每个人都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就这么定了,现在好好休息,天一黑就行动。”说完他又看了看小雷,轻声说:“如果明晚我们还没到,你们就先回去,一路上一定要小心。” 第十八章 北疆危机(8) 当霍光接到报告之后,立即快马把情报传回长安,同时招集主要将领商议。他特意让丁虎先汇报了获得的情报,丁虎详细讲述了整个经过,又把从俘虏口中获取的情况说了一下,现在在东胡的是匈奴左贤王率领的主力四万多人,而汉军外围的匈奴人不足万人,也就是说他们对面的匈奴只是一些专门截杀汉军斥侯的游骑,以及冒充主力的几个千人队。 众将一听立刻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有的主张作壁上观,让匈奴人和东胡去拼个两败俱伤,也有的主张立即出击,扫清面前的匈奴骑兵,再攻击匈奴主力,还有的干脆主张派一支主力长途奔袭,乘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进攻他们的主力。霍光现在倒是不急了,他现在要做的是等待皇上的旨意,进攻是有可能取得大胜,但也有可能把他们拖入长期战争的泥潭里,这是皇上所不愿看到的,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讲给众将听。 霍光突然问丁虎:“那个陈文博是什么人?” 丁虎不敢隐瞒:“他绰号白狼,是这一带有名的马贼。” “叫他进来我看看。”霍光命令道,其他将领也停止了争论,陈文博的名字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可他们不知道霍光为什么对一个马贼有了兴趣。 陈文博进到大帐里,先施一礼:“小民叩见将军。” “起来吧。”霍光抬了抬手,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陈文博,可他怎么看都不相信面前这个是一个马贼,“我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做了马贼?” 陈文博低着头回到:“小人本是邯郸人士,从小也读过书,习过武,后来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才来这当了马贼。” “你来这当马贼有几年了?” “回将军的话,四年。” “噢……”霍光点点头,又问,“你可愿留在我帐中听用?” “啊?”这下不仅是陈文博,帐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楞,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将军就要把一个马贼头子收到帐下。 “怎么?你不愿意?”霍光看他迟疑,追问了一句。 陈文博急忙回到:“不是,将军能收留小人,小人当然愿意,只是……只是小人身上背负着数条人命。” 几个将领撇撇嘴,心想:什么数条人命,恐怕数十条、数百条还差不多。 霍光不紧不慢地说:“能杀人好啊,不会杀人还当什么兵?”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叫什么话?难道马贼杀人还有功了? “这……这……”陈文博还是吱吱唔唔,半天才说,“我杀的人中有几个是朝庭命官。”霍光是真喜欢这个陈文博,从他一进帐就十分喜欢,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到了北疆只用四年时间就成了这里最大的一个马贼,所以他也不用多问,就知道这个陈文博真有些本事,所以想把他留下来,只是没想到他杀过朝庭命官,这下还真有点麻烦了。 “这样吧,”霍光想了一下说,“我送你去长安,希望你能得到朝庭的赦免,当然,如果皇上不肯赦免你的罪,我也就没办法了。” “多谢将军。”陈文博急忙行礼。 霍光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接着又对帐内众将说,“你们也散了吧。” 众将急忙行礼退出,等出了大帐大家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不是说商讨军情吗?怎么问完一个马贼就散了?这仗到底应该怎么打? 大家没数,霍光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他修书一封,差人送给太仆公孙贺,本来这种命案应该交给廷尉府的,可现在的廷尉杜周绝对是个酷史,要是把陈文博交给他十条命也活不下来,所以他请太仆转奏皇帝,这种罪也只能由皇帝来赦免。 信写完了,他又想了想还不放心,又写了一封信给太子刘据,他知道太子仁德,痛恨那些贪官污吏,让太子出面说一说,也有可能救陈文博一命。 军报传到长安,天子又忙碌起来,他又把大将军卫青、丞相赵周、御史大夫石庆、大农丞桑弘羊几个人找了来,又让刘据也参与商议。他先把军报让大家传阅了一遍,接着,照样是大将军给大家分析形势。 卫青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匈奴人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他们现在急需掠夺大量人口和牲畜来补充实力,不然,不仅是北方各部落,就是他们自己人也不会听从单于的命令的。现在可以肯定,这次他们急于南下,目标不是我们,还是想占据漠南的大片草场,同时想重新征服东胡。”很早以前东胡各部就臣服于匈奴,只是在汉军不断打击匈奴之后,东胡各部才渐渐脱离了匈奴的控制。 赵周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策可以制敌?”卫青上次的分析相当准确,所以大家对他的意见自然相当重视。 卫青早已想好对策,向刘彻又行一礼,才说:“我有上中下三策,代陛下圣断,这上策是乘匈奴和东胡两败俱伤之时,调集大军,一举击破匈奴,这样不仅可以歼灭匈奴主力,还有可能征服东胡各部落,但这样做耗费时日过长;中策是立即出兵,从匈奴背后发起攻击,即使不能全歼,也能让匈奴数年之内不敢南侵,这样做的弊端是钱粮花费巨大,军队损失也会很大;下策是按兵不动,任由二者相互争斗,这样虽然不需花费什么,但可能会让其中一方坐大,日后再次成为我朝的威胁。” 大家都听明白了,卫青所说的三策,就是投入越大,收益也就越大,同时损失也可能最大,如果不投入,很可能会没有任何收益。 赵周又问:“依大将军之见,匈奴和东胡之间谁会最后胜出?” “匈奴,”卫青想都没想就说,“如果东胡全力对付匈奴,这左贤王部的几万人马根本不是对手,可惜东胡各部各不相属,很容易被匈奴人各个击破,而且东胡许多部落惧怕匈奴,很可能会不战而降,所以东胡是打不过匈奴人的。” “那他们之间可能会打多长时间?”问这话的是石庆。 “匈奴要想征服整个东胡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他们大概只有两年就可以基本控制临近我朝的乌桓、鲜卑各部。” 石庆听了轻声说:“两年时间,应该够了吧?”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收复岭南地区,只有收复了岭南地区才有可能大规模对匈奴作战。 刘彻摇摇头:“难啊……”他曾经在心里多次计划收服南越,两年时间确实过于紧张。 桑弘羊上前道:“能不能效仿西域,派人联络东胡各部,共同对抗匈奴?” 赵周听了首先否决了:“行不通,东胡不同于西域,他们居无定所,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位置,而且他们同匈奴一样,崇尚武力,即使匈奴灭亡了,他们之中也会有人顶替匈奴人的位置,占领整个大漠,除非……” “除非我们把大漠占了,让他们都没有机会。”插这话的是刘彻。 “诺,陛下英明。”看得出赵周与刘彻想到一起去了。 大家都在思索,一时间大殿内显得十分安静。 刘彻看了看刘据,突然问他:“据儿,你有什么想法?” 刘据一怔,他没想到父皇会问自己的意见,他稍微迟疑了一步,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说:“父皇,儿臣有个想法,我们现在是既不能让匈奴打赢东胡,也不宜大规模出兵,儿臣以为不如快速消灭我军当面之敌,迫使匈奴人分兵,从而削弱匈奴人对付东胡的兵力,让他们都不能迅速地消灭对方。” 刘彻听了心中一动,他又问其他几位大臣:“你们看这个办法如何?” 最有发言权的还是卫青,他点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我军还可以作出不断增兵的假相,让匈奴人不能尽全力攻击东胡各部,他们力量不足,到时候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不出力就有收获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好,”就这么定了,刘据想了想,“就让公孙敖跑一趟,告诉霍光,具体的你们商量着办吧。” 众人答应着,转身退了出去。刘彻望着儿子的背影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儿子能有这样的表现,他应该高兴,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他的心里暗暗问自己。 第十九章 北疆危机(9) 刘据回到太子宫,没有找到李仲元,他最近忙着办工厂,工厂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叫出来的,刘据觉得很不合适,可现在除了朝庭的考工之外还真找不出这么大规模的手工作坊,最后刘据给他的工厂起了个名字叫工匠坊。他这个工匠坊里已经有各种工匠六十多人,学徒近三百人,其中大半是木工,因为他的近期目标是打开家具市场。 刘据只好到甲观去找张全,此时的张全正在对四十名太子宫的卫士进行新兵训练,因为没有合适的服装,他让这些卫士光着上身,只穿着短裤,从最简单的稍息、立正开始,到齐步走、齐步跑和正步走。张全这样做是为了给他的神箭营培训教官,一个人训练四十人,总比一个人训练两千人要轻松的多。刘据已经发了话,这四十人现在都归张全指挥,说实话,这些卫士还真看不起张全,虽然张全经常两个月的休养,长胖了许多,可他毕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在选人时特意挑选了才到太子宫的新人,可这些人都是在各郡国当兵两年,因表现出色才选为宫庭卫士的,而且他们对这些队列训练也不以为然,从没有人把队列训练看的这么重。 张全也懒得跟他们解释,直接找了个黑房子作禁闭室,训练不合格的直接扔进去自己练,练会了再出来。半个月下来还真让他整出了模样,四十个人已经走得象模象样了。本来也是,能进太子卫队的本来就没有笨蛋,只要用心没有学不会的。现在张全把他们分成四队,每队十人,轮流喊口令,并且下了令,十天之内,队列及口令过关的放假半个月,不过关的禁闭半个月。 当卫士们看到刘据进来,急忙跪地行礼,张全却无动于衷,他正在考虑能不能在军中废除跪拜之礼,最好把长头发也剪了。 刘据让卫士们继续操练,自己走到张全的身边问他:“想什么呢?” 张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刘据听了直摇头:“现在肯定不行,至少要等我作了皇帝才行。现在最多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实行,不过见了上官还得跪。” 刘据把北疆的军情和张全说了一下,又把霍光的信跟他说了,他想问问张全的意见。 张全想了想,说:“北疆怎么打我说不好,我个人觉得维持现状最好,我们可以派特种兵深入匈奴腹地,不断袭击他们,从而削弱他们的力量。我看那几个斥侯不错,如果可能最好弄过来,他们对匈奴人比较熟悉,以后可能用的上。”这次霍光是让丁虎他们几个送陈文博回长安的。 “你是说要救那个马贼?”刘据对马贼没有什么好印象。 张全却不以为然:“管他马贼不马贼,官逼民反的事多了,要是能活下去谁肯去做马贼?” 刘据想了想,觉得张全的话也有道理:“好吧,我就想办法救他,然后把他们几个都弄过来。” 事情没刘据想的那么简单。第二天,当他得到太仆公孙贺入宫面圣的消息时,他也急忙入宫。 当刘据被宣入殿的时候,公孙贺当然也在,看样子他刚刚把情况向皇上说明。刘据先向父皇行礼,接着公孙贺也向他行礼,等大家都行完礼了,刘彻才问他:“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 刘据编了个瞎话:“儿臣本来是想去探望母后的,只是看时候还早,所以顺道来给父皇请安。” 刘彻很满意:“好,好,好。能有这份孝心就很好。”汉朝以孝立国,所以出现了多次太后干政、外戚独大的情况。 刘据接着说:“只是不知道太仆也在,影响了父皇。” “也没什么大事,”刘彻也没多想,他转脸问公孙贺,“你刚才说那个马贼叫什么?” “他叫陈文博。”公孙贺急忙提醒,“臣已查过,他因为受到当地官吏陷害而家破人亡,只身逃到北疆做了马贼。” “竟然有这种事,实在是太可气了。”刘彻说的是当地的官吏,他对百姓比较宽容,但对各级官吏却很严厉,他的丞相也大多被他处死或被逼自杀,“你查过这些情况属实吗?如果是一定要严惩。” 公孙贺急忙回道:“臣已查过,确实属实,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个作奸犯科的官吏都让陈文博给杀了。” “杀了?”刘彻的态度马上变了,他不能容忍百姓以下犯上,杀了他任命的官吏。 刘据知道刘彻要发作了,故意问公孙贺:“是他一个人杀的?那么多官差是干什么吃的?” 公孙贺据实答道:“这个陈文博从小习武,有些本事,他是一个人冲入法场想救他的家人,结果人没教成,却乘乱把监斩官给杀了。” “什么?劫法场?胆子可真够大的!这简直就是谋反!”刘彻跳起来。 刘据急忙插嘴:“父皇,其实杀个人也没什么的。” “不是杀一个。”公孙贺借机给陈文博表功,“是杀了几百个,他到了北疆杀了许多人,不过多是胡人,最多的是匈奴人。” 这话刘彻倒是爱听,只要是和匈奴人作对的,他都喜欢:“看来他还不算太坏。” “诺,”公孙贺接着说,“他到北疆时间不长,就成了那里最大的一个马贼,在臣看来,他的确有些本事。” “这么说,你见过他?” “是的,臣已把陈文博带到了宫门外。”公孙贺没有说下去,见不见是皇帝的事,让皇帝见一个马贼好象不太说得过去。 可能今天刘彻的心情不错,吩咐下去:“把他带我让我瞧瞧,我也想看看究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孙贺心里高兴,只要皇上肯见就有希望。 小太监马上去传旨,时间不长,就把陈文博带了进来。一进门,陈文博立即给皇上行礼:“草民陈文博叩见皇帝陛下。” “把头抬起来。”陈文博小心的抬起头,刘彻看看他,又看看公孙贺,心说:这是不是搞错了?怎么看这个人也不象个马贼啊? 公孙贺明白皇上的意思,急忙肯定的说:“陛下,这就是陈文博。” 刘彻相信没有搞错,又看了看他,问道:“陈文博,朕看你也不象个凶残之人,怎么会做了马贼了?” “回陛下,如果有活路谁意思当马贼啊?小人实在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才冒死去北疆当马贼的。其实小的也读过书,也是明事理的。” 刘彻好以貌取人,他看到陈文博后也挺喜欢的,不过一想到他杀过官吏,心中就有气,一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问道:“据儿,你说应该怎么处置这个人啊?” 刘据故意装作想了想说:“父皇,儿臣看这个人也有点本事,不如让他在军中效力,将功折罪,儿臣愿意替他交纳赎金。”汉朝许多罪都可以用钱来相抵,象李广、苏建这些将军也曾用钱赎罪。 刘彻摇摇头:“他这罪可不能赎。”殿上的三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心想这下没救了,不料刘彻接着说:“不过这次你给他说情我就网开一面,让你给他赎罪,过后把钱交到廷尉府去。” “诺!”刘据满心欢喜,不过脸上没有表露出来。 刘彻又对陈文博说:“陈文博,你的罪本无可恕,不过看在太子的面上朕就赦免你,你以后要在军中好好努力,将功折罪。还不快谢过太子。” 陈文博急忙谢恩,又谢过太子。 刘据乘机又说:“父皇,儿臣那里正缺人手,就把他放到我们神箭营来吧。”神箭营的名字刘据早也汇报并得到了批准。 刘彻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也就答应了,三个人一看差不多了,也都告辞退出。 出了殿门来到一僻静处,刘据问公孙贺:“太仆大人,听说陈文博是由三个士兵送来的,不知能不能把这三个人也调到我的神箭营来?”在太子的眼里,丁虎的那个小官和没有一样。 公孙贺一听,连说没问题,别说要三个人,就是太子把他要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刘据谢过公孙贺,让宋海跟着公孙贺去带人,再和陈文博一起送回太子宫,他自己则赶往后宫,去给他的母后请安。 第二十章 北疆危机(10) 刘据赶回太子宫的时候已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他一进门宋海就迎上来:“殿下,那四个人已经带来了,现在就见他们吗?” 刘据摆摆手:“不了,你先安排个住处,明天再说。”他要先和张全、李仲元他们商量一下再决定。 胡青义也迎上来向他禀报:“殿下,那个临江楼已经盘下来了。” 刘据一愣:“临江楼?什么临江楼?” 胡青义以为刘据知道,没想到他一无所知,就急忙解释道:“是李仲元让老奴去盘下来的?殿下您不知道?” “噢,知道了,明天再说吧。”刘据一听胡乱答应了一下,不过他心里疑惑:这个李仲元想干什么?他不是要开店卖家具吗?怎么买下个酒楼? “那是不是现在用膳?”胡青义看主要的事已经说完了,就问刘据。 刘据想了想,说:“摆到甲观那吧。”胡青义知道他要和张全他们一起吃,连忙答应,带人准备去了。 刘据先来到甲观,一进门,就看到张全在屋门外催促屋里的李仲元:“我说你快点好不好?才从煤堆里爬出来啊?洗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人住一个屋子,还专门用一间屋子作浴室。 李仲元也在里面叫起来:“你就让我多泡会儿,我都两天没回来了,身上已经快馊了。”说完,屋里还传来了李仲元的歌声,看得出,他也是名澡堂歌手。 张全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叫了一声:“明天你叫人再做一个,免得老和我抢。” 李仲元蛮不在乎:“行啊行啊行啊!明天我让人给你做个大的,够你洗鸳鸯浴的。” “去死。”张全又踢了一下门,转身就要走,一回头正好看到刘据走了进来。他连忙迎上去:“据哥,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都要来了,我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明天我就让他们到你这来。”接着刘据又问:“你们在吵什么?” 提到这个张全就有气,指着屋内对刘据说:“这家伙有洁癖,一回来就泡到澡盆里,到现在都不出来。” 刘据也笑了:“我们先喝酒,我已经让他们送来了。”然后他又对屋内喊了一声:“动作快点,吃饭了。”李仲元答应了一声,屋内有了动静,看样子他总算是出水了。 等酒菜都上齐了,两人坐定了,李仲元也出来了,他也急忙坐下:“正好来得及,我都饿坏了。” 张全又冲他一句:“饿死你才好,有本事你就别出来。” 李仲元没接他的茬,只是伸了个懒腰:“唉,洗澡真舒服啊!” 刘据见他们又要斗嘴,故意叉开话题问李仲元:“你买下临江楼想干什么?” “卖家具用。”李仲元随口答道,他已经开始吃菜了。 张全不乐意了,用自己的筷子压住他的筷子,不让他夹菜:“说清楚,难道你准备吃一次饭送一套家具?” 李仲元只得停下手,正色说道:“我准备把临江楼布置一下,摆上桌椅,然后用打折的办法吸引人家来吃饭,不为赚钱,就为了让别人感受一下桌椅的好处,其它的一些家具我也准备放进酒楼,让别人看看,这么说吧,我就想利用酒楼人多的优势做做广告。” 张全松开了他的筷子:“就你鬼点子多。” 李仲元接着说:“我还准备在全国各地都这么做,不仅为了打广告,同时还想建立一个销售网,不管卖什么,酒楼都可以用来促销,必要时还可以利用这些酒楼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刘据高兴得直拍巴掌:“不错不错,看来这一块交给你是选对人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当前北疆的形势上去,刘据问:“你们说说看,这大漠我们能不能吃得下?怎么样才能征服那里?”这个问题刘据已经考虑很长时间了,虽然有点想法,但总觉得不完善。 张全先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有强大的武力,要让所有人知道,谁都不许蹦,谁蹦就灭了谁。” 李仲元摇摇头:“你这是废话,武力只能保证你打下来,武力适合对外,不适合对内。” 刘据也同意李仲元的话:“是啊,必须要让他们活下去,如果已经没办法活了,就算有再强大的武力也会有人造反的。” 李仲元说:“我看不管在哪都要让汉民族占人口的大多数,最好能同化其他民族,这在我国历史上没少用。” 刘据追问了一句:“怎么同化?” “民族大迁移,”李仲元很肯定,“我们可以把抓到的俘虏进行教育,最好是劳动改造,直到他们愿意成为大汉的子民,再放了他们,不过不能放回原来的地方,比如把匈奴人放到岭南甚至是海岛上,帮他们成家,教他们适应当地的生活方式,只要他们有了家,能够活下来,我想他们是不会再反抗的。只要相互融合的民族够多,那原来的一切就会打破,这里可以形成一个新的中华民族。” 张全也插嘴道:“这个我不懂,不过我想到了前世的建设兵团,我们可以在草原上驻军,并在周围移民垦荒,再与当地游牧民族互补,应该可以让我们深入到草原的深处。” 刘据摇摇头:“很少有人愿意去那些地方。” 李仲元出了主意:“以后有罪的就流放到这些地方,整个家族一起流放才好。以后我们作战抓了俘虏,男的劳动改造,女的就留下,谁去就给谁做老婆,总有人愿意去的。” 刘据笑了:“就你小子毒,这种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三个人都笑了,笑过之后刘据又提醒他们:“那个陈文博他们几个在北疆呆的时间比较长,我看有空找他们一起来聊聊,多了解一些北方的情况,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两个人都点头同意。因为第二天三人都有事,所以时间不长也就散了。 第二天一早,刘据赶去参加朝议了;李仲元带人去布置临江楼了;张全正看着卫士们操练,胡青义带着丁虎、陈文博他们几个来了,在做了介绍之后,他把这几个人交给了张全,自己知趣地走开了。 丁虎他们四个都很诧异,没想到这个毛孩子是个校尉,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过他们刚刚进宫,不敢失礼,赶紧向张全行礼。 “不必客气,”张全示意他们不要多礼,“看到这些卫士了吗?” 几个人点点头,他们进大门之前就听到了口令声,一进来就看到这奇怪的一幕,说实话,这样训练起来是好看,感觉很威武,不过好象和打仗没什么关系,再加上卫士们一个个光着上身,看上去有点滑稽。丁虎问道:“是不是所有的宫庭卫士都要这样训练?”他以为这是为了站岗才进行这样的训练。 张全笑了:“不是,只有我这里是这么练兵的。”接着他又说:“你们这几天先好好看看,以后你们也要进行这样的操练。” “啊?!”几个人听了头皮有点发麻,这样训练看看就够了,走上半天还不累死?别说陈文博,就是丁虎他们也没有规规矩矩地站过这么长时间。 张全也没有多解释,只是对他们说:“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我想胡总管已经对你们说了。不过这军中还要有军中的规矩,回头我找人告诉你们。好了,你们先慢慢学,我先休息一下。”说完他也不管四个人的反应直接回屋去了。 当天,丁虎他们就投入到训练当中,下午的时候张全特意找了一个卫士来教他们,四个人只好光着上身从立正开始,一点一点的学,一学就是五天。这五天之中,飞鹰被关了两次禁闭,陈文博被关了一次,如果不是看着其他卫士都在训练,他们一定以为张全是在故意整他们,几天下来,这四个人的心里都对张全都有了怨气。 第二十一章 北疆危机(11) 这天,陈文博一伙特意早早地就来到甲观,而张全刚刚跑完步正在做俯卧掌,张全特别注意锻炼身体,主要是他的身体太单薄了,不仅形象差,而且力气太小,上次打架时就吃了没力气的亏。他在甲观里安了吊环,做了简易的单杠和双杠,准备了石锁,还在房间里安了沙袋。每天他都按自己制定的计划进行训练,即使在训练卫士时也抽空打打沙袋,拎拎石锁什么的,加上吃得好、睡得好,几个月下来增加了不少体重,身上的肉多了,力气也大了,以前李仲元一直笑他太过瘦小,不肯叫他二哥,现在也开始“二哥、全哥”的叫着。 陈文博他们进来后见张全正在做俯卧掌,他们也不懂这有什么用,也把这看作和队列训练一样是花架子,不过为了找到由头,他们故意夸着张全。这个说:“张校尉好身手。”那个说:“看张校尉的气力来个十个八个的也近不了身。”丁虎乘机假装对小雷说:“小雷啊,你就应该多学学,你看张校尉,一只手就能把你放倒了。”他们之中要数陈文博的功夫最好,最差的就是小雷了,不过以小雷的身手,对付这里两三个卫士还是可以的。 小雷故意说:“不一定吧,有机会我倒想和张校尉领教领教。”说到这,几个人都不再说什么,等着看张全的动静。 张全也不急,把该做的俯卧掌做完,才慢慢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不紧不慢地说:“别找机会了,就现在吧,反正训练还早着呢。”他也知道这几个人一直不服气,陈文博甚至怀疑他与刘据有断袖之风、龙阳之好,看来今天要好好露一手,不然还真镇不住他们。 陈文博他们就等张全的这句话,几个人自以为得计,急忙跳到圈外,只留张全和小雷在中间。 小雷也不清楚张全的功夫如何,一开始也十分小心,摆好架式想寻找张全的破绽,可惜张全根本不摆架式,两手自然下垂,站立不动。小雷等了一会见张全没有动静,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上前一步,左手虚晃一拳,右手伸出想抓住张全的衣领。张全也不急,等他的拳近了,轻轻一闪,躲过他的拳,又用左手轻轻一拨,把小雷右手拨到一边,同时跨右脚绊住小雷的小脚肚子,抬右手用肘关节击打小雷的颈部,身体向前,借助身体的力气把小雷顶了出去。小雷被这一顶一拌,身体重心不稳,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同时因为脖子被打,半天没缓过劲来,不过好在张全只用了三层力,要不然能不能活还不知道。 丁虎三人看得呆了,三人几乎没有看清张全出手就看到小雷飞了出去,他们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去扶小雷。张全只说了句:“他是应该多练练。”就闪到一边继续锻炼去了。 这一天,张全一个一个地检查了所有卫士的训练情况,结果让他很满意,当然,陈文博他们四个不在此列。张全按照事先讲好的,放了他们半月假,又发了笔钱,让他们轻松轻松,因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去当教官,必要的休息是少不了的。晚上,张全把陈文博他们留了下来,说是要请他们喝酒,几个人听了面面相觑,俗话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早上四个人才找过张全的麻烦,晚上就请他们喝酒,四个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四个人围坐在圆桌旁,看着张全拎着酒壶一个一个的给他们都斟满酒,最后自己也倒了一杯,虽然这个毛孩校尉笑眯眯的,可他们觉得张全还是板着脸比较安全,最起码不用猜测他想干什么。 张全端起酒杯,说道:“四位哥哥从北疆来,本来我早就应该给各位洗尘,可惜一直拖到今天,这第一杯,就算是给各位的接风酒。”说完,张全一饮而尽,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接风酒?如果是杯毒酒还说得过去。想归想,四个人还是干了这第一杯。 张全又给四人斟满了酒,继续说道:“这第二杯酒,是我敬各位英雄的。四位都是和匈奴人面对面撕杀用命拼过来的,不象我,入伍多年连个敌人毛都碰过。来!干!”说完,又是一饮而尽。四个人有点懵了:入伍多年?难道这小子不到十岁就当兵了?四个人又干了一杯。 张全换了个酒壶,又给大家斟满一杯,不是他的酒壶小,而是他的杯子太大了,他总是嫌酒的度数低,喝少了不过瘾,所以定做的都是大杯子。他又端起酒杯:“这第三杯,是小弟向四位哥哥赔罪的,最近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说完,又是一饮而尽。四个人直翻白眼,还赔罪?不问罪就不错了,四个人还是把这第三杯干了。 张全又要倒酒,丁虎先跳起来了,他拦住张全说:“张校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再这么下去我们可都要喝醉了。” 张全一脸茫然:“才三杯啊?怎么会醉?” 四个人直咧嘴:这哪是三杯啊?明明是三大碗! 陈文博也站起来了:“张校尉,如果这几天我们哥几个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见谅,在下在这向你赔礼了。”说完,就要行礼。 张全连忙拦住他:“大哥休要如此,是我应该感谢大哥啊,如果不是几个月前大哥仗义相助,恐怕张某已死多时了。” 张全这么一说,四个人都愣了,丁虎、飞鹰和小雷不知道他们以前怎么会认识的,陈文博也愣了,他也没想起在什么地方遇见过张全。这也难怪,张全这几个月变化太大,那天他们也只匆匆见过一面,所以陈文博一直没想起来。张全就不同了,本身就是侦察兵出身,记个人是不会有问题的,所以和陈文博一见面就认出了他,只是一直没有相认。 张全见他想不起来了,就提醒他:“怎么?忘了?那两个卖艺的兄妹。” 一说这陈文博全想起来了,他也十分惊讶,没想到当初救的一个无名小子尽然是校尉。陈文博一下就兴奋起来,上次他就对张全有好感,也想带他在身边,他哈哈大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只是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你的变化这么大。” 张全也笑了:“难道大哥的变化就不大吗?几个月前还是马贼,当街杀完人就想着逃命,现在就成了太子宫的卫士。” 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就轻松了,五个人重新落座,这次小雷给几个人斟满了酒。几个人开始闲聊起来,两个人先说了分手后的情况,陈文博听了对张全说:“没想到你那天说的朋友尽然是太子,早知道我也不用回去做马贼,直接跟你来太子宫得了。”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雷摆弄着手中的酒壶,啧啧称奇:“这套酒具真不错,以前没见过,看来宫里就是不一样,都是好东西。” 飞鹰也敲了敲桌子,摇了摇椅子:“这坐的也不一定,就是舒服。” 张全又敬了陈文博一杯,对他说:“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陈文博连忙摆手:“有事兄弟尽管说,这大哥二字我可当不得。” 张全不乐意了:“穿上军服,我是官,你们是我的兵,所以我这几天没敢认大哥,怕坏了规矩。可脱了军服就不一样了,怎么算我也应该叫一声大哥吧?以后有人的时候我是你的校尉,没人的时候你是我的大哥。” 陈文博也是个爽快人:“既然这样,兄弟有什么尽管开口,做大哥的一定帮你。” “好,”张全一拍大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跟大哥学点武艺。” “啊?”小雷先跳起来了,“张校尉,你还要去学?那我不如回家种田算了。” 张全直摇头:“几位哥哥有所不知,我是学过点功夫,可惜我学的是徒手的功夫,最多用个匕首什么的,这以后让我怎么上战场?” “噢……”几个人明白了,陈文博对张全说,“兄弟,想学什么都行,短兵器我都在行,长的虽然差点,不过他们三个可是好手,有我们四个在,你就放心吧!” 张全也高兴了:“好,那我就先谢过几位哥哥了,以后大哥在没人的时候也别老是校尉校尉的叫着,就叫我的名字,不然显得太生分了。” 丁虎还没喝醉,对飞鹰和小雷说:“你们可不能这么叫,没一点规矩可不行。” 张全只好笑了笑,继续喝酒。他们几个人越喝越高兴,到最后,张全把他们四个都灌醉了,他自己倒没有什么事,他把四个人安置好了,自己也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第二十二章 北疆危机(12) 第二天,张全依旧早早起来跑步、锻炼,等他完成以后回到屋子,陈文博他们已经醒了,张全催促他们快点洗漱,一会有事。 飞鹰有些不解:“不是休息十天吗?怎么还要练?”他心里也是一惊,以为这位上司酒一醒就六亲不认,要让他们继续训练,要知道,他们四个人的队列是所有人中最差。 “谁说要训练,”张全倒是没多想,“收拾一下,一会去酒楼。” “啊?!”小雷的叫声有点惨,他是几个人中酒量最小的,直到现在头还有点晕,其他几个也好不了多少,恐怕昨晚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不是为喝酒,”张全解释道,“临江楼今天重新开张,带你们去见识见识,让你们瞧个新鲜。” 几个人这才放心,幸亏没遇见个酒鬼上司,不然要不了多少天这命可就没了。 等他们都收拾完毕,张全让他们去宫门口等他,自己跑去见刘据,想喊刘据一起去。 刘据正在忙着,答应一会就来,让他们先行一步,于是张全找到陈文博四人一起来到了临江楼。 今天的天气很好,临江楼前已经挤满了人,这都归功于李仲元,他在装修临江楼的时候就让人到处宣传,几乎半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今天临江楼重新开张,而且十天之内所有菜肴、酒水一律半价,要知道本来这临江楼就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档次也是最高的,前来捧场的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李仲元还嫌不够,又在门口派发红包,说是红包,其实根本没包,直接撒钱,每到整点就扔个几百钱,这让许多没钱进来的人也围在四周不肯走。 整个酒楼已经全满,一群伙计拦在门口,只有等一桌人吃完了才能放另一桌人进来,因为人手不够,李仲元还特地调了些人来帮忙。 张全五人来到门口,为首一人急忙迎了上来:“哎哟,张校尉,小人已经在这恭候多时了,李爷吩咐了,专门留了位置,在三楼,我领你们去。” 张全一看,原来是刘据派给李仲元作副手的一个门人,叫张贺,当下摆摆手,轻声说:“你忙你的吧,我们自己上去,一会太子爷还要来,你在这盯着。” 张贺答应了一声,找来一个伙计领张全一行上去。张全几人边走边看,发现这临江楼的确与过去有了不小的差别。由于赶时间,这座楼只是添置了些桌椅橱柜,不过在李仲元的安排下却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一楼是大堂,都是长方形餐桌,面对面摆着四或六把椅子,这层楼合适三五个朋友聚会。二楼是宴会厅,都是十二人左右的大圆桌。三楼是雅间,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做成包间,中间都用屏风隔开,每一桌的旁边都配有放餐具的橱柜和木制衣架。除此之外,所有伙计都穿着统一的白制服,本来李仲元想找些姑娘来做服务员的,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训练,只好把原来的伙计包装一下,重新上岗,要知道汉朝的女孩抛头露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张全他们被引到三楼的一处雅间,原来李仲元也在,他正一个人自斟自饮,看见张全他们来了,急忙起身:“来来来,都等你们半天了,还以为你不给面子。” 张全笑骂道:“哪有你这样的老板,第一天开业别人在忙,你自己占个位置喝起酒来了,也没见过你这样给自己捧场的。”说完,张全把陈文博拉过来对李仲元说:“这位是陈文博,我和你说过的,上次救了我一命。”然后他又把丁虎、飞鹰、小雷介绍了一下,才介绍李仲元:“这是李仲元,我的兄弟,也是太子宫的郎官。” 几个人互相见了礼,不过陈文博他们一脑袋糊涂账,刚才好象听张全提到李仲元是这个酒楼的老板,怎么又是太子宫的郎官?看来太子宫的人还真奇怪,什么样的人都有。 李仲元招呼大家坐下,让小二添置了餐具,然后才对他们说:“我在这是给你们占位置来了,你看看这些人,我不坐在这的话位子早没了。” 张全一脸的不信:“少骗人,嘴馋就是嘴馋,别给自己找理由,你是这的老板,还能找不到位置?” 李仲元正色说道:“你还别不相信,来这三楼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空个位置不给他们非打起来不可。”说着,李仲元轻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你看,靠楼梯口那桌,为首的三兄弟是原来皇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靠窗口的那桌是大将军的两个儿子阴安侯和发干侯,旁边几桌都是些小官,你看那边,”说着,李仲元指了指斜对面对张全说,“那四个也是个小官,都是太史属官,那个穿白衣服的叫司马迁。” “啊!”张全连忙停下手中的酒杯,顺着李仲元的指点,“他就是司马迁?看来你这里的名人还真不少。” “是啊,这层楼,除了我们旁边一桌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有就是最边上角落里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其他的,最小的就算我了。”李仲元说这话的样子有点可怜,仿佛全世界就他的官最小。 “最小的是我们几个。”小雷插嘴说到。 飞鹰真敲他脑袋:“就你聪明?没事就把嘴闭上,少说话。” 张全他们几个伸头看了看,角落里的两个人隔得远没看见,倒是旁边一桌,是两个中年人带了两个年青人。丁虎看着两位中年人,全都四十多岁的样子,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眼熟,可惜一下没想起来。 整个酒楼所有的客人谈论最多的自然是这里的摆设,不仅桌椅板凳、还有衣架、橱柜、墙上挂东西的勾子,还有酒具、餐具,以及跑堂的身上的制服,所有这一切都给人一种新鲜感,如果有客人问起,店小二们都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在东门大街新开的一家木器行里有售,听说最近刚开张,现在买还便宜。 丁虎他们几个也不住的问这问那。飞鹰摸摸椅子,又靠了靠:“这东西不错,比胡凳强,毕竟是长安,真知道享受。” 小雷接着感叹:“是啊,这些东西真不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张全刚想接话,就听旁边一阵吵闹声,有人叫起来:“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怎么他们的菜反而先上的?你们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几个人寻声一看,说这话的是坐在楼梯口那桌的一个精壮汉子,李仲元看了一眼,小声说:“这个人叫李季,他的妹妹原来是皇帝陛下的宠妃,虽然已经死了,可皇上对他们李家还是非常好,他旁边两个是他的哥哥,左边的叫李延年,乐府协律督尉,右边那个是海西侯李广利。” “李广利?!”张全轻声的复述了一遍,“莫非他们的妹妹就是那个……” 李仲元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地念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陈文博也插话道:“是啊,传说这位李夫人倾城倾国,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这样的美人真不长命啊!” 飞鹰不满了:“美人有什么用?在我们那里找女人最重要的是能干活,还要能生孩子,孩子生得多才是本事。” 几个人听了差点没噎死,坐在他旁边的丁虎一拍他脑袋,骂道:“闭上嘴,我们在这谈美女,你在那谈猪!” 第二十三章 北疆危机(13) 这时,李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听他的口气不光是在骂店小二,好象暗指什么人。张全问李仲元:“你不去看看?就不怕一会动起手来砸了你这个酒楼?” 李仲元鼻子哼了一声:“这所有的事都是原来的老板管,他们要爱砸就砸呗,反正我也不心疼,再说了,这层楼都是大官,我出面找打啊?” 李仲元正说着,这里的老板跑上来了,他大概已经听小二说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这里谁都不能得罪,所以一上来就直作揖:“哎哟!这位爷!您先消消气,您的菜马上就来,刚才你是先来的,可您一直在这等人的,没点菜,所以上得慢了点,我马上让他们给您端上来,您多包涵!” 李季听了更不高兴了:“照你这么说是我的不是了?是不是要我给你道歉啊?”老板吓得直摆手,连称不敢,李季接着吼道:“告诉你,爷我就要这盘了,你再上的我还不要了!” 老板一看,这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眼睛不时看着李仲元,心想:你不怎么不说说啊,要是真动手,这新买的摆设可都保不住了。李仲元好象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坐着喝他的酒,反正他也不怕砸,随便闹成什么样都行,就当花钱看热闹。 这时,张全他们旁边那桌一个中年人说话了:“勇承,去看看,怎么我们的菜到现在还没有上。” “诺!”旁边一个年青人答应了一声走了过去,他也不说话,直接走到店小二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菜,又走了回来,放在桌上,才说:“爹爹,菜来了。”整层楼的人都静了下来。 丁虎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张全他们说:“我知道他们两个是谁了,刚才说话的是涉轵侯李朔,旁边那个是关内侯李息,他们几年前因罪被罢官,我早年参加对匈奴作战时见过他们。”几个人点了点头,看来这三楼还真没有平常人。 李季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被那个年青人的举动气得够呛,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好哇!竟敢抢爷的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以为还是五年前啊?告诉你,这天下不姓卫,姓刘!”原来他早知道李朔和李息的身份,故意找茬的。 李朔这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一个人跳了起来,对着李季骂道:“姓李的,你胡说什么,你要是再敢在这造谣,我就敢把你打回老家去!”大家一看,跳出来的是卫青的儿子发干侯卫登。李朔和李息都是卫青的老部下,只是因为卫青一直深居简出,也不许儿子与他的部下们有过多来往,所以卫不疑和卫登上楼后只与李朔、李息简单打了个招呼,并没坐在一起,不过现在李季的话直接点到了他老子,这才跳了出来。 飞鹰小声地问丁虎:“虎哥,那个人的老家在哪?”丁虎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闭上嘴!你今天的废话够多了。” 李季显然也认识卫登,一时还真不敢出口回他,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侯爷,而且是大将军的儿子,又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随便哪一条都不是李季敢惹的。李延年在一旁拉他:“老三,不得无礼,快坐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这是给李季一个台阶,免得他站那下不来台,李季虽是市井无赖,却也见过世面,也就顺势坐了下来。李延年刚想和卫登赔个不是,他们这桌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要知道,李季兄弟三人发迹前狐朋狗友不少,这桌十来个人也就他们三个上得了台面,其他人都是些无赖,眼见主子受了气,马上有人就想动手,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敢动手的原因就是自己人多,对方人少。跳出来的这位马上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卫登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骂过,气得他抓起一个酒壶扔了过去,一下正砸在那家伙的身上,虽然不疼,胸前却湿了一片,这家伙恼羞成怒,跳出来就想打卫登,反被卫登一脚踢翻在地,他旁边的几个不干了,一个个都跳起来,李朔和李息怕卫登他们吃亏,自己虽没有动手,却儿子派了上去,当街斗殴可不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干的。双方很快打成一片,李延年兄弟三个想拦却已经拦不住了,其他一些认识他们的也不知道应该帮谁,只好在一旁干看着,最兴奋的就是张全、李仲元一伙,营业第一天就有这么精彩的节目看当然不会错过,整层楼也只有他们一桌还在继续喝酒,偶尔有人打到这里来,也被他们暗地里踹上一脚踢到旁边去了。 卫登他们虽然人少,可毕竟都是将门虎子,把几个泼皮无赖打得满地找牙,等老板把巡城的官兵找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带队的是北军的一个司马,一上楼就制止双方再打了,其实用不着他来制止,这时已经基本打完了。 这时的三楼已经和原来大不一样了,许多桌子都倒了,椅子也折了,破碎的陶片、打翻的菜肴满地都是,让人都找不到一块干净点的地方立足。那个司马一看,这还了得,天子脚下,打架斗殴,简直是目无王法,他吆喝着让手下兵丁把这层楼上的人都带回去。 这下楼上的人不干了,李季这个无赖第一个跳出来叫道:“我又没打架,凭什么抓我们?”其他人也叫着:“我们又没打架,不去!”要知道大点的案子都应该送廷尉府,那个地方和鬼门关没什么两样,多少王公大臣都死在了里面。 他们这一叫倒让那个司马没了主意,可他又不敢随便放人走,急得满头大汗,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又上来几个官兵,其实这次来得更多,只是楼上已经站不下了。 带人上来的是中尉王温舒,长安城的安全由卫尉与中尉两人负责,卫尉率南军负责禁宫内的安全,而中尉负责宫外的安全。今天王温舒正好带人在附近巡视,听说这里有事就跑来了。他一上楼,先看到满地的狼藉,然后是躺在地上呻吟的几个无赖,再一看站着的,好家伙,认识的人还真不少:三个在位的侯爷,两个罢职的侯爷,其他人中有在丞相府任职的,有在御史衙门任职的,有太史属官,太乐属官,还有大司农的人,既有南军的,也有北军的,总之各个衙门的都有。王温舒看了看怒目而视的卫家兄弟和李家兄弟也很头疼,两边都是皇亲国戚,都不好得罪。 虽然他一上来就看明白了,可还是故意问道:“什么人在这打架啊?” 那个司马还没来及回答,卫登就跳了出来:“我!” “哟!这不是二位侯爷们?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来这玩啊?”王温舒故意装作才看到他们,“侯爷是和他们在打架吗?”他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几个。 卫登一点也不含糊:“对,就是他们几个,是我们哥俩打的,他们欠揍。”卫登虽然鲁莽,可也知道轻重,没有把李息的儿子李锋和李朔的儿子李勇承拖进来,毕竟自己的身份和他们不一样。 王温舒一见他没有把李广利兄弟拽进来就放心了,侯爷和无赖打架,到时候稍微做点手脚,帮一方灭一方事情也就好办了,他对卫家兄弟说:“既然这样,就请二位侯爷随我走一趟,把事情说说清楚,也不用在这妨碍大家了。” 卫不疑和卫登也没多说什么,爽快的答应了,王温舒又吩咐手下把几个无赖架上,又找了老板和两个店小二去作证,那个老板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他知道王温舒和廷尉杜周是当今有名的两个酷吏,死在他们手上的何止万人,单是王温舒做太守时,就死了当地豪强千余家,落到他手里可没好果子吃,王温舒把脸一沉:“让你去作个证,怎么?还要我抬你去?” 老板没办法,店也不管了,只得带了两个伙计跟着一起走了。 第二十四章 北疆危机(14) 等王温舒把人都带走了,大家一看这酒是喝不成了,也都散了,张全他们也没了兴致,李仲元说:“算了,看着一地的垃圾也吃不下,改天再来吧,我们也回去。” 他们下得楼来,这时酒楼门口的人比来时还多,李仲元轻声说:“看到没有?侯爷打架比耍猴还好玩。” 张全说:“没你这样的,砸了你的店才能笑得出来。” 李仲元一点也不在意:“店砸了再开,我就当是花钱请他们来给我做广告的。” 他们走到门口,李仲元对还在门口的张贺交待:“这里交给你了,把三楼收拾一下,别停下,怎么热闹怎么来。”张贺答应了一声,带人忙去了。 等他们挤过人群,正碰上刚刚赶来的刘据,张全先嚷嚷起来:“爷,你是没看到,刚才真热闹。”接着,他就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刘据听了皱了皱眉,他对王温舒可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好在卫不疑和卫登的身份在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刘据也在考虑如何能够除掉王温舒。 他们一行人往回走,刚到街口,一辆马车从他们旁边经过,李仲元一看,赶车的正是刚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年轻人,想来另一个同桌应该就在马车上,张全他们几个人刚才都没看清这两个人,不过刘据看了这个人不禁一怔,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怎么是他?” 李仲元凑上来问:“爷,你认识他?” 刘据点点头,但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认识,一个马夫。” 那个马夫也望了望刘据,好象也认出了刘据,不过他没停,赶着车快速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刘据早早就接到传诏,让他马上去见驾,刘据不敢怠慢,收拾了一下就赶了过去。 刘据进了宫,有人迎了上来:“参见殿下。” 刘据一抬手:“起来吧。” “是,”那人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接着对刘据说,“陛下在凉风亭休息,说是在那召见殿下。” 刘据点点头:“好,前面引路。” 那人应了一声,引着刘据向凉风亭走去。等他们路过僻静处,刘据问道:“昨天父皇去临江楼了?” “是,”那人也不隐瞒,“陛下昨天说要散散心,就让卑职陪着出去转了转。” 从看到这人在宫门口等自己,刘据就知道他已经把昨天碰到自己的事和父皇说了。这个人原是匈奴休屠王子,被霍去病俘虏后在宫中做了马奴,后做了皇宫的马监,现在是刘彻身边的侍中,他叫金日磾。金日磾虽是匈奴人,却能审时度势,深受汉武帝的信任。他昨天看到了刘据,回去后一定会汇报,所以刘据也不必隐瞒什么。 当刘据到了凉风亭后,刘彻让他也坐下,他开口就问:“你昨天也去临江楼了?” “是,”刘据据实回答,“儿臣本来想去看看,可惜儿臣去的迟了,听说出了点事,就没上去。” 刘彻看了看儿子,刘据说的和他从金日磾那里听到的情况差不多,他又问:“那楼上的事你都听说了?” 刘据点点头:“儿臣的几个卫士先到了那里,那里发生的事儿臣都听说了,好象中尉王大人已经带他们回去问话了。” “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刘据知道会有这么一问,他现在既要把这件事缩小了,又不能让自己的父皇看出来他是在故意回避:“两位舅兄实在是有失体统,竟然和一群泼皮当街打架,不仅丢了舅父的脸,也是丢了皇家的脸。” “还不止这些,”刘彻显得有些生气,“你就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刘据一看父皇逼得太紧,只得又说:“好象那些泼皮是和海西侯一起的,他们好象一直对舅父不满,昨天的事可能与他有关。” “何止啊!”刘彻站起身来,望着远处,刘据也急忙站了起来,站在一边,“你这位舅舅平时倒是深居简出,可他一帮部下总以卫家军自居,自觉不自觉的就站在了一起;还有李家三兄弟,也不让朕省心,没事管这么多干什么?就不能回家享享福?”刘彻越说越激动,仿佛他说的几个人就在他面前让他骂。 刘据只好站在一旁听着,他知道父皇这是在发泄,劝也没有用,反而火上浇油,所以他也不插嘴。这时,一个太监跑了来,说是王温舒应诏而来,正在外面等候。 刘彻压了压火:“让他进来吧。”刘据知道,父皇是想了解一下处理结果。王温舒进到亭来,急忙跪拜,他可不知道一大早皇帝找自己什么事。 刘彻也没让他起来,直接问:“听说昨天有人在酒楼里打架了?” 王温舒心中一惊,心说不好,这事怎么让皇上知道了?李家和卫家的生死与自己无关,可自己要是处理不好也有掉脑袋的危险,他急忙回禀:“是的,昨天阴安侯与发干侯在酒楼里与人发生冲突,属下已经带回处理了。”他尽量把事情说得轻些,可又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知道,又不敢乱说。 “哼!”刘彻哼了一声,没有揭穿他,又问:“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回皇上,两位侯爷打了人,砸坏了东西,臣已让他们赔偿酒楼所有损失,那几个无赖冲撞侯爷,臣已判他们监禁三个月。”其实侯爷他早放了,什么事也没有,那几个无赖也只判了三天。 “太轻了,”刘彻阴沉着脸说,这把王温舒吓了一跳,可他不知道说得是判哪个轻了,也不好回话,刘彻继续说:“阴安侯、发干侯当街打架,有失体统,罚俸一年,交大将军禁足三个月;那几个泼皮辱骂侯爷,斩首。” “啊?!”王温舒一惊,没想到处罚这么严重,可他也只好说,“臣遵旨。” 刘彻又说:“朕的上林苑还需要添置一些东西,可少府缺钱,你就捐五十万钱吧。” “臣遵旨。”王温舒心说,罚钱就说罚钱,为什么非要说捐?不过还好只有五十万,花点钱躲了这次灾也是值得的。 等王温舒走了,刘彻又问刘据:“现在又看出点什么?” 刘据早就明白了,当下回道:“儿臣看出来了,大将军虽然想远离这些争斗,但他的影响力太大了,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刘彻点点头:“虽然不太全面,能看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朕知道你和你舅舅的关系很好,可日后你们毕竟是君臣关系,他只要站在朝堂上,就有人会跟他走,这些年朕打压了不少跟着你舅舅走的人,就是要让天下的臣民都明白,大汉江山姓刘,不是姓卫!” 刘彻又摸摸刘据的头:“虽然你才十六岁,可你是当今太子,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所以朕才想让你在军中历练历练,本来朕想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刘据应道:“谢父皇教诲,儿臣记下了。” “记下就好,”刘彻叹了口气,“朕也知道,这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不过只要你有这个心朕就放心了。”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今天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组建神箭营的事,你那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父皇,儿臣从卫士中挑选了一批人,准备组建神箭营,神箭营的校尉我也选好了,是儿臣的一个郎官,有点本事,不过年龄小了点,才十五岁。”刘据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担心,怕他父皇另派一个校尉,那他以后做事可就不方便了。 没想到刘彻一点也不在意:“小就小点,反正你的神箭营多是一些半大不小的娃娃,既然这个神箭营是跟着你的,所有的事你说了算,做错了也不要紧,可以重来么,本来就是让你历练的。” “谢父皇。”刘据很高兴,张全的位置算是得到确认了。 “你打算挑选多少人?”刘彻又问。 刘据想了想:“儿臣问过了,年龄适合的约有三千人,儿臣准备挑选一千五百人。” “是不是少了点?”汉军一般一营最少有五千人,多数在一万以上,如果是战争时期还要多出数倍,刘彻原来的建章营一般都保持在三万人以上。 刘据回道:“儿臣想过了,儿臣没经验,人数还是先少点。不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刘彻问:“什么请求?说说看。” “儿臣想把剩下的人也编在一起,教他们做工务农、读书认字,以后也好有个出路。” 刘彻笑了,还是自己这个儿子仁慈,他点点头:“好,这个提议好,他们都是战死的匈奴的将士的遗孤,应该好好照顾他们。你准备一下,明天就把人挑选一下,再找个地方建个军营。对了,我再另外给你挑几个人,也好给你做个帮手。” 刘据不知道这几个帮手是什么人,不过还是答应了,然后他陪着刘彻往回走,就听刘彻问一个太监:“五利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太监急忙回道:“回陛下,有消息传来,大概还有十天时间就能进长安。” 刘据在一旁听了,暗想,我要乘着栾大没回来,父皇心情很好的时候把能办的事都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十五章 北疆捷报(1) 第二天一早,刘据带着张全和李仲元赶往建章营,同行的还有陈文博四人,以及四十个准备当教官的卫士。 刘据与张全、李仲元二人同乘一车,其他人则不远不近的跟着,刘据乘机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今天我们先去挑人,张全先挑一半组建神箭营,剩下不适合当兵的就交给仲元,反正仲元那也需要人手。挑完人我们再去挑个营地,我知道个去处,你们去看看行不行,以后仲元的工匠坊也放在那里,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张全没什么意见,不过李仲元却说:“现在我那里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经商才开始,没那么多闲钱。” 刘据说:“不要紧,这次少府出了不少钱,足够你应付的,不过他们只管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要由南军负责供给,到时候可就没多少钱了。” 李仲元又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点点头:“三个月够了,几千个人还是能养得起的,不过装备要等一年以后了。” 他最后一句是讲给张全听的,张全点点头:“行,不过你得提前给我几个人,我要先做几个样品,还有火药,这是我最关心的。” 当他们几个来到建章营时,早有人接到通知在营门外迎接了。此时的建章营已经没多少人了,羽林骑和虎贲郎已经组建完毕,现在建章营内除了刘据要挑选的三千少年兵之外,就是一些留守大营的老弱病残。带队迎接的是个姓王的校尉,一见刘据一行到了,众将领急忙单膝跪地迎接。刘据下了车,先请大家起来,一番客套之后大家陪着刘据往里走,王校尉是从南方调过来的,刘据以前没见过,所以他先问了王校尉本人的一些情况,才问到建章营现在的情况。自从羽林骑和虎贲郎从建章营中划出去之后,大营中也不足万人,这还包括刘据马上要挑选在三千人,剩下的有不少会打发回乡,不过因为建章营以前的功勋,皇帝也不会撤了它,估计暂时也只能维持在五千人左右,其中半数还是需要人照顾的老弱病残。从交谈中可以看出,王校尉现在虽然是这个营的主将,可他对这个职位没有一点兴趣,估计因为他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才会让他担任这个没有前途的校尉。 刘据一行到了校场,三千少年兵已经等候多时了,考虑到天气炎热,刘据被直接请进了中军营帐,挑选兵的任务自然由张全带人负责。张全来到校场,也没上点将台,直接在士兵中间走了一圈,结果让他很不满意,由于年龄及身体上的差异,这些少年兵看上去良莠不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而且他们的脸上都是菜色,估计在这吃得不怎么样。张全也没了兴致,他把四十个准备做教官的卫士叫来,对他们说:“你们自己选兵,一人挑四十个,由你们训练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来场比赛,就比队列,前十名重奖,后十名重罚。”说完,丢下这帮卫士也进了中军帐。 刘据几人正在中军闲聊,见张全进来,面有不悦,就问:“情况怎么样?” 张全只是回了句:“不太好。”然后转过脸来问王校尉:“王校尉,我怎么看士兵们面带饥色,好象根本没吃过饱饭啊?” 一听这话,帐内所有的人都望着王校尉,尤其是丁虎他们几个,目光立刻变得要吃人了,他们是当兵的出身,最恨这种克扣士兵粮饷的行为。王校尉也吓了一跳,大汉律条对克扣士兵粮饷的处罚是极严的,轻则抄家充军,重则腰斩于市。王校尉急忙向太子解释:“启禀太子,营中的粮饷确有不足,不过末将从不敢克扣士兵的一丝一毫啊。因为这些是娃娃兵,他们没有军饷,口粮也只有普通士兵的七成,所以多数人都吃不饱。” 刘据有点不高兴了:“虽然不是你的责任,可你现在是建章营主将,士兵吃不饱你都不想办法解决。” 王校尉吓得不轻,连声说:“末将有罪,末将有罪,还望太子殿下能够给末将一次机会。” 刘据想了想,这事也不全怪他,也就压了压火,继续说:“以后这些士兵的粮饷由少府支取,神箭宫建成之前他们还要在这里接受训练,你要让他们吃好,三个月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王校尉急忙答到:“诺,末将一定不出问题。” 张全问道:“王校尉,能不能从附近多弄点羊,这几个月让他们每天早上都能喝点羊奶,晚上让他们烤羊吃?”张全是怕这些士兵身体还不过硬,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适应草原上的生活。 王校尉连说没问题,不就三个月吗?一天一百只也不过三千只羊,又不要自己出钱。 刘据又和手下几个人商量,决定让丁虎带着四十个教官留下来训练士兵,自己回去后再催催少府,让他们明天就把钱粮送过来。决定之后,刘据就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了建章营。 他们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往刘据所说的神箭营的新营地,在路上,刘据才告诉他们,他看中的这个地方叫细柳营,在长安西面,过去战事紧张时期曾多次在此驻军防守,现在已经不用了。关于细柳营的名字张全和李仲元都听说过,不过到了才发现这里已是荒废多年了,虽然营地依然完整,可只有十几个看守的老兵。他们找了个高处眺望了一会,张全点点头:“不错,虽然破旧了点,可地点很好,反正我们的东西都要换新的。”接着他用手指了指,“那片临山的地方可以作为训练场,仲元的工匠坊可以放在河边,两边离得很近,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李仲元也觉得不错,尤其是在河边,如果建个简易的码头,船只可以直下渭水,以后原材料和产品可以利用水路进行运输,而且这个地方离城也不近,保密工作容易进行,于是他也点点头:“是不错,如果需要还可以向四周拓展,以后容纳十几万人没有问题。” “那好,”刘据看他们都没有意见就开始分配工作了,“仲元负责营地的建设,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把陈文博留给你帮忙,其他的你需要哪个就喊哪个过来帮你。” “全哥呢?”李仲元不想一个人留在这,想把张全拽着陪自己。 刘据早有了打算:“乘着最近他没什么事,我想让他去长城那走一趟,主要去看看如何领兵作战,也好让他知道怎么带兵。” “明天就走吗?”张全问刘据。 刘据点点头:“当然越早越好,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带飞鹰和小雷去。” 张全好象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对刘据说:“能不能……能不能迟两天?我想……先把骑马学会。”张全看其他几个人离这有点距离,总算说了出来。 “学什么骑马啊?不用学。”李仲元一本正经地说,“全大汉朝不会骑马的校尉可就全哥你一个,这个殊荣一个要保持。” “滚!”张全抬腿就是一脚,早有防备的李仲元嘻嘻哈哈躲了过去。 刘据想了想,轻声说:“要不给你的马安个马蹬?”那时的马只有简易的马鞍,没有马蹬,骑手骑在马上都是双脚夹紧马肚,安装马蹬可以把骑手的双手解放出来,能够更灵活地操纵马匹。 张全摇摇头:“我也想过,可马蹬一但出现很快就会流传开,到时候匈奴或其他游牧民族也会用上马蹬,我是想这两年不会有大规模的骑兵交战,最好现在不使用马蹬,到时候一旦使用就能起到极大的效果。” 刘据想想也对,就问:“那怎么办?” 张全早就想好了:“给我三天时间,这三天里我一定学会骑马。” “好吧,”刘据同意了,“反正还有时间,就迟三天出发吧。这几天就让飞鹰教教你,看得出他是个骑马的好手。” 第二十六章 北疆捷报(2) 第二天一早,李仲元收拾好东西带着陈文博去了细柳营。他们刚走,汉武帝就派人来了。 刘据一看,带队的正是金日磾,跟着他的是十来个年轻的军官,金日磾对刘据说:“启禀殿下,皇上让卑职送这些人到神箭营,他们原来都是陛下身边的郎官,或在军中供职,皇上说了,从今天起,他们就是神箭营的人了。”说完,金日磾递上了花名册。 刘据接过来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这批人都是各个王公大臣的子侄,包括原岸头侯张次公之子张乐、原随成侯赵不虞之子赵天兴、原众利侯郝贤之子郝平山、还有李朔之子李勇承、李息之子李锋、李广之孙李陵等。刘据注意到这个名单上人基本上都是大将军卫青老部下的子侄,而且其中很多人都因罪丢了官,免了爵的。 刘据先把金日磾送走,又吩咐人把张全找来,等张全来了他把情况一说,张全也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弄这么多高干子弟来可不是好事,就怕以后到处惹事生非,他想了想,对刘据说:“先不管那么多,既然来了就送去操练,先把队列练好了再说。” 刘据没什么意见:“你是神箭营的校尉,你来安排吧。”说着,他把张全领了出来,对站在院中的众人说道:“既然你们到了神箭营,就要服从张校尉的安排,如果怕吃苦受罪,现在就可以回去。” 众人都表示愿意留下,接着刘据就把张全介绍给众人,大家一见,都觉得惊讶,虽然他们自己都是不到二十岁,可都比张全大一些。张全也没多说什么,叫来小雷,让他把这些人交给丁虎,他还特别交待:“让丁虎把禁闭室建起来,不管是谁,不守纪律或是完不成训练任务都要关禁闭。” 其实张全多虑了,这些人的家规都极严,长期受父辈的影响,从小就接受半军事化管理,是绝对不会出现不服从命令的情况的,在这个年代,将门虎子的确是普遍存在的。 飞鹰毕竟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绝对是一流,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马受的了,一辈不下马都无所谓。同时他也是个相马的高手,他为张全选了匹良驹,刘据又给张全配了一身行头,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单是那马刀就是用从西域传来的精钢所铸,汉军普通装备的马刀一碰就断,虽然汉军骑兵中已普遍使用铁甲,不过张全这身却是原来刘据所用,只是去除了上面皇家标记。经过三天的集训,加上张全本身素质较好,他的骑术看上去已经相当熟练,当然,他的骑术全在改变在形象上,别说在马上作战,就是长途奔波也是不容易的。 三天后,张全带着飞鹰和小雷上路了,因为是替太子送信,属于半私人性质,所以他们也不需要得到军方的批准,只是带着太子的令牌及给霍光的信就出发了。等上了路,张全才体会到骑马的痛苦,他还不习惯一路的颠簸,努力用双脚夹紧马腹,半天之后就有点受不了了,两腿酸涨不说,屁股还被马鞍磨出了水泡。飞鹰一看他这样可不行,用不了两天恐怕都站不起来了,他不住地提醒张全:“放松点,不要老想着脚和屁股,你要把自己看作是马身体的一部分。” 张全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是想把自己看作马的一部分,可惜这马看不起我,不让我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小雷想了个办法:“唉,飞鹰,要不你就讲点故事吧,也好让张校尉放松放松。” 张全一听这主意不错,可以分散注意力,也说:“对对对,就讲讲大漠上的事,我爱听。” 于是飞鹰与小雷一路给张全讲了许多自己的亲历,在张全看来,一件件都是那么新奇。几天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长城关隘。 守卫这里的都尉十分热情,不仅让他们好好地休息了一天,还生怕他们遇到危险,特意让运输物资去五原大营的车队提前一天出发,与他们同行。这里离五原大营已经不远了,他们在野外过了一夜,第二天吃晚饭之前就到了大营。 霍光在自己的大帐内接待了张全三人,因为是私人关系的来往,所以他也没喊别人,这也是为了说话更加方便一点。霍光让人在大账内摆下酒宴,说是酒宴,其实没什么人,除了他们四个,帐内有只有霍光的一名贴身卫士,飞鹰和小雷现在的身份是太子身边的郎官,勉强也够资格入得了席。 张全他们每人的桌上都是烤肉和水酒,仅有的一点素食就是西域的干果,五原这里不产水果,这些都是从西域过来的商人那换来的,也只有高级将领才能分到点。霍光先把太子给他的信看了两遍,发现信中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刘据说自己留下了陈文博等四人,他边喝边问张全:“太子殿下最近身体可好?现在整天忙些什么?” 这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张全也据实回到:“太子爷身体很好,吃得下,睡得着,最近除了去万岁爷那学习处理政务,就是忙着组建神箭营。” 这里回答也在霍光的意料之中,他故意叹了口气:“他是能吃得香、睡得好,不过却把我害得睡不着觉。” “噢?”张全奇怪,“不知是太子爷有什么事惹得将军不高兴了?” 霍光用手指了指飞鹰和小雷:“还不是他们几个。我让他们带着那个白狼进京,这下可好,不仅白狼没回来,连他们几个也回不来了。你们太子爷也真是的,非要抢我的人干什么?他要人不能从南北两军中去挑?”其实刘据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霍光本身也并不在意,只是酒席上找点话题而已。 张全也明白,不过还是要再解释一下:“这也不能怪殿下,殿下奉旨组建神箭营,可身边实在找不出什么人来,连我这样的也当了校尉,所以殿下一见将军派去的几个人就非常喜欢,硬是把他们留下来了。也只能说将军身边都是人才,随便站出来两个就能让人刮目相看。” 霍光听了十分受用,挥了挥手:“罢了,太子殿下要人我怎么敢不给?况且他们跟着太子比跟着我有出息,我可不会挡着别人升官发财的路。” 张全忙对飞鹰和小雷说:“你们还不谢谢将军的提拔之恩?快去敬将军一碗酒。”二人急忙起身,一抬手先行了一礼,然后才拿起酒碗:“谢将军提拔之恩,末将敬将军一杯。”说完二人一饮而尽。 霍光也举起酒碗,点头示意了一下,也喝了一点。而后又对张全说:“张校尉从京城来,不知京城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最近长安城一切如常,只是前段时间大将军的两位公子在酒楼打架被皇上处罚了。”张全提这件事是刘据特别安排的。 霍光还真没听说这件事,说起来卫不疑和卫登还是霍光的表兄弟,当下要求张全细细说过他听。张全就把那日在酒楼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当霍光听说皇上把一些老将军的子侄派到神箭营之后,心中不由一动。严格来说大将军与他并不是一系的,他毕竟是霍去病的弟弟,可这两派关系密切,霍去病不仅是卫青的外甥,而且他和他的部下都是从大将军帐下划出去的。现在虽然大将军很少过问朝中各事,骠骑将军也去世多年,可这两系的人总以大将军的老部下,或骠骑将军的老部下自居,在他们看来,他们今天的地位、官职、声望都是大将军或骠骑将军给的。 霍光注意到一点,皇上派给刘据的都是大将军老部下的子侄,这说明什么?一是皇上想给大将军一系的人一个翻身的机会,毕竟他们之中有才能的很多;二是想把神箭营打造成刘据的亲卫营,或者说想让以后的许多将领可能都出自神箭营,这样刘据做了皇帝之后,在军中的威信就不成问题。想到这,霍光不禁要为自己这边的人打算打算,当下他试探着问张全:“皇上这个决定好,免得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等过几日我再送批人过去,也让殿下好好调教调教,就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时间来管他们。” 张全怎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急忙起身:“殿下的神箭营还没建好,正缺人手,要是将军能施以援手,殿下一定感激不尽。” 第二十七章 北疆捷报(3) 张全继续说到:“其实殿下让我来管理这神箭营,也是赶驴上架,末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校尉应该怎么当。” 霍光笑了:“张校尉不必过谦,能得到太子殿下垂青的我想决不会是什么庸才。如果说张校尉不行,那不就是在说太子殿下没有眼光吗?”说完哈哈大笑。 张全也只好陪着笑,自饮了一杯掩饰自己的窘态,他还真不好回答,看来这太子门人就是吃香,没人敢挑他的不是。 霍光看他已经喝了不少了,依然和没事人一样,不禁有些好奇,他看张全年龄不大,却处事老到,能言会道,他以前也只在看望仆多时见过一面,真不知道张全以前是干什么的,当下他问:“张校尉好酒量,我以前还以为这样的酒量只能在军中才能养成,不知张校尉以前在哪高就?” 张全只有半真半假地说:“末将的父母早年双双亡于匈奴刀下,只好四处拜师学艺,希望将来能有一天杀尽匈奴,为父母报仇。至于这喝酒却是为了练醉拳,久而久之,这酒量也越来越大了。” 霍光有些奇了,他从没听过醉拳,他问张全:“什么是醉拳?难道人喝醉之后会比清醒的时候还厉害?” “不是这样的,”张全急忙解释,要是霍光让人都去练醉拳,一个个喝醉以后再上战场,那玩笑可就开大了,“所谓醉拳,并不是真的喝醉了,而是……而是……而是形醉意不醉。”张全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词。 “什么是形醉意不醉?”霍光还真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却把张全难住了,他没办法,只好说:“末将也说不清楚,要不我就表演一套醉拳给将军看看吧?” “好啊!”军中之人没有几个不喜武艺的,霍光十分高兴,“帐内太小,我们去帐外如何?” 几个人来到帐外,此时天气已暗,霍光让亲兵多点灯笼火把,围出一个圈子,周围许多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能围了过来。张全除去头盔甲胄,说了句:“末将献丑了。”就跳入圈中,打了一套醉拳。张全的醉拳当然是前世学的,其实醉拳并不实用,他也是为了参加团体操表演才学了一些皮毛,主要是让人看得痛快,属于绝对吸引人眼球的花架子。 果然,四周的士兵边看边叫好,就是霍光也暗暗叫奇,谁都没见过这种怪异的武功。一套拳下来,掌声雷动,不禁又吸引了附近更多的士兵跑来围观。 张全收拳走到霍光面前,行了一礼:“末将献丑了。” 霍光点点头:“好拳,现在我总算知道什么是形醉意不醉了,果然奇妙。”霍光话锋一转,“张校尉好功夫,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更适合军中的拳法?” 张全一拱,笑道:“将军好眼光,这套醉拳的确不适合实战,用来酒宴助兴还差不多。其实末将也确实学了一些近身格斗的招式,只是这些招式过于简单,单独表演恐怕旁人看不出什么来。” “好哇!”霍光来了兴致,“我就找个人陪张校尉练练。”他转过身对刚才那个贴身卫士说,“霍信,你陪校尉大人练练。”他特意把“大人”两字说得重了点,意在提醒他不要伤了张全。 “是!”霍信应了一声,又对张全一拱手,“张大人,请!” “好,请!”张全也一拱手,二人一同回到圈内。四周的士兵一见又要好戏看了,一起大喊:“好!”等两人在圈内站定,大家才安静下来。 全场也只有飞鹰和小雷见过张全动手,其他人心中都没有数,而霍信是霍光的族人,也是一把好手,在霍光看来,霍信即使不能取胜,走了几十招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可事实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霍信人如其名,他对自己的功夫绝对自信,在他看来,张全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最多也就是个娃娃营中的总管,所以他根本没有把张全放在眼前,本来他还想让张全先出手,可张全站着一直不动,他也只有先行出手。他跳前一步,右手一拳向张全面门打来,其实他这一招也是虚招,想看看张全的动作再做出反应,可惜张全的动作实在太快,他没有躲闪,而是上前半步,左手一拨,右肘直顶霍信胸口,同时伸出右脚,挡在他的脚后,等霍信看清的时候,胸口已经被重重顶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一退,又被张全的腿拌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啪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周围的士兵根本没看清,只看到霍信刚出手,张全身子一动他就躺下了,全都愣在了那里。还是飞鹰和小雷反应快,先大叫一声“好!”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全场欢声雷动,一片叫好声。其实张全这招就是打倒小雷的那一招,不过他给霍信留了情面,没有用肘部顶他的颈部,而是顶了他的胸口,不然霍信此时恐怕已经昏了过去。 即使这样,霍信也伤得不轻,好在他功夫不错,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霍信准备再次进攻,这下他不敢大意了,慢慢围着张全转了一圈,想寻找张全的防守漏洞,可惜张全还是站着不动,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最后还是霍信忍不住了,他又跳上前去,伸手想抓张全的肩膀,可就在他身子一动的时候,张全也动了,这次张全用的是脚,他在霍信刚一行动,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施出一脚侧踢,右脚又踢中了霍信的胸口,张全的力道加上霍信向前一跳,两股力量合在一起,把霍信凌空踢出十步,半天也没起来。 这次大家的反应都不慢,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张全向四周拱拱手,急忙跑去看霍信。已经有亲兵扶起了霍信,不过这一脚实在不轻,霍信只能被人架着走到霍光的面前,根本说不出话来。张全见他又能站起来,知道没事了,但还是向霍光说:“将军,末将刚才这一脚实在是太重了,还请将军见谅。” 霍光哈哈大笑:“没事没事,练武之人这点小伤不碍事,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说完,吩咐人把霍信扶下去休息,然后又对张全说:“我这名卫士是霍家拳的高手,却被张校尉两招打倒两次,实在是佩服佩服。” “霍家拳?”张全奇怪,难道还有个迷踪拳? “是啊,”霍光解释道。“霍家拳是我哥哥冠军侯当年创造出来的,注重实战、讲究的是一击杀敌,可今天在张校尉面前实在是太丢人啦。”他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 霍光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酒还没喝完,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继续喝。”张全急忙谦让,两人一同回到帐中,飞鹰、小雷跟了进来,其他众人也都自行散去。 回到帐中,霍光的话明显多了,刚才他对张全尊敬主要是看太子的面子,现在更多地是佩服,看来太子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能找到这样的高手。他对张全说:“张校尉年龄轻轻就有如此身手,真是厉害啊,还请张校尉在营中多盘桓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张全忙说:“那就多谢了,其实末将今日来不仅为了送信,更是想和将军学学这行军打仗的本事。” 霍光摇摇手:“恐怕张校尉要失望了,我奉皇上旨意镇守长城,可现在匈奴人并不进攻,哪有什么大仗可打。”其实他理解错了张全的意思,他以为张全想看看几千几万人的会战。 张全也奇怪:“末将来时就听太子提起将军奉旨要扫清当面的匈奴游骑,难道将军已经把他们打跑了?” “哪有那么快啊?”霍光解释道:“当面之敌不足万人,又分散在几百里地上,恐怕我军一出洞他们就已闻风而遁,所以张校尉这次来是看不到金戈铁马的景象了。” “噢,原来如此,”张全点点头,“看来要动也只有各部统一行动,兴许还能揪下一撮狐狸毛来。” 霍光也不瞒他,正色道:“我已命令各部将领后日来此商议,准备试上一试,不过能否逮到这狡猾的狐狸还真不好说。” “将军,”张全说,“这两日末将想在这大营中四处走走看看,也好学学这带兵之道,不知将军可允否?” 霍光知道他是在为训练神箭营做准备,当下表示同意:“好吧,我和赵将军说说,这五原大营张校尉可随意看,如有不明白可以去问赵将军,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士兵。”霍光带来的长水、胡骑两营还在右北平和代郡,留在这的只有赵破虏的骑兵。 “谢将军。”张全举起酒杯又敬霍光一杯表示感谢。二人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帐休息。 第二十八章 北疆捷报(4) 第二天,张全先去拜见赵破虏,赵破虏也听说他昨晚在营中比武的消息,再加上他是太子的门人,自然对他礼遇有加,专门让自己的亲卫陪他到处转了转。张全专住这难得的机会,详细察看了大营的布局、军队的构成、士兵的装备、后勤的补给,就连大营中的伙房和茅厕都没放过。一路上,他不停地提这样那样的问题,陪同的亲卫及飞鹰、小雷有时都觉得他问的问题太幼稚,不过都给了他满意的回答。而张全也对军营的各个方面有了全面的认识,并结合自己前世的经验在头脑中对其中许多不合理的现象进行了纠正。 第三天,是霍光升帐的日子,这一次因为要出击,加上对匈奴人的骚扰已经习惯了,所以大部分的将领都来了。霍光首先把张全介绍给大家,不过他没说张全来的目的是什么,只说是太子派到前线来的,同时他还把张全夸奖了一番,说他功夫如何如何了得,这一下帐内的各个将领都打起了精神,都想好好表现给张全看,他们把张全当作来前线视察的监军了。而张全自己也不点破,见过大家之后乖乖地站在一边当他的学生了。 接着,霍光把现在匈奴出兵东胡,在这里故布疑兵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一下,然后宣读了汉武帝给他的圣旨,圣旨上要求霍光带兵消灭当面之敌,再相机行事。霍光问:“大家说说这仗应该怎么打?” 大家心里都明白,五万精锐骑兵对不足万人的匈奴游骑,又是有心算无心,这仗怎么打都能赢。老将苏建首先出列:“将军!末将以为匈奴骑兵只是牵制我军,一旦我军出兵,恐怕他们立即会撤向漠北或与东胡的匈奴主力会合,因此末将觉得此仗首先应做到了一个‘快’字,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才能在匈奴人做出逃跑之前逮住他们。” 苏建的话让帐内众将都点了点头,这也是多数人的想法。接着,坐镇云中大营的强弩将军李沮也出列说道:“从近日了解的情况来看,我当面之敌多分散于各处,一般只有数十或百余人,斥侯发现的几处匈奴人的营地最多也不超过千人,末将建议我军也以千人队出击,利用烽火狼烟相互接应,在短期内消灭或赶跑当面之敌。” 也有将领对李沮的方案提出意见:“如果匈奴在东胡的主力突然西撤,那我军恐怕一时难以集结,有被个个击破的可能。” 李沮显然早已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不紧不慢的说:“只要我军在出击前指定时间和集结地点,在匈奴人做出反应之前结束作战,是不可能给匈奴人以可乘之机的。” 这下大多数将领都没有什么意见了,大家又针对一些细节提出自己的看法,最后由霍光做了总结并布置了各队出击时间及路线。出击时间定在三日之后,五原、云中、代郡三个大营四万骑兵分为四十个千人队,从南向北进行攻击,无论结果如何两日之后在指定地点集合;右北平的一万骑兵因路途较远,又与匈奴主力较近,所以在五日之后出右北平,与汉军主力相呼应;原五原、云中、代郡各营,由步卒守卫。命令特别强调:攻击只持续两日,不得超出出发区域五百里,时间一到,各部必须到指定地点集中。 霍光只部署了各部的攻击方向,具体进军路线由各部自行安排。等霍光全都部署完毕,问道:“各位将军还有什么意见吗?” 对于霍光的安排应该说是比较稳妥的,只要汉军发动进攻突然,匈奴游骑根本来不及集中,远在东胡的匈奴主力也不可能在两日内等到消息赶来支援,即使匈奴人发现情况后以最快地速度通知主力,主力不顾东胡的追击而全力驰援,也应该是五日之后的事,到时候汉军已经休整了三天,以逸待劳,全歼匈奴主力都有可能,当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所以全将领都没有什么意见,要说有点意见的,恐怕只有不参加第一阶段作战的胡骑营的校尉赵安嵇了。 这时,张全出列了,他一拱手说道:“将军,末将愿意参加这次攻击,望将军批准。”他就是来看行军打仗的,当然不能坐在大营里。 霍光想了想,盘算了一下这次作战危险性不大,也就同意了,不过他要求张全随同苏建部一同行动,苏建部是全军的后卫,比他的位置还靠后。张全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不是为了在一线冲杀的。 三日之后,五原大营里一片忙碌,接防的五千步卒已到,赵破虏已在前一天安排好进军路线,因为五原大营是三座大营中最西的一座,赵破虏亲带五个千人队在前搜索,霍光率三个千人队居中接应,苏建率两个千人队在后压阵,并携带部分辎重粮草。除了他们在西边出兵以外,中间长水校尉田仁与强弩将军李沮率两万骑兵出云中,骑都尉韩说率一万骑兵出代郡。为了让大家及时了解各部情况,赵破虏要求各队不断派出斥侯与前后及左右各部通报情况,小部敌军迅速歼灭,大队敌军则点烽火或狼烟通知各部共同合围。 张全与苏建并马而行,本来张全以为苏建会因为被安排在最后而不高兴,谁知道这老将军一路有说有笑,给张全讲了许多自己跟随大将军与匈奴作战的往事。他们这队慢慢悠悠,不象是来打仗的,更象是来踏青的。张全奇怪,找了个机会问苏建:“老将军被安排后卫的位置上,难道没有一点想法?”“想法?”苏建开始没明白过来,不过马上就醒悟了,“噢,娃娃是想问老夫会不会因为打不到仗有什么不满吧?”在他眼里张全就是一个小孩子,所以叫他娃娃。 “是。”张全老老实实的回答,心想:我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才没直接问的,不过你要是不在意,我也就不忌讳什么了。 苏建笑了:“你以为冲到最前面就有仗打?” “难道不是吗?”张全有些不解,“不管怎么说我军突然出击,匈奴没有防备,自然会被我军前锋撞上。” 苏建哈哈大笑,半天才说:“娃娃你错了,这样的仗不是看位置,是看运气,匈奴人比你想的更狡猾,想逮住他们可不容易啊。如果匈奴游骑发现了前队,就会从他们各队中的间隙插过来,这样很容易就撞到中路或后卫的五个队上。” 似乎为了印证苏建的话,他们这一队陆续发现并消灭了几队匈奴游骑,杀了十几个,还抓了近五十人,从传来的情况看,在十队中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张全又有一些不解,又问苏建:“为什么这些匈奴人一看到我们就逃,逃不掉就投降?没有一个真正与我们交手的。” 苏建很喜欢这个娃娃校尉,耐心地给他解释:“在草原上强者为王,胜者就是败者的主人,虽说我们是与匈奴作战,其实匈奴军中各个民族的都很多,尤其象执行这样任务的部队,最多属于二流,可能也只有当官的才是真正的匈奴人,对他们来说为谁打仗都是一样,只要能活下去就行。所以我们军中也有许多胡人,匈奴人也不在少数。” “那匈奴军队中也有汉人了?”张全很好奇。 “是啊,不仅有,还有不少啊!”张全的问话似乎触动了老将军,“许多打了败仗的汉军,回去就是死罪,干脆就投降了,说不定这几天我还能碰到老夫以前的战友啊!” “噢……”张全长了不少见识,“我还以为匈奴人嗜杀成性呢!” “草原上是弱肉强食,要想强大就要有人、有马、有羊、有兵器,这些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人了,过去匈奴几乎年年都骚扰我朝边境,目的就是掠夺人口,他们要年轻的男子给他们打仗、帮他们放牧、做他们做奴隶;抢年轻的女子给他们烧饭、洗衣、生娃儿,不仅抢汉人,他们还抢东胡人、西域人,就是他们自己也是互相残杀,在这里,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说了算。”说到这里,苏建好象想起了什么,他对张全说,“对了娃娃,听说你的拳脚不错啊!一来就露了脸,愣是把中郎将身边的第一高手打趴下了?” 张全急忙谦虚几句:“我那也是碰巧,晚辈的拳脚只能说还过得去。” “哼”苏建有点不高兴了,“在老夫面前还假谦虚,一会找两个匈奴兵让你上去试试,敢不出手就能要了你的命!” 张全嘿嘿一笑,也没往心里去,心想:整个大营恐怕也只有你敢说这种话,霍光巴不得让我留在大营里,要是我挂了,他的日子可就好过啰! 张全以为苏建只是说说,哪想到这老家伙童心未抿,为了看好戏真的把他往火坑里推。 第二十九章 北疆捷报(5) 不知道是苏老将军阅历深厚还是乌鸦附体,一张嘴说啥来啥,大军行不多远前方就有人来报,说围住了几个匈奴游骑,而且这几个人不肯投降。苏建一听来了兴趣,带着张全就往前赶。 他们来到前面一看,几十名汉军围着六名匈奴游骑,地上还躺着两具匈奴人的尸体,几名匈奴游骑骑在马上,手里拿着马刀或长枪准备做最后的一搏。周围的汉军也骑在马上,手里拿着弩,瞄准他们,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即射杀他们。苏建他们挤进圈内,有人对着匈奴人大喊:“下马免死!” 不过匈奴人并不准备投降,一个匈奴人看清苏建他们一定是个将军,就扔下手中兵器,突然摘下弓箭,就想一箭射死苏建,可惜汉军早有准备,几支弩箭射来,这个匈奴人大叫一声落马而亡。 苏建也摘下弓箭,问道:“你们投不投降?”对方毫无反应。苏健突然抬手一箭,正中一个匈奴人的心窝。那人立刻翻身落马。 苏建又连问三声,匈奴人还是不肯投降,苏建又放三箭射死三名匈奴游骑,只剩下一名还坐在马上,紧握着手中的长枪。 虽然陈文博也曾在张全面前杀过人,而且离他很近,可那次根本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这次不同了,苏建仿佛特意要让他看清楚一些,一箭一箭慢慢杀,刚才还活生生的几个人一会就变成了几具尸体。张全心里虽然谈不上害怕,可这一刻却让他浮想联翩,似乎什么都想到了,可又似乎什么也没在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注意到对面剩下的那个匈奴人,那人好象也在想着什么,他肯定清楚自己的下场,这一刻会在想什么?张全在心里不断地猜测着。 这时苏建又问:“投不投降?”对方依然没有反应,苏建再次张弓搭箭,匈奴人闭上了眼睛,等着这支箭飞向自己的心窝。就在苏建准备射出这一箭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脸来对张全说:“娃娃,这个匈奴人留给你可好?” 张全此时正胡思乱想,说了苏建的话知道他要自己杀了那个匈奴人,胡乱答应了一声,跳下马来向那个匈奴人走去。 苏建呆住了,他原以为张全会用弓弩射杀对方,最少也应该骑马与之交战,可没想到他竟然赤手空拳下马与之搏斗,要知道马下对马上本来就有很大的劣势,更何况还手无兵器,周围的士兵也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个年轻校尉这样有自信,敢空手擒杀这个匈奴人。那个匈奴人也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希望,不是生的希望,还是再杀一个人的希望,在他眼里,对方是一个军官,也是一个孩子,杀了他,自己即使死了也绝对够本了。匈奴游骑突然催马上向前,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周围的汉军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相救,苏建也不知道要不要帮张全,也没有下任何命令。所有人中,包括张全自己在内,唯一清醒点的是飞鹰。飞鹰知道张全根本不熟悉马上作战,也不熟悉各种兵器,这样打一定凶多吉少,于是举起弩箭射出一箭。 他这箭不是射匈奴人的,还是射他的马,这箭正中马的头部,那马咴咴几声惨叫把那个匈奴人掀翻在地,手中的长枪也丢落一旁。不过这个匈奴游骑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跳了起来,拔出随身的匕首扑向张全。而就在匈奴人落马的一瞬间,张全突然清醒过来:这是战场,是要死人的。等匈奴人扑过来的时候他已变得异常冷静,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手段,双手抓住对方握匕首的手腕,向外一拧,乘着对方因疼痛失去力气的时候,再把对方手腕往他脖子上一抹,割断了对方的气管和声带。 张全松开了手,匈奴人也丢弃了匕首躺在地上,用手指使劲抠着自己翻出的气管想帮助自己呼吸,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很快,这个匈奴人挣扎了一会儿就再也不动了。 “好!”最先喊出来的是苏建,接着是周围士兵们的欢呼声。他们没人注意到张全的失态,以为这是张全镇定自信的表现,他们看到的是这个年轻校尉轻松地杀死一个高大的匈奴人,而且是空手杀死的,一招毙命。在他们看来,张全就是英雄。 苏建兴奋地跳下马来,走到张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真是好样的!没想到你这个娃娃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功夫,老夫服了,服了!” 张全没有接他的话,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半天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应该抓活的?”毕竟抓了活的和杀了一个人绝对不是一回事,至少可以让他今晚能睡好觉。 苏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蛮不在乎的摇摇头:“杀了好,杀了好,这样的凶徒留着迟早会出问题,还不如就地解决的好。” 张全没在说什么,跳上自己的马,也不管苏建等人,在飞鹰和小雷的陪伴下继续前进,就现在只想离这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老头儿远点,别人的命当然没自己的重要,就算他再怎么看淡生死,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可惜,苏建却喜欢上了这个能说会道、敢拼能打的娃娃,一点也不能体会到张全现在的心情,很快骑马追了上来,继续讲着各种奇闻异事,张全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没有问,不过苏建已经不用张全再来提问了,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不停地让张全发表自己的意见,张全根本没有心思,只能胡乱答应着。 这种痛苦的交谈一直持续了一天多,即使晚上睡觉都没停下来,真不知道这位老将军哪来这么大的劲,在张全的头脑中时不时地闪动着唐僧的形象,真想掏出铁棍砸到他头上,可惜他不是孙悟空。 第二天傍晚到达集结地之后,苏建总算有了新的发泄对象,他暂时把张全丢在了一边,抓住其他将领给他们讲张全的英勇事迹。张全也乐得清闲,躲起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没有了苏建的疲劳轰炸,张全休息的不错,基本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也把杀人的事丢在了一边。 等他一觉睡到天亮,小雷才告诉他匈奴中郎将已经升帐点将了,因为他不在点卯的范围之内,所以小雷他们也没喊他。张全穿戴整齐,也没吃东西,就赶往霍光的大帐,他悄悄地走了进去,往角落里一坐,只和门口的几个将领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此时帐内刚刚点卯完毕,各部正在汇报各自的战果,有人在一旁迅速记录下来,算出结果,很快,负责记录的军官就把这次的战果统计了出来,这一仗共出兵四万,基本没有什么损伤,各部杀了四百七十名匈奴游骑,抓获了三千九百五十五名俘虏,应该说这个数据是真实的,因为在这里不会有人能找到可以冒名顶替的俘虏来。不过在场在各将领却觉得不过瘾,因为在这两天里,只有骑都尉韩说率领的一支千人队碰上了上千的匈奴骑兵,当即招唤周围的部队参与围攻,击溃并抓住了几百名俘虏,其余各部碰上的都是几十甚至是几个匈奴游骑,根本没有打过象样的一仗,在他们看来,这次不是作战,而是一次行军。 霍光看了看众将,问道:“不知大家对这次作战有什么看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们就没把这当作一场战斗来看。 霍光看了看张全,突然问:“张校尉,不知你对这次的作战有什么看法?” 张全不知道为什么霍光要问自己,不过他还是站起来,先施一礼,然后说道:“末将是第一次参加作战,实在不敢对这次作战妄加评判,我刚才坐在那里算了一笔账。” “噢?什么账?”霍光和众将都有点好奇。 张全掰着指头进行着计算:“末将是在想,我们以千人队出击匈奴,多的队消灭了三百多人,少的只有二十余人,看上去好象是很少,可话又说回来,我军只作战了两天,而且没有什么损失,如果照这样打下去,打上二十天,多的就可能消灭了三千人,少的也会有二百人,如果这样打上一年,我们这四万人就能消灭七十多万匈奴兵。” 张全的话一停,大帐内嗡的一声议论开了,七十多万人?把匈奴的男女老少都加起来也只够打一年多的,还真是一个奇妙的想法。 第三十章 北疆捷报(6) 大帐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计算方法,如果照张全的计算,恐怕匈奴人早已绝种几百年了。很快就有人跳出来表示了反对:“张校尉,这次我军是乘匈奴不备突然发起进攻,而且匈奴人又过于分散,才会被我军迅速击溃,恐怕以后也很难碰上这种仗打了吧?” 张全一看,提出反对意见的是韩说,就转向韩说问道:“请问韩将军,如果天天有这种仗打,不知将军认为可好?” “当然好啦!”韩说这次歼敌数接近全军的一半,因此十分高兴,不过他还没有到得意忘形的地步,“可惜这样的仗真是难得碰上一次啊!” 张全接着问:“那韩将军认为这次作战计划制定的可好?作战效果可好?” 韩说想都没想,开口说道:“这次这军用两天时间消灭当面过半的敌人,自己几乎没有伤亡,同时又把让匈奴主力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境地,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很好。” 张全又问其他众将:“各位将军可同意韩将军的看法?” “同意,当然同意。”张全成功地把大家的思路又从一年歼敌七十万绕了回来。 张全这才对霍光将军说道:“将军,末将没有打过仗,不知道这仗打得是好是坏,不过既然这里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场仗打得好,那么末将也认为这场仗打得好。” 大帐内的人又愣住了,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过这种被骗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舒服?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仗打的不过瘾,可为什么又都希望天天打这样的仗?包括霍光在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张全等了一会,让大家都想了想,才继续说:“其实,如果这次我军出兵四万,对阵一万匈奴骑兵,用两天时间能够歼敌四千,并能把余敌击溃的话,即使我军也伤亡两千人,大家可能都认为这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传到陛下那里也绝对是大功一件。可现在我军在几乎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达到了这种效果,为什么大家还不满意呢?”张全又停了下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样的仗不好去领功,无法得到皇帝的封赏,只是这话只能想想,绝对不能说的。 “是啊!”苏建跳了出来,毕竟是和张全单独相处过两天,多多少少有点感情了(绝对是兄弟及战友之情,最多是长辈对晚辈的呵护),“这场仗是场胜仗,虽然打得不够激烈,可我们到底是赢了,难道还有什么样的结果比现在还好?” “对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大家都与匈奴作战多年,非常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全歼当面之敌的。因此大家全都笑了,大帐内一下变得轻松起来。霍光也很高兴,至少他现在十分清楚应该怎样写奏章了。 等大家笑了一阵子,李沮也站了出来:“各位,其实刚才张校尉关于一年消灭匈奴七十万的说话只是打个比方,可也应该让我们看到其中可取的地方。”他停了一下,等大家都表现出专注的神情后才继续说,“多年来,我军一直想找匈奴决战,可匈奴人却总是避免与我军正面对决,害的我军要穿过大漠寻找匈奴主力。其实我军大可不必找匈奴人决战,我们完全可以派出小股部队偷袭匈奴各个部落,大家都知道,匈奴是由几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的,多则上万或数万人,少则几百或几千人,如果我们找其中的小部落下手,他们根本无法防范,因为不可能有哪片草原可以让几十万人同时生存,他们是不可能集中在一起的。到那时候,匈奴人只有两条路,一是那些小部落都离开他们,迁徙到更远的北方或是投降我们,二是匈奴人集中兵力找我决战,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是我们所希望的。”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想法,过了半天,赵破虏也站了出来:“各位,在前段时间与匈奴的对峙中,我军斥侯损失了上千人,当时看来,每天的损失都不大,一个地方一天可以就损失几个,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杀了我们一千多人。我们损失的不仅是人,还有马匹、装备,现在看来,匈奴人用的就是这种方法,积小胜为大胜。” “嗯……”大家都点了点头,苏建又跳了出来:“还有,匈奴人在过去一百多年间一直在用这个办法削弱我们,壮大他们自己。” “对!”霍光看来有了自己的想法,“看来这次匈奴主力也不可能与我们决战,他们一定会快速北上。”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就地驻守?” 霍光摇摇头:“打!不过我们要放过他们的主力,打他们的尾巴,这段时间他们在东胡的情况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东胡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估计匈奴人一定会把抢来的东西运回去,我们不为别的,就是要把这些东西抢下来!” “是啊!不能让他们把这些东西运回去,要让他们白跑一趟,以后再也不敢到南边来!” 霍光起身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思索了一下,又转过脸来,下达了命令:“诸将听令!” “诺。”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等候命令。 “大军在此休息五天,五天后全军北进,目标——野狼坡!”霍光的语气非常坚定,不容更改。 许多人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齐声应到:“诺,谨遵将军令。”此时,匈奴人的大营。 左贤王乌师庐在自己的大帐内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他是新任单于乌维的儿子,年龄虽然不大,却也是在沙场征战多年。他以前从来没有和汉军作过战,从他上战场的第一天起,就在为匈奴的复兴而奋斗。 去年冬天,北方大雪冻死了许多牲畜,许多依附于匈奴的小部落都没有吃的,虽然他们把吃的分了一部分给他们,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把牲畜都吃完了,明年该怎么办?自次王赵信给乌维单于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迷惑汉军,劫掠东胡,本来赵信想亲自来的,可惜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无法长途奔波,所以让左大都尉且提侯相随。且提侯是乌维单于的三弟,为人小心谨慎,即使这样,赵信还不放心,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旦此计被汉军识破,立即北归。 乌师庐与且提侯的确是一路小心,他们带了五万人南下,有八千人在汉军当面吸引,正如赵信所料,汉军因为情况不明没有出击。而他们俩却带领主力突入东胡,东胡虽然人多,无奈各不相属,根本无力对抗匈奴人。短短三个多月,他们已经掠夺了数十个东胡部落,劫掠了数万人口和近百万的牲畜,在胜利面前,乌师庐甚至想平定东胡,让东胡重新归于匈奴的帐下。不过且提侯却很冷静,时时提醒乌师庐,不可贪功,随时准备撤回北方。 这两天,乌师庐突然接到禀报,说代郡方面的汉军骑兵出动了,而云中、五原方向的汉军动向却不得而知。乌师庐有些为难了,是继续劫掠还是立即撤退?这时又传来消息,说右北平方面的汉军骑兵没有动静,乌师庐还存有一丝侥幸,自己安慰自己,看来汉军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他们可能还没有得到我们的真实情报。 然而又过了两天,不幸的消息再次传来,不仅云中、五原方面的汉军出动了,现在连右北平方面的汉军也出动了。乌师庐急忙把且提侯请来,这次他们商议的不是要不要退的问题,而是怎么退的问题。现在很明确,汉骑全部出动,一定要想找他们决战,他们很可能已经得到情报,然后由西向东进行攻击,而匈奴人的东面还有数万东胡骑兵,虽然正面交战他们不是对手,可如果乘撤退时发动突然袭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且提侯想了想,对乌师庐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所有的战利品,全军向西北方向撤退,在东胡人反应过来之前撤回去,我们放弃了战利品他们是不会再追击了,汉军也不可能这么快上来的。” “放弃?!不行!绝对不行!没有了这些牲畜和人,我们来这有什么意义?我以后还怎么能服众?”乌师庐担心空手回去会影响到自己左贤王的位置,所以坚决反对。 “那……”且提侯想了想,“那只有分别撤退,大王带人先走,我带一万人留在这里,不让东胡人发现,三天之后我再去追大王。” 乌师庐想了想,点点头:“好,就这么办。”当天晚上,乌师庐就带了三万人马和所以的牲畜和掠夺来的俘虏悄悄地出发了。东胡人很快发现了,认为匈奴人已经撤退,于是进攻匈奴人的大营,可惜中了且提侯的埋伏,损失惨重。东胡人又以为匈奴人是派人一队人押送牲畜和俘虏回去,于是分出一支骑兵,绕道攻击乌师庐,又被优势的匈奴骑兵打败。等到三天后且提侯撤兵的时候,东胡人不敢、也没有力量再发动攻击,只能由他而去。 第三十一章 北疆捷报(7) 且提侯带兵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追上了乌师庐,此时他们接到报告,汉骑依然在原地驻守。且提侯和乌师庐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汉军还是在担心长城一线的安全,所以没有继续出击,乌师庐对且提侯说:“现在东胡人没有了力量,汉军也无意与我决战,看来我们可以平安地带着牲畜和这些奴隶回去了。” 且提侯还是不放心,他提醒乌师庐:“大王还是小心点,万一汉军发现我们在撤退,追了上来,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乌师庐毕竟也是打过不少仗的人,他点点头:“对,王叔说的有道理,看来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只要我们进了大漠深处,汉军想追也追不上了。”于是两人催促全军加快速度,为了以防万一,乌师庐带人在前,且提侯带人在后,压送抢来的东西快速向西北方向撤退。 一连三天,匈奴人加紧行军,只因牲畜和俘虏影响了整体的速度,好在斥侯在周围不断的侦察,并没有发现汉军的踪影,匈奴人都知道,只要再走两天,他们就安全了。这一天中午,且提侯骑在马上,总觉心神不宁,他问左右:“周围可发现汉军的踪迹?” 左右回答道:“回禀左大都尉,昨晚派出的几队斥侯早上已经回来,没有发现。早上派出的几批还没有回来,可能在回来的路上了。” 且提侯点点头,看来是比较正常的,他又问:“左贤王到了哪里?” “左贤王带领的前军上午通过了野狼坡,现在那些牲畜和奴隶应该快到野狼坡了,应该会在那里休息,我们要傍晚的时候才能到那。” 且提侯还是不放心,传下命令:“让他们不要在那休息,立即赶路,全军要快速通过野狼坡。” 传令兵迅速骑马赶到前面,且提侯也命令后队加快速度,本来野狼坡是附近最好的扎营之地,可他不准备在那里过夜,不到安全的地方他总是不放心。 此时匈奴人押送着牲畜和奴隶刚刚到达,这里北面是湖,其余三面都是低矮的丘陵,中间是平原。大家连续走了几天了,也都累了,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那些俘虏,都急忙找地方坐下来,然后喝水吃东西。带队的左骨都侯刚刚坐下,手下打来的水还没来得及喝,就看见后面急匆匆跑来一骑。 来的正是且提侯的传令兵,他找到了左骨都侯向他传达了且提侯的命令。旁边的一个千夫长骂了一句:“都走这么多天了,都不让人休息一下,汉人来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 另一个说道:“他们是不想我们在这休息,想叫我们把这块休息的地方让给他们。” 左骨都侯瞪了他们一眼,虽然他也护着手下,可左大都尉的传令兵还在这,这话要是传给且提侯听到,能有自己好果子吃?他对传令兵说:“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出发。”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先是轻微的、不易察觉,接着越来越厉害,左骨都侯惊呆了,他征战多年,当然知道这是战马在狂奔,而且是数万匹战马同时奔腾。 “敌袭!敌袭!”左骨都侯大声叫着,“上马!列阵!” 几个千夫长也都番身上马,组织自己的队伍,可惜太迟了,他们谁都知道,能正样高速冲刺,说明对方已经离自己很近了。果然,周围低矮的山梁上出现了敌人的身影,那是汉军铁骑! 左骨都侯绝望了,对方是列好战斗队形的四万骑兵,自己只有分散在牲畜和俘虏中的五千人,对方居高临下,三面包围自己,这仗不用打也能知道结果。“快,求援!向左贤王求援!向左大都尉求援!”他对着身边的亲兵叫着,可惜没人去救援,因为根本没有路能跑出去。“天啦!难道汉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 霍光骑在马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的部队开进比匈奴人撤退晚了三天,从而给了匈奴人一种假象,然后他带队向北疾进,在今天天明的时候到达了这里,把部队安排在丘陵间的几处洼地里,同时派人截杀了数股靠近的匈奴斥侯。上午的时候,有大约两万匈奴人从这里经过,他没有出击,他的目标是牲畜和东胡的俘虏,同时他也要让部队好好的休息一下。 现在是进攻的时候了,匈奴人正驱赶着牲畜和俘虏,想空出一块地方来列阵,而那些牲畜和俘虏则到处乱跑,给本来就混乱的匈奴人制造了更多的混乱。霍光冷笑一声,他是不会给匈奴人机会的,他立即下令发动攻击,这是四万人同时发动进攻,他要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解决战斗,好腾出时间重新布置对付匈奴的前后两军可能发动的攻击。 战斗没有一点悬念,汉军只一个冲锋就彻底垮了匈奴人,一千多匈奴人被杀,其余都做了俘虏,左骨都侯在战斗的一开始就被射成了刺猬,其余将领或死或降。张全跟在霍光身后,他没有参加冲锋,骑马打仗不是他的强项,霍光也不会同意他去的,谁知道箭矢乱飞的战场会不会要了这个年轻校尉的性命,万一出了意外,太子那里还真不好交待了。 “传令!”霍光见战斗已经全部解决,立即下达了新的命令,“骑都尉韩说率本部打扫战场、看管俘虏、阻击匈奴前队,其余各将立即整军准备进攻匈奴后队。”霍光选择攻击匈奴后队,不仅是因为后队人少,更重要的是从右北平出击的胡骑营一直跟随在匈奴人的后面,就等着前后夹击匈奴人了。 “诺!”几个亲兵答应着,分头传达命令去了。 且提侯很快得到了消息,数万汉军袭击了野狼坡,左骨都侯及其部下生死不知。且提侯惊呆了,他不敢相信汉军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在他的计划中,就算汉军出现,他也有时间应对,选择决战或撤退。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又有斥侯来报,汉军主力正向他们而来。 完了,左骨都侯全军覆灭了。这是他头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接着他就在考虑自己有没有办法反败为胜,如果自己与汉军正面决战左贤王有没有机会从汉军身后发动突袭?这时,第三个消息又传来,他们的身后发现大量汉骑,人数在万人以上。这下且提侯不用再费脑筋思考了,汉军是有备而来,不会给他们有任何可乘之机的,如果打,获胜的机率不会超过两成,而且即使胜了,也绝对是惨胜。 “撤!绕过野狼坡,与左贤王会合。”他现在只希望能与乌师庐合兵一处,赶快撤回大本营,他在祈祷上天不要让乌师庐做傻事,赶快撤退才好。 得知匈奴人绕道逃跑,霍光下令紧跟追击,一直追到天色暗下来,他才下令停止追击,返回野狼坡休整。不过他的追击让且提侯更加恐慌,他连夜逃命,在找到乌师庐后依然是策马狂奔,生怕哪里再冒出一支汉军来,这也是霍光下令追击的真实目的。 夜晚,野狼坡的汉军喜气洋洋,虽然这两天跑得累了点,可没什么损失就消灭了五千匈奴骑兵,还缴获了几十万只牲畜,顺手得到了两万多东胡的年轻男女。所以人都在议论,霍将军是打仗的天才,本领决不在冠军侯之下。 整个汉军之中可能只有三个人高兴不起来,他们是飞鹰、小雷和张全。飞鹰和小雷想起了自己的战友,他们十个人为了让自己能有机会跑回去报信引开了匈奴人,他们当中只有丁虎一人重伤逃回,其余九人都躺在了这片草原上。两个人就躺在草地上,回忆着与战友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们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庭和个人爱好。张全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战友,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说话的是飞鹰,他是胡人,他相信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也许现在他们正在天上看着我们。” “也许吧。”张全接了一句,然后又问飞鹰,“你原来是哪个部落的?” “我也不知道。” 张全很奇怪:“你怎么会不知道?” 飞鹰又显得有些伤感:“我的部落老早就被扶余人灭了,我一生下来就是奴隶,后来鲜卑人打胜了,我又成了他们的奴隶,再后来是匈奴人,直到有一天匈奴人败了,我才乘机逃了出来,后来我进了长城,不能象在草原上一样生活,我也只好参加了汉军。” “噢……”张全知道触动了他的伤心地,没再多问,故意叉开话题,“小雷,你的大号叫什么?我怎么没听过有人叫过你的名字?” “我姓雷,因为没有名,所以都叫我小雷。” “为什么会没有名?”张全又奇怪了。 小雷的身世要比飞鹰幸福得多,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他对张全解释:“我们那里穷人家的孩子都没有名字,一般家里有几个儿子就用大、二、三这些数字来当名字。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一直叫我娃儿,后来黄河发大水,爹娘把我送来当兵,自己到处讨饭,也就没给我起名字,大家就都叫我小雷。也不知道爹娘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张全不再问了,飞鹰和小雷也不说话了,三个人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都在想着远方的亲人。 第三十二章 北疆捷报(8) 野狼坡之战后北疆又恢复了平静,霍光写了奏章详细传述了这次作战的经过及战果,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张全也来辞行,他离京也有一个多月了,现在准备早点回去。 霍光特意去送他,两人并行了好久,霍光对这个最年轻的校尉甚是喜欢,约好回京之后找个机会一定要畅饮一番。 末了,张全问霍光:“将军准备如何处理那些匈奴和东胡的俘虏?”按照以往惯例,抓到的俘虏一般进京献俘之后由朝庭统一安排,少数会被卖作奴隶,多数找个地方一扔就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 霍光听他这么一问,知道张全已经有了主意,他也没多想,直接问:“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的想法你就说吧。” 张全嘿嘿一笑,轻声说:“不管男女,建个营地把他们养起来。” 霍光不明白:“养起来有什么好处?” 张全细细地给他分析了一下:“建个营地第一个目的是让大家看看,比如这次,如果不是野狼坡一战,恐怕光凭前面消灭的四千多匈奴人,没人会当回事,有了营地就不同了,把这些俘虏放一起,哪怕今天几十,明天一百的,一段时间以后,只要看看这个大营就能知道前方将士的战果了。” 霍光摇摇头:“不能光为了显示战果就把他们养在那吧?那要费多少粮食?” 张全继续说:“把他们送进大营只是第一步,对这些俘虏我们可以卖掉,也可以租出去。” “租?”卖掉好理解,以前也常有卖俘虏为奴隶的事情,可这租是什么意思? “租就是让他们干活,平时给他们吃的养着他们,有人要苦力了,就让他们去做,可以收一点钱,这样就不会亏本了。再说了,这修长城、修道路、给皇上修陵墓哪一样不要人?与其征发徭役,不如让他们去。” 张全见霍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继续说:“我连这大营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战俘营,以后还可以看他们的表现,愿意的就留下,可以在边疆一带生活。” “男女俘虏都放到这个战俘营?”霍光开始考虑细节了。 “是啊,除此以外还可以把孩子单独放在一起,只要是人总能给他找到事做。” 张全的话让霍光勒住了马,他真不相信这是一个少年提出来的,他注视着张全好久,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能文能武,不管是先前提出的骚扰计划,还是这个战俘营的想法都让人刮目相看。张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霍光的眼神心里直发毛。 半天霍光才说:“我真看不透你,有时你象个英雄,有时又象个商人。”在这个年代,商人绝对不是一个褒义词。 张全却不以为然,他对商人没有偏见:“我不觉得商人有什么不好,我有个朋友比我还象商人,我看他的鬼点子就是比我多。” “噢?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李仲元,现在是太子手下的郎官。” 霍光轻声重复着:“李仲元?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 张全在北疆的这段时间,长安城出了一件大事。张全刚离开两天,五利将军栾大就回来了,谁知道他刚进宫面圣就被皇上赐死了。大家都惊呆了,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五利将军号称是皇上的仙友、道友,又是皇上的女婿,怎么说杀就杀了?一时间,各种传言纷起,有的说这次栾大没有请回神仙,皇上一时动怒杀了他;也有的说这次栾大请到了神仙,神仙让他把一颗仙丹交给皇上,谁知他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把仙丹吃了,所以皇上杀了他;还有的说,栾大已经修成了正果,他是自杀的,这样他就能得道成仙了。 除了皇上,也只有两个人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一个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郭穰,另一个就是太子刘据了。原来这次栾大去东海求仙,汉武帝不放心,暗中派了这个郭穰去查看,那栾大一路游山玩水,等到了东海边上,他把所有人都赶走,说是这么多人是请不来仙人的,他要一个人设香案请仙人,等所有的人都退走之后,他也没设香案(设香案是为了骗人的,现在就他一个,总不能骗自己吧),只是一个人在海边坐了一天、玩了一天。回来后他对众人说最近仙人没有空,所以请不到。这些都被郭穰看在眼里,他回来后告诉了汉武帝。刘彻一听大怒,知道了栾大是在骗自己,所以栾大一进宫就被他处死了。 这些他当然不能去说,总不能告诉天下人当今天子是个会上当受骗的白痴,所以对民间及大臣们中间的各种传言也不理会。至于郭穰和刘据更不会乱传,不过刘据知道最近父皇心情不好,推说自己在忙着神箭营的事,干脆躲到一边去了。大家也看出皇上心情不好,一直小心伺候着,而刘彻几乎整个月没出过笑脸,既无心政事,也不去求仙了。 直到一个月后两个好消息传来刘彻才渐渐有了笑容。一是北疆大捷,霍光率军北进,以极小的代价消灭匈奴一万余人,缴获马匹万余、牲畜七十余万,连同东胡共得俘虏三万余人;另一个好消息则是从南边传来,南越国主赵兴及樛太后愿意去除国号,归顺大汉。消息一传开,朝堂上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刘彻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刘彻决定霍光率长水、胡骑两营回京,又令路博德协助终军做好南越的接收工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全从北疆回来了。 刘据一见张全十分高兴,本想喊李仲元一起回来聚聚,张全提出一起去细柳营找他,于是两人当天就赶到了细柳营。 李仲元最近忙得是焦头烂额,不仅要把原来的营地重新规划,需要的全都重建,还要给工匠坊盖厂房,在保证不停产的情况下完成了搬迁,同时一些新产品也在试生产中。他一见刘据和张全到来就象看到了亲人,连忙向他们求援,他现在太缺人了,朝庭虽然派了一批人,刘据也从考工令那借了一批人,加上李仲元工匠坊的人手还是不够,他又从附近的村民中招募了一批人,可还是无法应付这么大的工程。 “给我人。”这是李仲元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刘据两手一摊:“我连太子宫的人都派来了,哪还有人啊?” “给我人。”这次李仲元目标很明确,他是对张全说的。 张全很大方:“我手下就飞鹰和小雷两个人,全给你了。” “他们本来就是我的人,给我人。”李仲元的眼睛有点发红,看样子想人想疯了。 张全也没有办法:“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我哪有人啊?” 李仲元似乎早就想好了:“你有,你在建章营还有三千多人。” “啊?!”刘据和张全这才明白,李仲元说的是把神箭营的士兵先抽调过来。张全直摆手:“不行不行,他们在接受训练,再说了,他们还是孩子啊!你这是非法使用童工!” “我才十五岁,我才是童工。我不管,今天不给我人,我明天就回城,这里我也不管了。”李仲元耍起了无赖。 刘据想了想,对张全说:“这样吧,就按仲元的意思办,等新营地建好了,再接着训练也不迟。” “好吧,”张全也投降了,“我明天就去带他们来。” “不用了,”李仲元恢复了正常,“我已经让陈文博找丁虎调兵去了,他们马上就能到。” 张全一阵眩晕,这家伙太无耻了,拿神箭营当他家的私有财产了,他刚想说两句,李仲元抢先说了:“别说我的不是,要不你来。”说完,调头就走了。 第三十三章 北疆捷报(9) 李仲元前世并没有类似的管理经验,不过他的管理方法简单而有效,每天早上把各个负责人找来,给每个人布置任务,完成任务就休息,完不成的自己加班,他布置的任务量还是比较大的,为了防止有人为了进度不管质量,每天完工之后有专人检查,不行的立即返工。 随着神箭营的加入,工程进度有了明显地提高,四十个教官每天早上也要来领任务,而上次没选上的其他娃娃兵们则被李仲元分成各个工匠带着,一人带几个,一边当帮手一边学手艺,整个工地四五千人一起工作,热闹非凡。 刘据在第二天下午就赶了回去,而张全却留了下来。李仲元如何安排人手他不管,他的任务就是提点新要求或是改进意见。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士兵的素质,他没事的时候就到处转转,发现自己这些士兵的体质明显提高,精神状态都不错,至少可以经受一定强度的军事训练了。张全在巡视中也注意到那些皇上送来的高干子弟,发现这些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中用,他们与其他士兵一样,甚至比一般的士兵更能吃苦,这让张全对他们的印象有了改观。 这天,张全跟着一帮士兵在平整土地,陈文博带了个人跑了过来。陈文博高兴地对张全说:“张校尉,你看这是谁?” 张全抬头一看:“李武!”他立刻认出来了,半年多没见李武还和当初见到的样子差不多,只是更黑更结实了。 李武也是一愣,张全是校尉他是知道的,可怎么会认识自己?终于他想起来了:“恩公!不、不……校尉大人,没想到是你。”这也不能怪李武眼力不好,实在是张全的变化太大了。 张全拍着李武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也当兵了?” “我们兄妹俩到了长安才听说有个建章营,因我爹是在与匈奴的作战中战死的,所以我也能进这个建章营。” “那你妹妹呢?她还好吗?”张全关切地问。 “好,好,”李武直点头,“她也在建章营。” “啊?!”张全很奇怪,建章营里怎么还有女兵,“她也当兵了?” “不是,”陈文博知道张全误会了,向他解释,“皇上体恤那些战死将士的孤儿,即使不适合当兵的也留在建章营里,做一些烧饭、清扫之类的杂活。” 张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这样的人多吗?” 李武回答道:“具体多少不知道,听说原来有几千人,现在建章营分开了,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晚上,张全拖着陈文博、丁虎、小雷、飞鹰、李武和李仲元一起喝酒,几个人围坐在篝火边,飞鹰在小雷的帮助下烤了一只整羊,张全又搬出几坛好酒,其实到这已经不少时间了,他也没开始那么挑剔,酒差点也无所谓,就当是在喝水。 小雷和飞鹰他们在一起,说着这次北疆之战,张全特意把李武拽到李仲元面前又问了一次有关建章营的事,李武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详细地说了:“前几天我去看我妹妹也问了她的一些情况,她说她们现在也没什么事,上千人在那,就算是烧饭、清扫也要不了那么多人,还有许多姑娘家就在建章营中找了婆家,搬到附近去住了。” 李仲元眼睛一亮,问他:“全是女孩子们?” “不是,”李武摇摇头,“还有许多不到十二岁的男孩子,太小的有人照顾,大一点的专门有一个营地,我们这好多人都是从那出来的。” 张全插了一句,轻声对李仲元说:“大多数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还有一些上了岁数的,朝庭出钱养着他们,不过这次建章营裁撤之后就不知道了。” “有多少人?”李仲元似乎很感兴趣。 “怎么着也有三五千吧,一般女孩子到了年龄就嫁人,男孩子以后会当兵,如果不愿意朝庭最后会给一点钱安家。” 没想到建章营的福利这么好,李仲元看了看张全,明白了他的用意,当下也不在说什么,继续和大家说说笑笑。 几个人很晚才离开,不过他们走了以后张全和李仲元一点睡意也没有。两个人贩子开始讨论问题了。 张全笑眯眯地说:“这次帮你弄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谢我?” 李仲元很大方:“我的就是你的,要什么就说,以后除了我老婆,其他一切都可以给你,就算你要帮我养儿子都无所谓。” 张全随手把鞋子丢过去,骂道:“想得美!再说了,还不知道你老婆在哪里,谁不定你这辈子就找不到老婆。” 李仲元笑了:“放心,凭我的本事找个十个八个的没问题,而且……要儿子也不一定要结婚啊?” 张全正色道:“我已经想好了,等营地全部建好,我要一批东西。” “什么东西?”李仲元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千套作训服,样式我已经想好了,两千套防具,两千把钢刀,两千张连弩。”张全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多吧?马匹及其装备我就先不要了,以后再说。” “开什么玩笑,你把我卖了也没有。”李仲元直摇头,“没钱。” “胡说,你这几个月赚疯了,你看看,现在长安城有点脸面的,哪个家里没有用上你的家具?再加上你那些丝绸、茶叶、陶器,你自己算算一天能有多少钱?”张全当然知道李仲元的家底。 “全哥!我的亲哥哥啊!就算我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你也要等我把金蛋下出来吧?”李仲元开始了他的汇报,“你说的不错,这两个月我没少赚钱,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有多少地方要用钱,我那原来有大概一千人,你的神箭宫是一千五百,再加上淘汰下来的一千五百就是三千,马上如果把建章营剩下的三千小姑娘和小孩子弄来,至少也有七千张嘴,这还不包括临时招募的,别的不说,这一天吃饭要用多少钱?朝庭拨的那点钱粮够个屁!再说了,现在除了家具和陶器,其它东西还没开始赚钱,下面还要在全国各地开作坊、酒楼甚至茶馆,这些没钱你让我抢去啊?” 张全不死心:“你就不能先给我?以后赚了钱再去扩大生产啊?” 李仲元还是直摇头:“我们这些产品根本没有技术含量,现在又没有专利保护,我必须在一开始就建立雄厚的财力,不然以后怎么和别人拼?” 张全不说话了,李仲元说得的确有道理,他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李仲元见他不说话了,又画了个糖饼给他:“全哥,还是按照我们说好的,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给你装备,而且是我们自己生产的改进过的装备,五年之后,你就算是想建个海军我也掏钱给你。现在你我都节省一点吧!” 张全叹了口气,不说话了。李仲元还在继续着他的分析:“再说了,现在我那最能拿出手的就是木工,然后是陶器,其它都还在试验阶段,连最基本的工艺都没有定下来,你现在要衣服,我哪能找那么多裁缝?你要兵器防具,我那的铁匠一天也生产不出十套。” “那批小姑娘和小孩子你怎么处理?”张全只能认命了,不过他对李仲元的计划还是有兴趣的。 “什么叫处理啊?这么难听。”李仲元先挑出他的语病,才告诉他,“不瞒你说,不仅是小姑娘,就连那些嫁出去的小媳妇我也要,你不是要服装吗?我就把他们组织起来,专门做衣服。如果能行,我还想把各个茶馆、酒楼改成女服务员,可就怕现在的风气不许。至于那些男孩子我现在最多把他们组织起来学点东西,学写字啦、学武艺啦、学作工啦,总之让尽量让他们能有一技之长,将来不管是在我那还是在你那都能有点作用。” “那我还有个条件。”张全又要讲条件了。 “说。”李仲元估计他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也很大度。 “我就想,你教那些孩子识字的时候,把我的兵也带上。” 李仲元想了想,人数是多了不少,不过还能接受,也就同意了。 张全总算找了点安慰,这才安心的去睡了。 第三十四章 北疆捷报(10) 第二天一早,刘据派人来送信,说今天霍光得胜回朝,要在长乐宫前献俘,然后在长乐宫举行庆功宴,他让张全、李仲元带着陈文博几个,以及十来个高干子弟一起参加。 这么热闹的事两个人当然不会错过,李仲元找来几个负责人,分别交待了任务,张全也让丁虎暂时把神箭宫交给一个教官负责,然后他们就带着丁虎、飞鹰、李锋、张乐、郝平山、李陵等人出发了,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赶回了长安城。 献俘放在了下午,张全和李仲元跟着刘据上到长乐宫城门的城楼上,其他人则去了临江楼的三楼,那里自然有人给他们安排出座位。有资格上城楼的都是朝中的三公九卿,连大将军也被皇上拖了来,非说他当初保荐有功,一定要来参加。小小的城楼上除了必要的侍卫就是这些大员了,因为刘据的身份,他才把张全和李仲元弄了进来,他一上来,大家自然忙着见礼,相互寒暄几句。 时间不长,有人来报说得胜大军已经进了长安城,接着汉武帝刘彻也登上城楼,大家自是一片称颂之词,刘据为了照顾两个手下,特意带他们站在边上,没有挤到父皇身边去。三个人躲在角落里,自然少不了对这些三公九卿评头论足一番,哪个是自己人,哪个保持中立,哪个是以后的劲敌,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性格,凡是刘据知道的,都尽量告诉两个人。好在城楼上的人都满着高兴了,没人注意到他们三个。 终于,看到了得胜回朝的大军。队伍最前面的是骑在马上的霍光,他今天穿戴整齐,就连靴子都擦得锃亮,他的后面是几员大将,除了长水校尉田仁、胡骑校尉赵安嵇之外,还有赵破虏、李沮、韩说、苏建四人,他们是出击的各将领中地位和职位最高的,他们的身后是大汉的军旗,还有霍光及这些将领的大旗,再往后就是仪仗队,除了各种乐器之外,最多的就是各种旗帜。仪仗队之后是这次缴获的匈奴军旗,不过匈奴的军旗不是高举着,而是平端着,让旗帜的一角拖到地上。后面是匈奴及东胡的俘虏,俘虏的两边是长水及胡骑两营士兵。整个队伍一直从长乐宫门口延伸到城门口,这还幸亏当时长安城的街道很宽,主干道足了四十步宽,不然队伍排到城外都不够。 整个队伍没有人说话,俘虏们都是低着头,没一点精神,所有的将士们则昂首挺胸,平视前方。除了脚步和马蹄声外,只有周围百姓的议论声。队伍在长门宫门前停了下来,周围一下变得安静了,百姓们停止了谈论,城楼上的王公贵胄们也摒住呼吸,注视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霍光等队伍停了下来,才跳下战马,从身后的旗手手中接过大汉军旗,然后高举军旗,大步走向城门,他在城门下停了下来,全场依然没有声音。霍光把军旗撑在地上,先单膝跪地,向城楼上的皇上行了一礼,然后站起来,再次把军旗举起,大声叫喊:“陛下万岁!大汉无敌!”洪亮的声音回荡在长安城的上空,紧接着,所有士兵都高举起手中的兵器或旗帜,反复大声地叫喊着:“陛下万岁!大汉无敌!” 接着,在场在百姓也跟着欢呼起来,最后,城楼上的三公九卿一起跪在地上,反复吟诵着:“陛下万岁!大汉无敌!” 终于,人们再次安静下来,俘虏们都跪了下来,大家在等待皇上的圣旨。宣读这样圣旨的肯定不会是太监,一般都由军中元老宣读,这次宣读圣旨的是大将军卫青。圣旨上当然是对这次北疆之战的封赏,霍光升为光禄大夫,苏建重新晋升为右将军、骑都尉韩说因斩获最多封为按道侯,其余众将皆有封赏。 圣旨宣读完毕,众将士三呼万岁。之后,整个队伍穿过整个长安城,献俘才算完毕。献俘之后,自然要把俘虏押回去,然后举行庆功宴。主会场就在长乐宫内,因为地方有限,大殿内是主要将领及各部要员,其他军官及一般官员都就坐于大殿后,至于普通士卒都在各自军营内庆祝。张全与李仲元跟着刘据在大殿内就坐,不过刘据坐在前排显眼的位置上,他俩只能坐在后面的角落里。至于陈文博、丁虎、李锋等人都在大殿外就坐。 到了掌灯时分,大家都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时间不长,刘彻也出来了,大家全都起立行礼,随后,宴会也开始了。 很快,刘据注意到父皇的脸色不太好,虽然他也对着大家微笑,不时的接受大家的敬酒,可刘据能够感觉到他笑容的僵硬。出了什么事?刘据问自己,他努力寻找着原因,终于,他注意到父皇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那里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母后的。 刘据招招手,叫来一个主管太监,轻声问他:“母后怎么没来?” 太监小声回答:“老奴也不太清楚,不过好象卫长公主进宫了。” 刘据心中一动,卫长公主是他的大姐当利公主刘妍,她的驸马就是五利将军栾大。“大姐进宫一定是为了栾大的事。”刘据决定去看看,他乘大家都不注意,离席前往后宫。 刘妍的确在皇后卫子夫那里。刘妍的命很苦,先是嫁了平阳公主与平阳侯曹寿的儿子曹襄,可惜曹襄命短,几年前生病死了。前年,栾大向刘彻进言,说自己的身份太低,请不到神仙,于是,刘彻不仅封了他一串头衔,还把守寡的刘妍嫁给了他,开始刘妍不愿意,不过栾大不但长得英俊,又善于哄女人开心,所以两人婚后的感情很好,没想到这次东海巡仙一回宫就死了。刘妍想弄个究竟,几次进宫刘彻都不见,她只要找自己的母后来诉苦,卫子夫心疼女儿,最后连庆功宴都没有参加,所以让刘彻很不高兴。 刘据来到后宫,刘妍正在哭诉,说自己怎么怎么命苦,好不容易找了依靠,谁知又莫明其妙的死了。她现在就想找刘彻问个明白,把其中的原因弄清楚。卫子夫也没有办法,只有陪着一起哭。这时有太监通报说太子来了,卫子夫急忙让刘据进来,而刘妍见到刘据,又把自己的身世哭诉一遍,末了,她问刘据:“弟弟,你是太子,经常出入父皇身边,你知不知道你姐夫是怎么死的?”卫子夫也在一旁问他:“是啊,你要是知道就告诉你姐姐吧,你看你姐姐现在这个模样。” 刘据心中暗想:怎么死的我是知道,为什么会死我也知道,可惜我什么也不能说啊!他只好骗刘妍:“大姐,我实在是不知道,最近我一直在忙军营里的事,快一个月没见父皇了。” 刘妍一看刘据也不知道,又大声的哭起来,她身边的儿子曹宗只有五岁,一看母亲哭成这样,也哭了起来,加上卫子夫,祖孙三人哭得跟泪人似的。刘据只要不停地劝大姐和母后,他安慰刘妍:“父皇这么做总有他的原因的,说不定过段时候父皇自己就会说的。” 刘妍骂道:“能有什么原因?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不管,哪有一点人味儿?简直禽兽不如!”一听这话,吓得卫子夫连忙捂她的嘴,刘据也急忙把一边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 他对刘妍说:“我的好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就完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宗儿着想,曹家就他这一点血脉啦!” 刘妍看看曹宗,又想起了曹襄,哭的更厉害了,刘据只能在一旁不住的劝着。 他们在这哭,庆功宴上却是笑声一片。这样的宴会一般分三个阶段,一是大家先填填肚子,主要领导讲讲话,偶尔跑出几个拍马屁的,活跃一下气氛,这一阶段是为了庆功而喝酒;二是大家到处敬酒,找点话题,这时是为了朋友在喝酒,当然,这朋友有真也有假,反正让人看上去是朋友就行;三是不想喝的退席,斗酒的上场,那时已经完全是为了喝酒而喝酒,只为喝醉,不管是别人喝醉还是自己喝醉,只要有人倒下就高兴,反正倒下了有人管,能送回去的有人送,实在醉的不行了就在旁边找个偏殿先安置下来。 此时的宴会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的尾声,皇上和几个元老已经开始下位敬酒,他们一般都很斯文,等皇上敬了一圈之后宣布退席,象卫青、赵周这样的元老也都先行告退,第三阶段的比拼正式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 北疆捷报(11) 陈文博他们第一次进皇宫,直到现在都老老实实,毕竟宫中的菜肴还是非常可口的,美酒也不错。李锋一伙却是老油子了,他们一见皇上都开始敬酒了,知道可以开始行动了,他们一起被皇上派到神箭营的有十一人,现在有几个因为父亲在身边不敢造次,所以他们一伙还剩六个人。不过这六个人的威力也不小,他们采用人海战术,故意躲开长辈在身边的,或是酒量特大的,专找好欺负的下手,采用车轮战术,先后放倒了好几个。吓得其他一些老朋友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群蝗虫盯上。 这一伙人转了一圈后就盯上了陈文博他们四个,本来李锋他们是不会找一群人拼酒的,不过因为这四个人是他们教官的头儿,也就是他们的临时上司,如果能把他们放倒,回去也就有了吹牛的本钱了。 李锋首先举起了杯,说道:“各位平时对我们几个关怀有加,今日李某在此敬各位一杯。”说着,端着酒杯就要喝。 丁虎他们也不是白给的,丁虎首先跳出来,拦住了他:“慢着慢着,李兄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既然是敬酒,就当一个一个地敬,怎么能一起敬呢?要敬酒,就应该拿出诚意来,一个一个地敬。”旁边几个人跟着起哄:“对,没有诚意的酒我们不喝,要敬酒就要拿出诚意来!” 李锋一看这几个也不是好东西,好在自己这边人多,也不用怕,于是豪气地说了声:“好,今日李某就舍命陪君子了,来,我先敬丁兄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丁虎笑着也干了,旁边一见两人喝完了,自有人用酒勺添酒,李锋又和陈文博、飞鹰、小雷各干了一杯。他敬完了酒刚要闪人让后一个上,丁虎又说话了:“唉!李兄别急着走,丁某在此回敬一杯。”说完,自己先干了,李锋没办法,只得也干了一杯。陈文博他们也都回敬了一杯,李锋才算敬完了酒。 接着,张乐、李承勇等人也照这个样子敬完了酒,等这一大圈都喝完了,十个人都感觉喝得多了点。 如果他们在没喝之前绝对能放倒陈文博一伙,可之前他们已经喝了一大圈,再喝就吃亏了。丁虎他们四人每人都和六个人喝了两杯,就是十二杯,李锋他们每人喝了八杯,都不算少,现在这十个人已经象红了眼的公牛,让人看了害怕。 这些人当中数张乐还算清醒一点:这样下去可不行,别说再来一轮,就是再来半轮也吃不消,就算把这四个人放倒了,自己这边恐怕也爬不起来了。他眼珠一转,发现皇上和大将军他们已经退席,于是他叫了一声:“走,我们去给校尉大人敬酒去!” 其他几个人也发现了问题,于是都大声附和,在他们看来,就算他们喝得多了点,十个人拼一个人还是可以的。于是十个酒鬼端着酒杯,挟着酒坛,摇摇晃晃地就进了大殿。当然,他们也不敢张扬,一群人小心翼翼地从边上绕到了张全和李仲元身边。虽然他们不张扬,可十个红脸大汉走进来不可能不被人注意,于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 他们来到张全和李仲元的面前,丁虎首先开口:“张校尉、李郎中,今天哥几个特意来敬二位一杯。” 张全他们还没说话,李锋不干了,他用肩膀把丁虎挤到一边去,然后说:“什么话!什么叫敬一杯!我们今天是来一人敬一杯的!”旁边的人一听,心想:完了,这两个娃娃完了,一人一杯就是十杯,估计他们是起不来了。 赵天兴不乐意了,冲着李锋一瞪眼:“屁话!张校尉他们平时那么照顾我们,怎么能一人一杯?起码一人三杯!”旁边的人嗡的一声议论开了,如果这三十杯下肚还能爬得起来? 没想到张全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好,一人三杯,谁先来?” 赵天兴高兴了,第一个跳出来:“我先来!”于是他先敬了张全三杯酒,接着其它九个人每人也都敬了张全三杯。这十个人三杯酒下去都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刚才喝了不少,现在一下猛灌三杯,还真有点吃不消。 就在他们感到头脑开始发昏的时候,就听张全又叫了一句:“来,我回敬大家三杯!” “咣当”大殿内许多人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这还是人吗?喝完三十杯要再来三十杯?别说是酒,就是水也受不了啊?! 李锋真晕了,他自己已经感觉不行了,其他人不可能比自己强多少,于是他对张全说:“别别别,怎么敢让张校尉敬我们呢?再说了,这几坛也喝光了,已经没酒了。” 张全还没说话,旁边以桑弘羊为首的一批文官起上了哄。桑弘羊首先出面,说道:“酒桌上无大小,这酒当然要喝,酒不够没关系,”他转头对旁边的小太监说,“来啊,再上五坛好酒。”他从小在刘彻身边,这些小太监对他都很熟悉,急忙答应着抬了五坛酒,桑弘羊又对李锋他们说:“来吧,不够再上。” 李锋一伙一看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上,张全说到做到,又和每人喝了三杯,不喝还不行,旁边有人灌。等这三杯喝完了,小雷、李勇承、郝平山、李陵四个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其余六人只觉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了。 李仲元笑了,他也站起来,大喊一声:“来,该我了,我先敬大家三杯。”他的话刚说完,就听“扑通、扑通”几声响,站着的六个也躺到了地上。 大殿上的人看到这个情景全都哈哈大笑,笑得最厉害的就数霍光一伙。霍光向属下几个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哈哈大笑:“上次就听张校尉说过自己的酒量如何,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张全一见他们都端着酒杯,知道躲不过去,急忙说:“张某敬各位三杯,我干了,大家随意。”说完,又干了三杯。 霍光和几个老将军哈哈大笑,赵破虏说道:“这娃娃倒是会以进为退,态度么倒还诚恳,罢了罢了,今天就放过你了。” 张全连声道谢,一群人才渐渐散去,不过从那一天起,张全小酒鬼的名声已经在朝堂上传遍,不管认不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神箭营里有一帮酒鬼,他们的校尉更是酒鬼中的极品! 张全喝的也实在是太多了,他回到太子宫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醒来头还是晕乎乎的,他用冷水洗了个脸,依旧开始了晨练。李仲元起得也很早,他吃完早饭就急急忙忙去找刘据,他要再从建章营弄点人来,现在他就象一个人贩子,恨不得去买一批人回来,当然,要有不花钱的他会更高兴。 张全再次见到陈文博他们的时候已经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这帮人醉倒之后自然有太监们侍候,全都睡在一个房间里,今天早上十个人陆续醒来,收拾干净,李锋他们都赶回家看看,陈文博他们就回到张全这来。张全就象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也不提这事,拉着四个人练习武艺、兵器,他以后不准备亲自上阵搏杀,不过他想对所有的兵器有所了解,以便加以改进。 几个人没办法,轮流陪他练了一会儿,其他人乘机再歇歇。可没想到李仲元进来了,一见他们都在就说:“太好了,大家都在,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赶回去。” 张全问他:“太子呢?” “被皇上传召进宫了。” “事情搞定了没有?” 李仲元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差不多吧,殿下说他去处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全看了看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几个人,又轻声问他:“怎么那么急?我还想找霍将军好好聊聊。” 李仲元停下了手:“放心不下,已经忙了一大半了,就想早点干完。要不你先别回去了,我让飞鹰留下来陪你。” “好!”张全点点头,“我最多两天就回去,上次霍将军说可能还要给我们几个人。” 李仲元一听有人,马上就高兴了:“好啊!多多益善,就算现在用不着,多存一点也不错。” 张全见他没明白,本想和他说一说,可看看现在不是时候,也就算了。 李仲元他们走了以后,张全带着飞鹰准备去练练马,他估计霍光他们应该会休息两天,所以准备后天再去。可他们刚到宫门口,宋海跑来了,说是皇上要召见他。 张全的头有点发晕,他不知道皇上找他干什么,也没想过自己应该说什么,现在刘据和李仲元都不在,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呆呆地站那发愣,思索着对策,最后在宋海的催促下才跟着他走。宋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不知道面圣的礼节,一边催他,一边给他讲解见到皇上应该如何如何。其实张全前一天刚刚见过皇上,只不到他的位置太偏,他没看清皇上,皇上也不可能注意到他。 刘彻要召见张全,还真是因为他昨天喝酒引起的。今天一大早,刘彻宣诏找来丞相赵周、御史大夫石庆、太仆公孙贺、中尉王温舒、还有新任的光禄大夫霍光、新任的大司农桑弘羊,当然,还有一个就是太子刘据。刘彻虽然最近被栾大的事搞的心烦意乱,不过最近北疆及南越的消息传来却又让他激动不已,恢复了不少往日的豪气,所以他今天找了几位大臣专门商议一些事情。 昨晚赵周、石庆和刘据没有看到张全喝酒,不过其他几个人都是亲眼所见,几个人在一起议论这个年轻的校尉,霍光知道的最多,他对众人说:“这个张全还真不简单,他不仅能喝酒,功夫也很了得,我手下的高手两招被打打倒两次,对付骑在马上的匈奴兵,他敢赤手空拳站在地上打,上次还在我那打了一套醉拳,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霍光说到这,就听旁边有人插了句:“什么醉拳啊?能让我们的霍大将军刮目相看啊?” 第三十六章 北疆捷报(12) 霍光正说得高兴,就听后面有人插了一句。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汉武帝刘彻到了,大家急忙行礼。 刘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让大家都平身,所有的人都坐了下来。刘彻又问:“你们刚才到底在说谁啊?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我们的霍将军如此抬爱?” 桑弘羊抢先答道:“回陛下,我们刚才在说神箭营的校尉张全。” “张全……”刘彻轻声念到,他对张全这个名字一点也不熟,不过神箭营校尉让他想起来了,他问刘据,“据儿,这张全可是你上次和朕提起的比你还小的校尉?” 刘据回道:“正是,就是这个张全,父皇好记性。” “他怎么了?”刘彻很奇怪,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张全有什么事,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在议论他。 “是这样的,陛下,”桑弘羊又抢先回答,“昨晚宴会到了最后的时候,这个张全一连喝了六十三杯酒,灌醉了十个神箭营的将官。” “六十三杯?”刘彻也很吃惊,“就用昨晚那种酒杯?” “是的,就是用那个杯子。”桑弘羊很肯定。 “别看他才十五岁,他不光能喝酒,功夫也很了得。”霍光把张全在北疆的表现说了一遍。 刘彻奇怪了,问道:“他不是神箭营的校尉吗?怎么这次也去了北疆?” 刘据赶紧解释:“启禀父皇,是儿臣让他去的,一来儿臣把表哥的几个人留在了神箭营,儿臣写了封信给表哥,跟他解释一下;二来儿臣也是想让张全去跟表哥多学学,毕竟他没带过兵。” 霍光也插嘴道:“是啊,这个张全拳脚功夫都不错,就是不会带兵打仗,恐怕以后他在神箭营还要多下点功夫。” 刘彻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据儿,你怎么抢起你表哥的人来了?你不知道他那正在用人吗?” “不是的,父皇,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上次押陈文博进京的那三个士兵,我也是想他们有点经验,就把他们留下了。” 刘彻对儿子说:“我上次不是派了些人给你?如果还不够就再从你表哥那再要点人,反正他那现在不需要打仗了,可以好好地帮帮你。” 霍光急忙答道:“臣遵旨,过两天我就把些年轻又有经验的人去神箭营。” “传旨,朕要见见这个最年轻的校尉。”刘彻对旁边的太监说,“朕倒要看看这个张全是不是个人物。” 刘据连忙说:“还是儿臣让人去喊吧,这样快些。”刘彻点头同意了。 谈完了张全,进入了正题,先由霍光把北疆之战详细地说了一遍。虽然军报已经有好多份了,不过从统帅的角度来看,可以有不同的收获。 等霍光讲完了,刘彻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歼敌一万,缴获无数,怎么的伤亡不到四百人?” 霍光很肯定:“是的,我军的伤亡的确不到四百人,主要是在野狼坡突击时造成的,在对付匈奴游骑时几乎没有伤亡,我们碰到的基本上都是十几或几十个游骑组成的匈奴小队,遇到我大军后不是逃逸就是投降了。” 赵周也问霍光:“你是一开始没打仗就消灭了四千多匈奴人?” “是的,可以这么说。”霍光又说,“其实我们在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感觉还没有打仗,可当面的敌人却被我们消灭了一半。后来还是张全提醒大家的。” 刘彻笑了:“看来这个张全还真是个人才,朕一定要见见。” 霍光发表了自己对张全的看法:“准确地说是他算学很好,他还算了一笔账,我们两天消灭了四千多匈奴人,那么一年就能消灭七十万。” “七十万?!”要知道现在匈奴的控弦之士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万,如果消灭了七十万恐怕匈奴人都要消失了。 霍光笑着解释:“我们当然不可能天天打这样的仗,不过他这一算倒让我们想到一件事,过去我们总想找匈奴主力决战,而他们却总是避而不战,可如果我们深入他们的腹地,不断地消灭他们的中小部落,削弱他们的实力,那么急于决战的就是匈奴人了。” 石庆不同意:“这不是屠杀吗?上阵杀敌那是军功,这样做实在是有伤天和。” 公孙贺也曾多次出征匈奴,他对石庆的说法嗤之以鼻:“什么叫有伤天和?匈奴人上马是兵,下马是民,别说是壮年男子,就是女子和孩子都该杀。你现在不杀他,以后他长大了就杀你,你也不去边关看看,匈奴人每次寇边,杀了多少无辜百姓?他们就是一群畜生,对他们没有仁义道德好讲!” 石庆虽说是个文人,却也是个牛脾气,指头公孙贺就骂:“你说他们是畜生,那你这样做你就不是畜生了?我看你才是禽兽不如!” 公孙贺也指着石庆的鼻子骂道:“迂腐!象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让匈奴人把你抓去,让你给他们养马、放羊,一辈子做他们的奴隶!” 石庆气坏了,用手指指着公孙贺全身气得直抖:“你……你……”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刘彻还真怕把这个老臣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大吼一声:“好啦!都给我闭嘴!这是朝堂,不是你们家的后院。你们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公孙贺和石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臣有罪。” 刘彻见他们不吵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霍光只是说了一下想法,瞧你们两个,什么样子!哪象点朝庭重臣的样子,简单就是三岁的孩童。” 两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们心里也明白,皇上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也就是让皇上骂两句,只要装出害怕的样子等皇上消消气也就没事了。刘彻骂了几句,气也消了,看看他们两个也没什么话说了,才让他们起来。这时,值日太监来报,说张全来了,刘彻手一挥:“宣。” 张全进得殿来,先向皇上跪拜行礼,刘彻等他起来后,才细细地打量他。今天的张全一身戎装,倒有几分英武之气,经过半年的锻炼,张全现在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火柴棍了,可惜他现在还是一张娃娃脸,刘彻端详了半天,才对刘据说:“据儿啊,你给自己选的这个校尉还真是贴切,一看就是娃娃营出来的。” 刘据刚想解释两句,张全自己先说话了:“回禀陛下,末将虽然现在长得还是娃娃相,可以后总会长大的。” 刘彻笑着问张全:“朕听说你喝酒的本事不错,一个人放倒了十个人,有没有这事啊?” 张全回道:“确有此事,不过末将能让他们都喝醉,不仅是因为末将的酒量好。” “哦?”刘彻奇怪了,“难道你还用了什么点子?” 张全慢慢地解释:“末将确实能喝酒,不过要说比他们十个人加起来还能喝却是不可能的,昨晚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很多,末将清楚自己的酒量,也清楚他们还能喝多少,所以末将连续与他们喝了六杯,这才把他们放倒,要是当时末将与他们慢慢喝,恐怕倒下的就是末将了。” “知己知彼?!”刘彻哈哈大笑,“恐怕也就你才能把兵法用到喝酒上。不过你也够狠的,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放倒?” “这个……”张全不知道该不该说,偷眼看了看刘据,见刘据微微点了点头,才接着说,“其实末将这么喝也是为了朋友。” “朋友?” “是,如果我不让他们喝醉,他们一定会找我朋友再喝,而我这个朋友不会喝酒,要是他也喝了这三十杯,恐怕现在他还没爬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刘彻点点头,“听说你的功夫不错,和谁学的?” “回禀陛下,末将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匈奴人杀死了,所以末将立志报仇,后来遇见了我师傅,他是一位世外高人,传授了我一些武艺之后就云游各地去了。” “原来你的父母都死于匈奴人之手,那你一定恨他们了。你说把匈奴人全部杀掉好不好?”刘彻问张全。 张全回答了两个字:“不好。” 第三十七章 北疆捷报(13) 在场的几个人都一愣,都没想到张全会这样回答,他的父母被匈奴人杀了,竟然不想着报仇。刘彻问他:“怎么?难道你不想报仇了?” “想。”张全回答的很干脆,“可我不能因为一个人的仇恨就用百万的匈奴人去陪葬吧?” 刘彻点点头又问他:“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北疆曾经建议袭扰匈奴的部落,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陛下,末将是说过袭扰匈奴以削弱他们的力量,可袭扰不等于屠杀啊!”张全显得很冤枉,好象这里的人都把他看成是屠夫了,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要想削弱匈奴的实力,需要屠杀,但不能只靠屠杀,我们屠杀的目的应当是让一些中小部落远离匈奴,以达到削弱匈奴的实力。” “那你具体地说说。”刘彻来了兴趣,只要能对付匈奴,他一定会有兴趣的。 “是,”张全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象匈奴一样掠夺他们的人口,只不过他们掠夺人口是为了壮大自己,我们掠夺人口是为了削弱他们。我们可以强迫一些部落在长城以北的一些地区放牧,由我大汉的军队帮助他们一起防守;我们还可以把一些不愿接受我们安排的部落彻底打乱关在各个地方,使他们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匈奴人口不足百万,只要我们强行迁移十到二十万人,就会有更多的部落离开匈奴,到时候恐怕不需要我们动手,草原上也会有人去消灭他们的。” 大殿里的人都沉默了,大家都在思索张全的话,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娃娃校尉会有这样的见地,他们不知道,这些方案都是张全和刘据、李仲元商量过多少次的。这时就听刘彻开口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家又是一愣,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张全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偷偷抬头看了看刘据,见刘据微微向他点了点头,这才遵旨告退。 等张全出了大殿,刘彻才喃喃地说:“真不敢让人相信他才十五岁。” 中尉王温舒乘机顺着皇上的话说:“真是个人才啊?” 刘彻摇摇头:“不,不是人才,简直就是鬼才。”大家一愣,一时不知道皇上这是在夸张全还是在损张全。 赵周也有同感:“是啊,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象个十五岁的娃娃,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这么多东西。”石庆也接了一句:“其它方面都好,就是张扬了一点,不够沉稳,大概也就这点象个孩子。” 刘彻点点头:“是啊,就是因为这点朕才让他退出去的,也好让你们慢慢地想,免得跟不上他的思路。现在好了,他走了,你们可以慢慢想了。”大家又是一阵短暂地沉默,最近还是石庆先说话了:“陛下,老臣以为张全的这个建议可行,至少可以试一试。” 公孙贺还在挑毛病:“这个办法好是好,不过如果真的抓了那么多胡人关在哪?难道要我们专门去养着他们?” 石庆又不高兴了,讥讽了他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公孙贺瞪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 刘据想起来了李仲元说过希望把路修好,于是上前奏道:“父皇,儿臣有个办法?” “噢?!说说看。” “儿臣以为不如让这些人服劳役。” “劳役?”刘彻不太明白。 霍光想起来张全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上前说道:“是啊陛下,不如让他们代替一部分徭役,可以修路、疏通河道什么的,这可比征调民夫省钱。” 这下刘彻明白了,笑起来了:“没想到你们的点子还真不少,这是不是张全对你们说的?” 刘据和霍光一起答道:“陛下圣明,正是张全说的。” 刘彻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说:“这事就这么办吧,赵丞相,这次的俘虏就交给你来办,就用这个办法试试,能放边关的就放边关,不能放的就发往各地服徭役。据儿,你也去学学,多听听老丞相的意见。” 刘据脸上没露出来,心里却很高兴,这说明父皇已经接受张全的计划,有了这个开头,以后都可以照此办理了。 刘彻又对霍光说:“霍光,你明天带赵破虏、李沮、苏建三位将军来见朕。”等霍光答应了,他又说,“至于韩说吗……朕有意让他出任卫尉一职,他原来的位置就让苏建将军代替,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刘据一听这话,心里咯登一下,卫尉是负责皇宫的警卫,官职虽然不算高,但却非常重要。可韩说在这次作战中是功劳最大的一个,升为卫尉也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反对。果然,其他几个人听了,都觉得这个安排不错,表示同意。于是,这个人事任命马上就得到了通过。 之后的庭议刘据都没放在心上,直到大家告退,他才跟着一起出了大殿。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太子宫,直接进到甲观找张全,张全和飞鹰正在闲聊,一看太子来了,飞鹰自觉的出去了,留他们两个慢慢商量大事。 张全看到他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问刘据:“怎么?我今天说的有什么不对?” “噢,你啊,回答的还不错,就是有点张扬,有些事可能说的早了点,不过没有大碍。” “那为什么据哥你这副模样?”张全对自己放心了,就象参加毕业考试的学生知道了自己全部合格一样。 刘据叹了口气,对张全说:“我是为了那个韩说。” “韩说?”张全在北疆的时候与韩说见过几面,没什么太坏的印象,“他出什么事了?” 刘据摇摇头,说:“他要出事就好了,问题是他现在升官了,当了卫尉。” “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张全并不清楚韩说以后的变化。 刘据斜着眼睛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张全觉得不对劲,坐在刘据旁边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你舅舅的老部下吗?” 提到这个刘据就生气,半天才对张全说:“他是我舅舅部下中唯一一个与我作对的人,虽然现在没事,可他是个随风倒的小人。当初就是他和江充他们一起去搜我这太子宫,逼得我亲手杀了他。” “啊?还真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小人。”张全恍然大悟,不过他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没事,只要我们知道了他的底细,就可以想办法处掉他,以后有什么看上去风光,其实很危险的事就交给他去办。” 刘据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反正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想办法。” 这件事说完了,刘据才有心情慢慢地和张全说说朝议的事,最后他说:“看样子你的建议父皇是接受了,明天找赵破虏他们一定是为了袭扰匈奴的事,以后肯定会在北疆或其它地方安置北方的归附的胡人。你倒说说看,这次的三万俘虏怎么办?” 这个问题张全早就和李仲元商量过,他随口就说出来:“这好办,会耕田的送往南方,给一块地;愿意继续放牧,又会说汉话的送到北疆放牧,反正这次缴获的牲畜多;如果愿意当兵也可以,不过最好原来就是奴隶;其他的就送去修路,现在这个最重要。” 刘据又问:“这次俘虏里还有不少年轻女子,怎么处理?” “这更好办,看看有没有当兵的愿意娶他们,没人要的就嫁给那些胡人俘虏,反正他们对长相不在意。”张全是记得飞鹰说过的话:老婆越能生越有用。 刘据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办法可行,听你这么一说,这次抓的俘虏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要和霍光他们说一声,俘虏越多越好。” “小孩子也要,”张全不忘叮嘱一句,显然他是受李仲元这个人贩子的影响,“小孩子可以送给李仲元,他那缺人,小孩子到他手上,不出三五年就能用了,说不定还有大用。” “好,就交给你们,希望北方的胡人够你们用的,不然我还要让人出海帮你们抓了。” 听了刘据的话,张全有点发呆:天啦!怎么听他的话感觉自己和十五、十六世纪的奴隶贩子很相似? 第三十八章 扩军备战(1) 终于等到神箭营的营地全部完工了,经过近三个月的突击建设,原来的细柳营已经完全换了面貌。因为原来的细柳营可以容纳五万人,现在神箭营只有两千人,所以营地里的帐蓬数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而且每个帐蓬的人数也只有标准的一半,原来的校场也减小了一半,只是加固了点将台,除此之外还有新建的一个野外训练场和众多的后勤补给设施,比如马厩、库房、救护所、伙房什么的。 李仲元的工匠坊就在营区的旁边,占地面积虽然小的多,但人数却不少。其实李仲元在这里只安排了木匠和铁匠两个作坊,这里的负责人就是墨轩,而墨轩又把日常的管理交给了他的徒弟陈蒙,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新产品的开发,以及李仲元提供的各种有趣的实验上。这里对外宣称是考工令特别设立的一个专门为神箭营生产装备的一个基地,其实是生产家具的家具厂,以及新型武器的实验场,当然,现在的新型武器还局限于各类冷兵器及防护装备。李仲元特别要求的码头也在附近,这样可以便于种类原材料的输入及成品的输出。至于陶器、酒坊等与军事无关或关系不大的产业不便于放在这里,李仲元都在别的地方加以安排。 在河对岸,李仲元还建了一个类似于学校的童子军营,这个童子军是由刘据出面向皇上请求建立的,把建章营中的儿童要了过来,包括一个女兵营,两个少年营和一个儿童营。主要任务就是读书识字和习武,女兵营还要学习医疗救护,少年营都是八到十三岁的少年,李仲元还让工匠坊的工匠来教他们各种技能,这也是神箭营与工匠坊的后备人才库。 现在三处营地大约有八千人,张全和李仲元特意为以后扩军做好准备,如果需要,把工匠坊搬走,整个细柳营稍加调整就能容纳十万人。 除了营地的变化,张全还对军制作了改革,在现有军制允许的条件下适当增加了一些后勤保障分队。神箭营是步兵营,它不象一般的营有五千至两万人,因为神箭营不足两千人,所以张全把主力分为三曲六屯十二个队。他按照汉军的编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十个人中有一个什长一个伍长,各负责一个五人的战斗小组;十什为一队,设队率与队史各一人,同样可以把一队分为两个各五十人的分队;每两队为一屯,一共编为六个屯,共六个屯长,这比一般汉军屯的编制要小得多,张全这也是为了多训练一批将领而考虑的;这六个屯又分为三个曲,各由三名军侯负责。 除了主力步兵之外,张全又设立了亲卫、工兵、辎重三个队,每个队也是一百多人,其中辎重队里有一个军马保障小队,专门负责全营的军马护理,其实他们这个营只有二十多匹马,加上几个将领自己带的马,不足四十匹,只要架子搭起来,以后再扩充就方便多了;亲卫队包括一个通信小队,现在还是以口头传递命令为主,以后会借助一些简单的工具进行消息的传递。神箭营还有一个侦察分队、一个医疗分队。这样全军达到了一千八百人。 张全对于军官的挑选也比较重视,因为神箭营的士兵多数出生于边地,或是长于军营,所以人人都有一定的功夫,还有相当一部分还会骑马,至少比张全骑得好。再加上皇上给的李锋一伙,还有霍光送来的五六个军官,所以张全暂时不缺人才。他亲自任命了屯长及军侯,还有亲卫、工兵、辎重三个队率。三个曲的军侯分别是周家羽、李锋、郝平山,陈文博和丁虎有周家羽手下屯长,李勇承、李陵、张乐、赵天兴分别在李锋和郝平山手下担任屯长。张全把飞鹰留在身边,担任亲卫队的队率,小雷任工兵队的队率。 张全集合全军,宣布给大家半天的时间选出自己的伍长和什长,至于怎么选由大家自己决定,比武、射箭或是民主选举都行。等各个伍长和什长都选出来之后,他把每个队的什长放到一起比武选出各队的队率和队史,这样,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全部搞定。神箭营终于成军了! 晚上,张全第一次集合全军队率以上军官。二十多人都穿戴整齐,不少人还是新换的甲胄,一个个都显得精神饱满。张全看了看,他对自己的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神箭营的绝大多数官兵来自与匈奴作战的阵亡将士遗孤,他们从小或多或少地都接受了一定的军事训练,忠诚及吃苦是不容置疑的。而神箭营屯长以上的军官都来都与大将军或骠骑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许多朝中大臣或军中元老沾亲带故。其实张全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周家羽那一曲的基本上都是霍光送来的,而其他两曲刚是皇上送来的。 这些新任的军官对张全这位神箭营的校尉还是比较服气的,不仅因为他是太子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功夫和为人处事中表现出来的随和与谦虚,当然,还与他一人灌醉十个人有关。 张全等大家都到齐了,先恭贺大家:“各位多数都是新近为官,张某先恭喜诸位,也愿大家以后能鹏程万里、平步青云。” 诸将一起回答:“谢校尉大人。” 张全见大家声音洪亮,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当了官是好事,和原来相比地位高了、粮饷多了,不过当了官也给你们的肩上加了一份责任,几百条人命在你们手上攥着。以后你们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你们的手下,你们手下做错事,就是你们做错事。明天起我们要开始训练,只要你们的手下有一人不合格,就是你们不合格,这就需要你们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 张全停了一下,又提醒大家:“在我们神箭营,没有军棍、皮鞭,士兵做的不好可以关禁闭,你们做的不好我也关你们的禁闭,大家要有思想准备。”张全望了望大家,问道:“可有什么问题?” 诸将齐说回答:“没有。” “那好,”张全点点头,“明日鸡鸣时分,全营在校场集合,要让大家做好准备,进行一天的训练。不带兵器,不着甲胄,听明白没有?” “诺!”大家答应着,随后返回各自的营帐分头通知去了。 第二天鸡鸣时分,全营都在校场上集合,张全很满意,看来之前的队列训练效果不错。等大家报过数点完名,张全才宣布,早上的第一项训练任务是跑步。熟悉张全的人都清楚他每天早上都有跑步的习惯,可大家没想到的是,张全用手一指旁边,大家这才注意到校场的旁边摆了一堆圆木,这是张全特意让李仲元弄来的。每根圆木的粗细长短都差不多,看得出是经过挑选和初加工的,张全安排的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负重跑,每一伍分得一根圆木,要扛着它跑到山脚下插红旗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好家伙,每根圆木看上去有四五百斤,跑到山脚至少有五六千步,大家都还没吃东西,这样扛着圆木跑过去估计要累趴下了。 张全不管那么多,宣布:“除了各队队率和伙夫之外都要参加,由各司马、屯长和各队队史监督,其他每一个人都要参加,跑在最后的几组都要受到惩罚。”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希望自己这一伍千万别落在最后。 张全一声令下,所有的人疯狂地冲向圆木,五个人一组扛起来就跑,幸亏这些木头放得比较散,不然非打起来不可。三百多根圆木就这样向山脚冲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各队队史及屯长、司马。 留下来的队率和伙头军们暗自庆幸,尤其是那些伙头军,张全早就让他们做好了全营的人早饭,现在已经有点累了,让他们再跑一次肯定站不起来了。张全看了看他们,命令道:“你们立即把所有早饭送到山脚下去,保证所有的人在那集合之后就能吃到早饭,不然对他们的惩罚就由你们来完成。”伙头军们傻眼了,他们二十个人,要把一千八百多人的早饭送过去比抬圆木还累,二十个人都愣在那里。 张全把眼一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这群伙头军才反应过来,推着小车、挑着扁担跟着跑了过去。看着他们跑远了,张全招手叫过飞鹰,对他说:“你去通知几个司马,自己一曲的人到齐了就吃早饭,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就再扛着木头跑回来,跑在最后的十组再跑一次。” “诺!”飞鹰答应了一声,飞奔而去。留下的几个队率心里直打鼓,没想到平时和蔼可亲的校尉大人说翻脸就翻脸,整人还真够狠的。 张全笑眯眯地向他们走来,几个人两眼发黑:完了!轮到我们了! 第三十九章 扩军备战(2) 十二名队率都有点发晕,不知道张全为什么要把自己留下来,他们想到了张全说过的一句话:当官的要比士兵们付出更多地汗水。 不过这次张全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他对这些队率们说:“从今天起,我教大家徒手格斗之术,还有各种器械的使用方法,等你们的士兵回来就由你们来教他们。” 一听这话大家心里松了口气,这些队率都是摆擂台打回来的,每个人的功夫自然有一些,学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全又加了一句:“每天结束,我要从每个队中抽查十个人,如果其中有两个人不会,那么你们就要受罚。”说着,张全一指那堆剩下的木头,“看到没有?两人一根跑一个回来。” 晕!别人五个人扛一个,轮到自己是两个人扛一个,万一自己的队出有几个笨蛋老学不会,那么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再说那些扛木头的士兵,五个人扛起来还行,不过跑起来就不好受了,首先是五个人步调的问题,经常互相踩到脚,其次是五个人的个头也有影响,老是出现个子矮的使不上劲,这样没跑多远,整个队伍就乱了套了。摔跤的、掉木头的都有,直到快跑到一半,才有人发现喊口令可以统一步伐,于是整个训练场都是“一二一”的口令声,大家的速度也都提高了不少。之后,高矮悬殊的小组采取按高矮个头排列的方法,解决了矮个使不上劲的现象。 终于跑到了红旗下,大家放下木头,刚要喘口气,各队就进行了紧急集合,查完为数没有掉队的就开始领取早饭。今天的早饭真不错,有大饼,还有稀饭,大饼里夹了肉,稀饭里放了菜,所有的人领了早饭就地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的就把早饭全吃光了,刚才的运动量太大了,肚子早就叫唤了。等大家吃完了,总算可以坐下休息休息了,大家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刚才扛木头,总结刚才的经验,提出改进方法。 就在大家谈论兴致最高的时候,突然又是紧急集合,三个司马宣布:马上把木头扛回校场,最慢的十组今天要再跑一次。 所有的人都疯了,全都冲向木头,扛起来就跑,可能是吃了东西有劲的关系,也可能是有了经验,回来时虽然更累,速度却明显快得多。等大家都跑回校场,马上有值日军官把最后十组人召集起来,要求他们再跑一次,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下,这些人又扛起了木头…… 相对于扛木头跑步,下面的训练要轻松许多,各个队分散开来,在各队队率的带领下有的练格斗术,有的练兵器,有的练弓弩,有的练器械,张全带了两队人进行越野跑,他亲自做示范动作,陪着练了一个上午。 总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所有队返回自己的驻地,由专人去伙房那里打饭盛菜,而队史以上军官有自己的军官食堂。中午的伙食更好,有荤有素还有汤,吃完中饭还能睡上一觉,这对训练了一个上午的所有官兵来说,实在是美。 下午的训练与上午的差不多,只不过各个队都换了训练内容,张全也没再跟着,不过各个队的队率却象催命鬼一样,对所有的人哪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要加以纠正。而张全也象他一早说过的,对今天练习格斗的几个队进行了抽查,效果令他比较满意。 晚饭是烤肉,每个分队一只整羊,不够吃的还有大饼,各分队自己烤。张全则把几个司马和屯长都找了来聚餐,负责烤肉的自然是飞鹰,这也是张全把他留在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 “怎么样?”张全问大家。 “累!整个人好象要闪架了。”李锋第一个表态。 “如果天天这样能不能坚持下来?”张全这个问题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说实话,他们都以为张全今天这么做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都没想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训练日。 “如果以后天天能吃这样的饭菜应该还能坚持,不然肯定不行。”陈文博提出自己的意见。 张全很肯定地说:“以后天天都是这样的饭菜,只有品种的差别,质量不会下降。” 新来的周家羽好心地提醒张全:“这样吃怕是不行吧?朝庭拨的那点饷粮根本经不起这么吃。”他是霍光送来的,原来是长水营的一个屯长。 张全可从来没指望朝庭上发的那点钱,他挥挥手说:“这个大家不用操心,我来安排。别的部队一天只吃两顿,我让大家一天吃三顿,而且顿顿吃得比他们好,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大家有力量用在训练上,最多一年之后,我们要成为汉军中最强的一支部队。” 大家沉默了,没想到张全有这样的理想,要知道汉军各主力部队的训练都很强,这个第一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时,飞鹰已经把羊烤好了,张全招呼大家快说,自己也撕了个羊腿,边吃边说:“大家快点吃,吃完还有事。” “啊?还要训练?”发出惨叫的不值一个。 “不是训练,”张全给大家解释,“晚上我请的先生要来,教大家读书识字,最少让大家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在坐的都是读过书的,当然,飞鹰除外。所以看上去大家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 张全继续说道:“明天开始起就按照今天的训练继续,这算是基础训练,过一个月我会增加一些训练科目,所以大家要抓紧,通知各个队率,一个月后进行一次比武,获胜的有奖,最差的要罚,尤其是队率和队史,要加倍罚。” 大家一边吃一边想,真不知道一个月后张全还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来。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全营的士兵在这个月里只有两天休息,结果这两天还被队率们安排了更多地训练内容。没有人想在第一次的比武中落在最后。而张全自己在这一个月里也没有离开过大营,只有李仲元来找过他两次,商量一些事情。 张全再一次招集队率以上军官,这一次重点是讲解大比武的项目及方法,这次大比武前后进行三天,参赛人员要求是队史以下官兵,比赛分为徒手格斗、短兵器搏杀、长兵器搏杀、弓箭比赛、弩箭比赛五个个人项目的比赛,各队可以各派三人参加;还有搬木头、小队对抗夺旗两个小集体项目,搬木头比赛就是他们每天搬运的木头和路线,不过人数只有四个,并且这四个人必须是同一伍的,小队对抗夺旗是各个队选出十人进行比赛,徒手抢夺一千步以外的一面红旗,把红旗送回终点处获胜。同时张全宣布,比赛期间,所有训练暂停,但所有的人必须到场加油。 张全说完,望了望大家,问道:“有没有要说的?” 这几个项目,除了对抗夺旗以外,其它项目都是意料之中的,所以大家没有意见,同时,大家也为停止训练三天感到高兴。 张全见大家都没意见,接着说:“这次个人比赛每项取前十名,集体项目取前五名,获胜者有奖,另外成绩最好的三个队,全队放假三天。”一听这话大家的兴致更高了,放假三天已经是很大的奖励了。 在大家都十分兴奋的同时,张全又说:“但是……”所有的人心里一动,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成绩最差的三个队后面三天每天训练加倍,要把比赛三天停的训练补回来。都听明白没有?” “诺!”大家愣了半天才应声,这个校尉大人太坏了,一天到晚逼着大家不停的训练,末了出了这么个主意,万一自己这队要是落在了最后,训练是小,面子可丢大了。 张全点点头:“没问题就回去准备吧,给大家三天时间选人,参加比赛的人员可以单独进行训练,但其他人的训练不能停。” 大家又答应了一声都退出了大帐,只有亲卫、辎重、工兵三个队率留了下来,等大家走了,飞鹰才说:“校尉大人,让我们亲卫队也参加吧?” 张全想了想,点点头:“你们三队都参加,赢了有赏,输了一样要受罚。” “诺!”三个人答应了一声,急忙回去准备去了。 第四十章 扩军备战(3) 三天之后,神箭营的大比武正式开始,所有的七个项目同时进行,其中最热闹的就是搬木头比赛。 比赛还没开始,各队选手已经入场,有人对照花名册看看参加比赛的四个人是否是同一伍的,在确定无误后比赛开始了。十五组选手在鼓响之后都冲了出去,因为有了一个月的扛木头的经验,所有的人都知道要平均分配体力,比赛开始后所有的小组差距都不大,不过当大家绕过红旗之后,大家的速度都有所提高,各小组间的差距也不断加大,最后在大家的助威声中一个个小组先后冲过了终点。等大家都跑完了,马上就是发奖,或者说是发钱,获胜的五个小组每个人都获得了五百至一百株钱,这在士兵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对他们来说,这笔钱已经不少了。 不久,李仲元也来了,他是张全特意请来的。两个人的目的是对汉军中的各种装备进行研究。 他们先来到射箭场地,这里弓箭和弩箭比赛同时进行,两个比赛都是各射十支箭,中红心最多的获胜,相同的则进行补射,直到分出胜负为止。不同的是弓箭距离较远,有一百步,而弩箭只有五十步。两人一边看一边轻声地聊着天。 张全说:“弓箭的难度要比弩箭大得多,没经过长期训练的人是射不好弓箭的,不过他的射程远,可以在敌人冲刺时进行密集地阻拦射击。弩箭很容易掌握,而且准确性高,穿透力强,不过射程近的多,而且射速慢。” 李仲元问:“那你以后装备弓还是弩?” “两个都要,不过以弩为主。”张全说道,“匈奴人弓箭的准确性比我们高,我们只有在弩箭上想办法,这也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我以前用过一种三连发的弩,结构我还记得,可惜不少配件要你来造,而且材质上肯定要有变化。” 李仲元回道:“这没问题,只要你把它大概的样式画出来,我来安排人试制。” 提到画图样,张全又想起了纸:“你能不能先组织人把纸研究出来?来了这半年多了,我都没写过字。”李仲元没回答,他也想把纸造出来,并且已经安排人对现有纸张的制作工序加以改进,可惜没有一点进展。 他们慢慢走着,又来到搏斗比赛的现场,这里的人要比射箭那的人多,可惜他们两个没多大兴趣。 张全又对李仲元说:“以后我要建立骑兵,除了弩箭之后,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把马刀,最好能配一个小盾牌。对了,还有马鞍和马镫,现在的马鞍不太舒服,最好换成硬的。” 李仲元看了看他:“你的要求还真多,我回去先找人想想办法,反正还有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没有好钢,做出来的兵器强度不够。最好能从西域学习这种冶炼的技术。”李仲元实话实说。 两人到处转了转,也谈了不少,最后张全送李仲元走的时候,李仲元对他说:“前两天我回城,据哥让你有空回去一趟,一个多月没见了。” 张全点点头:“好,等我这的比赛完了以后就和你一起回去。” 三天的比赛很快结束了,按照事先的规定,获胜在三个队放假三天,飞鹰的亲卫队也是获胜的三个队之一,还有三个队得到了训练加倍的处罚。张全宣布放假的三个队可以去长安城过三天,不过要求所有的人不许穿军服,他自己也约了李仲元一起回去,把神箭营的训练交给了李锋,李锋是唯一留下的司马,因为最差的三个队有两个是他的部下,他也不能离开大营。 张全和李仲元回到太子宫,这才知道刘据一早入宫要晚上才能回来,两个人也觉得累了,决定出去散散心。他们出去转了转,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觉得饿了,决定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 “要不我们去临江楼?”提议的是张全,自从上次临江楼出事,原来的老板吓得不敢做了,现在是张贺在那当老板。 李仲元直摇头:“老去那也没意思,我带你去个新地方。” 李仲元说的新地方是离临江楼不远处的一个茶馆。这茶馆绝对是个新鲜事物,还没多少人见过用树叶子泡水来喝的,这里有高中低档多种价格的茶可供各人选择,除了茶以外这里还备有许多种美味的小吃。这些小吃基本上都是李仲元的杰作,他根据现在有的原材料制作了不少小吃,味道可能和他记忆中的有天壤之别,不过不要紧,反正没人吃过,让人觉得好吃就行,不喜欢下次可以换别的,至少这里做出来的小吃比外面能买到的要好吃的多。 两人一进门,店小二就把他们引到了雅座那,店小二不认识李仲元,不知道他是幕后大老板,还一个劲的推销着:“二位爷,想喝点什么?我们这的茶绝对是极品,喝了能让你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别说那么多了,就来最好的那种,再上些小吃,你们这有的小吃都来一份。”李仲元不耐烦地说。 店小二一愣,提醒他:“这位爷,我们这的小吃可有二十几种,您都要?” 李仲元斜着眼睛望了望他:“是不是怕我没钱付账?” “哪能啊!我是怕您点多了吃不完,我们这的小吃每样的份量……” 李仲元打断的了他:“快去,少罗嗦。” “哎,好咧,马上就到。”店小二见劝了没用也不再多说什么,急忙下去准备去了。 张全笑了:“怎么?是不是卖不掉都处理给我了?自家的东西一点也不心疼。” 李仲元翻了下白眼:“你看看这里,有几张空桌子?我是好心让你尝尝,帮你回忆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 这时,店小二把茶端上来了,放好之后还怕他们是第一次喝茶,好心地提醒道:“二位爷慢用,这茶有点烫,你二位慢慢品尝,这里面的树叶子可不是吃的,就是喝这汤。”他怕二人不懂,特意把茶叶说成树叶,茶水说成汤。 “去!去!去!”李仲元感觉丢了面子,把店小二赶走了,等店小二走了之后,张全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仲元皱皱眉头:“有什么好笑的,这也是为了把话说明白一点。” 张全还没有止住笑声:“这话要是说给一个不懂茶的人是没什么好笑的,可他是说给你我二人听的,难道不好笑?”张全看了看周围,又轻声说:“这话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会被人看成傻子。” 李仲元不想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张全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茶水上,尝过后咂咂嘴说:“味道还真不错。” 李仲元找回了一点自信:“当然,你以为我是你,只会吃不干活。” 张全看了看他,突然问:“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忘了。”李仲元回答的很干脆,“不是忘了你这个人,是忘了你还有这么个嗜好,我还以为你就知道训练训练再训练。” 张全刚想骂他两句,店小二端着小吃上来了,他端了三趟才把小吃上齐,这次他没罗嗦,只说了句:“您二位慢用。”就匆匆下去了。 张全一看,桌上的东西还真丰富,有各种包子、饺子、烧饼,还有串烤的羊肉串、小碗的面条、茶叶蛋等。这些还真把张全的食欲勾上来了。 李仲元才在一旁催促他:“快点尝尝,多提意见。” 张全笑了:“原来你是想让我帮你提意见,怪不得一下请我吃这么多。”说完,他先夹了一个煎饺,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很快,他就把桌上的小吃尝了一遍,这才对李仲元说:“说实话,你这些小吃味道都不错,在这骗人绝对没问题,不过象我这样吃过正宗小吃的还是能发现味道不同的。” 李仲元笑了:“别想打击我,只要你说味道不错就够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也只有我吃过不同味道的小吃。而在别人看来,这里卖的才是正宗的小吃,你换一个更好的味道他们也觉得不正宗。” 第四十一章 扩军备战(4) 张全也笑了,其实他对这些小吃还是很满意的,他对李仲元说:“回头我派人和你学做小吃,我的士兵要吃最好的。” “哼!你天天想着占我便宜,简直象一头喂不饱的猪。” 张全心情很好:“随你说吧,以后我想吃什么了,也找你。对了,我现在想吃汤包,有没有?” 李仲元给他又倒了一杯茶,又把他夹的包子拿过来扣在杯子上,给张全说:“给,汤、包,自己吃吧。” 张全和李仲元都笑了,两人正笑着,又见几个人进来,二人一看,来的是丁虎、陈文博、飞鹰和李武、李梅兄妹。李武现在是陈文博手下的队率,这次也是获胜的三个队之一,几个人相约一起出来转转,见一家新开的茶馆,就想进来尝尝鲜。 五个人进来没有看到坐在里面的张全和李仲元,被店小二引到一张可以坐十来个人的大桌子旁,因为茶馆里人已经很满了,也只剩这一张桌子了。 几个人点了茶和小吃,叮嘱店小二快点上,店小二答应着,快速跑到后面准备去了。 张全轻声告诉李仲元:“那个小姑娘就是李梅,李武的哥哥。”其实李梅现在在童子军营地,本来应该归李仲元管,可惜李仲元根本不认识。 “就是你救过的李家兄妹?”李仲元偷眼望去,“嗯,长得真不错,是个美人,看来你早就盯上人家了,要不然怎么记得这么清。” 张全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少胡说八道,人家才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 “噢!才二岁啊!”李仲元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和你挺配,你也才十五岁,两人差三岁,可以接受。” 两人正斗着嘴,又从外面进来一伙人,李仲元一看,轻声对张全说:“又来一个老熟人。” 张全抬头一看,为首的一个正是李季,张全轻声说:“瞧见没有,他身后又是一群无赖,上次砍了几个,现在又有那么多,怎么天下就这么多不怕死的鬼。” “晦气。”李仲元把杯中的半杯茶倒在了地上,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他。” 张全看看他:“我真弄不明白怎么你开的店总是吸引这样的人,不知道他们收不收保护费。” 这时店小二迎了上去,陪着笑脸说:“哟,几位爷,真不巧,位子刚满,您几位能不能等一会。” 李季好象根本没听见,目光扫过整个大堂,最后停留在丁虎等人的那桌。他把店小二轻轻一推,径直走到桌子旁边,直接坐到了李梅旁边,丁虎几个人一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李季没说话,他的一个手下先开了腔:“你们几个,给大爷们让让座。” “凭什么?我们先来的。”李武瞪了那家伙一眼。 那家伙根本没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什么叫凭什么?大爷叫你让你就得让,你们五个人占了这么大一桌,简直就是浪费!” 飞鹰也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可那家伙一点也不怕。店小二怕出事,急忙出来打圆场:“几位爷,几位爷,千万别动气,你看,这是他们先来的,要不你们再等等,那边的客人马上就好。” 那个无赖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服领子:“你让我等,是不是瞎了眼啦!我看你是不想在这混了。” 店小二吓坏了,只要又陪着笑脸对丁虎几个人说:“几位爷,要不您几位换个座吧,我来安排。” 飞鹰和李武一脸的不高兴,丁虎和陈文博有点犹豫,这次出来张全特意吩咐他们不要穿军服,就是怕他们惹事,两个人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好象在讨论要不要让位。 他们还没有结果,就听角落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别给老子丢脸。”几个人循声一看,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张全和李仲元,张全正端详着手上的一只茶杯,好象没事人一样,不过他们都知道,刚才的话就是张全说的。 李季一伙也往这边望了望,可因为茶馆里人多,他们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只要又转脸来赶丁虎他们。那个无赖继续叫着:“喂,你们到底让不让?” “让!”陈文博一脸的无奈,李季一伙有些得意了,不过陈文博继续说:“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让。” 李季一伙一听,跳了起来,一个无赖抬手就向陈文博打来,陈文博身子一侧就躲开了。李季也急了,站起来把桌子一掀,手下人都冲了上来,一场混战开始了。 店里的客人急忙躲到了一边,几个店小二和刚刚跑出来的老板也不敢出头了。丁虎他们动起手来觉得这店里太小,不够施展的,于是他们都跳到大街上,李季他们也跟着出来,一伙人打成一片。 丁虎他们不知道,这李季是长安城里的一霸,他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作威作福,许多地痞无赖都想借助他的身份,所以都投到他的门下。当他们来到大街上的不久,不断有李季的手下加入战团,他们都是在周围一些店里混吃混喝的,现在一见自己的老大在欺负人,全都冲了过来。丁虎他们虽然功夫不错,可架不住人多,一拳打倒一个,又冲上来两个,踢倒了两个,又冲上来三个,时间不长,几个人都挨了打。 这时就听旁边有人大喊一声:“弟兄们,上!”于是又有二十多人冲了进来,一场更激烈地战斗开始了。张全和李仲元站在店门口一看,来的是周家羽和他的手下们。原来周家羽与丁虎他们本来就是一起进城的,他们这一曲这次有一百多人放假三天,多数人都进了城,大家本来是在这几条街上闲逛的,毕竟这里是全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周家羽带了几个人就在附近,看见有人打架就挤上前看个究竟,结果发现竟然是自己手下的两个屯长和一个队率,还有一个是校尉大人的亲卫队的队率,他二话没说,招呼周围的神箭营的弟兄就冲了进来。那些士兵多数都是李武或飞鹰的手下,在军侯的命令下全都冲了进去。 这下李季他们一伙可就吃不消了,他们的主业是以多欺负人数,外带欺负老弱妇孺,虽然神箭营的官兵多数是十几岁的少年,可他们就是练这个的,而且还是整个神箭营中的佼佼者。结果没一会功夫,大街上就躺了一地,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李季的人。李季也懵了,他原来以为丁虎一伙只是过路的外地人,没想到现在对方有二三十个,个个还都是好手,吓得他缩到墙角不敢动弹了。 飞鹰这次可出了气,一开始他就把刚才叫的最凶的那个无赖打趴在地,后来打得激烈也就顾不上了,等到周家羽他们加入战团,那些地痞无赖很快就没有了还手之力,于是飞鹰又找到开始的那个无赖,连踢带捶,把那家伙打得头破血流,跪地求饶。飞鹰还不过瘾,扫视了一下整个战场,终于让他发现了缩在墙角的李季,飞鹰几步冲过去,揪住李季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先“啪啪”两个大嘴巴,然后两手一抡,把李季扔出老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李季疼得趴在地上直叫唤。 飞鹰还想再冲过去,就听有人叫了一句:“官兵来了,快闪!”神箭营的士兵们迅速摆脱了对手,架着负伤的同伴撤离了现场。张全在一旁暗自点头,他对士兵们的表现非常满意,无论是单兵格斗,个人反应,小组协调,还是投入战斗和撤出战斗的速度都是非常出色的,尤其是最后撤出时所有人首先想到的是伤员,周家羽也是在环视了战场,没有发现己方负伤人员之后才撤离的。 很快,巡逻的官兵出现在大街上,围观的人群纷纷闪避,生怕会把自己当成斗殴者抓起来。张全和李仲元一看,今天的老熟人还真多,带队的又是王温舒,两人暗自庆幸自己人跑得快,要给这家伙抓住就不好玩了。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本已撤走的丁虎五个人又回来了! 第四十二章 扩军备战(5) 王温舒带人冲过来一看,地上躺了三四十号人,周围站着的只有旁观者,也不知道是谁和谁打,不过在街发生几十号人的斗殴也不是小事情,即使受伤了也在拘捕范围之列。王温舒一挥手:“来啊,把这些人都带回去!” “诺!”他手下人答应一声,就把躺在地上的伤者全都拉起来绑上准备带回去,他们可不管受没受伤,下手都很重,那些无赖一个个疼得是龇牙咧嘴。这些受伤者中有一个人引起了王温舒的注意,只见这个人满脸是血,也看不清长相,他的门牙掉了两颗,口齿也不清楚了,只能听到他杀猪似的嚎叫,叫得比任何人都凄惨。那人看到王温舒嘟嘟囔囔叫起来,显然是认识他。 王温舒正要捆绑那人的两个士兵说:“慢!把那个人带来我瞧瞧。”两个士兵把李季押到王温舒的面前,王温舒看了半天,总算认出来了,原来是国舅爷!说实话,王温舒经常看到李季在这打架,不过多数都是打赢了,即使打输了也很少会伤到这位国舅爷,可这次不同了,李季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活象地狱的冤鬼。 王温舒装出关切地问:“这不是李季吗?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李季挣脱押着他的士兵,用手指着周围,想把丁虎一伙打出来,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气得他一跺脚:“跑啦!” 王温舒暗想:跑了好,不跑我还不知道怎么善后,一定又是你惹的事,结果被人打成这样。他用手指着满地的伤者,问李季:“这些都是你的人?” 李季看了看,点了点头。王温舒吓了一跳,本来他以为这里会有对方的人,没想到四十来人都是李季一伙的,短时间内能把这么多人打成这样,那对方要有多少人啊?他问李季:“双方有多少人?” “四个!”李季忘了李梅,他记得有四个男的。 “不对,有五个!”李季把李梅想起来了,急忙改口。 “不对不对,有二十多个!”李季想起后来有二十多个人冲进来,好象都不是自己人。 “不对不对不对,有三十个!”李季又想起二十多个加上开始的五个,应该有三十个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有五十多个!”三十个把自己四十来人打得这么惨,说出去好象不太光彩,再说了,可能后面对方还有人加了进来自己没看到,反正多说点没坏处。 王温舒同情地看着李季:完了,这位国舅爷被人打疯了! 看着王温舒迷茫的眼神,李季自己也糊涂了,他带着哭腔叫着:“我不知道,他们全跑啦!” 就在李季痛哭流涕的时候,就听有人大吼一声:“谁说我们跑了?我们都在这!”张全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喊话的正是陈文博,后面还跟着丁虎、飞鹰和李家兄妹。 原来他们几个走了没多远,陈文博就要回来,他曾经为杀人之事流落到草原做了马贼,后又被皇帝赦免,从那一天起,他就发誓要忠于大汉。今天的事在他看来是件小事,和他以前犯的案相比不值一提。他担心自己逃走之后,那帮无赖会胡说八道,他可不想再让别人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于是他对其他四人说:“我要回去,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再被别人通缉。” 他说的“好汉”两字刺痛了丁虎和飞鹰,在他们听来,陈文博的意思是说,回去的是好汉,逃走的是孬种,于是两人也要回来,李家兄妹更是没有二话,毕竟陈文博救过他们的命,他们是不会让陈文博一人去独自担当所有罪名的。就这样,五个人一个都没有走,全都回来了。 一看他们,李季指着他们就叫起来:“对,对,就是他们!快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跑了。”他的那些爪牙也跟着叫起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王温舒皱了皱眉头,心想跑了就跑了,干什么还要回来,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他现在考虑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谁对谁错,而是这五个是什么人,打这场官司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他看着自己走过来的陈文博一伙,问道:“是你们把他们打伤的?” “是的。”“就是我们几个。”“是他们先动手的。”陈文博他们几个不知道王温舒在想什么,七嘴八舌的回答着他的话。 王温舒注意观察,这几个人穿着很普通,不象有钱有势的人家出来的,而且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象是北方来的,其中一个好象还是胡人。他不敢肯定,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陈文博想起离营之前张全让他们换便服,提醒他们少惹事,心想一定是张全怕影响到神箭营,所以才这么说,于是张文博回道:“我们是路过的,从北方来。” 王温舒一听就有了主意,现在看来这两伙人,一伙是国舅爷,一伙是老百姓,看来把这几个人抓起来是不会有人替他们出头的,这次完全可以帮着国舅爷出出气。于是他指着李季一伙问陈文博:“是你们把他们打成这样?” “是,”陈文博回答很干脆,接着他又补充一句,“是他们先动的手。” 王温舒点点头,后一句对他没有用,他又问:“你们可有帮手?” “没有,就我们几个。”陈文博当然不会把周家羽他们牵出来。 “好,很好,”王温舒象是在夸奖他们,可突然一翻脸,“来人,把他们几个抓起来。”他手下的官兵“诺”了一声,冲上来把陈文博一伙团团围住,李季一伙也跟着叫道:“对,把他们抓起来,给我们报仇!” “凭什么抓我们?”李武还抱着一丝幻想。 “凭什么?就凭你们打伤了人!”王温舒露出了小人的嘴脸。 “是他们先动手的,应该抓他们!”李梅也叫起来。 “少废话!”王温舒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多说废话,只要把这几个人抓进去,是杀是剐就是自己说了算了,“把他们都给我抓回去!” 官兵们正要动手,就听有人大喊一声:“慢!” 王温舒回头一看,站出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出来的正是张全,他现在要是不站出来,陈文博他们很可能就没命了。张全走到王温舒面前,向他一拱手:“王大人,他们都是我的人,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王温舒一愣,没想到这个少年会是这伙人的头儿,他和张全曾在皇宫见过面,可惜印象不深,问道:“你是谁?” “末将张全,神箭营校尉。”严格来说张全的神箭营是在刘据的太子卫队中扩充出来的,应该属于南军编制,可神箭营却不象其它南军那样在城内驻防,更象北军,再加上神箭营是由太子亲自掌握的,结果南北两军都给太子面子,干脆两边都不把神箭营划入自己帐下,平时所需物资由南军供给,其它一切没人管。反正是一群娃娃兵,又没多少战斗力。所以只要皇上不发话,南北两军全都装着把他们忘了,免得给自己惹事。 王温舒也是一愣,他的职位比张全高一级,地位高得更多,可他也不是张全的直属上司。张全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当初张全在长乐宫斗酒,他也在场,只是没有上去看,知道这回事,却没看到人。而且他也听说张全是太子手下的红人,就是皇上身边的霍光也对他另眼相看。 “原来是张校尉,怎么?这些都是你的人?”王温舒一边问一边思考着下面应该如何处理。 “是。”张全应了一声,又装作生气的样子对陈文博一伙说道:“你们还不快把自己的姓名官职告诉中尉大人。” 陈文博、丁虎几人把自己的姓名和官职报了一下,王温舒更犯难了,这几人都是军官,虽说官职不大,可他们是神箭营的人,关键是这个神箭营上面没有直属的上司,能管的就是太子,再一个就是皇上。如果自己硬要把这几个人抓回去弄死的话很可能会被太子的人参上一本,到时候只要皇上派人一查,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更何况张全就站在这里,这个人更是动不得的。 第四十三章 扩军备战(6) 王温舒想了一想,决定坐山观虎斗,把他李季推到了前台。他对张全说:“张校尉,这位李季状告你的人打伤了他们,你怎么解释啊?” 张全笑了笑:“王大人,你可不能只听一面之辞,其实我刚才一直坐在店里,所有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他们几个要抢我的人座位,我的人不让,他们才动手打人,可惜他们不是对手,才会被打的满地找牙。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李郎中,他也看到的。” 李仲元也上前指着李季一伙:“对,就是这伙人先动手的。” 王温舒转过脸来,问李季:“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李季急了,叫起来:“他们血口喷人,他们是一伙的,明明是他们在欺负我们……”这话说出去连他自己也觉得太假,停下来不说了。 “五个人欺负四十个人,还真象实情。”李仲元讥讽了他一句,又指着茶馆的老板,对王温舒说,“如果说我们是自己人,王大人可以问问这的老板和店小二,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王温舒对着后面站在茶馆大门前的一堆人喊道:“谁是老板?滚过来!” 茶馆老板急忙跑过来,对王温舒说:“草民许有财,是这家茶馆的老板。” 王温舒问他:“刚才的事你都亲眼看见了?” “是,草民全都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象这样的事情,一般的老板都会说没看见或没看清,可许有财已经看到了李仲元,他当然要向着大老板说话,于是他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同时他还指出来,哪个先骂的人,哪个先动的手,哪个掀翻的桌子。 王温舒听完,对李季冷笑了两声:“李季,情况对你不太妙啊?难道你还要告他们吗?” 李季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时,他手下那个被飞鹰打得最凶的家伙走到李季身边,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李季脸色一变,又望了望陈文博,问他:“你肯定。” 那人肯定地点点头,李季仿佛又来了精神,他对王温舒一拱手:“王大人,今日之事在下确实理亏,就不想再追究了。” 王温舒和张全都是一愣,没想到难办的事一下解决了,王温舒又追问一句:“你不告了?” “是的,不告了。”李季很肯定。 王温舒又问张全:“张校尉,今日之事你还准备追究吗?” 张全摇摇头:“我的人又没有事,没什么好追究的。” “那好,”王温舒如释重负,“既然你们两家都不追究,今日之事就算了,你们都可以走了。” “慢!”李季突然又拦住众人,“今日之事可以不追究,可这位陈大人可不能走。”他说的陈大人就是陈文博。 “为什么?”不仅王温舒,在场的人都很奇怪。 “哼哼,”李季冷笑了两声,对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说,“卫律,你来说!” 那个叫卫律的人跳了出来,指着陈文博说:“这家伙是个杀人犯,他身后的兄妹俩就是帮凶。”这下张全和陈文博他们全都明白了,原来这个卫律是当初被陈文博杀死的恶霸刘阳的手下,只是刚才没认出来,现在他把陈文博和李家兄妹认了出来,只是因为张全变化太大,才没引起他的注意。 “杀人犯?”王温舒不清楚事件的经过,问卫律:“他杀了什么人?你慢慢说清楚。” 卫律就把陈文博杀刘阳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等他说完了,王温舒问陈文博:“可有此事。” 听说是这么回事,陈文博反而安心了,他慢慢举起双手,晃了晃,对王温舒说:“我这双手杀的人多了,没有一千也八百,他说的可能有这么回事吧,不记得了。” 王温舒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杀人犯,手指着陈文博:“好,好,好,既然你承认杀过人就好。好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诺!”等了半天的士兵们总算知道要抓谁了,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 “慢!”这次阻拦的还是张全。不过王温舒已经不怕了,他笑眯眯地对张全说:“怎么?张校尉还想阻拦本官办案?刚才之事不是他们的错,可这杀人他可是亲口承认的,难道张校尉刚才没听见?” 张全摇摇头:“听见了,但王大人还是不能抓我的人。” 李仲元也上前说道:“王大人,你还真不能抓他,要是你非要抓他就是欺君!就是谋反!” “哼!一派胡言!本官对皇上忠心耿耿,何来谋反一说。”王温舒越说越气,他还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噢,是这样的,”李仲元装出一份耐心解释的样子,“这个陈文博已经是杀了不少人,不过都是一些贪官恶霸和匈奴人……” “那也不行,杀人就要偿命。”王温舒不等李仲元说完急着跳起来。 “别急别急别急!王大人说下官把话说完,”李仲元拦住王温舒,“这位陈大人虽然杀了人,可前几天皇上已经见过了他,知道了他所犯的一切罪行,并且已经赦免了他,特准他进入神箭营,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无罪之人,如果王大人非要抓他,那不就是说皇上说的话不管用,或者说你王大人根本就不听皇上的话,你说说,这不是欺君,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王温舒和李季、卫律一伙都愣了,张全乘机对王温舒说:“王大人自可以去问皇上,如果皇上说没有这事,王大人自当可以来神箭营拿人,这人嘛,末将会替王大人看着,如果丢了,王大人就把末将抓去顶罪,如何?” 王温舒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本官自会查问,告辞了!”说完带着人走了。李季一看不妙,也带着人溜了。 等他们都走了,张全才板下脸来对陈文博几个人说:“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马上回营,去找李司马关你们的禁闭,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关你们,要是到时候答不出就再关十天。” “诺!”几个人答应后就灰溜溜地返回了细柳营,找李锋接受处罚去了。 晚上,两人在与刘据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一遍,刘据摇摇头:“我早说过那个王温舒不是好东西,你们还要惹他。” “不惹不行啊!”李仲元好象很委曲,“不然陈文博他们就要没命了。” 张全也说:“又不是我们的错,都是那个李季不好,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他。” 刘据敲敲他的头说:“那个李季只是个泼皮无赖,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王温舒就不同了,他是个酷史,知道什么是酷史?” 张全和李仲元都摇摇头,两人知道一些,可说不好。 “酷史就是以大汉律条为幌子,对付那些栽在他们手上的人,哪怕你原来再有权势也不会给你活命的机会。”刘据给他们解释道,“我父皇认为他们忠诚,对他们非常信任,其实他们就是用这种信任对付所有可能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你们今天得罪了他,他可以忍,他会寻找机会一下把你们置于死地,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知道了。”两个人象犯了错的孩子。 刘据把话锋一转:“我父皇下个月要东巡,让我监国,下面一段时间我们三个可能都很忙,没时间聚了,你们那的事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事就互相通个信。” “没问题,”张全又问,“北边情况怎么样?” “总的情况不错,赵破虏他们派了几批人深入漠北,抓了几千人回来,多数人愿意在我大营的保护下继续放牧。” “那就好,最好能从当中招募一支军队,人不需要多,关键是让大家看看,把这些人绑在我们的战车上。”张全出了个主意。 刘据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这两天我就跟父皇提。”然后他又对两个人说:“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狩猎。” “好啊!”两个人都十分高兴,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会射箭。 第四十四章 扩军备战(7) 第二天一早,张全和李仲元早早地起来,穿上一身戎装,跟着刘据到了上林苑。 今天的狩猎是刘彻组织的,因为现在是深秋,正是狩猎的最佳时节,再加上前段时间政务繁忙,现在正好让大家散散心。所以他把朝中重臣都请了来,就连大将军都来了。 刘据到了上林苑先去给父皇见礼,他带着张全和李仲元拜见了刘彻,刘彻也注意到了张全,特意问他:“张全啊?你的神箭营训练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张全小心地回答,“训练才刚刚开始。” 刘彻点点头:“嗯,有机会我要去你那看看,到时候可别让朕失望。” “诺,末将随时恭迎皇上。” 刘彻又对刘据说:“据儿,今日你就跟着朕。” 刘据连忙答应,等到没人的地方,他又对张全和李仲元说:“你们两个自己转转吧,注意点安全,这里有不少骑士,有事可以找他们问。” 张全和李仲元都很高兴,他们不愿待在人多的地方,一来他们的骑术不行,尤其是李仲元;二来两人的箭术太差。在当时,一般人狩猎都用弓箭,他们两个也背着弓箭,不过他们各自带了把弩,他们怕别人笑话,准备去人少的地方慢慢练。 上林苑很大,前半部还有些亭台楼阁,供人休息之用,许多人打了猎物也来这烧烤。后面全是树林,里面都是些珍禽异兽,这里的猛兽并不多,只有少量的熊和豹。张全和李仲元两人骑到树林深处,他们把马拴在树上,然后背着弓,端着弩在附近搜索猎物。由于已是深秋,树叶已经掉落了很多,两人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受惊的小动物在窜来窜去,可惜二人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终于,他们发现一只小鹿,两人一下兴奋起来,端着弓、猫着腰,慢慢靠了上去。两人走得十分小心,走走停停,慢慢进入了弩箭的有效射程,那只小鹿虽然还时不时的抬起头东张西望,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依然悠闲地寻找食物。张全和李仲元互相看了看,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决定再靠近一点,以求更大的把握。 二人又接近了一些,离那只小鹿还有二十步了,同时举起了弩,瞄准了小鹿,在这个距离上,即使没练过弩,也十分容易射中。就在他们刚要射击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嗨!你们干什么?” 随着她这一声喊,那只小鹿受到惊吓,转眼之间跑进树林看不见了。 张全和李仲元无奈地放下弩,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小姑娘,李仲元大声叫起来:“你说干什么?没长眼睛啊!” 小姑娘骑着马来到他们面前,勒住了缰绳,李仲元一看,这小丫头不仅长着眼睛,还是一双非常好看的大眼睛,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劲服,手里还拿着弓,箭壶挂在马背上,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小姑娘骑在马上,看了看他们俩,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连小鹿也杀?” 张全和李仲元互相看了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也有保护生态环境一说?张全问道:“你不也带着弓箭?为什么不让我们打?” “不许就是不许,一点规矩都没有!”小姑娘也不解释,反而是用命令的口气。 张全生气了:“你是哪家的娃娃?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张全没敢骂人,怕她真是皇家的什么人,那可就糟了。 “哼!”小姑娘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射……”说到这里,小姑娘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盯着两人手上的弩,随即笑出声来:“呵呵,这么大人了,还拿着小孩子用的东西。” 张全和李仲元被人揭了短,脸都红了,这么个小姑娘都用的是弓箭,他们俩却用的是弩箭,现在被对方嘲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嘴。正在两人尴尬的时候,又一阵马蹄声传来,从后面又来了一个青年,大约二十岁上下,穿着南军的军装,手里拿着弓,看样子也是打猎来的。 青年骑马到了三人的跟前,勒住马,看了看三人,见张全和李仲元气得脸都红了,小姑娘笑得直不起腰,不禁皱皱眉,问道:“小妹,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哪有啊?是他们两个人笨,关我什么事。” “闭嘴,不得无礼,一定又是你惹事了。”青年斥责了她两句,又转过脸来对张全和李仲元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公孙敬声,看两位也是南军中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张全和李仲元急忙回礼,也报了自己的名字,不管怎么说神箭营也是南军中分出去的。 公孙敬声一听张全的名字,问道:“可是神箭营的张校尉。” “不敢,正是张某。”看来现在张全的名声还是比较响的。 公孙敬声还没有回答,他的妹妹先开口了:“什么校尉,明明是个孩子,连弓箭都不会用。” 公孙敬声瞪了她一眼,向张全二人赔礼:“这是舍妹公孙兰,父亲惯得厉害,没有一点规矩,望二位不要见怪。”接着又对张全说:“早就听说张校尉的威名,家父多次和我提起你,说你是当朝少有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张全连忙谦虚两句,不过他不知道公孙敬声的父亲是谁,对方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两人又寒暄两句,公孙敬声就带着公孙兰去别的地方了,等他们走远了,李仲元才对张全说:“青年才俊,我们怎么办?要是打不到猎物丢脸的可是你,反正没人认识我。” 张全也没了兴致,想了想,对他说:“这样吧,我去捉几只,然后插上弓箭,就说我们打的。” 由于没准备工具,他们没逮到飞禽,只逮了三只野兔,他们用弓箭插死两只,拎了一只活的,往回走。这时,许多已经打到猎物的人都聚在一起准备烧烤,这也是狩猎的一项内容。他们两个身份不够,只能自己动手,把野兔扒了皮,清理干净,支在火上烤,至于那只活的则从卫士那找来一个笼子关了起来。 张全忙着烤野兔,李仲元四下看了看,想找刘据,结果没找到刘据,却正好看到了公孙兰和公孙敬声。公孙敬声正在烤两只野鸡,旁边还堆着一些猎物,看来他们的收获的确比张全他们多。公孙兰在一旁等着,闲着无聊,也在东张西望,正巧看到了李仲元,小姑娘的兴致又来了。 她慢慢走到张全和李仲元身边,看了看他们的猎物:“哟!没想到你们俩也能打到猎物?是不是用弩箭射的啊?” 张全和李仲元看了看她,没说话,不过心里都在想,幸亏逮了这几只野兔,不然还不被她笑话死? 公孙兰瞅见了笼子里的活野兔,高兴起来,走过去,把笼子拎起来,看了看,对他们说:“喂,这只兔子归我了。” “凭什么给你?”李仲元很不喜欢她。 “不给就不给,”公孙兰好象满不在乎,“你们要是不给我,我就到处夸你们的弩箭射得准,让他们都知道张校尉是怎样的一位英雄好汉。”说归说,她手上的笼子并没有放下来。 “你……”李仲元刚要说什么,被张全拦住了:“算了,反正我们留着也没有用,就送给这位公孙小姐慢慢玩吧。” “谢啦!”公孙兰也不管李仲元的反应,扭头就走。看着李仲元气呼呼的样子,张全轻声安慰他:“何必和这个小丫头斗嘴,这种疯丫头少惹,和她也气不来。” 李仲元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他心里对这个小丫头有了成见,总想着找个机会报复一下。 第四十四章 扩军备战(8)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漠北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才进入十一月就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匈奴许多部落由于缺少充足的准备,大量的牲畜死亡,这对本已举步维艰的匈奴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乌维单于一个人坐在大帐里,端着一碗马奶在发呆。他当上单于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刚刚继位之时,他也有雄心壮志,希望能够重振匈奴,再现祖先冒顿单于时期的辉煌。可两年来的经历让他已经心灰意冷了,先是为了对付周围小部落疲于奔命,接着征服东胡又遭失败,到了后来汉军竟然不断北上,掠夺走了几十个小部落,甚至有些部落为了自己的生存,臣服于汉人,在他们的保护下回到了漠南。一想漠南乌维就感到心痛,以前在漠南,一年大雪来袭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可在漠北却长达四个月,以至于这些年匈奴不断征服周围的部落,可实力并没有增长,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匈奴就完了。 乌维叹了口气,放下已经凉透的马奶,走到了大帐口。他把帐帘掀起来,一阵狂风卷了雪花飘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慢慢化掉。乌维完全没有察觉,他在想着所有部落的生计,到底有多少人挺不过这个冬天?乌维不敢想,他怕匈奴几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手里。 我该怎么办?他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对了,去找自次王,父亲说过,他是草原上的智者,如果不是他,匈奴已经完了。 乌维打定主意,就要往外走,走到帐门口又犹豫了:万一自次王也没有办法了怎么办?他实在是怕这样的情况出现。 乌维愣在门口,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帐帘一挑,进来一个人,那人匆匆进来差点撞到乌维,乌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乌师庐,自从征东胡失败之后,乌维一直把乌师庐留在自己身边。 乌师庐吓了一跳,一看是乌维,急忙行礼:“父王,自次王他不行了,快去看看吧。”乌维心中一惊,急忙挑开帐帘匆匆地走了出去。 自次王赵信的帐蓬就在附近,他曾是匈奴的一个小王,降汉后被封为翕侯,参加了对匈奴的战斗,后兵败被围,率兵投降,因为他有战略眼光,又熟悉匈奴和大汉两方面的情况,被乌维的父亲——依稚邪单于封为匈奴的自次王,意思是只比单于低一级的王,六年前,也正是赵信向单于进言,举族北迁,避开了大汉的锋芒,使匈奴得到了喘息。不过,也正因为到了漠北,赵信受不了严寒,身体每况愈下。 乌维进了赵信的大帐,赵信的几个儿子都在,见他进来急忙行礼,乌维连忙摆手让他们起来,自己走到了赵信的床前。赵信慢慢地睁开眼,终于看清面前的乌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对几个儿子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等儿子们都走出大帐,赵信才问:“外面的情况是不是不好?”他的声音很低,看得出说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还好。”乌维明显是在说谎。 赵信摇摇头,他当然不相信乌维的话:“大单于不用骗我了,今年这的情况比去年还要糟糕。”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自从左贤王回来,我就知道情况会越来越糟。我不相信昆仑神,我只相信强者,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草原上的强者了,大单于还是走吧,剩着大家的心还没有散,赶快往西走,只有那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赵信一口气把话说完,几乎耗光了所有的气力,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乌维的脸有些僵硬,早在乌师庐败回的时候,赵信就对他说过这种话,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漠南已经没了,如果漠北也没了,他们就要彻底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这世世代代生活了几百年的土地。现在赵信再次提起,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给自己出主意了,早在两年前他的父王依稚邪单于临终前就曾告诉他,如果他要想返回漠南,重新占据整个草原,就必须要听自次王的话,只有他才有办法带着匈奴重回单于庭。可是现在赵信已经毫无办法,而且要离他而去,他以后还能靠谁?匈奴还能靠谁? 赵信休息了一下,见他犹豫不决,又继续说道:“过去我们是草原的主人,现在已经不是了。汉人不停地骚扰我们,虽然他们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有限,可长此以往周围的小部落都会害怕被灭族,就会跑到他们那里去,他们那里有广茂而空旷的大草原,会吸引许多人。最关键的,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不能失败,失败就意味着灭亡,只有汉人不怕,他们失败了一次可以再准备第二次,失败了两次还可以准备第三次,只要有一次成功就可以把对手置于死地。”赵信突然紧紧握住乌维的手,肯求道:“大单于,你就听老臣一次吧,这是最后一次了!”说完一阵剧烈咳嗽。 乌维眼圈都红了,虽然他没有拿定主意,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赵信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 赵信歇了会儿,又说:“老臣那几个儿子,只有三子赵能堪为大用,其他诸子切不可委以重任,尤其长子赵佳义,一向自以为是,他只能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乌维再一次点点头,他的眼泪已经下来了。赵信慢慢地闭上眼睛,最后又对乌维说:“其实这里每一个人都能投降汉朝,而且会比现在活得更好,唯有大单于你不行,你是草原的雄鹰,不能受到任何束缚,一旦失去自由,最多只能是一只云雀。我再也帮不了你了。” 当天晚上,赵信就离开人世。 此时的大汉却一派祥和的气氛,三个月前,有人挖得一宝鼎,据传为上古遗物,李延年特意作“宝鼎”之歌,汉武帝刘彻甚是欢喜,决定东巡,同行的有大将军卫青、丞相赵周。命太子刘据监国,御史大夫石庆,大司农桑弘羊、太仆公孙贺共同辅之。 这一日,刘据与几位大臣在一起商议朝政,首先一个议题是关于羌族要求内迁的事。当时的羌族主要分布在汉朝与西域之间,匈奴在北,羌族在南,羌族过去一直臣服于匈奴,现在匈奴与羌族之间的联系被割断,一部分羌人归附于汉朝,与当地汉民生活在一起,称为东羌,而另一部分羌人则西迁,他们的部落有数百个,较大的有先零羌、烧当羌、参狼羌、白马羌等等,合称西羌。由于那里生存都不到保障,西羌各个部落也想归附于汉朝。 刘据听完石庆的介绍,还是不太清楚其中的关键所在,“归附大汉不是好事吗?”刘据有些奇怪,看石庆的神态并不希望羌人归附。 石庆进一步解释:“三十多年前,曾有一支羌人归附,后来陆续又有一些羌人小部落归附,不过他们都是分散居住在各个地区。这次西羌诸部落则要求整个部落定居一地,这样一来我们很难对他们加以控制。” 桑弘羊怕刘据没听明白,接着说:“其实他们就是想让我大汉给他们一片土地,而不愿接受我朝的管理。” 刘据听明白了,旁边的公孙贺也听明白了,他对石庆说:“这哪是归附?明明是来抢我们土地的。绝不能答应他们!” 石庆叹了口气:“是不能答应他们,可我们也要想想对策,羌人聚居在我朝通往西域的道路上,如果我们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一定会切断这条通道。另外,他们还有可能再次与匈奴联合,在我朝西部边境发动进攻。” 公孙贺不说话了,他虽然是武将出身,嘴边总挂着打打杀杀,可他不是一个分不清轻重的人,以当前大汉的状况,四面树敌决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刘据也在不断思索,羌人的问题解决,不仅会影响汉朝与西域各国的往来,更重要的是他对大汉西部边境的骚扰。虽然羌人不同于匈奴,他们过着半游牧半耕种的生活,可惜生产技术的落后和生存地域的贫瘠使他们的生存依然受到大自然的威胁。 怎么办?殿内的几个人都在思考。半天,桑弘羊才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要找个人好好地和他们谈一谈。” 刘据一听,不禁心中一动。对!就派他去! 第四十六章 扩军备战(9) 刘据想到的当然就是终军。石庆几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看来终军确实是出使羌族各部落的最佳人选。可他要是回来了,那么南越怎么办?石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南越问题不大,他们已经宣布举国内属,只要派个人盯紧一些就是了。”刘据虽然这么说,可他非常清楚,南越的问题关键不是国王和皇太后,而是以丞相吕嘉为首的当地宗族势力。 不过石庆他们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石庆还对刘据说:“老臣门下有个议曹,叫安国少季,曾与南越樛太后相识,不如让他去接替终军出使南越,敦促南越内属。” 他的建议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刘据看看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就说:“这奏折就这样定了,御史大人把这个奏折和我们讨论的结果呈报给父皇,请父皇批准。”石庆躬身答应。 这道奏折很快到了刘彻的手中,其实刘彻此时的行宫离长安已经不远了,他对儿子与几位大臣的建议还是比较满意的,当即准奏,于是命安国少季立即赶往南越,同时八百里快递飞奔南越,召终军立即回京述职,不必再等安国少季的到来,手中的一切事务暂由副使处理。终军不敢怠慢,完成交接后立即带着几名随从快马赶回,由于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去也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为了安抚羌人,刘据派人通知他们,朝庭正在对他们的请求进行商议,不日将派使者前往宣抚。 刘据在忙,张全也在忙,他从长安回到大营的第二天就把被关禁闭的陈文博、丁虎、飞鹰、李武放了出来。他沉着脸问几个人:“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关你们?” 几个人低着头都没说话,张全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出来再关十天禁闭!”几个人的头马上抬了起来,他们已经被关了四五天了,都快疯了,都不想再进禁闭室。 飞鹰最先承认错误:“我们不该当街打架,还把校尉大人牵扯进来。” “错!”张全马上否定了他,其他几个人都一愣,飞鹰的说的也是他们想的,为什么会错? 想了一下,丁虎说:“我们不该争强好胜,随意动武,丢了神箭营的脸。” “错!”张全的回答还是那一个字。 几个人只要又想,半天,陈文博开口了:“我们不应该逃了之后再跑回去。” “对了。”张全的回答让几个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大家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因为回去要受罚,就听张全继续说,“那些人都该打,要是我是你们也会这样做的。你们打完人之后逃走也是对的,这样可以避免不少麻烦。你们知道吗?你们打的人中有一个是当今国舅,你们想想,你们要是被抓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 几个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全那天要急着跳出来帮他们对付王温舒。张全接着说:“并不是什么情况逃走都是可耻的,只要需要,我们完全没必要与对手面对面的硬碰,保存你们的性命要比保存你们的面子更加重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全每天都与将士们一起训练,几个月下来,全营将士的身体素质及各方面技能都有明显提高,张全还时不时地进行各类大比武,不断激励大家的积极性。 这一天晚上,张全再次升帐,宣布第二天还将开展一次比武,具体内容明早再说,让大家做好准备。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张全还是第一次对即将开展的比武活动进行保密,不过大家还是领命回去准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还是在鸡鸣时分到达校场,可等大家列队之后却没等到张全。这时张全的亲卫队队率飞鹰出来,召集各司马、屯长,当众宣布:“校尉大人已经躲到了山上”说着,他用手一指训练场那边的几座山,“他说了,大家有一天的时间把他找出来,哪个队找到他就可以放假三天。如果都找不到,那么连续三天的训练都将加倍。开始行动吧。” 大家一听,都担心让别人抢了先,急忙带着属下往山上赶,一边赶一边做动员。这几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人要想躲过近两千士兵的搜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快,整个神箭营都进了山,包括亲卫队在内,大家都争先恐后,都想得到放假三天的奖励。 虽然还没下雪,但山中树木的树叶多数已经掉光,地上落着厚厚的树叶,在这种情况下要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可大家在几个山头找了三遍也没找到张全。几个司马、屯长慌了,聚在一起碰了个头。 “怎么办?快到中午了,还没找到。”第一个提问的是李锋。 张乐问道:“张校尉不会不在这山上吧?” 几个了解张全的人直摇头:“不可能,校尉大人说了在这就一定在这。他敢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 郝平山提议:“我们互相之间也别比了,大家统一行动!” “好!”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同意,现在比武已经不重要了,把张全找出来才是最主要的。 周家羽说:“先把队伍撤出来,吃了饭后再进山,我们还有半天时间。” 于是大家进行了分工,一部分将领去集合队伍,安装吃中饭,一部分人研究各队的搜索路径。经过一中午的休息,全营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十几个队先把几座山都周起来,大家找得很仔细,慢慢收缩,最后在山顶汇合。 可当大家再一次汇合的时候,还是没有找到张全,几个人都呆了。 “不可能,肯定是哪出了问题。校尉肯定是在山上,我们再找。”丁虎对大家说。 李锋抬头看了看天,冬天白天时间短,太阳快下山了,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叹了口气:“算了,来不及了,我们认输准备受罚吧。” 其他几个人也低着头,这一次他们都输了。丁虎还是不服气:“见鬼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难道校尉钻到地下去了?” “说对了。”丁虎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大家一愣,这是张全的声音,他就在附近。 大家惊讶地环顾四周,周围到处是坐着休息的神箭营的士兵,可就是没找到张全。就在大家惊讶的时候,离他们不远的一块大石头动了,把坐在上面休息的一个士兵吓了一跳。大石头被慢慢挪开,露出一个小洞。洞口很小,里面却不小,张全就在这里躲了一整天。 几个人急忙围过去看个究竟。原来张全昨晚就来到这里,挖了这个洞,再把土运走,把大石头移过来,他还给洞口留了一条缝,用枯树叶塞住,用来观察外面。再看张全,没有穿军装,一身短打扮,幸亏洞中气温比外面高不少,不然早把张全冻僵了。即使这样,因为洞中空间有限,不能活动,张全在里面也快麻木了,要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可能现在已经出不来了。 “怎么样?找不到我吧?”张全很得意,毕竟一天的罪没有白受,接着他又说,“快给我喝点水,要热的,在下面真不好受。” 由于山上没有热水,飞鹰把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那里面不是水,而是酒。张全接过喝了一口:“好东西,比水带劲。”很快就把一壶都喝光了。 陈文博不解地问:“校尉大人,你怎么想起来躲到洞里去?” 张全把空水壶递还给飞鹰:“你以为我只有这一招?以后我会让你们看看如何隐藏自己,这一点对斥侯来说相当重要。还有就是搜索,你们一开始的做法太失误,好在下午改变了做法。其实这次的输赢并不重要,关键是让你们明白躲藏及伪装的重要性。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大声回答。 飞鹰又小声的问张全:“输赢不重要,是不是说这次就不处罚我们了?” 张全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了三个字:“想得美!” 第四十七章 扩军备战(10) 冬去春来,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的二月,刘据、张全、李仲元三人再次在甲观坐到了一起。他们把周围的人都支开,独自在甲观里喝酒、谈天。 刘据首先举杯:“来,好长时间没坐在这喝酒了,先让我们干一杯。”他们从上次秋天狩猎之后就没在一起喝过酒。 “干!”“干!”三个人把酒杯碰的当当响,然后一饮而尽。 刘据亲自给他们俩满上酒,一边斟酒一边说:“前几天终军已经去羌族谈判去了,上次朝议的时候已经定下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各部落必须打乱安置于各处,不得拥有私兵;其它条件都好谈,要官给官,要爵位给爵位,要钱要粮都可以,十年之内不交粮纳税都可以,不过只要朝庭需要,就要从他们当中征调羌兵作战。” 李仲元想了想,摇了摇头:“难,恐怕不会有多少人同意的。” 刘据点点头:“是啊,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关键是个信任的问题,他们怕放下刀枪安全就没了保障,不过也没关系,总有人会同意的,只要有了榜样,以后相信我们的人自然就会多起来。” 张全边吃边问:“终军去谈判,安全上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没有,羌族中最大的几支都保证他的安全,不管判断地结果怎么样,都会把他送回来。羌人不象匈奴人,还是比较守信用的,毕竟他们也不想和我们彻底翻脸。”刘据还是比较相信羌人的承诺,他又看了看张全,问他,“马上不仅是羌人,南越、匈奴、西南诸夷都会在今、明两年有所行动。你那能不能在今年派出一部分部队配合作战?” 一听说要派兵出征,张全也变得沉默了,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在心中又想了想,半天才说:“难啊,虽然他们已经经过了近一年的训练,可他们的平均年龄还是偏小,更重要的是他们缺少实战经验,全营上下近两千人只有十来个上过战场。如果有可能最好能让他们分批参加实战,以战代训。” “以战代训?”刘据回味了一下,“好,就这么办。下面我们就要想办法让父皇同意我们出兵,必须让他看到神箭营的实力。对了,还有仲元那里,你那里怎么样了?” 李仲元不明白为什么刘据还要提到他:“怎么还有我的事?” 刘据解释道:“神箭营要出征,你那准备的装备如何了?还有,如果我父皇去细柳营那看看,转完了神箭营很可能会去你的工匠坊,你如何进行解释?” “噢,这是小事。”李仲元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他的销售网络已经发展到黄河下游的各个州郡,在保证新产品投入的同时,已经开始研制兵器装备,所以他对刘据的疑问不以为然,“部队的日常装备已经加以了改良,虽然精钢这样的材料不多,但装备几百人还是没问题的,我那对外一直宣称是考工令专门为神箭营设的。童子军那也不错,整个营地一直以照顾建章营遗孤为幌子。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张全提醒他:“我那到现在还没多少马,不可能参加骑兵战,不过没马代步也不行,你得帮我先弄点好马来。” 提到马就让李仲元头疼,虽然朝庭一直鼓励养马,可数量还是有限,李仲元也曾考虑过办个养马场,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对张全的要求又不能不答应,只得咬咬牙花钱去买:“好吧,我去买,先给你弄几百匹,不过你自己也要想办法,作战中一定要想办法俘获对方的马。” 张全点头同意,毕竟他也这么想过:“好吧,我尽量,不过抢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据想了想:“这样吧,我最近几天就想办法请父皇去你们那转转,如果他能满意,就有可能派神箭营出兵。” 刘据还真做到了,没过几天就找了个机会去见刘彻,当中提到神箭营,刘据以自己没经验为由,想让刘彻到现场指点一二。也赶上刘彻心情不错,答应明天一早就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刘彻就起程赶往细柳营,不过因为路途太远,等刘彻带着刘据和随从来到细柳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刘彻一行也就十几个人,担任护卫的还是金日磾,不知为什么,刘彻非常喜欢这个已经被灭了族的休屠王子,每次微服出游都要带着他。他们来到细柳营的大门口,当值的一名队史拦住了车驾。 金日磾在马车上大声说道:“当今天子来神箭营巡视,快去通报神箭校尉。” 那个队史也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一边派人报告张全,一边大声回答道:“对不起,根据先皇军令,当今天子来军营巡视也请在大门外等候,我已派人通知校尉大人,大人马上就会来迎接陛下。”这个队史口中的先皇指的是刘彻的祖父汉文帝,他曾在巡视细柳营时被周亚夫的士兵阻挡在这座细柳营的营门口,但文帝还是不断夸奖周亚夫率领的士兵军纪严明,并颁布了这条军令。 刘彻并不在意,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拦了。刘据在一旁连声歉意,希望父皇原谅,刘彻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拦住了好,不拦我就要治他的罪了。” 此时张全正在校场看士兵训练,听到禀报立即带着几个军侯赶往大门那,并宣布所有训练不许停,他就是要让皇上看看神箭营的日常训练。张全带人来到大门口,急忙单膝跪地迎接,刘彻这才下了车,招呼张全起来。 刘彻下车后第一句说就问:“张全啊!你知道朕要来吗?” 张全看了看刘彻身后的刘据,据实回答:“殿下说过想请陛下来我们神箭营看看,要我们加强训练,不过殿下并没有说哪一天请陛下来。” 刘彻对张全很满意,总觉得他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感觉,他又问:“那你可准备了什么给朕看?” “回禀陛下,末将并没有准备什么,只想先请陛下看看我营将士的日常训练。” “真的?”刘彻更高兴了,虽然他也喜欢听奉承话,可也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爽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张全急忙回道:“末将不敢欺骗陛下,陛下如若不信,可随便找一个士兵来问。” 刘彻点点头,他是不会去问的,他知道这问了也是白问,如果张全特意欺骗自己,那他一定会要求士兵一起骗的,所以问了也没用。 刘彻高兴地在张全的引领下往校场那走,一边走一边还问张全:“朕来的事你的士兵可曾知道?” “回陛下,不知。” “好,那你也不用告诉他们了,朕就是想看看你们平时的训练有哪些。” “诺!”张全急忙答应。 他们首先来到了校场上,几队士兵正在分队练习徒手格斗,双方都是二十人为一组,两组对打,直到其中一组全部被打趴下为止。双方都是点到为止,被击中要害部位就会被判死亡,所以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躺满了“死亡”的士兵。刘彻看了看,有些惊讶,这些士兵所用招式比军中拳,甚至于比霍去病创造的霍家拳更简单、更有效,他问张全:“他们用的招式可是张校尉亲传啊?”他以前只听过张全的功夫不错,没见过,估计这就是张全所用的招术。 “是的,陛下,他们用的招术的确是末将所教。” 刘彻点头赞许:“不错,看来外面的传言不虚,张校尉果然是好手,就不知道这叫什么名字?” 张全答道:“这是末将是将自己的所学加以改进而成,末将叫他徒手格斗术。” “徒手格斗术……嗯,这个名字形象,有意思。”刘彻甚是满意,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远,看前面有几个士兵光着上身马步站立,每人旁边有两个士兵用木棒一前一后不断击打他的前胸和后背,那些木棒都有手腕粗细,打在身上“邦、邦”直响。 刘彻皱了皱眉头,问张全:“这些士兵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惩罚他们?”张全知道刘彻误会了,急忙解释:“回禀陛下,他们不是在接受惩罚,他们也是在训练,他们再练习抗击打的能力。” “抗击打能力?”刘彻不明白。 张全想了一下,回刘彻:“不如末将找人来表演一下可好?” “好啊!”看得出刘彻今日的兴致很高,他对张全及神箭营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张全略微向前走了两步,大喊一声:“李武,过来!” 正在指挥士兵训练的李武急忙让士兵停下,自己急忙跑了过来,向张全及众人行了一礼。他并不认识刘彻,也不认识刘据,不过他知道,张全陪着的人,官职不会小。张全也不多说,直接让他表演一下,李武接令返了回去。 李武让士兵站立一旁,自己把上衣也脱了,李武长得并不高大,甚至从外表看上去有些瘦弱,可一脱上衣,马步一蹲,一运气,身上的肌肉也凸了出来。只听他摆好姿势,大喊一声:“好!”只见他旁边的两名士兵也大喊一声,手中的木棒分别打在了他的前胸和后背上,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士兵用的力气要大的多,两根木棒重重地砸下,打在李武的身上立即崩断,而李武却象没事一样。 “好!”不仅周围的士兵,就连刘彻也叫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扩军备战(11) 刘彻意犹未尽,招呼张全:“把那小子叫过来让我瞧瞧。” “诺!”张全答应着,又把李武叫了过来。 刘彻围着李武转了两圈,还用手摸了摸他前后身上木棒打击留下的印痕,李武身上两道红印是刚才留下的,不过他身上更多的是以前训练时留下的旧痕。刘彻问他:“你叫李武?多大了?” 李武不知道刘彻的身份,不过还是据实回答:“在下李武,今年十五岁了。” 刘彻对他甚是喜欢,点点头,面带微笑:“十五岁就有如此的身子板儿,真不错,你是在哪练的这副身板儿?” 李武回答道:“在下从小随父亲练过几年武,不过还是进了神箭营以后练成的。” “你以前是建章营的?” 李武点点头:“是的,在下的父亲在与匈奴的作战中战死,我是去年才进的建章营,没过几天就到了这里。” “好,不错!”刘彻让李武继续训练,然后转过脸来问张全:“在神箭营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回禀陛下,神箭营所有的军官都能做到这一步,半数的伍长和什长都能做到,士兵少点,不足一层。”张全回答。 刘彻心里算了一下,很满意这个数据:“那也不少了,已经至少有三层了。”接着,他又对刘据说道:“据儿啊,真没想到你的神箭营不到一年能有这样的成就,恐怕北军各营也不及啊。” 一直跟着没说话的刘据这时才说:“谢父皇夸奖,这些都是张校尉的功劳,他治军的方法的确与众不同。” “那也是你慧眼识珠,没人发现这样的人才就没有今天的神箭营。”刘彻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刘据及神箭营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他们又来到运动器械场地,这里的几十个单杠、双杠、爬杆及吊环上都是人,大家轮流进行各种器械的训练。刘彻从没见过这些器械,不过他能看出这些器械的好处,他问张全:“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回陛下,这些东西有些是末将学艺的时候用过的,有些是将士们想出来或改进的。”张全故意打了点埋伏,把功劳分了一半给别人。 “不错,今天这趟没白来,看了这么多好东西。”刘彻越走越高兴,随着张全来到了射箭场地。这里也是分为几队在训练,弓箭场地上进行的是弓箭齐射。一队士兵分为三排,第一排射出之后原地进行再次射箭的准备,第一排射出的箭还没有飞到最高点,第二排的箭也射了出去,当第三排箭射出去的时候,第一排的箭刚刚落地、第二排的箭还没飞到最高点,这时,第一排的弓箭手也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刘彻看了一会,整个齐射从开始射箭到最后一箭,中间几乎没有停过,他也明白,这样的射箭是为了阻拦敌人的冲锋或在自己冲锋时对敌人进行压制,所以都是四十五度角的仰射,这样连续不断地射箭其实在秦朝就有过,不过刘彻以前却没有见过,这次他也不用多问了,因为这种射箭的好处可以让人一目了然。 旁边一组射箭的射箭的速度要慢得多,他们进行的是近距离的精确射击。八十步开外的箭靶上已经插满了箭,可以看得出,这批士兵的射箭本领不弱。刘彻突然对张全说:“张校尉,这批士兵的射箭本事可比你高出不少啊!” 张全一愣,随即想到了那次狩猎,不禁有些脸红,同时也想到了公孙兰:这个丫头说话不算数,把那天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其实张全最近的骑术、箭术及长兵器的格斗都有很大的进步,可惜相对于其它方面,张全还是没有信心。 刘据并不知道那次狩猎的事,不过他看张全神色尴尬,知道肯定有问题,又不好多问,只好故意岔开话题:“咦?那个箭靶怎么那么大?” 刘彻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可不是,一个直径有一丈的大箭靶,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弩箭,刘彻也很奇怪,忘了调侃张全,慢慢走过去看个究竟。那是一队弩箭手在做连续射击的练习,不同的是他们不是仰射,而是平射,充分发挥了弩箭的准确性。刘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士兵使用的弩不是一般的弩,而是连弩!所有的士兵没有轮流射击,虽然他们也分开两排,但他们是同时射击,是不用装箭不用上弦的连续射击。 汉朝的弩继承了秦弩的特点,甚至还有许多就是已经使用了百余年的秦弩,连弩在秦朝时期就有,不过所谓的连弩是指可以同时射出三支或更多弩箭的弩。可是刘彻看到的连弩却是可以连续射击的连弩,不仅不要装箭,甚至连上弦都免了。 刘彻的眼睛都亮了,他当然清楚这样的一件兵器意味着什么,有了它,就可以将弓的速度与弩的准确性相结合,一个弩兵能起到过去五个甚至是十个弩兵的作用,装备这种弩的一千弩兵绝对能够抵挡一万轻骑兵的冲击。刘彻看着士兵们又装了一次弩箭,然后慢慢地数着:“一次、两次、三次……十一次、十二次。”在短短的时间内,一支弩可以射出十二支弩! 刘彻激动了半天,才想起问个明白,急忙喊过张全:“快、快把那弩拿一支给朕看看。” 张全答应着,亲自跑去拿来一支连弩。这种弩是张全结合现代军用弩与中国古代的诸葛弩,画了图样交给李仲元,由他找墨轩制造,再由墨轩加以改良而成。除了传统的臂、弓、机之外,还加入了箭盒及上弦装置,只因上弦速度太快,以至于刘彻以为能自动上弦。 刘彻从张全手中接过弩,仔细地观察着。这张弩与其它弩有许多共同点,不过在一些细节上都有改动,原来用于瞄准的望山由一个变成了前后两个,更利于瞄准;弩臂的材质也更加坚硬,使得这把弩的射程更远。刘彻发现这把弩最重要的地方有两个,一是有一个可放置十二支弩箭的箭盒,每支箭的箭簇都是铁制,箭身都是竹制的,从而减轻了弩箭的重量,增加了弩箭的射程,而锐利的铁制箭簇则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另一个关键的装置是一个上弦用的压弦杆,当压弦杆利用杠杆原理按下,可以把弦勾到弩的悬刀(板机)上,同时把弩盒里最下面的一支箭压入箭槽内,扣动悬刀,弩弦弹出,可以射出弩箭。 刘彻端详了半天,很快了解了这把弩的结构,才问张全:“这弩能射多远?” 张全答道:“回禀陛下,这弩能射两百步,百步之内可置人于死地,四十步内可射穿我军用的一般甲胃。” “这么厉害!”刘彻叫出声来。的确,如果真照张全所说,这把弩的射程高出汉军一般用弩的一半以上。 张全急忙解释:“这弩的弩臂是用坚硬的柘木制成,张力极大,不用这种压弦杆很难上弦。而且这种弩的弩箭也是特制的,箭簇为铁制,箭身为竹制,没有尾羽,重量很轻,所以射得远。” “这弩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刘彻还有好多疑问。 张全对刘彻说:“这弩还没有名字,我们叫它速射弩。这是我们营地的工匠自己制出来的,所以陛下没见过。” “速射弩……嗯,这名字贴切。不过你们营地哪来的工匠?”当时的兵器制作都是由考工令统一安排完成的,一般不会在一个营地设立一个工匠作坊。 刘据站出来解释:“父皇,为了安排那些建章营的孩子学点手艺,儿臣特地从考工令那借了点人来,主要是为那些孩子学点手艺。不过儿臣的几个舍人却喜欢弄点新东西出来,这弩就是他们瞎琢磨出来的。” 刘彻想揍他:“什么叫瞎琢磨?这明明是个好东西,做出来就应该重赏。走,我们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张全,你带路。” “诺!”张全知道,看来这位皇上对这弩是着了迷,这也难怪,对于当时来说,这把弩简直就是神兵利器。 刘彻虽然离开了靶场,可手上的弩却没有放下来,一边走还一边研究着,准确地说是在欣赏着,嘴里还不住的称赞道:“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我大汉人人都有这样一把弩,何愁匈奴不灭?” 张全忍不住提醒他:“陛下,容末将说两句。这弩制作实在不易,所有的箭都要同样的长短粗细,就是连重量也要一致;就是弩的箭盒与弩槽的大小长短也是不能有偏差的。所以一天也只能造一两把弩,百余支箭。” 刘彻听了也在心中掂量如何提高这种弩的产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专门设立一个生产这种弩的作坊。刘彻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李仲元的工匠坊那里。 刘彻先在整个作坊里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这种弩的整个制作流程。刘彻发现这里的工匠分成许多组,每一组只生产其中的一种零件,最后所有的零件都由一个人进行检查并组装起来。 刘彻正在看着,突然有人走来,轻声说道:“微臣李仲元,参见皇上!” 第四十九章 扩军备战(12) 来人正是李仲元,其实他早就接到张全的通知,不过一直等他刘彻看完了整个作坊才现身。 “你是何人?”刘彻的印象中没见过这个人。 刘据在一旁解释道:“回父皇,他是儿臣身边的郎中,专门负责这里所有的作坊和那些孤儿的生活。其实父皇见过他的,上次狩猎儿臣就是带着他和张全去的。” 提到狩猎,刘彻想起来了,是有人告诉他张全和一个军官用弩箭狩猎,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李仲元。刘彻让他起来,问道:“这里都是你负责的?” “回皇上,是的。这里的作坊还有那边的童子军营都是微臣负责的。” “童子军营?”刘彻今天碰到的奇怪名词已经够多了。 李仲元急忙解释:“是这样的皇上,微臣把建章营中的孤儿集合在一起,用军营的方式进行管理,所以叫童子军营。” 刘彻明白了:“这个名字不错,你做得也很不错,尤其是你做出来的那个速射弩,真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却有如此的本事。” 李仲元脸一红,轻声回答:“陛下,其实那弩也不是微臣一个人的功劳,微臣只是提出要求,是那些工匠在一起讨论解决的。” “哈哈哈……”刘彻大笑起来,“好,好啊,不管是谁做出来的,你的功劳都不小,嗯,朕要好好地奖赏你。”刘彻想了想,“朕就封你为中散大夫,专门负责这里。” 李仲元显得非常高兴,急忙跪拜谢恩:“谢陛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中散大夫是个什么官,他也不在乎这个官,他在乎的是皇上已经认可了这个工匠作坊,以后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生产各种军用器械。 刘彻当然不会白封一个官,他又问:“这种速射弩一个月能生产多少?” “回陛下,这种速射弩要求极奇严格,所有部件的大小都不能有丝毫的偏差,一个月的产量不足百张,弩箭不过两千支。”李仲元说的是实话,单以弩箭的箭杆为例,要选用合适的竹子打磨,不仅长短一样,而且要用一大一小两个差不多的圆洞进行测试,要求箭杆能通过小洞但不能通过大洞,否则都是不合格。 刘彻有点失望,他是想在全军普遍装备这种速射弩,不过现在看来实在是困难,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对李仲元说:“如果朕给你增加两倍的人手和材料,你一个月能造多少?” 李仲元想了想:“如果人手和材料增加两倍,短期内一月可产二百张弩,半年之后可以增加到五百张,弩箭也能超过万支。”刘彻对这个数据还能接受,至少一年能有六千张速射弩了。“不过……”李仲元又加一句,“不过有些材料不好找,比如西域的精钢。”其实这种弩上只有极个别的零件要用到精钢,完全不是问题,李仲元只是要给自己弄点好处。 果然,刘彻为了速射弩花了大力气,他说:“这样吧,你组织人去西域,招募人手及其它的一切费用你找赵丞相。”这个时候去西域危险性还是比较大的,当年刘彻就是招募到张骞去西域。 “微臣遵旨。”李仲元见目的达到,急忙谢恩。 解决了这个问题,刘彻心里好多了,他又想起了张全:“张全啊,你小小年纪已经是校尉了,这官实在不好再加了,要不这次封你个爵位吧。” “陛下,末将不要什么封赏,末将只有一个请求。”张全当然对爵位什么的没多大兴趣。 “哦?什么请求?说说看。”刘彻没想到张全年纪虽小,却这般看淡名利。 张全请求说:“末将希望能带领神箭营上阵杀敌!这不仅是末将一个人的请求,也是神箭营全体将士的请求。” 张全身后的李锋、周家羽等人也上前说道:“望陛下准许神箭营上阵杀敌。” 刘彻相信他们都希望能上前线,其实不仅是神箭营,就是整个北军和南军的所有人都要上前线。大汉朝有条规矩:不姓刘不能封王,无军功不得封侯。刘彻很高兴,要是所有军队都不想或不敢上前线那他才要真急了,他笑着点点头:“好,这个请求好,不过……”本来他想说你们都还是小,不能去,可这话不能说,他只好说:“不过你们神箭营成军时间太短,恐怕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张全心想,你还不是怕我们的战斗力不够,看来不比一比你是不会正眼瞧我们的。的确,汉军的战斗力都比较强,光凭刘彻看到的,还不足以让他下决心派神箭营上前线。张全上前说道:“陛下,我们神箭营成军虽短,但所有官兵的训练却是最刻苦的,但说我们也可以分批上前线,一边作战一边训练。末将斗胆,想和陛下打一个赌。” “什么赌?”刘彻真的很喜欢这个小校尉,别看他才十六岁,可各方面能力比其他校尉都强,不但有战术能力,更有战略眼光。 “末将及神箭营想和其它各营比一比,如果能胜出,就请陛下让我们上前线,如果败了,那么末将两年之内再也不提此事,专心训练。”张全也是赌一把,输了说明能力不够,是要好好在家待着,赢了也让别人无话可说。 这倒有意思,刘彻还真想看一看各营的实力,不禁心中一动,想了一下,才说:“这样吧,一个月后进行一次全军的比武,要是你们能胜出,就让你们上前线,到时候让北军各营和羽林、虎贲都参加,大家一起比。” 张全没想到刘彻这么大手笔,他原来以为刘彻会挑一两个营和他们比。不过这校也好,十几个营一起比,不容易出现一枝独大的现象,应该一样有机会。 刘彻接着说:“至于比什么到时候再说,你们做好准备就是了。” “诺!”在场众将都齐声答应。 刘据又想起一事,上前奏道:“父皇,如今神箭营已步入正轨,儿臣想适当增加一些人数,要不然以后再有什么比武,我们这么少的人数是要吃亏的。” “哈哈……没想到据儿这么在意比武的事。好,就按你说的办,你自己看看怎么增加,以后李仲元那个童子军营里的娃娃长大了,也可以放到神箭营中,只要不比别人多,你就不必再告诉朕了。”刘彻现在心情好,什么都答应了。 “诺!”有了这句话,刘据就放心了,至少在神箭营达到一万人之前不用再请示了,只要去要钱就行了。 “好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刘彻见事情都办完了,也准备回去了,这里离长安不算近,回城估计天也快黑了。 张全本来还怕皇上晚上不想走了,已经在盘算晚上的活动及安排,见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他同李仲元及其他将领一起把刘彻父子送出十里地,来的时候挡了驾,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让皇上把面子找回来,不然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刘彻高兴地上了车,刘据乘机对张全他们两个说:“这几天辛苦了,明天回城好好歇歇。”两人答应着,又把刘据送上车。 第二天,他们俩把事情交待了一下,就带着飞鹰回到了长安城。刚进城,两人经过一辆豪华马车,除了赶车的马夫,马车旁还有两名十五六岁的侍女,座位的四周有轻纱遮挡,也不知道上面做了什么人。两人也没在意,不过他们刚刚和马车相错,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张校尉!” 张全和李仲元一愣,勒住了马,只见马车一停,纱帘一掀,跳下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两人一看,原来是公孙兰。 两人见了她有点头疼,也不想多说什么,所以没下马,没想到小姑娘好象看出了他们的心事,讥讽道:“怎么?张校尉就这么看不起本姑娘?都不肯下马一叙?噢,对了,还有这位李郎中……不对不对,应该是李大夫,怎么?刚升了官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这么看不起人。” 小丫头嘴快,说得两人还真不好意思,无奈之下,也只好下马,不过两人也是一惊,看来这个公孙兰真是不简单,昨天皇上才升了李仲元的官,回去肯定不早了,没想到今天一早她就知道了。 李仲元下了马,嘴巴也没闲着:“哪敢啊!我们还不是怕公孙小姐平时太忙,没时间和我们哥儿俩闲扯。” 公孙兰也不客气:“哪有你们二位忙啊?天天要陪皇上,动不动就升官。看二位的样子,一定是急着进宫吧?看来二位又要升官了,本姑娘先恭喜二位了。” 李仲元一看与她斗嘴实在讨不到便宜,也只好做罢,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说话:“公孙小姐的嘴还真利索,想必你也是这样到处说的吧?” “说什么?”公孙兰真有点不明白了。 “说什么?”李仲元火更大了,“上次狩猎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道,怎么会传到皇上那里去了?你不是说拿了那只兔子就不说的吗?看来女子和小人的话是不能信,尤其是小女子。” 公孙兰糊涂了,她申辩着:“我……我没说!” “你还赖?!昨天皇上亲口和我们说的,难道有假?” 张全在一旁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忙把李仲元拦住,劝他:“算了,这么多人,当街吵架不好看,别理她了,我们走。” 李仲元想想也对,丢下发愣的公孙兰跳上马,也不再和她打招呼,打马而去,只留下还在想怎么回事的公孙兰。见他们走远了,两个小丫环才拽了拽公孙兰的衣袖:“小姐,他们走了,我们也走了。” 公孙兰这才反应过来,也没了出去游玩的雅兴,丢下一句:“一定是他说的。回府!”然后就跳上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