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装乖拒绝生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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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装乖拒绝生宝宝》作者：两个西瓜【完结】


    人类末世，种族繁衍面临危机。


    邢亦作为某项实验的变异体，是唯一能依靠单体繁殖生宝宝的人。


    为了低调，他每天都在装乖，以免被人抓去生宝宝。


    然而，有一位大佬却天天对他虎视眈眈。


    方骅燃：「既然你那么乖，过来给我生个宝宝。」


    邢亦：「……不。」


    方骅燃：「那么，请问你乖在哪里？」


    邢亦翻白眼：「呵呵……」


    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狂拽炫酷吊炸天骚气攻vs表面呆瓜老实乖巧实际演技派受


    ps：


    1.无生子。


    2.背景：人类末世，生活在人造伊甸园基地。


    3.文中所有理论全是作者设定，无科学依据。


    内容标籤： 强强 幻想空间 末世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邢亦，方骅（huá）燃 ┃ 配角：预收《穿成强吻校草的恶毒男配[穿书]》《你的信息素真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装乖的受被叼回家了！小甜饼！


    第01章


    7061号实验样本丢失


    「爸爸，伊甸园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十岁的方骅燃趴在厚厚的玻璃上，痴迷地望着窗外，稚嫩的声音带着认真和执着。


    爸爸回答他：「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小小的方骅燃仰着头，茫然地看着正在忙碌工作的爸爸。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实验员在门口报告：「方博士，7061号实验样本……」


    方博士的脸色变了变，他抬手揉了下眉心，无声嘆气：「就按照上面要求的办吧。」


    「是。」


    实验员转身离开，十岁的方骅燃看到他身后放着一个正方形的透明玻璃实验箱，玻璃箱上贴着条码——7061号。


    玻璃实验箱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后背抵靠在玻璃箱壁，整个人抱膝蜷坐着，头埋在膝盖上，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他乌黑密实的头髮。他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健硕的肌肉曲线留下一道完美的侧影，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深深地印在了小小年纪的方骅燃心里。


    ——


    从梦中醒来，方骅燃睁眼发愣了几秒钟，之后他不得不起床去浴室清理自己。


    说来可笑，年少时在爸爸办公室门口的匆匆一瞥，竟然成了他整个青春期乃至现在也会偶尔在梦中回味的美妙——白皙的皮肤，完美的肌肉曲线，无法忘记的侧影……


    清理过自己的方骅燃倒回床上，闭眼很快就睡着了。他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会亮，新的一天也会来临，然而新的一天，他们依然看不到太阳。


    因为挂在伊甸园基地天花板上的，只是巨大的照明灯，太阳被隔绝在伊甸园基地之外。


    末世时代，地球环境恶劣，海洋被污染，森林被破坏，氧气消耗殆尽，室外无法生存，人类只能生活在人造伊甸园基地中。


    伊甸园基地是大型人造玻璃隔绝的室内人类生存空间，全球总共18个人造伊甸园基地。基地内的天花板有巨大的照明灯，根据光线不同，分别被称为人造太阳、人造月亮、人造星空……伊甸园基地内所有的一切，包括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和水，都是人造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外面世界，被保护在温室之中，过着悠闲安逸的生活。


    方骅燃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他一直嚮往着伊甸园基地外面的世界，想亲眼去看一看外面真实世界的模样。


    能离开伊甸园基地去外边的只有伊甸园特殊执行队，然而因为种种原因，方骅燃至今也没有成为特殊执行队的一员。种种原因，不提也罢，方骅燃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来气。


    「队长，您到哪了？」通讯器响起时，方骅燃已经乘坐私人飞行器前往执行任务地点。


    「马上就到了。」作为17号伊甸园基地区域维护队队长，方骅燃一向尽职尽责，绝不迟到，下属打电话来催他的情况更是史无前例，他皱了皱眉，猜测问道，「今天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队长，」队员袁博厚立即说，「我们发现了室外人！」


    「室外人？！」听到这个消息，方骅燃一愣，十分震惊。


    当初伊甸园基地基地建立时，曾经有少部分人类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进入伊甸园基地生活。后来，伊甸园基地唯一能出去的特殊执行队外出执行任务时，偶尔会遇到在室外艰难生活的人类，这部分人类被统称为室外人。地球环境恶劣，人类末世来临，距今已经三百年了，室外环境越来越恶劣，近几十年来已经很少再发现尚且存活的室外人。


    现在忽然发现一个室外人，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事件，如果确认情况属实，是需要立即上报伊甸园基地高层的。


    方骅燃匆匆赶到目的地——17号伊甸园基地地下黑市交易市场。


    伊甸园基地地下黑市交易市场，是方骅燃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地方。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常年生活着各种不遵守法则的人，更有臭名昭着的亡命徒。


    「具体什么情况？」方骅燃换了便装，准备亲自进入地下黑市交易市场。


    袁博厚立即报告：「是那些亡命徒组成的僱佣兵，私自离开伊甸园基地在外面抓到了一个室外人。他们把人带回来，放到地下黑市贩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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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生活在地下黑市的亡命徒，为了钱和生存各种不择手段。他们甚至不顾冒着离开伊甸园基地的生命危险，组成僱佣兵集团，为僱主到伊甸园基地外面获得僱主想要的各种非法资源。伊甸园基地外面环境恶劣，出去时保证存活所需的设备成本极高，也是拿命换钱的买卖，只有僱主出价足够高，才会有人接单。但是，在伊甸园基地，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所以即使地下黑市交易市场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非法聚集地，却一直都没有被彻底取缔，最多只是转移到了地下，就连方骅燃这种官方的伊甸园基地区域维护队，都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走，换好便服后一起下去，一定要保证室外人的人身安全。」方骅燃一声令下，带着自己的队员就进入了地下黑市。


    地下黑市，地如其名，实实在在是在地下的。


    进入地下黑市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走廊两侧摆放的一个个透明玻璃箱，玻璃箱中装着各式各样的活体动物，有兔子、小猫、小狗等，种类不多，都是伊甸园基地教科书上曾经展示过的地球动物。这些动物在伊甸园基地中并不是没有，也不算是稀奇，只不过大部分都被放在了官方动物园或者实验室中，普通伊甸园居民是无法随心所欲购买和饲养。这些动物也是黑市交易市场的走私物品之一，但并不是重大罪名的违禁物，即使被抓住，也不过就是罚点钱蹲几天拘留所，所以才会被这么随意摆放在走廊。


    看到被装在玻璃箱中的动物，方骅燃蓦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在爸爸实验室门口匆匆一瞥的那个实验室玻璃箱——7061号实验样本。


    那个人，也是像这些动物一样，被关在透明的玻璃箱中，被展览被研究，毫无隐私，毫无尊严。


    方骅燃有时候会想，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甩了甩头，命令手下队员们：「继续前进。」


    「是。」


    很快，方骅燃他们成功地潜入了地下三层，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下黑市里面人来人往，正是一片混乱。


    ——


    地下三层最隐蔽的房间里，一个男人仰躺在地上，惊恐地盯着眼前拿着枪指着他额头的小少年：「你、你……你究竟是怎么从玻璃箱中跑出来的？！」


    「你以为，凭个玻璃箱就能关得住我？」拿着枪的小少年笑个不停，笑声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室外人，我马上下令让他们放你走，我保证不会再追究，求求你别杀我……」枪口抵着男人的额头，把他的额头都压出了深深的圆形痕迹，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哭着求饶。


    拿着枪的小少年又笑了，好看的唇形上翘，说出的话却格外地冰冷：「放心，不会疼的，我的枪法很准，当年我的射击成绩一直都是全基地第一名，据说至今还没有人打破我的射击记录。」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躺在地上的男人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他们逮捕的室外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小少年笑了笑，没再回答，替代的是他手指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动扳机，装了消音.器的枪□□.出了一发子弹，正中男人额头中心。


    拿着枪的小少年看在眼前倒在地上的尸体，眯着眼，冷笑着：「我是什么人？呵呵，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叫喊声：「不许动，我们是区域维护队的，举起手来！」


    拿着枪的小少年愣了愣，随手把枪扔在了尸体旁。


    方骅燃踹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躺了一具尸体，而在尸体不远处角落的玻璃箱里，蜷坐着一个人。他头埋在膝盖中，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长官，长官，饶命啊！这就是我们抓来的室外人，我们立即把他交给你们，求求你们高抬贵手……」被维护队员看押的地下黑市负责人扯着脖子惊慌地喊着，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躺在密室中央的尸体，顿时吓得双腿发软，连刚才大喊的气势都没了，「老闆……死了？我们老闆死了……」


    密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倒在地上的尸体，一个是被关在玻璃箱中室外人。


    是谁杀死了他们老闆？


    方骅燃走到尸体前，确认老闆已经死亡。他站起身，走到玻璃箱口，仔细检查，发现玻璃箱是密闭的，上面有密码锁，密码锁在外面，无法从里面打开。


    玻璃箱里面的人在方骅燃靠近时，整个人又往后面缩了缩，但是原本他的后背就已经抵在玻璃箱壁上了，根本无路可退。他将头埋得更低，身子抖得更厉害。


    方骅燃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喊了一声：「密码。」


    地下黑市负责人已经吓得和鹌鹑差不多了，不敢隐瞒，立即报了一串数字。


    方骅燃按下密码打开玻璃箱门，长臂一伸，摸到了那个几乎要团成一团的人，不给他反抗和躲避的时间，一把就捞过他，把他从玻璃箱里抱了出来。


    这是一个室外人，年纪应该不大，十七八岁的小少年，很是瘦弱，抱在怀里时方骅燃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小少年身上只有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衬衫很长，遮到他的大腿，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怀里的小人皮肤白皙，因为抱着他离得近，方骅燃甚至能看到白皙皮肤下透着的粉红色——因战慄和惊恐而染上的颜色。小少年头髮剪得很短，打理的很整齐，一头黑髮，黝黑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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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方骅燃抱在怀里的小少年似乎在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


    「你别怕，我是17号伊甸园区域维护队的队长方骅燃，我用生命发誓，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


    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最高机密资料室。


    方博士盯着手里的一张盖了机密（最高级）印章的资料，陷入沉思。


    星际歷3442年，7061号实验样本丢失。


    距今已经17年了。


    第02章


    邢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有消毒水味道，这在伊甸园基地室外是很难闻到的味道。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到达伊甸园基地了。


    病房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邢亦迅速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有清醒。


    医生似乎正在和警察之类的人在说话：「这个室外人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略微有些营养不良，问题不大。等他醒了，你们就可以审问他了。」


    「他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邢亦听到有人问。这人的声音很耳熟，似乎是把他从地下密室抱出来的那人，邢亦记得那人自我介绍叫方骅燃。


    姓方？


    他记得那个实验室有一位博士也姓方。邢亦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个姓氏。


    果然，医生开口回答证实了邢亦的猜测：「方队长，你别担心，这个室外人年纪很小，又被那些僱佣兵强行从室外带到了伊甸园基地，经歷了这么多事，肯定受了惊吓。他身体没问题，迟早能醒。」


    方骅燃又再次开口，不过这一次不是对医生说的：「柯队长，您不会真的怀疑是这个小傢伙杀害了地下黑市的老闆吧？」


    「怀疑又怎样？」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这道声音之前没说过话。


    方骅燃似乎不贊同，嗤之以鼻：「地下黑市老闆作恶多端，罪名无数，就算抓了送到伊甸园基地最高法庭也是死罪，谁知道他仇家有多少？想要他命的人又有多少？杀了他那是替天行道！再说，这小傢伙当时被关在密闭的有机玻璃箱中，外面密码锁锁着，除非他能顺着玻璃箱透气孔爬出来，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杀人。当然就算他能爬出来，他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可能……」


    被形容成细胳膊细腿的邢亦：「……」


    「方队长，你想多了。我只是找他调查一下案发时的情况。他作为唯一一个案发现场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很重要。等他醒来再说吧，我先告辞了。」柯队长吩咐手下，「你们几个手在这里，等室外人醒了立即向我报告。」


    「是，队长。」


    躺在病床上的邢亦听到几个人离开了病房，他背对着病房门口，勾着唇讽刺一笑，又很快闭上眼睛。


    方骅燃和柯艺泽走到医院大门口时，柯艺泽忽然开口说：「有时间去和你父亲道个歉吧，凭你的能力，留在区域维护队简直浪费。」


    「我想去特殊执行队，我想去伊甸园基地外面看一看。」方骅燃看着前方停靠的飞行器，态度嚣张地说，「他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不离开区域维护队。」


    柯艺泽嘆气：「你又何必呢？」


    方骅燃苦笑着：「反正他也不承认我是他儿子，又何必操心我的前途呢？我在区域维护队混得挺好的，你看，在我地盘上，我吆喝一声，哪个混蛋敢不听我的？我可是当地的霸王！」


    柯艺泽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等柯艺泽快上飞行器时，方骅燃才开口喊他：「喂，那个小傢伙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理？」


    「正常处理。」柯艺泽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骅燃在原地站了几秒，也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


    「室外人，你叫什么名字？」


    邢亦坐在病床上，紧紧地搂着怀里的被子，一脸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审问人，咬着唇不肯说话。


    「那么我换个问题，黑市交易市场老闆被杀时，你看到了什么？」


    病床上的小傢伙抖得更加厉害了。


    站在病房门口的方骅燃看不过去了，瞪着柯艺泽低吼：「让你的人别问了，那小傢伙在害怕！」


    柯艺泽不以为意，反而问他：「方队长，你今天很闲啊，竟然有空来看我的审问。」


    「人是我救的，我可不放心你们。」方骅燃看着病房里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傢伙，终于不耐烦地下了决定，「你把人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你想要知道的问题都问的明明白白。」


    柯艺泽脸色顿时铁青，厉声质问：「方骅燃，你究竟是好奇这个室外人，还是好奇这个室外人所生活的世界？」


    方骅燃一时语塞，没有回答。


    柯艺泽说：「他是室外人，在没有成为伊甸园基地正式居民前，我没权限决定是否把他交给你。」


    「那么，他什么时候能成为伊甸园基地正式居民？」方骅燃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伊甸园基地近几十年没有找到过室外人，但是几十年前，在伊甸园基地之外发现室外人倖存者，会在确保他们无危险性后，给予他们正式的伊甸园基地居民身份。


    人类末世躲到伊甸园基地生活之后，人类的繁衍能力越来越弱，人口大量锐减，基因胚胎技术又存在着各种缺陷，无法替代人类正常繁衍，人类正在趋近慢性灭亡，每一个人类都是珍贵资源，室外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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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艺泽摇头：「他是否能成为正式居民要看调查结果。」他警告方骅燃：「你别打这个室外人的主意，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他绝对不会同意你加入伊甸园基地特殊执行队、离开伊甸园基地去执行任务。」


    方骅燃吊儿郎当地说：「他又不认我，我管他同不同意呢。」


    「方骅燃，特殊执行队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要知道，十八年前，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最优秀的特殊执行队在室外执行任务时都全军覆没了，你父亲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方骅燃闭嘴，没再说话。


    他透着病房上的门玻璃，看着里面坐在病床上的室外人，若有所思。


    对于一个从胚胎时期开始就在实验室培养器皿中的人来说，他对伊甸园基地室外的嚮往超越了所有人。


    他每天都在不停的思考，真正的地球是什么样的？在人类末世没有来临之前，在地球环境没有被破坏殆尽之前，人类是如何在地球上生活的？如果，地球一直好好的，人类一直生活在地球上，他是不是就不会出生在实验室的玻璃器皿中，不会成为一个不被父亲承认的孩子？


    方骅燃有太多的疑问了，所以他承认，他对这个年纪很小的室外人，有着巨大的兴趣。


    「柯队长，方队长。」病房里审讯人员打开门走出来，一脸为难地报告，「那个室外人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之前在室外时会不会说话。」


    病房门被打开时，邢亦的目光也顺着门看过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方骅燃的身上，眼神顿时就露出了惊喜，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喊他，随即又闭上了嘴，紧紧地咬着嘴唇。


    方骅燃和柯艺泽都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两个人对视一眼，方骅燃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任谁都看出来，那个小傢伙认出了方骅燃，知道是方骅燃把他从地下黑市里救出来的。


    柯艺泽无奈妥协：「走，你和我一起进去审问他。」


    方骅燃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邢亦面前，笑着和他打招唿：「小傢伙，你醒了？」


    这一次，邢亦和之前面对审讯员时毫无反应的态度不同，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动作很小，但是的确是在回应方骅燃。


    「你叫什么名字？」方骅燃问。


    邢亦身体僵了僵，没说话，紧张到牙齿咬住了下唇。


    柯艺泽看着他，冷脸道：「赶快回答，我的耐心有限。」


    「我说姓柯的，你能不能别吓唬他？没看到人家孩子被你吓到了吗？你这老脸拉得跟一头驴似的，丑了吧唧像是谁欠你二百万似的。」方骅燃立即打断他的话，转头又秒变脸，轻声细语地和邢亦说话，「小傢伙，你别怕他，他就是长得丑，没坏心眼。」


    「邢亦。」


    方骅燃正要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病床上坐着的小傢伙说话了。


    小傢伙似乎怕他没听见，又小声说了一遍：「我叫邢亦。」


    我叫邢亦，十七年后，你们还有谁记得这个名字？邢亦内心无声冷笑。


    「你多大了？成年了没？」方骅燃没有柯艺泽的审问提纲，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我不记得我多大了，应该成年了。」小少年的声音很小也很轻，柔柔弱弱的，但是很好听。


    方骅燃才盯着他看了几秒，心里合计着：这小傢伙皮肤白的跟小姑娘似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成年了。


    「当时在地下黑市密室中，黑市老闆被杀时，你看到了什么？」柯艺泽抢过问话权力。


    小少年愣了愣，目光求助似的看向方骅燃，小脸抽抽着，似乎有些委屈。


    方骅燃伸手在他的发顶轻轻地揉了一下，哄他说：「别害怕，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小少年的短髮很硬，摸在手里有点扎手，和方骅燃预想中的柔软手感不一样。


    邢亦低着头，视线落在怀里的被子上，低声说：「我在玻璃箱中，他们……他们不允许我抬头，我不敢抬头。」


    言外之意，我什么也没看见。


    柯艺泽最终无功而返。


    方骅燃没有跟着柯艺泽一起离开，他还坐在病床前的椅子。


    邢亦警惕地看着他，双臂紧紧抱着被子的姿势一直都没有变。


    方骅燃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算是柔和的笑，说：「放心睡吧，这里是伊甸园基地，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邢亦听了之后，低着头想了几秒，似乎是相信了方骅燃的说法，拉开被子乖巧地躺在了病床上，把被子直接蒙在了自己头上。


    方骅燃看着他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模样，有些心酸，又坐着陪了他一会儿，见他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躲在被子里的邢亦瞬间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伊甸园基地，不会有人伤害你。


    邢亦心中否定：不，这里是伊甸园基地，对他来说，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


    第03章


    自从那次被审讯之后，邢亦再也没有见到方骅燃。


    在确定他没有嫌疑、也排除了他的危险性之后，邢亦终于拿到了伊甸园基地正式居民身份，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就是他这个合法身份的象徵。


    17号伊甸园基地为了确保他的生活，还为他提供了一个单人公寓，并提供了一份工作。


    送邢亦过来的人告诉他：「因为你是室外人，单人公寓前三个月住宿免费，三个月后会按照规定价格收费。你可以通过工作赚取报酬，基地给你提供的这份工作是蛋糕店的学徒，按照学徒工资日结。如果你找到了其他心仪的工作，也可以自行换工作。总之，对于你们室外人，基地的政策是会照顾你们三个月让你们尽快地融入到基地的生活，三个月之后一切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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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送他过来的人撇了撇嘴，离开之后和自己的同伴抱怨：「这个室外人是个哑巴吧？为什么都不吭声，我原本还想向他打听打听室外是什么模样的，结果问了半天，一个屁也不放！」


    「听说不是哑巴，柯队长审问过他。」同伴很认真的回答。


    「……行吧，不是哑巴，就是不肯跟我们说话。」


    邢亦没时间理会别人对他的议论，他简单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公寓，很小的公寓，长方形，一眼就能把房间看个清楚。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张双人沙发，公寓角落的小隔间是卫生间。这个公寓里并没有厨房。


    带邢亦过来的人之前已经介绍过了：「伊甸园基地内的一切食物都被官方管控，不得私人烹饪。基地内有集体食堂，分为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开放。」


    那个人还好心提醒他，千万别错过食堂开放时间，否则只能饿肚子了。


    邢亦看了一眼时间，很不幸，他现在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段。


    他揉了揉肚子，并没有感觉到飢饿感。他走到公寓的窗边，看向外面的人造月亮和人造星空，若有所思。


    时隔多年，他终于回来了。


    他转身去浴室洗了个澡，从基地准备的几套衣服中随便找出了一套穿上。然后，他打开了公寓门，乘坐电梯下楼，快步地走出了公寓楼，随后整个人消失在夜色中。


    方骅燃正在和自己的爸爸方博士通电话：「爸爸，你还在研究室？我说您老人家您是不是忘记了，明天是您亲亲宝贝大儿子的生日，您是不是打算让您亲亲宝贝大儿子一个人孤单可怜、孤家寡人、孤苦伶仃的过生日？」


    「胡说，我怎么可能忘记你的生日！」方博士不理会儿子的撒娇，「对了，你明天如果有空，去看看你父亲吧，毕竟他才是你的亲……」


    「停停停！」方骅燃立即打断了方博士的话，「他连我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也不承认我的存在，他算我哪门子的父亲？！还有，我姓方，也没跟他姓，我跟他可没关系！」


    「当初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养在身边……」方博士在电话里自责。


    「爸爸，您就别自责了。每年我生日您都要提这个不开心话题，您扫不扫兴啊！」方骅燃正抱怨着，忽然发现方博士那边竟然没了声音。


    并不是没了声音，而是一种很嘈杂的细小的声音。


    「爸爸，您那边怎么了？」方骅燃问。


    方博士那边依旧没有回答，但是方骅燃听到了他爸爸的声音隔着电话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谁……谁在那里？是谁？」


    有外人进入实验室了？！


    方博士的研究项目一直是伊甸园基地最高保密项目，实验室绝对机密，除了相关人员，不可能有外人进入。就连方骅燃这个方博士养大的儿子，都没有资格进入方博士的实验室。


    「爸爸，您没事吧？」方骅燃担心不已，正想着要不要报警。


    方博士的声音从电话中再次响起，他说：「我没事，我挺好的，我先挂了，明天上午见。」


    说完，也不给方骅燃再开口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爸爸挂了电话，方骅燃：「……」


    ——


    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机密实验室。


    方博士放下通讯器，看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出声询问：「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


    方博士仔细环顾四周，茫然地问：「……是你吗，7061号实验样本？」


    实验室中依然寂静无声，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方博士的错觉。


    他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办公椅上，摇头说：「不可能的，7061号实验样本已经丢失十七年了，是我恍惚了。」


    实验室玻璃墙外，有一个人影隐入夜色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人发现，有人曾来过这里。


    ——


    第二天一早，邢亦早早就乘坐基地公共运输工具到达了那家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是基地唯一的一家蛋糕店，里面所有的产品都将进行基地集体分配，普通居民每年生日可以领一份生日蛋糕。


    邢亦虽然没什么做食物的天赋，但对做蛋糕还是很感兴趣，只可惜他现在是一个学徒，不允许进后厨，只能留在前面做服务员。


    「叮铃」门铃响了，有客人光顾。


    邢亦露出公式化笑容：「您好，欢迎光临17号伊甸园基地蛋糕店。」


    「小傢伙？」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方骅燃。


    邢亦看到方骅燃也有一些意外，没想到上班工作第一天就遇到了。


    「您好。」邢亦礼貌地打招唿。


    方骅燃笑着问他：「你现在在这里工作？」


    「是的，基地安排的工作，今天是工作第一天，我是学徒。」邢亦老老实实回答。


    方骅燃说：「今天我过生日，晚上有个小聚会，你来参加吧？」


    邢亦愣了愣，迟疑开口，问他：「……为什么邀请我？」


    方骅燃大大方方地回答：「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我们不就是朋友吗？是朋友当然要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你晚上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我还没有答应你……」邢亦挣扎着。


    「哦，蛋糕店员工晚上六点下班，ok，晚上六点我来接你。我先把定的蛋糕拿走。」方骅燃看着墙壁上贴出的员工作息时间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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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没办法，只好把之前准备的蛋糕递给他。他知道今天有一位要过生日的客人来取生日蛋糕，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方骅燃。


    仔细算算，他和方骅燃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在这期间他一直在接受伊甸园基地的调查，排除危险性，最后确认为安全，才授予了伊甸园基地正式居民的身份。伊甸园基地是人造的基地，没有季节分别，既不会下雨，也不会下雪。两个月过去了，伊甸园基地的景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晚上下班，方骅燃果然已经等在蛋糕店的门口了。


    他朝着门口的邢亦招手，喊他：「快过来。」


    邢亦走了过去，把手里的一个小纸袋递给了他，说：「生日快乐。」


    「谢谢！」方骅燃一点兴奋地接过小纸袋，高兴地问，「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邢亦回答，「是店老闆分给员工的巧克力。」


    在伊甸园基地，食堂和各种食品商店里的工作是最受居民欢迎的，因为在食物基地集体分配的前提下，这些工作的地方总会有额外的福利——比如邢亦的巧克力。


    方骅燃欣然地接受了礼物，打开了飞行器的副驾驶，让邢亦坐进去。


    邢亦坐在副驾驶座上，特别乖巧，一动不动。


    方骅燃回到驾驶座上，调好自动驾驶后，侧头发现邢亦并没有系安全带。


    一个生活在伊甸园基地之外的室外人，根本没什么机会坐这种飞行器，自然不知道乘坐飞行器要系安全带。邢亦年纪很小，也不知道这些年在伊甸园基地外面的恶劣环境下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方骅燃俯身过去，想要帮他繫上安全带。


    邢亦被方骅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瑟缩地往后躲，漆黑的眼睛睁得熘圆，满脸戒备地看着方骅燃。


    方骅燃笑了笑，举双手投降：「别怕，我只是想给你系安全带。」


    邢亦低头，伸手抓住安全带，他习惯性地拉了一下，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不会系是吧？我来教你！」方骅燃很热情地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邢亦低着头，避开方骅燃的眼神，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骅燃把他带到了一个娱乐会馆，带着他进了包厢。包厢里已经有一群人在开始玩闹了，有人唱歌，有人打牌，有人玩骰子……各色各样的活动，邢亦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真实的人间烟火。


    包厢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方骅燃的部下，邢亦从小是在实验室中长大的，没什么机会接触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柯艺泽那个混蛋。后来阴差阳错到了区域维护队，和队员们混得很熟。


    袁博厚看到方骅燃带着邢亦回来，立即吹了口哨调侃：「队长，您这是终于把心心念念的人领回来了，哈哈哈，恭喜队长啊！」


    「对啊对啊，咱们队长惦记人家都惦记了两个月，终于得逞了。」


    「小同志，你这是羊入虎口啊，快点逃啊……」


    邢亦：「……」


    方骅燃朝着那些乱起闹的人摆了摆手，威胁道：「都给我闭嘴，谁再敢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做一万个伏地挺身！」


    那些起闹的人一闹而散。


    邢亦茫然地望着他，等着他解释。


    方骅燃被邢亦一双黝黑纯洁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挠了挠头解释：「那个……我一直对伊甸园基地外面很感兴趣，也一直想去室外看一看。所以，之前放了狠话，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把你弄到我们队里来当童工……」


    邢亦听到这，眼前一亮，心想：巧了，我也想来你们队。


    「你想让我进你们队？」


    方骅燃摊手笑道：「当然了，我狠话都放出去了，为了面子，也要把你弄进我们队里……」


    「好啊，我愿意。」邢亦干脆地答应。


    方骅燃：「……」


    众人：「……」


    这剧情是什么走向？！


    第04章


    包厢内所有音乐都关了，方骅燃正在扯着嗓子给柯艺泽打电话——为了把邢亦抢过来。


    袁博厚趁机凑到邢亦身边，他猜拳输了，被推出来和邢亦套近乎。


    「那个，兄弟……」


    「我叫邢亦。」邢亦知道这个人，他是方骅燃的副队长，叫袁博厚。


    袁博厚说：「刚才说要来我们区域维护队的话，你是开玩笑的吧？」


    邢亦摇头，一脸真诚：「我从来不开玩笑。」


    「兄弟，我和你说，你这么说，我们队长真的会当真的！要知道，他可是我们基地最痴迷室外人的，人送外号疯子！」


    方骅燃正在打电话，忽然听到袁博厚骂他「疯子」，立即抽空对着袁博厚大吼：「袁博厚，你说谁是疯子呢？」随后又抱着电话对另一头的人喊，「柯队长，我的好队长，既然人家小傢伙心仪我们队，您就把人调过来呗。您看看啊，他在室外平平安安生活了那么久，一定对室外非常的了解，一定非常具有生存本领，你把他放到咱们一年才能去一次的蛋糕店，这不是屈才嘛，您说是不是啊？为了您那光辉伟岸的形象，你也得同意咱的申请是不是？」


    通讯器的另一端的柯艺泽骂道：「方骅燃，你要点脸。」


    「只要能要到邢亦，我脸可以不要。」方骅燃拍着胸膛，气势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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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


    真是豁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方骅燃拿着通讯器凑到了邢亦身边，把通讯器贴在了他耳边：「柯队长有话和你说。」


    「邢亦？」柯艺泽的声音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


    「是我，柯队长。」邢亦乖巧地回答。


    柯艺泽说：「明天早上来找我。」


    「好。」


    方骅燃满意地挂断通讯器，笑眯眯地盯着邢亦看，顺手把他搂进怀里：「邢亦，你队长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来，多喝几杯！」


    邢亦浑身僵硬，他小声反驳：「你还不是我队长……」


    方骅燃哈哈大笑，无所谓地摇头：「这不是问题，我马上就是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们队的大宝贝！是福星！你的出现，就是为了拯救你方队长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邢亦被搂在方骅燃怀里，依然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方骅燃今晚太高兴了，喝得有点醉，没注意到邢亦的异常，大咧咧地和其余几个队员打包票：「同志们，只要邢亦这个室外人来我们队伍，这次抓捕僱佣兵的室外任务就必须属于我们队的，谁也抢不走！柯艺泽那个混蛋都松口了，咱们这次肯定能出去！到时候队长带你们好好见识见识伊甸园基地外面是什么样的！」


    众人无语：「……」


    我们这些人中只有老大您自己是室外疯狂痴迷者！


    邢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方骅燃一定要把他弄进队里的原因。


    方骅燃今晚是真高兴，来者不拒，连续喝了好几瓶，直到把基地规定的数量喝够了才停下来。他喝得有点醉，但是还没忘了邢亦，散场时，一手拉着邢亦，一边扯着嗓门大喊：「来来来，邢亦没有飞行器，跟我走。你们几个，各回各家，快点滚。」


    邢亦很反感被他拉着，挣扎着小声反抗：「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么晚了，我送你。」方骅燃用力地拍着胸脯，力气极大，拍得哐哐作响，「哥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家！」


    邢亦皱了皱眉，心中不满：在谁面前称哥呢？


    「怎么，队长送你回家，你还不高兴？」方骅燃大概是喝醉了，见邢亦脸上露出了不高兴，顺手就把人揽怀里，伸手想要去揉他的头髮。手伸到了半空中，他醉汹汹地眯着眼睛，疑惑地说，「小傢伙，你怎么这么高啊，哥都碰不到你头髮了。」


    邢亦年纪虽然很小，但是并不比方骅燃矮，被方骅燃强行搂在怀里已经很别扭了，再被他摸头就更别扭了。


    他动了动，伸手推开了方骅燃。


    方骅燃却像是着迷了似的，被推开后又嬉皮笑脸地凑到了邢亦身边，长臂一伸，厚着脸皮又把他搂进了怀里。他贴着邢亦的耳朵，迷迷煳煳地小声说：「邢亦，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你。」


    「你见过我？」邢亦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仔细打量着方骅燃。不过从方骅燃的年龄推断，他不可能见过他，邢亦悄悄地松了口气。


    方骅燃醉得有些站不稳，下颌抵在邢亦的肩膀上，迷迷煳煳地说：「嗯，你长得那么白，看起来就想让人咬一口，我总觉得好像在梦里见过你……」


    邢亦：「……」


    他心里想，醉鬼的话果然都不能听。


    「邢亦，你别乱晃……」方骅燃的酒劲上来，摇摇晃晃的，站都快站不稳了。他似乎把邢亦当成了柱子，抱着柱子蹭个不停，搞得邢亦浑身尴尬。


    邢亦满头黑线，这方骅燃酒品可真不好！


    幸好，袁博厚来拯救邢亦了。


    他一把拉过方骅燃，对邢亦抱歉道：「兄弟，我们方队酒量不行，容易醉。酒水是基地指定供应的，方队一年到头也就喝这么一回，我们也不好阻拦他。那个……方队就交给我，我让任坚送你回去，行不？」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外面还有公共运输。」邢亦终于把抱着他的粘人大熊给推开了，转身离开了包厢。


    他走到走廊时，听到包厢里有人在议论：「方队今天又喝醉了。哎，每年的今天他心情都不好，上午方博士来看方队时，好像又提到了方队的父亲……」


    「哎，别说了，别让方队听见了，到时候又是闹了一场。」


    「邢亦！」邢亦走到聚会会所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来人是个圆脸的小年轻，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说：「我叫任坚，是咱们队员，刚才咱们见过。」


    「你好。」邢亦知道他。


    任坚说：「袁副队长交给我任务了，让我把你安全送回家。」


    「我可以自己走……」邢亦婉拒。


    但是任坚坚持一定要送他，他的飞行器就在前面的停着，见邢亦拒绝，想也没想，伸手去拉他。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了。


    邢亦下意识地拍开了任坚的手。


    任坚愣了一瞬，随即抱歉地笑着：「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刚才冒犯了。」


    「……没关系，走吧，我坐你的飞行器回家。」邢亦也不好再计较任坚刚才的动作，只好跟着他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自动驾驶，任坚和邢亦两个人不熟，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说来说去，只有一个队长方骅燃。


    任坚说：「邢亦，你以后就知道了，我们方队长人特好，特讲义气，对我们大家也好。以后你就是我们队里的一员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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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想了想，问：「刚才我在包厢里听你们提到，方队长的父亲？」


    「哎，」任坚提到这个话题，立马就哭丧了脸，「邢亦啊，你不是咱们基地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个秘密。虽说是秘密，但是却是个人人都知道的公开秘密。咱们方队长不是方博士的亲生儿子，而是方博士在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培育他的基因提供者是咱们基地最高统治者沈元帅。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咱们方队是沈元帅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事闹心就闹心在，实验室基地在培育我们队长时，并没有经过沈元帅本人同意，是私自培育行为，所以至今我们沈元帅也不承认自己已经有个儿子了。」


    「私自培育？未经本人同意？」邢亦的瞳孔瞬间缩起，眼眸瞬间涌出恨意。他低着头，急忙掩饰自己的异样。


    任坚没注意到邢亦的异常，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是啊！这都27年了，咱们方队今天正好过27的生日，沈元帅还是不承认他的身份！咱们队长也不是吃素的，倔脾气上来，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一直和沈元帅对着干。」


    邢亦想像着方骅燃的脾气，这倒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任坚继续说：「虽然说沈元帅嘴上不承认咱们方队是他儿子，但是这么多年来，其实也暗中照顾我们方队。我们方队从小到大一心就想去伊甸园基地外面看看，发了疯似的想要进入基地特殊执行队，但是每一次都被沈元帅驳回。你说沈元帅为什么一直不同意，不就是担心咱们方队的安全吗？沈元帅还给我们方队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差事，但是我们方队是铁了心要出去，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最后还故意跑到了我们区域维护队里，放言说：要么让他出去，要么就老死在我们区域维护队里。其实，按照我们方队的能力，他窝在我们这种日常维护区域的队里根本就是屈才。」


    邢亦听到了熟悉的五个字，愣了一瞬，开口问：「特殊执行队？」


    「啊？」任坚正激扬澎湃地讲方骅燃的事，忽然被邢亦打断，先是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回答他：「哦，对，你是外面回来的，你不知道。特殊执行队是我们伊甸园基地唯一被允许到室外的特殊部队。不过，加入特殊执行队的人员身份都是保密的，所以没人见过真正的特殊执行队队员。我想，就算是面对面见到了，我们也未必能认出来。他们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好。」


    邢亦低着头，心中恨意滔天。


    是啊，正因为特殊执行队人员身份都是保密的，无人知晓，所以即使他们被害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


    他们是最安全的牺牲品。


    第05章


    第二天一早，邢亦见到了柯艺泽。


    这两个月来，邢亦对柯艺泽并不陌生。有关他的审讯和他身份审核，都是柯艺泽负责的，前两个月反反覆覆不停地见面。


    柯艺泽见到邢亦，也没有废话，直接问他：「听说你想去方骅燃的区域维护队？区域维护队职责是维护管辖区域日常安全，工作繁琐麻烦，肯定没有你在蛋糕店的工作安逸。」


    邢亦点了点头：「我愿意。」


    柯艺泽说：「行，既然你想进方骅燃队里，方骅燃也想要你，我同意你加入，试用期三个月，合格后你可以成为正式队员。」


    邢亦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努力。


    柯艺泽摆手：「你先别急着点头答应，我还有一个要求。」


    邢亦瞪圆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柯艺泽。


    柯艺泽说：「关于方骅燃的事你了解多少？」


    「我什么也不了解。」邢亦回答。


    柯艺泽说：「那好吧，我不管你听说过什么，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如果方骅燃问你关于伊甸园基地外面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啊？」邢亦更加茫然了。


    柯艺泽说：「不要问为什么，我会在你通讯器上加上一个监督程序，一旦你违规，监督程序会自动警告你。当然，你放心，你正常的行为不会被监视的，监督程序只能被特定的词彙智能激活。」


    「哦。」邢亦乖巧点头。


    最后，柯艺泽不放心地叮嘱他：「邢亦，你记住，千万不能告诉方骅燃任何关于室外的事，不要勾起他的好奇心，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好奇心害死猫，不要让方骅燃成为那只猫。」


    他说完，就摆手让邢亦离开去找方骅燃报导。


    邢亦离开之后，柯艺泽的助理从隔间里走出来，报告着：「队长，邢亦身上没有异常。」


    「听到我警告他的话，他也没有产生异常？」柯艺泽再次确认。


    助理点头回答：「数据一切正常。」他顿了顿，又问：「队长，难道您还在怀疑这个室外人具有危险性？」


    「我观察他两个月，所有数据都证明他没有危险性。」柯艺泽拿着之前的数据资料翻看，眉头紧蹙，「这是有史以来室外人回到伊甸园基地中最完美的数据，只有经过缜密的计算刻意做出来的才会出现这样的完美的数据。所以，我怀疑邢亦的真实性。」


    「既然您怀疑邢亦，为什么要同意方队长的要求？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方队长身边，根本不安全啊。明明方队长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助理跟在柯艺泽身边很多年，明白柯艺泽对方骅燃的心思。从相识就年少慕艾，直至今日。大概只有方骅燃那个傻子才会看不出来柯艺泽对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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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艺泽不想谈这件事，他所有注意力都在邢亦的报告上：「如果这份数据真的是邢亦刻意伪装出来的，那么，在整个伊甸园基地，凭能力压制他的可能只有方骅燃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邢亦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抱有敌意来的。」


    「是，我知道了，队长。」助理回答。


    ——


    邢亦从柯艺泽办公室离开，正努力分辨哪边的路是通往离开的大门时，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方骅燃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方骅燃在肃静森严的官方大院里，不管不顾地大喊：「邢亦，这里。」


    邢亦：「……」


    他听话地走到方骅燃的面前，把通讯器交给他，说：「队长，我来报导。」


    「我知道你来报导，我特意过来接你的。」方骅燃用自己的通讯器验证了邢亦的通讯器，「好了，验证通过，现在你是我们队的队员了。邢亦，欢迎你加入我们区域维护队。走吧，我们先去执行任务，等回头找个时间给你办个小型迎新会。」


    「哦……」邢亦什么都没有问，跟着方骅燃上了他的飞行器。


    这一次，邢亦还是坐在副驾驶，只是他自己麻利地繫上了安全带。


    方骅燃看到他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刚要伸出的手缩了回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邢亦一路上都很安静，方骅燃也没插科打诨地胡闹，倒是有点领导的样子。只是，令邢亦意外的是，他没想到第一个执行任务的地点就是他熟悉的地方——地下黑市交易市场。


    看着眼前熟悉的走廊，邢亦心中窃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两个月他一直想要再次回到这里，只是因为处在柯艺泽的监视中，没能找到机会。


    袁博厚和任坚已经等在前面了，见他们两个过来，袁博厚苦着脸抱怨：「队长，你知道吗？上级给我们的关于伊甸园基地的室外任务，根本不是让我们离开伊甸园基地，而是让我们来这里调查僱佣兵私自出入基地的事。我们都被忽悠了！」


    作为副队长，袁博厚是负责队里任务分解的，他先一步拿到了上级的任务。


    方骅燃一听，脸色顿时就黑了：「妈的，我们被柯艺泽耍了！难怪他那么容易就同意把邢亦放我们队里了。」


    邢亦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任坚也苦笑着：「哎，果然是我们想多了，能离开伊甸园基地的只有特殊执行队，这种事不可能落到我们区域维护队身上。」


    「行了，都别抱怨了，既然来了，先干活。干完活，我再去找柯艺泽算帐！」方骅燃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尽职尽责，把任务放在了第一位。


    他给袁博厚和任坚分配好任务之后，对邢亦说：「你是新人，什么都不用管，跟着我就行，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嗯。」邢亦乖巧点头。


    其实，他倒是有些怀疑方骅燃的话的，觉得这人是在吹牛。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反驳，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受伤的人一定不会是他，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方骅燃和袁博厚兵分两路，方骅燃带着邢亦，袁博厚带着任坚，分别进入了地下黑市交易市场。


    地下黑市交易市场老闆的死亡并没有给地下黑市带来什么变化，依旧是每天正常营业。这里还是一片混乱，贩卖什么的都有，十分的热闹。


    邢亦不了解他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方骅燃没有告诉他，他很听话地跟在方骅燃身后，走进了一家地下酒吧。


    这家地下酒吧不仅提供酒水，还提供各种食物，甚至还有印着邢亦工作过的那家蛋糕店logo的蛋糕。这些都是伊甸园基地内禁止交易的东西，需要集体分配。


    方骅燃轻车熟路带着邢亦坐到了酒吧的吧檯上，和调酒师点了两杯酒。邢亦想到喝醉后方骅燃的流氓劲，心中立即警惕，他可不想再被方骅燃抱着蹭来蹭去了。在方骅燃正要抿一口时，邢亦焦急伸手挡住了，小声劝他：「队长，你别喝……」


    方骅燃顺势放下酒杯，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对着正看过来的调酒师笑道：「我媳妇儿管着我喝酒，到了这里还跟我闹呢……」


    邢亦：「……」


    麻蛋的，谁是你媳妇儿？！


    调酒师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没再好奇地往他这边看。


    人类末世，人类对同性关系已经见怪不怪了，没人在意方骅燃怀里搂的是个男人。


    邢亦皱了皱眉，满脸的不高兴。


    他想不明白了，方骅燃醉酒时耍流氓，清醒时怎么也耍流氓啊？


    方骅燃搂着邢亦，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乖，别乱动，配合你队长我好好继续演。我们是来暗中调查情况的，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的身份。」


    「那也不需要演、演这个啊……」


    「这个是什么？是指夫妻？演夫妻怎么了？我们俩演夫妻难道不像吗？再说，就你我这样出色的容貌，绝对是良配，不演夫妻多可惜啊！」方骅燃继续抱着邢亦，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十分的暧昧。


    邢亦气急，小声嘀咕：「这就是你说的会保护我？」


    看着怀里人又气又急，却不敢挣扎，任由他抱着，乖巧又听话，方骅燃不由地想要再逗逗他，厚着脸皮说：「当然，我这不是正护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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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双臂微微用力，把邢亦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还真是张开双臂保护人的姿势。


    邢亦：「……」


    懒得理他。


    两个人「亲热」了一会儿，倒是谁也没去碰点的酒。再过了一会儿，方骅燃已经和调酒师关于自家「媳妇」的话题聊的火热了。方骅燃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换了个方向：「哎，这年头养媳妇费钱啊！我媳妇倒是特容易满足，从来不管我要这要那的，但是咱们做男人的不能不疼媳妇啊，咱媳妇吃的穿的比不上别人，我这心里就难受啊……」


    「兄弟，我理解你，男人就这样！看自家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啥都高兴。」


    方骅燃立即接话往下说：「所以说，这还是要弄点来钱道。兄弟，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这里，就是听说咱们这酒吧里招收僱佣兵。我这个人没啥特长，就是这身手还行，想靠身手挣点钱，兄弟能给指个路吗？」


    调酒师被方骅燃请了一杯酒，正喝得高兴，听到他这么一说，也就顺水推舟说：「行啊，今天正好，老闆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见见？要是你合了老闆眼缘，或许这事就成了。」


    「行啊，我没意见。」方骅燃立即表态。


    调酒师为难地看了一眼被方骅燃搂着的邢亦，见他一直低着头乖巧地坐着，知道这是个听丈夫话的主。调酒师说：「兄弟，我建议你一个人进去，把你家那位留在这里更安全。」


    话点到为止，不能再说了。里面的老闆都不是善茬，万一看中了这乖巧的小美人，小美人就遭殃了。


    方骅燃立即就明白了，站起身弯腰贴在邢亦耳边，小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万一事情不对，立即联繫袁博厚他们撤退。」


    他说完，转身就要跟着调酒师往里走，忽然觉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方骅燃愕然回头，发现邢亦正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抠在在他的衣袖上格外清晰。


    邢亦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方骅燃，眼泪汪汪，依依不捨小声开口：「你要快点回来啊……」


    方骅燃：「……」


    在调酒师羡慕的目光中，方骅燃不能表现出任何惊诧。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青出于蓝胜于蓝，邢亦比他还戏精。


    第06章


    方骅燃跟着调酒师走后，邢亦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坐在吧檯上等着。


    他视线扫过了通往卫生间的角落，端起吧檯上的酒杯动作自然地轻抿一口，又随手将酒杯放到吧檯，在酒吧昏暗灯光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走向卫生间方向。隔着走廊，能听到卫生间里偶尔传出暧昧的动静，邢亦目不斜视，直接绕过卫生间，去了酒吧后门。


    酒吧后门有一个楼梯，直通地下三层——这是当初邢亦被关着的地方。


    邢亦毫不犹豫，直接下了楼梯，进入地下三层。上次被区域维护队突袭之后，地下三层比之前安保更加齐全，除了各处的红外线装置之外，还有端着枪的僱佣兵在走廊里巡查。


    邢亦躲在暗处观察，眯了眯眼睛，眼眸中闪过杀意。


    果然是这样，那个被他杀死的地下老闆只是一个幌子，并不是地下三层的真正主人，这里真的主人一定另有其人。


    邢亦从阴影里走出来，小心地躲过红外线监控，悄悄靠近一名正在行走巡逻僱佣兵身后，抬手朝着他后颈狠狠一砸，手起刀落，顷刻间那人就倒在了地上。邢亦把那人挪到了旁边角落，毫不客气地扒下他身上的制服，套在了自己身上。他戴上护目镜，端着枪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现在和那些僱佣兵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伪装的十分成功。甚至在路过一条走廊拐角时，有一名僱佣兵还朝他打了招唿：「喂，记得晚上要来店里啊，听说店里来了个身娇体软的小少年，咱们去尝尝滋味！」


    邢亦：「……」


    虽然不知道这个僱佣兵说的什么店，但显然不是什么好店。


    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敢说话，转身继续巡逻。看似随意的巡逻路线，其实直奔走廊尽头的密室。


    密室因为发生过命案，现在已经被关闭，上面还留存在伊甸园基地官方的封条。邢亦小心翼翼地掀开封条，尽量保证封条的完整，看不出破坏的痕迹。随后，他直接打开门一个闪身，迅速钻进了密室。进入密室后，他又把密室门关上。


    如此一来，从外面表面来看，这间密室并没有任何人进入过。


    密室里没有灯光照明，一片漆黑。邢亦却像是完全不受黑暗限制，在密室里如履平地。他走到密室的一面墙壁，一寸一寸地摸着墙，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记得，当初他被关在玻璃箱中，曾经见过那个死去的地下黑市老闆从这面墙消失了，不久之后又从这面墙内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针管。当时，被关在玻璃箱中的邢亦因为玻璃箱摆放角度的限制，没能看清楚地下黑市老闆究竟是怎么进入墙壁的。


    他在墙壁上探索了一会儿，忽然发觉手腕有轻微的颤动。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通讯器响了。


    通讯器上接收的是文字信息，是方骅燃发过来的：「媳妇儿，你跑哪去了？」


    邢亦满头黑线，这傢伙演戏演上瘾了，现在还没出戏呢！


    很快，方骅燃的下一条信息就进来了：「这边已经确定僱佣兵老闆一人，僱佣兵十二人，我已经通知柯艺泽准备部署抓捕，我们立即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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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盯着这条信息，眯了眯眼睛，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区域维护队作为伊甸园基地最基层维护队，只有侦查权，却没有逮捕权，一旦遇到这种事，必须像上一级申请，就算看见罪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罪犯。他如果想要接触到基地核心层，必须把区域维护队作为踏板，早日离开区域维护队进入上级队伍。


    「好，我马上来。」邢亦随手回了一条，随后继续伸手摸向了密室的墙壁。


    终于，他在光滑的墙壁上，摸到了一条细小的缝隙。缝隙很小，只有一毫米左右，如果不是邢亦细心，根本很难发现。他顺着这条缝隙摸索了半天，最后确认，这是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从常理推断，这里可能是一个密码器。


    邢亦的指尖摸到缝隙上，几秒之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指尖开始融化，从固态变成液态。化成液态的指尖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顺着墙壁那条细心的缝隙流淌进去。液体进入后，很快就在里面的空间内再次固化，变成类似于坚锥撬棍的形状，墙壁前的邢亦轻轻一用力，四方形的墙面就被撬开了。


    邢亦把手收回来，指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形状。


    在没有灯的密室中，邢亦依然清楚地看到了四方形墙壁后面的东西——是一个数字密码键盘，输入密码，应该会打开什么机关。


    忽然，邢亦的通讯器响起，不是信息，是语音通话。


    邢亦正忙着研究密码，想办法打开这道墙，没工夫听信息，随手按挂断了。


    然而，事与愿违。


    「邢亦，你是不是在密室里？」这一次，通讯器的语音通话直接在邢亦的耳边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邢亦有些不悦，但是也并不意外。今天早上，他的通讯器在被方骅燃认证通过后，方骅燃作为队长，就已经拥控制他通讯器接听情况的权力。即使他不想接通通讯器，方骅燃也可通过上级权力强行命令他接通，这是伊甸园基地的规矩。


    「邢亦，你在干什么，你说话啊？」


    「队长……」邢亦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想让方骅燃知道他现在就在密室里。


    但是，邢亦还没来得及想好藉口，就听到密室的大门外有嘈杂的声音，很快一声巨响后，密室大门直接被打开，一束刺眼的手电光照了进来，邢亦感觉眼睛不适，下意识闭上眼睛用手遮住了脸。


    他的眼睛还没适应看清外面的情况，就听到方骅燃暴怒地声音炸起：「邢亦，你跑到这个乌七八黑的密室做什么？！」


    「队长……」邢亦弱弱地出声，他现在已经看清了方骅燃暴怒的脸色，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不听组织安排，不听指挥，拒绝接通队长通讯器，邢亦，你到底有没有组织纪律？！」


    邢亦乖乖道歉，尽量让自己显得弱小可怜：「队长，对不起。」


    方骅燃面色严厉，怒气滔天，「别以为你叫两声队长，乖乖道歉，就能无视你自己的错误！」


    「队长，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密码器。」邢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转移方骅燃的怒火。


    方骅燃拿着手电走到邢亦面前，用手电照了照墙上的密码器，随即把手电往他怀里一塞，冷着脸命令道：「给我照明。」


    他的语气很不好，显然怒气还没有消。他低着头，仔细检查那个密码器，一边检查一边数落邢亦：「邢亦，现在我没工夫搭理你，但是你这无组织无纪律不听话的事还没完。」


    「队长，怎么就没完了……」邢亦乖乖地举着手电筒，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着问。


    「哼！」方骅燃冷笑，「邢亦，你敢说你跑到这间密室是无组织无预谋的吗？你连身上都穿了地下黑市僱佣兵的服装，脸上还带着罩子……」


    「这叫护目镜……」邢亦辩解。


    方骅燃没被打断，仍然一口气地训斥他：「……脖子上还挂了一把枪，伪装得人模人样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我不知道之前两个月柯艺泽是怎么调查你的，也不知道他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但是你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邢亦张了张嘴，又耷拉了脑袋，什么也没说。


    柯艺泽调查他时，他一直在装乖宝宝，现在这个大一个把柄被方骅燃抓住了，他的确不好解释。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队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今天的计划算不上缜密，但是只要及时回去和方骅燃在集合点会和，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他刚刚只是耽误了几分钟而已，就被方骅燃发现了。


    「保密！」方骅燃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地告诉他，他们两个人的通讯器绑定在一起时，他为了邢亦的安全着想，私自在邢亦的通讯器上做了手脚，令自己的通讯器可以时刻监视邢亦的即时位置。


    虽然伊甸园基地的科技已经很发达，这种实时监视的手段也很容易办到，但是伊甸园基地建立之初，为了保护正式居民的隐私权，这种实时监控手段在法律上是禁止的，除非是针对一些特殊人群。方骅燃这手艺是以前顺手学的，他没想过挑战法律，所以没人知道他会这一手。


    邢亦闷着头想了半天，猜测着问他：「队长，你是不是对我进行了实时定位？这是违法的！」


    想来想去，邢亦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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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不悦挑眉：「你一个室外人，对我们伊甸园基地的法律很熟悉啊！」


    「没有，只是偶尔看到的。」邢亦抱着手电低着头心虚地回答，也不敢再揪着方骅燃的违法行为不放了。


    方骅燃没搭理他，给袁博厚发了个讯息之后，就继续研究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密码器。


    这个地下三层密室曾经发生过兇杀案，至今犯人还没有被找到，现在出现在墙壁上的这个密码显然是破案的关键，方骅燃准备自己动手破译密码。


    邢亦发现方骅燃竟然随身携带破译密码的工具，而且破译手法看起来极为熟练。邢亦震惊不已，连带着看向方骅燃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带了钦佩。


    嗯，这是一个会实时定位会随身携带破译密码工具的多能型人才！


    方骅燃被邢亦的眼神看得极为舒坦，他一边破译密码一边说：「上次救你时，要不是有那些碍事的人在旁边，我根本不需要向那个负责人要密码，你队长我凭自己这双手就可以破译密码救你出来。来，看这里，放心，很快的，只要几秒钟就可以搞定。」


    方骅燃话音刚落，随着「咔哒」一声，墙壁上那个四方形的密码器已经被破译了。密码器被破译的同时，距离密码器不到半米的地方，有一扇一人宽的门，缓缓打开。


    方骅燃说：「原来这间地下密室中，竟然还有一个密室。」


    第07章


    地下三层密室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一人宽的门，这道门后面藏着一道长长的走廊。


    这个走廊的风格和前面的密室风格完全不同。前面的密室昏暗又杂乱，但是这条走廊却是明亮又洁白。走廊两侧的照明灯比整个地下黑市交易市场所有的照明灯都亮，似乎是把整个地下黑市交易市场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在了这里。


    如果更准确地形容，这里并不像是一间地下密室，而像一间配备高级的实验室。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门，门并没有关严，而是留了一道缝隙，像是有什么人匆忙离开忘记关门了。


    方骅燃从邢亦脖子上把他手里的枪扯了下来，挂在自己身上。


    邢亦小声反抗：「队长……」


    「你一个室外人，你会玩枪吗？你知道怎么开枪吗？」方骅燃摆了摆手，随口说，「等过几天有空，我单独教你，你现在乖乖跟在我身后。」


    邢亦老实应声：「……哦。」


    他心中腹诽：老子玩枪的时候，你个小屁孩还没出生呢！


    方骅燃端着枪打头阵，一脚踹开了这道门。邢亦跟在他身后，探出了头，终于看清这个房间的真正面目——竟然真的像之前走廊给人的感觉一样，这里是一间配备高级的实验室。


    实验室面积不大，三十几平，四周的墙壁放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有机玻璃箱，上面贴着各种条码。其中三个有机玻璃箱之内是各种无法形容什么形状的活物，之所以知道里面的是活物，是因为在他们诡异形状的身体有明显的心跳起伏和唿吸。


    方骅燃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满目震惊：「这些都是什么啊？」


    「活体实验体。」邢亦已经走进去翻看留在桌子上的资料。


    他把资料递给方骅燃后，又端起资料旁边的一杯咖啡，伸手摸了摸温度：「这里之前应该有人，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是这里目前看来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地下三层的密室，我从进入密室到现在不超过20分钟，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在我进入密室之前离开的，咖啡杯的残留温度也能证明这一点。」


    方骅燃边向上级打报告，边翻看邢亦手里接过那些资料，上面的题目写着：「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


    除了这个标题上面还有一些方骅燃看不懂的各种实验代码和数据，最后署名是：白博士。


    「白博士，这是谁？」方骅燃从小在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长大，印象中并没有姓白的博士。


    「白博士。」邢亦跟着方骅燃轻轻地念了这个名字，眸中闪过恨意，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方骅燃被资料上的几个数据吸引了注意力：「7215号实验样本、7216号实验样本、7218号实验样本……」


    其余还有几个编号的实验样本后面标註了【已死亡】字样。


    他立即拿着这些资料去和实验室中的几个有机玻璃箱上的标籤条码对比，很快发现装有诡异形状的三个实验体玻璃箱上的代码分别和他刚刚念出来的那三个对应，另外三个有机玻璃箱上只有条码，没有数字标记。


    方骅燃看到这些，蓦然地想起小时候在爸爸方博士实验室中匆匆一撇的那一幕，当时在实验室门口路过的透明玻璃箱上的条码标籤和这些如出一辙，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玻璃箱上的条码编号是：7061号。


    它们都是编号「7」打头的实验样本，方骅燃若有所思。


    接到队长信息之后，袁博厚很快带着队员赶来，随后不久柯艺泽也带着人赶来了。他们原本是来抓捕那些违法犯忌的僱佣兵的，没想到竟然在地下三层密室发现了这样一个非法实验室，一时间震惊，连柯艺泽都无权处理，只能上报。


    袁博厚看着那些资料，奇怪道：「这些都是什么实验的活体实验啊？」


    任坚凑过来，说：「副队长，资料上面写了：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


    袁博厚：「我知道这上面写了，这几个大字我都认识，可是这是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啊？人类种族繁殖进化？b类？这都代表什么？人类繁殖有什么需要进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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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回答出这些问题。


    很快，这个案子就从方骅燃手里转交出去了，作为伊甸园基地最基层的区域维护队，他们队没有办理这案子的权力。


    所以，闲下来的方骅燃终于空出时间来收拾邢亦了。


    邢亦：「……」


    方骅燃拿着一把戒尺，看着站在他办公桌前面，规规矩矩立正站好的邢亦，挑了挑眉，意思让他自己交代。


    邢亦的这个立正姿势站得特别规矩，像是在军队里被训练出来的。他双腿併拢，笔直修长，如果不是正在被审讯，白皙的皮肤，俊美的脸庞，反而把他衬托的更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方骅燃不得不承认，这个室外人邢亦，长得很好看。他敢毫不谦虚地说，除了他自己，伊甸园基地内肯定找不出来比邢亦更好看的人。


    「队长……」邢亦无暇顾及方骅燃在想什么，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里全是哀求。


    方骅燃像是自带防护罩一样，完全屏蔽了邢亦的哀求信号，抬了抬下颌：「别想着投机取巧，赶快老实交代。」


    邢亦挣扎无果，只能垂着头耷拉着脑袋，一五一十地交代：「我当时被关进地下密室时，曾经见过老闆进去过这个密室。刚才在酒吧里，我等您半天也不见您回来，有些害怕才去找您的，误打误撞就进了那个密室……」


    「邢亦，你觉得我会去相信吗？」方骅燃不悦地挑眉，拿着戒尺指责邢亦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僱佣兵制服，说，「这身皮还穿在你身上，地下三层门外的密封条还好好地贴在门上，你让我相信你是误打误撞进去的？」


    邢亦：「……」


    好像没办法解释了，只能怪自己做得太完美了。有时候太完美，也是一种错。


    方骅燃说：「邢亦，你从室外来到我们伊甸园基地，是有目的的吧？」


    邢亦愣了一瞬，随即立马摇头否认：「不是，我没有，我是被强行带进来的。在没来这里之前，我都不知道伊甸园基地的存在。」


    不知道才怪！但是邢亦不能承认。


    「那么，你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去地下黑市秘密实验室，那个秘密实验室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什么目的？」方骅燃表示不相信。


    邢亦顿时哭丧着脸，无奈地回答：「队长，我只是进了那个密室，我不知道密室里面还有个实验室！当时的密室密码是您破译的，您如果没过来，我也根本进不去啊……」


    方骅燃看着邢亦，放下戒尺，走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他微微倾身逼近邢亦，说：「不管你从室外来到伊甸园基地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你现在是我的队员，就是我的人了，你只要记住，我是你队长，我会一直保护你。」


    听到方骅燃的话，邢亦瞬间恍惚，脑袋里空空的，无法思考，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离了这个世界，无根的漂浮着……


    「我是你们队长邢亦，我以生命发誓，我会永远保护你们大家。」


    曾经，他也向自己的队员们做出过这样的承诺。


    可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他看着他们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看着他们痛苦煎熬，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他眼前死去……他却无能为力，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甚至他连让他们名字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都办不到……


    「队长，我好难受啊，好疼啊……」


    「队长，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队长……队长……」


    不！不要……


    救救他们……


    快救救他们……


    ——


    邢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方骅燃在门口打电话，起初还能刻意压低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清。后来似乎是被对方激怒了，只听到方骅燃怒吼：「……你如果不放心他想要监视他，就别把他放出来，别给他正式居民的身份！你既然给了他正式居民的身份，就请你不要怀疑他！柯艺泽，我告诉你，不管邢亦有没有问题，他现在是我的人，归我管，我绝对不会帮你监视他！你听好了，你以后不用操心他，他要真犯事，我方骅燃担着，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之后就是「嘭」的一声，方骅燃摔了通讯器。


    通讯器很小巧，理应是摔不出多大的声音的，刚才声音那么响，显然是方骅燃气急了，没控制力道。


    邢亦睁着眼睛看向门口，果然下一刻，方骅燃就推门走了进来。他没想到邢亦已经醒来，走进来时猝不及防和邢亦视线撞在了一起。


    视线相撞，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方骅燃脸色很难看，见到邢亦也没收敛怒气，拧着眉一脸不高兴：「刚才你晕倒了。」


    「哦……」邢亦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这是一间空间很小的休息室，门外面就是方骅燃的办公室，这里应该是方骅燃的个人休息间。


    看着邢亦抱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方骅燃直接扔给他一小瓶营养液，没好气地说：「行了，别发呆了，快起来，袁博厚那边发现了关于那个实验室的新线索，我们最好趁着柯艺泽还没发现前赶过去。」


    「嗯。」邢亦立即下床穿鞋，把方骅燃给的营养液放到了衣兜里，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跟着方骅燃出任务。


    方骅燃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不悦道：「把营养液喝了，不用留，这是队里给有需要的人配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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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甸园基地中不管是食物还是浓缩营养液，都是集体分配的，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邢亦把营养液从兜里掏出来，递给方骅燃，小声说：「队长，我身体没事，不用喝，收回去给其他人用吧。」


    「让你喝你就喝，废什么话！」方骅燃伸手朝着邢亦的头顶拍了一下，一脸不耐烦，「快走，别浪费时间！」


    于是，邢亦乖乖地坐上了方骅燃的飞行器副驾驶座位，双手捧着一小瓶浓缩营养液，咬着吸管慢慢地喝。


    营养液是浓缩营养汁，加了甜味剂，甜甜的，但是口感却不怎么好。邢亦慢慢悠悠地喝了半袋，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舔塑料。


    方骅燃盯着他了一会儿，随即转过头看向前方，评价说：「亏你个子长得那么高，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看着总也长不大。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多大，到底成年了没？」


    「成、成年了。」邢亦咬着吸管，含煳地回答。


    「行吧，以后你就跟着你方队长我混了，有你方队长我罩着你，绝对亏不了你。」然后，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是，你下次要是再不经过我同意，私自行动，我肯定饶不了你！」


    邢亦睁圆了眼睛，认真地看着方骅燃，一脸无辜。


    方骅燃咬牙切齿：「下次装晕也不顶用！」


    「我没装晕。」邢亦在心里小声反驳。


    第08章


    自动驾驶的飞行器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目的地，是一座普通居民居住的公寓，公寓处在方骅燃他们区域维护队的管辖范围内。


    袁博厚和任坚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一个守在公寓房间里，一个守在公寓门口等着他们到来。邢亦探头，朝着公寓房间里看了看，发现这间公寓和他的公寓大小差不多，布局也是一样的。他还看到公寓的床边蹲了一个人，头髮花白，脸上有皱褶，是一位老人家。


    方骅燃大步走进公寓，邢亦立即狗腿地跟在他身后。方骅燃回头瞪了他一眼，邢亦立即乖巧地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住。方骅燃没搭理他，朝着门口守着的任坚喊道：「你把门关上，去门外面守着，有人靠近，立即通知我。」


    「是，队长！」任坚立马关了门，房间里一时间安静。


    邢亦乖巧地站在门口，没有向前靠近。


    袁博厚走到那位老人面前，把他从床边拉起来，让他在床上坐好。


    方骅燃开口：「你叫章楠民是吧？来，交代吧，你今天去地下黑市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就是买了点基地里不让买卖的东西。长官，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章楠民开始哭着求饶。


    方骅燃面色不敢，摇了摇头，直言道：「别在我面前撒谎，你今天去过地下黑市交易市场密室里的那个实验，来吧，老实交代，那实验室究竟是什么情况！」


    章楠民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随后却露出了一片释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一样。邢亦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觉得他这个表情有些奇怪。


    只是这个老头却不打算开口，一直保持沉默。


    「你别想抵赖，我们可是从那里一路跟踪你回家的！」袁博厚最烦审讯室被审人员不说话，他气得在旁边吼他，「我们亲眼看到你去了实验室，发现实验室被查封后，匆匆忙忙慌不择路地跑回家。你究竟和那个实验室什么关系，快点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袁博厚和任坚今天能堵到这位老人，纯属运气巧合，毕竟地下密室后面连着的那个实验室已经转交给柯艺泽的人处理了，他们区域维护队已经没有处理权。


    不过，这些问题都拦不住方骅燃，方骅燃从来就没把那些规矩法则放在眼里。只要他想，就没什么能拦住他。地下秘密实验室里的东西他虽然看不懂，但是那些编了号的实验样本让他一直很在意。


    7215号实验样本、7216号实验样本、7218号实验样本，这些实验样本和当初他在爸爸实验室中遇到的7061号实验样本都是编号「7」打头，也不知道它们之间是否有关联。


    章楠民在袁博厚怒吼和方骅燃冷眼的双层压迫式审问下，不得不说了实话：「哎，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是那个实验室里白博士的研究助手，我日常工作就是帮助白博士的实验打下手。」


    「白博士是什么人？」


    章楠民回答说：「是你们查封的那间实验室负责人。」


    「白博士研究的是什么实验？」方骅燃又问。


    「你们既然查封那间秘密实验室，那么实验项目名字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研究的实验就是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章楠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那间实验室里有所有的实验体样本和资料，现在应该已经被你们缴获了。」


    「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的活体实验样本？」方骅燃眯着眼睛，眼眸中带着怒气，「那些活体实验样本是什么？是人吗？」


    章楠民摇头回答：「不是人，只是从室外非法带回来的哺乳动物，它们和人类繁殖方式一样，是两性繁殖。」


    听说那些形状诡异的活体并不是人类之后，方骅燃暗自松了一口气，暗中庆幸的他小时候见过的7061号实验样本或许不会变成那种诡异的模样。


    「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这是一个什么实验？」方骅燃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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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楠民抬头看向方骅燃他们三人，忽然讽刺一笑，缓缓开口：「还能是什么实验？就是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的一个分支。」


    方骅燃和袁博厚对视一眼，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明白章楠民话中的意思。邢亦没靠近章楠民，一直低着头站在门旁边，方骅燃没往他的方向看，自然没注意到邢亦在听到章楠民的话时，眸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你具体说说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是什么实验，分支是什么，你老实交代，不许说谎。你说谎我会知道的。」方骅燃泰然自若再次开口。就算没听懂也绝对不会表现出自己没听懂。这年头，就算听不懂还能装作听懂了。


    章楠民冷笑一声，揭穿他：「你根本不知道这几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方骅燃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立即被识破了。


    章楠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这个秘密也不能怪你们，毕竟这是伊甸园基地一直在隐瞒的秘密。末世时代，地球环境恶劣，室外无法生存，人类只能躲进人造伊甸园基地中苟且偷生，至今已经三百年了。但是，即使这样，上苍并没有眷顾人类。末世之后，人类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种族的繁殖危机。虽然随着科学技术发展，人类寿命延长到了二三百岁，但是人类却逐渐丧失了种族繁衍的能力。年轻人们啊，你们难道就没有发觉，在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中，在你们身边，根本没有新生儿出生吗？」


    听到章楠民这么一说，方骅燃和袁博厚脸色皆是一变，满脸惊讶。两个人仔细回想，果然如章楠民说的那样，他们身边的人全都是年龄相仿的成年人，根本没有儿童和青少年。唯一一个年龄看起来很小的就是邢亦，但是邢亦是室外人，并不是在伊甸园基地出生的。


    「不仅是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内没有新生儿，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都已经没有新生儿出生。最后一个新生儿是27年前出生在基地实验室的实验品。」章楠民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对这个讯息麻木了，「为了防止人类恐慌，这是所有伊甸园基地共同保守的秘密，甚至伊甸园基地官方也在利用各种办法弱化没有新生儿出生这件事，让生活在伊甸园记忆的人们根本意识不到。」


    方骅燃愕然，的确是这样，他活了27年，在伊甸园基地各种铺天盖的信息中，他从未没有注意过自己身边是否有新生儿出生。


    伊甸园基地没有建立学校，就不存在同年级同学和高一年级学长低一年级学弟的概念。方骅燃他们小时候都是被派到指定的地方进行培养和训练，然后被分配到各个岗位，相对封闭式的管理，他们根本不清楚其他地方是否有比自己年龄小的儿童和新生儿。


    袁博厚注意到的确实另一个重点：「那个……你刚刚说，伊甸园基地最后一个出生的新生儿，是27年前在实验室出生的实验品？」


    「是的。」章楠民回答。


    袁博厚不安地看向方骅燃，迟疑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最后一个新生儿，他是……在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出生的吗？」


    章楠民赞许地看了一眼袁博厚，说：「看来你已经猜出了那个新生儿的身份。你猜的没错，最后一个新生儿就是在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的实验室中出生的，他的生物学父亲就是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领导人沈元帅！」


    方骅燃猝不及防，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27年前出生在17号伊甸园基地实验室，生物学父亲是沈元帅，这个新生儿不就是他吗？！


    第09章


    方骅燃不敢相信，所有伊甸园基地中，27年前出生的最后一个新生儿，竟然就是他自己。


    章楠民没注意到方骅燃和袁博厚脸上怪异的表情，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关于沈元帅和那个他不承认儿子两个人之间的谣言吧。当初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剩下了全球最后一个可以培育成功的胚胎，这意味着，这个胚胎一旦被培育成功，将是全球伊甸园基地之内最后一个新生儿！」


    他看向方骅燃和袁博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17号伊甸园基地实验室经过研究探讨，最后全体人员共同决定，要为17号伊甸园基地功勋最伟大的领导者留下后代，这个人就是沈元帅。沈元帅得知此事后，立即拒绝了这个机会。但是，实验室最终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未经沈元帅同意，成功培育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全球所有伊甸园基地最后出生的新生儿。沈元帅对此震怒，拒绝承认这个新生儿的身份。」


    方骅燃听着章楠民讲述他自己的出生故事，恍惚之间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这故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旁听者。


    然而，事与愿违，章楠民继续说：「后来，那个孩子长大了，外面谣传，沈元帅驳回那个孩子要去特殊执行队的申请，是因为捨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冒险。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其实并不是这样！沈元帅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没有私心，他这一生都只为保护人类种族的安全，保护17号伊甸园基地。他之所以不同意那个孩子加入特殊执行队，是为了保护全球人类种族的最后一个孩子，因为那是全人类最珍贵的孩子。」


    袁博厚看向方骅燃，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方骅燃回望了一眼袁博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沈元帅本来就没什么想法，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格外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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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听到章楠民说「全球人类种族的最后一个孩子」时，他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邢亦。邢亦一直低着头，安静老实。


    看到邢亦，方骅燃暗中摇头，否定了章楠民的话。


    他并不是全球人类种族的最后一个孩子，邢亦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才是最后一个，或许在伊甸园基地的室外，还有更多像邢亦这般年纪大小的孩子，只是还没有被发现而已。伊甸园基地这三百年来，大概因为生活在象牙塔中，日子过得安逸，夜郎自大、固步自封了，没有去发掘伊甸园基地外面的世界。


    那一瞬间，方骅燃更加嚮往伊甸园基地外面的世界了，他想亲眼去看看那个和伊甸园基地人造的一切不一样的世界。


    章楠民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其他三个人的眼神交流，他继续说：「所以，在最后一个新生儿出生之后，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为了人类种族繁衍，同时开始了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但是，在这个实验中产生了两派分歧，也就是后来的a类和b类实验分支的开端。」


    「a类和b类？」方骅燃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实验计划还有a类。


    「科学家实验员其中一派认为，人类自古以来就是两性繁殖，需要父母双方基因共同作用而产生新的后代，所以他们主张人类种族新的繁衍进化，也必须需要两个不同的个体提供双方基因，才能孕育出优秀的后代，这就是a类实验。a类实验的进化主要区别于传统的两性繁殖双方个体必须是两个异性个体。a类研究员们主张只要是两个不同个体，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都可以通过科学手段孕育后代。」章楠民说到这里，嘲讽一笑，摊手说，「不过，a类实验一直在失败，至今没有成功。」


    听到这个消息，方骅燃没有感觉到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这个a类实验成功了，那么他也不可能是27年来最后一个出生的孩子了。


    章楠民又继续说：「于是，在二十年前，b类实验得到了高度重视，基地实验室资源倾斜，希望通过b类实验可以进化人类种族的繁衍方式，防止人类种族灭绝。」


    袁博厚：「等等，章助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b类实验是什么分支？」


    章楠民勾着唇，得意一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骄傲：「是单体繁殖，区别于两性繁殖的单体繁殖！」


    「啊？单体繁殖？」袁博厚震惊，「就像是草履虫那样分裂繁殖？」


    章楠民轻蔑一笑，摇头否认：「当然不是，人类单体繁殖是区别于分裂复制的单性繁殖，也区别于克隆技术的，我们亲切地称唿b类实验为『传承』，它的另一个叫法，叫做『传承』实验。」


    「你们是疯子吧？这可比两性繁殖和克隆技术还要困难！」袁博厚简直不敢相信，「目前为止，我们伊甸园基地的克隆技术都没办法制造出一个没有生理缺陷的复制人，你们却妄想人类单纯靠自身个体繁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不是天方夜谭，这是事实！」章楠民的信仰被挑衅，他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袁博厚，一字一句说，「我们成功了！」


    「什么？你们成功了？这怎么可能？两性繁殖没研究成功，你们单体繁殖研究成功了？」袁博厚震惊不已，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摇头说，「不对，你们不可能成功！如果你们成功了，你们就不会躲在地下黑市的秘密实验室里继续研究，也不会制造出那些形状诡异的怪物了，更不会现在成为伊甸园基地的通缉犯！」


    想到在地下秘密实验室中看到的那些装在玻璃箱中形状诡异的活体实验样本，袁博厚顿时就毛骨悚然，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方骅燃眯着眼睛，注视着章楠民，问他：「你和白博士，原本都是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的人，对吧？」


    「是。」


    「那么，为什么离开了基地最高实验室，躲在黑市市场的秘密实验室中？」


    章楠民垂头丧气答道：「因为我们b类实验出现了重大实验事故，整个b类实验被彻底叫停了。」


    「什么重大实验事故？」方骅燃觉得自己的心不安地乱跳，很不舒服。


    章楠民回答说：「我们成功的所有活体实验样本全部死亡了。」


    重大实验事故就是全部死亡的活体实验样本？


    方骅燃勐然反应过来，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你们的活体实验样本……是活人？」


    章楠民只是沉默，没说话。


    方骅燃：「……」


    果然是重大实验事故，用活人做实验样本，多么残忍的实验啊！


    「白博士是什么人？」过了许久，方骅燃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再次开口审问。


    章楠民说：「白博士和我当时都是基地最高实验室负责b类实验助理研究员，后来因为重大实验事故我们被伊甸园基地实验室开除。我们两个不甘心，毕竟当时我们已经成功了，只找到实验样本死亡原因，规避这个死亡因素，就能真正成功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在地下黑市中我们有机会继续我们的实验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连最初步的实验效果都没有达到。」


    方骅燃皱着眉，听得心中怒气冲天。这些罔顾人命的研究员，在害死那么多人之后，至今还不知道悔改，竟然还妄想着实验成功！


    他语气不好地问：「你知道实验室被查封后，白博士会躲藏在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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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楠民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白博士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我变成了他的助理，听他吩咐办事。他和以前在实验室时不一样了，成为正式责任研究员后他性情大变，对我更是爱答不理，动辄打骂，我已经高攀不上他了。」


    「今天白天实验室里的那杯咖啡是你喝的吗？」在整个问话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邢亦忽然问。


    章楠民看向门边站着的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少年摇头：「不是，我今天去的时候，那间实验室已经被你们查封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邢亦，疑惑地问：「小伙子，你看起来年纪很小，你今年多大了？」


    伊甸园基地里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年轻的人？


    方骅燃刚想替他回答他是室外人，是从伊甸园基地外面回来的。邢亦却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口：「这和你没关系，你没有必要知道。」


    方骅燃：「……」


    算了，既然小傢伙不愿意说，也没有必要告诉章楠民。章楠民这种私下做违法活体实验的，伊甸园基地将会制裁他，至少一二百年的牢刑，以他现在的年岁，估计是没有办法活到出狱了。


    方骅燃作为区域维护队队长，没有权利处理章楠民这样的犯人，只能无可奈何地通知柯艺泽来抓人。


    柯艺泽来的时候，方骅燃气不过，忍不住冷嘲热讽：「柯队长最近可真好命啊，所有案子都是我发现我破获的，犯人都是我先找到的，结果到了最后都被你领了功。」


    柯艺泽听到方骅燃的嘲讽，也不生气，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可亲的笑容，故意噁心他：「只要你离开区域维护队，到我这里来，这些功劳我都让给你。」


    「呕，你快给我滚！」方骅燃立即摆出作呕的姿势，摆手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似的。


    柯艺泽要是能这么被他轻易赶走，就不是柯艺泽了！他凑到了方骅燃面前，直接贴在他的脸上，唇和方骅燃的只有一厘米远，故意吐气噁心他：「宝贝儿，你要不要来啊？」


    「队……长！！！」正巧走进来找方骅燃的邢亦，看到两人的暧昧姿势，声音直接噼叉了。


    他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柯队长和方队长是这种关系，他这是撞破了奸.情啊！


    邢亦脸一红，转身就跑。


    「餵……邢亦，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脑补了什么？！」方骅燃一把推开柯艺泽，气急败坏地去追邢亦。


    他刚才可是明确地看到了那小傢伙脸红了，肯定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第10章


    「邢亦！」方骅燃找到邢亦时，发现这小傢伙果然面红耳赤的。


    邢亦听到方骅燃叫他，就乖乖地停在原地，等方骅燃走过来后。他低着头也没敢看方骅燃，只是开口小声保证：「队长，你相信我，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方骅燃：「……」


    麻蛋的，小脸红成这样，还什么都没看到？欲盖弥彰，煳弄谁呢？


    「你别胡乱脑补，柯艺泽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混蛋！」方骅燃干巴巴地解释了一通，发现邢亦的耳朵红红的，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他看得心痒痒，想也没想，抬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耳朵。


    邢亦被方骅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乖巧的模样瞬间退去，浑身散发出危险戾气，但是转瞬间他又立即恢復了原本模样，偏过头躲开了方骅燃的手。


    方骅燃刚才那一瞬间觉察到邢亦怪怪的，但是再仔细一看，邢亦只是低着头，依旧是之前的那副乖巧模样。他的手还保持着戳邢亦耳朵的姿势，被邢亦这么一躲，显得十分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他：「你刚才来办公室找我什么事？」


    邢亦回过神，看向方骅燃，满眼期待地问：「队长，我们可以去抓捕白博士吗？」


    「怎么，你对抓捕白博士感兴趣？」方骅燃奇道，他没有想到邢亦会对抓捕白博士感兴趣。


    邢亦双手放在身侧，一副老实模样，眼睛却亮亮的，即使他不回答，方骅燃也能看出他的确是有兴趣。


    方骅燃好奇：「你为什么对抓捕白博士感兴趣？」


    邢亦顿了顿，为难地看着方骅燃，支支吾吾说：「就是因为好奇……就是想亲自抓住他，问问关于实验室的事。章楠民交代时，不是说白博士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吗？我想他知道肯定比章楠民多。」


    「你只是因为好奇？」方骅燃不相信。


    「就是好奇。」邢亦肯定回答。忽然，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试探着问方骅燃：「队长，我们可以先抓住白博士，然后对他这样那样暗中审问吗？」


    方骅燃立即板起脸，义正言辞道：「那么做违反规矩，我作为区域维护队队长，绝对不能明知故犯！」


    邢亦：「……」


    说得好像你审讯章楠民时没这么做过似的！真是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知道方骅燃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邢亦故意委屈地看着他，小声哀求：「队长……真的不行吗？」


    方骅燃一板一眼、铁面无私回答：「我们是区域维护队，没逮捕权，抓白博士的活是柯艺泽，越权逮捕是违法的。」


    邢亦被他气得够呛，故意赌气问：「那么队长，我可以申请调到柯队长那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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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也一直真心实意想以区域维护队为跳板，跳到柯艺泽那里去的。


    「我说你小子想什么呢，怎么这么能忘恩负义！你能进我们区域维护队，是因为我向柯艺泽要的人，我给你做的担保。要不然你看看你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可能去执行任务？」


    邢亦：「……」


    邢亦气不过，暗中腹诽：我哪里细胳膊细腿了？老子要真跟你动手，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你想调到柯艺泽那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就别做梦了。不过……」方骅燃话锋一转，贱兮兮地笑，「你要是想抓捕白博士，好好求求我，也不是不可以的。」


    邢亦：「……」


    他满头黑线，这什么人啊？！


    他故意说：「可是队长，你刚才说我们区域维护队没有抓捕白博士的权限……」


    「我是你队长，我说能抓就能抓。怎么，你不相信你家队长的能力？」方骅燃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浑身上下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劲。


    邢亦视而不见，继续故意讽刺他：「可是队长，刚刚是你说的，越权逮捕是违法的。」


    方骅燃不以为意：「伊甸园基地的法律什么时候对你家队长起过限制？」


    邢亦：「……」


    麻蛋的，这人真不要脸！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


    方骅燃坏笑地看着邢亦，逗他：「你如果想亲手逮捕白博士，就来讨好你队长我！我一高兴呢就带你去抓人，保证比柯艺泽那群饭桶提前抓到。」


    邢亦暗中翻白眼，不抱希望地问：「怎么讨好你呀？」


    方骅燃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随口胡诌：「要不然你亲我一口？」


    邢亦：「……」


    果然不要脸！


    方骅燃想了想，又说：「要不然这样吧，你给我讲讲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邢亦心中咯噔一下，他最大的事就是自己的身份秘密，难道方骅燃知道了？


    方骅燃慢悠悠地说：「对，你的事。讲讲你的家人和朋友，讲讲这些年你在室外是怎么生活的，也可以讲讲室外究竟是什么样的。」


    邢亦：「……」


    果然是虚惊一场，就凭方骅燃一副老子吊炸天的模样，邢亦也肯定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队长，柯队长警告过我，不能向你透露任何关于室外的信息。」


    「柯队长柯队长，你张口闭口满口都是柯队长！到底他是你队长还是我是你队长？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这一次邢亦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听他的。」


    备受打击的方骅燃：「……」


    邢亦看着方骅燃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解释：「因为柯队长会监视我，会怀疑我的安全性，会随时收回我的正式居民身份，到时候我就要被赶出伊甸园基地没地方住了，我不敢得罪他。」


    方骅燃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即使你不去抓捕白博士，你也要听柯艺泽的？」


    「嗯。」邢亦老实回答，又多嘴说了一句，「队长，柯队长比你官大，你平时不也听他的吗？」


    方骅燃：「……」


    他现在好想把眼前的这个人抓过来，暴打一顿！


    嗯，狠狠地打！


    但是，方骅燃想，不能打他的头，本来就又呆又笨，打傻了怎么办？也不能打胳膊腿儿。邢亦细胳膊细腿的，挨不住几拳头，要是一不留神打伤了就不好了。


    最后，方骅燃的目光落到了邢亦腰下，终于找到了能打又不怕打坏的地方。那地方还挺翘的，长得不错，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


    邢亦感觉到自己被方骅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看到自己队长忽然又诡异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家队长不是被气疯了吧？邢亦偷偷地想。


    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邢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临下班之前，方骅燃竟然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带他去学枪，倒是真有心把他锻鍊成一位独当一面的合格队员。


    邢亦下班之后路过了伊甸园基地的集体食堂，这时间正是饭点，基地的居民们纷纷进入食堂吃晚饭。邢亦没有随大流进食堂吃饭，他直接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后，就坐在桌子边一直望着窗外。


    窗外的阳光渐渐从明亮的黄色变成了夕阳的红色，最后光线昏暗下去之后又变成了温柔的白色——这是人造月亮的颜色。


    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邢亦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打开窗户，双手往窗台上一撑，熟练一翻，整个人从房间内翻到了公寓外。他顺着公寓墙外上几处凸起，顺利地爬到了公寓楼顶。


    站在楼顶上，他甚至能感觉到有风吹过来。


    伊甸园基地的设计无疑是成功的，在基地内部成功地模拟了整个自然系统的循环，它当之无愧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为末世人类提供了避难生存的场所。


    邢亦站在公寓外，辨别了一下方向，确认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的方位后，他又扶着天台的栏杆，纵身一跃，从公寓楼顶一跃而下，藉助建筑周围的几栋建筑物楼顶为落脚借力点，朝着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的方向奔去。


    从一开始，邢亦就没指望方骅燃会答应带他去抓捕白博士。这个白博士必须由他亲手抓住，为他自己，也为他死去的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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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邢亦借着夜色隐藏，在各个建筑物房顶飞速穿行，以直线的路程，很快就抵达了黑市交易市场。


    夜晚的黑市交易市场比白日里的还要热闹喧譁，各种灯红酒绿的夜店也在夜晚开业了。


    夜晚黑市的经营范围比邢亦和方骅燃去的那家酒吧的经营范围还要广。如果伊甸园基地官方真的有心取缔这里，就不应该只在白天才派出区域维护队。这些自然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接触不到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的普通居民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能接触到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的特殊居民不是利益既得者就是违法者，自然就更加不在乎这个问题了。


    邢亦的皮肤过于白皙，容貌也过于清秀俊美，在这样的深夜出现在这种令人暧昧瞎想的地方，会令人产生多余的想法。他走过来这一路就已经有不少人向他搭讪了。


    有婉约派的：「小哥，我请你喝杯酒好吗？」


    有豪放派的：「这位小哥，一晚上多少钱？」


    邢亦：「……」


    他没这打算，不过他的确需要地下黑市的常客帮助。


    他寻了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傢伙，和他搭话：「我不是来这玩的，我是来找人的，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被邢亦搭讪的男人虽然觉得被这貌美的小少年拒绝了有些可惜。但是小少年礼貌地和他说话，他又是这些搭讪小少年的人中唯一被小少年回话的，顿时就生出了些许的骄傲感。也顾不上其他歪门心思，献殷勤地凑到了小少年的身边，热情地问他：「小兄弟，你想打听什么人啊？」


    「我听说你们地下黑市有一个贩卖消息的人，据说只要钱到位，他什么消息都能拿到手。这个人你知道我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男人思索了一下，瞬间就明白邢亦要找的是什么人了。他说：「小兄弟，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你说的是殷老闆，就是前面这家店的主人。我是他们家店里的常客，跟殷老闆熟着呢，你要是真想认识我们殷老闆，我可以帮你们引荐。」


    「大哥，您怎么称唿？」邢亦的态度立即变得恭敬礼貌。


    「我姓王，叫我王哥就行。」王哥嬉皮笑脸的，「小兄弟怎么称唿？」


    「邢亦。」


    遇到个这么个知礼懂事的人，王哥很高兴，也没和邢亦讲虚礼，直接就问他：「恕我冒昧的问一句，邢兄弟看着年纪不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殷老闆的？」


    邢亦老老实实回答：「我是今天才听说这位老闆的。今天白天，地下黑市交易市场被逮捕了一位老闆和十二位僱佣兵，提供线索的人就是殷老闆。我向生活在这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这么一位人物。我有事请他帮助，今晚就想过来试试。」


    王哥见邢亦老实，说的也都是实话，就更加放心了。今天地下黑市被抓了一位僱佣兵老闆和十二个僱佣兵的事，早已经在地下黑市中传了个遍。对于这种事，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能被伊甸园基地官方抓住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地下黑市得罪过「老闆」的，要不然凭藉地下黑市和伊甸园基地官方的默契，即使是一些非法项目，也不会被查封的。


    不过今天倒是出了另一桩意外，地下黑市中竟然隐藏着一间秘密实验室——绝大部分混在地下黑市的人都不知道这间秘密实验室的存在。


    王哥把邢亦带去见殷老闆，殷老闆很给面子，竟然在一间独立会客厅里见了邢亦。


    殷老闆外表看起来很年轻，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邢亦猜测他和柯艺泽年纪应该差不多。他的打扮也很普通，普通长袖衬衫，普通的长裤，即使行走在伊甸园基地的街上，也很普通，和基地的居民没什么差别，为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市贩卖消息的殷老闆。


    见到邢亦的那一瞬间，殷老闆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恢復正常，先邢亦一步开口：「室外人，你比我设想会来见我的时间晚了很多，你迟到了哦。」


    邢亦唇角微翘，没有意外：「你果然一直在等我。从你把地下黑市带回一个室外人的消息透露给区域维护队时，你就一直在等我来找你吧。」


    「是的哦，」殷老闆自我介绍，「我叫殷一诚，幸会，室外人。」


    「邢亦，幸会。」


    殷一诚友好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叫邢亦，从你被从室外带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你说的没错，是我把你在地下黑市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引官方区域维护队来救你的。毕竟你如果在地下黑市被当做商品贩卖，简直是暴殄天物，地下黑市的那些黑心商人不会知道你的真正价值。不过，我原本以为你会更早来找我的。」


    「我一直在被监视中，没办法脱身。」邢亦如实回答。他抬起手，把手腕上的通讯器对殷一诚晃了晃，「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彻底摆脱监视，柯艺泽一直在怀疑我，对我处处设防。」


    「哦，被监视了的小可怜，来，把你的通讯器给我，我帮你把那些垃圾剔除干净。」


    邢亦很干脆地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把它递给了殷一诚。


    殷一诚接过通讯器时，笑着问：「小可爱，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在你的通讯器中动到手脚？」


    「既然我来找你买消息，自然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当然完全相信你。」邢亦泰然自若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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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一诚拿着邢亦的通讯器捣鼓了几下，顿时忍不住笑了：「小可爱，你看起来很可爱，没想到竟然这么狡猾。」


    邢亦心中微动：这个殷老闆比他想像的厉害，竟然一眼就能看穿。


    殷一诚指着手里的通讯器，说：「你的通讯器早就被你处理干净了，而且处理的手法精明熟练，柯艺泽根本不会发现他的监视器在你身上已经不起作用了。就算我对你的通讯器做了什么手脚，以你的本事拿回去就会立刻发现，根本就不会着我的道。你呀，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可爱，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说什么全心全意信任人家，结果全都是骗人的，没一句真话。」


    邢亦受不了故作娇嗔的殷一诚，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怎么能做出这种扭捏姿态呢？


    殷一诚把邢亦的通讯器扔还给他：「其实我以为，今天你和你们方队长一起来地下黑市时，会趁机来找我的。可是没想到你倒是跑去把我们的秘密实验室给一窝端了，你的行为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邢亦说：「今天被逮捕的僱佣兵老闆和那十二名僱佣兵的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你原本是想用这个消息把我引过来？」


    「对啊，我都等你两个月了，你竟然还没有来找我，我当然着急了。」殷一诚倒是一脸坦然，很干脆的承认。


    邢亦听到这里，倒是笑了：「看来，殷老闆是很需要我了？这样也好，我们的生意应该能谈成了。毕竟，如果我想要向你拿消息，是要付钱的。我是个穷光蛋，我没钱。」


    殷一诚忍不住笑了：「小可爱，你倒是比我想像的还要诚实。你说的不错，从我这里拿消息，没钱可是不行的。指定要的消息，价位会很高呢。这样吧，我们先谈谈你想要什么消息吧。」


    「我想要的消息是关于今天被查封的那个秘密实验室的，一是白博士逃到了什么地方。二是秘密实验室的幕后真正老闆是谁。」邢亦十分干脆地说。


    殷一诚愣了一下，问他：「邢老闆对那个秘密实验室感兴趣？」


    他对邢亦的称唿从「小可爱」到了「邢老闆」，邢亦表示很满意。只是殷一诚的态度变得很莫名，邢亦暗中猜测，这个殷老闆恐怕对那个秘密实验室也感兴趣。


    「是的，我感兴趣。」


    殷一诚收起来脸上的愕然，恢復到之前的模样，依旧是对客人笑脸相迎：「说实话，邢老闆令我很意外，我以为你是无意中发现那家秘密实验室的，没想到你竟然对那里感兴趣。」


    「无意中发现是真的，感兴趣也是真的。」邢亦回答。


    殷一诚歪着头看看他，说：「我能问问你感兴趣的原因吗？」


    邢亦摇头：「不能，无可奉告。」


    听到邢亦的回答，殷一诚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的神色，他说：「既然邢老闆提了要求，又不打算付钱，为了公平交易，我也来提提我的要求。」


    邢亦说：「请。」


    殷一诚说：「我需要你到室外去帮我办一件事。」


    「室外？」


    「对，伊甸园基地室外。」殷一诚说。


    邢亦奇怪：「地下黑市这么多违法去室外的僱佣兵，你为什么不用他们，偏偏要等我来？」


    「因为你是室外人。」殷一诚倒是不隐瞒，「对室外最了解，除了你，我不相信别人。」


    邢亦点头：「好吧，去室外我没问题。你想让我办什么事？」


    「找到我恋人的骸骨，将他带回我的身边，我会将他埋葬，让他入土为安。」殷一诚眼神中带着悲伤。


    第12章


    殷一诚眼中带着悲伤，缓缓开口：「找到我恋人的骸骨，将他带回我的身边，我会将他埋葬，让他入土为安。」


    邢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殷老闆节哀。」


    殷老闆不惜多次出卖地下黑市的消息引他过来，原来是为了让他去室外帮他找他恋人的遗骸，没想到殷一诚会是这么痴心的人。


    「邢老闆这是答应了？」殷一诚再次向邢亦确认，「我恋人失踪的地方险象环生，十分危险，我也无法确定他的遗骸究竟在哪里，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邢老闆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


    「你既然等我来找你等了这么久，肯定有让我答应你的把握，我就算是拒绝，你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邢亦不以为意，直接拍板，道，「殷老闆请放心，只要你把我要的消息给我，我一定替你办成这件事。」


    「邢老闆真干脆，那么，一言为定。」殷一诚点头。


    「一言为定。」


    两人对视之后，殷一诚忽然开口问：「邢老闆，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吗？邢亦没什么印象。


    殷一诚没有等邢亦回答，忽然笑了，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邢老闆，你长得很像我的恋人，刚才初见你时我都愣住了。如果不是确认我的恋人已经死了，我真的以为是他回来了。」


    邢亦：「……」


    难道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他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明日还要去上班。他有些不耐烦，问：「殷老闆，我要的消息，什么时候能拿到手？」


    殷一诚说：「白博士的消息，我会尽快送到你手上去的。至于那间秘密实验室的真正主人，这个我需要时间去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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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那我就等你消息，我先回去了。」


    邢亦说完，就转身告辞。


    殷一诚看着邢亦，直到他走出会客厅，殷一诚的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方向。他自言自语：「你一个室外人，为什么对那个秘密实验室那么感兴趣？你的背影，看起来和他更像了。」


    邢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公寓，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曾经离开过。


    ——


    与此同时，熟睡中的方骅燃躺在床上正美滋滋地做梦。


    梦中，那个萦绕了他整个青春期、撩动他心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怀里，白皙的皮肤，完美的肌肉曲线……这一次和以往的梦境不同，以往他只能看到那个人迷人的侧影，这一次却梦见那个人终于回过头，仰头伸着细长优美的脖颈亲吻他，方骅燃激烈地回吻着，也终于在朦胧的梦中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从梦中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来。虽然是人造太阳，没有温度，但是却不妨碍方骅燃愉悦的心情。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裤子，不得不起身去浴室。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方骅燃看着脸颊通红的自己，愤恨道：「邢亦这小妖精，竟然跑到梦里来勾.搭我！」


    远在公寓的邢亦，无辜至极。


    做了一夜美梦，方骅燃虽然醒得早，却精力充沛。他换了一身休闲运动服，离开公寓去晨跑。今天的晨跑路线和往日不同，往日他只会在自己的公寓附近绕圈跑，今天却直接跑到邢亦的公寓楼下。


    他站在邢亦公寓楼下，仰头看着整栋楼，数了半天楼层，终于数到了邢亦的窗户。隔得太远，他看不清邢亦的窗户有没有拉窗帘，也不知道邢亦有没有起床。方骅燃觉得自己就这么直接上门去找邢亦，有些没面子，恰好邢亦的公寓楼下就是这个区域的集体食堂，他顿时心里有了主意，转身拐进食堂，准备和邢亦在食堂来个浪漫的「巧遇」。


    食堂每日三餐用餐时间是固定的，邢亦必定会来吃早餐，只要他等在这里，就肯定能「巧」遇邢亦。


    方骅燃坐在餐桌前，美滋滋地盘算着，等下见到邢亦这个敢跑到他梦里勾.搭他的小妖精，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当然，不能骂，邢亦看起来可可怜怜的，骂哭了怎么办。打就更不可能了，细胳膊细腿，一碰就断，最多能拍两下他的翘.挺的屁.股解解气……


    他想得很美，可是直到集体食堂用餐时间结束关闭，邢亦也没有来食堂吃早餐，精心策划的浪漫「巧」遇遭遇了滑铁卢，彻底夭折。


    被赶出集体食堂的方骅燃，怒气冲天地拨通了通讯器，咬牙切齿地质问：「邢亦，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怎么没去吃早餐？」


    接通通讯器的邢亦一头雾水回答：「队长，我在我们区域维护队办公室待命呢。」


    方骅燃：「……」


    邢亦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所有队友都准时上班了，就差队长你一个人了。袁副队长让我问您，您是不是睡过头迟到了？」


    方骅燃忍着暴怒挂了通讯器。


    举着挂断通讯器，邢亦无辜地看向袁博厚和其他队友，小声说：「队长他什么都没说，就挂了我的通讯器。但是，我觉得……队长好像很生气。」


    袁博厚非常不讲义气地拍了拍邢亦的肩膀说：「我们队长在区域维护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迟到早退，更没有睡过头的情况……只能怪你倒霉，今天撞到咱们队长的枪口上了，你节哀吧。」


    邢亦挣扎着：「袁副队长，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不，你已经不能了。」


    邢亦：「……」


    区域维护队除了碰到重大案件之外，平日里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清闲的工作，基本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寻常的任务就是在街上巡逻。


    方骅燃抵达区域维护队办公室时，邢亦正缩着头悄悄地跟在任坚身后，准备趁着方骅燃不注意偷偷熘出去和任坚一起巡逻。结果，他一只脚刚迈出去，就听到方骅燃阴恻恻地声音从背后响起：「邢亦，你要去哪里？」


    「队长，我去巡逻。」邢亦老老实实回答。已经走出的任坚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十分潇洒豪不讲义气果断地抛弃了他，跟着袁博厚上了飞行器，毫不留情地飞走了。


    邢亦心中有个小人拿着小手绢挥泪唿喊：等等我，请把我一起带走啊喂……


    「你今天跟着我。」方骅燃伸手扯住邢亦的后衣领，把他拎进了办公室。


    邢亦：「……」


    他觉得自己有点倒霉，来队里第一天就被队长发现偷偷去撬地下黑市密室大门，第二天就撞上了队长正式工作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迟到……他加入区域维护队时，可是诚心诚意当一名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的好队员的，上苍怎么能忍心这么对他？


    方骅燃把邢亦拎进自己办公室后，板着脸问他：「你早上为什么没吃早餐？」


    邢亦有些奇怪：「队长，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方骅燃冷着脸不说话，恶狠狠地瞪了邢亦一眼。


    邢亦被瞪得老老实实，只好回答：「我不饿，就没吃。」


    方骅燃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一袋营养液，扔给邢亦，命令道：「把这个喝了，以后不能不吃早餐。」


    邢亦看着手里熟悉的营养液，昨天他也在方骅燃这里喝过一瓶。这营养液的味道他不敢恭维，虽然添加了甜味剂，但是喝起来和舔廉价塑料差不多，天知道他昨天是忍了多大噁心才把那一瓶喝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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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我不饿，真的不用喝这个，把它留给队里更需要的人吧。」邢亦义正言辞的拒绝。


    方骅燃黑了脸，没好气道：「让你喝你就喝，废什么话？队里还有备用的，足够大家喝的。」


    邢亦欲哭无泪：「……」


    关键是这东西它真的不好喝啊！


    「你不喝，难道是要我餵你？」方骅燃挑了挑眉，威胁道。


    邢亦立即摇头，把头快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还不快点喝！」


    「好……我喝。」顶着方骅燃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邢亦只好打开营养液，把吸管塞进嘴里，开始不情不愿地吸了一口。廉价的甜味剂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和口腔，邢亦忍不住想，发明营养液的人大概是和全人类有仇。他以前就对营养液敬谢不敏，宁可啃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和能量棒。


    方骅燃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看着邢亦低着头，双手捧着营养液瓶子，就着吸管一口一口喝，动作很慢，喝了半天，营养液还剩了一大半。


    方骅燃皱了皱眉头，很不满意，朝他招手：「过来，我餵你喝。」


    邢亦：？？？


    「过来，愣着干什么？！」方骅燃不满地瞪他。


    邢亦哭丧着脸：「队长，我可以自己喝……」


    「过来，要出去办事，没时间等你自己喝。」


    邢亦挣扎：「可以在飞行器上喝，不会耽误时间的。」


    方骅燃已经椅子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邢亦走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营养液，然后把他按在沙发上，自己则站在沙发前，手里拿着营养液以一个诡异又微妙的高度，哄他张嘴：「啊，喝了。」


    邢亦看着与营养液近在咫尺的方骅燃双腿，目瞪口呆：「……」


    不能怪他想太多，实在是营养液的这个高度和位置……让他不得不觉得，他家队长今天脑子哪里不正常吧？


    邢亦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啊……」


    方骅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备受折磨之下，邢亦终于速战速决地把另一半营养液喝了个精光。他怕自己再不喝完，方骅燃又要做出格的事了。


    然而，他还是放心太早了，方骅燃把营养液吸管从邢亦口中拿出来之后，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邢亦，这营养液好喝吧？」


    邢亦：「……」


    好喝你个头！


    方骅燃却完全没意会到邢亦的古怪表情，贱兮兮地说：「嗯，我来尝一尝。」


    他说完，忽然倾身，向邢亦的唇靠近，那场景就像是他昨晚做的那一场美妙的梦一般。


    那一刻，邢亦的第一个念头是「方骅燃不是要潜规则我吧？」第二个念头没来得及闪过，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判断：他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手肘向外用力一撞，他整个身体向后弹跳，长腿直接毫不犹豫地踢了出去……


    第13章


    想着昨夜那场了无痕迹的美梦，方骅燃本来想在邢亦身上口头占个便宜，故意倾身朝着他的唇靠近，准备逗他玩玩。他和柯艺泽都是玩这一套的老江湖了，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互相噁心，就看谁能噁心死谁。


    原本看着邢亦乖乖地被吓到的模样，他正准备哈哈大笑，没想到下一秒一道疾风朝着他胸口撞来，他下意识后退躲闪，随即一条长腿疾速向他袭来，连眨一下眼的时间都没有给他，方骅燃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退了几步撞到了后面的办公桌上。幸好他早有防备，没什么大碍。


    踢完人的邢亦看到方骅燃捂着肚子靠在办公桌上，他急忙收敛起浑身的戾气，立马换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哭着朝方骅燃扑了过去：「队长，队长……你没事吧，嘤嘤嘤，我不是故意，我被吓到了……」


    方骅燃：「……」


    被踢的是我好吗？我还没有哭呢，你哭什么？真是不经事的小傢伙，这么不经吓！竟然还会嘤嘤嘤！


    他推开邢亦，站起身，揉了揉后腰。


    邢亦的那一脚因为他后退得还算及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反倒是刚才为了躲邢亦，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办公桌角，被桌角硌了一下，大约是后腰被硌青了一块，有些肿痛。


    「刚才就是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不过你这还行，反应挺快的，值得表扬。」方骅燃伸手揉了一把邢亦的头髮，还是那么硬，很扎手。另外，邢亦太高了，揉起来不是那么方便。他遗憾地收回手，说：「行了，你吃饱喝足，就出去巡逻吧，有什么事通讯器联繫。我今天要去找柯艺泽算帐，麻蛋的，上次竟然用几个黑市僱佣兵骗我说有可能去室外执行任务，让我们队给他当免费劳动力，今天你队长我不给你们要回点补偿，我就不姓方。」


    邢亦不合时宜地想：你本来也不应该姓方。


    把邢亦打发走，方骅燃在去柯艺泽那里之前，先去了一趟旁边的基地正式居民管理办公室。他和管理办公室的主任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套近乎：「兄弟，室外人刚进基地，没有收入来源，咱们部门是不是要给点补助啊？」


    「怎么回事？」办公室主任一头雾水。


    方骅燃这个人对他们这边来说，就是洪水勐兽，难缠得很。他身份又特殊，不说他和沈元帅的关系，就凭他那一身本应该进特殊执行队的本领，也是他们这种小部门轻易不能得罪的。这位祖宗在他们这里，真的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小心翼翼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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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说：「兄弟，这不是这么回事吗？我们队招了一个室外人，人家人生地不熟的刚来咱们基地，咱们基地是不是应该送点温暖啊！我发现他现在连早饭都没钱吃，咱们官方部门是不是应该照顾照顾困难群众？」


    「方队长，你可能不知道，按照我们基地的规定，从室外到基地的室外人，在成为基地正式居民之后，都会提供三个月免费服务的，衣食住用行，只要消费在一定范围内，都是免费的。三个月后，室外人早就已经有正式工作拿到三个月薪水了，按照正式居民水平生活完全没问题。」


    方骅燃不乐意了：「就不能额外给点补助？我们队里这个室外人，可是这近几十年来唯一发现的室外人，相当珍贵着呢，需要好好保护才行！这么的吧，兄弟，你给他额外补助三个月薪水吧。只要你同意，你们柯队长那边我来说。」


    「这……」办公室主任有些为难。


    方骅燃催促他道：「你总不能看着人家没钱吃饭吧！」


    「吃饭不要钱的……」办公室主任弱弱地表示。


    方骅燃没理会他，直接拍板决定：「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找你们柯队长说。」


    看到方骅燃这个恶霸终于准备离开了，办公室主任掏出手绢刚才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却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方骅燃又回来了。他心中一惊，心里想坏了，这祖宗这又是有什么事了？


    方骅燃走回来，说：「帮我查查邢亦这几天的用餐记录。」


    「啊……」办公室主任先是一愣，随即立马点头，赶快去查。


    越早查完就能越早把这祸害人的祖宗送走。


    看到查询结果，办公室主任也是一愣：「……他自从拿到身份卡之后，一次用餐的消费记录都没有。」


    方骅燃忍不住心疼，这小傢伙都快四天没吃饭了。估计这两天唯一的进食，就是那两瓶营养液了，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


    看完查询结果之后，方骅燃终于放过了办公室主任，去找柯艺泽了。


    柯艺泽看到方骅燃过来，朝他招手：「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又是煳弄我帮你打免费工？」方骅燃没好气地说。


    柯艺泽摇头：「方骅燃，你就不能把我往好的方面想？」


    「你这个人有什么可值得往好方面想的。」方骅燃心里盘算着早点回去带邢亦吃饭，免得这个小傢伙被饿坏了，「你有事儿就说，别跟我扯这么多没用的。」


    「你怎么对我这么不客气？」柯艺泽拿方骅燃没办法。俗话说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他对方骅燃从来就没有办法。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喊方骅燃：「别打混耍贫嘴了，我们来说正事，章楠民昨晚在狱中自杀了。」


    「什么？！他自杀了？！」方骅燃惊诧，满脸的不相信，「昨天白天审讯他时，他表现的挺有求生欲的，问什么都说，积极争取立功表现的减刑机会，没看出来有想死的打算啊！他还心心念念着他的实验没做完，怎么可能捨得自杀？」


    「果然你昨天已经偷偷地审过他了。」柯艺泽立即抓住方骅燃话中的漏洞。


    方骅燃却觉得自己特有理由：「如果不是我昨天趁早审问他，现在他自杀了，我想审问也审问不了啊！所以呢，这年头干什么都要趁早，谈恋爱也要趁早，尤其是你这个单身狗。不过，话说回来，昨天见他那副模样，完全不像是有自杀的打算，你确定他是自杀，而不是被人谋杀了？」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尸体我亲自察看的，没有他杀迹象。他又是在监狱中，单人间，也不存在被他杀的可能。」


    「他的死因是什么？」


    「用枕头闷死了自己，发现尸体时，他的姿势还紧紧地抓着枕头。」柯艺泽说。


    方骅燃眯了眯眼，说：「章楠民这个案件有疑点，不能轻易排除他杀可能。他身后藏着的是地下黑市那家秘密实验室。那间秘密实验室中实验的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说了吧？那简直是反人类的实验！实验室的负责人白博士还在逃，实验室背后的老闆也没有找到，章楠民是一条很关键的线索，他一旦死了，关于地下黑市那间秘密实验室的所有线索都断了。所以，我有足够理由怀疑章楠民是被他杀的。」


    「怀疑有用吗？你有证据吗？」


    「柯艺泽，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你这样！」方骅燃恶狠狠地说，「在你心里，永远把基地各种死板的规矩守则当成圣旨，不会随机应变，你这样和不会思考的机器有什么区别？要你还不如要一台cpu电脑，电脑还有人工智慧呢！」


    柯艺泽：「骅燃，我……」


    「你就好好讨好你的上司好好做你的机器人吧，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玩，我走了。」方骅燃头也不回掉头就走。


    「骅燃……」柯艺泽站起来，追了他两步，就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方骅燃走了。


    那一瞬间，柯艺泽觉得，他似乎离方骅燃越来越远了。


    从年少相识，多年相交，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就已经越走越远了，似乎再也回不去当时年少时，也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对方骅燃说一句：「我喜欢你。」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柯艺泽没时间感伤，他还有报告需要向上级报告，他整理好自己情绪，转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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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沉浸在工作中，可以让他忘记方骅燃。


    ——


    邢亦和任坚两个人在大街上吹冷风，飞行器被袁博厚临时开走了，两个人只能等在原地。


    忽然，邢亦的通讯器收到了一条打款信息，他好奇点开，发现上面有一笔对「室外人」的补助金，数目还不小。邢亦有些意外，他记得当初柯艺泽安排送他去公寓的人说过，他前三个月在基地内的一切衣食住用行都是免费的，只要不过分不超标，都可以免费，他没听说过有补助的消息。邢亦以前也接触过室外人，已经记不清是否有相关补助了。


    他只好问任坚。


    任坚听了之后，不以为意地问他：「你刚才不是说，队长去找柯艺泽了吗？」


    「是的，方队长去找柯队长了。」


    「那就对了，肯定是我们队长给你要来的福利，你就收着吧。」任坚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方队长可是有名的狗皮膏药，上面都怕被他缠上。你现在进了我们队，是他的人了，他肯定要给自己人谋点福利。」


    邢亦还来不及质疑任坚的话，手腕上的通讯器就响了，说曹操曹操到，是方骅燃。


    「队长！」邢亦立即接通。


    方骅燃问他：「你在哪呢？」


    「我和任坚在东区三号街等袁副队长来接我们……」


    「嘟……」邢亦话还没说完，方骅燃就挂断了。他盯着自己的通讯器撇了撇嘴，暗中腹诽：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第14章


    邢亦腹诽还没结束，忽然发现一架飞行器朝着他飞过来，正正好好地停在了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飞行器的牌号，门就打开了，方骅燃朝他喊：「上来。」


    邢亦乖乖地爬到副驾驶座位，任坚也正想跟着上飞行器，方骅燃却直接把门一关，任坚猝不及防，鼻子差点撞在门板上。


    方骅燃不耐烦摆手道：「任坚，你等袁博厚来接你，我先带邢亦走了。」


    被独自一个人留在原地吹冷风的任坚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睁睁地看着飞行器起飞，越飞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在半空中变成一个小点。


    任坚：「队长，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你这个渣男！袁副队长，快来救救我啊，人家不想孤独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邢亦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上，发现方骅燃一直在一下一下偷瞄他。方骅燃的动作很隐蔽，如果不是邢亦格外敏感，或许根本不会发现。邢亦偷偷检查自己，安全带系了，队服也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脸上也没有脏东西，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妥。他忐忑不安地猜测方骅燃究竟在打量他什么。


    方骅燃心中想的是：这小傢伙快四天都没吃过东西了，难怪细胳膊细腿的这么瘦，感觉一碰就断。


    两个人各怀心事，反而令飞行器的一片安静。


    方骅燃觉得有些别扭，伸手朝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挑眉不满地问：「为什么不说话？」


    「啊？」邢亦一脸懵逼，他想不出来有什么要对方骅燃说的。想了想，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把上面的补助信息翻出来给方骅燃看，「队长，我的补助是你帮我要来的吧？谢谢队长！」


    「哦……」方骅燃挠了挠头，感慨道，「柯艺泽办事还挺迅速的。」顿了顿，他又说，「邢亦，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啊？那么，队长，你想说的是什么？」邢亦更是一头雾水。


    方骅燃一时语塞，他也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就是想听邢亦说话。


    一路上，邢亦都小心翼翼揣摩着方骅燃的心思，甚至连飞行器已经停下来都没有发现。方骅燃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着问他：「小傢伙，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走了，下来。」


    邢亦回过神，急忙解开安全带，跳下飞行器。他在地面落稳之后，才发现方骅燃正伸着双臂似乎准备接住他。


    邢亦：「……」


    他看着面前还在举着双臂的方骅燃，满头黑线：这队长该不会是把他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吧？


    方骅燃看着面前稳稳落地，甚至姿势中还带着股潇洒劲的邢亦，尴尬地收回手，喊他：「进来。」


    邢亦仰头往飞行器前面的建筑物一看，这才发现方骅燃竟然带他来集体食堂了——这个时间正好是中午用餐的时间。


    方骅燃直接带着邢亦坐电梯上了顶层，邢亦发现顶层并不是大厅，而是一个一个单独的包厢。进入包厢之后，方骅燃在桌面三维立体显示屏上点了几下，就有电子播报音响起来：「您点的餐已下单，请您稍作等待。」


    邢亦坐在方骅燃对面，隔着透明的立体屏看着方骅燃，只觉得他的行为处处都透着莫名其妙。


    方骅燃笑着问他：「小傢伙，第一次来这里吧？这里是基地唯一一家提供自助点餐服务的，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厨房会给你做。当然，这是为了那些有权有钱的特殊阶层服务的，即使在伊甸园基地这种食物集体分配供应的规则下，也会优先考虑特权阶级的，我一向看不惯他们。你们室外人也是这样的吗？」


    邢亦面无表情，看着方骅燃，语气坚定说：「队长，柯队长不让我向你透露任何关于室外的消息，你休想用各种理由让我屈服，糖衣炮弹也不好使，我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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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


    他无奈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上钩啊？戒备心这么强。」


    「队长，你后悔请我吃饭了吗？」邢亦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


    方骅燃又想敲他的头了：「本来目的就是带你过来吃一顿好的，以后给我按时吃饭，不准饿肚子，听到没有？」


    「是，队长。」邢亦乖巧点头。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默想，他的肚子似乎已经失去了感受飢饿的能力。


    这一餐方骅燃一直在照顾邢亦，几乎大半桌的菜都被邢亦吃了。方骅燃似乎还担心邢亦吃不饱，还特意点了几个小点心外带——这也是伊甸园基地中唯一一家允许非生日时外带点心的餐厅。


    用餐时，邢亦的通讯器接到了一条秘密代码，后面跟了一个特殊的标记——这是殷一诚的标记。殷一诚应该是担心他身在区域维护队，在队友面前不方便直接看信息，所以只发了一条代码，并没有说具体内容。


    邢亦只看了一眼，就当做没看见，继续在方骅燃面前装得乖乖的，一口一口地吃着餐桌上的东西。他刚才似乎估计错误了，他的肚子不仅是失去感受飢饿的能力，也失去了感受吃饱的能力。


    这大概也是药剂副作用的影响。


    晚上下班时，方骅燃竟然又带邢亦去吃饭了。幸好这次没有中午那么夸张，方骅燃是直接开着飞行器到了邢亦公寓楼下，直接在楼下的集体食堂带着邢亦吃饭的。


    邢亦知道，方骅燃是担心他又不吃饭，于是低头乖乖地和他保证：「队长，我以后一定按时吃饭，绝对不会不吃了，请您和组织放心。」


    方骅燃放下筷子，问他：「你吃完了？」


    邢亦看着自己还剩了半碗饭，于是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继续埋头苦干。


    终于把所有食物都吃干净之后，邢亦惊诧地发现，方骅燃竟然还不准备离开。


    「队长，我要回家了，我家就在集体食堂公寓楼上。」邢亦试探着说，甚至为了令人更信服，手指朝上指着面前的公寓大楼。


    方骅燃理所当然的点头：「行，我知道了，我去你公寓看看。」


    邢亦：「……为、为什么？」


    在下班时间后，队长到队员家里这种私自行为不合适吧？何况，他下午已经抽时间给殷一诚回了消息，今天晚上约在地下黑市见。


    方骅燃挑了挑眉，不满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你队长，你就是我的人。你人都是我的了，你的公寓不就是我的公寓吗？我上去看看我自己的公寓怎么了？」


    邢亦：「……」


    行，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邢亦无奈，只能把方骅燃带进自己的公寓。


    他的公寓很小，平时一个人还不觉得挤，但是人高马大的方骅燃进来之后，邢亦顿时就觉得拥挤了。


    方骅燃嫌弃地把邢亦的公寓打量了一番，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不满地嘀咕：「这个柯艺泽怎么能给你安排这种地方住呢？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这简直就是狗窝！」


    邢亦满头黑线，他很想提醒他家方队长，整个伊甸园基地都是按照统一规格建设的，像这间公寓一样规格的公寓占据了整个基地住房的75%，也就是说，基地里有75%的正式居民是居住在方骅燃形容的狗窝中。现在邢亦算是彻底相信了，方骅燃虽然不被沈元帅承认，但是这孩子从小到大肯定没吃过苦，这明明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啊！难怪一天到晚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狂拽炫酷□□炸天的欠打模样！


    邢亦把拳头关节握得直响，强忍着才没把方骅燃揍一顿。他发誓，等他把所有事情都做完离开伊甸园基地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好好把方骅燃套上麻袋揍一顿，让社会教他做人！


    方骅燃打量完邢亦的整间公寓之后，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凑到了邢亦面前，大言不惭道：「邢亦，你这里住宿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住？」


    邢亦心中大骂：滚！


    第15章


    心中再怎么骂方骅燃滚，但是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和衣食父母，邢亦也不可能直接当面骂他滚。


    最后，邢亦只能靠奋力装乖卖傻，把方骅燃从自己的公寓里赶走了。不过邢亦从方骅燃的神情上推断，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少爷八成是没打消邀请他一起住的想法。


    不过，邢亦现在没时间搭理他。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邢亦匆忙地洗了个澡，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再次轻车熟路从窗户翻出爬到楼顶，趁着夜色匆匆赶到了地下黑市。


    这一次殷一诚约他的地方还是上次两人见面的会客厅，只是会客厅的布置和上次不一样了。会客厅中的沙发茶几都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形小巧的红木餐桌，餐桌边缘是雕刻精緻的镂空花纹，餐桌上还摆了几碟小点心，还有一瓶红酒和两只已经倒了红酒的高脚杯。更巧的是，餐桌上那几碟小点心和今天中午方骅燃在餐厅帮他单独打包的一模一样。


    邢亦看见后，顿时就明白了：「殷老闆不愧是百事通，什么都知道。」


    殷一诚坐在餐桌前，举着高脚杯，晃动里面的红酒，笑着说：「你们方队长对你挺好。据我所知，他活了27年，还是第一次特意利用自身特权带人去那家餐厅用餐的，你这份待遇是独一无二的。你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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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该感到荣幸。」邢亦坐到殷一诚的对面，看了一眼面前的高脚杯，没有端起来。


    殷一诚抿了一口酒，问他：「你不喝吗？」


    邢亦摇头：「职业习惯，不喝酒。」


    「室外人也有职业吗？」殷一诚问。


    邢亦笑道：「你对室外人很好奇？」


    殷一诚理所当然回答：「我就是做贩卖消息的生意的，多一条消息，就多一笔生意，多赚一笔钱，所以我对什么都感兴趣。」


    邢亦问：「今天找我来是白博士有消息了吗？」


    「当然，不过消息内容不多，这几处都是白博士以前居住过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探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人，白博士没有躲到这里。」殷一诚把红酒杯放下，随手拿了一个纸袋，交给了邢亦，又说，「另外，还有个消息附送给你，章楠民昨天夜里在狱中自杀了。」


    「章楠民自杀？确定是自杀吗？」邢亦眉头一挑，他回忆昨天在章楠民逮捕之前的情形，笃定道，「章楠民不可能自杀，他如果死了，不是意外就是他杀。」


    「官方的调查结果是自杀。」殷一诚耸了耸肩，「从我得到的现场照片来看，的确是自杀，没有他杀的可能。」


    邢亦翻看着手里关于白博士的资料，意有所指道：「如果在监狱中，不是自杀却天衣无缝像自杀一样。那么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就更多了。」


    殷一诚明知故问笑道：「你什么意思？」


    邢亦也笑了：「殷一诚，聪明人之间讲话，就不要装煳涂了。」


    殷一诚也笑了，他显得很高兴，眼神里全是欣赏。他对邢亦说：「我也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你果然合我胃口。照你这么说，地下黑市那间秘密实验室，背后的人很可能是官方的人？」


    他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个用食指指天的手势，暗示的很明确了。


    邢亦没在说什么，他把殷一诚给的资料放回到小圆木桌上，交代他：「这些资料你替我销毁吧，我先回去了。」


    「邢老闆，夜色美好，烛光晚餐，真的不喝一杯吗？」


    邢亦看着房间内灯火通明的大灯泡，实在没办法想像这是烛光晚餐的氛围。


    殷一诚说：「邢亦，你陪我喝一杯吧，今天是我和我恋人相识的日子。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邢亦是打算回家的，但是看到殷一诚对恋人的真诚心意，他终究没有忍心。


    他不知道殷一诚的恋人是什么人，可是一个人死后还能被人念念不忘，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而他邢亦，活了这么多年，来去匆匆，不留下痕迹，无私奉献了自己的一切，直到今日，却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了。


    邢亦又坐回到座位上，端起高脚杯，只是晃了晃，没有喝。


    殷一诚坐在对面，看着邢亦，摇头说：「邢亦，我和你说实话，如果不是看过柯艺泽对你的骨龄检测，确定你年龄不相符，如果不是确认我的恋人已经死了，我真的以为你就是他。」


    「我和他很像吗？」邢亦也生出了好奇。


    「很像，但又不像。」殷一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大概是有些醉了，或者说是想让自己醉。与自己所爱的人生死之隔，大概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了。只有醉了，才能忘记那种痛苦。


    邢亦好脾气地问他：「哪里像，哪里不像？」


    殷一诚眯着眼睛，醉眼朦胧地盯着邢亦，这其实是很不礼貌的，但是邢亦并没有介意。殷一诚说：「你长得很像，背影看着更像。但是，你气质不像。他是英雄，为了心中信念生死无畏的大英雄。但是你不是，你眼中充满了恨，你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復仇者，像恶鬼。」


    「你倒是把我看得真切，比我们家那个傻乎乎的队长强。」想到方骅燃，邢亦忍不住笑了，那个大少爷至今还沉溺在他是个软萌可怜的小白兔人设中。邢亦看着殷一诚，一本正经道：「如果可能，谁又不想做英雄呢？我也不愿意做恶鬼。」


    但是我如果不做恶鬼，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殷一诚又摇了摇头，看着邢亦，认真的说，「不，你不是恶鬼，你也不是復仇者。」


    「那我是什么？」邢亦从第一次见到殷一诚，就不讨厌他，所以即使喝醉了殷一诚没有了往日的清醒干练，邢亦也愿意听他说话。


    殷一诚把手里的酒杯放下，说：「你给人的感觉……是希望。」


    「嗯？我给人是这样的感觉吗？」邢亦好奇。


    但是殷一诚严肃地回答：「是，你就是希望，你是我的希望。只有你对室外环境最了解，只有你才能把我恋人的遗骸带回家。」他的眼眶微微发红，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淌了出来，成串地滚过他的脸颊。他毫不在意，只是带着哭腔说：「他在外面太多年了，他太苦了，他该回家了。」


    「你的恋人有你惦记着他，真幸福。」邢亦羡慕道。


    他也在外面太多年了，可是有谁等他回来过呢？


    「今天是你们相识的日子，你愿意讲讲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吗？」邢亦记得今天殷一诚摆这么一桌的原因。


    殷一诚说：「我十四岁那年，基地建筑倒塌，我被埋在了地下深处。他是来救援的军人，是他在所有人都放弃救援的情况下，把我从地下挖出来，又背着我一步一步地爬回地面。我们的相遇很简单，也并不浪漫，唯一能称得上浪漫的，就是当时我趴在他背上，对他说：等我长大我就嫁给你。」他莞尔一笑，笑容中带着羞涩，「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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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奇怪地问殷一诚：「你是男孩子，你怎么嫁人啊？」


    殷一诚忽然一愣，茫然地看着邢亦，许久之后，眼神才找到聚焦：「他，当时也是这么问我的。」


    邢亦：「……」


    正常人都会这么问吧。


    殷一诚却擦干眼泪笑出声了：「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就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大英雄了吗？我就是要嫁给他！如果后来不是他意外死亡，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我没别的意见。」不知道为什么，邢亦忽然想到了方骅燃。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地在这个瞬间想到了方骅燃。


    最后，殷一诚是彻底喝醉了，邢亦把他交给店里的伙计，就趁着夜色回自己公寓了。他希望明天一早殷一诚醒来，最好忘记今天晚上的谈话。


    方骅燃这一晚上也没睡好，翻来覆去，心中全是后悔。他觉得他就不应该心软，就应该用强硬的态度把邢亦从那间狗窝带回家。他躺着实在睡不着，于是爬起来，掏出通讯器想要给邢亦打电话。但是，他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这个时间太晚了，打电话过去会影响邢亦休息。于是他换了个电话号码，拨通了柯艺泽的通讯器。


    柯艺泽已经休息睡下了，忽然听到自己通讯器特殊铃声响起——这是他给方骅燃设置的特定铃声——他立即清醒，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急忙接通了。


    方骅燃在电话里说：「喂，混蛋，是我。」


    「我知道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柯艺泽语调很平，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努力掩饰自己因为方骅燃来电的雀跃心情。


    方骅燃开口：「喂，我问你个问题。」


    「说吧。」柯艺泽还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语气，他看向窗外，想像着方骅燃此刻的模样和表情，心中隐隐带着甜蜜。


    方骅燃说：「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你会忍不住想见他，想把他放在身边，想时不时地戳戳他碰碰他，想看他被你逗得气急败坏样子，又心疼得捨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想带他吃最好的玩最好的，还想把他带回家让他呆在自己身边，那么你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


    柯艺泽愣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双唇开合，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是我对你的感情。」


    方骅燃恼羞成怒：「你给我滚蛋，你别毁了我的美好幻想！」


    他挂断通讯器，把自己狠狠地砸在床上，抱着被子开始打滚，心里却像是炸开了烟花。


    他想：我是喜欢邢亦的。


    第16章


    方骅燃一夜没睡，大脑异常兴奋，他盼望着伊甸园基地的人造太阳能早些开工，他迫切地想见邢亦。


    后来，他实在等不及，起床洗漱换衣服，终于熬到了人造太阳亮起出门。他依旧是像昨天一样，晨跑到了邢亦的楼下，拿出通讯器想要给邢亦打电话，却觉得这时间太早，邢亦可能还没起床。


    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着邢亦，可惜邢亦没有早起的习惯，直到等到公寓楼下的集体食堂早餐开始供应，邢亦还没有下楼。方骅燃的耐性用完了，他终于拨通了邢亦的通讯器。


    「餵？」邢亦迷迷煳煳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来。


    方骅燃喊他：「邢亦，起床，吃早饭。」


    「啊？」邢亦这才听出通讯器里的声音是方骅燃的。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昨天晚上回到公寓只过了三个小时。


    方骅燃等了半天，邢亦还没有吭声。他顿时就急了，喊他：「喂，邢亦，别墨迹，赶紧下来。你要是不吃早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邢亦无奈，只好答应。他匆匆忙忙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无奈等电梯：「我根本感觉不到飢饿，我为什么要只睡了三小时就去吃早饭？」


    没办法，谁让方骅燃是他衣食父母的队长呢，他当然只能依着他、顺着他、讨好他。


    方骅燃满意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往嘴里塞食物的邢亦，觉得自己终于把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傢伙餵饱了，满满的成就感。


    邢亦又塞了一个小包子到嘴里，边嚼边说：「队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瘦小可怜才来督促我吃早饭的？」


    方骅燃挑眉：「你以为呢？」


    邢亦把小包子咽下去：「队长，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对一个男人产生爱没关系，当你对一个男人产生怜爱，你就完了。」


    方骅燃顿时一噎，板着脸说：「没听过。」


    他可不就是对眼前这个小傢伙怜爱着吗？


    邢亦调皮一笑：「没听说过就算了。」他低头继续吃东西，心里却想着，这位大少爷真可爱。


    方骅燃黑着脸盯着邢亦，确定他把最后一口食物也咽下去了之后，才开口说：「今天晚上你搬到我那里去住，这是队长的命令，不容许反驳。」


    「可是队长……」邢亦摆出了委屈可怜的模样，想要哀求他改变主意。


    方骅燃一摆手，打断他，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后腰：「昨天被你踹了一脚，我后腰青了，这是你造成的，你要负责，今天晚上去给我用药酒擦伤。」


    邢亦目瞪口呆，下意识反驳：「可是队长，我昨天明明是踹的前面啊……」


    你后腰青了，关我什么事啊？


    「怎么，你还想抵赖不成？」方骅燃蛮不讲理，「我说是你弄的就是你弄的，你别想赖帐，直到我后腰伤好之前，你别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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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


    邢亦再次发誓，等他做完所有事情离开之前，一定要套麻袋把方骅燃狠狠揍一顿，以解他心头之恨！


    于是，这一天邢亦一直怏怏不乐，就连任坚给他讲了十八个笑话，都没把他逗笑。


    任坚担忧不已，转头去找袁博厚：「副队长，我们的新队员是不是被队长折磨惨了啊？」


    袁博厚一脸过来人模样，不以为意：「百鍊成钢，当邢亦被队长锤打一百次之后，就能抗住了。」


    邢亦哭丧着脸问：「副队长，难道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袁博厚和任坚同时摇了摇头：「我们可是早就听说了咱们队长的恶名，在之前就已经屈服了。」


    邢亦狠狠地想：难道我还不够乖吗？这么乖都不是屈服吗？


    忍辱负重的邢亦，不得不为方骅燃的腰伤负责，最终还是被方骅燃成功地带回了他的家。


    方骅燃的家果然比邢亦自己的小公寓强好几十倍，不仅仅是面积大，里面的装修布置更有家的味道，这才更像是一个人居家过日子的地方，而不是他那种拎包即住拎包即走似乎随时都可以来去的临时住处。


    但是，即使面对这么居家过日子给人温馨感的房子，邢亦也忍无可忍要暴跳如雷了：为什么明明这么大的房子，却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邢亦小声问：「队长，我睡哪里啊？」


    如果让我睡沙发，我宁愿回我的狗窝公寓，至少我的狗窝里还有一张床。


    方骅燃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睡床了，难道你还想睡沙发？」


    邢亦：「……」


    他再次抱着希望问：「那么，队长，你准备睡沙发吗？」


    「我的床这么大，睡四个人都没问题，为什么要睡沙发？两个大男人，还要分床睡？」方骅燃莫名其妙，转身翻出自己白色衬衣和一条黑色长裤，放到邢亦手里，说：「你去洗澡，洗完了好过来给我后腰擦药酒，我后腰疼着呢。」


    邢亦只能捧着衣服像是捧着圣旨一样，走进浴室去洗澡。


    客厅里的方骅燃忽然想起，刚才给邢亦衣服时，忘记给他拿条新内.裤了。于是他殷勤地跑进卧室找了一条，又一路小跑给邢亦送过去。


    他走到浴室门口，也没敲门，直接就推开了浴室门，入眼的是正站在淋浴花洒下的邢亦。水流自然而然地滑过邢亦健硕的肌肉，每一道肌肉的曲线都恰好完美，在白皙的皮肤和水雾朦胧中，仿佛走近了方骅燃梦中的场景……


    邢亦的身影和他年少梦中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方骅燃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愣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邢亦转过头，眉头紧皱，问他：「队长，你怎么进来了？」


    方骅燃掩饰自己的尴尬，调侃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傢伙外表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身材还不错，八块腹肌呢！」


    邢亦挑眉，强忍着想挑衅心思去问他：要不要咱俩单练练？


    方骅燃说：「我是来给你送内.裤的，放这边了。」


    「谢谢。」邢亦继续洗澡。


    方骅燃也想问他：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地当着我的面洗澡呢？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对你有不可描述的心思吗？你难道以前也当着别的男人面这么自然地洗澡吗？


    这话不能问，方骅燃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厅。


    等邢亦出来，他拿了一瓶药酒扔给邢亦，然后走进浴室去洗澡，洗了个战斗澡马上就出来了。


    邢亦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药酒瓶上的说明没理他，半晌之后发现他还没过来，他抬头朝着浴室方向看过去，发现方骅燃正扶着浴室门，光着上身故意凹造型。


    邢亦：「……」


    这是要他拿通讯器的摄像功能帮他拍照片？


    发现邢亦终于看他了，方骅燃贱兮兮问他：「喂，你看我身材怎么样？我也有八块腹肌，你看着这里结实着呢，要不要来试试手感？」


    邢亦：「……」


    他说：「队长，你头髮没吹干，还在滴水。」


    故意没吹头要造成出.浴美人效果的方骅燃只能愤恨地转回浴室去吹头。


    他边吹头边咬牙切齿地想：邢亦太煞风景了，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第17章


    方骅燃再次从浴室里出来，头髮已经吹干了。他走到沙发旁，抬脚生闷气地踢了踢邢亦：「过来给我上药。」


    方骅燃没穿上衣，邢亦一抬头就看到他的后腰。后腰最下方只有非常不明显的一块青色，似乎是桌角碰撞的，面积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没办法发现。


    他盯着那块不明显的青色，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方骅燃。


    方骅燃毫不客气地就趴在了沙发上，他回过头看到站在沙发旁边邢亦正弯腰从茶几上拿药酒瓶。邢亦穿着他的白色衬衣，因为太过削瘦，撑不起来，整件衬衫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摆过腰，遮了一半的臀部。这个弯腰的动作让那件本就宽松肥大的白衬衣下坠了很多，露出了他好看的锁骨，还有隐约可见漂亮的肌肉曲线。邢亦的肤色白皙剔透，白衬衫把他身上的曲线勾勒若隐若现方骅燃一时挪不开眼。


    家里其实还有多余的家居服，但是方骅燃私心只想给邢亦穿自己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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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男人私密的满足感。


    那一日，他把邢亦从黑市地下密室里抱出来时，邢亦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他还想再看一次当时的情景，穿着不合身白衬衫的邢亦实在是太美了。一个男人，用「美」形容不恰当，但是这个「美」形容在邢亦身上，却是挑不出错处的。邢亦的五官长得极好，可以说是现在伊甸园基地里数一数二的长相，方骅燃觉得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比邢亦长得帅。但是邢亦和他不一样，邢亦的身上有种秀气和柔弱，却不突兀，恰好把他衬托的与众不同却又格外令人舒服。


    邢亦没发现方骅燃悄悄打量他的眼神，他弯腰把药酒倒进自己的掌心，双手互相搓了几下，动作熟练地开始给方骅燃揉后腰淤青。这伤根本不严重，过了一天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根本就不需要擦药酒，也只有方骅燃这种娇贵的大少爷娇滴滴地哭着喊着要擦药。


    邢亦一上手，方骅燃就发现他这力道手法是相当的老练。方骅燃惊奇道：「你这手艺不错啊，你这手艺练了很多年了吧，你们室外难道也有这手法吗？」


    邢亦笑了笑，没回答，继续给他揉。


    「喂，邢亦。」方骅燃没听到邢亦回答就不罢休，「你给我讲讲你们室外呗。」


    邢亦还是老一套的回答：「柯队长命令我不许给你讲室外。」


    方骅燃不服气，酸熘熘道：「你再那么听他的话，我可就要吃醋了！同样都是队长，你怎么可以差别待遇。」


    「好奇心害死猫，柯队长说，不想让你成为那只猫。」顿了顿，邢亦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让你成为那只猫。」


    「靠，老子哪里是猫了？老子明明是一只老虎好吗！我这老虎不发威，你们都把我当hello kitty吗？」方骅燃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翻身就要从沙发上坐起来叫嚣。


    邢亦眼疾手快，朝着他的后背一巴掌拍了下去，力道极大，一巴掌就把方骅燃摁了下去。方骅燃猝不及防，整个人又「啪」的一下，趴在了沙发上。邢亦说：「好好趴好，药酒还没擦完。」


    方骅燃：「……」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被冒犯了，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邢亦继续给他擦药酒，动作慢条斯理，起初还好，后来对方骅燃就是折磨了，那种不可言说的隐私旖旎想法不受控制的在他内心中荡漾起来，他想立即起身把邢亦扔在沙发上，然后做一些更疯狂的事……


    他在心中正把车开到了地球南极，忽然又被邢亦狠狠地朝着后背拍了一巴掌。


    「嘶……」方骅燃被拍得疼了，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刚要抱怨，就看到邢亦已经一脸乖巧站在沙发旁边，恭恭敬敬说：「队长，已经擦好药酒了。」


    方骅燃翻身坐起来，伸手拉了一把邢亦，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邢亦，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跟我说的任何关于室外的话，我都不会告诉柯艺泽的，你就给我讲讲呗，满足我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我就当那只猫不好吗？」


    「你不是猫。」邢亦格外认真地说。


    方骅燃笑了：「我不是猫，那我是什么？」


    「你是花。」


    「啥？」方骅燃顿时挑眉不满，「我一个大男人你形容我是花？邢亦，你是不是觉得你队长我脾气好，不捨得打你啊！」


    邢亦看着方骅燃，咧嘴一笑，眉眼弯弯，眼神里全是温柔。


    他说的是自己的真心话。


    方骅燃像花，一朵长在温室里的花，被保护得太好，没经歷过外面的风吹雨打，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气息。它在自己的温室中，明艷骄傲，恣意生长，把自己最美的一切毫不顾忌地展示出来，甚至还想用自己的花香热情奔放地感染周围的一切。


    邢亦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朵温室里娇滴滴的花朵，太过明艷，太过耀眼，也太具有吸引力，对他这种常年在黑暗里走惯了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他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欣赏花朵的美艷，去细嗅花朵的芳香，甚至想要亲手把这朵花摘下来带回家珍藏。


    但是，他不敢。


    花朵被摘下时，只会枯萎，他会毁灭破坏这份美丽的。


    「发呆想什么呢？」方骅燃从茶几上抓过遥控，把室内播放屏打开，问邢亦，「时间还早，要不要看个电影？」


    邢亦正要说话，忽然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来电人是殷一诚。邢亦担心被方骅燃发现他和殷一诚来往，迅速拒接了通讯器。


    方骅燃有些奇怪：「怎么不接？这大晚上的谁找你呀？你来伊甸园基地快三个月了吧，已经交到朋友了？」


    邢亦胡心不在焉胡乱点头，心里却再想殷一诚应该有什么急事。以殷一诚的谨慎，没有急事，他不会直接搏通讯器电话，而他们之间唯一的事情只有关于白博士的消息。


    可是他现在在方骅燃家里，不可能背着方骅燃和殷一诚通话。


    「队长，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直接把衬衫塞进裤腰里，迅速整理好，「衣服我先穿回去，明天洗干净给你送回来。」


    他转身就走，方骅燃伸手拉他，一脸不悦：「喂，邢亦，你答应我今天住这里的。」


    「队长，我真有事……」邢亦的眼中无可奈何地露出了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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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双眼水汪汪的邢亦，方骅燃根本扛不住，不自觉放开了手，强忍着想把人留住的想法，说：「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队长再见。」


    邢亦离开方骅燃的公寓，就拨通了殷一诚的通讯器。


    「我是邢亦。」


    「邢亦，你现在能立刻马上到西三区六栋公寓，在这里发现了白博士的行踪。」殷一诚气喘吁吁，似乎也在奔跑，他应该也是刚刚接到消息。


    其实这种贩卖消息的生意，老闆殷一诚是不需要抵达现场的。但是殷一诚把邢亦当朋友，也当做希望，指望着邢亦去室外找他恋人的遗骸，关于白博士的消息，他都会不嫌麻烦亲自过问。


    邢亦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眼睛微眯，然后瞬间转身借着公寓墙壁，纵身而上，直达楼顶，依旧以建筑楼顶为跳跃点，直奔西三区而去。这个时间，基地公共运输并没有停运，但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跳房顶这种赶路模式，可以省去等车和绕路的时间，是他最快抵达目的地的方式。


    方骅燃迅速换好衣服拿着飞行器钥匙追到楼下。现在天色已晚，邢亦又有急事，方骅燃觉得自己身为队长，有责任也有必要亲自送邢亦一程。


    他到了楼下，没发现邢亦的身影，感慨道：「小傢伙跑的这么快？」他又赶去最近的基地交通站，还是没有看到邢亦。


    最终无奈，方骅燃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离邢亦好远。


    即使邢亦在他面前再乖巧再老实，他也终究不了解邢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无法走进他心里。


    第18章


    邢亦的速度很快，一秒没耽搁，以最短的时间和殷一诚汇合。


    殷一诚带着几个手下站在西三区六栋公寓楼下，听到动静转身回头，就看见路灯灯光笼罩下的邢亦。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白色衬衫，领口扣子敞开，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昏黄的路灯灯光罩在他身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别样韵味。


    殷一诚吹了一声口哨，调侃道：「邢老闆，你这一身打扮太性感了，真让人恨不得在你的锁骨上咬一口。你该不会是刚从哪个小美人.床.上爬起来的吧？」


    邢亦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打断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博士在里面吗？」


    殷一诚指着面前的公寓说：「我的人在一个小时前看见白博士走进去了，至今没有出来。我们怕打草惊蛇，不敢冒然进去，所以等你过来。」


    「哪个房间？」邢亦飞快地问，没说多余的话浪费时间。


    殷一诚报了一个房间号，邢亦就已经走进公寓，然后借着公寓楼里的安全通道，根本没走楼梯台阶，直接顺着楼梯扶手以垂直方式爬了上去。


    殷一诚的几个手下目瞪口呆，有人惊讶道：「原来还有这种爬楼方式吗？我们……追不上啊！」


    殷一诚狠狠地给了手下后脑勺一巴掌，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追不上去就快点爬楼梯啊，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危险，不能让他单独一个人去。」


    被拍了后脑勺的手下一脸委屈，吭吭唧唧着：「老闆，您不是瞧上这个小白脸了吧，怎么他的事您就那么上心？我们以前做生意，最多就提供消息，啥时候还提供过保护买家的人身安全了啊？」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要不要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们赶到目的地时，邢亦正好把公寓门锁撬开。


    这雷厉风行的速度，让殷一诚和几个手下的一时无语，连感慨的词都没来及想，邢亦就已经推门进去了。


    这真是全能工种啊，他们几个好像只是来围观看戏的，完全派不上用场，觉得自己简直是多余的。


    邢亦站在门口内，回头看到殷一诚上来了，就朝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小声吩咐：「等下我进去，你们几个守在门口，如果发现危险，不用管我，立即撤离。」


    「谁管你啊，要保护人身安全需要另外加价钱！」殷一诚临时坐地起价，「你们那个小破区域维护队，也没什么实权，一点到晚四处乱跑，又累又辛苦，要不然你跳槽跟我干，我就不收你费用了？」


    「嘘！别出声，里面有动静。」邢亦根本没理会殷一诚的话，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内的动静。


    殷一诚也知道事关重大，老老实实闭嘴了。不过，他是真有心想挖邢亦这种全能天才来他这里工作的。


    邢亦轻手轻脚走进公寓里，忽然迅速弯腰，眨眼的功夫，手里就多了一把匕首。殷一诚猜测，邢亦的匕首应该是藏在他的长靴中。


    进入房间后，邢亦快速地把整间公寓扫了一眼，瞬间脸色一变——公寓房间里没有人，也就是说白博士不在这里。


    殷一诚让几个手下守在门口，跟在邢亦进入房间，小声问他：「白博士不在这里，他是怎么离开的？我的人可是一直守在楼下的。」


    「离开公寓不一定只有楼下公寓大门一条路，也有别的路。」


    「邢老闆，你觉得还有什么路？」殷一诚故作好奇。


    邢亦无奈地看着他，解释说：「伊甸园基地的普通居民门或许只知道公寓大门这一条路，因为这是伊甸园律法教给他们的，但是非普通居民呢？殷老闆，作为地下黑市最大的贩卖消息的商人，你就别在我面前装傻卖萌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别的路呢？白博士至少也在地下黑市混了十年二十年，他和你一样，也是地地道道的地下黑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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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虽然没有人，但是忽然有细微的声响，是从浴室方向传过来的，邢亦直奔浴室门口，一脚踹开浴室门。


    殷一诚紧跟其后，从邢亦身后探头往里面看，当看清浴室里的东西时，他大惊失色惨叫：「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只顾着惊慌了，没注意到邢亦此刻的脸色。


    邢亦脸色的血色全都褪下，只剩下一片惨白。他神情恍惚，仿若自己置身在噩梦之中，无法走出来。


    扭曲变形的诡异身体，无规则横冲乱撞生长的骨头，溃烂化脓的皮肤，最后一留下一具骷髅白骨……


    「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不想死……」


    「我想回家！队长，我想回家……」


    「太难受了，受不了了，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殷一诚已经不自觉地向那一团面目全非的诡异形状东西靠近，看到那东西一起一伏，似乎还是活的。他还看到，在那诡异东西身上，竟然还套着居家服，他不可置信地说：「这、这东西……是活的？」


    他被吓坏了，他虽然平日里做的也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只是贩卖消息，很少见到血腥场面。何况，现在他在浴室中看到的根本不能算是血腥场面，而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无法形容的恐怖场面。那种恐惧感无孔不入，殷一诚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戴上防护罩，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被那种无法形容的恐惧钻进来。


    邢亦从噩梦中回过神，看到殷一诚后，立即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出浴室，卡住他的衣领低吼：「殷一诚，你听好了，现在立即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不能透露出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快走！」


    「为什么？邢亦，为什么？」殷一诚被邢亦卡住，一动不动，但是他却感觉到邢亦整个人都在发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邢亦这个样子。


    邢亦盯着殷一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被人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会死的！」


    「谁要杀我？」殷一诚抖着唇问。


    邢亦一把放开他，直接将他推到门口，警告他说：「快离开这里，要是被人发现你们来过这里，就来不及了。」


    殷一诚虽然没弄明白什么情况，但是他不想走。


    就在这时，浴室中的那个诡异形状的活物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帮帮我……太难受了，帮帮我……」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微弱痛苦，仿若从人间地狱传来。


    殷一诚整个石化在门口，眼睛看着那团诡异活物，不受控制地呢喃：「这、这东西还活着，还有意识，还能说话！」那一瞬间，他忽然反应过来，惊恐万分地盯着那个似乎还活着的诡异东西，脱口而出：「这东西是人，是这间公寓的主人！」


    他发现白博士至今一个小时，除了等邢亦过来，还顺手收集了白博士进入的那间公寓的主人信息，而且信息中明显有一条：公寓主人当时在家。


    穿着居家服的诡异活物，就是这间公寓的主人！


    那一瞬间，殷一诚忽然明白了什么，抖着手指着浴室方向，不安地和邢亦确认：「这、这……这是白博士在地下黑市秘密实验室的试验品吗？」


    「想要活着，你就快些带你的人离开这里，这里的秘密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就是杀身之祸，就和章楠民一样，死得消无声息。」邢亦没回答他，而是直接把他推向了公寓门口。


    殷一诚急忙问：「你呢？你不走吗？」


    「走，但是我需要救他。」


    「你怎么救他？」殷一诚回想起刚才浴室的那一幕，那样诡异的东西，扭曲变形的已经不成人形了，怎么救？就算是送到基地医院里，也可能根本不被接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那还是一个人呢？


    殷一诚看见邢亦走进了浴室，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浴室传出来。


    他说：「你解脱吧，我发誓，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他用的词是「你们」，而不是「你」。


    随后，那个微弱的声音就消失了，邢亦提着一把沾着血的匕首，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看到这一幕，殷一诚已经明白邢亦的处理办法是什么了。


    第19章


    这一夜，气氛格外紧张，殷一诚惊魂未定，立即吩咐手下掩藏他们今晚的行动踪迹，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做了完整的不在场证明，以防有人背地里偷偷地调查他们。


    当时，看到浴室里诡异那一幕的只有邢亦和殷一诚，殷一诚的手下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什么，殷一诚也不敢告诉他们，只能反覆强调，让他们小心行事。


    地下黑市混的都是人精，尤其是他们这些搞消息，从殷一诚的语气上，他们觉察到了事态严重，自然是格外小心翼翼。


    邢亦跟着殷一诚回到了他的店里，殷一诚问他：「……我们不需要报警吗？」顿了一下，他又说，「如果你怕幕后之人盯上我，我可以假装派人引附近的居民报警。」


    邢亦一脸凝重，摇了摇头，一脸平静道：「不用，那具尸体很快就会不见的。」


    殷一诚嘴唇都在发抖：「不见？基地警方不会发现吗？那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也没有人在意吗？」


    「幕后的人不会让警方发现的。」邢亦说，「或许会有人发现他失踪了，但是将会永远被当做失踪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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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一诚皱眉，语气中带着怒气：「你的意思是说，白博士背后的人在帮白博士善后。」


    「不，」邢亦摇头，「白博士背后的人，是准备杀掉白博士灭口，就像杀掉章楠民一样。幕后之人想要善后，没有什么办法比一个死人更安全。」


    殷一诚不解：「既然人追杀白博士，白博是为什么不好好躲起来，偏偏跑出来找人做实验呢？难道他已经疯狂到为了实验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白博士是在反抗，也是在威胁幕后之人。他应该已经知道章楠民的死亡情况，意识到他的命已经朝不保夕，随时都可能被杀，索性破罐子破碎，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你们想杀我，我就把你们要保守的秘密全都泄揭露出去。」


    「所以白博士就疯狂到以那么惨烈的方式谋害普通居民？」殷一诚气的直发抖，他虽然是混在地下黑市中，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是没见过这么惨死法的，他难以接受。他咬着牙恨恨的骂道：「就应该让白博士被他背后的那些人抓住，狠狠地把他折磨死，让他也尝尝那种被折磨致死的滋味。」


    「我必须亲自抓住白博士，在所有人之前。」邢亦看向殷一诚，语气凝重，「他那里有我想要的线索，除此之外，他还掌握了我一个秘密，我不能让他把我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会有危险。这几天还要继续麻烦你帮我盯住白博士的消息，他的时间不多了，对方不会让他逍遥太久。」


    「明白，放心，这件事我亲自盯着，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邢亦，皱了皱眉头说：「邢亦，现在就你我两个人了，我保证这房间里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能告诉我，白博士的那间秘密实验室，究竟做的什么实验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实验，才能造出那么恐怖的实验品！


    邢亦拧眉看向殷一诚，满脸的不贊同：「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这件事太危险了，知道的越多越可能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殷一诚苦笑着摇头：「邢老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背后的人没有发现我今天晚上的行踪，但是我一直在打听白博士的消息，早就已经上了你的贼船，根本就撇不干净。你与其让我蒙在鼓里每天战战兢兢的，还不如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至少出了事，我也可以心里有数，早些防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真的想听？」邢亦表情严肃，语气极为郑重。他这样的气势是有些骇人的，和他平日里的气势完全不同。


    殷一诚也郑重点头，格外认真地回答：「是，我想听，非常想听。」


    邢亦说：「你听了之后，大概就真的永远没办法撇清了。」


    「没关系。」殷一诚莞尔一笑，道，「你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我都挺喜欢的，你的外貌长得又像我恋人，就凭这两点，我已经准备拿你当一辈子朋友，没准备撇清你。只要我撇不清你，就没办法撇清这件事，毕竟你不亲自处理完这件事是不会放手的。所以呢，不管怎么说，我和你的关系，还有这件事的关系，已经撇不清了。」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邢亦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说，「白博士的秘密实验室，在地下黑市至少十余年，都在做一项实验，是一项关于人类种族繁殖方向的实验——人类单体繁殖。人类单体繁殖，顾名思义，抛弃人类双性繁殖需要雌雄两个个体的限制，只靠人类单体一个人，就可以繁殖下一代人类。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传承』。」


    殷一诚双目瞪圆，不可置信。


    邢亦说：「人类单体繁殖，也就是『传承』，它区别于克隆技术，也不同于分裂复制的单性繁殖——人类单体繁殖生出的后代，和人类雌雄双性繁殖的后代没有差别，是人类种族繁殖办法上的进化，突破和弥补了双性繁殖的许多限制和不足，比如必须雌雄双性才能繁殖，比如人类生育疾病的限制，比如人类种族日益下降的繁殖能力。当然，这些都是单体人类繁殖成功的预期结果。理想和现实，从来都是有差别的。」


    说到这句话时，邢亦嘲讽一笑。


    「传承实验开始于三十年前，是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共同批准的实验项目，在每个基地的最高实验室中秘密研究。但是很遗憾，当年这项实验没有任何成果，基本以失败告终。最后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同时叫停，将实验数据封存，直到十年后，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再次重启传承实验。这项实验项目叫停的那十年，有些人并没有真正停止实验，而是转入了地下秘密实验室，已经具有了显着的研究成果，他们是这次重启传承实验中的主力实验研究员，将过去十年的研究成果直接带到了实验室，并且开始了活体人体实验。」


    「活体……人体……实验？」殷一诚嘴巴微张，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今天晚上在西三区六栋的那间公寓中，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清晰地在他脑海中一遍遍重复。


    邢亦低下头，额角的刘海遮住了他充满仇恨的视线。他说：「……但是很不幸，那些被做了活体实验的人，集体大规模出现了排斥反应，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不成人样，身体内的骨头无规则生长，有的骨头甚至穿透了皮肤长到了外面。他们的皮肤也不得倖免，开始溃烂化脓，最后身上所有的肉都腐烂掉，只剩下白骨骷髅，但是就算身体变成了这一副鬼模样，他们竟然没有死亡，他们以这样诡异恐怖的姿态活着，没有尊严地活着，直到真正咽下最后一口气，才终于有幸获得了死亡，获得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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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一诚问他：「那么后来呢？」


    邢亦说：「后来因为活体实验样本的大量死亡，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紧急叫停传承实验。再后来，就是不久前在地下黑市发现秘密实验室，白博士还在继续这项实验。」


    邢亦强行控制着自己不停发抖的身体，牙齿紧紧咬着牙跟，终于一字一句地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殷一诚。


    不知道什么时候，殷一诚已经走到了邢亦身边。他张开双臂，把邢亦抱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他。他的个子和邢亦的个子差不多，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挺奇怪的，邢亦又一向不习惯别人碰他，但是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已经忘记反抗了。他一个人独行太久了，他偶尔也会需要有人来支撑他。


    许久之后，邢亦抱着殷一诚端给他的热牛奶，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喝，心境已经平復了。


    他看着手里的牛奶杯，觉得有些讽刺，伊甸园基地的大部分食物都是要集体供应的，但是只要你有门路有渠道，总可以弄到吃的。


    「邢亦，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真的是室外人吗？」殷一诚靠在沙发的另一侧，手里也端着一个杯子，不过里面装的不是牛奶，而是清酒，这是他的习惯。


    邢亦双手捧着牛奶杯，努力汲取牛奶杯上的温度，微微一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至少我现在不是你的敌人。」


    第20章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晚上目睹的这件事极度惊险，殷一诚给邢亦准备了一个房间，又给他备了一身第二天上班的换洗的衣服，让他晚上留宿在这里。


    邢亦也没有推辞，道了谢，不仅换了房间浴袍，还把方骅燃的衣服洗衣机洗好烘干，准备明天上班还给他。


    忙完了一切之后，邢亦没有睡意，他站在房间窗户前，从高楼俯瞰外面。伊甸园基地的夜思宁静的，因为基地内规范管理，除了地下黑市这种不法之地外，几乎没有人夜里基地内活动。


    邢亦猜想，白博士究竟会躲在什么地方？他究竟用什么方式成功躲避追杀他的人？他又为什么不惜冒着自己暴露的危险，一定要去基地普通居民身上做实验？这个被害的居民，会是最后一个吗，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人被害？


    一堆问题缠着邢亦，令他根本无法平静，滔天的恨意已经将他紧紧包裹，他仿佛一个溺水窒息的人，被困在水底，无法唿吸，无法逃离……他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当伊甸园基地基地的人造太阳亮起来时，邢亦才回过神，收拾好自己，没惊动殷一诚，悄无声息地离开上班去了。


    方骅燃昨晚没追上邢亦，心里一直不放心。第二天没等人造太阳开始启动，他就晨跑跑到了邢亦公寓楼下去等邢亦了。他坐在楼下的木头长椅上，仰着头看向大楼邢亦的的公寓窗口，猜测着邢亦现在有没有起床？有没有洗澡洗漱？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感觉其妙的感觉——即使坐在邢亦的公寓楼下，远远地看着邢亦家那扇根本看不清窗帘是否拉开的窗子，他心中也无法阻止涌出甜蜜的滋味。只要他知道自己离邢亦很近，他就心满意足。


    然而，邢亦今天竟然还是没有下来吃早饭！


    方骅燃气急败坏给邢亦打电话，噼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还没起床吗？」


    已经坐在区域维护队办公室的邢亦：「……」


    他说：「队长，我已经在咱们办公室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公寓的？」方骅燃不相信，他天没亮就守在了公寓楼下，不可能和邢亦错过，他根本没看到邢亦从公寓中出来。他随即立即反应过来，压着怒气，「不对，你昨晚根本没回公寓。」


    邢亦：「我……昨晚住朋友家了。」


    「什么朋友？」


    「一个普通朋友。」邢亦老实回答。他不能把殷一诚卖出去，一旦方骅燃知道殷一诚存在，殷一诚是干什么职业的很快就能查清楚，那么他自己的身份和秘密也会引起方骅燃的怀疑。毕竟殷一诚在地下黑市的生意可不是什么秘密，他可是相当有名气的。


    方骅燃怨气更大了：「我还不如你的普通朋友！」然后，愤恨地挂了通讯器。


    邢亦一脸莫名其妙：「可你不是我普通朋友啊，你是我队长啊……」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他们打电话的任坚，对邢亦投来了同情的眼神。见他挂了通讯器，任坚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邢亦，你别在意，我们放队长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习惯就好。我们方队长这个人，气性大，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没事了。等他不生你气了，自己就自动自觉地凑上来找你了，狗摇尾巴似地讨好你围着你转了。」忽然，他话峰一转，奇怪道，「不过我很好奇，邢亦你到底做了什么，每天都能把我们队长惹怒？」


    邢亦一脸无辜，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觉得，他家队长就是每天都看他不顺眼。方骅燃果然是一朵花，娇滴滴的，太难伺候了。


    「那行，我要出去巡逻了。你是想留在这里等咱们队长，还是跟我一起去巡逻？」任坚边换制服边问。


    邢亦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任坚去巡逻。他大概明白方骅燃为什么生气，但是这事不好解释，一是他不想住方骅燃家里，二是不能被牵连殷一诚。索性还是先避开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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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避开之前想了想，问任坚要了一瓶队里备用的营养液，给邢亦发了条带照片的信息：「队长，我今天拿了一瓶营养液！你昨晚借我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放在你的办公室里了。」


    既然方骅燃发现他没回公寓，自然肯定已经发现他没有去集体食堂吃早饭，先用营养液把方骅燃的嘴堵上，至少能少一个错处。还有那套衣服，必须要先还给方骅燃，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方骅燃收到邢亦的这条信息，看到照片后，果然很满意，怒气也消了一大半。至于什么衣服不衣服的，他根本没在意。他在通讯器中打了几个字，忽然手指一顿，立即拉着脸把打好的内容都删除了，随后直接把通讯器关掉，没有给邢亦回。


    他决定不能给邢亦回信息，一定要好好凉凉他，让他知道自家队长才是最好的，哼！


    邢亦没在意方骅燃有没有回信息，他跟着任坚去巡逻前，收到了殷一诚的讯息：昨晚那间公寓，果然什么都没有了，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人发现公寓主人失踪了。


    邢亦立即回了一条讯息叮嘱他：不要再让你的人靠近那里，危险。


    任坚跟着邢亦一起巡逻，没有大案子也没有鸡毛蒜皮的小破事时，这种逛在街上干巡逻表面上看起来最枯燥实际上最舒服的。两个人一路上边走边聊，任坚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棒棒糖，分给了邢亦一根。


    邢亦盯着棒棒糖，奇怪地问：「基地里不是不允许偷吃零食的吗？」


    「袁副队长给我的，你就放心吃吧，这糖很好吃。」任坚靠近邢亦，叼着棒棒糖唆了一大口，悄声跟他说，「袁副队长还告诉我，咱们方队也托他弄这些零食了。咱们方队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这一次偷弄零食，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个小妖精。」


    邢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盯着街道马路边上建筑的落地玻璃。他刚才从一扇落地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似乎有人在跟踪他们。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任坚没在意邢亦走神，边巡逻边好奇地问邢亦：「对了，你们室外有没有这些糖果小零食？你们室外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室外有多少人啊？你们室外有我们伊甸园这样的伟大建筑吗？你们室外……」


    「室外什么都没有。」邢亦忽然打断了任坚，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声喝道，「你别回头，有人跟踪我们，就在七点钟方向的大楼墙壁后面。」


    「啊？」任坚顿时就怒火中烧，低吼着，「竟然还有人敢跟踪我们区域维护队？简直是不要命了！今天要是不让他知道我们区域维护队的厉害，我就不姓任！」


    「别动！」忽然，邢亦只扔下两个字，随即转身就蹿了出去，直奔目标，速度快得令任坚瞠目结舌。任坚也没愣着，立即就追了上去。他们区域维护队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队里的大部分人身手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追个跟踪者，根本不在话下。


    任坚追上邢亦之后，发现他停了下来。


    前面是车水马龙的交通要道，各种公共飞行器和私家飞行器来来往往。


    「没追上？」任坚一看邢亦的表情，基本就明白了。


    邢亦的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回答：「嗯，没追上。」


    但是，他看清了跟踪他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白博士。


    第21章


    「邢亦，没想到你一个室外人，身手还不错！你刚才一瞬间就冲出去了，那速度快的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任坚朝着邢亦竖起了大拇指，不停地夸赞他，「当初，咱们队长向上头要你进咱们区域维护队时，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摆在队里的吉祥物，用来满足我们队长的恶趣味，没想到你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方队长的恶趣味，就是对「室外」的疯狂痴迷，爱屋及乌，他对「室外人」也疯狂痴迷。


    邢亦干笑了两声，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任坚是个话唠，是和队长方骅燃可以媲美的话唠，被他们区域维护队的其他队员们亲切地送上了「话痨双杰」之一的称号——□□逼机。当然，大逼逼机他们是队长方骅燃。他的嘴一直不停地说：「不过，我刚才一拍大腿，灵机一动，一想这事也对。你一个室外人，在室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室外的环境有那么恶劣，危机四伏，你没点自保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喂，你搏击技术怎么样？我们两个有空单练练？」


    邢亦满脸无奈，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为了逃避他的队长方骅燃，就选择了跟任坚出来。虽然他的队长也是个话唠，但是他队长话唠起来可爱啊！任坚话唠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就算是逼逼机，也有型号可爱和型号不可爱之分。


    邢亦在郁闷中，终于等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集体食堂午餐开门的第一时间，邢亦就带着任坚冲进了食堂。他想，这下子总能用食物堵住了你的嘴吧？


    然而，事与愿违。


    排队打饭时，任坚哭着喊着求着食堂大妈不要抖勺子里的肉，食堂大妈翻了个大白眼，手里的勺子晃得更厉害了。然而，轮到了后面的邢亦，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食堂大妈不仅给了他满满一大勺，还又多舀了半勺。


    感觉不到飢饿感的邢亦：「……」


    想要吃更多肉的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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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接下来□□逼机就继续发光发热叨叨个不停：「……邢亦，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多拿半勺肉，背着咱们队长出卖了你的色相？要不然怎么那大妈多给了你半勺肉，我这么冰雪可爱，连我们袁副队长都会把他餐盘里的肉分我一半，这个食堂大妈怎么可能不多给我肉，反而还抖菜勺？」


    邢亦两耳不闻，低头吃肉，心里却想：还是方骅燃吃饭时更安静。


    蓦然间，他觉得他有点想方骅燃了。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任坚，无声嘆气，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邢亦没有被折磨太久，因为在他吃完午餐之后，他可爱无敌伟大的队长竟然真的来拯救他了。


    「队长，你怎么来了？」任坚正拿着牙籤剔牙，看到从集体食堂门口走进来的方骅燃，一脸愕然。


    方骅燃看了一眼邢亦的餐盘，发现里面还有几口饭，于是点了点头：「邢亦，把餐盘吃干净，然后跟我走。」


    邢亦本来如同嚼蜡地吃了一盘子饭，剩下几口原本没打算吃，正打算等着任坚叨叨完就离开，没想到被方骅燃逮了个正着。


    邢亦很想问问方骅燃：队长，你为什么总是关心我吃饭的事？


    但是，在摆脱任坚这个□□逼机还是违抗方骅燃这个大逼逼机的选择上，邢亦更加的迫切地选择了前者。


    于是，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起身拍拍袖子，跟着方骅燃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任坚一脸悲催地吼道：「你们两个姦夫淫夫！你们再一次抛弃了孤独可怜弱小的我！我要去找袁副队长告状！」


    ——


    邢亦跟着方骅燃走向飞行器，熟门熟路地打开门坐上副驾驶座位，又拉出安全带系在身上。


    方骅燃看着他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行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飞行器起飞之后，邢亦才注意到，飞行器要去的地方不是他们区域维护队的办公室。


    他疑惑地看着外面越来越熟悉的路线，心中的生出了一个想法，但是却没办法直接问方骅燃。只能装傻充愣地问：「队长，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我早就说过要教你射击，正好今天下午有空，我们去射击训练场。」


    果然是射击场的路，邢亦的心情不由地变得凝重。


    射击场曾经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也是他和他的队员们最熟悉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回忆。


    邢亦小声挣扎着说：「队长，我不想学射击，我们能回去吗？」


    「射击是自保的技能，掌握了没有坏处。你别看现在伊甸园基地内部和平，不一定哪一天就出事了，到时候多两手防身的技能，用处可大着呢。再说了，你进了我的队，就是我的人，将来你队长我肯定要去室外看看的，你肯定也要跟着我去室外的。如果你会射击，就地多了一项保命技能，能确保你自己在室外更安全。虽然你队长我能保护你，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人啊，不能总依靠别人，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还是要先会自保的。」


    邢亦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方骅燃是好心，但是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射击记录的最高持有者一直都是他，他难道还要去学射击吗？


    方骅燃在伊甸园基地的身份地位来自于两部分，一部分是因为他爸爸是基地最高实验室研究员方博士，他还有众所周知的生物学父亲，基地沈元帅；另一部分来自于他自身战斗实力，他的战斗实力在整个伊甸园基地是数一数二，尤其是在射击训练场，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


    方骅燃骄傲地带着邢亦到了一所vip训练场地，这可是一个象徵身份的训练场。他炫耀地对邢亦说：「你队长我能用这个训练场地，可不是靠父辈的关系，是你队长我当年在训练场里，把方圆十里里里外外的小子们都驯服了。就这训练场的总头头，在这里看场子几十年了，最后也以一环之差输给我了。我的射击记录可是全基地的第二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些遗憾道：「可惜我至今没打破全基地射击记录，只能是第二名。那个一直保持着全基地射击记录的人，是我的偶像。可惜，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加入了我们基地的特殊执行队，常年在室外执行艰险的任务。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见他一面，所以我一直努力，一直想要加入特殊执行队，也一直想要去室外看看，看看他平常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或许有幸还能遇到他呢。」


    方骅燃满脸畅想，他对室外、对他的偶像，都有一种谜一般的执着。


    邢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畅想：「如果，那个纪录保持者已经死了呢？」


    「怎么可能？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方骅燃抬手就揉了一下邢亦的头，又动手动脚戳了戳他不怎么高兴的小脸，笑着说，「宝贝，偶像是偶像，你是你。偶像是用来标榜自己奋斗的，是用来崇拜和幻想的，你才是真实的。喏，你就不要为这种事生气了？」


    邢亦：？？？


    方骅燃拉着邢亦去换了训练服，又挑了一把较轻的枪，手把手地从最基础的理论讲起。邢亦认认真真地听着，心思却早就跑到了别的地方。


    偶像？像他们队长方骅燃这种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人，竟然也会心甘情愿地屈服别人，承认别人是他偶像？尤其当方骅燃承认的这个偶像还是邢亦自己本人时，那种微妙却不能为外人道的小骄傲感，像是软乎乎的气泡一样，把邢亦包裹起来，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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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忽然有一根针，戳破了他身上的气泡。


    邢亦回过神，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看向方骅燃，特别想问问：你知道偶像的真实模样吗？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崇拜他？


    他忽然没好气地打断方骅燃，没头没脑地说：「你也不能确定他没死。」


    「谁没死？」正讲知识讲得兴致勃勃的方骅燃，忽然被打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邢亦紧盯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偶像，他是特殊执行队的人，身份是机密，即使他死了，也不会广而告之，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死了的。」


    「不会的，他那么强大，他怎么可能会死？」方骅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偶像不仅是全基地射击记录的保持着，他曾经还是基地各项军事记录的保持者，只是这么多年有些记录陆续被我打破了。他真的是非常厉害、非常完美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死的。即使遇到了危险，他也一定有办法逢凶化吉的。我还指望日后去室外时，能有机会见他一面呢。」


    邢亦还想说些什么，方骅燃忽然从背后拥住。邢亦浑身一僵，忘记自己要说的话，刚要下意识反抗，就感觉到方骅燃的右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抬起他的手，摆了一个握枪射击的姿势，说：「就像这样瞄准。」


    邢亦：「……」


    方骅燃离他太近了，说话时唿吸打在他的耳朵上，暖暖湿湿的，还有些痒痒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邢亦微微挣扎：「队长，你别……」


    方骅燃忽然坏笑，扭过头，故意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邢亦觉得自己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似乎是被方骅燃给调.戏了？


    第22章


    面对被自己弄得炸了毛的邢亦，方骅燃各种赔笑脸讨好都无济于事，最后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神奇地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颗糖球，趁着邢亦扭头时，一下子就塞进了邢亦的嘴里。


    甜腻的糖果味道瞬间在邢亦的唇齿间化开，浓郁的草莓味直冲邢亦大脑，比上午任坚给他的那支棒棒糖的草莓味正宗很多。


    邢亦哭笑不得，不自觉地抬手去揉方骅燃的头顶。


    方骅燃正蹲在他面前，猝不及防，被摸了个正着。方骅燃也没躲，顿时就开始坐地起价：「邢小亦，我告诉你，只有你家队长的媳妇儿才能摸你家队长的头髮，你要是想摸，就叫声老公来听听？」


    邢亦：「……」


    方骅燃佯怒道：「怎么，你都摸了你家队长的头髮，你还想耍赖不成？来，宝贝儿，叫声老公听听！你要是不叫，就不给你摸了！」


    邢亦哀求他：「队长，你别闹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也不知道看在方骅燃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红透了。方骅燃的玩笑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无伤大雅，但是邢亦知道，在他身上就是沉重的枷锁。他不得不承认，方骅燃对他很有吸引力，方骅燃阳光、帅气、活力四射，热情如火，像是太阳一样，会吸引别人不由地想要靠近。


    一朵名贵娇艷的花，美艷四方，有谁会不喜欢呢？


    但是，邢亦不是别人，他身上背负着的也不是普通人背负的那些。他什么也不能给方骅燃，只会带着方骅燃毁灭。


    他不敢去碰耀眼的阳光，也不敢去摘那朵名贵娇艷的花。


    幸好方骅燃对他这样只是开玩笑，和对柯艺泽开玩笑差不多，邢亦稍微松了口气。


    他心中暗暗决定，必须早日找到白博士，然后通过白博士找到那间秘密实验室背后的主人。这些都做完之后，他会按照约定，离开伊甸园基地去帮殷一诚寻找他恋人的遗骸。


    只要离开了伊甸园基地，一切都结束了，他也不会被方骅燃搞得心烦意乱。


    方骅燃见邢亦不回答，也没在逼他，只是起身坐在椅子上搂着他滔滔不绝地讲：「邢小亦，队长和你说，这可是队长特意托人搞来的糖果甜食。要知道，这可是你家队长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拉下脸皮去办这样的事，你是不是应该感激一下你队长我啊？」


    比如说亲我一口，叫我一声老公？方骅燃美滋滋地想。


    邢亦却一脸奇怪：「为什么要感激你？」


    「因为这些糖果都是我通过各种拐弯抹角的关系给你弄来的啊！费了你家队长我老鼻子事了！」


    「可是，队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的？」邢亦觉得奇怪，他自从到伊甸园基地中以后，似乎并没有表现过对任何食物的偏好。尤其是，他在药剂副作用下，已经丧失了飢饿感和饱腹感，对食物根本没有要求，方骅燃是怎么知道他以前喜欢吃甜食的？就算是以前，他也把自己的喜好掩藏起来，小心翼翼不被任何人知道，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任何人。


    听到邢亦疑惑的问题，方骅燃大言不惭道：「当然是你家聪明绝顶、盖世聪明的队长我自己发现的。」


    邢亦十分震惊，满腹好奇：「队长，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方骅燃哈哈大笑道：「当然是我发现你经常不去集体食堂吃饭，却喜欢喝我们队里备用的营养液。营养液那东西，怎么可能好喝？怎么可能比的上集体食堂的食物？唯一的优点就是里面加了甜味剂。营养液的甜味剂味道是最廉价的那种甜味，口感特别不好。你连这种廉价甜味都喜欢，我猜你肯定喜欢吃糖果。正好，我发现袁博厚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偷运糖果，于是托他们给弄了些高级货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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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


    谁喜欢喝廉价甜味剂的营养液了？我喝这几次，还不都是被你逼的？邢亦简直欲哭无泪。


    方骅燃说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勾过来要他保证：「以后我保证你的糖果和甜食供应，你给我乖乖的按时吃饭，不要天天想着不吃饭去偷喝营养液，那东西毕竟是战时物资，紧急情况下才会用的，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一边说，还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抓出了一把糖球塞进邢亦的口袋，笑道：「先给你这些，吃完了再来找我要。我怕给你太多，你又只顾着偷吃甜食不吃饭了。」


    邢亦：「……」


    他想说，我不吃饭是因为我身体已经感觉不到飢饿了，我从室外到伊甸园基地之前，从来都不吃饭，也没见的自己饿死啊！


    方骅燃勾着邢亦，又把他手里的那把轻型枪拿了过来，嘆气道：「既然你不喜欢射击训练，以后我们就不来了。原本以为你们男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的，我才想着要教你射击。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你就跟在你队长我身边，我保护你，绝对不让你掉一根汗毛。」


    「队长，你刚才不是那么说的，你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邢亦刚想反驳。


    方骅燃立即朝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强调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不能同日而语！」


    邢亦觉得，他家队长是个神经病。


    在射击训练场里两个人都没有正经练习，坐了一下午，邢亦吃各种甜点小零食吃了一下午。他把兜里的吃光之后，就眼巴巴地盯着方骅燃的口袋，想知道才方骅燃的口袋里还剩了多少。


    方骅燃立即严厉道：「邢小亦，马上就到了晚上了，你不能再吃了，晚饭要吃不下去了。」


    邢亦撅了撅嘴，有些不满。他说：「我可以不吃晚饭。」


    「邢小亦，我发现你现在是恃宠而骄啊？你以前不是挺乖的嘛，你家队长对你好，你就任性妄为了？」方骅燃顿时就瞪圆了眼睛，吓唬他说，「你如果不好好吃晚饭，我以后不给你吃甜食了。」


    邢亦：「……」


    他其实想问问方骅燃，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养孩子啊，这是把他当孩子养吧？


    「好的，爸爸。」


    方骅燃：「？？？」


    怎么就……变爸爸了？他是想当邢亦男朋友，不想当邢亦爸爸！


    晚餐时，方骅燃又带着去了上次那间食堂，还特意要了个单间包厢，两个人算是和谐友好和平地吃完了一顿饭。因为吃饭前，两个人谈了一笔交易：邢亦乖乖地把餐盘里的饭吃完，方骅燃就给他一把糖果，外加让邢亦回自己公寓过夜，而不把他强行带回自己家。


    邢亦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到自己公寓睡觉了，而方骅燃想的却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不就是住狗窝公寓吗？为了早日在邢亦那里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合法身份，他忍了。


    两个人吃完之后，离开食堂包厢时，忽然发现对面的门也打开来了。说巧不巧，对面走出来的人，还是个老熟人。


    「哎呦喂！」方骅燃勾着邢亦的肩，不怀好意地吹口哨，「柯队长今天怎么到雅间里来吃饭了？这密封环境，孤男寡男的，是和哪个小情人约会啊？」


    柯艺泽：「……」


    从柯艺泽背后走出了一个人，默不作声地看向方骅燃和邢亦。


    方骅燃看到那个人时，顿时就黑了脸，嗤笑一声，勾着邢亦转身就走，连个招唿都没有打。


    邢亦好奇地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那个人年纪不算年轻，站立时不自觉地站得笔直，这是军人出身的特性——这是一个军人，从柯艺泽对他的态度来看，似乎是个上位者。


    「他是谁？」邢亦好奇地问方骅燃。


    方骅燃没好气道：「沈元帅身边的副官，姓赵。」


    「赵副官？」提到这个名字，邢亦倒是想起来了，这人是伊甸园基地一把手沈元帅身边得力干将，是沈元帅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人。从沈元帅出任17号伊甸园基地总元帅开始，赵副官就一直跟在沈元帅身边，形影不离。


    邢亦跟着方骅燃消失在转角时，柯艺泽内心满是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方骅燃利用特权到单间包厢来吃饭，和方骅燃吃饭的那个人，还是室外人邢亦。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方骅燃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柯艺泽忽然意识到，难道……方骅燃形容的那个人，是邢亦？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方骅燃就是一个没开窍的傻瓜，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他一定只是因为邢亦是室外人，才会对邢亦那么特别的！


    「柯队长，你怎么了？」赵副官发现柯艺泽的异样。


    柯艺泽摇了摇头：「没什么。」


    「方骅燃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就是上次的那个室外人吗？」


    「是的。」柯艺泽公事公办地回答。


    赵副官说：「我们基地好久都没见过室外人了，真是稀奇啊。下次有机会，把他带来给我看看。」


    「……好。」柯艺泽有些意外，没想到赵副官竟然也对室外人感兴趣。


    第23章


    离开餐厅，邢亦也没用方骅燃多话，自动地走向了停在停机坪的飞行器，等着方骅燃送他回家。


    方骅燃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手掌心被硬硬的短髮扎得掌心痒痒的，他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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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不动声色地扭头，躲开他的魔爪，爬上了副驾驶位置。


    方骅燃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手，心里想：小样的，还知道躲，一点都不乖。


    飞行器速度很快，几分钟之后，就到了邢亦家楼下。


    邢亦解开安全带，跳下飞行器，正想要和自家队长方骅燃挥手说再见，没想到自家队长竟然已经锁了飞行器的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了。


    「队长，你……不回去了吗？」邢亦试探着问。


    方骅燃挑眉一笑：「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可是，你说过我的公寓是狗窝。」言外之意，队长你看不上我的公寓，请您有多远滚多远赶快回你自己家去好吗？


    方骅燃无比自然地回答：「没关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狗窝就狗窝吧。」


    邢亦：？？？


    啥？队长你在说啥？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邢亦被方骅燃的厚脸皮搞得已经无语凝噎了，只能低头认栽，麻木地抬着沉重的腿朝公寓门口走，边走边想，怎么样才能把方骅燃这块狗皮膏药给甩了呢。


    忽然，他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就盯住公寓门口假花坛后面的一个人影。他想都没有想，二话没说，直接蹿了出去。


    伊甸园基地内部一切都是人造的，不仅是太阳月亮星星是人造的，连花坛和花坛里的花也是人造的，假花四季常开。在这个假花的花坛后面，躲藏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人，但是邢亦那一眼看过去时，却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没错，就是一直查不到行踪的白博士。


    方骅燃在邢亦冲出去的一瞬间，也看到了假花坛后面的人，立即拔腿就跟上去了。


    躲在假花坛后面的白博士看见邢亦冲过来，立即转身就跑，直接绕到了公寓楼后面。邢亦和方骅燃一前一后，紧追不捨。方骅燃还顺手拨通了通讯器，想要队里来支援，却在被邢亦发现时，「啪」的拍了一巴掌，直接给挂断了。


    「你干什么？」方骅燃举着被挂断的通讯器，莫名其妙地问。


    「嘘，别出声，白博士就躲在这附近。」两个人走到公寓楼之后，这里是一个死胡同，除非白博士长了翅膀，否则他没地方能躲。


    「那个人是白博士？」方骅燃压低声音，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看过他的通缉令，好像照片上的确就长得这个模样。他现在是在逃犯，怎么会出现在这所公寓的附近呢？」


    「不知道，抓住他就知道了。」邢亦语气冷冷的，他忽然一弯腰，从自己的长靴中抽.出一把匕首。


    方骅燃盯着他干净流利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就好像一直以来的一只小兔子，忽然像一只小猫一样露出了利爪。刚才邢亦冲出去的爆发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反应比方骅燃自己还快。方骅燃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是不是有些小瞧邢亦了。


    一个可以在室外那种险象环生的环境中生活那么多年的人，不可能是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弱小。


    邢亦一步步地朝着死胡同靠近，他的脚步很轻，像毛一样，没发出一点动静。那把锋利的匕首被他握在手中，姿势自然无比，仿佛匕首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要他想使用就可以随意使用。


    方骅燃也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紧跟在邢亦的身后。他虽然动作也十分灵巧，但是和邢亦那种猫一样浑然天成的悄无声息还是略微有一些差别的，邢亦好像天生就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一样。


    忽然，他们看到死胡同的阴影里站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并没有躲，似乎正好站在那里等他们。


    「白博士！」看清阴影的那一瞬间，方骅燃已经确认，这个人的确就是基地的头号通缉犯白博士。


    白博士把自己藏在阴影里，没有说话，只是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邢亦。邢亦也看着他，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白博士，你已经被全基地通缉了，现在请你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方骅燃公事公办，厉声喝道。


    白博士却忽然阴阳怪气一笑，道：「室外人，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我被抓了，你的秘密就保守不住了。你真的打算让我被抓吗？」


    「你来找我干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邢亦忽然开口。


    方骅燃心里「咯噔」一下，事情似乎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白博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邢亦，他整个人藏在黑影处，那眼神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恶鬼的凝视。他说：「我来亲眼看看你，确定我的猜想。看过你之后，我已经确定了我的猜想，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穫。」


    「不管你知道什么秘密，你今天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邢亦忽然冷冷一笑，那种冷意，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彻骨寒意，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跟在他身侧的方骅燃意识到，邢亦是真的要杀了白博士的。他立马上前阻止：「邢亦……」


    然而邢亦已经快他一步，直奔死胡同的阴影而去。就在这时，方骅燃忽然瞥见，死胡同阴影的角落有一个圆形的地下水道口，地下水道口的下水盖已经消失不见了。白博士在邢亦靠近的那一瞬间，纵身一跃，直接就跳了进去。


    「邢亦……」方骅燃还来不及提醒，就见邢亦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毫不犹豫，也直接就钻进了下水道去追白博士了。这时，方骅燃才把刚才的那句话喊完整，「……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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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到下水道口，没办法，只能咬了咬牙，也跳了下去。


    他心里气急，忍不住大骂，邢亦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担心邢亦出事，跳下地下水道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冲刺，希望能尽快找到邢亦。不管是阻止他还是保护他，他都必须尽快找到邢亦，只有找到邢亦，才能做他想做的事。远远地，他只看到邢亦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方骅燃的心顿时就悬起来，扯着嗓子喊：「邢亦，趴下！」


    一声爆炸之后，随即又响了一声爆炸，四处炸起的浓烟直接淹没了邢亦的身影。方骅燃顾不上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爆炸，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直接就奔着邢亦消失的地方去了，他心里千遍万遍地祈祷：「邢亦，你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他刚跑到邢亦刚才的位置，眯着眼睛，忍着爆炸浓烟的刺激，努力地寻找邢亦。还没有找到邢亦，耳边又一声爆炸声，这一次爆炸源近在咫尺，方骅燃躲闪不及，被巨大的冲击波直接掀起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忽然有一道强有力的力道将他撞开，在下一次爆炸之前直接把他撞得远离爆炸源。邢亦扑在他的身上，双目猩红，对着他怒吼：「方骅燃，你在找死吗？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你刚才差点就被炸死！」


    方骅燃：「……」


    他被撞的七晕八素，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只能伸手把趴在他身上的邢亦搂在怀里，用尽全力将他搂在怀里，无声地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邢亦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呸呸」地吐了两口，气恼道：「白博士跑了。他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钻得太他.妈的快了。」


    方骅燃也从地上坐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灰，问他：「邢亦，你没受伤吧？」


    邢亦没搭理他，把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一下，直接伸手把他拉起来架在肩上，扶着他往回走：「这里浓烟太大了，地下水道或许还有沼气残留，可能还会引起爆炸，我们必须金快离开这里。」说完，他二话不说，直接扛着方骅燃走。


    方骅燃靠在邢亦的肩上，有些哭笑不得：「宝贝儿，你家队长我没受伤，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邢亦没吭声，却也没放开方骅燃，反而搂着方骅燃的手臂更加用力了。方骅燃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到邢亦在抖，并不是受伤或者体力耗尽的那种发抖，而是人在感受到恐惧时的那种不自觉的发抖。


    他不放心喊他：「邢亦！」


    邢亦没吭声。


    方骅燃不放弃，继续死皮赖脸地喊他：「邢小亦！」


    「你给我闭嘴！」邢亦咬牙切齿地低吼。


    「邢小亦……」方骅燃死不悔改。


    邢亦大怒：「你给我闭嘴，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


    方骅燃：「……」


    邢亦似乎余怒未消，继续吼：「方骅燃，你以为你是钢铁做的机器人？你以为你自己是铜墙铁壁？前面就在爆炸，你不管不顾就往那里沖，你是不是找死，你还要不要命了？！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也吓死他了！


    邢亦不敢去想，如果当时他扑向方骅燃不及时，或者稍微晚了那么一步，方骅燃就要被炸得四分五裂了。


    他决不允许方骅燃在他面前受一点伤！


    第24章


    老老实实被邢亦训了一顿的方骅燃，最终还是被心软的邢亦带回了他的狗窝公寓。


    进公寓第一件事，方骅燃想要拨打通讯器让柯艺泽派人来追捕白博士。但是，邢亦「啪」的一下，就把他的手拍开了，直接没收了他的通讯器。


    邢亦板着脸，道：「先脱衣服。」


    方骅燃：「？？？」


    「动作快点。」邢亦不耐烦地吼他。


    方骅燃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在邢亦的「威胁」下自愿地脱了衣服。他可是有八块腹肌的完美身材，他巴不得多给邢亦看看。


    邢亦把方骅燃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他只有几处淤青，没有其余伤口，才放下心，随手又把通讯器扔还给他：「给你小情人打电话报告情况吧。」


    方骅燃嘿嘿一乐，摇头说：「宝贝儿，柯艺泽那个混蛋可不是我的小情人，他可没资格做我的小情人。我呢就看中了你，你要不要做我的小情人啊？」


    邢亦明显怒气没消，根本没理他。


    正事要紧，邢亦又在气头上，方骅燃也不敢撩拨了，老实闭嘴立即给柯艺泽拨通了电话说明情况。他一边报告一边看到邢亦弯腰在柜子里找衣服，忽然瞥见邢亦上衣腰侧似乎有红色的一条，好像是血。方骅燃皱了皱眉，拿着通讯器靠近邢亦，伸手就去掀他衣服。邢亦反手一握，一把抓住方骅燃手腕，直接把他推开，眼神警惕地盯着他，无声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方骅燃匆匆挂断了柯艺泽的通讯器，扔到一旁，又伸手去掀邢亦的衣服，边掀边说：「你刚才只检查了我有没有受伤，还没检查你呢，我亲自动手检查。」


    邢亦挣扎了一下，但看见方骅燃格外认真的表情，顿了顿，停下了挣扎，任由他检查。方骅燃确定邢亦身上没有伤口，不仅没有伤口，甚至连淤青都没有，这点的确比他本领强。他不由地放心了，指着邢亦的上衣血：「这条血道是谁的？白博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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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低头看了一眼，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方骅燃说：「我已经把所有情况都报告给柯艺泽了，他会派人追查白博士的下落。不过，现在邢亦，你要不要和我说实话，白博士究竟来找你干什么？你有什么秘密在他手里？」


    他只提了这些，至于柯艺泽在通讯器里怎么骂他擅自行动、错误指挥放走了白博士的话他通通没提，他其实更想问邢亦，当时拿出那把匕首只身一人追向白博士时，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白博士？


    邢亦的手还掀着上衣，身后的床上放着的是他为方骅燃和自己找的换洗衣物。他顿了顿，问道：「我们要不要洗完澡再说？你我身上现在可全是灰头土脸的，脏得要死。」


    方骅燃摇头拒绝：「我不准备给你编故事的时间。」


    邢亦：「……队长，我不编，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咱们都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方骅燃道：「既然你如此热情邀请我一起洗澡，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邢亦：「……」


    我什么时候邀请你一起洗澡了？你怎么能那么歪曲理解我的意思呢？


    方骅燃还添油加醋：「邢小亦，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你为了争取编故事的时间，都不惜向你的队长出卖色.相了，所以你尽量把故事编得天衣无缝，让我找不到漏洞。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


    邢亦：「……」


    不，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呸，你爱信不信！


    当然，最后在邢亦极力抗议之下，还两个人还是先后分开洗澡的。只不过方骅燃洗完澡之后，直接就没穿上衣，大摇大摆地在邢亦不大的「狗窝」公寓里晃来晃去，美其名曰多自己的八块腹肌练出来就是要给别人看，让别人羡慕妒忌恨的。


    这个狗窝公寓里唯一的别人，也就是邢亦，瞥了他一眼，心里想：谁要欣赏你的八块腹肌，说的好像是我自己没有似的。


    方骅燃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挑了挑眉梢，朝着邢亦方向抬了抬下颌，道：「澡也洗完了，你藉口也都找得差不多了，该说了吧。」


    邢亦：「……」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被关在地下黑市的地下密室时，曾经见过白博士。他是跟着地下黑市的老闆过来的，隔着玻璃箱观察我。我是个室外人，室外人对他来说是非常很罕见的。他对我很感兴趣，想要拿我当活体实验的实验体。但是，地下黑市的老闆拒绝了。他觉得我这个罕见稀奇的室外人，是十分稀有和珍贵的，有很多有钱的大老闆们会感兴趣。如果把我拿到地下黑市的拍卖会上拍卖，会卖个更好的价钱，毕竟有些人是喜欢尝鲜的，绝对不能把我交给白博士轻易地折腾死。」


    「白博士虽然被老闆拒绝了，他并没有死心，他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实验品。队长，上次发现白博士的秘密实验室时，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是看到老闆才那堵墙后面出来，才知道那面墙有一扇门的。这句话不是真的，当时因为情况不明，我对你撒谎了。其实，我是看到白博士背着地下黑市老闆，偷偷从那面墙里钻出来，才知道那面墙藏着一扇门的。当时，白博士手里拿着实验的一管药剂，背着老闆注入到了我身体里。」


    「什么？他给你注入了实验药剂？」方骅燃顿时就坐不住了，立即想拉着邢亦去检查身体。谁知道白博士那么个混蛋玩意儿，究竟给邢亦注射了什么药剂。


    「我不知道白博士给我注射了什么药剂，但是他说这是我身上的秘密，只要他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我就会被基地的最高实验室抓走，当成实验样品关进笼子里，到时候就没有自由了。」邢亦说着，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方骅燃，小心翼翼地问他：「队长，你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方骅燃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邢亦又继续说，声音还越来越委屈：「队长，我今天晚上看到白博士的那一瞬间，我特别的害怕。我怕他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把我抓起来，我就永远没有自由了。我原来生活在室外，虽然环境艰苦了一些，但是我生活的好好的，自由自在的。可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一群僱佣兵抓起来关进玻璃箱里了，然后被运送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想再被关起来，关在玻璃箱里实在是太可怕了，队长，真的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经歷了……」


    说到这里时，邢亦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做出痛苦万分的模样，惹得方骅燃心疼不已，立即上前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被抱在怀里的邢亦：「……」


    他在想，我是推开方骅燃呢还是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呢？方骅燃他这个杀千刀，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偏要光膀子呢？被他这么抱着，我这哭得嘤嘤嘤的戏要怎么演啊？


    他咬了咬牙，为达目的，他忍了，继续他的嘤嘤嘤戏码：「队长，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你会把我送去关进玻璃箱里吗？」


    方骅燃搂着邢亦，安抚他承诺道：「我永远不会让人再把你关进玻璃箱中了，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白博士给你注射过药剂。」


    「真的吗？」邢亦从自己的双手中抬头，目光殷切地看向方骅燃。


    方骅燃点头：「真的，你家队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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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戏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少说话微妙。


    方骅燃不死心，又问他：「邢小亦，你自己说，你家队长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


    「是是是！」邢亦忙着附和，心里只能叫苦不迭。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过去了。


    他这关过去了，方骅燃那边却不放心。他问邢亦：「白博士究竟给你注射了什么药剂？你的身体有没有不适应？你被从地下密室带出来之后，有两个月都是在柯艺泽的监视下活动的，他有没有让医生给你做一个全面检查？」


    他不仅做过身体方面的所有检查，甚至还测过心理和智力，连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都测试了，这些自然都是没有问题的，要不然柯艺泽也不会给他批准他成为伊甸园基地的正式居民。


    邢亦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方骅燃，这才让方骅燃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方骅燃想，等明天，他一定要去柯艺泽那边，具体看看邢亦的资料，尤其看看他的身体检查方面。顺便再带着邢亦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白博士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实验者，谁也不知道他给邢亦注射的药剂究竟对邢亦有没有伤害。


    第25章


    方骅燃在担心邢亦的身体健康问题，邢亦却更担心另一件事。柯艺泽那边目前还是没有找到白博士的下落，那么如此一来，白博士或许会在被柯艺泽找到之前，被人杀人灭口。


    邢亦原本想找殷一诚帮忙找一下白博士下落，但是一想到隐藏在白博士后面那些更加恐怖却又摸不着的势力，邢亦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怕给殷一诚带去杀身之祸。不能去联繫殷一诚帮忙，邢亦只能束手无策，唯有寄希望于柯艺泽这边能给力一些，尽早一步找到白博士。


    白博士被柯艺泽找到，至少还有机会知道他幕后的老闆是谁，一旦白博士被灭口，整条线索就断了。


    可惜，直到睡觉之前，柯艺泽那边并没有传来好消息。而现在难住邢亦的是，他们两个人晚上要怎么睡？


    当然，邢亦首先坚持自己睡沙发，方骅燃却老大的不乐意，坚持要和邢亦一起睡床。他不仅理直气壮，还振振有词：「邢小亦，你和我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怎么了？你一定要坚持睡沙发，是不是对你家队长我有意见，嗯？你有意见你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意见呢？所以，邢小亦，请问你究竟有什么意见？来，现在就说给你家队长我听听，我来看看你这个意见是不是可取！」


    「……我没意见，我们一起睡床。」邢亦终于败下阵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袁博厚和任坚他们一直说的关于方骅燃的那些传言都不是假的，方骅燃果然是属狗皮膏药的，难怪就连柯艺泽那边的人都怕被方骅燃黏上，真是甩也甩不掉。


    邢亦躺在了床里侧，方骅燃躺在了床外侧，两个人分别盖了两床被子。这张床十分的小，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挤在一起，又加上两床被子，就算邢亦本身比较削瘦，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邢亦连翻身的地方都没有。


    方骅燃却说不出的满意，他甚至已经庆幸今天晚上没有强行把邢亦带回他自己家公寓。他自己家公寓的那张大床睡四个人都不嫌挤，如果邢亦和他睡的是那一张床，那么他岂不是和邢亦楚河汉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挨得这么近了吗？


    于是，方骅燃心里美滋滋，邢亦心烦意乱，两个人抱着截然相反的心情，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半夜时，邢亦忽然感觉到方骅燃动了，他以为方骅燃要起夜去卫生间，没在意，闭着眼睛继续装睡。过了一会儿，却不见方骅燃离开床，却感觉到方骅燃的唿吸离他越来越近，温热的唿吸已经打在他的耳畔，弄得他耳朵痒痒的。


    邢亦正疑惑方骅燃要干什么，忽然听到方骅燃小声喊他名字：「邢亦？」


    邢亦闭着眼睛，保持着一动不动，装作没听见。


    方骅燃又喊他：「邢亦，你睡了吗？」


    邢亦继续装睡。


    方骅燃忽然又动了，这一次，他的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挪，挪进了邢亦的被子里，然后竟然轻轻地摸上了他的腰。不仅如此，那只作怪的手竟然还在他腰上摩挲了两下。


    邢亦：「……」


    随后，邢亦忽然感觉到耳唇一热，有湿润的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落下了一个轻柔地吻。


    邢亦浑身一僵。


    方骅燃声音极小地说：「邢小亦，晚安好梦。」


    那一瞬间，邢亦可以确定，方骅燃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邢亦从震惊中回过神，忽然觉得讽刺，忍不住自暴自弃地想：「方骅燃，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乖巧柔弱的一面？你见识过真正的我吗？你知道我比我自己想像的都要残忍吗？你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人吗？」


    ——


    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


    方博士收拾好所有实验数据，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准备休息睡觉。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哪位？」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粗喘沙哑的声音：「方博士，是我。」


    方博士迟疑了几秒，问道：「你是……白助理？」


    「是我，谢天谢地，方博士你还记得我！」电话中的白博士气喘吁吁的，唿吸声极重，似乎在奔跑。他焦急地说，「方博士，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安全，我手里有一个秘密。你来接我，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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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方博士听得一头雾水。


    白博士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方博士，有人想要我的命，但是我手里有一个秘密非常重要，对你来说，对整个伊甸园基地来说都十分重要。你保我的命，我把这份秘密告诉你。」


    「你手里有什么秘密？」方博士谨慎地问。


    白博士故意卖关子：「一个关于7061号实验样本的秘密，非常重要的秘密，能改变我们整个人类种族的发展轨迹。」


    「你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接你。」方博士心里「咯噔」一下，虽有惊讶，却没有犹豫，果断决定。


    白博士却只留了一句：「你等我再联繫你。」随后，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方博士手里握着通讯器，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思索了片刻，立即回手拿出通讯器，按照刚才的陌生号码拨了回去，对面是一串忙音，没有人接通。方博士又拨了一次，还是一片忙音，没人接听。


    忽然，有人从他身后直接把他拦腰抱起，方博士一惊，下意识想要唿喊，在看到抱他人的脸时，变成了埋怨：「阿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我一跳！」


    阿忠没说话，抱着方博士低头就亲他。


    方博士被亲的晕晕乎乎的，眼看着阿忠把他往大床的方向抱，他才想起来说：「阿忠，我还没有洗澡呢……」


    阿忠在方博士的唇角落下一个吻，勾唇笑着：「没关系，我们一起洗。」


    说完，他抱着方博士大步流星地直奔浴室……


    第二天一早，方博士迷迷煳煳地醒来，看到男人已经起床换好一身笔直的军.装，正在系袖扣。男人看到方博士醒了，低头俯身，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柔声道：「时间还早，昨晚辛苦你了，你再睡一会儿。我今天上午有个会要开，一会就走了，你不用管我。」


    方博士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问道：「阿忠，7061号实验样本，当年真的死亡了吗？」


    「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男人照着镜子理着自己的衣领，回答说，「十七年前已经确认丢失，丢失三年后确认死亡。发现尸体时的现场照片，我记得让人给你们最高实验室传过一份，你当时应该看见过。死亡三年了，尸骨都已经呈白骨化了，确认dna为7061号实验样本。怎么了？是实验室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方博士没有把昨天晚上接到白博士电话的事情，他不知道白博士口中的关于7061号实验样本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方博士一直想事情心不在焉，阿忠要走时，又抱着他亲了半天，才让他回过神。


    方博士站在门口给阿忠边递帽子边说：「阿忠，上个月骅燃过了生日，他已经27岁了，总不能任由他耍脾气任性一直留在区域维护队吧？毕竟他是你亲生……」


    「他和我没关系，他只是实验室出生的实验品。」阿忠，也就是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统治者沈元帅毫无感情地说。


    方博士嘆气：「我养了他二十七年，就算你不认他是你儿子，他也已经是我儿子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伤骅燃的心了，他是个好孩子。」


    「我这一生的感情，都贡献给了伊甸园基地和伟大的人类种族，我唯独私有的那么一点感情都给了你，我没有多余的感情给一个实验室培育出的后代。如果，他身上流淌着的是你的血，我或许会关注的。但是，和你血脉无关的后代，于我而言毫无意义。你知道的，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你共同孕育一个后代。」沈元帅铿将有力道。


    方博士只能无奈嘆气，伸手拥抱沈元帅，在他唇上落了个吻，把人送走了。


    赵副官等在门外，见到方博士后，恭敬礼貌地问好。方博士对他点点头，表示回应。


    赵副官忽然说：「方博士，前几天我在食堂餐厅遇到了方骅燃，他带着一个室外人吃饭，还特意定了食堂包厢。我记得方骅燃一心想到室外去看看，所以……」


    方博士一惊，他最近都在研究实验，只在方骅燃生日时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和一个室外人走的那么近。


    「谢谢赵副官提醒，我会注意的。」方博士答。


    沈元帅面露不满，却什么都没说，朝着方博士点了点头就走了。


    等沈元帅和赵副官走了之后，方博士实验室的卢助理一脸羡慕地跑了过来：「方博士，沈元帅对你真好啊！要是有个男人这么一心一意地对我，我死而无憾啊！」


    方博士笑了笑，没说什么。


    沈元帅想要一个拥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可是，这何尝不是他的愿望？


    不过，现在他的儿子是方骅燃，是流淌他心爱男人血脉的孩子，他会好好爱他们的孩子的。


    第26章


    第二天一早，方骅燃还没从抱着邢亦睡觉的美梦中醒来，就被一通通讯器铃声吵醒了。


    他懒得睁眼睛，闭着眼睛在邢亦身上乱摸一通，气得邢亦差点拿枕头砸他的头。邢亦从床上爬起来，抓过通讯器扔给方骅燃，一脚就把他踹到地上：「队长，是柯队长，您快接电话吧。」


    方骅燃坐在地板上，揉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被邢亦给踹下床的。但是他看到邢亦一脸乖巧模样的缩在床里面，正等着他接通讯器，一点都没有把他踹下去的愧疚，方骅燃又不确定刚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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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能先接通柯艺泽的通讯器：「喂，我说混蛋，你一大早的，究竟什么事啊？」


    「白博士被杀了。」柯艺泽只简简单单地说了六个字，方骅燃顿时就没声了。


    邢亦瞭然，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方骅燃和邢亦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案发现场，白博士是死在了一间公寓里的。这间公寓的布局和邢亦公寓的布局很像，也是「狗窝」布局。这间公寓是一间没有主人的公寓，也不知道白博士究竟在这里躲了多久。


    白博士是被一刀毙命，干净利索，连溅在墙上的血迹都只有细长的一条，半点多余都没有。


    他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些自制的炸.药，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在地下水道中使用的那些剩余部分。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白博士的东西，更没有关于那些秘密实验室里面秘密实验的资料。


    柯艺泽告诉方骅燃：「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以后这个案子交给我来处理，你就不要插手了。」


    方骅燃顿时就不乐意了，扯着嗓子怒道：「柯艺泽，昨天晚上白博士可是想拿炸弹炸死我的，现在他死了，我却不能插手，昨天晚上差点被杀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了。不行，这件事我必须要管到底，老子到是要知道，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手那么欠，抢在老子前面把人给杀了！」


    「方骅燃，这次不是故意不让你参加的，也不是因为你只是区域维护队的队长没权参加。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必须迴避，你父亲方博士是死者生前通讯器最后联繫的人，有重大嫌疑，在没有排除掉他的嫌疑之前，你作为他的儿子必须迴避这个案子。」


    方骅燃：「……」


    他十分不解：「这事……怎么还牵扯到我爸了？」


    「别的事你不用管，等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的。」柯艺泽安抚方骅燃。


    方骅燃点了点头，妥协道：「行吧，既然你不是因为我是区域维护队没权参与案子拒绝我，也不是故意不让我参加，那么我也不纠缠了，我答应你，不插手了。」


    方骅燃伸手拉邢亦，把他从柯艺泽面前拉走，悄声和他说：「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我爸，套套他的话，看看白博士生前有没有把你的秘密告诉他。你放心，不管我爸知不知道你的秘密，我都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让他们把你关起来，你信我。」


    邢亦点了点头，他当然相信方骅燃了。他告诉方骅燃的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他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要保守的秘密自然不是那个。


    方骅燃在带着邢亦离开之前，先去找了柯艺泽要邢亦的身体检查报告。


    柯艺泽正在案发现场忙得焦头烂额，方骅燃却还在旁边添乱，他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方骅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一个室外人的身体报告？」


    「那是我未来媳妇儿，我不关心，谁关心！」方骅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脸上还有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


    「你……」柯艺泽蓦然一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方骅燃竟然当着他的面，明明晃晃地承认他喜欢别人？！如果方骅燃喜欢别人，那么他柯艺泽怎么办？他柯艺泽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办？谁来负责啊！


    「骅燃，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柯艺泽抱着最后的侥倖问。


    方骅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现在还没有把人追到手，等我把人追到手了，我带我未来媳妇儿请你吃饭！快把他的身体检查报告给我，越详尽越好。」


    柯艺泽木然地把邢亦的身体检查报告发到了方骅燃的通讯器上，看着方骅燃兴高采烈地拉着邢亦离开，好半天都没回过神。直到旁边的副队长叫了他半天，他才想起现在还有白博士的命案在手，他还有工作要做，不能继续走神。


    邢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方骅燃正在艰难地研究他的身体报告，觉得方骅燃简直无聊。尤其是上面的数据方骅燃根本看不太懂，不过方骅燃还是自我安慰：「没关系，前面那些数据看不懂，后面的医生结论我还是能看懂的。宝贝儿，你家队长我可是很厉害的！」


    邢亦：「……」


    行行行，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骨龄检测，18-22岁左右。」方骅燃终于满意道，「没想到你还真成年了，看着却那么小。」


    邢亦瞪他，忍无可忍：「……要不要我打你一顿试试我的大小？」


    方骅燃顿时就乐了：「呦，我说邢小亦，自从昨晚你奶凶奶凶的真面目暴露了，你就懒得费心思掩饰了？今天早上把我踹下床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我告诉你，家庭暴力是不对的，尤其是对你家这么帅的队长家庭暴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好好反思反思，你倒是有没有错？！」


    邢亦忽然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在方骅燃的嘴炮面前，简直就是渣渣。


    他只能妥协：「……队长，咱们说正事吧。」


    方骅燃一脸获胜的表情，指着眼前的虚拟光屏：「这是柯艺泽给你检查的项目，他那边的检查设备比基地医院好很多，如果他都没有发现白博士给你注射了不知名药剂，那么可能那个药剂对你身体并没有伤害，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嗯。」邢亦不以为意。


    方骅燃开始不解：「究竟是谁杀了白博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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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问方骅燃，他最怀疑谁杀了白博士，那么肯定是他身边坐着的这位。昨晚邢亦拿出匕首时那一瞬间的眼神里全是杀意，方骅燃绝对没有看错。但是，昨天晚上他一直守在邢亦身边，确定邢亦绝对没有作案时间。


    邢亦却说：「队长，不管是谁杀了白博士，这件事既然由柯队长负责，您就别插手了。」


    他担心方骅燃不知天高地厚乱插手，惹怒白博士背后的人，到时候引来杀身之祸。


    「那怎么行？白博士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爸，我一定要去问问。还有白博士知道你的秘密，不弄清楚，我怎么可能放心？」方骅燃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邢亦的头，道：「宝贝儿，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给弄得明明白白的。」


    邢亦一脸无奈，他倒是希望柯艺泽那边能提早结案，不要再查下去了。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邢亦的祈祷，在方骅燃还没有联繫上方博士前，柯艺泽那边突然宣布已经抓住谋杀白博士的兇手了——是地下黑市交易市场老闆身边的助理。


    他杀人动机是因为地下黑市老闆在密室里被杀，那个密室只有白博士的秘密实验室可以出入，所以助手怀疑是杀害他老闆的兇手是白博士。他为了给自己老闆报仇，就杀了白博士。这位助手原本就是僱佣兵出身，刀法干净利索，再加上是主动自首，一切都说得通。


    方骅燃盯着柯艺泽递过来的结案报告，一脸惊愕：「这、这……案子就结案了？」


    柯艺泽面无表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方骅燃身后的邢亦身上。邢亦低着头，后颈的短髮剪得齐齐整整的，显得他整个人的十分乖巧。


    柯艺泽心里想，难道方骅燃喜欢这种乖巧类型的吗？


    方骅燃看完整个报告，顿时就不乐意了：「柯艺泽，这案子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合地结案了？白博士昨天晚上可是拿炸.药炸我啊，我差一点就被炸死了！」


    「白博士为什么拿炸.药炸你，这件事的确没有查清楚原因。但是，白博士被杀一案，的确已经结案了，没有任何疑点。」


    方骅燃不相信：「不对，白博士的案子和章楠民的案子是一样的，他们死的都太蹊跷了。他们背后还有一个秘密实验室呢，实验室里研究的东西根本就是违法的，你们不准备往下查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柯艺泽忽然打断方骅燃，烦躁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方骅燃，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和你吵架了。我的调查结果就是这样，所有的证据都摆在这里，没有别的结果。你怀疑再多，没有证据，都无济于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正好，方博士被请过来协助调查，应该还没有走，你等下可以送方博士回去。」


    方骅燃显然不领情，两个人又闹得十分不愉快。这一次柯艺泽是真的生气了，当然方骅燃更生气。他对柯艺泽那种机器人死板、半死不活的行事方式十分失望。


    邢亦低着头，没看他们，心里却明镜似的。


    白博士和章楠民的死亡，就是为了掩盖那个秘密实验的，上头自然不会允许这个案子继续往下查了。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白博士的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第27章


    方骅燃气唿唿地带着邢亦离开柯艺泽，两个人站在大队院门口等接受案情询问的方博士一起离开。


    邢亦心中有些忐忑，他试探着问：「队长，我……可以先回去吗？」


    「你先回去干嘛？」方骅燃一脸莫名其妙，思考了一瞬，忽然就乐了，长臂一伸，勾着邢亦的肩膀把他勾到自己的怀里，「喂，宝贝儿，你是不是害怕见我爸啊？」


    邢亦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方骅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立即就会歪曲他的意思满地跑火车。


    果不其然，方骅燃说：「宝贝儿，丑媳妇儿早晚也得见公婆，你别不好意思见啊！我爸是搞科学研究的，他人特好，也特别好相处，一定会喜欢你的。」


    「队长……」邢亦推开方骅燃，满脸的不乐意。


    方骅燃也不为难邢亦，哈哈大笑道：「邢小亦，你是不是害羞了？行行行，你家队长是天底下最疼媳妇儿的，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你先回去！」


    邢亦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不想理他。


    方骅燃厚脸皮地凑到邢亦身边，又好声好气地和他打商量：「行，你要是不想亲我，也没关系，谁让你家队长我疼你呢。这样吧，我亲你一口，就让你先回去，好不好？」


    邢亦：「……」


    「好不好嘛，宝贝儿？」方骅燃已经凑过来了。


    邢亦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向后倾，皱了皱眉，没有躲。


    方骅燃终于得逞，唇落在邢亦的右脸颊上。很轻的一个吻，却令方骅燃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心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样。他第一个念头是邢亦竟然没有推开他！邢亦刚刚竟然没有直接拒绝他推开他！第二个念头才是，他真的亲到了邢亦！千真万确，不是做梦地亲到了邢亦！


    邢亦被他亲完之后，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小声问：「队长，我现在可以先走了吗？」


    「你走吧。」方骅燃美的晕晕乎乎的，但是还没忘把飞行器钥匙扔给邢亦，说，「你开我飞行器回去，自动驾驶已经设定了区域维护队和你公寓的地址，你想去哪里都行。我晚上可能要和我爸吃饭，你自己一个人记得要吃饭，不许偷吃零食。我会查你消费记录的，一旦被我发现你不吃饭，扣你半个月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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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


    说的好像你给我吃过半个月零食似的。


    为了尽快离开，邢亦答应了方骅燃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终于成功地离开了。他离开前，还特意回头看向大队院子方向，不知道方博士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碰面。


    邢亦开着飞行器离开，方骅燃才发现站在角落里的柯艺泽。柯艺泽站在那里，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方骅燃当然还在生他气，但是看到柯艺泽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样，也忍不住担心，关切地问他：「柯艺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我先回去了。」柯艺泽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向方骅燃靠近。


    他没办法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那么喜欢的方骅燃……竟然主动去亲邢亦。他不想惹方骅燃不开心，和他吵架很后悔，所以他特意追出来准备哄哄方骅燃，就像以前一样。和方骅燃互相开开玩笑，插科打诨，说几句流.氓话，两个人又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方骅燃的温柔和笑容，都已经不属于他了，都已经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室外人。


    柯艺泽不甘心，可是即使不甘心，他又能怎么样呢？


    柯艺泽走回去途中，正巧碰到了刚配合调查结束的方博士。方博士看见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和蔼地问他：「方骅燃回去了吗？你怎么没和他在一块？」


    柯艺泽僵了片刻，才说：「方博士，骅燃没有回去，他正在大门口等你。我还有些事要办，没和他在一起。」


    「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你工作了。下次得了空，跟骅燃一起来叔叔家玩，叔叔得了些好东西，很适合你们年轻人，到时候给你们挑一挑。」


    「谢谢方叔叔。」柯艺泽心中五味陈杂，和方博士告辞。


    方博士刚走到大院门口，远远就看到方骅燃在和他挥手：「爸，这里！」


    「你没开飞行器过来？你来接我，就这么两条腿走来的？」方博士奇怪。


    「开了，刚才让你未来儿媳妇儿开走了。反正我刚才看到您的飞行器停在了停机坪上，我准备蹭您的回去，顺便再蹭你一顿饭。」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没个正形，还未来儿媳妇儿，你不打一辈子光棍你老爸我就谢天谢地了。」方博士朝着自己吊儿郎当模样的儿子拍了一巴掌，佯怒道。


    方骅燃嬉皮笑脸的就跟了过去。


    蹭了自家老爹的一顿饭之后，方骅燃还不死心，拐弯抹角的打听方博士和白博士之间的关系。


    「爸，那个白博士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他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拨通给您的，他在通讯器中说了什么？」


    「这些都和你没关，你好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方博士什么都不告诉方骅燃。


    方骅燃却不肯罢休：「爸，章楠民你知道吧？在他被抓起来之前，我曾经审问过他。他告诉我，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曾经做过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也就是单体繁殖实验。爸，这些年您一直是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的负责人，这个实验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一定知道吧？」


    方博士眉头紧锁，显然不想和方骅燃聊这个话题。


    「白博士和章楠民他们在地下黑市的秘密实验室中，就是继续研究的这个实验。现在，章楠民不清不楚地死在了监狱里，白博士被莫名其妙地原因杀死了。甚至现在可能是地下黑市那间秘密实验室的主人——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的老闆——杀害他的兇手也变成了白博士，连他的命案都已经被侦破结案了。你不觉得这些实在是太巧合了吗？这些所有了解的案件，都被结案了，但是却没有一个深入调查地下黑市那间秘密实验室的。一间秘密实验室，研究的是伊甸园官方当年叫停的实验，这背后是什么？爸，您不好奇吗？」


    方博士说：「你说的这个实验，我的确清楚。这个实验开始的很早，比你想像的还要早，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我还不是基地最高实验室的负责人，你也还没有出生。所以，我对这个实验了解的并不多。后来，这个实验又一次被重新启动，当时我的确是最高负责人，但是只是名义上的负责人，并不是具体负责人。我的研究方向和这个实验是相悖的，这个实验当时有别研究员专门负责，我没办法干预。章助理和白助理，当时都是属于那个实验室的高级助理，我没有管辖权，和他们都不熟。后来，这个实验再次被叫停，之后的事我就不了解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你满意了吗？」


    方骅燃：「……满意了。」


    方博士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毕竟一个跨越了三十年的实验项目，比他的年龄都大，方博士没有必要对他撒谎。


    方骅燃又问：「那么，昨天晚上，白博士拨给您的最后一通电话，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什么秘密？」


    方博士的眼眸倏然一缩，警惕地盯着方骅燃，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不想让方骅燃看出异样。


    「真说了吗？」看到自己爸爸这个表情，方骅燃还有什么不懂，他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


    方博士说：「白博士的确提到了他手里一个秘密，但他没有说具体的内容。这些我都已经和柯艺泽那边的人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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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说具体内容？」


    方骅燃的表情太紧张了，以至于方博士开始怀疑：「骅燃，你不会是知道具体内容吧？」


    「怎么可能？我和白博士没什么接触，怎么可能知道具体内容。」方骅燃干笑着掩饰自己的心虚，「昨天那个白博士，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心病狂地攻击我，差点就杀了我。爸，他不会是和你有仇吧？」


    「不可能，我和白助理一向没什么交集，他不会和我有仇的。」方博士眉头微皱，慢慢开口，「只是我想不明白，白助理为什么要去攻击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对你感兴趣。」


    「怎么不可能对我感兴趣？我可是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最后出生一个孩子，身份特别着呢。」


    「你……你知道了？」方博士诧异。


    方骅燃点头：「是的，我知道了。连你们那个什么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a类和b类实验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爸，您研究的是哪个方向？」


    第28章


    方骅燃问：「所以，爸，您研究的是哪个方向？」


    方博士看着自己的儿子，虽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告诉他了：「我研究的是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a类，又被称为双体繁殖。你知道的，爸爸一直有个梦想，有一天可以和心爱的人拥有一个共同血脉的孩子。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心爱人的梦想。」


    方骅燃看着自己爸爸，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方博士心爱的人是谁，方骅燃自然是知道的。而他是只有一方血脉的孩子，并不是共同血脉的孩子，也难怪沈元帅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爸，那么您继续努力研究，我和你未来儿媳妇儿的下一代，全指望您的研究了，您一定要加油啊。」方骅燃故意换了话题，没个正行。他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从方博士的表现上来看，至少他并不知道邢亦的秘密。


    方博士却被方骅燃的话引得好奇了：「你今天已经连续两次提到我未来儿媳妇儿了，难道你不是满口胡话，而是真有人了？」


    「那当然，你儿子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没有人能在您面前夸海口吗？」方骅燃得意洋洋。


    方博士笑着问他：「我来猜猜，是柯艺泽吗？」


    方骅燃顿时脸就黑了，一脸的不高兴：「爸，您就算是猜谁，也不能猜柯艺泽啊，我和他怎么可能，他又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方博士有些不相信。这两个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柯艺泽一直以来都宠着惯着方骅燃，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出点苗头，柯艺泽怎么可能不喜欢方骅燃？


    「爸，您未来儿媳妇儿和柯艺泽没关系。他叫邢亦，是一个室外人。来，你看，这是他照片。」


    方骅燃没给邢亦拍过照，但是此刻他正好有柯艺泽对邢亦的调查报告，上面有邢亦的照片，他索性就直接把通讯器的调查报告在虚拟光屏中显示，给自己爸爸看个清楚：「喏，爸，您未来儿媳妇儿长这样，长得特别好看，您儿子现在还在追求中，就凭您儿子的个人魅力，早晚会把人追到手的！」


    「他……」方博士盯着照片里的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方骅燃美滋滋地给自己老爸介绍：「爸，您未来儿媳妇可好了，又乖又萌又听话又可爱，简直就是按照你儿子的喜好长的，各方面都完美，就是你儿子的心头肉！他长得好，身材好，身手好，还对你儿子我言听计从……」


    方博士看着眼前虚拟屏幕上的照片陷入沉思，根本没有仔细听他儿子方骅燃的王婆卖瓜式夸赞。


    终于把自己儿子打发走之后，方博士匆匆赶回实验室休息室，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大箱子相册。这些相册的封面都精心贴着标籤标註着日子。方博士从中找到一本标註了二十二年前日期的相册，翻开露出了里面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照片是个五岁左右粉嫩可爱的小男孩，如果仔细看，可以从眉眼中认出这就是小时候的方骅燃。


    方博士对方骅燃视如亲生，他小时候每一年的每一个阶段，方博士都要给他拍照整理成相册，这一箱子相册都是记录方骅燃成长的照片。


    看着自己儿子小时候的照片，方博士却一点没感觉到轻松。他脸色凝重，匆匆地翻着这本相册，像是在找什么。忽然，他的手停了，手指落在了相册的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中，一个十七八岁容貌秀气的小少年正抱着五岁的粉嫩糰子方骅燃。小少年看着镜头正在笑，被抱在他怀里的方骅燃小小的身体显然是在挣扎乱动，从照片中能看出他正使劲抻着脖子去亲小少年的右脸颊并且成功亲到了，亲到时小方骅燃满脸的开心。


    方博士看着照片，怔愣了许久，拨通了柯艺泽的通讯器。


    「方叔叔？」


    「小柯，你把室外人的资料传我一份，最好有他的动态视频。」方博士言简意赅地吩咐。


    柯艺泽办事很麻利，几秒钟之后，方博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资料，其中有关于邢亦的调查报告，也有他今天在大院门口和方骅燃一起等方博士时的视频。


    调查报告就是方骅燃今天给方博士看的那一份。方博士更加在意的是邢亦的视频。视频是监控视频，听不到声音，拍的是邢亦和方骅燃在大院门口等方博士出来前的那一段。视频中能看到方骅燃正臭不要脸地往邢亦身边凑，最后成功地在邢亦的右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露出了一个猫偷腥成功时一脸满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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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视频中的那个被亲的削瘦小少年，和照片中那个眉目秀气的小少年，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时隔二十二年，视频和照片，像是跨越了时空撞在了一起，重演了当年的那一幕。


    方博士盯着被定格的视频和自己手里的那张照片，轻声呢喃：「邢亦？室外人？」


    ——


    邢亦开着自动驾驶的飞行器，没有回区域维护队，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白博士这条线索一断，令邢亦很是担忧。藏在白博士背后的人还没有暴露出马脚，但是他的身份和秘密既然能被白博士发现，那么藏在白博士身后的人可能也已经发现了。


    他心烦意乱，趁着方骅燃还没有回来盯着他，联繫了殷一诚。


    殷一诚接通通讯器的第一句话就是：「邢老闆，我今天一直在等你联繫我，等得我都要望眼欲穿了。因为白博士的命案，你一直在柯艺泽那边，我担心被发现，根本不敢主动联繫你。你能抽空见我一面吗？我可能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关于白博士的。」


    「行，我现在就去找你。」邢亦立即答应。


    他很快就赶到殷一诚那边。到达时，正好赶上集体食堂的晚饭时间。邢亦站在集体食堂和地下黑市的两条路的选择路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先去吃了饭。


    方骅燃那个人，真的是闲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还真有可能去查邢亦的消费记录来确认他晚上有没有吃饭。邢亦倒不是怕半个月没零食吃，而是实在受不了方骅燃的啰嗦，他只能忍气吞声去吃了一顿毫无飢饿感的饭。


    半个小时后，望眼欲穿的殷一诚终于等来了吃过饭姗姗来迟的邢亦。


    「邢老闆，说好的马上就到呢？您看看这时间，人造太阳都灭了，天都黑了。」殷一诚苦大仇深。


    邢亦抱歉地笑了笑，没提迟到原因，只是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一诚也恢復了一脸严肃：「我的人比柯艺泽那些官方人先发现了白博士的栖身之地，但是可惜发现他时，白博士已经被杀害了。趁着柯艺泽的人没来之前，我的人检查了白博士的尸体，从他的通讯器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定位装置。」


    邢亦有些意外，没想到殷一诚搜集消息的本领如此强大。昨晚他被白博士袭击的事并没有告诉殷一诚，殷一诚的手下人竟然先一步找到了白博士的栖身之地。


    殷一诚继续说：「我对这个定位装置进行了分析，发现了里面最后一条讯息，是未知基站对该通讯器的定位，而且定位时间就在白博士被杀害的一小时之前。换句话说，谁用这个未知基站给白博士的通讯器定了位，谁就有可能是杀了他的兇手。而且，我还分析出这个未知定位基站的来源是——基地最高实验室。」


    「基地最高实验室？」


    「对，就是那里。」殷一诚说，「基本范围可以确认就是那里。而且那里一直是官方机密地点，方圆附近是没有任何建筑，所以只有可能是基地最高实验室里面的人。邢亦，你说，会不会和方博士有关？他是基地最高实验室的总负责人，白博士所涉及的秘密实验又曾经是两次被基地最高实验室叫停的，白博士临终前最后一通通讯是拨给方博士的。这种种理由都显示，方博士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是方博士。」邢亦想也没想就摇头否决了殷一诚的猜想。


    殷一诚不解，十分怀疑：「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方博士，总该有理由吧？不会是因为方博士是方骅燃的养父你就不怀疑吧？你未免对这个方骅燃队长太好了！」


    邢亦摇头，说：「方博士这一生醉心研究的实验不是传承实验，而是双体实验。他一生的梦想都是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拥有一个流淌两个人共同血脉的孩子。所以，不可能是方博士。」


    「你对方博士很挺了解的。」殷一诚顿时就来了八卦的心思，「方博士竟然有心爱的男人？这么大的八卦是真的吗？基地中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啊？我这个专门买卖消息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方博士心爱的男人是谁？」


    邢亦摇了摇头，对着殷一诚神秘一笑：「保密！」


    第29章


    邢亦担心方骅燃发现他离开公寓，没敢在殷一诚这边多浪费时间，得知关于那个定位基站的信息之后，他就火急火燎地和殷一诚告辞。


    殷一诚挑眉不满：「哎呦喂，邢老闆，我觉得我就是你的备胎！用我的时候，喊人家是宝贝小心肝；不用我的时候，挥一挥衣袖，毫不留情就走了。」


    「哪有？」邢亦哭笑不得，临走前不放心地提醒他，「白博士和章楠民背后的人现在还在暗处，你我都在明处，你最近小心一些，注意安全，平时不要一个人出门，一旦有什么可疑事，一定要联繫我。」


    「白博士和章楠民已经死了，幕后之人还不罢休吗？」殷一诚问。


    邢亦摇了摇头，说：「我们还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目前来看他的行为应该是想要掩盖秘密试验中的传承实验。万一他知道你是知情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你就放心吧，我做事很谨慎的，不会有危险。」殷一诚不以为意，邢亦却有些担心。


    他忧心忡忡地急忙赶回公寓，天色已经黑了，不知道方骅燃有没有回来。当然，邢亦更希望方骅燃能忘记他的狗窝别回来了，回他自己那一间豪华公寓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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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他刚从电梯门里出来，就看到蹲在他狗窝公寓门口的方骅燃。


    邢亦：「……」


    方骅燃那蹲姿极其豪放，双手揣在怀里，背靠在墙上，两腿大马金刀的岔开，和他那帅气的脸一点都不相配。


    他听到电梯声音，立马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怒气沖沖地冲到了邢亦面前，质问他：「宝贝儿，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他活脱脱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但是冲过来说话的语气却没那么凌厉，黏煳煳的模样更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等不到主人回来就委委屈屈的样子。


    邢亦面不改色撒谎：「我按照您的要求去集体食堂吃晚饭了。」


    「放.屁！」方骅燃顿时黑了脸，气鼓鼓地说，「邢小亦，你煳弄鬼呢吗？现在外面天都黑了，集体食堂早就关门了！」说完，他还不解气，觉得自己太委屈了，「邢小亦，你就算是想骗我，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骗我啊，这种都不用动脑子就能戳破的谎言，你是不是真当我傻？」


    「是啊，你有意见？」邢亦调皮一笑。


    方骅燃顿时觉得自己更委屈了。他觉得他们家邢小亦自从真面目暴露以后，就一点都不乖了。


    邢亦从衣兜里掏出门卡钥匙，塞到方骅燃手里，哄他说，「以后钥匙交给你，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给、给我的？！」方骅燃拿着门卡钥匙，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后就是狂喜，一扫刚才垂头丧气委屈屈的模样高兴得直转圈圈，「邢小亦，宝贝儿，你给我门卡钥匙是什么意思？你……」


    「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由你决定。」邢亦笑着看方骅燃，指了指紧关的公寓门，说，「队长，咱们该进去了。」


    方骅燃心满意足地把公寓门打开，邢亦正往里面走，忽然胳膊被方骅燃抓住了。


    他回头问：「队长，怎么了？」


    方骅燃说：「邢小亦，那个……你刚才说由我决定？什么都行吗？」


    「……也不是什么都行的，还是要分情况的。」邢亦迟疑地回答。


    方骅燃没有失望，直接道：「你听过说东西要左右对称和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吧？」


    「啊？」邢亦一头雾水，不明白方骅燃在说什么。


    方骅燃扭捏道：「我亲过你的右脸颊，你的左脸颊就备受冷落了，它一定会觉得我偏心。我呢是个大好人，做人最公正了，不能厚此薄彼，为了让你的左脸颊不妒忌，所以……」


    猝不及防，方骅燃直接朝着邢亦的左脸颊，响亮地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在寂静无人的公寓走廊里格外响亮。邢亦还没来得及反应，方骅燃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似乎被这声音吓到了，整个人瞬间就蹿了出去，速度快得像受惊的猫，直接就钻进了邢亦的公寓，还激动得「嘭」得一下直接就把公寓门给关上了。


    不仅被偷亲还被罪魁祸首关在门外的邢亦：「……」


    过了几秒钟，方骅燃从里面打开了公寓门，不好意思正脸看邢亦，别开着小声说：「那个……刚才我不是故意把你关外面的，你、你快进来……」


    邢亦泰然自若地走进公寓，他回头看了一眼方骅燃，却发现方骅燃正在偷瞄他。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方骅燃立即把他别开，若无其事地看别的地方，只是他脸颊上的红晕出卖了他。


    邢亦使坏，就专门盯着他看，视线没挪动半分。


    方骅燃大概被邢亦审视的眼神看得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妥协道：「那个，我虽然二十七了，但是这谈恋爱还是头一遭，没什么经验，偶尔不好意思一下也没什么不对的。那个，你，别介意哈。」


    邢亦没理他，转过头背对他，唇角上翘，无声地笑了。


    他家队长，真是可爱！


    过了一会儿，方骅燃似乎已经过了那一段不好意思的时期，又恢復了厚脸皮的样子，凑到邢亦身边，伸手从背后把他抱住。他把下颌贴在邢亦的肩膀上，故意朝着他耳朵吹气，黏煳煳地问他：「那个，邢小亦，我现在是不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我能不能在你唇上盖个章？」


    邢亦被他抱着，站在原地，没动。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说：「不能。」


    「……」方骅燃顿时就炸毛了，直接把邢亦转了身，让他面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地问，「怎么就不能了？男朋友之间互相盖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刚才还说，一切由我决定呢！」


    邢亦有些无奈，想伸手推开他。


    方骅燃却直接往前一扑，邢亦被这么一扑，身体后倾，整个人摔在了身后的公寓沙发上。方骅燃得逞地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问他：「邢亦，你愿意做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吗？我们可以相互盖章印证，可以在躺在一起进行深层次的交流，可以一起牵着看伊甸园基地人造太阳日復一日的亮起和熄灭，可以一起等头髮都变白了、牙齿都松掉了、老得路都走不稳了还是懒洋洋地躺在一起，最后等我们死了之后烧成骨灰合葬一坟，你愿意吗？」


    邢亦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方骅燃，帅气的脸庞，满是期待的双眸，眉眼弯弯，灿若星辰。


    他当然是愿意的。


    可是，这么美好的一朵花，他真的要摘下来摧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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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页

    他不捨得。


    他一点在不捨得。


    「宝贝儿，你到底愿不愿意嘛？」方骅燃的头无赖地在他脖颈蹭了蹭，小声在他耳边说，「我不会那么差吧，让你犹豫这么久？要知道，我可是咱们伊甸园基地里长得最帅的——当然你放心，你是除了我之外长得最帅的。就凭我这张脸，做你男朋友你不能亏不了的。宝贝儿，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


    「……好。」邢亦终是不忍心拒绝他。


    一朵骄艷漂亮的花，谁不喜欢呢？


    他不想把它摘下来，他会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他。


    「真的？你答应了？！」方骅燃顿时喜形于色，高兴地欢天喜地的，在沙发上扑腾个没玩。被压在沙发上的邢亦感觉就像一只萨摩耶在他怀里不停地撒欢蹦跶，精力旺盛，好像永远不知道累似的。


    感受到方骅燃的开心，邢亦最终只能无奈的笑了。


    只要你高兴就好。


    忽然，方骅燃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站在邢亦面前开始翻衣兜。


    邢亦也从沙发上坐起来，莫名其妙地打量他，问他：「怎么了？」


    玩得正欢实的「萨摩耶」，怎么忽然就停了呢？


    此时，方骅燃已经成功地从自己衣兜里抓出的一把糖中，找到了一颗黑巧克力球。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巧克力球包装纸拆掉塞进了邢亦嘴里，瞬间一股巧克力特有的甜腻味道在唇舌间化开。


    被莫名其妙餵了颗糖的邢亦：「……」


    他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方骅燃忽然抱起他，一个转身，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又把邢亦放到了他的腿上跨坐着。一时间，两个人面对面，离的很近。方骅燃对着他灿烂一笑，俊美的脸庞笑容真挚热情，他的头向前一靠，亲上了邢亦的唇……


    巧克力的香甜在两个人的唇间扩散开，甜腻的味道尤为明显。


    等方骅燃稍微离开邢亦的唇时，邢亦奇怪地盯着方骅燃，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吃糖？」


    方骅燃一本正经地回答：「宝贝儿，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接吻！纪念意义非凡的初吻，当然要特别一些才行。这个初吻是巧克力味道的，以后呢，你每一次吃巧克力，都会不自觉回忆起带着甜甜味道的初吻，回忆起我们甜蜜的初吻！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们初吻是甜的，世界上最甜的吻！」


    邢亦看着方骅燃半晌，才勉强开口：「可是，方骅燃，你刚才给我的那块巧克力糖，是黑巧克力，它是苦的啊！」


    方骅燃：「……」


    方骅燃脸立即就垮了下来，佯怒道：「邢小亦，你怎么能这么煞风景呢！」


    邢亦双手主动搂上方骅燃的脖子，咯咯地笑个不停。在方骅燃马上要忍无可忍时，邢亦忽然朝他靠近，吻上了他的唇。


    即使是黑巧克里的苦涩味道，我也愿意去亲吻你，因为你就是我的糖。


    第30章


    这一晚，新上任的男朋友方骅燃同志，终于名正言顺地和邢亦躺在了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棉被——纯聊天。聊天的同时，方骅燃还伸出胳膊，把邢亦圈在了怀里，霸道强势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邢亦没有任何反抗，很乖地任由他搂着。


    方骅燃美滋滋道：「哎呀喂，名正言顺之后，果然好处多啊。以前我们都是一人一床被子，现在终于撤走了一床，缩短了距离。我说宝贝儿，我们要不要再缩短缩短距离，来个负距离怎么样？」


    邢亦轻轻推开他：「别闹。」


    「宝贝儿，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方骅燃臭不要脸地凑近他，「第一天确认关系就负距离，虽然快了点，但是你男朋友我心里可是早就认准你做媳妇儿了，对你男朋友我来说，已经等得太久了，一点都不快……」


    邢亦依旧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方骅燃，睡觉。」


    方骅燃顿时就蔫了。


    作为男人，媳妇儿的话是必须听的，这是雷打不动的原则。


    不过，方骅燃还是不死心，不动声色地为自己谋求福利。他翻了个身，几乎把邢亦整个人都捞进自己怀里，享受最大程度的亲近福利。


    邢亦无奈，却又不想让方骅燃失望，于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不知道。


    方骅燃索取足够的福利之后，却还是软乎乎地在他耳边撒娇：「宝贝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今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呢。」


    邢亦这个人通常情况下吃软不吃硬，方骅燃这么软乎乎地在他耳边问，他还真不捨得敷衍他。他小声说：「去见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方骅燃想起什么，瞬间就警惕起来，「是你上次火急火燎地去见的那个比我还重要的朋友？」


    邢亦抬手搂住方骅燃的腰，在他腰上抓了一把，说：「我说过，他只是普通朋友，怎么可能比你还重要，你可是我男朋友！」


    被抓得心痒痒的方骅燃，瞬间就被邢亦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直接一翻身，又像萨摩耶一样乱啃起来。邢亦无力招架，心里想，或许他形容错了，这可能不是一只白毛萨摩耶，而是一只专门拆家的哈士奇。


    第二天一早，方·哈士奇·骅燃早早就起床了，还特意换了一身板板整整的新衣服，以保证他家新出炉的男朋友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帅气十足光芒万射的男朋友。


    邢亦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无奈地问：「方骅燃，你过来在我这里住，还特意带了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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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页

    你这就是有备而来并且打算常住不走了是吧？


    「怎么样宝贝儿，有没有被你男朋友我帅醒？」


    邢亦无奈地回答他：「你起床开始翻箱倒柜上蹿下跳找新衣服时，我就已经被弄醒了。」


    方骅燃立即凑到床边，对着邢亦撒娇说：「宝贝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邢亦莫名其妙，不解地问：「我忘记什么事了？」


    方骅燃立即扬着头，指着自己的唇角，朝着邢亦各种使眼神暗示。


    邢亦故意装作不懂，推开他要起身去浴室。


    方骅燃顿时就不干了，扯着邢亦不撒手，也不拐弯抹角了：「宝贝儿，你忘了给你亲爱的男朋友一个早安吻！」


    邢亦故作为难：「我还没刷牙……」


    「没关系，我不在乎！」


    邢亦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双手搭在了方骅燃的肩上，在他唇角重重地落下了一个吻。方骅燃顿时就美滋滋的，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是翘起来乱摇的。


    两个人一起去了公寓楼下集体食堂吃过早餐，又一起去了区域维护队办公室。用方骅燃的话说，这就是梦想的生活：每天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说晚安睡觉……


    邢亦对于各种嘚瑟晒自己幸福的方骅燃已经无语了，只能提了一个要求：「队长，我们能保密关系吗？」


    「为什么？」正把飞行器挺好的方骅燃不明所以，「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可以闪瞎那群单身狗，比如柯艺泽那个混蛋，不如袁博厚那个可怜虫，比如任坚那个话唠逼.逼机，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为什么要保密？」


    邢亦真的很想问：队长，你哪来的脸说人家任坚是话唠是逼逼机？你不觉得你比他话还多吗？


    「我不想被围观。」邢亦回答的十分真诚。


    方骅燃认真是思索了一下，一想到如果真的公开邢亦是他的男朋友，队里那几个不要脸的混蛋不敢上他面前来打听消息，肯定要去烦邢亦。想到自己的心爱的邢小亦要被那些单身的臭流氓老混蛋们围观，方骅燃顿时就觉得不舒服，立即摇头，忍着炫耀的心情，咬牙说：「行，那就保密。」


    邢亦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段感情，他不知道会维持多长时间，只希望能给方骅燃造成的影响越小越好。


    两个人刚下飞行器，还没有走到区域维护队的大院，就听到有人喊方骅燃的名字。邢亦看过去，是一个陌生男人，他以前没见过。


    方骅燃看到那个男人时，顿时就眉笑颜开，高兴地迎了上去：「卢助理，是不是我爸让你给我送东西来了？」


    「是的，方博士说您昨天晚上特意给他通讯器发了信息要的东西，今天一早务必给您送过来。」卢助理把方博士准备好的东西交到了方骅燃的手里。


    方骅燃客气地道谢：「谢谢您卢助理，麻烦您跑了一趟，您回去开飞行器时注意安全啊。」


    「客气客气。」卢助理朝着方骅燃身后的邢亦也点了点头，和方骅燃告辞后，就离开了。


    邢亦好奇，问方骅燃：「这个人是谁？」


    「是我爸实验室的助理，跟在我爸身边好几年了。」方骅燃趁着邢亦不注意，就把方博士给的东西藏了起来。


    邢亦没注意到方骅燃的小动作，而是在想别的。如果真如殷一诚猜测的那样，最后定位白博士的人在基地实验室，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他想得出神，等方骅燃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


    方骅燃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握住他的手，又趁着邢亦不注意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球，甜腻的巧克力味道在邢亦的口中化开。


    邢亦：「……」


    果然被方骅燃说中了，巧克力的味道瞬间立即就会让他联想到昨天晚上的初吻——一个带着巧克力甜腻和苦涩味道的吻。邢亦的脸颊不由地红了，他轻轻地推了一下方骅燃，却只是推了一下，没捨得把他的手从方骅燃的掌心里拿出来，任由方骅燃牵着他的手。


    方骅燃美滋滋地牵着邢亦走进了区域维护队的办公室。幸好办公室大厅的其他队友都习惯踩着上班点来上班，办公室里没人，也就没人看见两个人牵手进来。方骅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邢亦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邢亦有些为难：「队长，该到上班时间了……」


    方骅燃把门一关，把邢亦往门上一推，笑眯眯说：「我也想吃巧克力。」


    然后，他就就吻上了他的唇，品尝巧克力的香味了。


    邢亦：「呜……」


    第31章


    直到区域维护队办公室有人来了之后，邢亦才像做贼一样从方骅燃的办公室出来。他出来时，迎头就撞上了副队长袁博厚。袁博厚看到他，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心虚的笑，贼眉鼠眼的。


    他这么一笑，把邢亦笑得心里直发毛，猜测着是不是刚才他和方骅燃亲密时被人发现了？


    然而袁博厚只是指了指方骅燃办公室，问他：「咱们队长在吗？」


    邢亦：「……」


    他回答说：「队长在办公室里面，袁副队长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谢了。」袁博厚挥了挥手，随意地敲了敲方骅燃的办公室门，也不等里面应声，就推门进去了。


    邢亦看着袁博厚这种行云流水走进方骅燃办公室的动作，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下次再单独和方骅燃办公室里时，一定要锁办公室门，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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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页

    方骅燃办公室内，袁博厚凑到他办公桌旁，指着一块麻将大小的天然白色方块，好奇地问：「队长，这是什么？」


    方骅燃一脸得意：「我管我爸要的，你们当然没见过这东西。」


    「是什么啊？」


    「是一种天然形成的白色贵重金属。」方骅燃得意洋洋地给袁博厚科普，「在人类末世之前，伊甸园基地还不復存在时，人类社会在地球的大自然高度发展期间，这种闪闪发光的贵金属制成的戒指，通常是恋人互相交换的信物，代表着纯洁无暇、永恆不变的爱情。」


    「哦，说了半天，就是铂金呗。」袁博厚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盯着方骅燃，觉得他今天的脑子可能被驴踢了。


    在人类末世之后，伊甸园基地建立之后，所有的资源都被伊甸园官方集中调配，铂金、黄金等贵金属作为人类末世之后稀少资源，已经被官方彻底禁止在市面上流通，伊甸园基地中也没有什么珠宝首饰店铺，至于那些什么结婚交换戒指什么的仪式也越来越被简化，甚至近些年来根本没有人再举行婚礼。当衣食温饱都只能达到勉强维持的阶段，那些浪费资源的各种仪式都已经渐渐消失。


    袁博厚好奇：「不过你要这东西干嘛？要去黑市卖了换钱？你最近很缺钱？」


    方骅燃立即就瞪他：「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智商存货，不要全是废料？一天到晚就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么珍贵的铂金当然是给我媳妇儿做定情信物的！」


    「你一个单身狗，这时候准备定情信物也太早了吧？」


    方骅燃给了他一个让他自己体会的眼神，露出了「尔等凡人不懂」的表情，继续低头研究用这块铂金做什么定情信物更适合。他一定要设计一款邢亦一眼就会喜欢的定情信物。


    袁博厚也懒得和他计较，直接告诉他：「你让我查的邢亦那个朋友，我查出来了。」提到这个，袁博厚就忍不住向方骅燃抱怨：「哎呦我去，你说你为什么要背地里偷偷去查人家邢亦的交友情况，你缺不缺德啊！真是造孽啊，我刚才在你办公室门口看到邢亦，差点做贼心虚，笑都笑不出来了，就怕被邢亦发现我背后偷偷调查他，让他一个室外人对我们伊甸园基地有意见，到时候万一邢亦再跑去柯艺泽那边投诉我们两个，顺便直接用这个理由跳槽去柯艺泽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邢亦早就想跳槽去那边了！」


    「他以后不会想跳槽了。」方骅燃美滋滋地拿笔画着他的定情信物设计图。


    「呸！」袁博厚直接就不给方骅燃面子，「就你天天总看邢亦不顺眼总找他麻烦的劲，人家原本不想跳槽都会生出想跳槽的想法，更何况人家原本就有跳槽的打算。你还别不信，如果邢亦真的提出跳槽，柯艺泽肯定会同意的。柯艺泽那个人巴不得把邢亦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监视，我看柯艺泽那个混蛋，根本就没对邢亦这个室外人身份放心过。」


    「他没机会对邢亦不利，我不会允许的。」方骅燃倒是想起一件事，「不过，还是要趁早打消邢亦想跳槽的念头。对了，你刚才说调查出邢亦的那个朋友了？把资料给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有谁眼光这么好，在和我们邢小亦交朋友。」


    「看看吧，还是个来头不小的。」袁博厚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方骅燃，「地下黑市最有名的贩卖消息的老闆，殷一诚。」


    方骅燃盯着殷一诚的资料，顿时就愣住了，不解地问袁博厚：「邢亦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在方骅燃的眼中，邢亦和殷一诚根本就应该是没交集的人。


    「谁知道呢？」袁博厚说，「我调查出来的也不多，要不是你昨晚提供了邢亦吃晚餐的集体食堂，我都未必能找到殷一诚，两个人交往还是挺隐蔽的。」


    「难道邢亦要向他买什么消息？」方骅燃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不知道，要不然你直接去问邢亦？」袁博厚给方骅燃出主意。


    方骅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让邢亦知道我背后调查他？我这就是找死！」


    男人背后里调查老婆，不是闹分手就是回家跪搓衣板，他才不要那么作死呢！


    邢亦不知道办公室里方骅燃和袁博厚正在谈论他，任坚拉他去巡逻时，他直接答应了，跟着任坚一起上了飞行器。任坚按照平时的巡逻路线设定自动驾驶时，邢亦忽然开口，问他：「我们能去基地最高实验室附近巡逻吗？」


    「嗯？你想去？」作为区域维护队，想去哪里巡逻并没有固定要求，反正他们的任务只是巡逻，但凡遇到些案件和事情，都是要转交柯艺泽那边的人来处理的。


    邢亦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双手放在两条腿上，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从室外到伊甸园基地里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有去过基地最高实验室附近。据说，那里是全伊甸园基地建的最漂亮的地方，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面对邢亦渴望和期待的眼神，任坚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二话不说，直接就改了飞行器的自动驾驶路线，下定决心一定要带邢亦去见见世面。


    邢亦嘆气，他实在是没办法才会用这么利用任坚的，真的很对不起任坚。


    方骅燃现在就和一直狗皮膏药似的，天天缠着他，晚上更是直接住在了他的狗窝公寓里，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背着方骅燃去基地最高实验室一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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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杀害白博士的人在里面，那么应该就是里面的研究员中的一员。


    伊甸园基地实验室的研究员住所公寓都安排在基地实验室中，一是为了方便他们随时随地进行研究，二是基地实验室的安保设施是最安全严密的，住在基地实验室中也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这些科研人员的人身安全。所以，邢亦根本不可能在外面遇到他们，只能试探着接近基地最高实验室。


    只可惜任坚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被邢亦利用了，正一腔热血、满腹柔情带着邢亦去看基地最高实验室。


    他们是区域维护队，职权就是区域内巡逻。基地最高实验室方圆几里为了安全，没有建设任何建筑，周围相当于是空的。飞行器飞在上空时，看出一个空的圆环包裹着基地最高实验室。


    基地最高实验室不愧是整个伊甸园基地最豪华瑰丽的建筑，从半空看，可以完全感觉它的壮观和宏伟。


    任坚说：「我们只能在这里看，基地最高实验室那边，我们队的飞行器没有停靠权限。」


    「能从这里看我就已经很满意了。」邢亦露出了小孩子初见新奇物的惊喜表情，情真意切的。他随手指了个地方，「任坚，那边是不是有卫生间？我想去卫生间，我们能在那边停一下吗？」


    「那边？行，没问题，那边是可以停靠的。」任坚把飞行器停在了空地圆环外面最近的一个停机场，邢亦立即打开副驾驶仓的门，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之后，他迅速地从窗户翻了出去，顺着卫生间的墙根，直奔圆环空地而去。一边奔跑身体一边化成透明的气体，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穿过圆环空地，直奔基地最高实验室。


    第32章


    邢亦的身体化成气体，随风直接飘进了基地最高实验室，随后隐蔽在通风管道中，挨个实验室开始排查。


    他以最快的速度利用通风口把整个实验室的所有房间实验内容排查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并没有人研究传承实验或者是相关实验。邢亦在实验室中见到的所有科研人员都在井条有序地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看不出来他们是否可疑。


    在这里，邢亦还看到卢助理。卢助理穿着实验室的研究服，正走进了一间实验室——这间实验室的内容是双体实验，就是方博士的研究方向。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博士的研究项目似乎还没有任何进展。


    邢亦无声嘆气，没继续多做停留，打道回府。


    这一次无功而返，邢亦并没有太失望。传承实验背后的人隐藏的那么机密，如果不是他意外发现了白博士，恐怕传承实验这个秘密会一直保密下去，根本不会让外人发现。他原本也没指望能在基地最高实验室找到传承实验的相关线索，这次过来只是想把他自己做的监视器放进实验室内部，方便他以后监视异常。


    他顺着原路返回，身体从气态变回原形，快速从一个角落捡起自己刚才扔下的衣服套上，又拿起通讯器。通讯器上有好几个任坚的电话，估计是他「上厕所」的时间太长，任坚开始担心了。


    他急忙赶回任坚的飞行器，不停地和任坚道歉：「对不起，我肚子不舒服，耽误时间了。」


    任坚没计较邢亦耽误时间的事，反而不停地和他抱怨：「我就说嘛，让你少喝点营养剂。营养剂那东西听着好听，美其名曰叫营养剂，实际上还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化学东西呢。咱们队长也真是的，好好的集体食堂饭菜不让你吃，反而时不时地塞你营养剂和没营养的小零食，就算家长惯孩子也不能这么惯啊，这孩子的身体还要不要了？这方队长真是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懂照顾人……」


    邢亦如老禅入定，坐在驾驶座上听着任坚开始了逼.逼机模式。听到他提到了方骅燃，邢亦没忍住，解释说：「方队长很好的，他对我非常好，他也没一直让我喝营养剂，前几次都是情况特殊……」


    「呦，你现在行了啊，还替队长说话了。邢亦，你太偏心了！」


    邢亦：「……」


    不，我没有，是方骅燃真的对我很好。再说，那是我男朋友，我偏心也正常。


    邢亦不敢再反驳任坚的话，怕引来更多的牢骚，只能低头查看自己的通讯器。他觉得挺奇怪的，这一上午，除了任坚的几通催他的电话和基地每日信息之外，竟然没有一条是方骅燃的，这实在是不符合方骅燃的狗皮膏药作风，也不知道方骅燃究竟干什么去了。


    方骅燃当然没闲着，他非常的忙。除了要忙两个人的定情信物，他还和袁博厚一起去了一趟地下黑市交易市场。


    白天的地下黑市交易市场和往常一样，还是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嘈杂一片。方骅燃按照地址直接找到了殷一诚的店。殷一诚在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相当有名气，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打听就可以打听到。方骅燃很奇怪，邢亦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的呢？甚至上一次在他的公寓里，邢亦还特意匆匆忙忙地跑出去见殷一诚，这点一直令方骅燃耿耿于怀。


    殷一诚一见到方骅燃和袁博厚，立即堆起假笑，热情欢迎：「呦，这不是区域维护队的放队长和袁副队长吗？是什么把您二位吹来了，真是久仰大名，如今才有缘相见啊！」


    袁博厚被殷一诚的热情招待搞得十分别扭，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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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今天穿的便服，根本没穿队服，没想到一眼就让殷一诚给指出了身份。


    殷一诚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伊甸园基地内的事，我不敢保证说所有事，但是百分之九十我都是知道的，要不然怎么好意思干这一行生意？何况二位都是咱们地下黑市的老面孔了，名声如雷贯耳，不仅是我知道，常年混地下黑市的大部分人也都知道您们二位。您二位上次在我们这儿还干了好好几票大的，地下密室的室外人、僱佣兵老闆和秘密实验室，这三条大的可都是与你们区域维护队分不开关系的，大家自然是都认识您二位的。」


    方骅燃觉得殷一诚是个人精，这种人和柯艺泽一样，心眼太多，是最不好打交道那种，他本能上就唯恐避之不及。


    袁博厚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很快就和殷一诚聊了起来。


    殷一诚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二位也别和我客气了，您二位都是大忙人，今天既然能屈尊降贵来找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二位是为什么来的呢？」


    「哎呦喂，殷老闆，瞧您这话说的，我和我们方队长就是来和您认识认识，做个朋友。」袁博厚一脸憨笑，努力地表示自己的诚意，「我们队长呢，也想和你打听一些事，价钱好说，只要消息可靠就行。」


    殷一诚显然没信，他也不和袁博厚说，直接问方骅燃：「方队长，说什么找我打听消息，其实都是藉口而已，您是为了邢亦来的吧？」


    方骅燃虽然心中一惊，脸上倒是十分淡定：「哦，殷老闆何出此言？」


    「您先是让袁副队长调查我和邢亦之间的往来关系，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不是为了邢亦吗？」殷一诚说话方式极为直接，立即就点出来方骅燃此行的目的。


    方骅燃笑了：「果然是地下黑市赫赫有名的殷老闆，早就觉察到我在调查你。」


    殷一诚故作谦虚：「小意思小意思，我就是个靠贩卖消息做生意的，混口饭吃罢了，怎么值得方队长特意关心呢。」


    方骅燃说：「行吧，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为了邢亦来的。不过，想向你打听其他消息的事也不是假的。」


    「您请说。」殷一诚露出了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方骅燃也不客气，直接问他：「你和邢亦怎么认识的？」


    殷一诚立即就哈哈大笑，笑得恨不得拍桌子。他挤眉弄眼地靠近方骅燃：「方队长，难道邢亦没告诉你？嗯，瞧您这脸色，这兴师问罪的吃醋模样，显然邢亦是没告诉你。方队长，您放心，您不用吃我的醋，我和邢亦可是清清白白的，没任何地方值得您吃醋。」


    方骅燃：「……我没吃醋。」


    「嘴硬。」殷一诚还是一副嬉皮笑的模样，说，「当初你们区域维护队得知地下黑市有一个室外人，这个消息就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为了让你们赶快来救邢亦。当时邢亦正要被老闆准备拍卖呢，如果你们救晚了，他可能就成了某些人养着的禁.脔了。对邢亦来说，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对我来说，邢亦是室外人，任何珍贵的室外消息在咱们基地内都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我们两个人就一拍即合，成了好朋友。」


    他边说还边拿出一张照片，拍在了方骅燃的面前，故意问方骅燃：「方队长，看到这张照片，您觉得会有男人不心动吗？」


    这是一张邢亦被关在玻璃箱子里的照片，照片中他慌乱抬头看向镜头，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白衬衫，显得他身形削瘦却透着唯美，敞开的衬衫能隐约看到他结实的肌肉勾勒出的优美线条，白衬衫的下摆只搭到他腿的三分之一，露出了他的长腿，匀称修长。


    方骅燃不得不承认，邢亦太适合穿白衬衫了，尤其是适合稍微大一些不合身的。这种不合身的衣服反而把他美勾勒的若隐约现，更令人遐想。


    「这是当时邢亦要被拍卖时展示照片之一，方队长现在是不是特别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向你们泄露了室外人的消息，现在邢亦可能已经被……」


    方骅燃深吸了一口气，如实承认：「很感谢你。」


    他想，如果邢亦真的被摆在地下黑市拍卖会场，他也愿意花高价将邢亦占为已有，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此刻他庆幸邢亦没有被逼到被拍卖的绝境，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邢亦，自然更不可能出现在拍卖现场。他一想到他和邢亦曾经有可能错过，就已经无法忍受，心里闷闷的，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把邢亦抱在怀里，狠狠地揉.捏一顿。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殷一诚说：「我来找你，除了邢亦之外，的确是想向你购买消息的。我想购买关于白博士那间秘密实验室的消息，你知道的所有我都要，价钱好商量。」


    殷一诚却想也没想，更没有问价钱，直接拒绝：「方队长，很抱歉，这个生意我不做。」


    「为什么？」


    「我这个人有个规矩，我不做死人消息。白博士死了，他就不在我生意范围内了。」殷一诚理由充足。


    方骅燃咬牙切齿，追问：「那么，换个说法，我要秘密实验室的消息。」


    「方队长，很抱歉，我刚才说过，这个生意我不做。」


    「你……」方骅燃在殷一诚这里吃了瘪。


    殷一诚笑容不笑的，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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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方骅燃和袁博厚无功而返。


    他们前脚离开殷一诚的店里，后脚邢亦就接到了殷一诚的电话：「呦，邢老闆，您预测的还真准，方队长果然来找我这个疑似『奸.夫』了。」


    「……」邢亦无语，「你好好说话。」


    殷一诚在电话里笑得贱兮兮的：「邢老闆，您放心，一切都按照您之前交代的办好了。您果然了解方队长，刚开始他质问我和你怎么认识时，浑身都是醋味，后来我把您预先让我准备的室外人拍卖照片拿给他看，他顿时就没声了，一看就是特心疼你。我这个人呢非常贴心，已经把那张拍卖照片特意塞给方队长留做了纪念。这项服务免费，您就不用和我客气说谢谢了。」


    「不就是一张拍卖照片吗？你之后毁掉就行，塞给他做什么？」邢亦不解。


    殷一诚露出了一个坏笑，没回答他，又说了另一个话题：「方队长果然像你猜测的那样，询问了白博士和那间秘密实验室的消息，我按照你的要求，当场拒绝，什么消息都没有告诉他。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那就是看着满屏幕的雪花银金元宝各种大串数字的钱就那么唰的一下就没了，那种感觉，哎呦喂，我心疼死了！」


    邢亦知道殷一诚在故意夸张，却也只能无奈地强调：「白博士和背后实验室的事，你要守口如瓶，谁也不能告诉，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他停顿了一下，有点好奇，「方骅燃没问你别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殷一诚仔细回忆了他和方骅燃的对话，似乎没提到别的。


    「他有没有打听室外的消息？」


    殷一诚摇头否认：「没有，他半个字都没提。」


    邢亦听到殷一诚的回答之后，悬着的心放下了，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殷一诚：「就像我之前和你约定的，不管方骅燃用什么和你交换消息，关于室外的内容一项都不能透露给他，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手下。」


    「我只能保证我和我的手下不透露，别人我可管不了。我们这里去过室外的僱佣兵可不少，如果方队长真的想知道，总有办法的，凭你一己之力阻拦，根本拦不住。」殷一诚实话实说。


    邢亦说：「能拦一些是一些。」


    殷一诚觉得奇怪：「上次你交代我绝对不能向方骅燃透露室外的消息，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难道不希望方骅燃去室外吗？」


    「嗯，室外太危险了，我不想他因为好奇遇到危险。」


    殷一诚羡慕道：「你对方骅燃真好，可真宠他啊！按照年龄来算，他明明比你大那么多，怎么感觉你像他哥哥似的。」


    邢亦笑了，半真半假说：「或许说不定我真是哥哥。」


    挂了殷一诚的电话，邢亦看向区域维护队窗外，这里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停机坪。方骅燃和袁博厚的飞行器都没有飞回来，中午饭也没回集体食堂吃，不知道两个人从殷一诚那里离开之后，又去干什么了。


    下午区域维护队没什么大事，很是清闲，直到下班后，方骅燃他们也没回来。他给邢亦发了一条讯息，让他自己吃饭后直接回家。


    邢亦回復了「好」，但是却阴奉阳违，没回公寓，直接乘坐公共运输去了基地实验室最近的一条街。从这一条街，正好能看到基地实验室的建筑物，邢亦盯了一会儿，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从虚拟屏幕上调出来一张地图，地图上有不同的小点走来走去——这是邢亦今天去基地实验室的最终目的，他在基地实验室每个人的身上都悄无声息地安装了定位装置，他想利用这个办法找到最后定位白博士的人。只是他的设备有限，只能在最高实验室周围一定范围内才能进行监控。


    现在已经是晚上时间，从地图上的小点来看，大部分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都正在用餐，只有少部分人还留在实验室中忙碌。忽然，邢亦注意到卢助理的位置，他没有在方博士的实验室，而是隔了几层的一间偏僻的仓库中。


    那间仓库中有什么，邢亦并不清楚，但是他直觉卢助理似乎没有理由出现在那么一个偏僻的仓库中。


    邢亦眯了眯眼睛，他记得，在殷一诚的报告中，白博士被杀的那天晚上，卢助理是在基地最高实验室中的。


    会是卢助理吗？


    当然，当晚大部分基地最高实验室的人都在实验室或者实验室休息室中，并不能靠这一点来认定兇手是卢助理。邢亦做了一个深唿吸，努力安慰自己：「不要急于做判断，慢慢来，一定会找到幕后之人的。」


    邢亦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时间不早了，他又最后一次对最高基地实验室做了一次定位调整，立即就赶回了公寓。没想到他回公寓时，方骅燃竟然已经提前回来了。


    方骅燃见到他，立即就凑过来，还特别帮他把拖鞋从玄关鞋柜拿出来，弯腰放到他脚边。


    邢亦被这种无微不至地照顾弄得有些不适应，方骅燃却一脸高兴，关心地问他：「晚上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


    邢亦有些迟疑，他晚上根本没吃饭。他晚上为了去确认基地实验室人身上的定位装置情况，去了基地实验室附近，没顾得上吃饭。


    他含煳回答：「我吃了。」


    方骅燃搂着他朝着他额头亲了一口，满意地说：「还行，这次听话吃饭了，真乖。」他把他推到浴室门口，说，「你先去洗澡，我等下给你看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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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拿换洗衣服……」邢亦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骅燃给推到里面了，砰的一声把浴室门关了，把邢亦一个人关在里面。


    方骅燃隔着浴室门对他喊，语气中掩藏不住兴奋：「我给你拿！」


    邢亦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方骅燃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方骅燃果然跑了回来，把浴室门打开了一个缝，把换洗衣物放到了换衣架上，也没看邢亦一眼，掉头就跑。


    已经脱了一半衣服的邢亦更加奇怪了。按照方骅燃的性格，以往这个时候都恨不得蹭到他身边动手帮他脱，今天怎么这么害羞，连浴室门都只敢开一个小缝？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没多想，快速洗澡，等拿起方骅燃送来的换洗衣物时，顿时就一头黑线。


    方骅燃竟然只给他送来了一件白色衬衫！


    只有衬衫，其余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个白色衬衫根本不合身，明显就是方骅燃自己的！


    「方骅燃！」邢亦拿着衬衫，在浴室里无奈地喊他，「你把其余的换洗衣服给我送……」


    他刚喊出半句话，浴室门「轰」的一下就被推开了，方骅燃就站在浴室门口，脸颊绯红地盯着邢亦，耳朵尖更像是被点燃了似的。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邢亦面前，伸手把邢亦手里的白衬衫拽过来，直接自作主张给邢亦套上。


    邢亦刚洗完澡，头髮还湿漉漉的，他怕把水弄到方骅燃身上，也没挣扎，任由他帮着穿衣服。很快，白衬衫穿完，邢亦等着方骅燃去给他拿其他衣物，方骅燃却没动，显然没这个意思。


    邢亦抬手扣衬衫扣子，边扣边说：「方骅燃，你刚才少拿衣服了……」


    「邢亦，」方骅燃忽然长臂一伸，把邢亦抱进怀里了，「我喜欢你穿我的白衬衫！」


    邢亦：「……」


    他无语望天花板，就算你想给我穿你的衬衫，也不能只让我穿这一件啊！


    方骅燃却抱着他不撒手，把连埋在他脖.颈间，后怕地说道：「邢亦，我今天心里一直不安，一直在害怕。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找到你，或者我迟了一步，我可能就永远失去你了。」


    邢亦：「……」


    这和他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邢亦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邢亦看。邢亦一看，顿时无语：这个殷一诚，怎么搞了这么一张香.艷的拍卖照片给方骅燃？想到殷一诚在电话里的坏笑，他立即就明白殷一诚是故意的。


    方骅燃贴在邢亦耳边，轻声说：「邢亦，我喜欢看你这个模样，很喜欢很喜欢，你以后只能穿我一个人的白衬衫！」他边说边露出一副庆幸的模样，说：「邢亦，真是太庆幸了。幸好，你现在属于我了。如果，你被别人拍卖走，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一定要抢回来！」


    「好，我一定等你来抢我。」邢亦哄孩子似的哄他。


    方骅燃直接把邢亦打横抱起来，抱到了浴室外，把他放到了沙发上。他又拿来吹风机给邢亦吹头髮，吹到一半，忽然就把吹风筒扔了，低头就吻邢亦。


    邢亦仰着头，回应了方骅燃的吻。


    方骅燃边吻他边说：「邢亦，你是我的，你保证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他迫切地想要从邢亦这里得到安全感，他总觉得自己抓不住邢亦，或许一不经意，邢亦就会消失不见。


    邢亦伸手把方骅燃搂在怀里，回应他说：「小哥哥，我现在就把我整个人卖给你，我以后都属于你一个人，什么都乖乖地听你一个人的，好不好？」


    方骅燃抱着邢亦的胳膊不由地加大力道，把邢亦狠狠地搂在怀里，趴在他肩头闷声回答：「嗯。」


    邢亦为了哄方骅燃，这一晚上就真的只穿了方骅燃的白衬衫当做睡衣，被方骅燃搂在怀里搂了一晚上。


    看着在自己身边睡得安稳的方骅燃，邢亦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温柔地笑：「睡吧，我的小哥哥。」


    那天夜里，邢亦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地和他撒娇：「哥哥，等我长大我就嫁给你！」


    邢亦笑着问：「你是男孩子，你怎么嫁人啊？」


    最后，小娃娃怎么回答的，邢亦醒来时已经不记得了。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方骅燃安稳的睡颜。那一刻，邢亦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这种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喜欢的人吧。


    第34章


    方骅燃睁开眼，就看到邢亦正睁着那双又圆又大像葡萄似的眼睛在看他，眼睛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媳妇儿！」方骅燃直接一个翻身把邢亦扑倒，饿虎扑食地亲他，给了他一个诚意满满的早安吻。


    邢亦被亲的衬衫扣子都开了，他无奈推他：「敬业的方队长，如果您再不起床，我们就要迟到了。」


    方骅燃不情不愿地起身，却没有真正起来，而是抓住邢亦的左手，往他的无名指上套了个银白色的小圈圈。


    邢亦低头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这个是什么东西了——在人类末世没有来临之前，恋人或者夫妻之间，都是以戒指作为信物，代表着彼此之间的忠贞不渝的爱情——这是一个铂金钻戒。


    「你……从哪里弄来的？伊甸园基地内部贵重金属是管制物品，非法渠道获得可能会触犯伊甸园基地法律的。」邢亦满脸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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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撅着嘴，眼睛里半是希冀半是恼怒：「宝贝儿，你不要思考它怎么来的，你就管它是谁送给你的！你怎么对伊甸园基地内部法律比我还熟悉啊？这可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是代表我对你的心意。」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又满脸期待地问他：「你，喜欢吗？」


    邢亦愣了愣，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有些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骅燃顿时就急了，生怕邢亦不喜欢，小声喊他的名字：「邢亦……」


    邢亦回过神，似乎有些无奈，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问他：「我听说，恋人的戒指都是一对的，你的呢？」


    「在这里！」方骅燃立即从拿出了自己的那枚戒指。邢亦伸手接过，又拉起方骅燃的左右，把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看着两个人的手指，一模一样的戒指，方骅燃笑了，笑得格外地开心，朝着邢亦的唇角狠狠地就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邢亦轻轻地推开他，满脸真诚地问：「队长，我们说好要保密的，戒指不能戴在手上。我可以把戒指收起来吗？」


    方骅燃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邢亦急忙拉着他的手，安抚他道：「你放心，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如果我活着，我会一直带在身边；如果我死了，什么定情信物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了。方骅燃，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和你白头偕老，我发誓。


    但是，邢亦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那枚铂金戒指，苦笑着想：我这样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能活多久呢？


    方骅燃只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是没说什么，他转身出去，从外面又拿来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这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另一个惊喜，不过现在给你也不差。来，过来。」


    他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条铂金项鍊，是和这对戒指同款式的，是一起设计打造的。他把邢亦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穿进去，他起身把这条项鍊系在了邢亦的脖颈上。


    「你可以不给别人看，但是你一定要带在身边。答应我，好不好？」方骅燃看着邢亦的眼睛，邢亦眼睛里的忧伤和彷徨，即使他掩饰再好，在一个几乎掏心掏肺爱他的人面前，他总有破绽。


    邢亦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方骅燃看穿，他收敛起一闪而逝的想法，露出了一副乖巧模样，满脸笑容：「嗯。」


    他忽然仰头伸脖，朝着方骅燃的嘴角亲了一口，真心实意道：「我会好好保存的。」


    方骅燃把他抱进怀里，意有所指说：「邢亦，我现在是你的恋人，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好啊，一定告诉你。」


    看着怀里乖巧老实的邢亦，方骅燃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很平常，他和邢亦也是蜜里调油的，方骅燃觉得自己每天都泡在幸福的泡泡中，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这一天，方骅燃终于熬来了自己的假期，他工作了这么久很少休假，自从和邢亦谈恋爱之后，他忽然觉得虽然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但是恋人之间还是要有约会才行。于是，他申请了休假，并且正式邀请邢亦约会。


    邢亦立即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想去看基地最高实验室建筑的要求。


    方骅燃笑着说：「那有什么难的？你不就是想看最高实验室外观建筑吗？就算你想参观里面都没问题，我和我爸说一声就行。」


    邢亦立即摆手拒绝：「不，我不想参观里面，我只想看看建筑外观。」


    他对基地最高实验室的那些人定位地图只能在实验室附近附近范围内才能搜索到数据，这些日子他天天和方骅燃形影不离，根本没机会靠近基地最高实验室附近，无法对那边监视。他必须借这次约会，去搜集一下实验室那些人的数据，从他们之中找到异常。


    方骅燃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带着他选了个全伊甸园基地最好的观景点，不仅把整个最高实验室揽入视野之内，还把整个伊甸园基地的大部分美景也囊括了。


    方骅燃得意洋洋地搂着邢亦，指着伊甸园基地的人造太阳，说：「这里是全伊甸园基地离人造太阳最近的地方。我从小到大，就是看这个玩意儿长大的。我一直想知道，在伊甸园基地外面那个真正的太阳是什么样子的？我从小到大都想去基地外面看一看。但是，邢亦，我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邢亦问他。


    方骅燃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他怎么爱都爱不够的男人，他说：「因为我最重要的东西就这里。」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室外和你相比，你更重要。无论什么和你相比，你都是最重要的。


    「叮叮叮」邢亦正想说什么，方骅燃的通讯器响了，是副队长袁博厚的通话申请。


    「队长，有个事儿我觉得有必要和你报告一下。」袁博厚开门见山说，「我们区域维护队最近接到了十几起报案，报案人声称他们的朋友失踪了。」


    「失踪案就按照失踪办法处理，这种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方骅燃今天好不容易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和邢亦约会，没想到袁博厚这个大电灯泡这么不会看眼色。


    「队长，不是的，这些案子太奇怪了。」袁博厚急急忙忙解释，「所有的报案人都说，他们的朋友当天是确认回家了，但是等再联繫之后，却发现他们的朋友失踪不见了。朋友住的公寓内什么都没有变过，就是人不见了。而且，所有的公寓监控摄像头都只录到了他们朋友回家走进公寓的镜头，并没有离开的镜头。如果不是他们的朋友们刻意避开了监控摄像头，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们的朋友根本没有离开过公寓，凭空消失了。而且这些失踪人口还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是独居，没有和其他人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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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往下调查了吗？」方骅燃问。


    袁博厚回答：「我们没敢继续往下调查，现在这十几起基地住户失踪的案子，如果案件成立，我们区域维护队是没有权力继续调查的，必须移交给柯艺泽他们。但是，队长，我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这个线索很重要，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给你打电话的原因。」


    「什么线索？」方骅燃一边搂着邢亦，一边听着通讯器。


    袁博厚说：「在白博士尸体被发现之前，他曾经进入过西三区六栋公寓。在他进入这个公寓的同一天，这栋公寓楼内部有一个住户失踪，失踪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报案的。当时上面根本没在意，只当做普通人口失踪案调查的。但是，他们的调查内容有一点和这次我们调查的十几起失踪案是一样的，就是这个失踪的住户公寓摄像头也只拍到了他进入公寓的镜头，根本没有他离开公寓的记录，而且这个人也是独居。」


    「袁副队长，这个案子，转移给柯艺泽吧，我们区域维护队不要插手了。」邢亦从方骅燃手里抢过通讯器，直接就替方骅燃回復袁博厚。


    「邢亦？！怎么是你……你和我们方队长在一起？」袁博厚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开始脑补，「你们在一起干什么呢？今天不是方队长请假休息吗？你们两个难道在一起休假？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方骅燃没工夫搭理袁博厚，只是奇怪地看着邢亦，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案子转移给柯艺泽？」


    邢亦抓着方骅燃拿着通讯器的手，撒娇说：「队长，今天我们是休假！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约会，你今天早上还和我说，这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我不想让你的注意力被工作转移走！队长，你去和袁副队长说，这件事咱们区域维护队不要管，好不好？再说，都已经失踪十几起了，按理说也应该转移给柯队长那边的，我们区域维护队的职责可并不是这个！」


    「邢亦？」方骅燃觉得此时此刻的邢亦十分奇怪。邢亦也不是不会撒娇，也不是没和他撒过娇。但是，为什么他此刻感觉邢亦似乎很刻意很焦急？


    「队长，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邢亦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先让袁博厚调查吧，其他的事，我们回办公室再说。」方骅燃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答应邢亦。如果按照规矩把这件事肯定要交给柯艺泽，那么只要牵扯到白博士，基本上这个案子就有去无回、。方骅燃对白博士的案子一直很好奇，总觉得背后肯定有什么，他不愿意轻易撒手。


    而且，邢亦的反常也令他在意。


    毕竟，现在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在白博士被杀之前的那个晚上，白博士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邢亦来的。


    邢亦和白博士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否则，邢亦不会急急忙忙就阻止他调查这个案子。


    第35章


    袁博厚的一通电话，令方骅燃好不容易休的假立即就泡汤了。他只能抱歉地对邢亦说：「宝贝儿，这次是我不对，第一次约会就这样。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时间还有很多，以后我一定补偿你。」


    邢亦默不作声地想：真的还有很多时间吗？我们真的还有以后吗？


    他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跟着方骅燃回到区域维护队办公室。


    袁博厚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直接拿给方骅燃看，邢亦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跟着看了几眼，低着头，满腹担忧。


    报告上的这些人和白博士之前杀掉的那个公寓住户情况是一样的，都是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如果不牵扯到白博士背后的人还好说，但是一旦牵扯到白博士背后的人，那么插手调查这件事方骅燃他们都会很危险。


    邢亦有些着急，他想要阻止方骅燃参与这个案子，但是显然方骅燃根本不吃他撒娇那一套。在看过那些失踪案之后，方骅燃对这个案子有了更浓厚的兴趣。


    「这些人失踪的基地正式居民共同点，壮年，身体健康，体质好，工作岗位是非重要岗位，偶尔失踪一两天并不会及时被发现，而且都是独居，和周围邻居关系也并不密切。这些都造成了他们失踪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白博士死亡之前失踪的那位正式居民，也是失踪好几天才被发现的，他也是符合这些特点。」方骅燃只召集了袁博厚、任坚还有邢亦开会，其他队员他没有京东。他把整理的资料分给他们，总结道，「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位失踪的正式居民和这次失踪的十几位是同一种情况，甚至可能还白博士的传承实验有关系，也就是上次我们四个人在章楠民口中听到的那个实验。」


    袁博厚问他：「队长，那么我们需要上报给柯艺泽吗？」


    方骅燃没有立即回答，看向会议室角落里的邢亦。邢亦坐在座位上，一直低着头，方骅燃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邢亦的头髮比刚来时长了不少，但是摸起来还是硬硬的，偶尔扎手。方骅燃想，有时间该带他去理理头髮了。


    「邢亦，你怎么看？」


    一直在走神和殷一诚发讯息的邢亦忽然被点名，他抬头正好和方骅燃的视线相对。他毫不犹豫，说：「我建议上交给柯队长。」他也不等方骅燃问他为什么，直接说，「我们是区域维护队，这案子明显已经超过了我们队里的职责和权限，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冒着违规的风险去替柯艺泽办事，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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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


    袁博厚顿时就乐了，恨不得拍邢亦肩膀：「你这个理由可真带劲，我也不愿意为柯艺泽那傢伙打白工。我觉得邢亦小同志说的没错，这案子，咱们知道的线索已经这么多了，交不交上去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边说还一边朝着任坚使了个眼神，任坚作为袁博厚的忠实拥护者，力挺袁博厚：「我同意袁副队长的。」


    袁博厚笑哈哈地问方骅燃：「队长，你怎么看？」


    方骅燃说：「那就按照你们意思，上交吧。」


    「明白！」袁博厚立即拉着任坚出了小会议室，把会议室留给了方骅燃和邢亦两个人。他算是看出来了，方骅燃有话要问邢亦。


    邢亦比方骅燃先开口：「队长，你就这么轻易同意上交了？」


    「你以为我会不同意吗？」方骅燃在他身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侧身笑着问。


    邢亦点了点头，说：「我以为你会坚持继续调查。」


    「继续调查是肯定会继续调查的，我们只是把案子转移上交，但是不妨碍我们私下里查是不是？」方骅燃对邢亦露出一个理应如此的笑，说，「刚才袁博厚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你不会真以为他站在你这边，听从了你的意见吧？」


    「你们还要查？」邢亦更加担心。


    方骅燃却说：「邢亦，你如果不想让我们继续往下查，那么就给我一个理由。要不然不仅是我，就连袁博厚和任坚，我们的好奇心，都会让我们继续往下查的。你，应该有理由吧？」


    「我没什么理由。」邢亦不想说。


    方骅燃却说：「白博士在被杀害之前，特意来找过你。现在失踪的这十几个人，或许和白博士被杀有关。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呢？如果你不给我们理由，我们就会一直查下去。」


    邢亦看着方骅燃，认真地说：「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白博士当时给我注射了针剂。除此之外，他还和地下黑市的老闆说，除了我这个实验体，他也给其他的实验体准备了针剂，会陆续给他注射的。至于这些实验体是什么人，是怎么选出来的，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我只偶尔听说，要选择结实健硕。我阻止你们继续往下查，是我觉得白博士这个案子处处都透着奇怪，不管是白博士也好，还是章楠民也好，他们的案子都很迅速地被结案了，而且他们都死了，根本没有人挖出秘密实验室中的实验内容。所以，我总觉得这不是件好事，希望我们都不要插手，我怕你出事。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一个室外人，我以后能依靠谁？」


    方骅燃看着他，一言不发。


    邢亦伸手抓住方骅燃的手，紧追不放地问：「方骅燃，你们还会插手这件事吗？」


    「不会了，我会去和袁博厚说的。」方骅燃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邢亦悄悄地松了口气。


    方骅燃拉着他的手，轻吻他额头，说：「宝贝儿，你也不要太害怕。你的身体报告我看过，没有任何问题。白博士给你注射的药剂，可能也并不是什么危险药剂，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嗯。」邢亦回握方骅燃的手，无声地依赖他。


    方骅燃又说：「还有，邢亦，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有依靠，就算我死了，我也会把你安排好的。」


    「队长……」邢亦抓着方骅燃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最害怕听到方骅燃说「死」这个字。


    方骅燃才笑了笑，低着头邢亦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邢亦趁着他不在，悄悄地联繫了殷一诚，把这边十几起失踪人口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殷一诚却语气凝重道：「这件事我们这边的人也发现了，而且有人提供线索，在这些失踪人口前，曾经听过公寓内传来痛苦喊叫的声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有人听到声音去察看，公寓内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邢亦，这公寓内的……是不是就是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实验？那些人是不是也……」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你自己要小心。」邢亦眉头紧锁，「我现在怀疑这件事是陷阱。」


    「陷阱？什么意思？」殷一诚不解。


    邢亦说：「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白博士和章楠民已经死亡，干净利索，也根本没有牵扯到他背后的实验室。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却恰恰相反，似乎有人在悄无声息地以白博士的方式暴露实验室的事情。一个是想要掩藏实验室的消息，一个是在暴露实验室的消息，这明显不合常理。所以，如果不是两派人，那么就只可能是陷阱了。」


    「可是陷阱的目的是什么？」殷一诚问。


    邢亦想了想，没有回答。


    他想，对方的目的可能是他，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在实验药剂之下活着的人。不管是除掉他还是利用他，他们都必须先要把他弄到手里。


    「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总觉得要出事。」邢亦不放心地提醒他。


    「明白！」殷一诚干脆利落地回答。


    后来的几天都挺平静的，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失踪人口的案子移交给柯艺泽之后，这个案子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被人提起来。


    「果然是这样。」方骅燃对袁博厚说。


    袁博厚耸了耸肩，摊手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吗？不过，我们这几天私下里调查，也没查出来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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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一边点头一边朝着区域维护队的办公室大厅看，皱着眉头问：「邢亦呢？」


    「跟任坚出去巡逻了。」袁博厚顿时一脸坏笑，凑到方骅燃身边，勾肩搭背道，「我说队长，你怎么看邢亦就像是看儿子一样啊？说，你是不是对邢亦有什么企图，看人家孩子年纪小，就想要把人家小孩儿当儿子养啊！」


    「滚一边去！」方骅燃一脸嫌弃推开袁博厚，「别往我身边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要洁身自好，瓜田李下那些事绝对不能沾染。」


    袁博厚双眼瞪得如铜铃，不可置信道：「啥？队长你说啥？你说你有家室了？谁家姑娘啊？或者是谁家小伙子啊？不会是柯艺泽吧？」


    方骅燃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袁博厚，心里纳闷：怎么我一提到自己有对象，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柯艺泽？这些人能不能往好了想，他怎么可能会和柯艺泽在一起？


    袁博厚根本没等方骅燃说话，脸一垮，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队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柯艺泽就是咱弟妹啊，我昨天还拉着任坚背地里对他破口大骂呢！以前也没少骂，这不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咧！不过，骂柯艺泽这事，也不能怪我们啊，实在是柯艺泽那个人……哎，一言难尽啊！」


    「行啦，把你的心肝肺都放进肚子里，绝对不可能是柯艺泽，你家队长我的眼光还没那么差！」


    袁博厚顿时来了精神，好奇地问：「那是谁啊？队长，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上班，唯独请假的那天下午又回来上班了，就您忙着这样，还真有姑娘能看上你？」


    「滚！不想和你说话！」方骅燃懒得和袁博厚继续扯皮，给邢亦拨了个通讯电话。


    邢亦正在吃棒棒糖，是方骅燃给他准备的，他还特别大方地给任坚分了一支。忽然，通讯器响了，他接通里面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唿喊声：「邢亦，救命！」


    随后，通讯器被挂断，通讯器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邢亦脸色凝重，刚才那个喊「救命」的声音，是殷一诚的。


    第36章


    「队长，邢亦没和我在一起。」任坚这句话都已经不知道解释多少遍，可是方骅燃还是不停地逼问他回忆当时的细节，「我们邢亦一起在街上巡逻，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后来邢亦好像接到了一通通讯，很短就挂了，也就一两秒吧，他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再后来，就是我们一起吃午饭，邢亦说他胃口不好，先回咱们办公室休息，我和他就这么分开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没有回来！」


    「他说自己会回到区域维护队的办公室？」方骅燃再次确认。


    「说了，他就是这么说的。」任坚都快被逼哭了，只能不停地解释。


    方骅燃却很担忧：「他现在不接电话，没在公寓和没在办公室，他能去哪里？」


    「殷一诚那边你问了吗？」袁博厚想到了邢亦的朋友，根据他的调查，殷一诚是邢亦除了区域维护队员之外，唯一的朋友。


    方骅燃说：「问了，联繫不上他。」


    说话时，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一下，进来了一条信息，竟然是邢亦的。


    邢亦的信息说，他有些事，要晚些回公寓，让方骅燃自己先回去。


    「这、这是不是说明邢亦没什么危险啊？」任坚看到这条讯息时，觉得自己要得救，他终于能解脱了。


    袁博厚「嘁」了一声，拍了方骅燃两巴掌，道：「队长，这是真把邢亦当儿子看着啊！人家也已经年满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你就别天天死盯着他不放，像一个老妈子一样操心，人家小孩烦不烦啊！咱们也是从那青春懵懂的年纪过来的，怎么能不懂人家孩子的心呢……等等，队长，为什么邢亦发消息让你自己先回去？嗯，他让你回哪里去？你们？」


    袁博厚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条讯息里，好像藏着更大的秘密。他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逼问方骅燃：「队长，你说，你和邢亦究竟是什么关系？！老实交代！」


    「他是我男朋友，而且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方骅燃大大方方地回答。


    袁博厚和任坚两个人顿时呆若木鸡，袁博厚先反应过来，哀嚎着大叫：「队长啊，你真的是下得去手啊！你老牛吃嫩草啊，人家邢亦才十八，你就对人家下手了……」


    「我是整个伊甸园基地最后出生的孩子，除了室外回来的邢亦之外，我是最年轻的。我如果都是老牛吃嫩草，其他人岂不是更不可能？」方骅燃得意洋洋。


    只是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的心还是惴惴不安，还是无法放心。


    邢亦，究竟去干什么了？


    晚上下班，方骅燃一个人回到了邢亦的公寓。果然，邢亦没有回来。他很担心，给邢亦发了一条讯息后，就披了一件外套离开公寓，到楼下的长椅等着邢亦。以前没和邢亦谈恋爱时，方骅燃早上经常晨跑跑到这里等邢亦，现在他以邢亦男朋友名正言顺的身份等在这里了，想想就全是甜蜜。


    伊甸园基地内部没有季节，所有时间都是常温，所以即使是人造太阳关闭了，夜色已经黑了，公寓楼下也不冷。只是邢亦却还没有回来，方骅燃忍不住担心。


    就在他坐立不安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方骅燃。」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夜色中的路灯下有一个单薄削瘦的人影，个子很高，正在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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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声音不太像是邢亦的，但是身形又很像邢亦。


    方骅燃起身，将信将疑地走过去。走进了几步，他才看清，朝着他招手的人，果然是邢亦。


    「宝贝儿，你怎么才回来？」方骅燃大步流星跨上前，终于看清了邢亦。


    他穿着区域维护队的队服，举着右手朝方骅燃招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


    方骅燃见他这模样，不免有些担心：「宝贝儿，你这么是怎么了？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欺负？」


    在他靠近邢亦还差五六步时，邢亦却忽然转身，掉头就跑，直接就钻进身后的夜色中，看不见身影。


    「邢亦，你去哪里？」方骅燃想也没想，迈步就追上去。


    ——


    「殷一诚，你没事吧？」


    殷一诚从昏迷中醒来，勉强睁开眼，迷迷煳煳地看清眼前的人，「邢亦？」


    邢亦伸手扶他，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殷一诚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一个宽阔的大平台上，周围还有很嘈杂的声音，轰隆隆的，很吵人。人造太阳已经关闭，现在天空中亮着的是人造月亮，光线很暗，四周都模模煳煳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殷一诚抬手揉着发痛的头，痛苦地问。


    邢亦回答他：「是17号伊甸园基地的蓄水库。」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四周全是轰隆隆的声音，这是是蓄水库开闸的流水声，我刚才竟然没听出来。」蓄水库是17号伊甸园基地所有水资源储存地点，是属于基地中集中管制的地方。只是，殷一诚更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吗？」邢亦问他。


    殷一诚一拍大腿，惊唿道：「我想起来了，因为我看到了你！」


    「你看到了我？什么时候？」邢亦问。


    「我今天上午在地下黑市市场看到你，喊你你也没理我，我就好奇跟了上去。你当时走的匆匆忙忙的，我以为你遇到了麻烦，想要过去问问。然后，我跟着你拐过一个街角，忽然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在这里。」殷一诚回忆。


    邢亦眉头紧锁，语气焦急道：「你今天上午在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看到了我？我当时是什么样子的？我穿的什么？我身边还有什么人吗？」


    殷一诚回忆：「你当时穿的和现在不一样。你当时穿着你们区域维护队的队服，板板整整的，不像你现在穿着的便服。你身边没有什么人，也没看到你和谁说话，只有地下黑市那些来来往往的人。」


    这一次轮到邢亦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说：「殷一诚，你确定你今天上午在地下黑市交易市场看到的人，是我？」


    「当然是你，你的脸我还能认错了？」殷一诚一口笃定，「邢亦，我以前就说过，你和我的恋人非常的像，我不可能看错。」


    邢亦却说：「我今天上午，一直和我的队友在一起巡逻，没有去过地下黑市交易市场，而且今天我们都没有穿区域维护队的队服，我这身衣服也一直没有换过。」


    「什么？！你没来过地下黑市？那么我今天看到的人是谁？」殷一诚也大惊失色，满脑子疑问，「难道我是被那个假的你故意引到街角，被人敲晕后带到这个蓄水库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邢亦回答：「我收到了你的求救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里面是你的声音。」


    「我没有。」殷一诚想都没想就否认，「如果我真遇到危险，我肯定不会叫你来救我，明知道这是危险还叫你，这不是害你吗？这可不是我殷一诚的行事作风！」


    「嗯，我明白。」邢亦伸手把殷一诚拉起来，说，「但是即使你不叫我，我知道你有危险，我还是会来的。殷一诚，别忘了，我们是朋友。」


    殷一诚看着邢亦，忽然问他：「邢亦，你以前是不是保护者？」


    「什么？」邢亦正打量四周环境，这个蓄水库地处偏僻，一般人根本不会靠近。现在他们被扔在蓄水库中央的平台上，四周都是水，如果想要离开，只能用直升机飞行器或者用蓄水库的移动吊桥。


    「我是说，你以前是不是手里带着很多人，然后每一次都以领导者的身份保护他们？」殷一诚相对于邢亦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像是度假一样在蓄水池的平台上晃来晃去，还忍不住评价几句，「这些水奔涌流淌，气势磅礴，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这样的美景。以前只在电子书库的古书里见过，没想到这真景竟然这么美！一个基地室内的蓄水库都能这么美，那么伊甸园基地外真正的大自然曾经该有多美啊，真想在有生之年，亲自去伊甸园室外去看看。」


    邢亦说：「伊甸园室外现在并不适合人类生活，氧气稀少，如果长时间在没有供氧设备暴露在室外，很快就会死亡。这个道理，你们地下黑市的僱佣兵都懂。」


    「那么，你一个室外人，是怎么在室外生活了十八年甚至更久的呢？」


    邢亦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说：「我不一样。」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却没有具体说有什么不一样。


    殷一诚开玩笑随口一问：「你怎么不一样？难不成你还是怪物吗？」


    邢亦半真半假地问他：「如果是，你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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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你！我又不是你男朋友，要害怕也是你男朋友先害怕吧。」殷一诚开着玩笑，却发现邢亦很是失落，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落寞。


    他感觉邢亦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立即转移话题问：「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邢亦却说：「恐怕今天把你带过来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走。」


    「嗯？」殷一诚却忽然觉得奇怪，想到了一个问题，「邢亦，如果我是被人带到这个四边都不靠岸的平台上，那么你是怎么过来的？你不会是轻功水上漂过来的吧？」


    邢亦笑了，半真半假说：「或许我就会轻功水上漂呢？」


    「啊？！」殷一诚已经懵了。


    「走吧，我们下平台看看，既然把你弄到这里，又没直接杀你，就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邢亦走到平台角落里，弯腰用力，忽然从地面上拉开了一个盖子——是一个一人宽的地窖铁门。


    殷一诚这才明白，原来邢亦刚才一直在想办法打开这道铁门。


    第37章


    铁门打开后，有一个长长的铁梯子垂直向下。


    殷一诚站在上面打量了好半天，才开口道：「邢亦，这里是不是什么秘密基地？你看啊，这里明明是基地的蓄水库，平时不会有人来。蓄水库中应该全是水，现在却忽然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平台，而且这个平台还四边不着路，甚至可能普通人都不知道蓄水库中有个平台，而这个平台上有个地窖的入口！这里面不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你怕吗？」邢亦开玩笑地问他。


    殷一诚满脸不屑：「当然不怕，我殷一诚要是怕这怕那的，我也不可能做贩卖消息的生意。走吧，咱们下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如果这里真有什么东西，这消息我估计也挺值钱的，到时候倒卖出去，或许我就能金盆洗手不干了，早早回家养老。」


    邢亦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把自己的通讯器打开，调到照明模式，率先一步跳下去。殷一诚也没有犹豫，也跟着一起跳下去。


    邢亦顺着铁梯子爬到下面，发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边是墙壁，没有窗户，也没有门。里面的空气很潮湿，黏煳煳的，殷一诚唿吸起来觉得十分不舒服。他小声问邢亦：「你不觉得这空气不舒服吗？」


    「应该是因为这里常年被蓄水库的水包裹着，空气中水分密度大。」邢亦解释。


    殷一诚奇怪：「你怎么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呢？」


    邢亦没吭声，继续向前走。


    殷一诚小跑着跟了上来，伸手拍他的肩：「邢亦，你之前说过，室外空气中氧气稀薄，我们基地内的人在没有供氧设备的情况下，在室外很难生存。你却在室外平安生活了十八年，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有觉得这里的空气异常？」


    「嘘」邢亦忽然比量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经过邢亦这么一提醒，殷一诚还真听到了声音，很模煳嘈杂的声音，在平台外面咕噜咕噜的水声的背景音之下，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视。


    「这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在痛苦的喊叫？难道……」殷一诚听到这种隐隐约约的声音，立即就想起令他毛骨悚然的那个回忆，「难道是我们上次在公寓里遇到的……那种人吗？」


    「走，去看看。」邢亦在前方带路，两个人很快就顺着这条走廊走到了尽头。


    殷一诚拿着自己的通讯器照明，疑惑地看着封闭的走廊：「这里怎么没有路了？难道这个平台的地窖是一个死胡同？如果是死胡同，这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不是死胡同。」邢亦的手摸上了堵在走廊尽头的墙，五指张开，很快他的手指指尖开始融化，像是液体一样在墙面上流淌，很快就勾勒出了一个「门」的形状。邢亦看着眼前的墙，淡定地说：「这是一个隐藏门，这里就是门缝，我们需要打开这道门。」


    「你、你、你……」殷一诚指着邢亦化成液体的手臂，目瞪口呆，组织了半天语言也没说出一句话。他


    邢亦收回手，他的手很快从液体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他似笑非笑地问殷一诚：「害怕吗？」


    殷一诚缓过神，对着邢亦比量着大拇指：「牛.逼！」


    他说：「我不害怕，这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一个人能在室外活那么多年，有点异于常人本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刚才只是才被你突然露这么一手给吓到了。你露一手之前，怎么连个提示也没有啊，害得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邢亦笑了笑：「行，下次我提前给你提示，让你有心理准备。」


    他已经拿出了撬锁工具，开始撬门。


    殷一诚又再次对他比量了个大拇指：「连撬锁工具都是随身携带，佩服！」


    邢亦不自觉地勾着唇笑了，莫名地有点小骄傲：「这个啊……这个是和我们队长学的。」


    「你们那个方队长也是个人才。」殷一诚倒是不吝啬夸赞方骅燃。方骅燃的各种实力在伊甸园基地内部也是数一数二名列前茅的，加上那样传奇的身世，的确令许多人信服。


    邢亦在殷一诚的喋喋不休中，轻而易举地打开眼前的密室门。大门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实验室的周围陈列着一排一排标本箱，标本箱内装着各种诡异扭曲的干尸，有的标本扭曲变形程度已经无法辨认他曾经原本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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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曾经亲眼看见过这种标本活着时状态的殷一诚，他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之后，他才能开口：「这是多么丧尽天良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这些被作为活体实验样本的人类，不仅是在生前受尽折磨，死后的诡异变形姿态竟然还被做成了标本保存着。


    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安息。


    相比殷一诚来说，邢亦却异常的平静。他甚至走近那些标本箱，拿着通讯器自带的照明灯仔细查看。


    殷一诚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不想一个人呆着，更不想离邢亦太远，只能硬着头皮靠近这些标本箱。他在邢亦照射的地方，看到了标本箱上的各种条码，应该是这些样本标本的编号。


    邢亦说：「这并不是全部的样本。」


    「你怎么知道？」殷一诚好奇地问。


    邢亦说：「据我所知，传承实验的所有活体实验体无一存活，但是这里的标本却并不是连号，缺少了很多号码。」


    重点是，当初被作为最重要最高等级的活体实验体的编号——以「706」打头的实验样本均不在这里。


    他语气凝重道：「这里只是标本存放室，传承实验真正实验室并不在这里，甚至可能并不在伊甸园基地内。走，这里一定有线索，我必须要找到真正的传承实验室。」


    「啊？！」殷一诚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头雾水地跟在邢亦身后，「这些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


    在邢亦的公寓楼下，方骅燃看到了邢亦朝着他招手，但是当他靠近邢亦时，邢亦却忽然跑了。


    「邢亦，你去哪里？」方骅燃立即跟了上去，紧追不放。


    邢亦跑得很快，体力也好，这一晚上跑的，竟然穿越了大半个伊甸园基地。


    追在后面的方骅燃气得直跳脚，边跑边喊：「邢小亦，也就是你老公我身强体壮平日里没少锻鍊，要不然按照你这么个逃跑架势，你这是要累死你老公啊！」他边骂还不觉得解气，于是咬牙切齿道，「邢小亦，你给我等着，等我抓到你的，我一定把你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让你三天下不了床！你最好是别让我逮到你，否则就给我等着瞧吧，等着感受来自你男人的怒火吧！」


    他就这么追着邢亦跑了大半夜，天上挂着的人造月亮和自然界中的真实月亮不一样。自然界中的真实月亮会随着地球的自转每天晚上会变化位置。人造伊甸园基地中的月亮只是挂在天空中的巨大照明灯，主要作用是为了夜晚照明。它的位置是一成不变的，永远固定在同一个位置。


    所以，当方骅燃忽然发现人造月亮原本在他的东边，现在在他的西边之后，对于一个每天巡逻伊甸园基地的区域维护队队长，他忽然意识到他此刻具体在伊甸园基地的什么地方，而四周明显的水声和嘈杂声，也更能证明他想的没错——这里是伊甸园基地的蓄水库，是普通居民平常不会接触到地方。


    「邢亦，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骅燃整个人都懵了，他看到邢亦站在蓄水库的堤坝上，半个身体向前倾，似乎要跳下去。


    「邢亦，你要干什么？！」方骅燃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缓缓地靠近邢亦，不敢有任何大动作，生怕一个惊吓，就让邢亦失足从蓄水库的堤坝上掉下去。


    「邢亦，究竟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你过来和我说好不好？你别站在那里，太危险了。」方骅燃试图劝说邢亦，想把他劝回来。


    但是，邢亦却只是背对着他，根本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邢亦，你看看我，我是方骅燃，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别吓唬我，你快点过来，你站在那里太危险了！我胆子很小的，你这样会吓到我的。」方骅燃在尽力劝说他，语气刻意放的轻柔。


    可是站在堤坝上的邢亦却还是纵身一跃，从堤坝上跳了下去。方骅燃眼疾手快，直接就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就拉住了邢亦的脚。邢亦被拦了一下，下坠的力量拽着方骅燃的身体也向前滑动。方骅燃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卡在堤坝边缘，抓着邢亦的那只手说什么也不放，大吼一声，用「蛮劲」一把就将邢亦提了上来。


    也多亏方骅燃平时没少锻鍊，力气大，爆发力强，要不然邢亦一个那么大的大小伙子，他真未必能拉上来。


    把邢亦拉上来，方骅燃就顺势把他搂进怀里，噼头盖脸地怒斥他：「邢亦，你到底要干什么？好好的干嘛要跳水？你是想自杀吗？你……」


    他这时才借着月光打量着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表情木讷，双眼无神，一动不动。他和邢亦长得一模一样，身上也穿着他们区域维护队的队服，但是——


    方骅燃一把推开怀里的人，血气上涌，双目眦裂，怒吼道：「你不是邢亦，你是谁？」


    第38章


    「你不是邢亦，你是谁？」方骅燃推开怀里的人。


    这个长得和邢亦很像的人，依旧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对方骅燃的质问充耳不闻，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又朝着前方蓄水库的堤坝走过去，似乎还要往下跳。


    「你……」方骅燃又气又急，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不是邢亦，却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邢亦」跳下去。他又一次上前，把他拉回来。方骅燃无奈至极，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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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抓着这个假的「邢亦」，一边用自己的通讯器拨打电话。最先拨打的是袁博厚，让他带人赶快过来支援。方骅燃还特意叮嘱袁博厚：「你过来蓄水库这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柯艺泽知道。」


    柯艺泽对邢亦一直监视，显然他对邢亦这个室外人不放心，现在这个和邢亦长得极其类似的人，可能会给邢亦带来麻烦。


    和袁博厚通过电话之后，方骅燃又拨通邢亦通讯器联繫邢亦，边拨边在嘴里不停地念叨：「邢亦，快点接通，快点接通……别让我担心，你千万要没事啊。」


    「餵？」邢亦的通讯器终于被接通了。


    「邢亦！」方骅燃对着通讯器激动得大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我很安全，我马上就回公寓。」


    听到邢亦说自己安全，方骅燃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来，随后又是暴怒，在电话中质问：「邢亦，你今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通讯器另一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随后是邢亦的声音：「我和殷一诚办点事情，马上就回去。你先睡，乖。」


    说完，他还把通讯器往旁边挪了挪，让殷一诚说话。


    殷一诚盯着正在密室里翻资料的邢亦，翻白眼想：你这样子，马上就能回去？我们两个现在被困在蓄水库中间的秘密平台上，四边都不靠岸，就算能离开这个密室，怎么去岸上？你这不是逼着我睁眼说瞎话呢吗？


    「你好方队长，」殷一诚虽然心里吐槽，但是却还是嘴上说着鬼话，「我和邢亦在一起呢。我这有点事，邀请邢亦过来帮忙。真是对不住了方队长，没想到忙到这么晚，等下我保证派人把他给您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行，你们注意安全。」方骅燃死抓着手里这个「邢亦」，想着邢亦不是一个人，应该很安全，也算是多少放心了一些。


    通讯器中的邢亦却忽然开口，问他：「方骅燃，你没在公寓里，你在什么地方？你周围怎么会有水声？」


    这个水声轰隆隆的很耳熟，听起来似乎就是伊甸园基地的蓄水库。


    「嗯，我没在公寓里，临时出了个案子，在外面呢。」他不想让邢亦担心，没具体说。


    邢亦却一改刚才的态度，警惕地追问他：「方骅燃，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基地的蓄水库，你应该没来过这里，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你别担心我，我已经让袁博厚带人往这里赶了。你忙完了，记得回家，注意安全，最好让殷一诚派人送你。」方骅燃只要确认邢亦没有危险就放心了，他不希望邢亦过来参与这件事，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恐怕和邢亦多少有些关系，要不然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一个和邢亦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来。」


    出乎方骅燃意料之外，邢亦在通讯器中语气忽然变得格外强势，然后也不等方骅燃反驳，他就挂断了通讯器。


    方骅燃：「……」


    不是，你担心我就担心我呗，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呗，怎么还挂我电话？我话还没讲完呢！


    在密室中的邢亦对殷一诚说：「这里一定有另外一个实验室的信息，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我们必须尽快，方骅燃也在蓄水库，我要尽快赶过去。」


    翻资料已经翻得焦头烂额的殷一诚，忍不住开口问：「等等，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怎么离开？」


    邢亦拿过一摞资料，边翻边说：「你是被人运过来的，我是自己化成气态跟过来的。」


    殷一诚：「！！！」


    「也就是说，你的身体除了会变化成液态，也会变成气态？那么，你的衣服是怎么过来的？」殷一诚忍不住好奇。


    邢亦对他这个问题很无语，无奈回答：「当然是想办法带过来的。」


    「牛！邢亦，你这本领真是牛！」殷一诚心悦诚服，随后又想起什么，说，「如果我是科学家实验员，我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体质，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研究的。所以，你以后最好还是保密，千万别让人知道你的本领。」


    「谢谢。」邢亦真心实意地感谢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劝他保守秘密为他安全着想，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不用不用，我们两个什么关系啊，你和我客气什么……」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了，双眼不由地瞪大，不敢置信地喊道，「这是、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邢亦朝他望过去，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上面有彩色的图案，因为隔得太远，邢亦看不清。他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到殷一诚身边，低头看向他手里的资料——是室外的一片原始森林，在北半球，距离17号伊甸园基地不算远。这片原始森林曾经在人类末世来临之前，是北半球最着名的原始森林，有很多世界之最的头衔，十分有名。


    邢亦注意到，这片原始森林下面，标註了具体的经纬度坐标，而且有一个显着字体标明这里是一间实验室。


    他瞳孔紧缩，一把就从殷一诚的手里抢过来，仔细翻阅：「找到了，这里就是传承实验在基地之外的秘密实验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17号伊甸园基地的传承实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三十年前至今，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只是一直在室外秘密研究。白博士和章楠民的地下黑市秘密实验室，只是基地内的一个中转站，他们得到的数据和标本，最后会送到这里保存，给基地外的那个秘密实验室提供研究数据。这个在原始森林中的具体经纬度坐标，就是这个秘密实验室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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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殷一诚还是处于震惊的状态，摇着头，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邢亦抬手，轻拍了他的肩膀。


    殷一诚双眼通红，眼眶中盈满泪水：「这里，就是这个原始森林，我的恋人就是牺牲在这里。我曾经派人去找过我恋人的尸骨，但是很遗憾，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个经纬度坐标，当时我僱佣的人也去过，但是这里是空的，什么建筑都没有。而且是在原始森林中，周围环境险象环生，这里不可能是实验室！」


    「那么，地下呢？」邢亦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殷一诚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僱佣的去室外找他恋人的尸骨的那些人，给他带回来许多视频录像和照片，但是所有视频录像和照片都只展示了地表上面的东西，没有人去探究地下。他曾经为了能找到他恋人的尸骨，一遍遍地看那些室外录像和照片，这些年看了不下上千次，但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原始森林的地下可能还有东西！


    「走吧，我们去找方骅燃。」邢亦把东西收好，带着殷一诚离开这间密室。


    他走到密室门口时，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默默地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这些东西都暴露在世人眼中，所有的一切都终将沉冤得雪。


    ——


    方骅燃拉着假「邢亦」，厉声质问他：「你究竟是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邢亦长得那么像。」


    然而这个假「邢亦」却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一门心思想要挣脱方骅燃的禁锢去堤坝。


    方骅燃气急，想要揍他，最后忍了下来：「那个，你听着，我是看在你长的有点像我们家邢小亦，才没打你的，你别不知道好歹。」


    这时，忽然背后有人喊他：「方队长？」


    方骅燃听到喊声之后，转身回头，看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卢助理，你怎么在这里？」


    「我接到了袁副队长的消息，说你在这里遇到了麻烦。我正好离得近，就先赶过来了。」卢助理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方骅燃身边的人，迟疑地问，「这位是上次遇到过的那位小队员吧？他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神志似乎有些不清醒。」


    方骅燃摇头：「他不是邢亦，他就是长得像邢亦。卢助理，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你以前没进实验室之前是医生，你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回事。」


    方骅燃抓着假的「邢亦」把他拎到了卢助理面前，让他接受检查。


    卢助理仔细地检查假「邢亦」，不仅翻他眼皮，还是伸手去探了他的脉搏，总结道：「没有智商，没有意识，双眼无神——这是都是伊甸园基地内的复制人存在的严重生理缺陷导致的——这是一个复制人，是邢亦的复制人。」


    第39章


    「这是一个复制人，可能是邢亦的复制人。」卢助理给出结论，他神情凝重，奇怪道，「可是，伊甸园基地内部是禁止复制人实验的，这个复制人是哪里来的？而且，我记得你们那个小队员是室外人，刚从室外到伊甸园基地内不久，对吗？这个复制人已经这么大了，那么至少应该被克隆了好多年了。一个室外人怎么会拥有复制人呢？」


    方骅燃没吭声，盯着手里抓着的这个「复制人」，眉头紧锁。


    沉默片刻之后，卢助理问他：「方队长，你是跟着这个复制人才会来到蓄水库的吗？」


    方骅燃回答：「是，我以为他是邢亦，就想都没想跟过来。现在看来，应该是故意有人让我误以为这个复制人是邢亦，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那么，你怎么确定他不是邢亦呢？」卢助理面露担忧道，「如果邢亦他本身就是复制人，之前表现是正常人模样，现在复制人基因缺陷开始显露，他变得不正常，这也是有可能的。谁又能证明你拉着的人这个人，不是那个室外人邢亦呢？这毕竟是邢亦的复制人，甚至连基因检查可能都无法区分他们之间的区别。」


    方骅燃立即嗤笑一声，挑眉道：「你说他是邢亦？开什么玩笑，邢亦是我媳妇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怎么认出来的？」卢助理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


    方骅燃也没多想，抬着下颌指了指复制人，说：「这个要怎么说呢？如果从非科学毫无依据的飘忽理论来说，就是一个感觉，抱着这个复制人时根本不是那个感觉；当然从科学依据和客观实际来说，他身上没带我们之间定情信物，他答应过我，会永远带着的，我不相信他会随随便便地摘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


    说到这里，方骅燃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故意引起卢助理的好奇心。


    卢助理果然上钩了：「最重要是因为什么？」


    方骅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知眼睛佯怒道：「老子早上花了那么长时间种的草莓，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这不是质疑我的功力吗？」


    卢助理：「……」


    他脸上控制不住的冷笑，表情抽搐。


    方骅燃默不作声地拖着复制人向后，谨慎地盯着卢助理，开口问他：「卢助理，你刚才说是接到了我的副队长袁博厚的讯息才赶到这里的，但是我记得，你是住在伊甸园基地最高实验室休息室，而我们袁副队长是住在南八区，袁副队长明显住的比你近，怎么会是你先赶过来的？这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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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从一开始，方骅燃就觉得奇怪。袁博厚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不大靠谱，实际上办事很靠谱，他们区域维护队里的大大小小事务，大部分都是袁博厚在整理负责。他既然已经叮嘱过袁博厚不要惊动柯艺泽，那么同理，袁博厚也不可能惊动隶属于基地最高实验室的卢助理，即使这个卢助理是方骅燃爸爸的助理。以袁博厚的行事作风，除非方骅燃死了，否则袁博厚甚至都不会去惊动方博士，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助理了。


    「看样子，你一开始就对我起了疑心？」卢助理散去刚才的一脸柔和，脸上全是讥笑。


    方骅燃拧着眉头，不满道：「卢助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助理阴着脸，摇着头，慢悠悠地说：「方骅燃，你把你怀里的这个人当成邢亦不好吗？你只要认定他是邢亦，只要他在你面前跳了堤坝，只要他在你面前死了，邢亦这个人就可以当做完全没有出现过，而你也不会被捲入这个麻烦里。」


    「卢助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方骅燃满脸怒气，他恨不得给眼前这个不说人话的卢助理一巴掌，「我们家邢小亦招你惹你了，你这么诅咒他？这个复制人是你弄得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邢亦没招我也没惹我，但是没办法，他就该是这样的命。」卢助理忽然微微一笑，抬手指着方骅燃手里拽着的那个复制人，「不信，你看。」


    简单几个字，话音未落，方骅燃就觉得手里的这个复制人在疯狂的挣扎，他匆忙去抓他，却发现复制人的皮肤开始溃烂，无规则生长的骨头穿过溃烂的皮肤，使整个复制人扭曲变形，几分钟后就没有了人的模样。这个复制人甚至只痛苦的叫了几声，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方骅燃满目震惊地盯着瘫在地方烂成泥的复制人，完全不可置信，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个长着邢亦脸的复制人，看着「邢亦」在他面前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此刻一副没有人形的模样，方骅燃的心是又震惊又痛苦难受，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庆幸——庆幸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的邢亦，只是一个复制人。


    他抬头看向卢助理，眼中充满了愤怒，怒吼道：「你，究竟干了什么？」


    「打了药剂的，不管是人，还是复制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卢助理用一种正在欣赏美的表情自我陶醉地说，「这就是科学，这就是实验，这就是艺术。人类的前进，就是需要这样的付出和奉献。方骅燃，本来今天只要这个复制人在你面前跳下去，真正的邢亦消失，你就可以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区域维护队队长。这也是我为了让你在恋人死亡之后不闹事想到的最完美办法。但是，现在很抱歉，这个计划已经失败。那么，知道秘密的你，只有死路一条。」


    卢助理从手里拿出了一支注.射器，虎视眈眈地看着方骅燃，说：「方队长，你就放弃抵抗吧，你的副队长袁博厚是不可能来的，因为我拦截了你发给他的消息，他根本就没有接到过信息。不会有人来救你，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会让你很快就死去的。放心，不会很痛苦的，很快就会结束。」


    方骅燃立即就笑出声，他摇晃了一下脖颈，双手握拳，一下一下地按着指骨骨节，按得咯吱咯吱响。他语气狂傲：「这么多年了，在整个伊甸园基地，还没有人能打过我，你想动我？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本领！我很久没打人，这手一直痒痒，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当沙袋，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话音未落，一个起跳，直接就朝着卢助理狠狠地踢过去。卢助理手里的注.射器一脚就被踢飞，紧接着卢助理还没回过神，方骅燃又是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向他——很快，蓄水库的堤坝上，就变成方骅燃单方面殴打卢助理。


    卢助理被打的满脸都是血，他怒吼道：「你别以为你用武力就能打败我，我早就已经准备后手。」


    忽然，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携带着一股风，朝着方骅燃的后脑勺极速而来。方骅燃翻身一躲，滚到了一旁，抬头一看，发现以一架巨大的直升机飞行器，旋转的螺旋桨毫不留情地又再次朝着方骅燃进攻——这是一架自动驾驶的直升机飞行器，这种飞行器比普通飞行器体积大，飞行器正在执行它的主人卢助理给它下达的命令，攻击方骅燃。


    方骅燃被逼得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蓄水库的堤坝边缘，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他面前是高数旋转的螺旋桨，背后是深不可测的蓄水库，而面前的飞行器螺旋桨还是拼命地向前前进，将他步步紧逼。


    他飞快地计算堤坝的坡度角度，心中有了计谋，咬了咬牙，终身向后一翻，躲过了马上就贴脸绞杀他螺旋桨，飞行器直接飞上了蓄水库的水面上空。只是他此刻整个人身体都挂在堤坝斜坡上，只有一只手抓着边缘，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这只手上。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卢助理一撅一拐地走过来，兇狠地盯着方骅燃，一脚踩在方骅燃的手上：「你，就干脆掉下去淹死吧。这里是伊甸园蓄水库，在这里被淹死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你做梦！」方骅燃怒吼，「会有人来救我的，你死心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你，你就死心吧！」卢助理用力狠狠地踩着方骅燃的手，像是不解气一般，咬牙切齿地说，「哼，你刚才揍我的时候是不是很爽？你刚才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过瘾？现在，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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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的手被他踩得痛到发麻，他几乎要抓不住堤坝边缘，血已经从他的指缝中开始向外流淌，他咬着牙，死命地硬撑着。


    「还在死撑着？你以为你能撑得下去？」卢助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最后抬起脚，朝着方骅燃的手重重一踹，给了他致命的最后一击。


    方骅燃痛苦哀嚎，强忍着痛，忽然听到刚才飞离堤坝的直升机飞行器又飞了回来。他心中一惊，想着这个卢助理真是丧心病狂，然而出乎方骅燃意料之外，卢助理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盯着朝着他袭击而来的飞行器。


    说时迟那时快，从蓄水库水面上飞回来的直升机飞行器没有半点停顿，直接就朝着卢助理撞过去。卢助理身体瞬间就被撞飞，和飞行器一起落到堤坝几米开外的地方。


    方骅燃抓住机会，强忍着手上的痛，拼命地往上爬。这时，有人跑过来，朝着他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往上拉：「方队长，你挺住！」


    来人是殷一诚，而殷一诚是从刚才那架直升机飞行器上跳下来的。


    方骅燃成功爬上来之后，立即就发现，几十米远的地方，在直升机飞行器撞毁的地方，邢亦正在暴揍卢助理。邢亦的动作身手，都极为利落敏捷，一招一式都精准致命，卢助理只能哀嚎，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方骅燃心想：我家宝贝儿就是好看，连打人都能这么好看！


    第40章


    直升机飞行器撞出的角落里，卢助理哀嚎着，也在怒吼着：「你，你竟然还活着！」


    「我活不活着关你什么事？你竟然连方骅燃都敢杀，他可是你导师方博士的儿子，你简直忘恩负义，真是丧心病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邢亦恨得咬牙切齿，他刚才看到方骅燃命悬一线地挂在堤坝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到看到殷一诚把人拉上来，他才放心，随后就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卢助理身上。


    卢助理被打得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他却还在支支吾吾地挣扎着：「我这不是丧心病狂，我这是为了科学理想奉献。上面的人说你是珍贵样本，不能杀你，我原本只是想把你关起来，是你自己跑过来，你这是来送死！」


    邢亦没功夫听他鬼扯，他趁着方骅燃和殷一诚还没有赶过来之前，蹲在卢助理面前，掐住他的下巴，审问他，「告诉我，你们的领导者是谁？」


    「呸！」卢助理难得有了骨气，「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你是谁，你，代号71a，是17号伊甸园基地最强的战斗机器，前特殊执行队队长！既然你没有死亡，你还是特殊执行队的人，你就应该忠于整个伊甸园基地，为了我们伊甸园基地、为了我们全人类奉献！这是最光荣最伟大的事！啊……」


    邢亦又狠狠地朝着他脸上踹了一脚，怒吼道：「我是人，不是机器，我的特殊执行队忠于的是人民，我们不是你们的试验品，我不会为了你们丧心病狂的实验买单。」


    「这是伟大的……」


    「卢助理，你被洗脑了。」邢亦面无表情说，「你刚才不是问我，我究竟为什么过来吗？那么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人来关我，我是跟着殷一诚找到这里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卢助理的脸色终于大变，他意识到了什么。


    邢亦毫不留情揭穿：「这代表着，给你下达命令的指挥官欺骗了你。不管他命令你让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他却没有按照原计划处理我，只能代表你的指挥官放弃你了——他把你送到了世人面前，让你暴露被发现！你的指挥官，彻底放弃你，就像放弃白博士和章楠民一样，等你被发现时，所有的罪名都将由你来背，这个黑锅你甩不掉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样？！不可能这样的！」


    邢亦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替他肯定答案：「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我也曾经经歷过，我也曾经被伊甸园基的某个指挥官放弃过，我们整个特殊执行队八名队员，全都接受过虚假的执行任务，被放彻彻底底放弃过。」


    「不！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基地最高实验室的实验员，我是科技稀有人才！我不会被放弃的，我不可能被放弃的……」他正喊着，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眼神惊恐。


    邢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的手掌心皮肤开始溃烂，面积逐渐增大，手指的骨骼正在疯狂地生长，以不规则形状穿透他的皮肤。


    邢亦意识到什么，瞬间向后退开。


    卢助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溃烂，看着自己的骨头变形，不敢相信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什么时候被注射的药剂？我是什么时候……不，不，这怎么可能……」


    但是，即使他再怎么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他也已经没机会了。他和其他的活体实验者们一样，在注射了药剂之后，很快就扭曲变形到无法发出声音的地步，只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痛苦的煎熬着，生不如死……


    方骅燃和殷一诚爬过撞毁的直升机飞行器，赶到邢亦身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邢亦站在一滩烂泥一样的已经看不出人形模样的卢助理面前，神色哀伤痛苦。方骅燃看了特别心疼他，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轻拍着他后背，无声地安抚他。


    「你没事吧，邢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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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推开方骅燃，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伤，只有手上的伤很严重。邢亦抓起方骅燃的手，动作极轻，像是怕弄疼了他。


    「我没事。倒是你没什么事吧？卢助理把你伤成这样，让卢助理这么死掉，真是便宜他了。」邢亦恨恨道。


    方骅燃摇头：「我也没事，这点小伤一点都不疼，你别担心。」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邢亦质问。


    方骅燃有些无奈，他觉得有资格兴师问罪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怎么邢亦倒是抢了先。他把遇到假的「邢亦」事讲了一遍，才问邢亦：「你们两个刚才是怎么乘坐直升机飞行器过来的？」


    邢亦：「……」


    殷一诚：「……」


    两个人谁也没回答方骅燃的问题。


    方骅燃顿时起疑：「你们两个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脸心虚的模样样子！」


    殷一诚顿时朝着邢亦挤眉弄眼，急忙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方队长我不是那样的人。」


    邢亦干巴巴地说：「……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方骅燃还想要问什么，他们身边那架已经撞的七零八碎的直升机飞行器忽然又轰隆隆地发动了，直接从地上升起，三个人都猝不及防，直接被巨大的螺旋桨拍了出去。


    三个人被拍得头晕眼花，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这架已经完全报废的直升机飞行器在智能导航的驾驶下，以最快的飞行速度，朝着蓄水库中央摇摇欲坠地撞过去。


    邢亦瞬间就喊了一声：「不好，飞行器是奔着水库中央那个平台去的。」


    殷一诚大惊失色：「这是要干什么啊？」


    「是要炸了那里。」邢亦脸色一变，急忙提醒，「卧倒！」


    三个人及时趴下，但是在飞行器撞上蓄水库中央的平台上，超出了所有人想像的巨大爆炸瞬间而来，方骅燃破口大骂了一句：「woc，这是装了多少t的□□啊！」


    然而还不等他骂完，三个人就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掀起，沖得七零八落，原本完好的水库大堤坝也被炸出了口子，水库里的水像海啸一般涌过来。


    邢亦身手敏捷及时抓住蓄水库最边缘的铁栅栏，方骅燃被沖得有些远，但是也安全地找到了攀附物。


    殷一诚一没两个人的好身手，二没两个人那样的运气。他先是被冲击波沖晕了，然后又被涌过来的水库水直接拍在水里，猝不及防吸进一口水，呛得他整个人差点把肺咳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就错过能抓住任何攀附物的机会，一下子就被沖走了。


    邢亦回过神终于发现他，大喊着：「殷一诚，抓住旁边！」


    可惜，他离殷一诚太远，无法立即赶过去。邢亦接着栏杆，一点一点移动，想要朝着殷一诚靠近，但是殷一诚被水一冲，被沖的更远了。


    邢亦想也没想，就要松开手去捞殷一诚，方骅燃在远处大喊：「邢亦，你待着别动，我来！」


    他松开手里唯一的攀附物，顺着水流直下，去抓殷一诚。他的位置比邢亦的位置距离殷一诚更近，很快就拉住了正在打转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殷一诚。他拖着殷一诚努力地向蓄水库边缘靠近，好不容易抓住边缘的一个栅栏时，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了。


    刚才，蓄水库中央的爆炸竟然还没有结束，第二次爆炸袭来，比第一次爆炸还要迅勐。方骅燃来不及抓稳栅栏，只能把殷一诚拉过来，急忙把他整个人卡在栅栏里。


    昏昏沉沉的殷一诚意识到方骅燃要做什么，扯着嗓子大喊：「方队长，不行，这样你会死的！」


    「别废话，上去！」在被第二波爆炸推过来的水波袭击之前，方骅燃勐地用力一蹬，直接借着反作用力把殷一诚推进了栅栏中，保护了殷一诚，但是他自己却直接被涌过来的浪头压进了水里。


    「方队长……」被卡在栅栏缝隙中固定住的殷一诚想要去拉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骅燃下沉。


    不远处的邢亦看到方骅燃被浪头压了下去，二话没说，直接松手放开栅栏，沉入水底去追方骅燃。


    「邢亦……」殷一诚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邢亦也从水面消失。


    ——


    巨大的水压直接把方骅燃压入水底。虽然他早有准备，在没入水面时已经憋气，但是被爆炸冲过来的水浪力道太大，直接砸在他的胸口，砸得他把嘴里的那口气吐了出去。头又被压过来的水浪剧烈撞击到，撞得他头脑发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四肢却毫无力气，没有办法挣扎。


    他想，他大概要死了吧？


    被水溺亡而死，死相应该挺恐怖的吧，他以前在电子图书馆读书时，曾经见过溺水而死变成巨人观的尸体，不知道和卢助理那种身体诡异变形的死法，哪个更难看。


    他希望，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尸体永远埋在水底，不要被人发现，更不要被人打捞。邢亦年纪还小，他看到他这样的尸体，一定会害怕的，卢助理的尸体都让邢亦感觉到不适应，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尸体吓到他们家小朋友。


    他还想到他的爸爸，他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却不是一个孝顺儿子，过去的二十七年里，几乎天天都在任性，都在挥霍着爸爸对他的宠爱。他真的很想对他的爸爸说一声：「爸爸我爱你，这辈子我最大遗憾就是不能做和你有血缘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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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沉越深的方骅燃又忽然其妙地想：原来人在临时之前，可以想这么多的事情。死亡之前的这一瞬间，明明只过了几秒，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


    他又想到邢亦，他想，他真的很爱很爱邢亦。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邢亦。


    他看见邢亦的脸在水中向他靠近，但是却没有身体，邢亦的脸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气泡，像是正午阳光下小孩子们吹的那种气泡，气泡表面还有这五彩斑斓像是童话梦般的颜色。


    他想，这气泡可真漂亮啊！


    临时之前能看到这么漂亮景色，能看到他心爱的邢亦，他死而无憾了。


    他很快就失去意识，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个气泡在靠近他之后，把他整个人裹了进去。邢亦在气泡中慢慢地从液体凝聚成型，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抱进怀里，温柔地为他渡气。


    第41章


    方骅燃被一股刺鼻消毒水熏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伊甸园基地的医院中。他的病床边，邢亦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累了，耷拉着脑袋在打盹，小脑袋一下一下点着。


    方骅燃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绑在绷带，嗓子也痛的说不出话来。恰好有护士进来，发现方骅燃醒了，立即就要惊唿去叫医生，却看方骅燃比量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椅子上打盹的邢亦。


    小护士立即明白，方骅燃这是不让他吵醒邢亦，于是急忙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去叫医生。小护士记得方骅燃病床旁边那个小少年，整整三天不眠不休，一直守着方骅燃，医生和他保证好几次方骅燃没什么大碍，他也不放心。小护士羡慕的想：这两个人应该是恋人吧，而且还是很恩爱的恋人。


    小护士出病房门时，邢亦就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方骅燃正对着他笑，瞬间整个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蹿到病床前，伸出手却没敢碰方骅燃。


    「队长，你别乱动别乱说话！你的肋骨骨折，嗓子因为灌水伤到暂时说不出话。」邢亦小心翼翼地抓起方骅燃搭在床边的小手指，如释重负般小声和他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方骅燃回握了他的手，因为说不出来话，也不能大动作，只能朝他笑了笑，努力安抚他。


    医生过来给方骅燃检查，确认方骅燃没什么大碍：「年轻人身体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爸爸都担心坏了，这几天天天往医院跑，刚才才回去，我现在去给他拨个电话，告诉他你醒了。」


    17号伊甸园基地的院长和方博士是好朋友，几乎是看着方骅燃长大的，方骅燃礼貌道谢。


    医生又叮嘱了邢亦的一些注意事项和饮食情况。邢亦听得格外认真，乖巧点头。


    等医生走了，邢亦问方骅燃：「队长，刚才医生说你可以喝一些清粥，你想喝吗？我去拿给你。」


    方骅燃摇了摇头，用手指比量几下，邢亦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方骅燃是要通讯器。他急忙把方骅燃的通讯器递过来，见方骅燃在上面打字问他：「宝贝儿，你吃东西了吗？你这三天是不是根本没有休息，你都有黑眼圈了。」


    「我……」邢亦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摇头说，「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就是有点担心，没缓过来。」


    我担心你如果真出事了怎么办，担心我当时下水如果没找到你该怎么办……


    幸好，你现在平安无事，幸好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邢亦直勾勾地盯着方骅燃，似乎生怕自己一个走神，方骅燃就熘走不见，他再也找不到了。


    方骅燃打字：「宝贝儿，放心，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撇下你的。」


    ——


    方骅燃醒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最早来探望方骅燃的就是殷一诚。


    殷一诚真诚道谢：「方队长，谢谢你当时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早就……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您有事，直接跟我说，只要我殷一诚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行，以后有事一定找你。」方骅燃的嗓子在渐渐恢復，只是声音十分的沙哑，有些难听。邢亦听着就心疼不已。


    之后来的就是袁博厚和任坚这些区域维护队的队员，袁博厚还给方骅燃带来了蓄水库被炸的后续消息：「伊甸园基地内蓄水库被炸，直接影响了基地内的正常用水，现在用水都在管控中。哎，基地内唯一的蓄水库被炸了，这用水紧张的情况一时半会好不了，蓄水库维修也要耗时很久，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个卢助理的事，怎么调查的？」方骅燃沙哑着嗓子问，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袁博厚说：「卢助理的尸体没有找到，估计已经被水沖走了。但是卢助理的个人通讯器和个人电脑中查到了大量的违法实验资料，还有关于谋杀白博士和章楠民的证据。另外，还有卢助理谋杀殷一诚的计划，计划就是在蓄水库中存放大量炸弹，炸死殷一诚。至于他和殷一诚有什么仇，目前没有结论。除此之外，还发现卢助理利用克隆技术私自制造复制人，甚至……」


    说到这里，袁博厚不好意思地朝着邢亦看了一眼，邢亦被看得莫名其妙，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还有什么？」方骅燃也被他这举动引起好奇心，下意识伸手把邢亦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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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博厚有些不好意思说：「有证据表明卢助理制造复制人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他把复制人当成了那种用途的娃娃，电脑里存放了大量的私.密照片。」


    方骅燃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臭不要脸！」


    袁博厚安慰他，说：「没事，听说那个复制人就是长得很像邢亦，又不是真的邢亦，你别往心里去。还有，卢助理这案子，已经被柯艺泽给结案。」


    「结案了？就这么结案了？柯艺泽到底有没有张脑子啊？这是能随随便便就结案的吗？他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吗？！」方骅燃怒骂道，「我作为当事人，都没有人来找我做笔录！卢助理和那个复制人根本不是普通的死亡，他们死的那个模样怎么可能是正常死亡？他们都……」


    「队长，你要不要喝点水？」方骅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邢亦打断。邢亦满脸笑容，端着带吸管的水杯，直接就把吸管塞.进方骅燃的嘴里，堵住他的话。


    被强行餵了水发不出声音的方骅燃：「……」


    邢亦朝着袁博厚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又看向方骅燃，小声劝说他：「队长，既然柯队长那边已经结案处理了，这件事咱们就别往下查了。这事有危险，卢助理明显只是被推出来背锅的，如果继续往下查，我们会很危险的，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冒险。」


    方骅燃推开嘴里的吸管，恼怒道：「可是，现在我们都被欺负到头上了，我们还要做缩头乌龟躲着吗？我差一点就被淹死在蓄水库中，我难道不需要追究吗？」


    他的肺本来就被水呛到，嗓子又沙哑，喊得这几句话极其费劲，听着都让人心疼，邢亦急忙轻拍他的背。


    方骅燃怒气沖沖道：「最好别让我在医院里看到柯艺泽，否则我肯定要找他算帐。」


    袁博厚难得公正了一次：「队长，劝你算了的人是邢亦，人家柯艺泽可什么都没说，您做人不能这么双标，柯艺泽可真是太委屈了。」


    方骅燃说话费劲，于是头一撇，懒得在接话了。


    不过，倒是方骅燃自己想多，他住院这段时间，柯艺泽并没有亲自来看他，只是派自己的手下送来了慰问品。袁博厚忍不住拍着大腿嘲笑方骅燃：「队长，您看，您这不是自作多情了吗？哈哈哈！」


    方骅燃倒是没在意，柯艺泽来不来他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家邢亦陪着他就行，最好一个人都不要来，免得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然而，还是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而且还是一位重量级人物——方骅燃的爸爸方博士。


    「爸，你怎么来了？」


    方博士怒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能不来看你？」


    方骅燃有些不好意思，抓着邢亦的手对方博士撒娇：「爸，我这不是没事吗？您儿媳妇儿把我照顾的很好，您就放心吧。爸，这就是邢亦，我男朋友，也是您儿媳妇儿。」


    邢亦礼貌问好：「方博士。」


    方博士点点头，对方骅燃说：「我们之间不用你介绍，你前几天进医院昏迷不醒时，我和邢亦已经见过了，他正式介绍过你们的关系。人家那孩子，比你这态度有诚意。」


    「我怎么就没诚意了？我对邢亦，可是真心真意的，我要和他白头偕老！」方骅燃梗着脖子，一脸认真。


    方博士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满，但是没当着方骅燃的面说什么。他离开病房时，邢亦主动去送他。


    方骅燃不愿意：「我爸出门就有飞行器，就这么几步远的距离，你送什么送啊？你离开病房，病房里可就剩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了，哎……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邢亦：「……」


    他无奈地说：「方骅燃，他是你爸爸，我需要和他搞好关系。」


    方骅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是最难搞的！于是他忍痛割爱，大手一挥：「去吧，我只给你们十分钟。」


    方博士被气得鬍子都翘起来了，一摆手，挥着衣袖怒气沖沖离开，邢亦跟在他身后出了病房。


    两个人离开病房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停机坪，而是找了个医院僻静的角落，很有默契地准备谈一谈。


    「好久不见，邢亦。」方博士先开口打破沉默，「那天方骅燃在急救室里，我们也没心情好好谈谈，今天这机会正好。」


    「好久不见，方博士。」邢亦礼貌开口。


    方博士嘆气：「哎，邢亦，我真的不知道卢助理参与了传承实验，这事是我的责任，我回去之后会彻查一遍，保证不会让卢助理的同伙人继续留在最高实验室。」


    邢亦礼貌地笑着：「方博士，您知道的，我想要找的，是背后的那个人，卢助理这些不过都是虾兵蟹将小喽喽而已，伊甸园基地的军事法庭对他们可没有兴趣。」


    「邢亦，如果你想要上军事法庭揭露当年的真相，你就一定要找到证据，还要知道你究竟要告的人是谁，否则你只能惨败。」方博士说。


    邢亦说：「方博士，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您会出庭作证吗？」


    「如果你需要，我会出庭作证。」


    「谢谢方博士。」邢亦稍微停顿了一瞬间，又问，「如果犯下这一切罪恶的幕后之人是沈元帅，您还会愿意出庭作证吗？」


    第42章


    邢亦问方博士：「如果犯下这一切罪恶的幕后之人是沈元帅，您还会愿意出庭作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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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博士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果断地回答：「我会的，我会站在正义那边。」


    「那么，先提前谢谢方博士了。」邢亦真心诚意地道谢，「也谢谢您，十七年前手下留情，让我有机会逃走。」


    方博士轻嘆一声：「是我们伊甸园基地对不住你们，没能保护好你们，让你们成为传承实验的牺牲品。」


    邢亦看向医院落地玻璃外面，没有说话，眼神深远空洞，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


    方博士看着落寞的邢亦，想到曾经和邢亦一起的那些特殊执行队的精英们，也满是心痛。当年那些意气风发、恣意骄傲的队员们，他们为伊甸园基地几乎贡献一生，却连个姓名都不能留下，冤屈无法沉冤昭雪，没有比他们更加可悲的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沉默，再次开口打破寂静：「邢亦，你这些年在室外，是怎么过的？我听沈元帅提过，你在那次失踪三年后发现你的尸骨，已经呈白骨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邢亦看向方博士，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个答案令方博士很意外。


    邢亦说：「是的，我不知道，等我再次拥有意识醒过来时，就已经是现在了。我遇到伊甸园基地的僱佣兵才知道，距离我上次失去意识，已经过去十七年。」


    「啊，竟然是这样。」方博士十分吃惊。


    邢亦又告诉他一些更震惊的事：「这次醒来之后，我发现我的身体产生了变化，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亡，感觉不到飢饿感，也感觉不到饱腹感，我还可以随意在室外恶劣环境下行动，不需要借住任何供氧设备。」


    「这些，可能都是传承实验的药剂留下的后遗症。」方博士干巴巴地解释，他研究的方向是双体才繁殖试验，他对传承实验一知半解。


    邢亦似笑非笑：「是吗？那么，这样呢？」


    他伸出一只手，在方博士的眼前，让自己的手指从固态变成液体，又从液体变成坚硬的固体，最后再一切恢復如常。


    方博士目瞪口呆，被惊吓得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


    邢亦说：「我的身体变成了这样，这个也是传承实验的后遗症吗？」


    「我……不知道。」方博士依旧处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邢亦放下手，说：「不过这样也挺好，挺方便的，想融化就融化，想变成坚.硬的武器就变成坚硬的武器，就算有利刃过来划伤我，我的皮肤也会自我保护，先自行软化变成液体，然后再次恢復到完好的模样，我根本不会受伤。」


    「啊！」方博士觉得他已经无法面对邢亦，他太惭愧了。


    不管是安慰还是帮助，他什么也给不了邢亦，他根本无颜站在邢亦面前。是他们伊甸园基地的最高实验室把邢亦变成这样的，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却也没有出手阻止过，也对那些活体实验体的求助视而不见。就是他们这样的漠视，这样的旁观，才让当年17号伊甸园基地有史以来最出色最优秀的特殊执行队惨遭毒手，而罪魁祸首至今还逍遥法外。


    邢亦倒是没有责怪方博士，他今天和方博士的这次谈话还有自己的目的：「方博士，我发现了伊甸园基地外的传承实验秘密实验室，我准备等方骅燃的伤养好，就离开基地去室外。到时候，我需要您帮我稳住方骅燃。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请以后替方骅燃选一个更好的恋人，让他忘了我。」


    「你……」方博士略微有些为难，无奈道，「邢亦，怎么说呢，我的确对你感觉内疚，但是方骅燃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把他一点一点带大，我不想他将来的伴侣是你。我不是说你不好，你们实在是不合适。」


    「哦，我们不合适。」邢亦轻描淡写地重复，没什么语气，更听不出他的意思。


    方博士硬着头皮继续说：「骅燃小时候就喜欢粘着你，长大之后，没想到还是喜欢你。我不应该拆散你们，但是请原谅一个父亲的自私，我真的不希望你和方骅燃在一起。」


    「你是想让我主动和方骅燃提分手吗？」邢亦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问。


    方博士道：「是，只有你提分手，他才会死心。将来万一你有个不测，他也不至于为了你要死要活的。邢亦，你知道的，你要做的事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可能会害死方骅燃的。为了他好，就算我求你，你和他分手吧。」


    「你想让我们分手，也不是不可以。」邢亦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很浅的笑，笑意不达眼底，「你让方骅燃来和我提！只要他来提，我绝对不纠缠，立即就分手。」


    「邢亦，你明明知道，方骅燃那性格，根本不可能……」方博士急了。


    邢亦收敛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道：「我是绝对不会和方骅燃提分手的，你想让我们分手，就去说服他来提吧。我和方骅燃谈恋爱的那天起，我就说过，一切由他做主，他想怎么样就怎样，他说了算。」


    「邢亦……」方博士知道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方骅燃的，而邢亦也根本不买他的帐。


    邢亦最后强调：「方博士，如果你不想让方骅燃遇到危险，那么我离开基地去室外时，你最好想办法拦住方骅燃。」


    他说完，干脆利落转身就离开了，只留方博士一个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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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博士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喃喃道：「这就是孽缘啊！」


    ——


    「宝贝儿，你和我爸都说什么了？去了这么长时间？我爸没有为难你吧？」如果不是方骅燃的肋骨骨折，他现在可能要上蹿下跳地围着邢亦转了。


    邢亦把人按回到病床上，忍不住笑着问他：「你怎么只担心你爸会不会为难我，万一是我为难你爸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方骅燃抓过邢亦亲了一口，「我家宝贝儿这么好，怎么可能会为难别人？」


    邢亦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他心想：还真是我为难你爸了，我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却偏偏要缠着你和你谈恋爱，可不就是为难你爸吗？谁家父母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儿子选了他这样一个伴侣啊。


    方骅燃身体素质一向不错，伤势恢復的很快，这期间邢亦私下里联繫过殷一诚，表明自己随时可以离开基地是室外的原始森林，一是帮他找到他恋人的遗骸，二是找到传承实验的秘密实验室，希望殷一诚那边准备好所需物品。


    殷一诚自然是没问题，他当然希望能尽早找到他恋人的遗骸，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身手不行，怕拖后腿，他恨不得亲自跟着邢亦一起去。


    邢亦暗中准备离开伊甸园基地的事虽然是瞒着方骅燃进行的，但是作为邢亦的恋人，时刻关注着邢亦的一举一动，方骅燃早就觉察出邢亦有些不对劲。


    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邢亦：「宝贝儿，卢助理的案子已经被结案很久了，但是我还是有些事没想明白，你过来坐着我们谈谈好吗？」


    邢亦正在晾晒洗好的衣服，方骅燃跟在他身后围着打转，他有些不耐烦推开了方骅燃：「我在忙呢，你伤还没好利索，你不要在这里晃来晃去的。」


    「宝贝儿，你这是故意逃避问题。来，过来，我问你答。」方骅燃可不上当，「殷一诚当时是在蓄水库中间的那个放满了□□平台上的，他是被人带过去，卢助理想要在那里炸死他。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找殷一诚？」


    邢亦把手里最后一件衣服挂在一架上，转过身和方骅燃面对面，回答他：「殷一诚给我打电话，向我求救，我不可能不管。」


    「那么，既然如此，邢亦，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方骅燃伸手把邢亦拉进怀里，手指戳着他的鼻尖，恼怒地质问，「邢亦，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什么人？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这种事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去处理呢？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当时没想到情况那么严重。」邢亦如实回答。


    他更没有想到，方骅燃竟然也被引到了蓄水库。如果早知道会遇到爆炸，他一定不会让方骅燃身陷危险中的。


    方骅燃回忆起当时的事，说：「当时，卢助理想用一个假的你跳水库自杀，让我亲眼看到『你』死亡。那么，如果这个计划顺利实施的话，真正的『你』肯定会被卢助理的人带走藏起来。用这么复杂的办法想要把你带走，只能说他们想要留活口，他们不会杀你，你对他们来说是有价值的。那么，想要带走你的人是谁？」


    邢亦有一瞬间在发呆，没想到这些天他极力避讳提这些事，方骅燃却早就把所有的细节都捋顺了。


    方骅燃认真地看着邢亦的眼睛，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继续用一副和他商量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邢亦，发生这么多事，你真的不想和我讲实话吗？卢助理和那个假的『你』惨烈的死法，你一直不让我对外形容他们那些惨烈的死法，是因为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样。他们那种惨烈的死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为什么卢助理幕后的人想要让你假死，然后把你带走藏起来，你对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样的价值？」


    「……」邢亦迟疑了几秒，开口说，「方骅燃，你还记得吗？白博士在被杀害之前曾经来找过我。」


    「我记得。」那件事方骅燃可是记忆深刻。


    邢亦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告诉过你，我当时在地下黑市的密室里时，曾经被白博士作为活体实验注射过药剂。那个药剂，据说就是白博士和章楠民研究的传承实验药剂——也就是单体繁殖实验药剂。我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但是据我所知，所有注射这种药剂的人，都会以极其惨烈极其痛苦的死相死亡——应该就是卢助理死亡时的那种模样。」


    「你的意思是……」方骅燃不由地瞪圆了双眼，已经猜到邢亦想要说什么了。


    邢亦说：「方骅燃，我是这个实验被注射药剂之后，唯一活下来的人。」


    第43章


    邢亦说：「方骅燃，我是这个实验被注射药剂之后，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和方骅燃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都专注地看着对方，所有的眼神和表情都展露在对方的眼睛中，谁也无法掩饰，谁也无法避开。


    邢亦就这么看着方骅燃，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让双方都无处躲藏，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的存在，对整个传承实验，乃至整个伊甸园基地都有着重大价值。白博士是最先发现我完好无损的，所以他才会威胁我说：如果我被抓走，就要一辈子关在玻璃箱中。我的价值令忙于逃命白博士不顾危险也要来找我，他来找我暴露他的行踪，导致他被直接灭口。而我的异样和价值，灭口白博士的幕后之人也已经发现，所以才会弄出一个复制人假自杀要带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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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看过你的身体报告检查，你身上所有的数据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数据，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你其实没有被注射那样的药剂吧？」方骅燃想到他看到过的假「邢亦」死亡的诡异场景，根本不敢想像邢亦如果真的被注射药剂而没能活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能失去邢亦。


    他想从根本否定这种可能——他希望邢亦没有被注射任何药剂。


    邢亦歪着头，轻笑了一下，表情又恢復正常，他说：「方骅燃，没有侥倖。」


    「邢亦……」方骅燃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


    「方骅燃，没有人知道这个药剂的副作用是什么，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也许哪一天这个药剂就会在我身体里产生反应，我的命也可能随时没掉，我随时可能会死。」


    方骅燃看着他，神情痛苦，眼眶微红，眼眸中带着湿意。


    邢亦心疼不已，伸手去摸他的脸颊：「方骅燃，你别哭……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


    方骅燃是他的花，他原本不敢碰不敢摘，但是这一朵花实在是太美丽、太娇艷、太吸引他的目光，他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染指，忍不住占为己有。


    他说：「方骅燃，我今天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心里有个数。如果一旦有一天，我死了，请你不要难过，请你忘记我，找一个人重新开始生活。你才二十七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为了我这个行将枯木的人耗下去，懂吗？」


    「我不懂。」方骅燃摇头，眼眶更红了，一滴眼泪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邢亦，我不懂！」


    看着眼前的方骅燃，邢亦感觉自己的心在揪揪着疼，一抽一抽的，不停地折磨他。


    这是他爱的少年，他怎么捨得他爱的少年流眼泪呢？


    邢亦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方骅燃时，方骅燃还只有五岁。短胳膊短腿的小娃娃，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扑，肉嘟嘟的小脸更是不停地凑过来亲他。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又漂亮又可爱。


    后来，命运和邢亦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所有的一切都被「传承」实验毁于一旦。他带着仇恨从实验室的玻璃箱中逃跑，但是却难逃死亡，终究还是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知道了。


    或许，是他的怨恨无法消除，或许是上苍又给他一次机会。他再次醒来时，斗转星移，已经过去了十七载。


    他带着仇恨和执念，从地狱中归来，从室外回到伊甸园基地内，只为了查找一个真相，只为了找到当初把他们送到断头台上的幕后真兇。他要把那个人送到军事法庭上，他要让那个人身败名裂，他要为他们特殊执行队的八名成员要回正义、要回名誉、要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然而，这些他都在一步步实现着，只是在他所有的计划中，唯独有那么一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方骅燃。


    时隔二十二年，他们偶然再相遇，方骅燃早已不记得邢亦就是他的小哥哥，却还是再次喜欢上了邢亦。而邢亦，在知道方骅燃的身份之后，明明可以早一些远离他避免给他带来痛苦，可是他还是不自觉地被他的人吸引、被他的爱吸引、被他所有的一切吸引着——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邢亦的手摸在方骅燃的脸颊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喃喃道：「方骅燃，你别哭……求你别哭，你哭，我心疼啊！」


    方骅燃一把上前，把邢亦搂进怀里。


    「邢亦，我不！」方骅燃倔强地把头埋在邢亦的肩头，一字一句，发狠地低吼，「邢亦，你说的那一切，那是你的道理。我不要那么做！所以，邢亦，你听好了。你给我努力的活着，好好地活着。你活着，你是我的恋人，我们两个每天都在一起。你死了，你也是我的恋人，你在坟墓里等我，等我去找你！我们约定过的，死后要葬在一起的。我只能答应的是，我不会为你殉情，但是你不能让我再去找别人，我办不到，也不想办到！」


    被方骅燃搂着的邢亦，一动不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漉漉的，方骅燃滚烫的眼泪在那里汇聚成一片。


    他抬起双手，回手抱住方骅燃，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好气又好笑，无奈道：「方骅燃，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我说的只是意外情况，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你……」方骅燃的头埋在邢亦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


    邢亦说：「方骅燃，我不捨得你哭，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每天都在笑，每天都在开心。」


    埋在邢亦肩膀上的方骅燃，有些不好意思，好半天才开口，问他：「邢小亦，到底你是老公还是我是老公啊？」


    「嗯？？？」邢亦有些懵，这话题怎么忽然转向了这个方向？


    方骅燃说：「你是我媳妇儿，我是你老公，身为男人就要保护自己的媳妇儿，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哄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噗嗤……」邢亦忍不住笑出声，他搂着方骅燃的手也不由地勒紧。真没想到，他家这位这么可爱。


    方骅燃的头还没抬起来，故意撒娇而且还有理有据：「我是老公，应该由我来哄你，而不是你哄我。」


    邢亦无奈，宠溺纵容他：「好好好，你来哄我，我等着你哄我。」


    「邢小亦，」方骅燃轻声叫他的名字，「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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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相信你。」邢亦轻声回答。


    方骅燃终于把头从邢亦的肩膀上挪开，他看向邢亦的脸颊，随后侧头，亲上了邢亦的唇角。


    邢亦靠在他身上，没有挣扎，只是仰着头配合他。


    方骅燃吻着邢亦，一遍一遍地承诺：「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好。」邢亦轻声呢喃。


    ——


    「爸，我有事找你。」方骅燃的伤养的差不多了，还没正式归队之前，他去了一趟基地的最高实验室，找了方博士。


    方博士不动声色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有事才找你。」


    他和邢亦的计划，就是他把方骅燃留在最高实验室呆几天，邢亦趁机离开伊甸园基地。即使后来方骅燃发现邢亦不见了，也不可能追上他的。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想好藉口，方骅燃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骅燃说：「爸，邢亦的事，你知道多少？」


    「邢亦的事？邢亦什么事？」方博士故意装傻，邢亦之前交代过，他并没有和方骅燃和盘托出，方骅燃只当他是室外人邢亦，并不知道他是十七年前伊甸园基地的特殊执行队队长，更不知道「传承」实验曾经犯下的累累恶行。


    方骅燃把自己的知道告诉方博士：「……爸，这些就是邢亦告诉我的。他是传承实验被注射药剂后唯一活下来的人，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药剂对邢亦的身体有没有副作用。您是科研人员，是我们基地最厉害的科研人员，您帮帮邢亦吧，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方博士一时无语，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无奈嘆气：没想到邢亦真是把他的这个傻儿子骗得团团转。的确，邢亦没有一句话是撒谎的，但是却巧妙地利用了时间差。邢亦被注射传承实验药剂，是十八年前伊甸园基地特殊执行队的最后一次任务出发前。他也的确是所有传承实验唯一活下来的，但是却不是方骅燃误以为的现在。邢亦还告诉方骅燃，这个药剂对自己的身体有副作用，但是他却没说什么副作用，更没有告诉方骅燃他的身体是可以在三种形态中变化的……


    方骅燃知道的那些事情，确确实实都是真的，但是缺少关键的环节，于是一件异常兇险的事情，在邢亦的描述中变得微不足道。


    方博士想，邢亦或许是真的爱方骅燃，只有真的爱一个人，才会不捨得他身陷险境，才会想法设法护他安全。


    方博士无声嘆气，却还是按照原计划，不动声色地把方骅燃留在最高实验室。他是方骅燃的爸爸，他也爱自己的儿子，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方骅燃。


    邢亦，希望你能平安归来，否则，我儿子真的无法承受失去你。


    第44章


    「方骅燃被方博士暂时留住了？」最后把所有所需的物品核实一遍之后，殷一诚问已经武装的邢亦。


    邢亦点了点头：「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留住他三天。三天之后，方骅燃即使知道我离开伊甸园基地，也没办法找到我的。」


    殷一诚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可是，他找不到你，肯定会来找我的，我怕自己承受不住，出卖你。」


    「你敢出卖试试。」邢亦不动声色地威胁。


    殷一诚撇了撇嘴，收起刚才开玩笑的话，面露担忧：「邢亦，如果不是我身手不行，真想和你去。外面那么危险，真担心你出事。」


    「你不是给我请了一帮僱佣兵们吗？他们个个身手不错，你不用担心。」邢亦劝他。


    可是殷一诚还是不放心，他最后伸手，握住邢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道：「邢亦，如果你在途中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要记住，你的命最重要，即使你找不到那个地下实验室，即使你找不到我恋人的尸骨，也请你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回来。」


    「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帮你办到。」邢亦承诺，他为了让殷一诚放心，把自己的手举起来，让手指展示了液态的变化，「你看，我还有这样的本领的，一般的东西都伤不了我。我的身体会自动变成液体抵挡伤害的。」


    「你身体的这个变化，你告诉方骅燃了吗？」殷一诚忽然想起来问。


    邢亦摇了摇头：「没有。」


    他没有告诉方骅燃，更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方骅燃。他并不想把方骅燃捲入到这件麻烦事中。


    「那行吧，你注意安全，希望你早日平安归来。」殷一诚目送邢亦。


    邢亦笑了笑，把手里的供氧头盔戴在头上，和殷一诚僱佣的那些僱佣兵们，一起登上了一艘大型飞行器。


    这种大型飞行器是室外飞行器母舰，里面有模拟伊甸园基地的供氧设备，即使人在室外时，也可以在母舰内自由活动。母舰里装有十架侦察型和战斗型的小型飞行器，是离开伊甸园基地的必备交通工具。地下黑市因为常年有僱佣兵外出，这种室外飞行器母舰也十分常见，只是并非伊甸园基地官方所出，和邢亦当年特殊执行队驾驶的那一套无法媲美。


    在室外飞行器母舰起航的那一瞬间，邢亦回头看向伊甸园基地的最高实验室方向。最高实验室的建筑是全基地最宏伟壮观的，放眼望过去，极为显眼，能看得清清楚楚，而方骅燃此刻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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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我走了。如果我平安回来，我会向你道歉；如果我没有回来，也请你不要怨恨我——被自己最爱的人怨恨，是很难过的事……我都死了，你就别让我难过了。」邢亦无声地说。


    ——


    「爸，您还有什么事啊？这些资料，我也看不懂啊，你让我从里面看什么啊？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是学科研出身的。」方骅燃坐在方博士的办公室里抱怨。


    方博士不动声色地瞎忽悠他：「那些是关于传承实验的东西，或许能从里面找到帮助邢亦的办法。」


    「可是……我看不懂啊！」方骅燃无奈至极，但是为了邢亦，他又不得不妥协，咬着牙逼自己，「好吧，我看，我看还不行嘛！谁让我这么喜欢邢亦呢！」


    方骅燃为了邢亦努力在自己根本不擅长的领域里努力，最后实在是受不住，就跑到方博士的休息室去准备睡一觉。方博士此刻在实验室，他的休息室中没有别人，方骅燃进去之后，正要往房间里走，忽然目光余光发现方博士休息室的书柜旁边桌子上放了一本相册。


    方骅燃是知道自己爸爸方博士有给他从小到大拍照的习惯，所以看到相册时他顿时心血来潮走过去，想从里面找几张自己小时候照片拿回去给邢亦看。邢亦喜欢吃糖，喜欢甜食，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方骅燃自认为自己小时候长得很可爱，邢亦一定会喜欢的。


    他把相册拿起来，看到相册上面标註是他五岁的时间，他顿时就乐了，自言自语说：「老子五岁时是最最可爱的，可爱到天下无敌！」


    他发现相册有一页不平整，似乎是被翻了很多次，他心中好奇他爸究竟看哪张照片看过这么多次。


    翻开那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五岁的小男孩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少年脖子，拼命地去亲人家的脸颊。


    小男孩是小时候的方骅燃，而那个眉眼好看的十七八岁小少年就是现在模样的邢亦！


    方骅燃：「！！！」


    他不敢置信地把照片从相册里抽.出来，翻到照片背面，看到上面是方博士手写的记录：xxxx年xx月xx日，邢亦和方骅燃合影留念。


    日期，是二十二年前的某一天，那个时候方骅燃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方骅燃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这张照片，看着照片中熟悉脸和熟悉的笑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扔下相册，拿着这张照片冲出休息室，直奔方博士办公室。


    方博士正在整理实验数据，他的几个助理刚刚离开，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方骅燃站在门口，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骅燃，怎么了？」方博士一脸警惕，心里计算着时间，估计着邢亦的飞行器应该快起飞了，千万不能这个时候出岔让方骅燃发现。


    方骅燃大步走到方博士面前，把手里的照片举到他眼前，厉声质问：「爸，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邢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谁？」


    一个在室外生活了十八年的室外人，怎么可能会在伊甸园基地内留下照片？！


    「骅燃……」方博士绞尽脑汁找藉口。


    方骅燃冷着脸摇头：「爸，您不用找藉口，现在找什么藉口都来不及，这张照片是我五岁照的，背后的字迹是你亲手写的，笔迹都已经有些年头了。你觉得现在什么理由，能把我打发回去？」


    「我不是……」方博士最后努力挣扎。


    方骅燃突然暴怒大喊道：「爸，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您还想瞒着我？你和邢亦，早在二十二年前就认识了！而邢亦，经过二十二年的岁月，不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以室外人的身份来到了伊甸园基地！更离谱的是，他的骨龄检查只有十八岁！难道你是想说，照片上的这个邢亦和我的邢亦不是一个人吗？他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们是不是一个人？！爸，我需要您的解释！」


    方博士看着眼前几近暴怒而双眼猩红的儿子，也终究是不忍心再骗他了。现在邢亦应该已经离开，方骅燃早晚知道真相，又何必继续瞒下去呢？


    「方骅燃，你说的没错。我认识邢亦，在二十二年前，就认识邢亦。」


    方骅燃木然地僵在原地，果然是这样。他一直知道邢亦有秘密瞒着他，现在知道是这样一个秘密，他竟然不觉得意外。


    方博士说：「二十二年前，是我第一次见到邢亦。当时，他作为我们17号伊甸园基地最强士兵，被称为基地的战斗机器，最高实验室对他的身体数据很感兴趣，所以他被邀请过来进行检测。当时，你年纪还小，一直在最高实验室里长大，那张照片就是你们那个时候留下的合照。你当时，很喜欢他，还说长大要嫁给他。」


    「我现在也很喜欢他。」方骅燃垂下眼睫，有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方骅燃问方博士：「最强士兵、战斗机器？那么，邢亦究竟是谁？」


    「邢亦是17号伊甸园基地曾经最优秀的那支特殊执行队队长，代号71a。这应该是一个如雷贯耳的代号了，基地内几乎所有项目的纪录保持者都是他。你从小到大一直努力想要打破的那些记录，而且至今射击记录的保持者依然是他，还没有打破。」


    「他就是71a，就是我的偶像。」方骅燃回忆他曾经带着邢亦去射击场训练，那个时候他在邢亦面前夸赞他的偶像，邢亦却一直低着头，装作自己根本不会玩射击，也根本不喜欢射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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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一切都是邢亦装的。


    方骅燃问：「那么，邢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骅燃，这个事是机密，你不应该知道。」方博士十分担忧。他和邢亦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不想让方骅燃知道关于传承实验的秘密，陷入危险。


    「爸，你真的不告诉我吗？」方骅燃忽然勾唇，嗤笑一声，「爸，您儿子是什么脾气，难道您不了解吗？就算您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头破血流，我也会把事情弄个明白。所以，不如您就直接告诉我，省得我没有分寸闹出什么事。」


    方博士无奈嘆气，儿女就是父母的债啊！


    他说：「这是关于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也就是说传承实验的。邢亦当时是17号伊甸园基地特殊执行队队长，他手下共有七名队员，这支特殊执行队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特殊执行队。不仅如此，他们八个人是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中身体素质最出色的人。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太优秀，反而被传承实验的那些疯狂的科研人员盯上了。」


    第45章


    「在十八年前的某一天，邢亦和他的队员们接受一项来自上级的任务，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在他们出发之前，被上级要求注射药剂。作为特殊执行队队员，服从是天职，邢亦和其余七名队友均接受了注射。但是，直到他们抵达任务执行点，他们才知道，根本没有任何任务给他们，被注射药剂才是最终的任务，他们被当成了人类活体实验体。这个药剂就是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b类的药剂，也就是单体繁殖实验药剂。邢亦的七名队友先后出现了反应——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死去，只有邢亦一个人活下来了。」


    方骅燃轻声呢喃着：「极其残忍的死亡方式？」


    他想到那个复制人「邢亦」和卢助理的死亡方式，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死亡方式。


    「他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活体实验体，受到了最高实验室的高度关注。但是，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给他们下达命令，究竟是谁给他们注射药剂。但是，对于人类种族繁殖进化实验a类和b类，既双体繁殖实验和单体繁殖实验都止步不前的最高实验室来说，活体实验体邢亦唯一是令所有人都兴奋的——包括我在内——我们所有都不想去追究究竟是谁害了邢亦和他的队友们，我们只想知道，传承实验是否可行。因为对我们来说，事情已经发生，活体实验样本已经产生，其他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所以，也正是这个契机，我主动接手了最高实验室负责人的位置，为了对邢亦进行研究。」


    「随后一年，邢亦作为实验样本一直被反覆研究，但是最终得出的结论，传承实验的药剂只在邢亦身上产生了变异，其他人注射依旧的结果依旧只能是惨烈的死亡。后来，有人提出当时邢亦药剂生效时的地点是在室外，他是在室外的环境下没有死亡的，所以或许将邢亦运到室外环境下能得到更多的数据。我并不同意。原因是，过去的一年，我并没有看到在邢亦身上关于人类种族繁殖相关的数据，而我本人也一直倾向于双体繁殖进化实验。但是，最终经过所有最高实验室科研人员投票，最终还是决定将邢亦运出去。」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邢亦，他在玻璃箱中，看着我的双眼，对我说做口型：求求你。」方博士回忆当时，神色无奈，「我当时心软了，觉得他这样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一种折磨，所以，我对他放水了。」


    方骅燃忽然想起年少那匆匆一瞥，实验玻璃箱中那道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那个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年少青春的梦境中的人。他浑身发抖，声音微颤：「爸，邢亦就是7061号实验样本，对吧？」


    「对，他就是7061号实验样本。」


    方骅燃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他啊！


    邢亦从头到尾都都没有和他讲过实话，每一句都是精心误导他的撒谎。但是每一句撒谎，却都是想要保护他。


    邢亦，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保护者。


    方博士继续讲：「后来，7061号实验样本在运输途中发生意外丢失，我心里松了口气。我以为邢亦终于逃走，他终于自由了，不用每天被关在玻璃箱中折磨了。但是，却不是这样。」


    「又出了什么事吗？」方骅燃睁大眼睛，等着方博士继续往下说。


    方博士说：「三年后，在7061号实验样本丢失的地方，发现了一具遗骸，已经白骨化。经过dna比对，是7061号实验样本，也就是说是邢亦的尸体。所以，三年后，确认7061号实验样本已经死亡。」


    「这怎么可能？」方骅燃讥笑道，「邢亦现在好好的就站在我们面前，怎么就确认他死亡了？」


    方博士解释道：「方骅燃，邢亦当时应该确实死亡了。不管是尸检报告还是dna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想想，给邢亦注射的实验药剂，是什么药剂？」


    方骅燃瞳孔一缩：「单体繁殖！」


    方博士说：「接下来就是我的猜测。我问过邢亦，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邢亦告诉，他睁开眼睛就是17年后了。而且，我看过邢亦的体检报告，他的骨骼年龄只有十八岁，这一点不可能是基地医院检测错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单体繁殖实验在邢亦身上成功了——他的确经歷过死亡，但是因为单体繁殖在他身上的成功，所以他又活过来。活过来的方式和新生命孕育的方式不一样，是从死亡开始，又经过漫长的时间，直接变成成人的模样，而且还保留着前一代个体的记忆和智慧、体能等所有的一切。而且，或许是因为单体繁殖的特性，他身上的所有细胞也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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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单体繁殖的特性，邢亦身体上的细胞可以自由的分裂和组合，所以会出现邢亦的身体可以变成固态、液态和气态的现象。


    这些话，方博士没有告诉方骅燃。既然邢亦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方骅燃，那么他也可以暂时当做不知道。


    「邢亦从室外回到室内，是为了找到当初把他们特殊执行队八个人推出去当实验品的幕后真兇，要将这个人送上军事法庭。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卢助理、白助理的死亡应该都和这个人有关。」


    「我去找邢亦。」方骅燃小心翼翼地把他和邢亦的那张合照放进怀里，格外珍藏。他拿出通讯器，正要拨通邢亦的号码，方博士却忽然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


    「爸，你干什么？」方骅燃问。


    方博士看着他，认真地说：「邢亦，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毛病，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骅燃啊，你和邢亦也不过是刚开始处朋友，感情应该还不深，你们不合适，分手吧。」


    方骅燃震惊地盯着方博士，几秒之后，他忽然笑了。他望向自己的爸爸，缓缓开口说：「爸爸，你和沈元帅相恋三十多年，他有给过你名分吗？他有让外界知道你的存在吗？这样垃圾的男人你都不分手，我为什么要和邢亦分手？就算邢亦死了，那也是我的爱人，我要在百年之后和他名正言顺的葬在一起！我们永远不会分手！」


    他推开方博士的手，拨通了邢亦的电话号码，邢亦的通讯器无人接听。


    方博士如释重负，他知道，邢亦已经走了。


    方骅燃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方博士，质问道：「爸，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今天格外反常地把我留在最高实验室，给我看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就是为了绊住我的脚步吧？为什么要绊住我的脚步？是不是和邢亦有关系？」


    方骅燃格外敏感，几乎一猜一个准：「爸，你和邢亦达成了什么交易？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难道邢亦答应你和我分手？」


    方博士摇头，又气又无奈道：「如果邢亦真的答应和你分手，我何必来劝你和他分手呢。邢亦那孩子说了，分不分手由你决定，他不会提分手，一切都交由你来做主。」


    「哼，还算说话算话。」方骅燃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一些，但是却还是不放心，邢亦的通讯器一直拨不通。他逼问方博士：「爸，您还不和我说实话吗？您不和我说实话，我就自己定位邢亦。」


    「你……」方博士十分意外，没想到方骅燃竟然能定位别人，「私自定位别人，是违法的。」


    「我男朋友都找不到了，违法不违法有什么关系？」方骅燃开启了对邢亦的定位模式。


    这还是邢亦刚到他们区域维护队时，方骅燃不放心邢亦偷偷安装的。第一次用就抓住邢亦偷偷地撬白博士的实验室，第二次用就发现邢亦的行动轨迹很奇怪，速度很快，竟然是朝着伊甸园基地外面去的！


    「邢亦要离开伊甸园基地？」方骅燃瞬间明白方博士和邢亦两个人联手骗他什么。他没时间质问方博士，匆忙奔向外面停机坪，开着飞行器就去追邢亦的方向。


    等邢亦从方博士那里得知方骅燃开飞行器来追自己时，他只能无奈地向殷一诚求助：「能帮我拦住方骅燃吗？我马上就要出伊甸园基地了，他不应该跟过来。」


    「他怎么知道你的位置的？」殷一诚好奇，边指挥手下去拦方骅燃边问。


    邢亦无奈：「是我刚到区域维护队时，他在我通讯器上私自装了定位装置。」


    「你对这些电子机械设备这么拿手，怎么没早一步拆掉呢？」殷一诚可记得邢亦是一个全才，连柯艺泽对他的监视器他都能做到悄无声息拿掉的。


    邢亦轻声道：「我不捨得。」


    明明知道方骅燃能对他定位，但是他却还是不捨得拆掉方骅燃装在他通讯器里的小东西，似乎那是他和方骅燃之间的某一种私.密联繫。


    只要和方骅燃有一点点的关系，他都愿意保留。


    第46章


    方骅燃开着飞行器，很快就发现有几艘地下黑市的飞行器想要拦截他。虽然这些年他都是在区域维护队混日子，不过当初他的身手可是有资格进特殊执行队的，这些小喽啰兵，自然是拦不住他。


    在邢亦的飞行器离开伊甸园基地之后，他自己也开着飞行器飞出了伊甸园基地，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到达室外。


    邢亦得知殷一诚没能成功拦下方骅燃后，立即吩咐飞行器母舰调头返航。几个殷一诚僱佣来的僱佣兵有些不满。


    「小兄弟，你可能不懂，母舰每航行一分钟就浪费很多能源。我们的母舰不是伊甸园基地官方出品的，而是私人黑工坊制造的，性能和承载能源上都没办法和基地制造的媲美。我们如果现在返航，可能以后能源就不够用，就回不来了！」一个僱佣兵头头找到邢亦，极力反对这件事。


    他们这些僱佣兵虽然拿了殷一诚的钱办事，但是却不打算把命丢在伊甸园基地外面，所以这种关他们以后能不能安全回来的事，他们格外在意。


    邢亦面无表情，冷声道：「母舰的能源我已经计算过，保证充足，而且有富裕。我们必须返回，我的朋友他只开着基地的飞行器出来的，没带任何的制氧设备，一旦时间长，他会有生命危险。我向你们保证，我会让你们安全返航的，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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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认真，也太过盛气凌人，一时间让几个僱佣兵都骇住，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回到部队中面对自己严厉的教官，而不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少年！


    几个人默不作声，任由邢亦把母舰返航。


    邢亦定位之后，直接就朝着方骅燃的飞行器方向前进。方骅燃的飞行器已经离开伊甸园基地保护罩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室外的氧气稀薄，一般人最多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就必须使用供氧设备。而根据人体差异，身体素质越好肺活量越大的人，越容易在氧气稀薄的环境下发生危险，缺氧环境坚持时间也会缩短——这个原理更类似于人类末世之前的高原反应。


    而方骅燃恰好属于身体素质较强的这一类，邢亦不能不担心。他一边驾驶着母舰返航一边联繫方骅燃，几次拨通信号，都因为室外信号太差，而无法连接成功。邢亦心中焦急，也不知道第一次离开伊甸园基地到室外的方骅燃现在怎么样，是否适应室外的气候环境。


    他心里焦急地默念着：「方骅燃，快接通讯器啊，你到底怎么样，快接通讯器！」


    终于，在邢亦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双方的通讯器信号终于连接成功了。方骅燃略微沙哑的声音，隔着并不清晰的电波传来：「邢亦……」


    「方骅燃，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最好快点回伊甸园基地，室外的环境恶劣，还有很多危险，你不能留在室外。」邢亦语气严肃，努力劝说。


    方骅燃却格外固执，厉声质问：「邢亦，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为什么你却总是想要瞒着我？我不可能回去的！要么，你让我找到你；要么，我就这么开飞行器等死。你知道的，我这艘飞行器并不是室外的飞行器，没有任何抵抗室外环境的设备。」


    「方骅燃，你在威胁我。」邢亦小声呢喃。


    隔着通讯器，方骅燃却笑了：「是啊，我在威胁你，邢亦，你会受我的威胁吗？」


    「你说呢？」邢亦只得无奈调整母舰航向，随时准备接收飞行器登陆。


    方骅燃在用命威胁他，他怎么可能会不妥协呢？


    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方骅燃的命更重要？


    几个僱佣兵的脸色并不好，有人抗议：「母舰里的能源和食物，都是按照人数准备的，现在突然多加一个人，这些能源和食物一旦不够分，在室外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虽然收钱做事，但是并不想因为这种原因死在室外！」


    「你们不用担心。」邢亦忽然开口，「把能源和食物按照原有人数平均分配。方骅燃和我会共用一份，绝对不会侵占属于你们的那一份。」


    「这……很危险的，毕竟室外环境恶劣，能源和食物不足，很可能就会死亡。」有几个心软的僱佣兵面露担忧。


    其余的僱佣兵倒是对这个提议很满意，并不关心邢亦和方骅燃的死活：「谁违反原计划谁就要负责。一个人有危险，总比连累其他人一起面临危险好。」


    邢亦也不和他们辩解，直接下命令：「就按照我的办法分配吧。」


    关于能源和食物等资源的，邢亦并不担心。食物方面，他可以完全不吃不喝；能源方面，方骅燃的那架基地飞行器是不可能在室外运行太久的，只要他和方骅燃一起行动就行。


    现在，要尽快将方骅燃接收登陆母舰，方骅燃在外面多逗留一刻就危险一刻。


    终于，邢亦发现方骅燃的飞行器，定好位，打开母舰登陆舰门，方骅燃的飞行器平安着陆。


    邢亦急忙跑到方骅燃飞行器前，用力拉开飞行器大门，由于缺氧，方骅燃果然产生了类似于高原反应的症状，头痛、唿吸困，邢亦立即把手里提早准备小氧气瓶挂在他的口鼻上。


    方骅燃用力地吸了几大口，慢慢地才缓过劲。


    僱佣兵们都神色各异，但是想到资源已经平均分配，他们也没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都退回到自己的休息房间，不再妨碍他们。


    邢亦把方骅燃带到自己的休息房间，确认方骅燃的确没事之后，他才把积压了一路的怒火爆发出来，语无伦次发火：「方骅燃，你几岁了？你就不能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吗？你这样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了事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怎么办？！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不顾安危，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你自己？！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样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方骅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方骅燃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肯告诉他的人是邢亦；明明故意瞒着他甚至和他爸爸一起联手欺骗他的人是邢亦；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责怪他的却还是邢亦。


    更神奇的是他自己，他看着一脸愤怒和满腹担忧的邢亦，明明自己有理，却一句也无法反驳，就任由邢亦噼头盖脸的训他，甚至还有有些甘之如饴。他并不是和邢亦来争谁对谁错谁更有理，他只是更心疼眼前的邢亦，不想让他生气发怒。


    他放下口鼻的小氧气瓶，站起来，张开双臂，搂着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的邢亦。或许邢亦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气得浑身发抖，而是因为担心他出事才颤抖的。


    「小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方骅燃把头埋进邢亦的肩膀上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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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小哥哥？」


    方骅燃似笑非笑地说：「邢亦，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年下攻。」


    邢亦整个人顿时僵住，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我爸爸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方骅燃的头枕着邢亦的肩膀，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小哥哥，原来二十二年前，我就对你一见钟情，说要嫁给你呢。」


    邢亦：「……」


    他抬手，搂住了方骅燃的腰，成年男人健硕强壮的身体，让邢亦清晰地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了。小孩子长大了，不再是二十二年前那样小胳膊小腿能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了。


    「小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哄哄你好不好？」方骅燃从邢亦的肩膀上把头抬起来，歪着头，眸中带着笑意，故意撒娇，「小哥哥，你比我大那么多，你这是老牛吃嫩草，你是不是要无条件宠我才行？」


    邢亦：「……」


    这究竟是哪跟哪儿啊？他怎么就老年吃嫩草了？


    「小哥哥，宝宝不可爱吗？你为什么总想扔下宝宝自己跑呢？」方骅燃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却说出了「宝宝」两个字，语气中还不乏严厉。


    邢亦顿时觉得头皮一片发麻，他快受不了方骅燃的「宝宝」两个字了，只能挣扎着解释：「我不是抛下你自己离开，我只是要去解决我的问题。等我回来，我肯定去找你。室外太危险，环境又恶劣，我不想让你到室外来。」


    方骅燃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眸，觉得邢亦似乎对阻止他到室外来有着某种特殊的执着。


    他好奇追问：「邢亦，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到室外来，你却不希望我来？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任何关于室外的消息，还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到室外来，除了那些表面上的原因，你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事到如今，我人已经在室外，你还不准备告诉我，让我提前有个防范吗？」


    第47章


    「邢亦，事到如今，我人已经在室外，你还不准备告诉我，让我提前有个防范吗？」方骅燃的目光一直看着邢亦，神情认真。


    邢亦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半晌，问：「我应该说什么？」


    方骅燃微微一笑，说：「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来说。」他神色郑重，缓缓说：「我爸爸方博士已经把你的遭遇全都告诉我了。」


    邢亦浑身一僵，果然方博士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有瞒着方骅燃。


    方骅燃继续说：「你和你的队友，曾经是伊甸园基地最优秀的特殊执行队，你们的身体素质不仅在整个基地，甚至在全球18个伊甸园基地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而你们被传承实验的幕后之人选为实验体，正是因为你们的身体素质原因。现在，八个人之中，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是传承实验的成功实验体。如果，我是幕后之人，我会选一个和你身体素质旗鼓相当的人做实验——放眼整个基地，这个人只能是我，没有第二个人选！」


    他的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所以，邢亦，你担心的是，我离开伊甸园基地之后，就可能成为那些人的活体实验体，是吗？」


    邢亦愣了愣，他一向都知道方骅燃聪慧，没想到仅凭他以前的百般阻挠和他们特殊执行队的曾经遭遇，方骅燃就能猜出他所担心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是的，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担心你会成为他们的实验体。你是沈元帅的儿子，如果你一直在伊甸园基地之中，就算是忌惮着沈元帅，他们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但是，一旦你离开伊甸园基地，来到室外，这外面危机重重，险象环生，即使你室外失踪或者意外死亡，都是很正常的事，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的条件，非常方便传承实验的幕后之人对你下手。」


    「那么你呢？你就把自己的生死这么不当回事？你知道我在室外危险，那么作为成功实验体的你，难道不危险吗？你如果出事，我该怎么办？」


    邢亦摇头：「我本来就是要去找他们的秘密实验室的，我和幕后之人早晚会对上的，我没地方可躲。」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不顾去送死，而我却要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去送死？」方骅燃的目光一直看着邢亦，一点都没有移开，他根本不捨得移开目光。


    他的邢亦，那么的好，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哪哪都好，就是不爱惜自己生命这一点不好。


    邢亦努力解释：「不是的，我会努力活下去。」他抓起方骅燃的手，让两个人的手靠在一起，把他无名指的那枚铂金戒指露出来，和方骅燃手指上的那一枚靠在一起。他说：「你看，戒指我一直戴在这里，我想要和你过一辈子。方骅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要做的事情，是将传承实验的幕后之人送上军事法庭，状告他非法进行活体人体实验，非法对基地军人进行谋杀。我没有想过要自己去死，真的，你相信我？」


    「你真的不会抛下我吗？」方骅燃的手贴着邢亦的手，执着而认真地问他。


    「我不会。」邢亦认真回答，「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都会努力回到你身边，你信我。」


    「嗯，我信你。」方骅燃轻吻邢亦的嘴角，他长臂一伸，把邢亦打横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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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想要挣扎，但是他看到方骅燃眼眸中的不安，挣扎的动作停下来，任由方骅燃把他抱到休息室的那张床上……


    ……


    吃饱喝足之后，方骅燃一脸餍足，他伸手拨开邢亦贴在额角的髮丝，轻声问他：「邢亦，你怀疑的传承实验幕后之人，是不是沈元帅？」


    这个问题很突兀，似乎没有前因后果，方骅燃就忽然开口问了。


    邢亦有些困，整个人迷迷煳煳的，他没有多想，点头回答：「是的，我怀疑是他。」


    「果然是他。」方骅燃冷笑。


    邢亦翻了个身，伸手抓住方骅燃的手，握着手里一下一下捏着。他说：「也不一定就是沈元帅，只是我目前怀疑他。」他顿了顿，问方骅燃，「你为什么猜是他呢？」


    「因为你刚才特意强调，如果我留在伊甸园基地内，幕后之人会忌惮我和沈元帅的关系，不会轻易对我动手。你特意强调了沈元帅，证明他是你心中怀疑的对象。」方骅燃自嘲地笑着，「不过，你倒是高估沈元帅对我的情分了，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如果一定要说他对我有一些情分，那么也只能是因为他对我爸爸的感情。我爸爸把我从小养到大，费心费力的，如果我真出什么意外，我爸肯定伤心。沈元帅那个人，唯一的人性，就是不捨得我爸伤心。」


    「方博士一直研究着双体繁殖实验，他一心想要和心爱的男人有一个共同血脉的孩子。」邢亦有些艷羡道，「我现在竟然很希望双体实验能成功，这样人类繁殖的困境就会得到解脱，两个相爱的人会拥有共同血脉的孩子。如果……」


    方骅燃等了半天，没等到邢亦如果之后的话。他歪头看向邢亦，笑着问他：「如果什么？」


    邢亦仰躺在床上，眼神中充满憧憬：「如果双体繁殖实验成功时，我还活着，我们也去要一个拥有共同血脉的孩子吧。」


    「好啊！」方骅燃也忍不住跟着畅想，「我们可以要很多个，各个都长得像你这么好看，像你这么可爱，我们一起把孩子们抚养成人，一起陪他们长大……」


    这一夜，两个人在室外飞行器母舰中，畅想着两个人未来，那是他们憧憬的未来，是他们嚮往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邢亦首先去驾驶室查看了行进路线。室外飞行器母舰自动驾驶，并不需要人工操作，邢亦确认无误之后，出门就碰到僱佣兵的头头。


    僱佣兵头头先开口搭讪：「还有半天路程，我们就能抵达原始森林。这是殷先生给的坐标，坐标位置在原始森林的深处，我几年前和我的伙伴们曾经接受殷先生的委託去过。所以，飞行器母舰抵达原始森林后，出动侦查飞行器时，我希望接下来的行动由我指挥。你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邢亦低着头，仔细查看驾驶舱的各个数据，忽然他眉头一皱，神情忽然凝重。他开口说：「室外沙尘暴要来了，必须找个地方躲避。」


    在地球环境恶劣、人类末世之后，地球表面常年面临着沙尘暴、暴风雪等各种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人类在伊甸园基地之中可以享受伊甸园基地的保护，过着安逸平和的生活。但是，在室外却经常要面临着沙尘暴等恶劣天气，母舰飞行器也必须找到安全地方停靠，否则折损极大。


    僱佣兵头头没多说话，紧急召集所有人员准备躲避沙尘暴。


    这时，忽然发生意外，母舰自动导航系统在沙尘暴影响下偏移正常轨道，高速前行躲闪不及，直接撞上了旁边的巨大断壁。


    母舰被迫降停，母舰内供氧设备损坏严重，飞行系统损坏严重，人类无法在其中正常生活，母舰已经失去了作为保护的功能。所有人此刻都面临两个选择：留在氧气供应设备破损的母舰上等死，或者冒险开着侦查飞行器继续寻找躲避沙尘暴的地方。


    邢亦当机立断下决定：「按照昨天人均平均分配的能源和食物，各自带好，开侦察飞行器寻找躲避沙尘暴的地方。沙尘暴过后，再按照原计划抵达原始森林。除此之外，你们也可以放弃任务直接回伊甸园基地，我会告诉殷老闆这是经过我允许的。方骅燃跟着我！现在立即就地解散，出发。」


    「小伙子，你看着年纪这么小，却十分的果断干练，你以前是不是带过队伍？」在离开前，僱佣兵头头郑重地问邢亦。


    邢亦微微一笑，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僱佣兵头头说：「你的气势像一位领导者，应变能力像一位保护者。」


    邢亦收敛笑容，随口回答：「或许吧。」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方骅燃和邢亦也上登上了侦查飞行器。邢亦根据地形判断，很快找到了他们可以躲避沙尘暴的地方——是一个背风的山洞。


    第48章


    山洞里面的地方很宽阔，足够侦察型飞行器停在洞口挡住外面风沙，是一个躲避沙尘暴的绝佳位置。


    邢亦早些年在特殊执行队，常年在室外执行任务，对如何在室外恶劣环境下生存十分熟练。他将侦察型飞行器停靠好之后，又将照明设备在洞内安置好，除此之外，他还给方骅燃拿了睡袋，安抚第一次见到沙尘暴的方骅燃：「没事的，别担心，沙尘暴最多三天就能结束。我们这个洞很安全，不会有危险。你这三天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我们之后会直奔原始森林。这里有压缩饼干、能量棒、营养剂，还有饮用水，饿了就吃了充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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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的头上带着供氧的头盔，看着邢亦一本正经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勾着唇角，一直笑眯眯地看着邢亦。


    邢亦被他看得浑身别扭，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继续去忙别的事。


    「邢亦，你真的很会照顾人。」方骅燃走到食物附近，挑了一瓶营养剂，拧开瓶盖，走到邢亦面前，把吸管递到他嘴边，「宝贝，你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呢，这是营养剂，你最爱喝的甜味的，快把头盔摘了，把这个喝了。」


    邢亦侧过头，避开摇摇头：「方骅燃，食物并不充足，这瓶你喝吧，我不用喝。」


    「你怎么不用喝？人是铁，饭是钢，一段不吃，饿得慌。」方骅燃强调着，「你不吃，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邢亦没办法搪塞过去，只能实话实说：「方骅燃，我不用吃。我被注射的传承实验药剂，有一个副作用就是我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依旧能生存，我没有飢饿感，也没有饱腹感。我在室外环境下醒过来时，抵达伊甸园基地内这段时间前，都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也没有喝过任何水。我的身体已经丧失了这个功能。不仅如此，你看。」


    当着方骅燃的面，邢亦把自己头上的供氧头盔摘下来，举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我的供氧头盔并没有打开供氧装置，我不需要藉助供氧，我也可以在室外自由行动。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被注射了传承药剂成功活下来之后，我的身体已经和你们人类不一样了，我更像一个怪物。」


    「不，你不是怪物！」方骅燃一把掀开自己头上的供氧头盔，眼圈猩红，「不就是供氧设备吗？我也不需要，我和你一样！」


    「方骅燃，你别闹，你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太危险了。」邢亦上前，想要帮方骅燃把供养头盔带上，方骅燃却耍起小孩子脾气，扔下供养头盔转身就往山洞里面跑。


    「你这都多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邢亦无奈，却也不放心他，立即追过去。


    这个山洞很大，方骅燃跑得很快，邢亦远远地追在身后，看见他在某一个地方停下来，然后蹲下，低头研究什么，还把通讯器打开，似乎在测试什么。


    「方骅燃？」邢亦走到他身后，发现方骅燃蹲着的面前是一大片绿色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这种植物的叶子很细很密，密密麻麻的，在山洞里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生长。邢亦曾经在室外行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植物。


    方骅燃却脸上露出惊喜，伸手拉过邢亦，指着自己的通讯器，又激动又兴奋：「宝贝，你看！这上面测试的这种植物散发的氧气含量，已经完全接近人类末世来临之前的大自然。而且，这个山洞里没有阳光，这种植物却还在散发着氧气，证明它们散发氧气并不是靠着光合作用，而是它们本身就能产生氧气！如果，这种植物在室外大规模被种植，那么是不是可以改善整个地球的环境，人类就有可能离开伊甸园基地回到大自然中生活了？」


    这个意外发现，还真是十分惊喜。


    方骅燃脸上全是期待，全是对未来美好幻想。邢亦仔细打量着他，确定他没有因为缺少氧气而身体产生不适应，这才点点头：「我也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人类可以像以前一样，能回到大自然中生活，感受真正的太阳、感受真正的空气、感受大自然的风、大自然的雨，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大自然的蓝天下。」


    方骅燃给这种未知名的植物命名为「希望草」，他说，草是所有植物中生命力最顽强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这个氧气草的发现是给了全人类希望，也是希望这种草可以适应所有的环境，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生长。


    邢亦双手抱臂看着方骅燃专注又认真地採集「希望草」标本，认真地进行研究和分析，觉得这个男人认真专注时太有魅力了。他心中有一些小小的隐秘的骄傲，因为这是他的男人，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男人，他可以随意地抱他亲他……


    想着想着，邢亦就觉得心痒痒。他悄悄上前几步，走到方骅燃的身后，张开双臂搂住方骅燃的背，微微低头，轻轻地在他的脖颈间落下一个吻。


    方骅燃被亲的痒痒的，他把所有需要搜集的样本搜集好之后，就一把抓住邢亦，一副恶霸调.戏良家妇男的模样，把刚才邢亦偷亲的都统统「报復」了回去……


    山洞外面，风沙肆虐，山洞之内，昏天暗地，全是醉人的甜蜜。


    ——


    沙尘暴停止之后，邢亦和方骅燃也从那个短暂的世外桃源中出来了。


    两个人驾驶着侦察型飞行器直奔原始森林，到达原始森林之后，邢亦才开口说：「地下黑市僱佣的那些僱佣兵，他们不会来这里的，我们必须自己进去。」


    方骅燃没有多问，他虽然没怎么混过地下黑市那种地方，但是他也知道那些僱佣兵们虽然都是为钱卖命的，但是却也不是真的那么靠得住。他点了点头，拿过邢亦之前标註的经纬度坐标，对比了一番，随口问：「殷一诚的恋人为什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邢亦摇头：「不知道。」


    方骅燃猜测：「你说过，他的恋人是基地的军人，那么有没有可能会是你们特殊执行队的人？」


    邢亦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几名队友，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他们并不符合殷一诚对他恋人的描述，细节也对不上。殷一诚曾经说过，他的恋人和我长得很像，他们中也没有人长得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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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的目光落在邢亦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心中生出一个另类的猜测，但是他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是将疑问放在心里。


    原始森林面积很大，但是因为有了具体的经纬度坐标，侦察型飞行器很快就飞到目的地。邢亦把侦察型飞行器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停靠，他又盯着方骅燃把供氧头盔戴好，确认无误后，两个人跳出飞行器，直奔目标地下。


    目的地的地表环境和殷一诚提供的资料几乎一模一样，邢亦作为多年的特殊执行队队长，原始森林的恶劣环境并没有难住他，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通往原始森林地下实验室的入口。


    「这里果然有一个地下实验室。」方骅燃感嘆。


    邢亦的心却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知道，这个地下实验室就是传承实验的大本营，这里有他多年来一直探寻的真相，也可能有他以前还不曾知道的残忍。


    他和方骅燃一起进入了地下秘密实验室，进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当初在伊甸园基地蓄水库的长走廊十分相似，尽头还是一条死路，表面上看不出来有门。


    「死路？」方骅燃觉得奇怪，上前查看。


    邢亦摇头，把上次在蓄水库中里面的经歷讲述一遍，他还当着方骅燃的面，把自己的手化成了液体，把隐藏在墙上的门缝清晰地展示出来。


    方骅燃目瞪口呆。


    邢亦看着自己诡异变形的手，缓缓开口：「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告诉你，但是总担心说出来你会更难过，忍不住想要一直隐瞒你。」


    他伸出一只手，在方骅燃面前，给他彻彻底底地表演了自己的手指变化。


    从固态到液态到气态，再从气态到液态到固态，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方骅燃。


    方骅燃满目震惊，整个人呆愣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说：「宝贝，你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


    邢亦摇了摇头：「没有了，瞒着你的事情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为什么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这个也是传承实验导致的吗？」


    邢亦仔细想了想，说：「我想是的吧。传承实验的本质目的是让人类进行单体繁殖，单体繁殖的本质是细胞的有丝分裂和复制。而我是传承实验的成功实验体，我身体的细胞应该已经具备有丝分裂和复制的功能，所以它们可以自由的组合变化，可以变过固态、液态、气态。你可以把我的身体想像成一群堆在一起的细胞，这些细胞可以有丝分裂、复制、单体繁殖，这样就能解释我身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殊功能了。」


    「你的身体在固态、液态、气态时，会对你自己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邢亦，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少之又少，以前只有殷一诚和方博士，他们或许根本没想到邢亦的身体在这三种形态变化时，是否会有不良影响。而邢亦自己也没有问过自己，他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或许还是有影响的吧，我在变化成气态后，会觉得疲惫。」


    方骅燃却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微眯，直勾勾地盯着邢亦，半晌呢喃道：「是你，对吧？」


    「什么是我？」邢亦有一些迷茫，不知道方骅燃在问什么。


    方骅燃轻声喃喃道，「蓄水库爆炸后，我沉入水底，在水中看到的那个梦幻斑斓的气泡，是你变的！是你救了我……是你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原来，那并不是我临死之前看的幻觉，而是你来了……」


    他记得在水底时，他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时，看到了那个气泡向他飘过来，把他包裹在其中。原来，那个气泡就是邢亦变的。


    原来，邢亦拼死地救过他。


    原来，他的命是邢亦给的。


    第49章


    方骅燃对邢亦心中感激，想要上前拥抱他，邢亦却忽然伸手，敲了敲他头上带着供氧头盔，笑着躲开：「你这东西撞人很疼的。」


    方骅燃表示委屈屈。


    邢亦走到他面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侧身亲吻了一下他的脖颈。他亲完之后，就说：「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先把这个密室打开。」


    邢亦再次走到那个走廊尽头的死胡同，准备撬门，方骅燃三步并作两步，喊了一句：「我来。」


    邢亦瞭然，在撬门开锁方面，方骅燃的确比他专业。他很大方的把位置让给方骅燃，让他大显身手。


    不到五秒钟，方骅燃成功破解密码撬开锁。他用力一拉，大门很轻易地被拉开。


    邢亦站在门口向里面看，发现这里面的布局和伊甸园基地的蓄水库里的那个秘密实验室十分相像，几乎就是翻版。


    走进去之后，他们首先发现了一具被立在最中央的白骨。白骨被罩在玻璃罩中，这是一具成年人的尸骨，能看到白骨左侧小腿有曾经骨折过的伤痕。


    邢亦看到这个白骨时，有些发愣。


    方骅燃敏感地发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问他：「邢亦，你怎么了？」


    邢亦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方骅燃。方骅燃接过这张照片，发现照片上面是一具白骨遗骸，背景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邢亦告诉他：「这是殷一诚恋人最后的照片，发现他恋人尸骨的地点就是原始森林。」


    「他恋人的白骨遗骸左侧小腿也有骨折过的伤痕。」方骅燃眉头紧锁，粗略地对比伤痕，觉得十分相似，「那么，也就是我们眼前玻璃罩中的这个人就是殷一诚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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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亦走到玻璃罩前，看着被立着的白骨，他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闭上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瞬，然后再次睁开眼睛，终于鼓起勇气，去看上面贴子的标籤——7061号实验样本。


    这具白骨，果然是他自己的白骨。十七年前，他从实验室有机玻璃箱中逃出去，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经是十七年后。方博士曾经说过，在他失踪的三年后曾经发现了他的尸体，已经白骨化。那具白骨化的尸骨就是眼前的这一具。


    方骅燃也很快就发现玻璃罩上的标籤，眼睛不自觉地瞪圆，嘴里却说着：「我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猜对了，殷一诚口中说的那个恋人，果然是你！」方骅燃酸熘熘地表示委屈，「宝贝，我吃醋了。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殷一诚的恋人！」


    邢亦被方骅燃的声音叫的回过神，脸上的表情很是意外：「我怎么可能是殷一诚的恋人？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


    「你真的不认识他？」方骅燃觉得邢亦没有必要撒谎，但是还是觉得奇怪，「你既然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说你是他的恋人？」


    邢亦摇头：「我真的不认识殷一诚，我之前也根本没有谈过恋爱。那个时候，我们都是隶属特殊执行队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也不可能和普通人接触，更不可能谈恋爱。」


    方骅燃却觉得更奇怪：「那么他为什么会认定你是他的恋人？」


    邢亦也十分纳闷：「我只知道殷一诚的恋人曾经救过他，把他从塌陷的地下背出去，给了他生的希望……」说着说着，邢亦忽然停下来，脑海中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我，我好像想起来，曾经我和队友们去执行过一个特殊任务，是一个秘密非法实验室发生爆炸，有无辜基地居民被捲入其中，我好像当时救上来一个小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还迷迷煳煳地和我长大要嫁给我。我当时听到这句话，想到了五岁时候的你，就反问了他一句：你是男孩子，你怎么嫁人啊？难道说，那个男孩，就是殷一诚。他口中的恋人，就是我？」


    方骅燃顿时醋意横生：「哼，你到处招蜂引蝶，处处惹下桃花债！」


    邢亦无辜摊手，努力解释：「这个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那你再亲我一口，我就不怪你。」方骅燃扬着脖子，等着邢亦来亲他。


    邢亦无奈，走过去，轻轻地又亲了一口他的脖颈。方骅燃抱怨道：「如果没有这个供氧头盔，我就能随时随刻想亲你就亲你了，真希望以后我们人类能重新回归大自然，重新享受大自然。」


    他感嘆完之后，又看向邢亦的「白骨」，有些醋意道：「这明明是我恋人的，凭什么要给殷一诚运回去？不行！这个运回去之后，不能给殷一诚，留在我公寓里，我来保存。」


    「公寓里保存一具白骨，多不吉利啊？殷一诚想要，就给他吧。」虽然是邢亦自己的白骨，但是邢亦却不大在乎。


    「不行，白骨也不能给他，你是我的，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这东西我要自己留着。」方骅燃霸道宣布。


    邢亦也拦不住他，任由他把那具白骨连带着外面的玻璃罩一起搬上侦察型飞行器。弄完这一切，方骅燃才放心和邢亦继续往里走，他们很快就抵达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并没有太令人震惊，只是一些材料，还有各种授权文件。


    翻看材料是邢亦擅长的，他立即找出一摞翻开，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但是醒目的红章却格外的显然——这是17号伊甸园基地最高权力的公章，是属于沈元帅的公章。


    「原来传承实验的幕后之人真的是他！」方骅燃看到这个文件之后，眯着眼睛，心里竟不觉得意外，也没有觉得失望。他冷笑道：「这个人真是伪君子，口口声声说，只想要和自己心爱之人拥有共同血脉的孩子，别的孩子一律不承认。暗地里却一直支持着传承实验，做着单体繁殖进化的美梦，害死那么多人！」


    方骅燃边骂边动手收集证据，该录像录像，该纸质纸质，该拷贝拷贝。他知道，邢亦的最终目标是要把幕后黑手送上军事法庭，将他的罪名昭告天下，让那些冤死的人沉冤得雪，这些证据就是必不可少的并且是至关重要的。


    「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方骅燃把这边的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之后，又发现了一件隐蔽的密室，「这门锁还很牢固，等我撬开看看。」


    邢亦没有意见，他翻看最后剩下的资料，忽然在密室的操作盘中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文件名字是71a-c。71a是他的代号，但是后面跟这个「c」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还没有想明白时，方骅燃已经很轻巧地打开那个极为复杂的密码打门，门拉开的一瞬间，方骅燃整个人的是懵的！


    在密室内部，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百个一人高的实验玻璃箱，玻璃箱中装着透明的未知液体，每个玻璃箱液体之中都有一个未着寸缕、双目紧闭的人，所有玻璃箱中的人都长了同样一张脸，同样的身材——这些人，都和邢亦一模一样！


    方骅燃满目震惊，邢亦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立即走到操控台，找到刚才发现的那个加密文件71a-c，在密码的地方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拼音。


    「叮」的一下，虚拟光屏上显示【密码正确】，加密文件被打卡，邢亦扫了一眼，轻声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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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震惊中的方骅燃问：「邢亦，怎么回事？」


    邢亦将刚刚打开的加密资料复制到自己的通讯器中：「房间里的那些，都是我的复制人复制体，这个实验叫做71a-c，c代表是克隆clone，也代表复制copy，意思是克隆或复制出一个我。他们复制我的基因来源有两种，一种是我在没有被注射传承实验药剂的保留下的基因，另一种就是我在注射传承实验药剂后还未死亡前的基因。这些克隆体就是依照这两种办法复制的，其中已经成熟的克隆体会被带去注射传承实验药剂，你在基地蓄水库遇到那个克隆体应该就是这样，而显然他在被注射传承实验药剂制后，没能成功活下去。」


    「你是唯一在被注射传承实验药剂制后活下来的，这些实验员是认定你的基因特别，他们想要把在你身上取得的这份成功，在你的复制人身上再次取得成功。他们真是白日做梦！」方骅燃气得不轻。


    邢亦指着已经复制好通讯器内容，说：「应该就是这样，毕竟，我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特殊和珍贵。」


    看着密密麻麻一屋子的邢亦克隆体，方骅燃觉得不行：「这些东西我们带不走，将来军事法庭的那些人也未必会到这里取证。而且，在这个案子被调查之前，这些东西很有可能再次被转移到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们只要保留证据就好！这里，我们就直接毁了吧！」


    方骅燃认为，他不能让和邢亦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体留在这里，必须全部摧毁！想到曾经卢助理拿邢亦克隆体做的那些缺德事，方骅燃就觉得绝不能留后患。


    邢亦并没有阻止他，他有自己的理由。


    他和殷一诚计划离开伊甸园基地到这片原始森林寻找秘密实验室，不可能不打草惊蛇。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找不到这间秘密实验室或者这间秘密实验室被毁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这个实验室竟然还安安稳稳地在这里，那么只能说明这里和蓄水库的那间秘密实验室一样，都已经被捨弃了。蓄水库的那间秘密实验室当初被安装了数量巨大的□□……


    邢亦忽然回过神，立即伸手去拉方骅燃，焦急地带着他往外走：「跑，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方骅燃还在研究怎么处理邢亦的这些克隆体，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邢亦说：「这里应该和基地蓄水库一样，被安装了□□！」


    那些人不可能善罢甘休，他和方骅燃都已经找到这里却还没有见到那些人的阻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些人想让他和方骅燃同这一间秘密实验室，同归于尽。


    第50章


    邢亦和方骅燃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原始森林秘密基地，两个人飞快地登上侦察型飞行器。飞行器刚刚发动时，忽然一声巨响，随后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浓烟和火光。幸好方骅燃反应迅速，在千钧一髮之际已经先一步手动将侦察型飞行器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侦察型飞行器在巨大的气浪推动作用力和飞行器引擎的双重作用下一瞬间就窜出十万八千里，远离了爆炸现场。


    方骅燃一边操控着飞行器的驾驶盘稳住侦察型飞行器，一边感嘆：「幸好老子当年驾驶成绩全基地第一，老子刚才要是稍微反应慢点，媳妇你就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变成烤馒头片了！」


    邢亦也在后怕，幸好刚才他脑子灵光一闪，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否则一旦大意，他和方骅燃都会葬身火海。


    一旁的方骅燃还在吐槽：「呦，这个传承实验的幕后boss不愧是沈元帅啊！每次都是大手笔好几t的□□，基地蓄水库和这里都被他的大手笔夷为平地了。」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刚才他搬上来的玻璃罩，玻璃罩里的「邢亦白骨」竟然完好无损，显然没有因为受到刚才大冲击波影响变得四分五裂。他感嘆道：「还行，至少这个保存完好。」


    邢亦回过神，也回头看向自己的「尸骨」。


    这种自己看着自己的「尸骨」感觉，他觉得很诡异，他想大概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有过他这样的经歷。他问方骅燃：「你真的不打算把这具遗骸交给殷一诚？」


    他觉得不过就是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骨，和剪掉的头髮、剪断的指甲也没有区别，留着实在是没意义。


    「当然不给！」方骅燃格外霸道，特意和他强调，「这是我的！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邢亦怕大少爷炸毛，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膀，柔声哄他。


    方骅燃说：「邢亦，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两个办婚礼吧！我一定要找一个最显眼的地方，让全伊甸园基地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邢亦同志，是我方骅燃的终身伴侣！」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看着邢亦，火热、专注又认真。邢亦被他的情绪感染，不自觉地去想像那时候的场景，心中充满憧憬。他回望着方骅燃，重重点头，答应道：「好！」


    虽然原始森林的秘密实验室被炸掉，原始森林也被烧去一大半，但是两个人满载而归，他们手里不仅有传承实验的各种证据，还有方骅燃之前在山洞里找到的那种神奇的可以制造氧气让人类在大自然中自由唿吸的小植物。这种小植物极其耐活，而且生长很快，就这么短短两三天的功夫，方骅燃带回的那些样本容器已经长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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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骅燃充满希冀：「或许，我们真的能靠着这种希望草重回大自然。」


    在他的感慨中，他们终于结束这一趟室外旅程，回到伊甸园基地。


    由于邢亦的身份特殊，为了邢亦安全，方骅燃并不打算让邢亦带着那些证据出现：「那些证据的备份交给我，我会帮你呈交给伊甸园基地的最高军事法庭，让沈元帅罪有应得！」


    邢亦并没有阻止方骅燃，既然方骅燃想做，他当然不会阻拦。


    方骅燃又不放心地提议：「邢亦，你从此刻开始，就不要在基地内露面。我会把你託付给袁博厚和任坚，让他们确保你的安全。


    邢亦摇头，拒绝方骅燃的这个要求：「他们两个是不相关的人，不要牵连他们了。我离开伊甸园基地之前，和殷一诚商量过，我这次回来会藏在他身边。他在地下黑市这么多年，想隐匿我的行踪很容易。在此之前，我会去见一次方博士，也就是你爸爸，他答应我，会帮我的。」


    「也行，殷一诚在地下黑市这么多年，的确比袁博厚他们更方便一些。」方骅燃为了邢亦安全考虑，勉强放下醋意，答应按照邢亦的想法办事。


    他们的飞行器缓缓地飞进伊甸园基地，从室外到基地内，最大变化就是空气含氧量的变化。方骅燃把飞行器停在殷一诚和邢亦约定的位置后，抬手掀开头上一直罩着的供氧设备，把邢亦拉过来，做了在室外一直想做却没办法做的事，低头就吻上他的唇。


    邢亦坐在座位上，无处可逃，被迫靠在方骅燃的身上。


    这时，殷一诚已经带人急急忙忙地沖了过来，隔着飞行器的玻璃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火热的一幕，顿时又喜又怒：「我说你们两个，过一会再黏黏煳煳的行不行？我都为你们两个的安全担心死了，看到你们平安回来我这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你们就在我面前秀起恩爱？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人？！亏得我这些天为你们担惊受怕的，哎呦喂，我这小心肝真是委屈死了……」


    「……」邢亦靠着方骅燃的身上，仰头看着方骅燃，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你是故意的。」


    方骅燃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当着殷一诚的面，又亲了一口邢亦，大张旗鼓道：「我当然是故意的！殷一诚可是我实打实的情敌，要先让情敌知道你是名草有主的才行，这叫有备无患！」


    邢亦：「……」


    他无奈摇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殷一诚只是喜欢他的恋人，他又不喜欢我。」


    「这谁能说得准啊！」方骅燃倒也没纠结这件事，「你先跟殷一诚走，其余的事交给我，我们随时联繫。」


    「好。」


    邢亦走下侦察型飞行器，殷一诚立即上前，把他整个人打量一遍，担心问道：「你没受伤吧？一切都顺利吗？」


    「我没有受伤，一切都顺利。」邢亦有些迟疑，满脸抱歉地对殷一诚说，「就是有个事，我需要和你说一下。」


    「是没有找到我恋人的尸骨吗？」殷一诚看到邢亦一副很抱歉的模样，急忙摇头，「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行，找不找到我恋人的尸骨，我都不在乎了。我也想过，这么多年过去，我对能不能找到我恋人的尸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当是一个念想，找不到就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邢亦有些犹豫，他忽然不打算把自己就是殷一诚恋人的事告诉他。与其告诉他让他伤心难过和失望，不如就让他以为他的恋人已经去世了。


    但是，跟着他下来的方骅燃却显然不这么想，他认为所有威胁必须斩草除根。所以他直截了当开口：「你的恋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什么？！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我托人找到的只有他的白骨照片！」殷一诚不敢相信，但是看向邢亦时却又满脸希望，「我的恋人还活着，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吧。」邢亦无奈，却也明白方骅燃的心思。


    殷一诚带着他们回到地下黑市，到了他私人的待客厅，看向两个人，焦急地问：「我的恋人，他如果活着，现在在什么地方？」


    邢亦直视他的双眼，开口问：「殷一诚，你的恋人，是不是代号71a，是基地前特殊执行队队长？」


    「是，是他。」殷一诚的眼眶蓄满泪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当时来救我时，只留下个代号。我们约定，等我长大就嫁给他。我也一直在努力地长大，可是……最后，我去打听他的消息，却听说他在十八年前在一个执行任务中死于室外。我找了很多人，很多办法，最后还是靠着我自己贩卖基地消息的渠道，才拿到他在死亡四年后的白骨照片。照片的背景就是那片原始森林，我只知道他的遗骸在那里。你们的意思是说，他还活着？那么，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他吗？」


    邢亦说：「十八年前，71a带领的特殊执行队接收到了一个秘密任务，在出发之前，每个人都按照该次任务的要求注射一种不知名药剂。但是，当他们还没有抵达任务地点时，药剂在他们身上发生反应，队员们相继以极其惨烈、备受折磨的方式死亡，只有71a自己活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得到自由，而是作为药剂试验品的成功存活体，被关在基地最高实验室供科研人员研究。在之后的一年，71a趁机在被最高实验室向室外运输时逃走了。三年后，也就是你说的四年后，他的白骨遗骸在原始森林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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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一诚听着，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裂眦嚼齿。


    邢亦问他：「殷一诚，你猜到他们被注射了什么药剂吗？」


    「什么药剂？」殷一诚的注意力从满腔愤怒中稍微被转移一些，「难道是传承单体繁殖实验的药剂？」


    邢亦深吸一口气，把真相告诉他：「殷一诚，我就是71a。十七年前我从基地最高实验室逃走之后，身体死亡变成一具白骨，但是十七年后，我又再次甦醒。我还是我，我也拥有以前的记忆和以前所有的能力，但是我的骨骼年龄检测却只有18-20岁左右。殷一诚，如果没有判断错误，我就是你口中形容的恋人。」


    第51章


    「你？真的是你？」殷一诚不敢置信，一动不动地盯着邢亦看，但是却越看越觉得邢亦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救了他的大英雄长得一模一样。


    他双眼瞬间积满泪水，上前一把就抱住邢亦，哭着说：「我就知道是你！难怪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像，难怪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相信会和你成为朋友。如果不是骨骼年龄误导，我早就能认出你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连连说了好几声真的太好了。


    「咳咳咳……」方骅燃看着殷一诚抱着邢亦不撒手，鼻涕眼泪都往邢亦的身上抹，忍了几分钟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得不开口提醒，「殷老闆，注意点影响，邢亦是我男朋友，你别抱着不撒手行吗？另外，我倒是想要问问殷老闆，我男朋友什么时候和你谈过恋爱，怎么就变成了你口中的恋人？你知不知道这是污衊！邢亦的初恋、现男朋友，都是我，根本就没有过别人！」


    殷一诚吸着鼻涕，怒气沖沖地从邢亦肩膀上抬头，无语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这是时隔多年的再次相逢，原本以为生死相隔，却没想到还能面对面再次相见。这是多么感人的时刻？是你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场合吗？」


    「不是，殷一诚，你这个人可真狗啊！我男朋友被你占着便宜，我还不能吃醋发泄？合着全是你有理了？」


    「邢亦，你当初答应过会娶我的，你说话还算不算话？」殷一诚不搭理方骅燃，直接对邢亦撒娇。


    邢亦一脸发懵：「我……我说过吗？」


    「你说过。」殷一诚满脸期待。


    邢亦无奈，刚想说「我不记得了」，却直接被方骅燃抢先打断：「殷一诚，你来晚了。我二十二年前，就对邢亦说长大要嫁给他，他当时也答应。这个事我爸方博士是目击证人，他可以作证！嫁人这种事要有先来后到，你来晚了，没机会了！」


    「什么啊？！」殷一诚气急，执拗地看着邢亦，倔强地等着他给答案。


    邢亦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那个……其实我印象中，我没有答应过任何人，哪个小孩子都没有答应过。」


    这是实话，虽然他不记得了，但是他当时作为特殊执行队，身份绝对保密，就算是哄孩子，他也不可能答应。


    方骅燃和殷一诚双双蔫了，因为两个人都是胡扯。方骅燃根本不记得他五岁时说过什么，这些话还是方博士告诉他的。殷一诚自然也没有说实话，当时的71a是不可能接受被救人员的以身相许的。


    方骅燃没再纠结这件事，很快就换了话题，把他和邢亦的后续打算和殷一诚说了一遍。然后，又当着殷一诚的面，再次和邢亦强调：「邢亦，你现在是我男朋友，这几天我只是把你暂时安排在殷一诚这里，你可不能趁此机会给我爬墙，我可不喜欢绿草地青青罩在我头上。」


    他和邢亦强调完，又不放心地去警告殷一诚：「你给我记住，邢亦是我男朋友。你要是敢让我头上变绿，我能让你头上变红！」


    「嘁！」殷一诚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方骅燃。


    方骅燃终于恋恋不捨、一步一回头地离开，顺便还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当着殷一诚的面，把「邢亦」的白骨遗骸带走了。


    邢亦私下里联繫过方博士，方博士表示愿意为邢亦做证人，即使幕后黑手是沈元帅，他也愿意大义灭亲。这些事情做完，邢亦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安。


    就在这时，方博士忽然给邢亦拨了通讯器，也不等邢亦寒暄，直接开口就说：「邢亦，你确定，传承实验背后的人，是沈元帅吗？」


    邢亦眉头不自觉一皱，回答道：「确定，所有秘密非法实验，最后的公章都是属于沈元帅的，这是没办法造假的。除了沈元帅自己，没有人能拿到他所有的公章。」


    方博士在电话中语气十分焦急，却又带着怀疑：「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沈元帅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刚正不阿，他不屑于撒谎。我曾经问过他，他说过他对传承实验没有兴趣。传承实验是人类单体繁殖试验，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它也是永生实验。沈元帅这个人，并不想永生，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果他为了解决人类种族繁殖危机，那么他支持的应该是双体繁殖实验，不可能是单体繁殖实验。」


    顿了顿，方骅燃又说：「我和他一直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我们可以拥有一个共同血脉的孩子。沈元帅他不可能背叛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誓言。」


    「可是，这样的理想和誓言，也不能证明他不是幕后之人。」邢亦面无表情，「方博士，你可以用这个理由说服我，但是你能说服基地最高军事法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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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博士很诚实地回答：「不能。但是邢亦，我现在联繫不上沈元帅，这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以前他再忙、再有事情，都不可能让我联繫不上他。还有，方骅燃呈给伊甸园基地军事法庭的证据，据说是被沈元帅派人拦截了。这实在是太矛盾了，沈元帅联繫不上，但是却有人接受到他的命令！」


    「方博士，您到底想说什么？」邢亦问。


    方博士说：「我怀疑，沈元帅并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幕后之人是沈元帅身边的人。这个人能轻易拿到沈元帅的秘钥和公章，可以用沈元帅名义发布任何命令。而且这个人并不支持双体繁殖实验，想要进行单体繁殖实验。他或者是为了人类种族繁殖，或者也是为了自己的永生。」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邢亦觉得方博士的推论不无道理，而方博士的所有推理都来源于：无法和沈元帅本人联繫和沈元帅却可以下达命令，这两个矛盾点。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沈元帅身边副官，赵副官。」方博士说，「我已经把这个情况告诉方骅燃了，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他只是让我别担心。邢亦，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沈元帅，一个就是骅燃。方骅燃是因为你才捲入这件事中，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平安无事啊。」


    「方骅燃是我的命，即使你不说我也会保护他的。」邢亦挂了电话，一边组织殷一诚召集手下，一边联繫方骅燃问他事情进展。


    方骅燃还没联繫上，邢亦倒是在殷一诚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区域维护队副队长袁博厚。


    袁博厚一见到邢亦，顿时就一拍大腿，一副得意洋洋的：「邢亦，咱们方队长脑子就是灵活。就是你们要递交军事法庭的那些证据，方队长安排让我去秘密递交，而他假装递交。哎，你说巧不巧，没想到沈元帅那边派来的人还真的以为咱们队长手里的才是真的，竟然真的去拦截咱们队长了。这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玩的漂亮！我呢就顺顺利利地把所有证据都交上去，引起上面的高度重视，哈哈哈……我们真是聪明啊，柯艺泽那个喜欢玩心眼的傢伙，估计没想到咱们区域维护队也会耍心眼！」


    邢亦听完之后，只关心一件事：「方骅燃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是柯艺泽把他带走的。柯艺泽是接收到上面的命令，按照命令办事。」看到邢亦脸上的担忧，袁博厚劝他，「他对咱们队长不错，肯定捨不得伤害我们队长……哎，邢亦，你去哪里？」


    「我去找方骅燃！」邢亦想都没想，就冲出去了。


    袁博厚立即跟在后面，急忙说：「咱们队长说了，让你暂时藏起来，别露面……」


    他话还没有喊完，邢亦就已经驾驶飞行器，以最快的速度起飞。袁博厚被吹了一鼻子灰，感嘆着：「这开飞行器的速度，都快打破咱们基地最高记了。」


    坐在飞行器上，邢亦利用方骅燃曾经对他的通讯器定位装置，反向定位方骅燃，发现方骅燃在人造太阳附近。


    人造太阳附近是全基地最高最宏伟的建筑群，邢亦把飞行器开过去时，发现方骅燃就在全基地最高建筑的楼顶。他立即跳出飞行器，按照定位找到方骅燃，却发现楼顶离人造太阳最近距离的大平台上，不仅仅只有方骅燃一个人，还有押着方骅燃的柯艺泽，以及对面押着沈元帅的赵副官。


    邢亦看到方骅燃推开押着他柯艺泽，骂了一句：「不知道给谁卖命的傻子，滚一边去！」然后，他又对赵副官喊话：「赵副官，关于单体繁殖非法实验的证据都在我这里。只要我交出去，你就肯定完蛋了。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把这些证据都给你，你把沈元帅放了。你拿沈元帅当人质，对我来说没什么威胁，我虽然是他儿子，但是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对他可没什么感情，他就算真的死在我面前，我也没什么愧疚，你拿他威胁我没用！」


    「方骅燃，两次大规模烈性□□，怎么都没能要了你的命呢？」


    「谁知道呢，大概我命大，老天不想收我！」方骅燃指责赵副官，「倒是你，不仅用大量的□□炸了伊甸园基地的蓄水库，还烧毁大半个原始森林，真是大手笔啊！当然，这些和你犯下的那些杀人谋杀罪名非法人体试验罪名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这么多年，你用沈元帅的名义杀人，你心里快活吗？」


    第52章


    方骅燃质问赵副官：「这么多年，你用沈元帅的名义杀人，你心里快活吗？」


    「呵呵，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和你们无关。有朝一日沈元帅会感激我用他的名义为人类种族的繁衍、防止人类灭绝做贡献。人类将永远名记功臣，功臣将永垂不朽。」


    方骅燃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赵副官：「可是现在你口中的这位功臣被你五花大绑，显然不愿意，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


    「因为他不配合我！」赵副官恶狠狠地瞪着沈元帅，眼中充满不甘。


    被绑得结结实实、口中塞了布的沈元帅「呜呜」地乱叫，也恶狠狠地回瞪赵副官。


    赵副官眯着眼睛，神情危险：「人类单体繁殖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但是他却不配合我，还一直当我是敌人，还骂我是疯子！我是疯子？我怎么可能是疯子？方博士才是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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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骂骂咧咧说：「他不仅拥有沈元帅的爱，甚至还妄想和沈元帅拥有一个共同血脉的孩子，沈元帅把基地所有科研资源都倾斜给方博士，希望让方博士能如愿以偿。可是方博士那个废物，三十多年了，还是屁都没有研究出来！而且双体实验需要双方提供基因来繁殖后代，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么大的弊端竟然没有一个人指出来，一天到晚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不肯醒来看看单体繁殖的优势！」


    赵副官猖狂地望着方骅燃和柯艺泽，兴奋地说：「你们再看看单体繁殖有多少优点，可以不需要依靠任何其他人，只要自己就可以繁殖后代。新生的后代不需要再次学习，完全能继承前人的记忆和知识，这就是个体的永生啊！当地球上每个人类个体都能永生、都拥有永无止境的生命，又何需担心人类种族繁殖危机？这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贡献！」


    方骅燃讥讽道：「你简直在放屁！你这算什么伟大贡献？你害死那么无辜的人，你就是个杀人的魔鬼！什么屁的永生，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有什么意思，谁他妈的要一个人过一辈子！」


    赵副官却不理会方骅燃的骂声，他迷恋地看着伊甸园基地天花板上的人造太阳，说：「你们怎么骂我都无所谓，我也不理解你们普通人那些男男女女的复杂感情。单体繁殖实验药剂已经经过证实，在体质足够强健的人身上有100%的成功概率。现在，我就把这些能救苦救难救普通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药剂，就像观音菩萨洒净水一样赐给基地里的这些人！」


    「什么体质足够强健的人有100%的成功功率？」方骅燃顿时气得直接想要揍人，「体质足够强健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邢亦，这概率就叫做100%？你上坟烧报纸，煳弄鬼呢？简直胡扯！」


    赵副官一笑，说道：「我会雨露均沾，让我们基地内所有人都感受到单体繁殖药剂的魅力。」


    方骅燃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看到他站在离人造太阳最近的地方。


    邢亦盯着赵副官的举动，从他的话中判断着什么，勐然他抬头看向离他们这个平台极近的人造太阳，电光火石，忽然想到什么：「方骅燃，他是想利用人造太阳的热度让药剂蒸发瀰漫到空气中，让基地所有人只要一唿吸就能被注射药剂，快阻止他！」


    「哈哈哈，你们猜得没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人造太阳的热度，足以令单体繁殖药剂瞬间蒸发，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阻止蒸发的药剂在空气中散播！」他话音刚落，手里的破坏手枪已经把人造太阳外面的隔热保护罩打碎。没了隔热罩，人造太阳模拟自然界太阳光亮程度而产生的热度，瞬间将四周烤得炙热。


    赵副官早就做好准备，隔离罩碎裂的一瞬间，他就用自动高压水枪把实验药剂直接全都喷洒过去。液体药剂遇到高温瞬间汽化，以无法阻拦的速度向四周的空气中扩散，眼看整个伊甸园基地就要遭殃了。


    方骅燃立即拉着柯艺泽后退，大喊道：「捂住口鼻！」


    沈元帅不愧是老牌将领，在赵副官对付人造太阳时，他就已经趁机离开赵副官身旁，三下五除二解开自己身上捆着的绳子。可惜，他想要去阻止赵副官时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单体繁殖药剂在空气中汽化。


    他反应迅速，立即捂住口鼻，迅速后退。退到方骅燃身边时，还不忘伸手拉自己儿子一把。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千钧一髮之际发生的，前后不过十几秒。而这期间，邢亦却逆流而上，与他们撤退的方向正相反。


    方骅燃发现时，惊唿大叫：「邢亦，你要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邢亦的身体却已经开始融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固体化成液体再化成一个巨大的气泡，迎着人造太阳的高温，腾空而起，用自己身体组成的巨大「遮罩」把空气中散落的药剂都包裹在大型的气泡中，以人造太阳为圆心，把人造太阳也一起包裹在其中。


    他动作太快，眨眼间就变化了形态，人造太阳的高温令他身上的液体气泡面临破裂。邢亦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化成气泡的身体再次分解，令细胞进行气态，用汽化后的每一个细胞去捕捉空气中药剂汽化的颗粒，确保每一个药剂都被裹得严严实实无法对基地内的人产生作用……


    邢亦一点一点极有耐心地控制着自己散布在空气中的「身体」，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困，越来越想睡觉。他强迫自己清醒，强迫自己散开的「身体」能把每一粒药剂都包裹住……后来，他迷迷煳煳地听到方骅燃喊他名字，听到方骅燃在哭，却听不清楚方骅燃说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缺少了隔热罩的人造太阳过于炙热的温度烤在他的身上，令他越来越难受，意识越来越模煳。


    他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曾经，他的身体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上次拥有这种感觉时，还是在十七年前。


    他意识逐渐涣散，迷迷煳煳无法思考，最后，听到方骅燃一声一声不停地叫他。


    「邢亦，你给我回来！回来啊！」


    邢亦想要回答他：「我这就回去……等我，一定等我啊。」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气态，所有的细胞都在空气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已经没有能可以发出声音的器官。他想说的话，最后也没有传达给方骅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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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就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方骅燃眼睁睁地看着邢亦在他的面前，化成了看不见的气体，他拼命地喊着邢亦回来，一声又一声，终究没有人回应。


    后来，邢亦回来了，只是他回来的是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骨，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躺在离人造太阳最近的地方。


    这具白骨和原始森林里发现的那具白骨大小比例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左腿小腿骨并没有骨折过的痕迹。这具白骨化的尸骨经过dna比对，没有任何悬念，是属于邢亦的。


    方博士感嘆道：「邢亦用自己的身体化成气体，把所有散布在空气中的单体繁殖药剂全部消除干净，救了全基地的人，他这是为了伊甸园基地的人类牺牲了自己。」


    单体繁殖药剂，除了邢亦，所有被注射的人都会死亡。一旦赵副官的计谋成功，那么17号伊甸园基地里的所有人将面临一场大浩劫。


    是邢亦，救了整个基地的千千万万的人类同胞。


    方骅燃明白，方博士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他知道邢亦究竟做了什么，也知道邢亦为什么会这什么做。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一个事实：他的邢亦，变成了一具白骨，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邢亦没了。


    他的邢亦死了。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而他却再也无法去触摸去拥抱他哎的邢亦了。


    世上的人千千万，却再也没有了邢亦。


    第53章


    17号伊甸园基地人造太阳被人为破坏，基地内失去照明，只能靠人造月亮微弱的灯光维持日常。


    之前基地蓄水库被炸，导致基地居民饮用水面临危机，至今也没有恢復，人造太阳被毁更是雪上加霜。


    伊甸园基地最高军事法庭开庭，赵副官罪名确凿，被以反人类安全罪处以极刑，曾经以71a为队长的特殊执行队队员们被追封为烈士，葬入17号伊甸园基地的烈士陵园。


    然而，除了71a之外的其余队员已经找到不尸骨，只能为他们立衣冠冢。而唯一能找到尸骨的队长71a邢亦，他的白骨化尸骨被方骅燃以未亡人名义占为己有，拒绝葬入烈士陵园。


    他说：「这是邢亦唯一留给我的念想，我如果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我活着便没有了意义。」


    邢亦的尸骨最终由方骅燃保存，他把从原始森林带回的那具尸骨和这一具尸骨放在一起，直接放在自己的公寓中，每天早上离开、晚上归家时，都会热情地和它们打招唿。


    「邢亦宝贝，我去上班了。」


    「邢亦宝贝，我下班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公寓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时间慢慢流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


    二十年后，17号伊甸园基地曾经最着名、最漂亮、距离人造太阳最近的大平台，早就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和宏伟壮观，很多年前就已经被遗弃作废。


    空无一物的平台忽然颳起一阵风，打着漩涡的风颜色浓重，略微发黄，风中似乎夹带着什么，模模煳煳看不清楚。风很神奇的在平台上停下来，转瞬间这股风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在风停顿的地方，缓缓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聚集成形——先是模煳的形状，后来渐渐能看出来是拥有身体和四肢的形状，最后能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一个人形，瘦瘦高高青春少年的人形。


    小少年站在被废弃的平台上，双手摊开，正低着头满脸惊讶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身体，他缓缓抬头，刚才被遮挡住的脸也露出庐山真面目。


    他和邢亦长得一模一样，他就是消失不见的邢亦。


    小少年无声感嘆，他又一次恢復人类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一次是花了多久的时间。


    当时，缺少了隔热罩的人造太阳过于炙热的温度烤在邢亦的身上时，邢亦越来越难受，意识越来越模煳。他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无比的熟悉，曾经，他的身体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曾经亲身经歷过这一切。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次，是在他记忆中的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他作为7061号实验样本，被从基地最高实验室运送到室外时，方博士曾经偷偷地在他的玻璃箱中给他留了一道暗锁。但是，在押运人员的严密监视下，他根本没有机会打开暗锁逃跑，更没有办法逃出押运他的飞行器。


    在飞行器抵达目标地点原始森林前，邢亦逃跑的念头愈加迫切，就在他焦急和不安时，他忽然瞥见实验玻璃箱上几个小小的孔。这些小小的孔是用来给他唿吸的，防止他在密闭的实验玻璃箱中窒息死亡。


    他看着这几个小小的气孔，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如果我能从这么细小的气孔逃出去就好了。


    然后，他忽然发现，他的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的，他的身体可以从固态变成液态，甚至还可以变成气态。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化，轻而易举地钻出实验玻璃箱，又从押运飞行器的押运舱门缝隙钻出去，当着所有押运他的那些人面前，以透明气体的状态成功离开正飞行在原始森林上方的飞行器。


    离开飞行器后，终于感受到室外大自然的一切，他在室外的空气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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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觉得又累又困，身体也来越难受，意识也越来越模煳……最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而这一次，面临高热的人造太阳，面对赵副官阴谋诡计，他又一次感受到当初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困，越来越累，身体也越来越难受，意识也开始模煳……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他听到方骅燃在喊他的名字，在一遍遍喊他回来。


    他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告诉方骅燃：他想回来，他迫切地想回来！


    ——


    伊甸园基地人造太阳被毁，人造月亮也是关闭状态，没有光亮，整个基地漆黑一片，十分安静。


    邢亦站在平台上，犹豫了半天，才走下去打算先寻一套衣服穿。伊甸园基地内变化很大，邢亦一时间有些辨不清东南西北。他更奇怪的是，走了这一路，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所有人都销声匿迹了。


    邢亦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地往坏处猜想：难道当时赵副官想要给全基地居民们喷洒单体繁殖药剂的计划成功，导致所有人都死亡了？


    不可能！


    邢亦立即否定这个想法，当时他肯定，他已经将空气中所有的药剂都消除干净了，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那么，生活在伊甸园基地里的那些人类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在基地内大街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一家以前售卖衣服的店铺，店铺门脸很旧，似乎许久没有人来过。不过幸好，他还是成功在里面寻到一套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邢亦继续顺着基地大街向前走，他很快发现伊甸园基地和以前不同的地方。


    在伊甸园基地入口大门的位置，比以前多出一块石头做的巨大标牌，标牌上清晰地写着气势宏伟的几个大字：17号伊甸园基地歷史博物馆。


    歷史博物馆？


    邢亦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继续向前走，走到石头标牌后面，然后他看到了一扇敞开的大门。


    曾经因为地球环境恶劣，人类无法生存，聪明智慧的人类用人造玻璃建造室内人类生存空间，模拟地球大气层环境，令人类在密闭的室内得以生存和繁衍。


    曾经的伊甸园基地大门，永远是密闭的，隔绝着基地内和室外大气环境，保护着基地内生活的人类。


    但是，现在这个原本应该一直紧闭的大门已经敞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青青绿草的香气、泥土的芬芳，微微吹过的清风掠过，还似乎带着太阳的温度。


    伊甸园基地大门外，阳光正好，放眼望去，一望无尽的田野。田里人们正在辛勤的劳作，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都在自由自在地唿吸着大自然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阳光。


    邢亦走在田埂上，惊讶地看着室外环境的巨大变化，满脸的不可思议。


    正巧有人从他身边路过，他不动声色地和人搭讪，很快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兄弟，看你十七八岁的模样，不知道咱们伊甸园基地的歷史吧？你这是上课没好好听课！二十年前，赵副官毁坏人造太阳，致使人造伊甸园基地全面陷入瘫痪，而方元帅带回的希望草不仅可以改善地球氧气环境，还能大面积在地球表面种植。在希望草成功种植之后，地球大气环境终于恢復的人类末世之前的水平，人类也终于能离开伊甸园基地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于是，你看……」


    热心路人给邢亦指了方向：「这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乡野生活。那边是高楼林立，繁华都市。这仅仅只用二十年，就已经把我们的家园建立成这么美好，以后我们家园只会越来越好，人类的未来会越来越繁荣！」


    「还有方元帅的父亲，也就是说方博士，他研究的人类双体繁殖进化实验成功了，彻底解决了人类种族繁衍的危机！现在不管是男男女女，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利用科技拥有一个属于两个人共同血脉的孩子！新生命到来给我们人类带来了新的生机，给了我们人类再一次建设地球的机会。方元帅说，这一次机会来之不易，人类牺牲了三百年唿吸大自然的自由才再次拥有这样的机会，他鼓励我们永远不要放弃，永远热爱地球、热爱自然、热爱人类。」


    邢亦愣了一瞬，自然而然地问：「方元帅？」


    「是啊，方元帅，方骅燃元帅！小兄弟，你不会连我们人类赫赫有名的大元帅都不认识吧？」


    邢亦笑着摇头：「不，我认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认识他。」


    路人摇摇头，不相信。


    邢亦只是笑着，问他：「你知道哪里可以见到方元帅吗？」


    ——


    方骅燃穿着一身挺拔的军装，手上戴着白色手套，白色手套的无名指位置，还有一枚铂金戒指。柯艺泽作为他的副官，尽职尽责地跟在他身边。


    方骅燃对柯艺泽这个副官，挑不出毛病，但是并不满意。如果让他选，他更希望袁博厚能继续当他的副官。


    但是，袁博厚这个人胸无大志，一心沉迷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在和任坚开始计划生孩子之后，两个人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三，最后袁博厚因为不想缺席孩子的童年，索性辞职回家去做全职奶爸。于是，方骅燃身边的这个副官位置就留给了柯艺泽。


    柯艺泽做事一向规规矩矩，十分严谨，就像方骅燃形容的那样，和一个高等智慧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他甚至都没办法在柯艺泽的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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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天柯艺泽却有一些不一样，他不仅换了一套更加精緻的衣服，甚至身上还喷了香水。


    方骅燃忍不住调侃他：「呦，你这是干什么啊？孔雀开屏了？」


    柯艺泽板着脸，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方骅燃耸了耸肩，也不在意他的回答，继续向前走。前方就是一片空地，这里是他们选定栽种希望草的新地方，方骅燃亲自过来视察。


    「这地方不错，而且旁边还有森林，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链，等这里环境彻底恢復之后，动物也会主动迁徙到这里，在这里安家。」方骅燃的视线扫过旁边的森林，一棵棵树，一排排，一片片，郁郁葱葱，十分美丽。


    看到森林，他忍不住想起和邢亦一起去过的那个原始森林。当时行程匆匆，两个人都没有好好欣赏美景。可惜，邢亦已经不在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和邢亦一起欣赏美景了。


    「骅燃。」柯艺泽忽然出声，打断方骅燃的怀念。他说：「骅燃，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方骅燃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地道：「呦，难怪你刚才把所有人都遣散走。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我很好奇，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难以启齿、还要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专挑这偏僻小树林和我说。」


    柯艺泽一脸严肃认真：「方骅燃，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还对邢亦念念不忘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方骅燃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森林方向。他刚刚看到有树叶晃动，似乎有什么经过。


    是风吗？


    方骅燃不确定。


    柯艺泽说：「方骅燃，人死不能復生，二十年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能继续沉浸在过去，你该面向新生活了。」


    「你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方骅燃有些意外，没想到柯艺泽要说的是这个，他并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他不想和任何人谈邢亦。邢亦是他的，珍贵而珍重，无人能及，他想要自己藏好，不需要任何人分享。


    柯艺泽不缓不急，说：「方博士和沈元帅的小孩子刚出生不久，正是需要耗费精力的时候，他们可能即使想要关心你，也没那么多精力，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你该找个人陪着，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能这么消极下去。」


    「我也不是一个人啊！邢亦的尸骨都在我公寓里，我每天都看到他，怎么能说是我一个人呢？」方骅燃不以为意地笑着，然后转身向前面的空地走了两步，从各种肢体语言表示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柯艺泽站在原地没动，他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方骅燃，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考虑我一下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一直留着邢亦的尸骨也没关系，你心里一直爱着邢亦也没关系，我只想以后的日子，我们两个能相依为伴，不必那么孤单。」


    方骅燃背对着柯艺泽，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说：「我拒绝。我不需要，我也并不孤单。」


    「骅燃，真的不能试一试吗？」柯艺泽在喜欢的人面前，抛弃了最后的尊严哀求着。


    方骅燃依旧没有回头，但是却果断拒绝：「不能。」


    「为什么？」柯艺泽伤心欲绝，身体摇摇欲坠。


    「因为你不是邢亦。」


    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你不是他。


    柯艺泽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看来，我是无法再继续做您的副官了，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请您批准。」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辞职报告递交给方骅燃，然后头也不迴转身离开，不再有一丝留恋。


    努力过，得不到，就改放弃了。


    方骅燃满意柯艺泽的干脆潇洒，他没有挽留他。在柯艺泽离开之后，他站在一大片空地前，看着远处的山，看着与山接壤的蓝天白云，似乎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处的流水声——这些，都是大自然给人类的恩赐。


    方骅燃轻声呢喃：「邢亦，如果你也能看到这样的大自然，该多好啊！」


    「方元帅，听说你的副官辞职了，我可以申请应聘吗？」忽然，从方骅燃背后的森林方向，有一道他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方骅燃勐然回头，当他看清那个侧身、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的人时，整个人僵住，铺天盖地而来地惊喜瞬间将他淹没。他努力地张嘴想要发出声音，想要唿唤他的名字，却只能徒劳地张合，什么声音也没办法发出。


    邢亦双手抱臂，靠在树干上，歪着头，笑着说道：「小哥哥，我应聘你的副官，好不好啊？」


    方骅燃勐然拔腿，疯狂地朝着他冲过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了，谢谢小伙伴们一路的支持，非常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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