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啾啾的渣攻》 第1页 《爱好啾啾的渣攻》作者:2暗白【完结】 文案: 东岳国破之后小皇子流落民间,却被敌国小将军收为了徒弟,养在了勾栏院中。 某一天小徒弟喝醉了,晏南发挥了自己师父的作用,想把自己徒弟的衣服给缝补好,第二天小徒弟却在屋外发现了被缝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被扔在了一边。 徒弟:师父,我衣服呢? 晏南:我不知道。 养了几年的小徒弟却对他上心了? 晏南:我把你当徒弟养养老送终,你却想和我一起拜堂成亲? 场景一:某黑化精分小徒弟笑脸盈盈的把药端了上来:「师父,喝药。」然后又偷偷的拿出了蜜饯:「师父要是不起来这蜜饯我就扔了,堂堂晏大将军不会受不了这苦吧?」 躺在床上不想起的某人:「算你狠。」 场景二:某小徒弟即将登基无良师父准备送大礼:「北皇从小调戏良家少女。」 楚衡:「我没有。」 某师父:还尿床。 楚衡:「你信口雌黄。」 某师父:「把贺礼交上来。」 场景三:大臣的奏摺都是劝诫皇上纳妃立后晏南一边怀疑自己的魅力一边批阅着奏摺,结果被小徒弟看见了。 小徒弟:生孩子? 晏南:「我是男的。」 小徒弟:「第一胎是男的,有个哥哥最好。」 晏南:「我是男的。」 于是刚登基不久的皇上在书房跪了一晚上。 古早狗血,年下师徒,双重人格精分攻x圣母心重将军受。 内容标籤: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南,暮楚 ┃ 配角:憨憨们 ┃ 其它:眼熟预收我就是馋你的信息素 一句话简介:养崽为患 ================== 第1章 勾栏院1——收养的小徒弟 暮楚第一次见到晏南是在王城的外面,城外都是逃难的百姓百姓,蓬头垢面,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进城。 十一月的天还很冷,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王城这儿也好不到哪里去,暮楚蜷缩在一角,身上只有那么一件破烂玩意儿衣服。身前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具尸体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相对于其他难民急着想要去王城里找一个避难所,暮楚很是从容,甚至不像是在逃难,反倒是窝在哪里等人。 晏南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样子,脸上染着灰尘,模样合着那群难民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就这么看过去,少年眼中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深深的撞进了他的心间。 曾几何时他也曾看到过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 他轻笑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摺扇,朝着暮楚走了过去:「跟我走可否?」 暮楚抬头仰望着他,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嘴巴动了动,却是久久没能说出话。 那时楚暮十五岁,晏南二十一岁。 他已经是王城最出名的伶人。 晏南没有和他讲为何要收留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也没有和晏南讲他是谁,来自哪里。 他成了勾栏院里最受待见的一个徒弟,身份最特殊的那一个,当然,他只有一个师父。 窗外的鸟儿刚叫的时候,暮楚端着新沏好的茶推开了晏南的门,内阁的人还没有起来,房间里比其他地方都要安静得许多。他将茶放在了红木桌子上,准备起身离开时内阁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乖,去拥翠阁把师父最喜欢的胭脂拿过来。」 晏南最喜欢拥翠阁柳姑娘所做的胭脂,他买来也不用,就是找个地方放在哪儿,每天当祖宗一样供着。 当天暮楚去北街的拥翠阁买了一大堆这样的胭脂放在师父面前,他笑了笑,将胭脂一如既往的放在小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暮楚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一个「云」字。 这个字在师父这儿很是常见,不知道是哪家公子或者小姐留下的。 因为他知道晏南从不涂抹胭脂。 他在勾栏院是属于身份比较高贵的那种,不会像那些低级的伶人去接客,只是偶尔兴致高了,坐在珠帘后弹弹琴,装个风雅,就会引得一大片人为他一掷千金。 王城第一公子的名誉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没人知道晏南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的父母,他的家人,都是一无所知。 就连暮楚也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 就这么,他在这个王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度过了四年。 他十九岁,晏南二十五岁。 「小暮楚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一个下午,晏南和以往一样睡醒了后就躺在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到的琴谱,看累了便躺在椅子上,暮楚在小院子里练剑,他就这么看着,时不时出言说几句。 「那是形容女人的。」暮楚收回了长剑,走到他身边看见那一本很薄的琴谱还是新的,心里想着这人是挂羊头卖狗肉,压根儿都没看。 晏南很懒,表现在了各个方面,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坐着,整个勾栏院的人都知道,但性子却很和善,院子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尤其是隔壁小院的映月。 刚想着映月,那人就朝着这里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还没见其人就听其声,「晏南,晏南,你醒了没?」
第2页 比聒噪,暮楚觉得这个人最聒噪。 映月也是个琴师,大概是和他的师父两人臭味儿相投才被安排在一起,每天也是无所事事,除了遛鸟就是互相斗斗嘴,两人除了不把这两个小院给拆了就好。 正想着,那人已经走近,看到暮楚站在一边,朝着他打了声招唿:「小暮楚,你今天武功又长进了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躺在太师椅上的那位主已经坐了起来,抬起手就是一本去扔在了映月头上,他翘着一副二郎腿的样子,眼中带着些许警告说道:「小心我把你给打残了。」 然后他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少年,见他脸上没有多大的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来干什么,我觉得我的小院不太欢迎你。」 映月被书狠狠的打了一道,他低咒一声,揉了揉头,刚抬眸就听到了他的这句话,立马指着晏南说道:「你院子哪里不欢迎我了?」 「你看,你一来,花儿就掉了。」晏南似笑非笑的指了指放在围栏里的一盆小花, 「它哪儿凋落了?」他看着花开得还是很好,甚至还有些花骨朵即将开放,没有晏南口中一丁点儿的凋落意思。 躺在太师椅上的人轻声唤了一句:「小十五。」 他唤了一声暮楚的小名,这是按照院子里同辈排的,暮楚刚好第十五,索性他就叫着小十五,但也只有调笑的时候唤一唤。 虽然暮楚对这个小名很是介意,这原本还是父母双亲做的,他倒好,全给做了。 现在他的师父正指着围栏里的花盆,暮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收回长剑,走到围栏面前,伸手就将那朵开得正茂盛的花朵给摘了下来,然后就扔在了地上。 映月似乎是习以为常,但脸上还是抑制不住对这对师徒的嫌弃。 辣手摧花,说这他俩一点儿都没错。 映月有气也撒不出,只能干瞪着眼睛,心里一直骂着眼前这个小白眼狼,亏他刚进勾栏院时自己还帮过他。 早知道就扔出去餵狼得了。 送走了映月,晏南又躺回了他的小椅子,这回他倒是把书直接盖在了脸上,整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躺在在上面。 「师父,你这么睡着会着凉的。」一转眼,这人又睡着了。 暮楚拿开了他盖在脸上的书,那人却还是睁着眼睛,一双清明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睁着,着实把把他给吓了一跳。 「晏南,你要吓死我啊。」 「怎么,刚才还叫我师父呢。」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从太师椅上坐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有些苍白,他现在这么副样子倒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感受到了四年,大概是以前晏南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什么人给辜负后就变成这么痴男怨女又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暮楚最后还是乖乖叫了一声师父,这些年似乎习惯了这么叫他,第一次叫名字也是不习惯。 下午的时候晏南出去了,和映月一起出去的,暮楚要跟着他,但被拒绝了,两人神神秘秘朝着西街的方向走了去。 暮楚看着前方并肩前行的两人,第一次萌生出了刺眼的感觉。 大概是映月今天穿得太花哨了。 他收拾好了房间,在晏南的房间里放好薰香,师父喜欢檀香,屋子里也只能放这个,要是闻了别的香,他铁定会拿起书砸过去。 床榻上其实很干净,其实可以说这个屋子里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师父的屋子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年挣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城里的贫苦百姓,还有就是去买拥翠阁的胭脂。 这些年师父也没有让他去买胭脂了,反倒是有个长得水灵的姑娘,隔了几天就把胭脂送上门来,他负责给钱,师父负责收好那几样胭脂。 他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关于胭脂的事情,映月也不知道,既然师父不说,他也不问。 临近西街的时候,晏南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打开手中的摺扇,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静」字,这把扇子是他刚到王城时寺庙的方丈送的。 心平气和。 他自然是很心平气和,但是现在,却有点儿着急。 「你确定有用?」 映月点了点头,「我问了很多人,这些江湖神医比宫廷的御医都要好。」 晏南还是有点儿不相信,他的小暮楚体内一直有一种剧毒,不会在短时间里要了性命,但却能慢慢腐蚀人的身体,逐渐的衰老,甚至连基本的内力都无法使用。 他和暮楚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那孩子只是在心里闷着,谁也不说,怎么不叫人心疼? 这次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试试。 黄昏的时候,暮楚站在小院前还没有看到师父回来的身影,勾栏院晚上尤其的热闹,来往认识暮楚的人都会打声招唿。 「小十五等阿南呢?」 「看看,这就是别人家的徒弟。」 「真羡慕阿南有这么一个好徒弟啊。」 徒弟吗?暮楚觉得这个称唿有些别扭,但说不清这种感觉,但他的的确确是晏南的徒弟啊。 小院里种了一株师父喜欢的桃花,只不过临近冬天桃花树早就成了光秃秃的树杆子,他记得,师父最喜欢春天坐在桃花树下弹琴。
第3页 他经常做的地方还埋着几坛桃花醉。 师父很宝贝它似的,不让任何人去碰他的酒,只有每次中秋的时候,他才把桃花醉给挖出来,炒几个小菜,小酌几杯。 暮楚走到桃花树下,看着树前有个小土堆,他知道,那是师父做的标记,桃花醉就埋藏在这里。 他缓缓蹲了下去,拔出匕首将土慢慢的抛开,一坛坛酒展现在了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古早文了,师徒年下狗血,不喜勿喷。 有不足的地方还请见谅多多指教。 攻的设定是有些偏执狂。 日更,日更,绝对日更,全文存稿。 特殊时期请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勤洗手,戴口罩,少出门,少聚集,鞠躬鞠躬鞠躬,谢谢谢谢。 第2章 勾栏院2——醉酒 晏南回到小院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门前的暮楚,他路过前厅时很多人都说小十五在等着他,想着便也加快了些步伐。 院中没有一人,就连屋子也没有灯火。 他去哪儿了? 推开屋子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浓烈的酒香,这味道他很熟悉,是他的桃花醉。 点了灯,漆黑的屋子瞬间亮了起来,他轻声唤了一句:「小十五。」 床榻那边鼓着的一团动了动,他继续唤道:「阿楚。」 那一团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晏南看着地上的酒罈,想都不用想这人是做什么了,他无奈的嘆了口气,将那人缓缓的抱到床里面,暮楚似乎有些不愿,又从里面滚了出来,他伸手抓住了一旁的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里不断的嘀咕着。 「&&%&#」 「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喝醉酒的暮楚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紧紧的抱着那床师父一直盖着的棉被,双手不够,还要加上双脚。 晏南有点儿头疼,伸出手将小徒弟的外袍缓缓脱下,直到手伸到了裤子时,一双手又抓住了他的手。 「你……」他看着那双手,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感觉天旋地转,自己被压在了床上,晏南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奈何对方力气太大,他根本动弹不了。 「师父?」暮楚没有焦距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整个人都压着他,双手举过了头顶,他低着头,用脸蹭了蹭晏南,然后又小声问道:「师父?」 「我在。」 晏南现在动弹不得,纵然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但想着小阿楚现在是喝醉酒,什么人也不认识了,他放低了声音,再次说道:「我在。」 暮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像个孩子一般裂开嘴就笑了,他喝醉酒很喜欢蹭人,蹭来蹭去,弄的晏南有些想笑。 「阿南。」 身上人轻声唿唤道,这次不是师父,也不是连名带姓的喊晏南,而是阿南。 听着,却像有情人之间的暱称。 「阿南,阿南,阿南。」他一连叫了几次,倒是像是叫上瘾了一般,温热的气息扑在晏南的脸上有些痒,现在身上的人喝醉酒就像是一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 晏南也默许了他喝醉酒的动作。 却是在下一秒,暮楚蹭着蹭着碰到了他的嘴唇,晏南整个人都僵硬在了一块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接着,暮楚又低着头在师父嘴上落下一吻,浅浅的,轻轻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亲了就飞快逃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这次倒是很自觉的翻到了床的里面,只不过还是抱着那床被子,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这次,晏南听清楚了。 他说,这里有阿南的味道。 喝醉酒的代价就是第二天起床时头痛欲裂,暮楚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自己睡的床不是自己的,大概是因为酒的缘故他对于昨晚的记忆很是模煳,甚至连他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煳的轮廓,最后好像他是看到师父回来了。 至于后面,他真的是越想越头疼。 晏南手里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暮楚听到声响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寻找着自己的衣服,还没伸手就看到了地上多了一双鞋子,他惊愣的抬起头,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师父。」 「不再睡睡?」晏南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但上面撒了点儿葱花,暮楚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师父自己做的,但能不能吃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勾栏院大多数的人都在休息,晏南今天也是起身最早的一次,一般十指不沾杨春水的南公子居然自己走到了厨房里,洗手淘米的动作也着实把厨房小灶上的小厮给吓了一跳。但好在只是煮粥,小楼里的厨房还存活着。 暮楚坐在床边找了几次衣服,甚至它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他侧过头看向师父问道:「师父,你看到我的衣服了吗?」 房间里也只有他们两人,平常之人没有命令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进出。 「衣服?」晏南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 一件好好的衣服就这么不翼而飞了,说出去谁也不相信,尤其是他的师父躲闪的眼神,暮楚更加不相信他刚才的话。 走到师父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肩膀:「师父,我的衣服呢,待会儿我还要给前院送花过去呢。」 晏南脸色有些尴尬,但他还是闭口不提衣服的事情,也不理暮楚的撒娇,直接撇过头不再看他的样子。
第4页 要知道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因为那件该死的衣服开始的。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暮楚就开始不安分了,踢被子,原本该躺在里面的也是翻滚了出来,晏南上半夜在外阁找了一个软榻躺着,下半夜也就听到了里面的躁动,一阵接着一阵,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披上披肩走进去,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的暮楚。 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大概是刚才滚到地上的时候用力过勐,衣服大开,整个人都大摇大摆的躺在地上,模样看起来好不狼狈。 晏南轻笑一声,走进将他扶了起来,从收养这孩子开始,他几乎很少抱过暮楚,记忆里只有第一次进勾栏院的时候,还有就是生大病的那一次。 原本以为这孩子会很重,事实上比同龄的孩子还要轻上几分,腰间几乎没有什么赘肉,晏南抱起他来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待靠近床时,暮楚忽然伸出了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了胸间,还是蹭了又蹭,嘴里不停的唤着:「师父,师父」叫得他有些愣然。 平日里也没见这孩子这么粘人过,小时候也是板着一张脸说什么都不肯牵他的手,现在长大了倒是越发的粘人了。 「师父,明天你做饭好不好?」坐在床上,暮楚双眼也是空洞无神,还是没有醒酒,只是模样乖巧的坐在一边,醉酒后的声音糯声糯气,听得人不禁柔了眉头。 但是,醉酒后的暮楚只认识晏南。 见人不回答,他又伸出手拉住了师父的披肩,摇了摇继续道:「师父,陪我睡觉好不好?」声音糯糯的,却是很小声,带着些许沙哑,晏南有些惊楞,却是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这些年他也见着了阿楚醉酒的模样,却都不像近日这般... 这般胡闹。 「师父..」一双手拉住了晏南的衣襟,就在他思考之际暮楚已经站了起来,眼神依旧空洞无神,显然还是醉着。他看似乖巧的模样下掩藏着一颗躁动的心,小手颤抖着伸向了师父的衣服上。 「暮楚。」晏南大吼一声,脸上闪过几丝无力的苍白,大概是因为声音突然凌厉的缘故,暮楚的手一怔,两人就这么站在床边,晏南咬咬牙,心一狠,抬手就朝着他的后脑勺使去。 人倒在怀里,晏南也算松了一口气,又将人扶回床上,他估摸着这孩子应该会睡到明天,索性就回了外屋躺着。 想到这里,晏南脸色有些异样,他看向暮楚时眼中多了几丝复杂,昨晚的事情也不会是突然就滋生的,小阿楚还小,却是不可能跟着他待在这个勾栏院一辈子吧, 早晚他都会娶妻生子,然后有一个自己的家,这才是他以后的路。 晏南想着等到小阿楚身上的毒好了给他物色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这样他的下半辈子也不会像自己一样无所作为。 「师父,师父?」暮楚唤了几声,但师父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他的眼神太过于炙热,看得暮楚有些脸红,于是声音便大了些:「师父,师父你在想着什么?」 「啊?」晏南回过神,眼神有些躲闪,他摸了摸鼻翼,有些尴尬,刚才想事情太入迷了,着实是没有听到。 他笑了笑,伸手抚上晏南的头,也是昨晚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有多么不称职,不知不觉小阿楚已经长的比他还要高一个头了。 「师父,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衣服啊。」晏南拖长了音,眼神还是有些躲闪,但一看见暮楚清澈的眼神,他还是对他撒不了谎。 他面色有些尴尬,抬头看着暮楚,嘴唇动了动,堵在嘴边的话怎么也没说出来,这么反覆了几次,暮楚大概是知道了他的衣服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晏,老晏你睡醒了没,我在你门口发现了什么?」映月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暮楚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手里拎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映月走到内阁时看到了床边坐着个模煳的影子,而旁边站着的却是晏南? 走近一看,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脱得只剩下里衣,一个还是衣冠楚楚,他看着晏南那个样子怎么都像着把小阿楚欺负了的那一个。 呸,衣冠禽兽,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第3章 勾栏院3——衣服的事情 「你怎么..」晏南一回头就看到了映月,当然也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怎么看就像是一件衣服,而且还是被洗坏了的衣服。 而这件衣服就是晏南不翼而飞的那一件。 映月提着看起来面目全非的衣服靠近晏南,伸手将东西扔到了他桌子上:「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块破布,但是又看到了熟悉的针线活,上面还有个楚字,心里想着这应该是小阿楚的衣服,所以就...」 「滚。」映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晏南一声呵斥就让他闭了嘴,此刻的晏南脸已经黑了,甚至连着眼中的怒气也滋生了起来。 他冷眼看向这个不速之客,原本他可以对着小阿楚打马虎眼瞒天过海,总不能说你的衣服被我洗坏了然后没脸要着所以就藏了起来吧。 这种话晏南还真的说不出来。 做别人师父总得也要有个面子吧。 「不是,我是帮你把衣服捡回来,万一...」
第5页 这一次晏南干脆不用嘴了,直接对着映月上手,捂着他的嘴就往外拖,他朝着暮楚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叔叔昨日也醉了酒,我帮他醒醒酒。」说完,不顾映月的挣扎使劲往外面拖去,说来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南公子用起劲来也不像着传闻一般。 传闻有误,这一点暮楚是明白的。 他看着放在桌子上看起来很破烂的衣服,上面还有着没有洗干净的污渍,想必是他昨晚醉酒时的作为。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的师父居然会亲自给他洗衣服。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城第一公子会做着针线活,还会洗衣服。暮楚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一件已经被洗坏了的衣服叠好,然后在放进怀里,就像是对待心爱之物一般,他是从来没有这么用过心。 他的师父,真的是给了他太多意外。 这边映月被晏南拖出去后地上也就成了他的归属地,晏南手下也没有留情,朝着映月的脸就是一顿勐打。揍人专揍脸这一点说的就是他,一顿下来后映月脸上也挂了彩,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被撕破了几块。 「你还真下得去狠手啊。」映月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就只是那么轻轻一碰,脸上就传来丝丝疼痛,虽然说这些痛对于他来说是不算什么,但是他好心好意帮了晏南一把,被打得心里自然是不平衡。 「要不是爷看在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爷早就扒了你的皮。」晏南脸色从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好过,他揉了揉刚才揍人的手,多年没有打人,碰到个皮厚的,手都有些麻,嘴里嘀咕了一句:「脸真厚。」 映月心里想着他们要不是青梅竹马他可能还真会被这人给搞死,他撇了撇嘴:「我说,你好歹也是...也是这王城里的第一公子,你也不至于对自己徒弟下手吧。」 「我什么时候对我小阿楚下手了」晏南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堆积在一起的耐心都要被眼前这一只猪给消磨完了,嘆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煳的轮廓。 他嗤笑一声,又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摺扇:「阿楚是我的徒弟,我没禽兽到那种地步去。」他是喜欢男人,但只是喜欢那一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却始终不肯把目光留给他一眼的男人。 「你知道就好,毕竟你们两身份不一样,万一他记起来...」映月顿了一下,声音放低了些,他环顾了四周没有人时才小声说道:「他始终是要离开你的。」 晏南眸色暗了下来,握着摺扇的手不断的缩紧,他以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心里一直念着小阿楚快快长大,然后有个人跟在他后面糯糯的叫着师父,这样的生活他渴望着也期盼着。 以前的幻想总归是会变成一场虚幻的泡影,是他沉迷其中太久,都忘记了什么是现世什么是痴想。 他太贪念其中了。 接着,他又说道:「我寻思着什么时候给小阿楚找一个体贴的媳妇儿。」 映月摸着下吧点点头,附和道:「我认为可行,不过小阿楚现在的身份那些良家小姐恐怕是瞧不上。」 「谁敢瞧不上?」晏南眼中迸射出几丝寒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公子的徒弟,谁敢瞧不上?」 过了几天,晏南着手准备物色一个好姑娘的事情了,但他又不敢对着小阿楚说事情的原委,只好偷偷摸摸的操办着事情。 这日下午,勾栏院一整天不开店,他想着带小阿楚去街上置办几件合适的衣裳。孩子长得快,身上的衣服也是年年都得换,晏南感觉他这几年又是做爹又是做娘的,该做的事情也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大街上,晏南在王城的盛名也是一绝,无论走在哪里都有人跟着,暮楚则是跟在他身后。 今儿北街的拥翠阁送来了一盒新来的胭脂,是暮楚接的手,闻着味道倒是比以往还要浓烈一些,他不喜欢这味道,随意放在了师父的桌子上,却是没想到师父今日却用了些许胭脂涂抹在了眼睑上,看着倒是有些别样的气质。 到了布店,这是王城里最有名的店铺,听说也是皇商把持,布匹大多数都是销给达官贵人。店家一看有人前来,而且穿的也是得当体面,他是个走江湖多年的人,自然见得多了客人身上穿的衣服,凭着这个就能看得出人的身份。 只是看到晏南时,目光一怔,他也知道这王城第一公子的名讳,刚开始还寻思着是什么富贵之人的手笔,但是他是整个王城里谁又敢穿皇室御用的云锦呢。 「两位,是看衣服还是做衣服呢?」 晏南手里把玩着摺扇,连正眼都没有瞧那些布料,他随手指着挂着的说道:「我不做,给他做几套,除了云锦你们这儿没有,宋锦和织锦总有吧,全给他挑。」 店家也是惊愣住了,先不说他口中的织锦和宋锦是多么的名贵稀缺,就说是这勾栏院之人一年的银子也不够买几匹名贵的布料。而这人倒是开口倒是要名锦,他见过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也多,想着脸色变了个样子:「这宋锦和织锦布匹稀缺,已经被将军府预定了。」 提到将军府,晏南倒是正眼看了店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敢问是哪个将军府?」 「自然是当今皇上身前的红人,大名鼎鼎的护国大将军府了。」 「是吗?」他轻笑一声,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大概也是明白了这店家的意思,兴许是觉得他们挤破几个脑袋也买不到此等珍贵之物,故意拿着将军府做幌子。
第6页 「师父,既然别人订了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了...」暮楚并非喜欢抢他人之物,对于一些身外之物他也不是看得那么重要。 但是一向懒得和他人发生口舌之争的晏南这一次倒是一反常态,对今日他想要的东西也是志在必得。 店家打心底认知了这位王城第一公子和外头那些胭脂俗粉没有多大的区别,勾栏院出来的人除了攀附着那群贵人们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必要摆着好的态度去看这两人,嘴巴便是越发的尖利了:「两位要不看看这批货,用在你们身上也是绰绰有余。」 暮楚不懂得这些布匹的事情,但他能知道的是这个店家自从师父提出了要织锦后脸色就变了一番,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刻薄。 他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剑放在了店家面前,俨然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做生意也要讲究一个德字,来者是客您这恐怕不好吧。」 「我有什么..」店家刚想继续说下去,就看到了少年手中的佩剑,剑鞘镶着玉,通体不像着普通之人的剑,他不懂剑,但是懂玉,这种剑鞘上的寒玉是晏氏一族惯有的佩饰,放眼整个大陆也是少之又少。 莫非这少年和晏大将军府有着联繫? 「继续说啊,你有什么?」晏南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脸庞,手里的摺扇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个「静」字。他一身华贵的衣袍自然是比店里这些衣袍贵重许多,从小养尊处优也造就了他在用身外之物的时候格外重视,看着眼前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肯定是瞧不上。 自己不买和外人讽刺也是两码事。 「你说将军府订购了织锦和宋锦,为何那些布会摆在明面上,将军府所用的东西向来都是皇宫六司直接置办,尤其是织锦和宋锦将军根本不会用。」 他看着店家逐渐惊愣的眼神,也不去管他的异样,继续说道:「将军和当今皇上一同长大,其父更是为了南陵以身殉国,所以皇上更加爱戴将军府,你这么诋毁将军传出去怕不是小命都难保?」 「谁,谁诋毁将军了」 店家刚开始也没有料到自己随口编造的谎言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赶紧让人传话给幕后掌柜,勾栏院人多嘴杂万一扯出个什么事情来就麻烦了。 他也不知道将军府是怎么个情形,也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伶人居然会知晓这么多事,莫非是和将军府有着什么关系? 「师父,既然店家不卖,我们也不强人所难。」暮楚着实对这一家狗眼看人低的店铺没了什么好感,伸手拉住晏南的袖子准备离开,就在他们刚转身的剎那,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进来。 「既然店铺不卖,那不如去将军府拿?」 第4章 勾栏院4——晏阳 「既然店铺不卖,那不如去将军府拿?」 晏南身形勐地一怔,就连拿着摺扇的手都颤抖了几下,他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白衣长袍男人,头戴玉冠,面容之间却是和他有些相似,只不过多了几丝杀伐之气。 男人走进了店铺,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朝着店家说道:「怪不得我们家阿南看不起你店里的东西,还真是一匹能入眼的布都没有。」 从这个男人一进来店家的脸色就变了几个样子,好在他是见过将军府的那一位将军,所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晏将军是王城出了名的温润如玉,但是却是有仇必报的人,他听着刚才将军对这伶人这般亲密称唿,莫非真如传闻所言,是将军养的娈宠? 「将军恕罪,这位公子一开始没有报是您的人,这才怠慢了。」 晏大将军似乎很中意这一声『您的人,对外身上凌厉的气势也就收敛了几分,他停留在了晏南面前,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轻声唤了一句:「阿南。」 听着亲切的称唿,晏南的脸色并没有好到了哪里去,尤其是暮楚的脸色,从男人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心里有着一股莫名滋生上来的火,如今用一种更加让他讨厌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师父,实在是让人窝火得紧。 他不喜欢这人,一点儿都不喜欢。 「师父,我们走吧,不和这个登徒浪子说。」 晏阳挑了挑眉头,手上握着的同样是一把摺扇,看起来倒是像着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他好奇的打量着跟在晏南身后的少年,心间浮现出一抹熟悉感,但怎么也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 「这是?」他少年问道。 暮楚对他没什么好声好气,甚是看不惯那一副和师父很熟的嘴脸,索性就站在他和师父面前,将两人隔开,抬起头瞪着他:「我是谁关这位公子何事?」 「阿楚。」晏南冷着声呵斥了一声,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失礼。 暮楚惊愣的看着师父,从小到大他还没有用这副神情看着他,好像就是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他迟疑出口:「师父..」 晏南沉着声,朝着男人拱手道:「兄长。」 ...... 晚上晏南没有回去小院,暮楚一个人抱着新买的布料走了回去,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此刻他也没什么心情再去看这些名贵的东西或者去在意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回到勾栏院后随意将布料扔到了院子里就进了屋子。 现在的他脑子很混乱,需要找个东西静一静。一进小院的门,他就看到了在院中站着的映月,想到师父的身份,想必这个映月也不仅仅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琴师这么简单。
第7页 「阿楚?」映月察觉到了背后脚步声,他回头时就看到了暮楚站在了面前,而和他一同出来的晏南却没有影子。 他问道:「你师父呢?」 暮楚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有人提起他的师父就是一阵烦躁,也没给映月一个好脸色,直接吼道:「你不会自己去找吗?」说完便朝着房间走去,关门的声音把映月吓了一大跳。 「嘿,你这孩子...」看着紧闭的门,映月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本就是来找晏南商量那个江湖大夫的事情,现在又被暮楚这么吼一道,甚至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或者说吵架了? 暮楚躺在了床上,他的房间和晏南的房间就相隔了一间小小的储物室,平时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半夜咳嗽了他也方便去看看。只是现在,他看了一眼桌子上茶盏,上好的景德瓷器,甚至连着桌子都是用着黑檀木所制成。他原本以为这是勾栏院的通有,大概是因为许多人为着一掷千金,师父在这勾栏院身份地位也就高了,用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但他却也是太天真,上好的黑檀木随意的制成了桌椅还有床,就连平日所穿的衣服也是由着将军府的人送来,他早就该想到师父不是普通人。 他也不是气恼,心里仿佛有一种千斤顶压在上面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和师父突然之间相差了很大很大,自己想要努力靠近他,到头来却是越来越远,甚至到了一个他触碰不到的高度。 以前他不去追问师父的身份,因为师父的身边只有他的影子,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的目光太过于炙热,看得暮楚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感,第一次发现那时的师父和他心里的完全不一样。 将军府里,大概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大厅里也热闹了几分,晏南十九岁离家,到现在也有六年没有回来看看,面对族中的一群婶婶叔叔他也淡了印象。 面对他们得嘘寒问暖,晏南也只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回应。 这里既让他感到陌生,也是一阵熟悉,一些人早就是物是人非,早早就化为一捧黄土洒在人间。 而有的人还在像着他一样苟延残喘着,卑微的活着。 晏南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晏阳,从小他就疼爱这个弟弟,只要晏南想要什么他都会尽一切能力拿到,这一门心思他也藏了十几年,不敢说也不能说。 「累了吗,你的房间我天天让打扫,也没人进去住过,今晚就住家里。」 他刻意强调了一个家字,希望晏南能够看在家的份上留下来。 自始至终,晏南就静静的站在一旁,就像一个外人一般,他人说的话完全不关自己事情。 如果是以前,晏南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拒绝兄长的心意,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他明明知道今天兄长会到街上,所以他才去了那一家店,所有的情节都是他设计好了的,目的就是要惹起旁人的怜惜。 晏南沉着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神色,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是决定留下还是决定离开。 大厅里的喧闹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地上跑着几个小孩子,想来是偏房的几个姨娘添的丁。看着玩儿在一起的几个小孩儿,他想到了小阿楚,自己做这些事本来就是为了回将军府,为了小阿楚。 其实还是自己存在的私心。 「兄长。」晏南微微抬起头,墨色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异样,他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阿楚还在小院里,我不放心他。」 晏阳一听他的顾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心里想着只要晏南能够回来一切都好。 「明儿我们就把他接回来,你的徒弟也是我的徒弟,将军府的小公子也没理由沦落到烟花之地。」 他拍了拍晏南的肩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牵住了弟弟的手往着后院跑去。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看了绝对会喜欢。」 晏南被他这么拉着差点儿没站稳摔了下去,直到两人到了后院的小圆子里,匆忙的步伐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你看这里,还记得吗?」晏阳指着小园子说道。 这里是一个小花园,形形色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就算是在晚上他们也能看得清里面的情形。 他恨不得把年少时和晏南去过的每一处都去看上一遍,自从晏南离开后他每一天都要去小园子里看一看,摘几朵开着的花亲手放到花瓶里,等待一天结束后又换上新的花。 那时他一直想着,万一阿南就回来了呢,万一阿南回来了看见房间里没有花生气了怎么办? 「记得。」晏南轻声说道。 他并没有去仔细看这个园子里的花花草草,甚至连着多余的目光都没有放在上面,他只是顺着兄长的意思回答,对于这个将军府他没有太多美好的记忆。 也不需要哪些美好的记忆。 「兄长,我有些累了,我回房间了。」他淡淡的说道。 晏阳刚想说什么,面前的人就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没有留下过多的话,甚至连着看到这个小时候精心呵护的地方都没有多给一个怀念的眼神。 他想说,我带你回去,万一你又找不到路了呢。 他还想说,你走的这些年,我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第8页 自始至终,晏阳觉得自己都是在一边唱着独角戏,想唱给那个人听的资格都没有。 晏阳注视着小园子里开放的昙花,他记得,以前的阿南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光着脚丫跑到这里来,他就跟在他后面打着灯笼追逐着前面小小的影子。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小孩儿跑过来跑过去,晏阳轻声唤了一句:「阿南。」 夜深,月色冰凉,圆月还在夜空中高挂,房间门被打开,一个人披着披肩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坐在花藤下的鞦韆上,伸手抚摸着上面的绳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就像现在这个院子,看着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是变了味。 晏南有认床的习惯,睡了几年的床染上了熟悉的味道自然是离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解释晏阳对晏南的感情,以及他们其实并不是亲兄弟。 第5章 勾栏院5——出事 况且,身边没有小阿楚的陪床他也是睡不着。 他想着自己可能是生的太娇贵了,活得也是太矫情了,凡事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好字,年少时争着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直到现在还改不了这种德行。 「你怎么还不休息?」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居然是晏阳,心想着这么晚了这人还在做些什么? 晏阳借着今日月色好,也不用打着灯笼,便在小圆子里停留了些许时辰,但走的时候无意之间瞥到了几株开得正好的昙花。 所谓昙花惊人一现,便是再也让人移不开眼睛了,他想着摘几朵放进花瓶里送给晏南应该会喜欢。 「昙花?」晏南有些惊讶,他大概猜到了兄长这么晚不睡觉应该是去了小园子摘花。 他喜欢花,从小就喜欢,对各种各样的花都爱不释手。所以小的时候兄长带着他在后院开闢了一个小园子,里面种植的都是各个季节的花种。每天兄长都会给他摘很多花放在花瓶里,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每日起床都会闻到一股子扑鼻的味道。 晏阳摸着后脑勺,脸上浮现出几丝尴尬:「你喜欢我就摘了几朵。」 「多谢。」 他接过花,并没有像着以往一般小心翼翼的放进花瓶里,反倒是放在了桌子上,晏阳眼中闪过几丝异样,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的弟弟。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不能放下的人,但是现在阿南不会跟在身后甜甜的唤着哥哥,他们始终是生分了。 「皇上这几年也派人去了勾栏院,他也很担心你。」 「我知道。」提那个人的名字,晏南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他依旧坐在鞦韆上,双脚脱离地面试图盪起来。 和小时候一样,晏阳伸出手握住鞦韆的绳子,在后面默默的推着,晏南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兄长怎么还像着小时候一般,万一你把我摔着了,将军怎么个说法?」 「那本将军就一辈子照顾阿南好不好,不让阿南有一丁点儿伤害。」 晏南没有再说话,身体跟着鞦韆一起晃荡,他抬着头望着天空的明月,形影单只,也再没了和它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是每个月的圆月都不一样,望着他的人也不在一样。 ...... 次日清晨,晏南回了南街,勾栏院里一片寂静,按理说这个点应该是开门接客的时候,现在却是连一丝的风吹草动都听得见。 他没有直接去院子,直接去了小院看看阿楚,前脚刚踏进门,一股子血腥气味儿就扑鼻而来,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朝着里面走去。 小院还是和昨日离开时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连着摆设也是一模一样,晏南手里的软剑散发着幽深的寒光,他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里面的血腥气味儿越发的浓烈,不安的感觉逐渐占据心头。 「师父..」床榻边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唿唤声,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前来,躲在床榻暗阁里的人才缓缓出声。 声音很小,但是晏南却听了一个清清楚楚,这是他小阿楚的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立马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寻着声音,晏南慌忙的打开了暗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里面滚了出来,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憋在里面没有新鲜的空气,加上失血过多的缘故,暮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不知道费尽多大的力气才唤出了一声师父,绷紧了一晚上的神经就在那人进门的一剎那断了,暮楚嘴唇泛白,脖子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有剑伤,他现在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双眼已经开始在泛白,晏南抱住他时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心中名为一种心慌意乱的情绪正在蔓延开来。 「阿楚,你醒醒,看着我,看着我不要睡下去。」晏南慌了神,抱着怀里虚弱的人浑身都在颤抖着,他伸手抹开暮楚脸上的血渍,那一道道剑伤看得人心惊胆战。 大街上,一个披头散髮的男人怀中抱着个少年,他跑了一路鲜血便是跟着滴落了一路。晏南双眼失神,漫无边际的寻找着医馆,他跑得急了,没看到地上的石头,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跟着滚了一圈儿。 怀里的少年被摔落在旁边,他也顾着身上的疼痛爬到了少年面前,又将他抱在怀里,下颚紧紧抵住暮楚的额头,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着:「救救他,救救他。」
第9页 晏南此刻也是没了第一公子的风度,一贯处事不惊的他脸上浮现出慌张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怀中的温度正在逐渐冰冷,一点点的气息正在消失,晏南抚摸着暮楚的脸庞,嘴唇哆嗦着:「别怕,师父会救你,阿楚别怕。」 只不过,这次回答他的只有那微弱的气息。 混乱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模煳不堪的画面,藏在心里深处的记忆再次被揭开面纱,晏南浑身都泛着冷意,双眼空洞无神,似乎也是陷入了魔怔之中。 待到晏阳赶到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弟弟一身狼狈的坐在大街上,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无论旁人怎么分开他们,那一双手还是不肯松开,脸上神色癫狂,谁动了少年就会被他一掌打回去,吼着滚开,这让赶来的医师根本无法医治。 晏阳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轻声唤道:「阿南。」 第一声没有反应。 他又唤了一声:「阿南。」 第二声还是没有反应。 「阿南,如果你再不放手,他可能就会有危险了。」 终于,晏南有了几丝松动,他回过头看向不知道何时到来的兄长,空洞的双眼里尽是慌张的流光,身上所有的防备都在此刻卸下。 他说:「兄长,救救他。」 他说:「兄长,我求求你救救他。」 就如同几年前一样,他抱着那人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着。 将军府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只不过这一次是进出的医者,信心百倍的进去,最后都是灰头土脸的被赶出来。连续三天三夜,这里的灯火就没有熄灭过,甚至连着里面的人也是没有离开过一步。 晏南从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就日日夜夜没有合过眼,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房中,俊逸的脸庞已经长上了鬍渣,甚至连着头髮都没有好好梳理过,以往的翩翩公子在此刻却变得邋遢不堪。 「二公子,这儿属下来守着吧,您都几天没有合眼了。」 他摇摇头,心弦一直紧绷着,他怕,他怕小阿楚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他会担心,会害怕。 异样的情绪一直占据着心间,晏南也说不出这种是什么样子的感觉,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模煳的轮廓,曾经他也是这么失去他最喜欢的人。 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晏南从来没有感觉到有现在这么累过,他坐在了床边,静静的注视着暮楚的脸庞。 紧闭着的房间门被打开,晏南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几日不见的映月。 看到那人进来,晏南直接走到他身边,挥手就是一拳打在了映月的脸上,伸手拎起了他的衣领:「我让你保护好阿楚,你死哪儿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几天没有张口的缘故,这么一吼就连晏阳也是吓了一跳,映月没来得及躲开这一拳,直接被打趴在了地上,他一抬起头又被晏南拎住了衣襟。 待到看清这人脸容的时候,晏南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他勐地后退几步,摇着头嘴里不断的说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映月苦笑一声,笑容在布满伤痕的脸上看起来狰狞可怕,他一向最爱惜的就是这一张脸,平时磕了碰了都要烦躁一段时间,而现在确实满脸的伤痕,是由人一剑一剑划伤。 「那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中了毒,内力根本没办法使出来,那群人目的性很强,就是要暮楚的性命。」 「我将他藏在了暗阁,后来撕掉一个人脸上的布,是北国的人。」 那天晚上很明显是有人提前在饭里下了毒,他虽然只吃了点儿菜但依旧是内力尽失,那群人进来的时候问的就是暮楚的名字,至于北国和晏楚的国家有什么恩怨他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想的那种样子,唯一的可能就是针对一个人。 「是楚衡。」 晏阳沉声说道,「楚衡和将军府有着私人恩怨,这一次他得知了阿南的消息,那条疯狗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楚衡…楚衡…」晏南怎么不记得这个人,几年前南陵和东岳一战的时候,北国藉此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当时的计划被他给打乱了。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先告诉皇上,南陵和北国一战是不可避免。」 晏南握紧了拳头,眼中浮现出丝丝狠戾的流光。 如果是楚衡,他绝对不会放过那群人,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现在,他只想要暮楚平安无事。 「那个大夫怎么样了?」他忽然问道。 「在准备。」 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眉头微微一皱,却是很快他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柔情:「提前吧,他要的我都答应,只要能让阿楚相安无事。」 待到他说完的时候,映月看了一眼晏阳,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着他点了点头,伸手对着自己弟弟一记手刀。 晏南眼睛一闭,倒在了晏阳怀里,脸上的疲倦就在此刻停止,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导致晏南身体很是虚弱,就连他抱着也是很轻很轻。 「那个医师提的什么要求?」晏阳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6章 勾栏院6——醒来 映月摇摇头,这件事具体的事情他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和晏南相关的人。暮楚的毒并不是那么好解,那个大夫提的要求是多了些,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身外之物。
第10页 但是,他最担心的就是晏南本身。 暮楚醒来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后,就在所有人认为这次医治失败了的时候,暮楚却是睁开了双眼,长久没有发音的嗓子又干又疼,他刚伸出手一杯水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来不及去矫情什么,他捧着水杯咕咚咕咚下咽,喉咙接触到新的水分后才缓缓的有了几丝好转。 「师父呢?」他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开口的第一句便是问晏南去了哪里。 映月将他扶在床头躺着,又倒了一杯水,他的脸虽然用药好的差不多,但是脸上的疤痕还是没有办法消除干净,好在有人给了一个面具,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至少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暮楚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映月,所以才放下身上所有的戒备,再次问道:「我师父呢?」 「怎么,睡醒了就会叫师父了?」门外传来了一阵戏嚯的声音,推开门时屋外的阳光照耀在了床上,带着丝丝暖意,晏南身上的官府还没有来得及褪去,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很明显是跑过来的。 刚一回来的晏南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暮楚醒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连上朝时的官服都没来得及褪下就急急忙忙到了后院。当他看到坐在床上的少年时,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师父?」暮楚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的师父穿着盔甲的样子,以前那些来勾栏院的哪些大将军都是五大三粗,而他的师父却是不一样,一身银白色的盔甲穿在他身上反到是褪去了他身上原本的慵懒气息,眉宇之间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 他虽然刚开始对师父的身份有些介意,但是此刻,暮楚觉得自己的心又跳快了几分。 「怎么了,一醒来就师父师父的叫着,听不清的还以为在叫媳妇媳妇。」晏南坐在了他的身边,伸出手试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察觉没事后就才松了一口气。 他嘆了一口气,摸了摸暮楚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居然比他还要高了一截:「等你以后娶媳妇儿了记得有我这个师父就好了。」 听到娶媳妇儿这件事,暮楚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但是他一听到娶媳妇儿这件事从师父嘴里说出来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特别堵心。 「我只想一辈子陪在师父身边,不想娶媳妇儿。」 晏南挑了挑眉头,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把背地里给小阿楚找媳妇儿的事情了,莫非是映月告诉小楚的?他回头看向站在一边莫不知声的映月,对方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就走了出去。 「哎,三天不收拾你你还给爷翻白眼了。」晏南没好气的指着映月的背影说道。 结果映月压根没有给他继续骂的机会,出去时还带上了门,「砰」的一声直接把晏南的暴脾气给惹到了。 在暮楚昏迷半个月里,晏南和映月没少互怼过,恢復好后的晏南嘴上功夫也是越发的了得,除非两人只动嘴不动手,映月用于都是落败的那一个。 晏南正准备出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大小姐脾气的髮小,刚起身,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手,暮楚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虚弱的说道:「师父,陪陪我好吗?」 少年恳求一般的神情让晏南瞬间软了心间,他褪下了盔甲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初秋的天气并不是很冷,但是对于现在的晏南来说却犹如冬天一般。 好在这个房间是他的住的地方,取来了一件外袍穿了上去,身体的冰冷感觉才减弱几分。 「师父,勾栏院的人都没了。」暮楚突然提到了这件事,昏迷的这些天他都迷失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经歷着那天晚上的事情,鲜血的颜色染红了素净的帘子,一个个昔日对他极好的人倒在了血泊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尖叫声,直到现在醒来,他都没有忘记那些东西。 「小院也没了,桃花醉也没了。」他浑身颤抖着蜷缩在一团,似乎是害怕极了,眼眶逐渐红润起来,嘴里一直嘀咕着:「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晏南一颗心此刻就像是被刀正在凌迟一般,阵阵抽疼,他一手搂住了暮楚,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安慰道:「不哭,不哭,没了以后我们在建一个小院。」 「桃花醉没了师父在给你酿,以后都有师父陪着你好不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晏南自己也是愣住了,这种一生一世的承诺他从来没有对着任何人许诺过,包括自己一直追逐着的那个男人。 晏南觉得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了。 暮楚身上的伤好得很快,有了皇宫的金贵药材的调理,没到十天他就可以在床下走动自如,白天晏南不在府里他就熟悉熟悉将军府的地形具体情况,等到傍晚晏南回来的时候他才缠上去一声声师父的叫着。 每天晏南回家的时候总会看到将军府门口站着个少年,穿的也是单薄,但一看到他回来那人隔了几百步路都要跑到跟前,这么天天缠着也不是一个办法。于是晏二公子吩咐管家替他找个练武的先生,觉得这样自己会清净几天,结果是没想到这一清净也就是小半个月。 这日皇宫有宴会,晏南本想着避嫌不去,奈何兄长再三叮嘱,他也就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 喝多了不碍事,但是喝醉了不省人事倒是少见。 以前的晏南号称千杯不醉,如今这些日子过去了凡事沾染上了些许酒味便有了醉意。
第11页 他提前离了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体也不受控制朝着前方倒去。 「阿南…」他倒进了一个怀里,大概是夜色的缘故晏南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面孔,只是恍惚间觉得这个人很是眼熟。 他抬着头,迷梦的双眼注视着男人,「你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就喝醉了,阿阳呢?」男人说话的语气很是温和,就像着冬日里的一轮暖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晏南勐的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双眼逐渐变得清明,那个男人俊逸的脸庞映入眼帘。 待到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时,他勐的推开了男人,保持好还有的距离后才缓缓说道:「微臣见过皇上。」 此刻的九五之尊,南陵最尊贵的帝王正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得明明白白。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上,云镜轻笑一声说道:「私下你还是可以叫我云哥哥,皇上皇上这么唤着我还真不习惯。」 「微臣惶恐。」晏南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一颗早已平静的心现在又因为这一只手而变得躁动,他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云镜看着他规规矩矩的样子,也实在不能把那个几年前搅得王城不安宁的混世小魔王联繫在一起。 是变化太大,还是故意谦和? 「往日里你不是千杯不醉吗,怎么今日就早早退了场?」 云镜想了想又道:「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晏南摇了摇头,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还是无法镇定自若,只有有他的地方,自己身上一切的伪装都是徒然的。 「家里还有个人在等着我,我怕他伤没好又出来受寒。」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期待着能够在男人的脸上发现不同的模样。 但是晏南想错了,云镜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一丝不愉快的神色。突然,他感觉有一把刀正在凌迟着自己的心脏,一刀一刀的把他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 「也好,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今晚阿阳不会回将军府,多一个人保护你我也是放心的。」 「不用了。」晏南直接拒绝云镜的意思,他甚至不想再去看面前之人的神色,似乎多看一分,心脏处就多一分的疼痛。 这种伤原本已经渐渐的癒合,但是又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如同拿着一把刀一样,快要癒合好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他转过身,冷笑一番,朝着宫门口走去。 云镜注视了那一抹离开的背影,等到那人消失在视线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那个少年是怎么到了阿南身边的?」 「回皇上,是二公子在城门口捡回来的,听说是流落北州的难民。」 「北州…」云镜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说道:「查出那个少年的身世。」 北州的话,是衔接的东岳吧。 出了皇宫,晏南没有搭乘府里的马车,而是选择了一个人走路。 这个时辰点的大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人,只有对岸灯火通明的酒楼还是笙歌连天。 晏南想到了勾栏院的那群人,他这些日子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件事,可是却控制,脑海里的记忆越发的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并非渣男,有些自私而已,但对晏南还是很好。 第7章 勾栏院7——拓跋皓 忘不了,也不想忘。 总有一天他会报仇,他会亲自杀了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我会为你们报仇,希望各位泉下有知。」对着对岸的酒楼,那个方向正是勾栏院的位置,曾经的烟花之地变成了一座废墟,无人问津。 他走在大街上,耳旁只有打更人的铜锣声,大概是想事情太出神了,晏南没有意识到脚下的石头,袖子里的摺扇掉落了下来。 「怎么…」他正要弯腰去捡,眼前却出现了一双靴子。 上面绣着精緻的金龙,做工精细,但是用的料子却不是南陵的。 金龙只有皇上才能穿戴,他勐的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对于这个人的出现他很是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愤怒,想着勾栏院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还有他的小阿楚的伤,晏南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指着男人。 「你来南陵作甚?是嫌弃杀得人还不够吗?」 「朕什么时候杀了人?」这人正是北国君王楚衡,他今日才到达的南陵,也是为了给面前之人一个惊喜,所以就跟着他一路到了皇宫,然后又跟着到了这条街上,至于晏南口中说的杀人他甚至不了解自己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晏南目光凛冽,眼神之中汇聚的杀气更是越发的强烈,他也不想听楚衡的废话,长剑朝着那人毫不留情的刺去,论武功两人至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现在打起来还是不分胜负。 就在两把长剑相持不下的时候,楚衡突然出声:「你的内力怎么回事」他收回了长剑,晏南的剑自然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反倒是一手拉过了晏南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晏南应接不暇,想要挣脱,但楚衡用上了内力,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挣脱。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间蔓延,晏南的眼神有些躲闪,楚衡的医术甚至连宫廷御医都望尘莫及,他现在身体里有着什么绝对会被看出来。
第12页 「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楚衡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放开了晏南的手,眼中闪过异样的流光:「这种毒在大陆并不是常见,甚至在里面它掺杂了一种比较烈性的毒。」 两种都是罕见的毒,他们甚至连解药都是相生相剋,解了第一种那么第二种就会马上发作,如果长期待在体内的话是会慢慢吞噬人的身体,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楚衡想不到究竟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将这么狠毒的法子用在晏南身上,他现在全身内力只剩下三成,要是没了内力护体,毒素会蔓延德更快。 「你的毒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不用你管。」晏南冷着声说道,眼里的冷冽丝毫没有褪下:「陛下还是担心您自身的安危吧。」他下手的速度很快,趁着楚衡不备直接一剑朝着最近的距离刺去。 身后一块石头直接打掉了靠近楚衡的长剑,剑身偏离,只摩擦到了一点儿皮,晏南目光聚集在了暗处的那一缕躁动,厉声呵斥道:「谁?」 看着地上粉碎的石头,对方武功也不在他之下,甚至有着深厚的内力,晏南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早就听闻北国陛下有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暗卫,今日在下见识到了。」 他是听说过那群训练有素的暗卫,他们只效忠于楚衡,最可笑的是现在人赃并获,楚衡还装作不知道,映月就算全身内力尽失普通的杀手也不可能打得过他,和北国有关除了这一群暗卫还有谁呢。 晏南一点儿也不想合着这个虚伪的男人待在一起,甚至多看他一眼就觉得噁心万分。 「今天不杀你,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取了你的性命。」他一刻也不想多待,收回软剑朝着将军府走去。 反倒是楚衡,一脸茫然站在一边,注视着离去的背影,他心里萌发出一种名为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最后,他转身看向了暗处的一抹影子,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阁下冒充我这边的人请问是几个意思呢?」 刚才他还寻思着自己为何会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暗中保护他的人,他的暗卫这一次根本没有来到南陵,自己偷偷来的自然是不能任何人。 暗处的影子动了动,发出一声嗤笑声:「 北国陛下不说有惊世之才吗,不如猜猜在下想要什么?」 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黑色的锦袍合着夜色混淆在一起,他只能看清楚那人戴了一顶面具,只是面具上的图案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楚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他刚想问什么,一只羽箭直接从背后袭来,他勐的侧身闪过,回头看黑衣人时早就没了身影。 这个点大街上的人少之又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楚衡寻思着自己才刚到这里怎么就树立这么多的敌人,面前这位穿着大红大紫有戴着面具的仁兄是谁啊。 他觉得最近运气大概是很不好,出个门还要遭暗算。 「这位大侠,你又是谁,我和你有仇吗,我抢过你情人吗,我杀过你亲人朋友吗?」 「还是说我把你怎么怎么样了?」 映月也是从皇宫回来,本想着去一趟将军府,但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熟人,他也没有客气什么,直接拔出了随从的羽箭朝着那人射去。 「北国陛下,久违。」 「映月?」楚衡见过映月几次,听着声音也是熟悉,所以不难认出,不过令他疑惑的是最近几年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怎么一个两个莫名其妙来杀他,另外一个跟着冒充他什么暗卫。 难不成是以前亏心事做多了?但他这些年也做了那么多好事啊。 「北国陛下没有递交国书怎么就到了我南陵境内呢?」映月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冷色的眸子充斥着杀意,楚衡甚至不知道这股子杀意的缘由,但是直觉告诉他,今天出门不利他得赶紧离开。 「哎呀..」楚衡突然大叫一声,拍了拍手一脸震惊的说道:「朕突然想起母后叫朕回去吃饭呢。」他瞥了一眼映月的动作,趁着月色提起内力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落在高台上时,楚衡得意的朝着地上的人摆了摆手:「月将军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啊。」 论来脸皮厚,映月自然是厚不过楚衡,他冷眼注视着那个站在高处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拿过了随从的羽箭对准了那个碍眼的地方:「再你娘的见。」 .....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晏南并没有看见往日守在门边的一抹身影,直到走进内院他还是没有看见暮楚,寻思着这孩子莫不是怎么了,直到管家端着一坛酒唤了他一声「二公子。」 「这是?」 「是小公子的,这几天小公子跟着师父在小院练剑,那师父爱喝酒,小公子就给他要来了几坛。」管家手中的酒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一想到阿楚那孩子身体还没痊癒,喝酒肯定是不行。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他端过去,你也早点休息。」 管家退了下去,晚上将军府有巡逻的人,晏南去巡查了一番后也就端着酒朝着小院走去。 今晚的月色很是撩人,晏南没那个雅兴去欣赏什么夜色,他倒是要去看看哪位师父剑术究竟有多了得,连着阿楚都不来等他了。 到了小院,里面突然传来的一阵乒桌球乓的声音听着着实不是在练武,反倒有一种拆家的感觉。
第13页 晏南抱着酒罈,前脚刚踏进院子里头,一声爆呵声,他差点儿就失手把东西给扔了出去。 看着前面两个正坐在铁架子面前的男人,身子前面貌似还烧着堆火,穿着貂皮大衣的男人手里还拿着跟腿子,另一只手搭在了暮楚肩膀上。 两人聊得正欢,丝毫没有发现背后多了一个人。 「小暮楚我给你说啊,你师父那个臭不要脸的,要不是当年爷爷我让着他,就他小身板儿,绝对打不过爷爷我。」 暮楚:「………」 男人回想起那些年被晏南奴役的下场都是一把一把的泪掉下来,要不是在南陵和漠北那场战争中他失败了,他也不会轮到到一个二十年的条约。 ——二十年内漠北不得再侵犯大陆任何国土。 这其中包含了四国共同利益,晏南的功劳自然是最大的。 但作为失败者又不得不服气的漠北君王拓拔皓他此刻真的是非常不服气。想着要找晏南再来一次单挑时,那人居然消失了,这么一消失就是好几年。 「那,你是不是还是输给了我师父?」 拓拔皓脸色有些尴尬,他直接将手里的腿子肉塞进了暮楚嘴里,又继续说道:「是你师父耍炸,当时我看到他才那么柔弱一个,还没我肩膀高,身体也是不行,以为就是个病秧子,结果臭不要脸的扮猪吃虎,这就是耍炸。」 暮楚:「……」分明是你大意轻敌。 第8章 勾栏院8——打人 不过令拓拔皓怀恋的还是那一次交战的翩翩少年郎,他的身上带着独特的气息,就好像对一切事情胜券在握一般。 可是在几年后,他再次见到晏南就是暗卫来报的勾栏院里,坐在帘子后面,一袭白衣胜雪,气质犹如谪仙一般,却是再也没了那一股子自信的气息。 他知道,那时的晏南早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晏南了。 「你师父,其实挺不容易的,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他是个姑娘,我肯定会把他娶回家,就算他不答应我也要把他抢回来,做个压寨皇后。」 暮楚一手将嘴里的腿子肉扔到了拓拔皓跟前,听着这句话他直接就翻了脸:「我师父何许人也,你问题是得抢得过。」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你敢!」暮楚突然厉声说道,大概是因为身体经络刚打通的缘故,他现在还有些气喘,用得力度太大导致咳嗽不断。 晏南想要上去,结果有个人抢先他一步,只看见拓拔皓及时封住了暮楚身前两处穴道,他这才好了不少。 拓拔皓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看着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个子不小,野心也是不大,尤其是关于晏南的方面。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喜欢你师父的人太多了。」 「什么?」暮楚惊讶出声道。 「先不用说王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就是我漠北的那些个彪悍的姑娘都是对你师父日思夜想,况且,还有几个势力不一般的人。」 想想晏南年少出名,一身白衣一张古琴冠绝天下,当年的北国君王为他冲冠一怒为蓝颜,东岳小王爷为他反倒是在南陵和东岳之战中倒戈相向,西楚的君王更是痴迷已久。 所谓的蓝颜祸水,指的也就是晏南了。 拓拔皓是什么人,他对于小孩子的心思一摸一个准,看着暮楚这么大的反应心里也就明白了什么。 他靠近暮楚小声的说道:「别以为爷爷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你这点儿小心思,怕不是要被你师父扼杀在摇篮里?」 暮楚大惊,忽然被戳穿了心思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只能干瞪着眼镜嘴里吐出几个残缺不全的字来。 「你…你…」 「你什么你?」拓拔皓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啊,有再多人喜欢又如何,你师父早就心有所…」 一个属字还没有说出口,拓拔皓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掌风朝着他袭了过来。 他刚回头看清楚来人,紧接着又是一坛酒朝着他砸了过来。 拓拔皓也是没想到他们讨论了半天的人居然就在身后,还听了这么久的墙角没发现。顿时,他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看着面前已经处于暴怒状态的晏南,他在心里数了数自己的胜算。 结果还是为零,心想着这次不是半残回草原就是被人抬着回去了。 但结果出乎意料,晏南砸完酒罈就完事儿了,当没看到拓拔皓一样,绕过他直接走到了暮楚跟前。 「又喝酒了?」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暮楚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抬着头愣愣的注视着突然回来的师父。 不是说今晚有宴会吗,师父怎么提前回来了。 「怎么,又喝醉了?」晏南是知道这孩子的酒量,喝了几杯酒就倒,况且还是胭脂红这么烈性的酒,看着暮楚一直盯着自己久久没有开口,想来是这孩子又跟着拓跋皓这个傢伙喝醉了,他索性就把气撒到了旁人身上。 当然拓跋皓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自己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想着怎么给自己找藉口开脱的时候,晏南又一个拳头朝着他打了过来。 「你还真打啊。」 晏南活动活动了手腕,身上还是那一身初见时的白衣胜雪,只不过当时的少年年轻气盛,而现在反倒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第14页 「为人师表怎么的就带坏了我将军府的好苗子」他准备朝着拓跋皓再来一记拳头,后面传来了一声「噗通」的倒地声,晏南回头时看见暮楚已经跌落在地上,他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抄着手抱起了「醉酒」的暮楚。 「等爷明天在收拾你。」放下狠话,晏南朝着屋子里走去,却也是没有发现被抱在怀里的人偷偷朝着后面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拓跋皓挑了挑眉头,目送着两人离开直至房间门关上,他重新坐在了搭建好的石头上,跟前的火架子上还穿着一些肉,就连刚才晏南扔过来的胭脂红都还在身旁。美酒美食,有着好的月色他此刻倒是没了什么兴趣。 刚才晏南对暮楚那个小子的关怀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发现过,就连那个人也是没有。 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着谁,心想着他们这几个人围着晏南转了这么久却还是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 输的有点儿不甘心啊。 摇摇头,他抱起了酒罈消失在了夜色里。 屋子里,晏南将暮楚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他这次倒是没有管他,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前面的桌子面前,倒了一杯茶。 他就在那边安安静静的喝着茶,神情动作丝毫没有去关心床上之人的意思,晏南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师父还在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师父还在看他,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继续醉一回儿?」晏南似笑非笑的说道。 小阿楚心里打的这些算盘他这个做师父的时候怎么又会不知道,脸都没有红怎么还真的醉了。 暮楚听着这打趣的话他也装不下去了,神色尴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向晏南的神色有些躲闪:「师父..」 「还知道叫我师父,看来没醉啊。」 「师父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喝了几口酒..」他伸出手比了一个二,看着模样却是主动承认的哪一种。 见师父不说话,暮楚只好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说道:「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保证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喝酒。」 对方还是不说话,暮楚寻思着自己撒娇的功夫是不是退步了:「师父..」 「好了,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像着姑娘家,小时候不粘我长大了却倒回去了。」晏南发现自己对小阿楚的撒娇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甚至找不到办法去说这个孩子。 嘆了一口长气,晏南伸手抚摸着暮楚的头,轻声说道:「你这么粘人,以后娶了媳妇儿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时时刻刻粘着媳妇儿?」 听着媳妇儿这个词语,暮楚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这次他干脆直接表明心里的意思:「师父,我不想娶亲,只想好好陪在师父身边,哪里也不去。」 「胡话。」晏南沉着声道,发现自己声音大了些他便压低几分,但眼里的严肃让人无法忽视。 「你还有一年就及冠,像你这般的公子哥的都有好几个通房丫鬟使唤了。」 「娶了媳妇儿成家立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暮楚对于娶媳妇这件事就是持着油盐不进的态度,无论晏南怎么说他也不答应,最后直接来了一句:「师父这不是还没有娶媳妇儿吗?」 「你..」晏南着实被气着了,要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准得把这孩子好好的收拾一顿,现在宠惯了他反倒是顶起嘴来了。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不在说话直接拂袖离开,看都不看暮楚一眼走出了屋子。 「师..父..」暮楚走上前,深知道自己说话严重了想要上去解释,但回答他的只有冷硬的关门声。 他停在了门边,出也不是回也不是,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原地,眸子里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看来师父真的生气了,自己成家立业就这么重要吗? 次日清晨,暮楚特意起了个早去了厨房准备早饭,他想着藉机会好好给师父道歉,刚到房间门口,管家就走了过来,他朝着管家笑了笑问道:「王伯走这么急所谓何事?」 「小公子不知道?」 暮楚疑惑的摇摇头,管家看着他茫然的样子也就坦白了:「二公子昨晚去怡红院喝醉了,连夜去了王府,把小王爷给打了一顿。」 他瞬间慌了:「什么,那师父有没有受伤,他现在怎么样了?」 管家嘆了一口气说道:「二公子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小王爷被打断了一条腿,现在正在皇宫告状。」 听着师父没有出什么事,暮楚也就松了一口气,他将手上的早饭交给了管家,道:「我去一趟皇宫把师父接回来。」 皇宫这边此刻也是闹翻了天,儿子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老王爷心里自然也不痛快,拉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王爷直接告到了皇上这边。云镜昨晚喝得有点多,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看着老王爷心里也是不怎么好。 「皇上,你看看,你看看,公然殴打皇室中人是死罪啊,这个晏小将军未免也是太无法无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古早,不喜勿入。感谢,鞠躬。 第9章 勾栏院9——故人 云镜感到一阵头疼,刚缓过神来就看到了自己最小的侄子被人揍的脸基本模样都认不出来了,他的头更加疼了。
第15页 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嘆了一口气道:「皇兄,你也别着急,问问阿逸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为什么晏小将军不打别人非要打你。」 云小王爷年纪合着暮楚差不多,但是在王城、仗着自己的家势身份作威作福惯了,这一点云镜还是知道,晏南就算喝醉了酒也不会出手乱打人,除非云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是事。 「皇上,晏小将军这段时间目无王法,文武百官多少对他有称赞之言?」皇上明摆着要对这将军府偏袒到底,老王爷心里自然是不痛快,自己儿子被人给打了,难不成还要看着兇手逍遥法外 老王爷是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讨一个说法。 「文武百官」云镜眸色暗了暗,刚才身上慵懒的气息瞬间消失殆尽,眉目之间充斥着一股威严,他注视着云老王爷,声色冷淡:「朕居然不知道朕亲自封的将军大臣们还这么不满意,要不朕下一次封谁时问问各位的意见啊?」 「皇上恕罪,臣罪该万死。」老王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云小王爷都被突然爆发脾气的皇上直接吓着跪在了地上。 帝王的威严和权力谁都不可以去挑衅,有的时候哪怕是亲兄弟也会因为一句话从而万劫不復。老王爷以前也争过皇位,自然是知道能坐上这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他的手段自然是高人一筹,此刻帝王一怒,遭殃的可能就是他。 云镜目光冷然,注视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群人,轻蔑的笑了笑,手指敲打在伏案上,清脆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谁也不知道帝王下一秒会说些什么。 这一声声敲打声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阿逸,你给皇叔说说,为什么晏小将军要出手打你呢?」 云逸不敢抬起头,他从小就怕皇叔,刚才被这么一吓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着:「皇,皇叔,这件事就,就算了,我..是..是我的错。」 云镜挑了挑眉头:「是吗?」 「是的,是的。」 老王爷拉了拉自己儿子的衣袖,瞪了他一眼,悄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他一说完,抬头就看到了皇上正盯着自己,一股子寒冷后后背延伸到嵴梁骨。 寝宫里气氛异常,静得连着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老王爷跪在地上连着头都不敢抬起来,本来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儿子出一口气,好好的参晏南一本,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也不可能拿晏南什么了。 毕竟晏氏有着皇上这么一个强大的靠山。 老王爷嘆了一口气,朝着皇上拱手道:「是臣教子无法,臣自行悔过,还请皇上不要责怪犬子。」 「哦?」老王爷打算息事宁人,但是云镜并不想就这么算了,他估摸着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快要到了,这齣好戏没有主角怎么继续开始呢。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阿逸,你还没有告诉皇叔晏小将军为何会打你呢?」 云逸根本不敢看向自己的皇叔,低着头说话的舌头都在大打结:「没,没什么..」要是他告诉了皇叔是自己先挑的事,万一晏氏人又参他一本怎么办?好在晏南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晏阳也没有出现。 「没什么,但是朕听闻,是你对小将军出言不逊,他才动手打的你。」 「皇叔恕罪。」小王爷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连忙磕着头,「皇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晏小将军养了一个男宠在府里。」 这句话一出,大殿里得人都变了一个脸色,尤其是云老王爷,刚才还挺直的背瞬间软了下来,他抬起手朝着自己儿子就是一巴掌:「孽子,谁让你说这些胡话的?」 小王爷挨的这一巴掌力道着实重,直接在他脸上印出五根手指印,脸都肿了,他捂着脸,说道:「王城里的人都在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闭嘴。」老王爷狠狠的瞪了一眼云逸,又偷偷的瞥了一眼皇上的脸色,高座上的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但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慌意乱、 帝王的心思没有人敢肆意揣测,老王爷自知今天是冲动犯了大错,长嘆了一口气:「皇上...」正要说些什么,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刚派出去的内监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皇上,然后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东岳王爷和小皇子来了。」 暮楚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南陵皇上,而且还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他本是为了师父才来皇宫,结果刚被带进去就遇到了一个说是他皇叔的疯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宫居然是被人五花大绑给绑到了这里,「我劝你放了我。」 暮承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暮楚瞬间动不了,甚至连连嘴都张不了,他瞪着眼前这个疯子,心想着等他找到了师父才和他好好算帐。 「暮小王爷这次到南陵所谓何事?」云镜看着眼前两个人,多对于被绑上来的人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是认真的打量起了这个孩子。 南陵和东岳交战也是几年前的事情,自从双方开通了贸易商路后签订了不少的条约,最起码平静的表面短时间不会开战。 「本王听说贵国有了小皇子的消息,前几日才打听到是在将军府。」 「小皇子?可是那次失落的皇子?」云镜脸上闪过几丝惊讶,但是一双墨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着的少年:「是这位公子?」
第16页 「没错,阿楚身上有一处印记在耳边,况且,晏小将军已经在几天前修书给本王,这孩子的确是东岳的皇子。」 暮楚直摇头,被点住穴道,嘴巴也张不开,只能发出呜呜的抗议声,他才不是什么东岳皇子,也不是什么狗屁皇子。身体挣扎得厉害了,但怎么也不能解开,他目光一狠,强行用内力挣开了被点住得穴道:「疯子,谁是你的侄子?」 他嘴角溢出几丝鲜血,因为强行解开穴道刚学会内力的暮楚有些不支:「疯子。」 从暮楚一进来开始,云老王爷就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年,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他面前,双手颤抖着指着他:「暮秦…暮秦…」 暮秦是东岳先皇的名讳,东岳先皇驾崩皇子流落在外面,当年和东岳一战中老王爷也在其中,对于暮秦的样子记得自然是清楚。 而眼前这个少年,竟然长得和那个人有七八分相似。 云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走下高座,到了暮楚的面前,伸手将他的绳子给解开:「朕就说这个少年为何像以前的一位故人,原来真的是东岳先皇的孩子。」 「好在人找到了,真是可喜可贺。」 帝王的威严让暮楚在气势上弱了几分,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什么丢失的皇子,不屈的眼神让老王爷老泪众横,他和暮秦年少时期就是好友,甚至在那次战役中还在把酒言欢,这孩子一言一行像极了年轻时期得暮秦。 老王爷走到暮楚身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嘆了一口气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暮楚身形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男人模煳的轮廓,但是很快就消散了。他甩开老王爷的手,后退了几步道:「我不是你口中那个皇子。」 「我只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现在只是将军府的徒弟而已,我今天前来是为了接师父回去,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师父…你是晏小将军那位…」老王爷立马反应了过来,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和他父皇年轻时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这倔强的脾气像极了他母后。 「我真是煳涂啊,煳涂啊。」老王爷想着自己儿子说的那些浑话,他还一个劲儿找着皇上要讨回公道。轻嘆一声,老王爷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身上充满了无力感。 挚友唯一的儿子还被他们侮辱,真是煳涂了。 「皇上,我师父呢?」暮楚心里尽管是惊涛骇浪,但是面上还是竭力保持住冷静。 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次前来不要管那些疯子,只是为了接师父回去,只是为了师父。 晏南进大殿的时候恰好是老王爷说完时,他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也看清楚了这里有多少人在看好戏。 走到皇上跟前,拱手道:「皇上,微臣前来请罪。」 云镜眉头微皱,看向了跟在晏南身后的暗卫,发现对方的脖子上还留着血痕,想来是刚才打斗了一番,他派过去拦截晏南的暗卫失败了。 计划有点儿偏离他的预想了啊。 「皇上,是微臣出手太重,打伤了小王爷,这件事臣认罪。」 晏南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醉酒时的白袍,身上沾染上的酒渍还在上面,他冷着脸,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暮楚,又说道:「将东岳皇子收为徒弟也是臣一人做的,还请王爷和皇子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是必然,由于这次晏南把小王爷的腿给打断了导致小王爷一直害怕他到了极点。 第10章 勾栏院10——楚衡 暮楚勐的睁大了眼睛,心里还是抱着希望靠近师父的身边,像以往做错事后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皇子,我……师父…」 「皇子殿下请自重。」晏南这次再也不像着以往一样会毫不犹豫将人搂在怀里哄,他掰开他的手,墨色的眸子充斥着冷漠,他现在就像是不认识暮楚一般,和他生分了许多。 甚至也是保持到了两个人的距离,晏南朝着暮楚拱手一拜,道:「是在下考虑不周,这些年耽误了皇子殿下。」 「师父…」 「殿下!」晏南提高了音量,冷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他现在一言一行都在提醒着暮楚的身份。他们不在是师父徒弟的关系,说得生分了些,他们现在就是维持普通朋友关系都很难,横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东岳和南陵的两条国界。 晏南早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他甚至提前为自己想到了以后小阿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自己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分明是早就最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说出来做出来却是比想像中的要严重的几千倍几万倍。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些年又做爹又做娘的都习惯了身边有个人跟着叫师父,但是不捨得又能如何呢吗,现在让他回去还能让他记住自己几年,要是哪一天东岳和南陵又开战了还能拖上几天。 他尽力抑制住心里的痛楚,沉着声开口道:「殿下的东西我会派人送到驿馆,等到您返回东岳的时候我会亲自修书一封递交给贵国陛下说明缘由。」 自始至终,暮楚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此刻还天真的以为是他的师父在生他的气,就是为了他不娶妻成家立业的事情。
第17页 对,就是这样,师父是在责怪他没有听他的话,绝对是这样。 只要他像往常一样好好道歉,认个错就好了。 「师父..」暮楚再次轻声唤道,他不管不顾的拉起了师父的衣袖,眼神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他:「我以后不会不听你的话了,你不要不理我,我们回家,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 「你还没有给我酿新的胭脂醉呢,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娶亲好不好,我答应你娶亲。」 现在的暮楚卑微到了极点,他抛弃了自己仅有的尊严,拉住师父的衣袖恳求着,他期盼着师父回过头来时会对他说: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 但是,无论他怎么恳求,换来的始终只有那人无情的冷言冷语:「殿下,请不要为难在下。」 「您现在娶妻生子与南陵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您喜欢就好。」 他的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在暮楚的心上,一点一点划开然后变得鲜血淋漓,暮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漠这么陌生的师父,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对着自己板着脸或者是生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师父不再是他的师父了,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晏南转身之际,只听见身后重重的倒地声,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暮楚...... 再次醒来时是三天后,暮楚感觉喉咙一阵腥甜,像是喝了什么东西一般,他有些泛呕,睁开眼时身下的床铺也已经不是什么将军府的紫檀木,鼻翼间也没有了以往熟悉的味道。 昏迷之际,他好像看见一个迷煳的身影往他这边扑过来,其实他知道那是他的师父。 晏南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空洞,现在身边再也没有了人坐在床边注视着他,问这样问哪儿,看了看外面的几个背影,他知道那是防止他偷偷逃跑的侍卫。 但是想想呢,整个天下连着最疼爱他的师父都不要他了,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这么放弃了吗,还是说以后和师父也只能在战场上相见?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水声滴落在了窗台上,外面的人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了他喜欢吃青椒,这一顿的菜是比将军府精緻了不少,晏南没有什么心思去吃,他站在窗户边静静的注视着前方。 在这儿恰好可以看到将军府府邸,高耸着的小楼是师父经常去的地方。 他正准备着转身,就听见了头顶传来一阵子瓦片松动的声音,晏南下意识的朝着桌子上的佩剑走去,待到上面的瓦片被人揭了下来,一个人跳到了房中,刚一转身一把长剑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拓跋皓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只离自己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他只要在动几分小命就交代在了这里。 「我说,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师父,就算咱们是情敌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一看到是拓跋皓,暮楚收回了长剑,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爷爷我被一个傻叉拿着剑指着戳,要不是他是爷爷我的暗恋对象,我早就一剑送他去西天了。」拓跋皓想着自己差点被搞得断子绝孙,心里还是一阵心惊胆战,他将怀中藏着的信扔给了暮楚,满脸嫌弃说道:「分明那三个玩意儿都来了,他偏偏戳老子来送信,不知道老子的时间很宝贵吗?」 「三个?」暮楚接过信,刚才还心死如灰的心瞬间復燃,他小心翼翼的撕开了手里的信,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字体。 拓跋皓嗤笑一声,放荡不羁的翘起了二郎腿:「北国那个狗东西楚衡在爷来之前就滚过来了,加上你那个傻叉叔叔。」 「还有一个呢?」 提到那个人,拓跋皓脸色变了一变,坐着的姿势都不自在了些:「那傢伙不提也罢,晦气。」 但是越不提,暮楚心里就越发的好奇,他更想着去了解以前的师父,究竟经歷了什么,他才变得再也没了那股子一尘不染的气息。 信被拆开,一排排仓劲有力的字显示在了眼前: ----见此书时我已去北去察于此刺之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见,愿得有一番己之为,然才对得起亲,我是知其身,然亦在收子之后,后思其总带而汝束君非一事,遂令汝归其所有为,父亦捨不得你,愿后见小阿楚以为真者强。有缘再见,勿念。 「其实,你师父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在别人面前和你撇清关系也是为了你好,一旦你回了东岳,那些仇视着南陵的人也会殃及到你,这么当着他人的面也是为你想好了立场。」 拓跋皓和晏南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是了解他的心思,就算一个人性情变了,但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 晏南那只老狐狸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着是冷血无情,其实心里还是为着他人着想。不过他能够做到这样,恐怕在心里,暮楚的地位不仅仅是徒弟那么简单了吧。 「他真的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暮楚手里握着信,眼中闪过几丝伤感的流光,他摇摇头轻笑一声,也是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从始至终,他只把我当做一个最普通的徒弟吧,也许我就没走进他的心里。」 都说戏子薄情,戏子无情,可是他的下师父连着情都没有,何来薄情一说呢。 是自己陷得太深,是自己执念太多了吧。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不觉中窗台上放着的那一株兰花已经开了,花瓣上沾染着雨水,看起来倒是别样风情。
第18页 将军府里,映月将手里的药碗拿了出去,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还是不忍心去叫醒他。 晏南写完信后又陷入了昏迷,如此反反覆覆发病就连那个江湖大夫也无计可施,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将门轻轻的关上,一转身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勐地拔出长剑,对着这个不速之客说道:「你还敢擅闯将军府?」 「朕就来看看老朋友,你这人反应怎么这么大?」突然出现的正是楚衡,他小心翼翼的将指着他的剑给拨开,然后走到了映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对我如此大的敌意,但是好歹我们也是统一战线的盟友,别这么冷血。」 「谁敢和北国陛下称盟友?」映月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还是在鞘外没有收回,他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眼中尽是一股轻蔑:「陛下连自己做过什么事忘记了吗,还是说你不敢承认?」 楚衡最近一段时间真觉得是莫名其妙,接二连三听到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还被一群人给追杀,说得好像他着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但他除了一个人偷偷到了南陵外压根儿就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那个,小月月。」楚衡觉得自己得有一个洗白的机会,结果这称唿一出,映月手里的剑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对方轻轻一用力,他的小命今天准保交代在这里。 北皇现在想哭的心都有了,为什么南陵人一个个都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拔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衡是个二傻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第11章 勾栏院11——我信你 「那个,月将军,朕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要这么暴躁,就不能学学北国的子民,热爱正义与安静吗?」 「你看看朕,现在做到了与世无争,一心只想看看晏南,你看到朕真诚的大眼睛了吗?」说着,他还朝着映月眨了眨眼睛,显示自己的眼睛有多么的大。 世人都说北国陛下放荡不羁,客现在看来何止是放荡不羁,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映月现在就有一种把人给抽死的冲动,手一动,屋子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门外僵持着的两人神色勐地一变,不约而同的推开了门。 床榻上,晏南此刻连着头顶都插着银针,他似乎是做了噩梦,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喘着粗气看着前方。 又梦到了那个场面,接连几天他都被这个可怕的梦魇缠绕着,似真似幻的梦境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扼制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唿吸。 「阿楚走了吗?」睁开眼的第一句,他问的就是关于暮楚的事情,映月嗯了一声,坐在他床边说道:「前几天走的,拓跋皓在他身边护着不会有事的。」 晏南没有在回话,他只是低着头注视着盖在身体上的被褥,目光呆滞,谁也不清楚他在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对着映月说道:「你先去北街帮我拿一盒胭脂回来。」 映月看了一眼同在屋子里的楚衡,眼中的警告意味儿十足,好像就是在说你敢动什么手脚等老子回来就卡擦咔嚓了你。 楚衡嫌弃的哼唧几声,趁着映月一离开就立马关上了门,脸上又换了一副笑容走到了晏南的床边。 还没靠近他,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就指着他的脖子,今天真的是第二次被人拿着剑指着脖子了,他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怎么到了南陵就这么被不友好对待呢? 晏南神色冷冽,看向楚衡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暖意,他现在拿着剑的手都还在颤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去杀一个人,但是楚衡看得出他眼中的恨意,这种很他见过,和他小时候亲人被杀时一模一样。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晏南这副模样仇视着仇人。 忽然,楚衡想到了什么,从接到消息晏南出现在了勾栏院,到他被针对,再到现在整个将军府对他的仇视,那么串联这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前几个月发生的勾栏院被屠杀的事情。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证明北国的人踏足了屠杀一事,而且受的是他楚衡的命令,对方只是单纯的想把这一系列的事情牵扯到他身上来,是和他有什么仇? 还是说是想掩盖什么? 「我再问你一句,那件是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晏南沉着声,但是手里的剑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楚衡轻笑一声,也不惧怕他手中的长剑,缓缓的靠近他,晏南神色一怔,就在剑尖快要刺到楚衡的胸口时,他立马收回了长剑,剑身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神时,楚衡已经坐在了床边,他目光炙热的注视着晏南的面容,仿佛要将他刻进骨子里一般。 轻嘆一声道:「你都捨不得杀我,我又不是什么禽兽,对你的朋友下手作甚」 「晏南,我压根不知道勾栏院的事情,你相信吗?」 晏南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楚衡,此刻他的心乱得很,梦境和现实夹杂在一起他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我身上的毒有解吗?」 「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下的毒。」 晏南顿了顿,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要告诉我这毒有没有救,或者说,我还能坚持多久?」
第19页 「我不知道。」楚衡如实回答,他的确不知道这种毒有没有解药,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冒险试试解药,但是唯独晏南不可以。 万一失败了,晏南就会有生命危险,他冒不起这个险。 窗外的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停了,放在桌子上的花也换了一次又一次,晏南注视着那一朵朵娇艷欲滴的花朵,他现在就像这些花一样,只知道自己的结局,而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到结局。 过程是怎么样,痛苦还是开心。 晏南长嘆一口气,看向了楚衡,朱唇微启:「我信你。」 …………… 阳春三月,院子里的桃花终于开了,这个宫殿没有什么人,近段时间也是安静得很。暮楚抱着刚制好的胭脂醉走到了桃花树下,然后挖了一个坑,将酒罈埋了下去。 埋好后他又学着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在小土堆里做了一个标记,到时候想要挖它时才不会找不到。 「殿下,皇上让您过去承德殿一趟。」 耳畔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暮楚就像是闻所未闻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到所有步骤做完了的时候,他才缓缓起身,摘了一株桃花放在手心里。 轻声道:「师父,想我了吗?」 他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生活也还算过得去,没人敢指唤他洗衣服,做饭,也没人敢骂他,甚至对他出言不逊。天天锦衣玉食,每一天都有宫人们伺候着,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润着。 有人说,他是山鸡变凤凰,突然之间就走好运了。 也有人说,他不是什么先皇儿子,只是现在皇上找来堵住悠悠众口的棋子。 然而这些都无所谓,他不会在意,他也不会去计较,反正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里。 到了承德殿,这里是皇上的书房,一般的文武大臣就只能远远的望上一次,他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甚至连着模煳的轮廓都没有,暮楚没有在意书房外跪着的其他皇子,直接走了进去。 「见过皇叔。」他没有行什么大礼,只是朝着扶案边的男人点了点头。 这是这个男人许诺的,他也不矫情,男儿子下有黄金,能不跪下也是最好的事。 暮年看着进来的少年,似乎并没有为他的姗姗来迟而感到生气,他放下了手里的狼毫笔,刚才还严肃的脸瞬间换上了一副笑容。 朝着站在面前的人招了招手道:「阿楚,过来,过来看看朕的画如何?」 暮楚疑惑的看向他,寻思着他的这位皇叔为何会让他来看这些东西,所谓的山水画,不过是一片荒原上伫立着一间茅草屋,画中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 绘画者谈不上功夫有多好,只能说勉强谈得上这是一幅画。他以前在勾栏院看过那些人画的画,各种各样,心境不同画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不一样,暮楚并没有多在画上驻过多的目光,他笑了笑说道:「皇叔觉得墙上那一幅画如何?」 他指的方向,也就是整个书房挂着唯一幅画的地方,暮年愣住了,看着那一幅画眼神暗了下去。 不过是一幅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山水画,就连着笔墨也是最劣质的,画出来的山水却和现在他手上的这一幅大不相同。 同样怡情山水,同样嚮往着外面的世界,但是两个人的心境永远是两条界限。 「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暮年沙哑着声音问道。 见暮楚摇摇头,他继续说道:「这是你父皇在朕生辰的时候亲手画的。」 「那时候,还和南陵交战的第一年,你父皇御驾亲征,朕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得胜仗。」 「直到…」暮年说道这里眸色更暗了些,侧着头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暮楚,仿佛透过他想要看见另外一个人似的。 「直到晏家两位小将军带兵上阵,就连着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的漠北都派兵支援那一位晏二公子。」 听到熟悉的人名,暮楚眼睛动了动,接着又听见对方说道:「朕见过晏二公子几面,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如果生得是个女娃,肯定又会引起几国大乱。」 这句话,以前拓拔皓也说过,只不过现在这么听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之意,反倒是多了几分嘲讽。 暮楚不难听出其中的意思,他冷着脸,和这位皇叔保持好了距离,两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君臣一般,生疏万分。 「皇叔想要说什么,暮楚笨拙着实听不懂。」 「晏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那个师父…」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暮楚一句话打断了。 「无论我师父是怎么样的,他是我师父,永远都是,旁人辱他于我而言就是辱我。」他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立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站在师父这边,即使他的翅膀不够硬朗,他也要张开羽翼保护好师父。 那是他的师父,他想要一辈子呵护的人,轮不着旁人指指点点。 暮年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并没有像着以前一般大发雷霆,反倒是离奇的嘆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怀里的玉佩交到了暮楚手里:「这玉佩是你父皇留给你的,以后很多东西你还要学。」 「这个东岳啊,还是属于你啊。」 就像是那一幅画一般,他寄情的,始终只有那个人喜欢的山水而已。 第12章 漠北之乱1——花神节
第20页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了窗台上的花朵身上,内室里的人翻了一个身想要遮挡住这碍人的阳光,他似乎不太喜欢外面的鸟叫,低咒一声,索性蒙着被子继续睡觉。 楚衡推开门时,看见床榻之上的人还在睡,他眉头不由得一皱,一眼便发现了床头的安神香,长袖一拂,将浓香扑灭。 走到床边轻声说道:「你若再不醒,恐怕真的就见不到今天的庙会了。」 楚衡支着下颚,一双勾人的桃花眸紧紧的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晏南,他伸出手推了推那人,又说道,「阿南,起来了,陪我去庙会。」 晏南自然是醒了,蒙着头却是没有理他,楚衡也没放弃,低着头开口诱惑道:「你若去了,我便将皇宫里的那件东西给你如何?」 「成交。」 床上的人勐的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眸子闪烁着戏嚯的流光,他伸手拿起挂在床头的外衣,丝毫没有避讳眼前的人。 对此,楚衡很高兴。 穿戴好,晏南坐在桌旁,原本以为他只是简单的叫自己前去庙会,可看着面前的药汤,就算现在没将这玩意儿喝下去,他嘴里就开始泛起了苦涩。 他精緻的容颜上闪过几丝不满,似有些不满道:「你怎么又给我喝这个?不是说停了吗?」 楚衡倒是不在意晏南对药汤的排斥,反而将药汤推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如今城里大多数人都染上了湿热,你身子弱,赶紧喝了。」 对于这些卖相难看的味道又难喝的药汤,晏南对它们也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都说喝惯了就麻木了,他寻思着自己喝了一年多还是讨厌这股味道。 但看着楚衡这个混蛋那一副『你不喝我就天天给你熬』的模样,晏二公子认输了,拿起碗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喝完,面前又多了几个蜜饯,他连忙将蜜饯扔到了嘴里,甜腻的味道沾染上了口中的苦味,两种味道中和才将那一丝丝苦味消除。 楚衡趴在桌子上,双眼直直的盯着晏南喝完药,眼中的宠溺简直让自己都觉得可怕,他不由得嗤笑一声,感嘆道:自己这是越陷越深了啊。 「笑什么?」晏南熬过了药汤的摧残,就听到了这一声笑,低头看时发现这人对着他傻笑,不由得问道1:「你不会是傻了吧?」 「你才傻了。」楚衡支起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泯了一口,上好的清茶香气让他感到心旷神怡。 他看向晏南,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罢了。」 晏南沖给自己倒了一杯,杯中的茶叶还在里面漂浮着,他低着头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道:「有何不一样?」 「唔,说不上来。」楚衡摇了摇头,却是如实的回答。年少时期的晏南身上有的是那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他还没有涉及到人世间自然是少了一份沉淀。再次回来的晏南却以另一副姿态闯入众人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多了几丝深邃,少了几分自信。 而现在的晏南,举手投足之间是一股子绝代风华,岁月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仿佛是将他遗忘了一般,反倒是多给予了他沉淀,眸子里又增添了几分年少时期的意气风发。 他侧头瞥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立马催促道:「快点儿,就你最磨蹭。」 无奈之下,晏南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想来自己到北国也是被这人要挟过来,现在反倒是陪着他游山玩水,楚衡好歹也是一个威震四方的帝王,怎么就这般像个孩子一般。 就像他的小阿楚。 他们走到大街上时,王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布满了人,就连着街道边的小摊子也是摆得拥挤。 「早就听闻了北国的花神节,还真是热闹。」晏南看着前面人挤人的场景,自己也不想去走那一趟浑水,索性停留在了一个小摊子边,随手拿起了一件小玩意儿来玩儿、 「自然是热闹,我小时候就经常偷偷熘出宫到这里来玩儿。」走在前面的楚衡看见有卖糖葫芦的,赶紧跑到小贩跟前,他寻思着阿南喜欢糖葫芦正愁找不到这东西呢。 付了钱,他将糖葫芦放在了晏南手里:「试试我北国的糖葫芦,一点儿都不比你南陵差。」 晏南接过糖,放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却没让自己感到腻歪,大概是喝多了药汤,把自己的味觉都喝坏了罢。 他想着自己都多大一个人了还学着小孩子脾性吃糖葫芦,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两人在小摊前驻足了些许时间,晏南一边拿着糖葫芦一边挑选着一些看着比较新奇的玩意儿,准备买下来给暮楚寄过去,想来他们也是一年多没有见面,那孩子肯定又长高了不少。 北国的花神节在大陆中名气也是鼎沸,晏南想到了南陵的乞巧节,同样也是这么热闹非凡,他和楚衡一路朝着北街的位置走去,护国寺就在那个方向。 路上随处可见就是小摊,卖着各种各种的东西,晏南着实也没有忍住,看见一件好玩儿或者好看的东西就觉得暮楚会喜欢,到时候给他送到东岳去。楚衡看着他手里大大小小的玩意儿,打趣道:「怎么,朕陪你游玩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儿表示?」 「啊?」晏南没有料到楚衡会突然说这句话,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适合送的,他走到另外一个摊子上,一眼就相中了摆在红布上的佛珠。
第21页 「这个?」楚衡接过这一串看起来很普通的佛珠,不明白他的意思:「你送我这东西是想让我皈依佛门吗?」 佛珠是最普通的材料制成,不知道是出自哪家寺庙也不知道开过光没有,晏南拿过他手里被嫌弃的佛珠,又拉过了他的手。 楚衡:「....」第一次被心上人主动拉手的北国陛下突然之间就脸红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嘴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戴好后,晏南在佛珠上吹了一口气,解释道:「小时候我娘就是如此,我们家信佛,我娘就从寺庙里求了佛珠给我带上,然后吹一口气说是保平安。」说完,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谎,他将衣袖挽了上来,摇了摇手腕上的珠子:「没骗你吧,虽然只有这么一颗,但也护了我二十多年的安危。」 楚衡看着他手腕上的那一颗佛珠,戴在晏南的手腕上却是别有一番好看,合着自己的这一颗倒像是一串出来的,越看心里哪一种抑制久了的情愫就越发的严重,他僵硬的移开了双眼,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后,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宠溺:「走吧,待会儿人又多了。」 「好。」晏南点了点点头,也不再过多关注那些小玩意儿了,他觉着手里的东西小阿楚玩儿一年恐怕都玩儿不过来。 两人一路上的嬉戏打闹直到进入护国寺,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那人扭断了手里的纸伞,见着两人进入寺庙里也准备跟着去。 「殿下,您现在过去恐怕会让皇上不高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站在了他跟前,暮楚死死的盯前面那两个并肩的背影,原本他也是偶然之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好真的是他的师父。 可是这一路师父合着楚衡有说有笑,还亲自给他戴上佛珠,暮楚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空荡荡的,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开来,他长袖一拂,冷着脸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上完香,晏南去了主持哪儿求了一道平安符,想着有机会一起带给小阿楚,刚转身时,背后传来了一阵嘆息声,主持目光虔诚的注视着佛像,嘴里不断的说着:「南无阿弥陀佛..」 晏南信佛,但是不懂佛,他看着方丈:「方丈为何嘆气?」 「公子可还记得贫僧?」 晏南一怔,再次看向方丈时眼中多了几疑惑,他打量着这位年事已高的僧人,脑海里却还是找不出对他的记忆:「实在是抱歉,敢问方丈可是南陵人士?」 方丈:「师兄赠与二公子摺扇时,贫僧还是院中的扫地僧。」 「你是...智尘大师的师弟智悔大师?」时隔多年,晏南着实没有将智悔大师认出来,记得他刚到王城时还是七岁,那时候的智尘大师送了他一把摺扇,从那一别倒是有着十几年没有相见。 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遇见了故人。 晏南笑了笑,朝着佛祖拜了三拜,又朝着智悔大师点了点头:「此来东岳,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大师。」 「二公子但说无妨。」 太阳落山的时候,晏南从智悔大师的禅房走了出来,门外站着楚衡的亲卫,想必是皇宫今天的宴会让他脱不了身。 「公子是先去驿馆还是直接去皇宫?」 晏南一怔,疑惑的问道:「去驿馆作甚?」 「此次南陵前来的是贵兄和南陵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第13章 漠北之乱2——宴会 他是听楚衡提起过每年的花神节几国都会派遣使者前来,这些年没有什么战乱,各国维持的安宁也是靠着贸易的外交换来的,明里是这样,暗地里是什么他也不挑明。 「去皇宫,外界人并不知晓我来了北国。」 花神节顾名思义就是百花盛开的日子,信男信女到月老庙求姻缘的也是多不胜数,所以此次进宫的年轻世家子弟小姐也是精心打扮一番。万一被那一位达官贵人或者王公贵族看上了,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是那么一句话的事。 晏南进宫的次数倒是很少,他不习惯住在宫里有人跟着,那样反倒是没了自由,他这次没有直接去楚衡的寝宫,反而朝着御花园走去。 想来去年在里面种植的山茶花也该这个时候开了,他兴致便高了一点儿,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岔路,直接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你..」他惊唿一声,来不及反应腰就被一双手紧紧搂住,这才没有还大地来一个拥抱,晏南站稳住了身形,转头看向身边之人说道:「多..」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他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嘴唇动了很久硬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师父?」暮楚面上一喜,搂着师父的手更紧了一些,他原本也是想要去宴会的地方踩踩点,这北国皇宫他也没有来过,走着走着就在这里迷了路,想来是要找个宫人问问路,却是在阴差阳错之下碰到了他的师父。 晏南也是没有想到在北国皇宫能够遇见暮楚,一年多没见面这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他记得当初小阿楚离开的时候才高他一个头,现在倒是长的更高了些,脸上少了一分稚气,多了一分成熟。 欣喜之下,晏南也就任由着他搂着,心里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
第22页 「师父,这些年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暮楚说得委屈极了,撇着嘴哭着脸好像就是一个被抛弃的良家少男一般。 「都多大个人了,还学着小时候撒娇?」晏南对于他的举动简直就是哭笑不得,无奈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要是让外人看见堂堂东岳皇子还哭鼻子,岂不是要成为他人的笑话?」 三百多个日子的思念就在此刻倾数瓦解,暮楚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下颚抵住了师父的肩膀上,贪婪的吸取着他颈间的花香,这是师父自带的体香,似乎闻着这股味道他心里的躁动就小了不少。 能见到他真好,真好。 「师父,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那种,但是我怕你又要抛弃我。」 「师父,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字一句落在晏南的心上,但是他只是认为这孩子在东岳住的不好或者是那边的人对他不好,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孩子可能是待在自己身边太久了不习惯其他人,也可能是这么就没见面朝着师父撒撒娇也是正常的事情。 晏南笑了笑,眼中尽是宠溺的流光,他伸出手拍了拍暮楚的肩膀:「好了好了,多大个人了。」 「不管,我就要跟着师父。」糯糯的声音让晏南响起了暮楚小时候也是这么叫的他,尤其是在做错事情后,害怕他责罚的模样现在想来也是可爱极了。 突然,晏南想到了什么,勐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大叫一声:「瞧我这个记性,怎么就给忘了呢?」 他从暮楚的怀里挣了出来,朝着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在哪儿呢?」他记得明明是放在了身上,怎么那东西就不见了呢。 「师父你在找什么呢?」 「今天和楚衡去护国寺替你求的平安符,我记得是带在身上的啊。」他随口说道。 暮楚勐的一怔,瞳孔瞬间放大,有着惊愣的看向他:「是,是给我求的?」 晏南光顾着寻找着平安符,也没有去在意他脸上的异样,只是听见他问也就随口应了一句:「嗯,怎么就找不到了。」 想着那个是智悔大师亲自写的,要是再厚脸皮去要一张也是不好,他有些急了,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来的时候给丢路上了,这时候要回去找的话肯定不见了。 「师父…」暮楚忽然出声道,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是在下一秒将低着头寻找平安符的男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扑在了晏南头上,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了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你…」他有些诧异。 「我很喜欢,喜欢这个平安符。」不知道什么时候,晏南求的平安符到了暮楚的手上,用红色的纸紧紧包裹着的符咒悬挂在他手腕处,上面大写的金字平安让晏南松了一口气。 被阿楚抱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何感觉有些烫,一个躁动不安的合着不规律的心跳越来越快,晏南有几丝愣然:「今后要是师父不在你身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能做的,只有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平安符。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还能不能看到小阿楚成家立业。 后面的路他说不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看。 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啊,楚衡说的五年的时间,五年啊,他的小阿楚还没有长大,他怎么能够放心。 晏南眼中溢出几丝泪光,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苍白无力的笑,明知道结局,却不知道过程,这也许就是他的命。 宴会开始是在皇宫的仰月台,也是北国最高,站在这上面可以俯视皇宫每一处。大概是晏南和暮楚来叙旧有点儿长,他们到来时宾客席位上的几乎坐上了人,晏南环顾了一圈儿,大概了解到了有那些国家的使者前来。 当他看到西岐主座上的那个男人时,眼神微微一怔,对方似乎接受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点了点头。 晏南和暮楚分开而坐,他现在自然是坐在北国的宾客席上,在场的人除了这几位位高权重的帝王也没几个人知晓他的身份,好在他这个位置和南陵靠得近,说气话来也方便。 暮楚今天的心情也是特别的好,大概是他的师父亲自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的原因,一坐到座位上便是眼睛不离坐在对面的晏南,这副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你和晏南碰面了?」暮年看着他的样子,眼中闪过几丝不悦。 他很不喜欢自己的侄子和仇人走到一块儿,甚至两人看起来并不像着外界传言那般感情不好。 「你要知道晏南可是你的...」 「是我的什么」暮楚打断了他的话,一双冷色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暮年,他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戏嚯的笑意,接着又说道:「皇叔,这儿是北国皇宫,南陵陛下也在,要是他听见了您的话,是不是以为您又要挑起几国之间的战乱?」 他嗤笑一声,身上强大的气压甚至连着暮年都有些惊楞,他看着面前这个和以往判如两人的少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宴会无非是一些客客气气的敬酒或者是恭维的话,未出阁的小姐们对着自己看上的人暗送秋波,期望自己能够求一个好的姻缘。
第23页 对于女人,晏南还真没有什么感觉,看见年纪大的就像是姐姐,看见年纪小的就像是妹妹,对于周遭的小姐们的眼神他也是丝毫不理睬,就当做自己眼瞎没看见。 他刚要端起眼前的茶杯时,一坛酒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晏南有些疑惑,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穿得极其少的姑娘手里正拿着碗,不出意外的话晏南觉得她碗里应该就是酒。 可他不认识这位看起来比较豪迈的姑娘啊。 这时候,席位上关注着晏南举动的人都被这一声酒罈落地吸引住了目光,北国那边每个人脸上都闪过几丝尴尬,尤其的还准备自己上前的拓跋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妹妹。 「那个,朕的妹妹,漠北的姑娘都比较豪放。」 一旁的暮楚直接一记眼刀甩给了拓跋皓,他早就听这傢伙说过漠北诸多姑娘也暗恋着他的师父,结果今儿还真见到了。 不止是暮楚的眼刀,就连着南陵和北国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要不是今儿是宴会,他们准会联合起来把拓跋皓打一顿。 「待会儿我打拓跋皓的时候你们不要拦着。」晏阳握紧了手里的酒杯,看向拓跋皓时恨不得把他给千刀万剐。 映月:「....」没打算拦住你。 「公主殿下,在下不胜酒力,不喜饮酒。」晏南现在饮酒的日子很少,一来是身体不允许,二来也是如今也是喝不了多少就要醉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一坛酒,面色有些为难。 「阿南哥哥,就这一杯,燕儿好不容易看见你,酒这一杯。」少女大概也是喝多了,她的脸上有些红晕,甚至连着步伐都有些不稳,明知道晏南是个心软的主儿,她这么一求,晏南也看在拓跋皓的面子上端起了酒杯。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快乐,出门记得戴口罩,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哟。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14章 漠北之乱3——争执 这种酒闻起来不像是北国的酒,一入喉就有一种灼烧感,倒是像着漠北的烧酒。晏南一杯入喉,辛辣的味道刺激到了喉咙,直接咳嗽出声,连着身形有些站不稳。 「阿南..」 「师父..」 「阿南..」 几道急切的声音在宴会席上响起,惊起了所有人的目光,暮楚刚支起半个身子,就看到了楚衡直接跑到了晏南身边扶着他看起来快要倒下的身子,满心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我看看。」 暮楚眸色暗了些许,坐了下来, 楚衡搭上晏南的脉搏,确定好了没有事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现在晏南的身体不容得开玩笑,要是有一丁点儿意外他身体里的毒就会再次发作。他见过晏南毒发作的样子,纵使内力高深的人都坚持不住,更何况他现在内力只剩下两层。 「没事,就是不胜酒力让公主见笑了。」他笑得有些苍白无力,看得众人心都揪在了一处。 「晏二公子还真是娇嫩柔弱,不仔细看倒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一般。」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不大不小,却能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四周传来了一阵阵低声私语,晏南的名声在大陆有着一定的地位,多少世家小姐倾慕的对象,又有多少王侯将相期盼的人才,但是他们却从没有见过真颜。 他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番小的躁动,暮楚淡淡的瞥了一眼坐在东岳席位上的某位皇子,手里握着的酒杯吱吱作响,只听见『嘭』的一声,酒杯落地,显示了主人有多么的不高兴。 暮楚压低了声线看向那人,眼中警告意味十足:「不会说话就给本宫闭嘴。」 娇嫩柔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这杂碎是想今天把命交代在这儿吗? 「皇兄,话说晏二公子也曾经是你的师父,好歹也该尽尽孝道扶一下呗。」那人不管着暮楚的警告,以为这是在国宴中他不会出手,于是胆子便是大了一些,说的话也是夹枪带棒,引起了诸多人的不满。 晏阳也没给东岳什么面子,直接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问道:「东岳是对舍弟有什么意见吗?」 「还是说贵国皇子对我南陵有什么意见?」 南陵和东岳本就开战过,东岳战败割让了边境六城,暮年刚要开口,一道声音插在了他前面。 「我说晏将军不要这么严重嘛。」拓跋皓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说道,看着倒是像缓和气氛的样子。 暮年听着这话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又听见他说道:「这么小个皇子说话都这么没脑子,你和他计较不就是和脑残计较吗?」 东岳人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都知道漠北这位君主嘴巴毒,说出来的话也能够把人给气死,反而他们先挑的事还不能反驳。 这就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反观主角质疑的晏南,听着面前这群人就像着事不关己一般,反而悠闲的喝起了茶来,只不过周遭气压低了几分,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不生气?」他旁边坐着的就是云镜。 「生气,怎么不生气?」晏南轻笑一声,倒是打开了自己的摺扇,看着上面的字,他眸色暗了几分:「把我比喻成姑娘我也是乐意的。」 云镜一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煳的轮廓,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往日见你不喜拿出这把摺扇,怎么今日捨得拿出来了?」
第24页 晏南低着头,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这一把摺扇,神色莫明,沉寂了许久,忽然他笑了,笑得有些妖娆。 朱唇微启:「智尘大师送的扇子还是有用,至少可以提醒我心魔不要太深。」 云镜:「心魔太深固然也是不好。」 晏南:「皇上难道不知道我的心魔的源头吗?」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云镜,那人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甚至没有伪装起来的任何破绽。 是掩藏得太深了,还是这么多年自己是一厢情愿? 公主回到漠北位置上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喝醉后会给心上人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刚才听着东岳皇子的话,心里更加的不好受。 漠北女子本就开放大胆,她更加是现任君主的亲妹妹,管教礼数便没有了那么多。 拓拔燕现在看着东岳就是一阵不爽,直接出口讥讽道:「既然东岳知道贵国太子殿下的师父是晏二公子,知恩图报这几个字怕不是被你们的教书先生给吃了。」 「况且,贵国太子殿下都没有开口讲话,哪里来的道理让你一个没有封号的皇子开口了,这就是你们东岳皇室的教养?」 「那公主又是什么封号可以质疑朕的儿子呢?」沉默许久的暮年终于开口了,他虽然年长,但是在位却不如面前这些个小年轻,况且自己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打断,再不开口恐怕东岳的颜面都要被扫近。 两国相争,必定后面有着看好戏的人,晏南环顾了一圈儿,在场没发声的始终只有西岐哪一位君王。 说来也是奇怪,西岐在无声无息中易主,他甚至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是故意隐瞒还是另有所图? 但是晏南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个西岐新的君主身上,而是拓拔燕口中的太子殿下。 东岳立了新储君,他为何不知道,而且,还是暮楚。 按照东岳皇帝的脾性,是绝对不可能把手里的权利白白送给旁人,更何况是自己从小嫉妒到大的兄长之子。 看来,他消失一年错过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一场好好的国宴现在全是变成了一场君主之间的口舌之争,剩下的臣子也是低着头不敢吭声,似乎下一秒灾难就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东岳皇问得好,好。」拓拔皓笑着鼓掌,可以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他看了一眼旁边愤愤不平的妹妹,示意她坐下。 拓拔燕冷哼几声,提着裙子头都不回朝着外面走去。 「真是没教养。」这次又是那位皇子开的口。 众人眸色微暗,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么重要的场合故意说这些话来挑起几国之间的不快,想必不应该是一个皇子该有的魄力。 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背后还有一个人。 「你不说话会死?」暮楚压低了声线,心里咒骂道这玩意儿怎么今天尽碍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吩咐道:「六皇子喝醉了,送回驿馆好好休息。」 「本殿不回去。」六皇子看着已经黑脸的暮楚,强顶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倒是硬气了一回。 暮楚眸色暗了暗,冷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快得让人根本捕捉不到:「不回去也得给本宫回去,别挑战本宫的耐心。」 「若尘!」他轻轻唤了一声自己身旁的暗卫,不再看着六皇子:「不回去就拖回去。」 离着暮楚最近的暮年听到这一席话气得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本想着到了国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这位小侄子会收敛一点儿。但是他想错了,一旦释放天性的狼就不会心存善念:「太子,这宴会还没有结束。」 毕竟是他的儿子,就这么拖下去岂不是扫了他的面子。 暮年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暮楚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一反常态,没有顶撞暮年的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手掌心里的平安符,眼中的柔情尽数可见。 原本以为他就这么收手了,暮年也就没说什么,但是暮楚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看着有那么几丝的渗人。 「皇叔,您刚才说什么?」 从暮楚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晏南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了东岳的席位上,少年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是背道相驰,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一副样子的阿楚。 目光阴冷,性情却是阴晴不定,这种样子让晏南头一次感觉到了陌生,是从没有体会过的陌生。 他是看着暮楚长大的,少年什么脾性他也是了如指掌,只是现在,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啊。 「是出了什么事吗?」他低声问道,心里却还是压制不了那一股惊涛骇浪。 「皇叔是觉得今天还不够丢人吗?」暮楚再次开口说道。 在旁人眼里他的语气表现就像是一个不服管教目中无人的人,甚至不把自己身在一国之主的皇叔放在眼里。 但是也只有暮年知道不一样,和所有人想像的不一样。 「太子殿下怎么能这么说东岳皇呢?」这时候,拓拔皓出声,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暮年走了过去。 「好歹,他也是你的皇叔不是。」 拓拔皓笑了笑,将酒罈放在了暮年的桌子上:「刚才东岳皇问了一个问题,朕的妹妹已经走了,不如由朕来替她回答吧。」 他嗤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意味儿十足,看着是散漫,但是身上属于帝王的那一股威严还是不容忽视:「拓拔燕是朕的亲妹妹,漠北嫡亲公主,也是漠北唯一的公主。」
第25页 「哦,朕还忘了…」他勐的脑门儿,接着说道:「刚才晏南认了燕儿为义妹,按照这辈份的话,还是贵国太子殿下的姑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15章 漠北之乱4——借刀杀人 听到义妹两个字,晏南差点儿就坐不稳,他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妹妹? 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也认为拓拔皓是好心,尤其是楚衡,他太了解拓拔皓这个人,明知道自己妹妹喜欢晏南,却把别人送给心上人做义妹,这不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吗? 楚衡冷笑几声,心里一个劲儿的吐槽着拓拔皓的小算盘。 幸好他没有妹妹可以和他抢心上人。 「再怎么不济,燕儿也是嫡亲公主,身上流着的是漠北皇室最正统的血脉,可不是什么妃子小妾生出来的孩子。」拓跋皓丝毫没有去顾及漠北&东岳之间的友好颜面,从六皇子对晏南出言不逊之后他就站定了立场,如若是现在出兵东岳他也不是没有胜算。 「你..」暮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嫡亲两个字一直是他的痛楚,就因为他是妃子所生才和皇位擦肩而过,而这么写些年还要委曲求全:「漠北陛下说话还请注意些。」 拓跋皓知道自己戳到了这老头的死穴,但也是见好就收,抱着酒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场宴会就成了漠北和东岳的口舌之争,回到东岳的暮年当场吐血晕倒,一时间也传出了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而作为导火线的晏南此刻还在迎春楼听着小曲儿,他的身旁站着的男人也是一脸无奈。 「你是故意的?」 晏南微磕着双眼,漫不经心的在床榻之上翘着二郎腿:「什么故意的?」 男人又道:「你想借那个皇子之手挑起漠北和东岳之间的战乱,来达到你復仇的目的。」 「你想错了,这齣戏不是我安排的,那个皇子我的确不知道。」 楚衡一愣,也是,东岳和南陵背地里也是势同水火,六皇子没必要帮着自己的敌人。 「所以,还有一个人正在布局,而且那个人我们已经见过面。」晏南刚开始也是想不通,生性胆怯的六皇子为何会在宴会上主动挑起事端,他只动用了拓跋燕的这一枚棋子,六皇子主动挑事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对方也想让东岳和漠北为敌,至于其中的目的他也说不清。 「见过面,你是说那天鬼面人?」楚衡微微一愣,他们和那天的鬼面人接触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对方武功高深三番几次都没有接近真颜,要不是晏南刚到北国那人也跟着来了,他们也不会查到勾栏院全部人被灭口居然和东岳有关。他也不会这么快洗清嫌疑,让晏南安心在北国接受治疗。 只不过,令楚衡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那个黑衣人要挑起两国战争。 台上的曲子唱完,晏南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着台上的戏子,伸手将一锭银子扔在了他的怀里:「继续唱。」 又是一首新的曲子,戏子着女装,画着女娇娥的妆容在台上婀娜多姿,晏南嘴里跟着哼着小调,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显出一股风流。 「我查了六皇子最近的动向,他和鬼面人接触频繁,幕后的人也就是他无疑,只不过对方的身份我们无法确认,是友是敌暂时还不明白。」 他眸中透露出一股戏嚯的流光,长嘆一声,脸上浮现出嘲笑的神情:「皇室中人吃穿住行一向最好,六皇子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我猜他们交易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皇位。」 「那,暮楚岂不是有危险?」 晏南眸色微暗,他的小阿楚给他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替他拿下皇位,但现在看来是不怎么需要了,毕竟他的少年已经开始成长了。 「派些人暗中保护阿楚,要是那个六皇子动了他一根汗毛,我不介意杀了他。」 楚衡没有放过他身上散发出来强列的杀意,晏南从来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精心布局了一年的局,他们每个人都是棋子,每个人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做着他的棋子,即使是被利用得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躺在软塌上的男人已经睡着,这些天晏南睡觉的时辰也越来越长,他知道这是毒快要发作的前兆,虽然毒是抑制住了,但是内力薄弱的晏南根本无法承受毒发时的痛苦,每次都会疼得陷入沉睡,那就是几天几夜。 楚衡看着软塌上蜷缩着的人,这个姿势却是最缺乏安全感和保护的,他轻嘆一声,弯下腰在晏南额间落下一吻,轻轻的,浅浅的,不带一丝情绪,他满脸怜惜的将人抱起,转身走出了房间。 六皇子这边也已经是焦头烂额,原本父皇病倒他就有机会,但是他低估了暮楚的手段,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皇后支持他坚国,现在朝堂上支持暮楚的也是有三分之二,他不得已再次出宫,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子。 一进入小院,他看见那个男人依旧戴着一副面具,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六皇子来过这里几次,也是为了交易的事情,但是他这次也是束手无策:「阁下不是说要助我登上皇位吗,现在暮楚已经成了监国,万一我父皇一出什么事,那整个东岳不就是他的了?」
第26页 「阁下要的效果我已经做到,不知道阁下何时能够兑现你的承诺。」 他说了一大堆的话,鬼面人看都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的逗着笼中的鸟儿,似乎是将他当做透明人一般。 六皇子自以为是天之骄子,自己在皇宫说话也没有人敢怠慢,现在自己都三顾茅庐好几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是离自己越来越远,还不被人待见,他心里也是极其的烦躁。 想着,嘴上的话也就飘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本殿说的话,我说你…」 话没完,六皇子就没了声,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对着鬼面人只能干瞪着眼睛。 「我想要的你做到了?」鬼面人还在逗弄着他笼子里的鸟儿,冷色的眸子充斥着嘲弄之意,他缓缓看向身后还在挣扎的人。 「东岳和漠北开战了吗,我要的是两国开战,你的皇位自然会落在你手里。」 六皇子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现在自己被点了哑穴又说不了话,咿咿呀呀的叫着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东岳如果在这次战争中获胜了,那么你就是功臣,只要把暮楚挤出去,功劳岂不是你的了,那时候你父皇还不转移目光。」 鬼面人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六皇子也不是什么傻子,他知道一旦挑起了战争就无法维持两国之间的关系,那时候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东岳在上次的战乱中兵力还没有缓和过来,如今又挑起战乱的话肯定是师出无名。 「可怜的孩子…」鬼面人伸手将他的哑穴解开,得到空间说话的六皇子自然得先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来。 大概是被憋得有些久,他说话时脸都红了个遍:「东岳出兵师出无名,你让我用什么名义?」 况且,现在父皇还是神智清醒,他绝不会同意出兵漠北。 鬼面人嗤笑一声,眼中嘲讽之意清晰可见:「借刀杀人这种人六皇子也没有少做过吧,剩下的不用在下多提醒。」 「至于援兵,到时候西岐自然会助你。」 「你是…西岐人?」六皇子一愣,要是这个男人是西岐人的话,有了西岐的帮助就会是如虎添翼,对付一个漠北还是不在话下。 六皇子离开后,从院子里走出一个人,同样戴着一顶黑色的面具,只不过他的面具上没有复杂的图纹。 「殿下,您挑起这战乱祸及东岳的话,那么…」 鬼面人又转过身继续逗弄着笼中的鸟儿:「他既然知道了勾栏院一事和东岳有关,那么肯定会援助漠北。」 「东岳的天,也该变一变不是吗?」 院中吹拂过一阵微风,带起了地上早已经枯黄的落叶,就像着这天下局势一般,又开始重新洗盘。 晏南接到东岳向漠北开战的消息是在四天后,在梦魇中挣扎了些许天,好在一阵琴音将他唤醒,这才悠悠的醒来。 「东岳和漠北开战了。」楚衡神色难堪的说道,「这次是漠北先偷袭的东岳边境,放火烧杀了一城的百姓。」 晏南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桃花,轻声问道:「阿楚来信了吗?」 「没有,他现在被软禁在宫殿里,听那边的人说,这次是六皇子动的手,暮年那个老皇帝已经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 「阿楚没事就好。」 晏南站在书桌边,快速写了两封信,唤来了两只信鸽,分别送往漠北和东岳。 他紧紧的注视着书桌上的白纸,神色莫明:「拓拔皓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杀人屠城他眼中的拓拔皓是永远做不出来,更何况就只是在宴会上的几句口舌之争他也没必要把怒气发在东岳城池之上。 放火杀人屠城,明晃晃的打着漠北的旗号,势必要这这场空口战役变成现实。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现在六皇子是控制住了东岳兵力,就连着西岐也…」楚衡说道这里面色更加难堪,他握紧了拳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西岐那个玩意儿,被东岳这么一恐吓也就结盟了,现在两方军队也差不多在十二城会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16章 漠北之乱5——离开 晏南略微吃惊,他握着笔的手也是停滞了几下:「西岐和东岳结盟…鬼面人是西岐的人?」 楚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有西岐在,北国不好出手。」他的母后是西岐的长公主,算起来他现在和着西岐也是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 出兵攻打西岐的话,想必母后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鬼面人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他料定了我会相助漠北,所以才拉上了西岐。」 如果是以前,他不一定会帮助漠北,毕竟那时候的西岐好还没有易主,只不过现在,拓拔皓也算是他的挚友,朋友有难,自然也得伸出援助之手。 「你就看好里面的情况,我去一趟东岳。」 楚衡心里自然是担心的:「那你身上的毒?」 晏南:「一时半会儿发作不了。」他走出房间,看向了院中开得鲜艷的桃花。 朱唇微启:「天下局势开始变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帮我辅佐阿楚登上皇位,拿回他该有的东西。」 「或者,帮他找个好的归宿。」
第27页 东岳皇宫,六皇子借着鬼面人在宫里布置的人手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整个皇宫,带兵出征之前特意吩咐了自己的亲卫暗中处置了暮楚。 只不过六皇子的人刚要碰到暮楚时,几个暗卫直接将人打晕在地。 「你们是…师父的人?」暮楚看着暗卫腰间特有的晏家配饰,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瞭然,想必是师父怕他出事才让他们保护自己。 暗卫都不会说话,想来是死士,暮楚注视着地上晕厥的人,将身上的衣服和他的衣服对换,引起烛台上的活,点燃了殿姐窗纱。 「走,去见师父。」现在东岳皇宫是待不了,到处都是六皇子的眼线,他多留着一刻就是多一分危险。 暮楚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火势兇勐的宫殿,眼中没有任何的怜惜,他也没有带走一点儿属于这里的东西。空着手过来,也空着手过去,但迟早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这一天也不会久远。 大火蔓延得很快,没过一刻钟火苗便窜到了宫殿上头,火红色的火光在皇宫里显得格外的突出,宫人们拎着水赶紧救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把太子的寝宫烧得一干二净。 六皇子的母妃带着宫人走进了皇上所在的寝宫里,看着床上瘫着的男人,德妃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臣妾见过皇上。」 现在的暮年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可以动,明知道德妃此次前来没有好消息,但他动不了又不得不去听。 「皇上,你怎么这么看臣妾呢,好歹,您的侄子子去世了,骨灰还在臣妾的宫殿呢。」 德妃说完,又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遮掩着面:「太子殿下真是没有福气啊,年纪轻轻不知道那个不懂事的趁着太子殿下午睡时宫殿走了水,殿下没出得来,就,就这么只剩下骨灰了。」 下人来报时,发现寝宫里只有一具尸体,而且尸体手中还有一枚玉佩,那是暮楚经常戴着的,德妃也就认为这是暮楚。 她本来就是个宫女,被暮年醉酒宠幸后才有了六皇子,本以为在这几个皇子中只有自己儿子有机会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但是却从天而降一个暮楚。 他这么容易就抢走了太子之位,德妃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连带着对暮年也充满了恨意。 「你不是说本宫的儿子一无是处吗,本宫就让你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替皇上您,打败漠北的。」 说完,德妃看都不看床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了宫殿。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彻底打碎了暮年的梦,他费力动着,但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没有人再倾听。 这一刻,他虽贵为皇上,一国之主,却再也没了该有的威严和权力,剩下的技师尘埃落定,到时候享受的也不在可能是他。 去东岳的路上,晏南收到了安排在皇宫的暗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得知暮楚没有什么大事他心里一块石头也放了下去。 眼看快要天黑,他找了一个驿站,栓好了马边走了进去:「掌柜,还有客房吗?」 掌柜正在算帐,一看到有客人来自然是满心欢喜,他急忙放下算盘裂开嘴说道:「当然有,客官里面请。」 晏南一转身,就看见了坐在大堂旁的几个身着小兵戎装的人正在喝酒,他们中间坐着一个看起来是头子的人,但是看着着装并不是像着北国的将士,反倒是西岐? 晏南边上楼边打量着楼下这几个将士,北国境内出现他国的将士着实不应该,他看向前面的店家,轻声问道:「掌柜的,我看楼下的兵也是西岐的啊,怎么就跑到北国来了?」 掌柜长嘆一声,看他像着外来人才说道:「公子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是西岐人,分明就是北国的百姓。」 进了房间,晏南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他看着店家,眼中闪过几丝诧异:「北国人?」 「北国靠近东岳,这个地方又衔接着边境,很多百姓都去投靠西岐军队了。」 「为何?」 「漠北和东岳发生战争,北国虽然不参与其中但是当今太后是西岐长公主,有的人为了避免杀生之祸落在他们头上,投靠有关系的西岐总比东岳好。」 晏南没有在询问下去,送走了掌柜后将包袱放在了床榻之上,长时间的赶路让现在的身体着实也是吃不消,他枕着手臂,双眼注视着头顶的床纱,陷入了沉思。 现在战火已经蔓延到了北国,要是稍有不慎楚衡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也不想楚衡为难。 这个天下局势,越来越不好掌控了啊。 夜深,一个人牵着马进入了驿站,掌柜的抬了抬头,便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戴着面具朝着他走来。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鬼面人沉着声说道,接着,他拿出一个捲轴打开:「你可见过这个人?」画中人是位白衣男子,坐在桃花树下弹琴,眉目之间透露出了高贵风雅却是一般人不能比较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见着鬼面人也应该是道上的人,于是也不敢多加隐瞒。 这人他今儿的确是见过,就在傍晚时分:「这位公子的确在小地住下,敢问阁下是他的朋友吗?」 「不是。」鬼面人立马反驳道,他收起捲轴,将他放进袖子里说道:「我是他未来的夫君。」 上了楼,鬼面人的房间恰好被安排在了晏南隔壁,他看着紧闭的门,眼中闪烁着莫明的流光。
第28页 一晚上,晏南处于梦魇之中,大概是体内的毒发作刚刚结束,他现在睡觉的时候都会进入各种各样的梦魇。 反而每一次都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住那些脏东西。他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是穿着一身龙袍,却也不是南陵的服饰。 每一次,那个人都会及时的出现,然后再消失。 晏南醒后,额头上已经布满大汗,就连着身上的衣服也浸湿,他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昨晚的梦魇一直缠绕着他不放,这次出门走得匆忙,也没有带着安神药,也难怪这梦做得如此真实。 换了一身衣服后,他走下去吃饭,昨儿那几个投靠西岐的将士早已经不见,剩下的只有一个黑袍男子坐在最显眼的地方。 看着他的背影,晏南却感觉有些熟悉,但现在脑子昏沉得很,他也实在想不起来。 「客官,来点儿什么?」掌柜的见他下来了,便热情的招待着。 晏南起来得有些早,也没什么胃口,他吩咐了一碗稀饭些许腌菜,早上也就这么凑和着过去。 刚坐下,就听见了一声筷子落地的响声,他以为是自己的筷子,但一低头,看见一只很干净的手正捡起他身前掉落的东西。 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去,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而且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是你?」晏南震惊之余不忘握紧腰间的软剑,警惕的眼神注视着鬼面人。 「多日不见,二公子倒是对我有了这么严重的印象啊?」鬼面人笑了笑,只露出一双充满戏嚯的眼睛看着他,随即道:「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又在这里相逢了,不如让在下来猜猜二公子此行的目的吧。」 他故作思考状,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过晏南。 「我大概猜到了,二公子应该和在下一样,是来游山玩水的,顺便陶冶下自己伟大的理想,实现自己的抱负。」 晏南沉着脸,对于眼前这人他完全没有好感,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不是一路的自然也谈不到一起。 想着,他准备离开,却被一双手拉住了,晏南忽然瞪着眼睛看着头顶上出现的面具,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甚至没有挣扎的机会。 「你做了什么?」就在刚才,他身上还残留着内力,打不过鬼面人还可以自保,但是现在,身上仅存的内力居然使不出来了。 晏南怒视着鬼面人,厉声道:「给我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17章 漠北之乱6——鬼面人 「不放。」鬼面人反倒是学起了市井上的地痞流氓模样,怀里紧紧抱着晏南不放手,熟悉的香味儿让他自己都有些沉迷。 他轻笑一声,趁着晏南不备伸手餵了他一颗黑色的药丸,点住他胸口的穴道强迫着吞下。 「这是什么?」 「害死你的毒药。」 晏南来不及逼出吞下的药丸,鬼面人伸手就敲晕了他,双眼一黑,他倒下之前只看到了那一双充满戏嚯之意的眸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晏南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换了一个面具,这次只遮住了重要的五官,露出了眼睛和嘴唇,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还是让人不寒而慄。 他想动一下,但现在全身上下感觉就像是火烧一般,仿佛刚进了火炉出来后的感觉。 好热,好热。 但就在下一秒,火热的身子如同堕入冰窖,寒冷刺骨。 刚才的灼热感完全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能够冻死人的寒冷。 冰火两重天,晏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的声音,心里知道这就是他毒发的状况。 每次毒发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的冰火两重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死于那种情况。但是这次毒发时间是和上一次隔着几天的时间,晏南疼得蜷缩在一团,体内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置一般,没有抑制药的他就只能硬生生承受着毒髮带来的痛苦。 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服,他还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的声音,视线逐渐模煳,他咬破了嘴唇才勉强让自己的神智陷入幻觉之中,腥甜的味道进入口腔,沾染上他的嘴唇,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妖异。 坐在对面的鬼面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似笑非笑的注视着眼前正在毒发的男人,俯身伸出手覆上了晏南被咬破的嘴唇。手指沾染上丝丝温热的鲜血,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晏二公子,怎么,毒发的滋味儿好受吗?」 晏南紧闭着双眼,理智正在和梦魇挣扎着,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他的长髮,苍白的脸色夹杂着嘴唇上唯一的血色,看起来倒是有一种妖艷的美。 鬼面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勾着腰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线说道:「阿南,你看看我是谁?」 「别挣扎了,面对就好,面对才是你心里想要的。」 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尽数传进晏南的耳朵了,他鬼使神差的睁开了眼睛,神智早已经不在,空洞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流光,他看着面前的人,忽然裂开嘴笑了笑。 惨白的脸色笑起来看着很是牵强,但在晏南身上却会让人滋生一种怜惜感。鬼面人有些惊楞,这样的晏南他倒是很少看见,他刚想说什么,晏南更是俯身舔了舔他的嘴唇,像是要把自己嘴上的血色沾染在他身上一般。
第29页 晏南在勾栏院待过几年,虽然是身份高贵之人,但对于里面的一些东西还是看了,他现在没有任何神智,只凭着心里的感觉走,脑海里的东西潜意识的就被发挥了出来。 「你...」鬼面人似乎也没有料到他会搞这么一出,与其说是折腾晏南倒不如说是折腾自己,他感受着嘴唇上轻轻的嘶磨,浑身的血液就像是在沸腾一般。晏南动作了许久见他没有反应,于是便更大胆了些,搂着鬼面人的脖子长腿一伸,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又好巧不巧,后面碰到了那一处地方。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谁先剥夺了谁的唿吸,处于梦魇的晏南此刻衣衫已经半解,颈间都染上了红晕。 鬼面人在他的肩膀处狠狠的咬了一口,晏南顿时惊唿出声,无神的眼中含着几丝春情:「云哥哥..」 一声云哥哥,瞬间将鬼面人的理智瞬间拉回,他伸手将晏南打晕在软塌之上,刚才还带着几丝春情的眸子顷刻间变得阴冷无比,看向床榻之人身上的戾气增加了几分。 「云哥哥...」他嗤笑一声,伸出手抚摸着晏南的轮廓:「不知道是哪个云哥哥竟然能够走进你的心里,还藏着那么深。」 「晏南啊,你就是要祸害多少人才能罢休。」 入夜,后颈传来的疼痛让人无法忽视,晏南从梦魇中惊醒,此刻也已经是大汗淋漓,好在此次毒发哪个鬼面人没有趁机要他的命,也好在他这次死里逃生。 醒来后他已经不在马车上,看着周围的情况却像是客栈,他走下楼,朝着店家要了一桶水,现在身上尽是汗味儿他也着实受不了。 泡在浴桶里,身上的酸痛感越发的感觉明显,就像是被人碾压过一般,尤其的后颈这一处,到了现在还是疼得厉害。晏南往水里倒了一点儿药,是楚衡替他准备活血化瘀的药物,想来也能减轻酸痛。 他坐在浴桶里,任由着温热的水浸泡着,白皙的皮肤被薰染得有些泛红,晏南此刻也是放下所有的戒备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 「我说,二公子当着我的面又是脱衣服又是沐浴的,这让我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好接受呢?」 一道戏嚯的男音从背后响起,晏南勐地一愣,肩膀早已经被一双手紧紧的摁住,在浴桶里动弹不得,他怒视着背后的男人,手上也是毫不留情的朝着他一掌打了过去。 鬼面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硬是接下了他的这一掌,面具上沾染上了些许水珠,他不怒反笑,说道:「昨天叫我情哥哥,今儿怎么就动手了呢,晏二公子可真是下了床便是六亲不认了啊。」 晏南勐地一怔,浑身都有些僵硬:「你,你说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呢?」见他露出这副惊恐的表情,鬼面人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晏二公子不记得了吗,你毒发作之后便什么也不认得了,还强迫着在下与你,与你..进行鱼水之欢。」 说完他还象徵性的把自己的嘴唇上的痕迹给晏南看,这嘴唇的确是晏南昨儿情动之下咬破的,鬼面人也没有说谎,他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继续道:「二公子昨日的确是异常热情啊。」 「闭嘴。」晏南冷声呵斥道,脸上我有些红晕,但更多的却是恼怒,他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这人的疯言疯语。 毒发后的记忆他完全不记得,甚至连着破碎的片段都没有,现在他的心慌乱成一团,鬼面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要他的命还是让漠北惨败? 「你如果想用我来控制漠北战事,我可以告诉你的事是别白费力气,漠北此战必赢。」 「我有没说漠北会输。」鬼面人轻笑,伸出手勾住晏南身后被浸湿的头髮,动作很是暧昧不明。 接着他说道:「都说得到晏二公子那就是可以得到整个天下,二公子的智谋可是一个东岳不能比拟的。」 「但是你现在可是深重剧毒,连自身都难保,怎么保住别人呢。」 晏南冷笑:「我身上的毒与阁下有何关系?我想要保住的人,别人绝对抢不走。」 「那如果你的小徒弟和你在战场上相见呢。」 东岳,一直是暮楚的故乡,晏南费劲心机让他重回自己的地方,期待有一天小阿楚可以吗拿回自己的东西。 兵戎相见的话,他着实没有相过这个结果。 「如若东岳和南陵开战的话,我自然是站在南陵的立场。」 他缓缓开口,不带丝毫的个人情感。 鬼面人握着头髮的手勐的一怔,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情绪,接着又说道:「你杀了他的父皇,南陵又害得他家破人亡,这场战争迟早会来。」 晏南忽然睁开了眼睛,转身时后面的人已经离开,他看着前面被拂动的珠帘,眼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然后才走出浴桶,穿好衣服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沉寂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头顶上的床帘,思绪却是飘到了远方。 他想着,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和小阿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话,那么他肯定输。 而且还是输得一败涂地的哪一种。 接下来的几天,小镇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落在地上,天气也逐渐转了凉。 自从毒发后他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怕冷也是越来越严重,他都怀疑自己要是子啊这么下去说不定撑不到几年后了。
第30页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次出门走的匆忙,也没有多带衣服,晏南想着去街上买几件衣服。他看着鬼面人紧闭着的房间门,现在自己虽然被控制着,但最基本的自由也能有,心想着买几件衣服也不算为过吧。 体内的毒不知道被鬼面人用了什么方子抑制住,但是他的内力完全无法使用,而且他发现鬼面人还给他下了一道毒,也就是那颗药丸。 刚走下楼,头顶就传来了一阵冷冽的声音:「去哪儿?」 「买衣服。」晏南如实道。 他身上穿得的确是单薄,鬼面人眉头微微一皱,跟着他一起走下了楼:「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18章 漠北之乱7——传信 「阁下是怕我跑了不成?」晏南看着他举动挑了挑眉头。 要是以前他绝对会跑,只不过现在,他要确定一件事情,况且想跑也跑不了啊。 鬼面人笑了笑,却是不回答他的问题,两人打着伞走向了小镇。 这其实是晏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来,他的目的很简单,为了买添暖的衣服而已。 进了店铺,他看了一眼周遭的料子,穿习惯了云锦,北国的陈锦他倒是很少见,他想着小阿楚也应该长高了,合着给他做几件衣服尺寸会不会不合适。 「两位公子看上那些布匹了?」店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晏南想着前段时间见着的小暮楚,身高也高了不少,但万一又长高了呢? 他估摸不定,忽然看向了鬼面人,立马指着他说道:「按照他的身形定做一套衣服。」 「就用陈锦,做工一定要好,颜色不用太花哨,就照他身型来。」 鬼面人顺势走到他身旁:「你给我做衣服?」 「不是,」晏南果断否认,他才没有那个闲心给自己的仇人做衣服,要做恐怕也的是寿衣。 他笑了笑,但这笑容却不是给鬼面人的:「我看着你和我的徒弟差不多的身型,替他做一套衣服。」 「天寒地冻的,冷着我这把老骨头可以,但是小阿楚绝对不行。」 鬼面人的身形一怔,看向晏南的眼中多了几丝复杂的流光。 他居然也不恼怒,被人当做替身来量制衣服,晏南看着那边还在忙,走到了卖成品的地方,选了一件披肩。 说来现在的他也是矫情,冷着了不行热着了也不行,还真是适合养在深闺里,说不定自己前世还真是个矫情的大小姐。 到了这辈子投胎投错了而已。 量好衣服,和店家说好三天后来拿成品,晏南一开始就料定了鬼面人会在这里待上几天,所以这时间对于他来说还是充足的。 至少,四天的时间能够等来他想要的人。 店家等他两人一出门,量身的裁缝便将刚才晏南递给他的银票打开,放在水里浸泡,过了一会儿才显示出字来。 「快去禀告皇上,二公子被挟持,暂时无法脱身。」 这里处于漠北境内,晏南在来之前就收到了拓拔皓带领军队会路过这里,所以他也不是不跑,好在这一家店他以前来过,这消息才会送得如此之快。 只希望他能够在拓拔皓来之前把黑衣人的身份摸清楚了。 回到客栈,雨势才小了一些,来往的宾客也逐渐多了起来,晏南看着黑衣人正在和掌柜的交谈着什么,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枚玉佩。 那玉佩是……东岳国之物。 他没有看错,玉佩的确是东岳之物,但是鬼面人和着西岐有联繫怎么又会和东岳扯上关系? 莫非是六皇子给他的? 不对,事情再重要也抵不过象徵身份的玉佩,而这枚玉佩他曾经在暮承的身上看到过,每个皇室之人都有,但是每一个上面的图纹却不一样。 晏南想到了鬼面人面具上的图纹和他玉佩上的一模一样,那么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东岳皇室之人。 而且还是一位皇子。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挑起漠北和东岳之间的战乱,而且还把皇权拱手相让给自己的兄弟。 这后面还藏着更大阴谋还是什么? 晏南觉得,现在的情况越发的不受他控制了,从鬼面人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失控,甚至他有些看不清这些事情。 入夜,一阵琴音从楼阁了缓缓传了出来,带着些许思念,又带着些许对战乱的厌烦,这是南陵的曲子,听着倒是有些让人有种凄凉。鬼面人依靠在窗户边,抬着头望着夜幕中的月色,手中握着的酒杯已经没了酒,但他就这么站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门被敲响,外面进来一个人,同样带着面具,朝着鬼面人拱手道:「殿下,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找到回春散的解药了吗?」他淡淡的出声问道。 「属下无能,当年下药的人已经死了,就连他们的族人也是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面人嗤笑一声,眼中的嘲讽意味儿十足:「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跟着的黑影,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明天动身,先拿到晏南身上的东西。」 他倒是想要看看,晏南下一步棋会下在什么地方,打破他的冷静真是一件特别愉快的事情。
第31页 天刚亮,耳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唿吸声,晏南翻了一个身手搭在了旁边,接着他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床上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个人:「你怎么在我床上?」 鬼面人看着也像是刚起,浑身上下就透露出了一个困字,他被晏南这么一口原本的睡意也是消散了一半。 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晏二公子,你看清楚了,这里是我的房间。」 打量了一圈儿,屋子里也着实是和自己的房间不太一样,昨儿他分明也没有毒发产生梦魇,怎么就到了鬼面人的房间呢? 但是不管事什么缘由,他赶紧穿上衣服从床榻之上跳了下来,像与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避之如蛇蝎。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下想要一件东西而已。」他也不再含煳,说出了心中所想:「听闻二公子手里有东岳皇以前的手谕,我猜想二公子要着这玩意儿没用,不如给在下如何?」 「作为交换,我可以解了你的毒,但不是回春散。」 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前任东岳皇留下的手谕,根据他的暗线来报,当时东岳战败,皇上自刎于城墙之上,但是在这之前他见过晏南,那一道手谕关于的继承人的位置还有东岳的一些秘密。 他只想要那一份手谕而已。 晏南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人是东岳之人,而且还是皇族之人,但他无法知晓这是那一位皇子。 能知道那件事情的少之又少,当年留在帐篷里的几个人都被他秘密处理掉了,只剩下一个老太监至今还存活在这个世间,但他的去向连着自己都查不出来,鬼面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重重疑问包围着晏南,接着,鬼面人又说道:「晏二公子,你现在没有任何选择,给了我总比让东岳落入六皇子之手好一些。」 晏南冷着声:「阁下和六皇子不是同一阵线的吗?」 「以前的确是。」鬼面人毫不含煳的回答的的问题,他慢条斯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晏南道:「既然你猜到了在下的身份,那么晏二公子认为在下会让一个庸才登上帝位?」 「再说,二公子就不考虑下您徒弟以后的出路,六皇子是看不惯他,但是我能够保证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如今的情形是六皇子掌握大权,要是弄下一个六皇子固然是容易,可是面前这个人却不好对付? 六皇子在他眼里不过是探路的踏脚石,而路探完了,他的价值也就没了。 晏南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鬼面人,说道:「既然是交易,阁下不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现在对鬼面人无从下手,但是冥冥之中却有着一股特别的熟悉感,从见第一面就有。但是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甚至找不到与之匹配的人物信息。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鬼面人问道。 「自然,我不习惯和他人遮遮掩掩。」 鬼面人长嘆一口气,却没有告诉他真实身份的意思,只是将袖子里的东西握紧了些,最终开口道:「你可以唤我一声长月。」 「我有个亲人,小名叫做长月。」 ——是南长月的长月。 他笑了笑,凑近晏南跟前:「这下可以告诉我手谕了吧?」 晏南睁着大眼,无辜的摊了摊手,摇头说道:「现在肯定不在我手上。」 「你给谁了?」鬼面人,现在应该叫做长月,他忽然厉声,看来是对这份手谕志在必得。 但看到晏南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敛了些身上的戾气,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你把手谕给谁了?」 「没给谁,还在我这儿。」晏南如实道,他也没有说谎,只不过现在手谕的确不在他身上,要拿出来也恐怕得回南陵。 「只希望你说话算话,以后阿楚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放过你。」说完,他将一把钥匙扔给了长月:「南陵将军山有个坟墓,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明晃晃的钥匙落在长月手中,他眼中闪过几丝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么顺利。 或者说是,晏南会这么在意他的小徒弟。 「该我兑现承诺了…」他口中的承诺包括了解开他给晏南下的毒。 「算你…」晏南刚想说算你还有良心,结果后颈又是一阵抽疼,他双眼一黑噗通一声倒在了长月怀里。 晕倒之前,他很想大吼一句:敲晕能不能别专搞一个地方! 第19章 漠北之乱8——长月 长月抱着晏南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在了床榻之上,又盖好被子,直到一切就绪后,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沉寂的眸中流露出几丝不舍。 的确是不舍,这种日子他算不准会有多久,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用真面目相见。 只希望那时候,晏南不要恨他。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颈传来的疼痛让晏南低咒几声,他揉了揉泛疼的地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恢復了些,甚至体内的毒都好像被一种东西压制着。 看来这个长月也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无论是真是假,要查出一个人的名字不算太难。 就在他准备下床之际,房间门被推开,拓跋皓看着他醒着的样子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端着刚熬制好的药走到了床边,说道:「这是楚衡送过来的,他担心你的身体有异,趁热喝了。」
第32页 「能,不喝吗?」楚衡的药真的不是一般的苦,晏南是领教过有一年之久,虽然说良药苦口,但是对于一个天生怕苦的人来说是莫大的折磨。 拓跋皓:「小阿楚过几日就到了,你要是不喝的话他肯定会担忧。」 这人倒是挺会拿人短处,晏南小声嘀咕几句,不情不愿的端起了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看来还是暮楚对你管用。」 喝完后,晏南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随口说道:「自然,我这是心疼我的宝贝徒弟。」 「是吗?」拓跋皓眼中闪过几丝异样,也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晏南对于暮楚的情谊在他自己眼里看着是师徒,但是旁人却不一般,这种感情甚至超越了原本的亲情。 即使晏南是这么想的,暮楚呢,他可不相信那个小鬼是这么想的。 「你从小就不喜欢喝药,尤其是苦的东西更加不喜欢吃,要知道良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是吗?」晏南接过他的话,顺势将他手掌心里的蜜饯抢了过来放进嘴里。 小时候在军营里以为这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却没有想到是药,苦得让他差点儿就晕了过去的药,从此他便记上了这种苦涩的味道。 要知道以前他父亲可是一手拿着棍子一边追着他喝药,整个将军府都是鸡飞狗跳的。 「阿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战场和暮楚刀剑相向,那时候你会有何打算?」拓跋皓突然问道。 而这个问题就在几天前长月也问过。 这种情况不是不会发生,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 晏南看着放在桌子上已经做好的衣服,想是店家送过来的,他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希那种事情不要发生吧。」 「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他忽然想到了拓跋燕。 「在皇宫,她一想到你要到军营,想尽了几百种办法都想混进去。」 晏南皱了皱眉头:「军营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待的地方。」 拓跋皓嘆了一口气:「这孩子执拗得很,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我一个兄长都不放在眼里,天天说着什么,什么情敌来着。」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打晕了关在宫里,让宗庙的那群老顽固好好给她教教女德。」 「我怕着宗庙都管不了。」嚼完最后一颗蜜饯,晏南如实的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 拓拔燕的性子和着她兄长别无他二,漠北女子生性开放,一般的束缚还真是奈何不了那位公主。 不过,这性子倒是挺适合小阿楚的。 晏南还是没有忘记给自己徒弟找一个媳妇儿的念头,他忽然问道:「燕儿多大了?」 「十六。」 「年龄差不多。」晏南寻思等战事结束后给两人牵个线,也好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拓拔皓看着他脸上浮现的趣味儿,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你不会想娶妻了吧?」 想到这里,别说是他自己,就算是剩下几个不要脸的傢伙肯定会把他妹妹给搞死,不行不行,这是她唯一的妹妹,怎么说也不能抢他的心上人。 万一他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动手呢。 「阿南啊…其实我觉得你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是你可以看看我漠北啊…」 「我漠北先祖时期就出过男皇后,现在百姓也不怎么拒绝,我妹妹啊,除了长得好看点儿,那就是行为举止尤其粗鲁,喜欢喝酒吃肉,脾气暴躁,睡觉还打唿噜,甚至还是个母老虎。」 「你看看我,我多好,人长得帅,后宫又没人,又有钱,也喜欢男人,脾气好,会做饭。」 晏南:「………」这些话要是让你妹没听见了准会掉一层皮。 「那个,拓拔…」晏南觉得这人是曲解他的意思了,「我是说…我虽然老大不小,但是…」 「我知道。」拓拔皓打断了他的话,握着晏南的双手又继续说道:「相信我,我会把暮楚当做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晏南:「……」 一向脾气好的晏二公子面对这人厚颜无耻的话终于爆出了一句:「儿子你大爷。」伸手一拳头揍在了拓拔皓的脸上,丝毫没有留情面。 他揉了揉自己揍人的手,一脸冷漠的注视着捂着脸的男人:「我是想着燕儿和小阿楚年龄差不多,两人性格应该合得来。」 拓拔皓捂着被打肿的脸,勐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让他们两个……?」 晏南不可否认的点点头,「阿楚迟早得成亲,还不如趁此机会给他寻一门好的亲事,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这个可以,这个完全可以,我不反对。」拓拔皓现在恨不得仰天大笑然后拍手叫好,这么一来的话他就一下子少了两个情敌,少两个麻烦的对手了。 作为哥哥和师父,他就这么愉快的答应了。 此刻,正坐在城墙上的少女勐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又打了一个,连续打了三个后她差点儿从上面给摔下来。 「谁再骂本公主?」 她揉了揉鼻子,拉紧身上的包裹继续爬墙。 第二日,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小镇上又下起了大雨,从上午一直到下午,雨势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 拓拔皓行军到此停留已经有三四天,从接到晏南的秘信后他就快马加鞭赶到了小镇,这里与北国交壤,离边境也不远,索性就多留了几天。
第33页 但是前方战事吃紧,他们不得不要在两日之内赶到边境。 入夜,晏南抱着琴走进了拓拔皓的房间,那人正坐在书桌边看着暗卫传来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烛台上的灯火燃完了又点上。 突然,一阵琴音传入了拓拔皓的耳朵里,他非但没有停下手里的事,反而速度更加快了。然而眉目之间的那一股子焦急和烦躁渐渐的消散,显然他很喜欢这首曲子。 能够清除杂念,让人心境镇定。 最后一封信看完,拓拔皓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静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抚琴的男人,一身白衣如雪,如同误落凡尘的谪仙一般。 不可亵渎,让人心生痴念。 想来他第一次见到晏南时就是这般情景,原本是匆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便是一生的执念。 琴声戛然而止,晏南站了起来,看着他桌子上杂乱不堪的一团,问道:「前方战事如何了?」 「还算可以。」拓拔皓如实的回答,他取了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披肩系在了晏南的身上:「暮云那个怂包以为有了西岐的帮助就可以打胜仗了,我派人截断了他的粮草,现在最起码在暴跳如雷吧。」 「他着实不成器。」晏南说道,「只不过现在朝前有他控制着,朝后,我听说德妃现在掌管后宫,一些皇子不靠拢六皇子的话,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也幸好他在阿楚身边安排了死士保护他的安全,这才倖免于难。要是换成其他皇子,那些人是不可能放一个会和六皇子抢皇位的人生路。 唯一的结果就是嫔妃投靠德妃,将皇后置于冷宫,皇子们就投靠六皇子,以保求安全。 晏南眸子一暗,想到了一个人:「你知道东岳一个叫长月的皇子吗?」 「或者说他的亲人朋友名为长月的。」 六皇子是无能,但是他的背后是长月,操控着一切的幕后主使,这个人的手段不容小觑。 拓拔皓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他是谁?」 「还记得那个鬼面人吗?长月就是鬼面人,前两天我和他碰过面。」 「鬼面人?」 晏南沉着脸继续说道:「上次在北国国宴上,六皇子出言不逊就是他的指使,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就连着这次偷袭之事也绝对和长月脱不了关系。」 拓拔皓也不煳涂,他私底下查过六皇子,一个贪生怕死的小辈在国宴的时候竟然如此大胆出言不逊,想必也是有人指使。 却是没想到和那个鬼面人有关系。 但是北国和东岳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火,这一点拓拔皓是不明白。 「那个长月,真的是东岳皇室之人?」 第20章 漠北之乱9——出事 晏南点了点头,那天长月握着的玉佩他不会认错,而且对方也承认了,但是皇室之人诸多,他们查下去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皇子是没什么好怕,那个长月就应该好好的想想怎么对付他了。」 「不用担心,他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东岳军营那边。」晏南说道。 「为何?」 他笑了笑,将古琴抱紧了几分:「我把他骗到南陵去了,骗他说哪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将军岭有重兵把手,他短时间内回不来。」 贪心之人警惕性未必就很高,晏南也是拿捏好了这一次的算计,等到阿楚一到漠北军营,他的后顾之忧也就没了。 至于真正的手谕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而已。 南陵境内,一批人马偷偷潜入了将军岭,这里背靠南陵的月山,地处西南境内,也是离着南陵军营最近的地方,因此有了将军岭之名。 入夜,前去探路的人浑身是血到了长月跟前:「殿下,这儿有重兵把守,我们带来的人已经死伤一半,如果闹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军营那边。」 长月勐地将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阴冷的目光就像着一条随时会攻击人的毒蛇,好一个晏南,他居然敢算计到自己身上来。 「撤回去。」深知自己被骗,长月也不多做停留,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抓紧时间离开。 但是察觉得太晚,长月一转身从他面前就飞过一支羽箭,他们一行人已经被南陵军队给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映月,他收到了晏南的消息早就埋伏在了附近,就等着这群人自投罗网,他们也好来一个瓮中捉鳖。 「月将军,我们还真是好久不见。」 长月并没有自己被包围而感到慌张,反而像一个没事人一般,踱步走到了映月面前,朝着他说道:「怎么,看月将军的模样是忘记在下了?」 事实上,映月并没有真正见过鬼面人,只是听闻他心狠手辣而已,但是这一副面具他看着为何有一股熟悉感? 映月沉着声:「废话别多,是我请阁下去天牢还是阁下自己去?」他没有什么耐心去理这个人,处理好了这件事他还要去漠北找晏南。 「您还是贵人多忘事。」长月倒是很自觉,大概是知道了自己被包围住没有什么机会逃脱,他直接朝着南陵王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不过手上带着的镣铐让他不太高兴。 一切事情进行得太过于顺利,映月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燃起一丝不安的情绪,这时候他刚走到山下的时候,长月突然走了上来。
第34页 「你想干什么?」 「别误会啊月将军,我就想和你叙叙旧而已。」长月丝毫没有被抓捕后的慌张,反而就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一样逍遥自在。 他的双手被锁链束缚着,就连随身的佩剑都被收了,但是那股子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映月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面前之人:「是你。」 「月将军记性真不好,这时候才想起来,我真的很不高兴。」一句话刚落下,后面被押着的暗卫全部挣脱了铁链,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 映月愣然,手上动作慢了些,长月手上的锁链已经被挣断,那人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了一边。 「别动哟,要不然我就让你再尝尝那天的滋味儿。」长月轻佻的抬起映月的下巴,伸手揭开了他面上的面具,轻嘆道:「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就成了这副鬼样子呢?」 「放开我。」面具被摘下,那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伤疤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映月大怒,但是现在被人掐着脖子浑身无法动弹,心中那一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得严重。 长月眼中流露出几丝嘲弄,他紧紧的捏着映月的下颚,伸手把他扔了出去,重重的滚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映月丑陋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刮花你的脸吗?」 「因为我知道你最在意的就是你这张脸了啊,毁了他我就特别的高兴。」 映月被摔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灰尘,他勐地咳嗽了几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还有勾栏院那些人,你为什么连着一群手无寸铁之人都要杀?」 「素不相识?呵呵呵,这简直就是我听过最可笑的话了。」长月大笑几声,笑得连着面具都松动了,他也没去繫上,反倒是任由它落下。 面具一点一点滑落,直到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映月从刚开始的平静渐渐的瘫软在地上,就这么瘫坐在地上,蓬头垢面,低着头沉寂了一会儿。 忽然,他瞳孔勐地放大,从地上爬起来拼了似的沖向了长月。 双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吼道:「你他娘的就是一个畜生,畜生。」说着,又是一拳头打在了他脸上。 长月被这一拳打偏了头,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他不怒反笑,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迸射出杀意,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回去。这一巴掌他掺杂了五成的内力,映月倒在地上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口鲜血。 他一脚踩在了映月的背上,目光阴冷:「怎么,是我很惊讶,没想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没办法啊,做这些事情的还就是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刮花你的脸吗?」 映月在地上干咳出几口鲜血,却还是不忘出口骂他:「咳,咳,畜生,你会遭到报应的,咳咳。」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便彻底晕死过去。 「怪就怪,你喜欢他,而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长月眼中闪烁着癫狂的流光,看着脚下的人已经昏迷,招来一个手下吩咐道:「把他的手脚给弄断了,扔到东岳最下贱的妓院。记着别弄死了,他要是死了,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殿下,这些南陵将士呢?」 长月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些个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妖娆:「杀了,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南陵城墙上,这次就写西岐的名字吧。」 说完,他也不在去看后面那些将士的模样,在他眼里尸体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活人会说话而已,而死人,是比较听话。 相对于嘴杂的人,他更喜欢不会说话的死人。 长月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面具后又戴上,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次日清晨,王城外布满了人,十几个将士被斩首悬挂在城墙之上,而他们身上都写着:西岐两个字。 「真的是放肆,月山靠军营最近,怎么你们连着一丁点儿动静都不知道?」朝堂之上,云镜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加身,帝王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殿上的大臣纷纷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云镜直接将递上来的周折扔在了地上,看着这些大臣一个个不说话,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伸手指着那群人吼道:「说话啊,怎么不说,朕给你们俸禄是吃白食的吗,怎么一个个到现在成了哑巴?」 「皇上,臣有本要奏。」丞相走了出来。 云镜看都没看他一眼,眉宇之间怒气还是未散:「说。」 「这次的事,臣认为不一般,西岐正和东岳结盟,如果就这么做的话,得罪南陵,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皇上,臣也这么认为。」 「皇上,臣…」 「皇上…」 云镜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晏阳,今日的他却是和往日不同:「晏爱卿,你在想些什么?」 晏阳没有回答。 「晏爱卿?」 还是没有回答。 就在众大臣以为皇上要发作的时候,结果他直接走下了龙椅,到了晏阳面前耐心的问道:「阿阳,怎么了?」 这时候,晏阳从衣袖中将一枚玉佩拿了出来,这是用着晏氏才有的玉石做成的玉,除了晏家人旁人无从拥有。 阿南现在正在漠北战场那边,而映月,他今天没有看到映月。
第35页 流月骑一直是映月在带领,如今流月骑全军覆没,映月也失踪,到底是谁在用西岐的名义挑拨离间? 「皇上,臣认为此次漠北和东岳之战,终究会蔓延中原大陆,南陵不像北国和西岐的关系,如果我们不站好立场,以后无论是哪一方获胜都很难独善其身。」 「臣提议,派兵前往漠北,相助漠北陛下。」 云镜沉着脸,在他看到玉佩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了出了什么事。 长袖一挥,他看着低着头的诸位大臣:「好,就依晏将军所言,增援漠北。」 这时候,丞相又找了出来:「皇上,这时候增援漠北的话,我国休养生息的政策怎么执行下去?还请陛下三思。」 晏阳冷笑几声,说道:「丞相是想看着以后东岳打到南陵面前吗,什么时候我南陵子民这么怕曾经的手下败将了?」 朝堂之上一向分为两派,丞相为首的老顽固主和派,凡事唯唯诺诺但求有钱就可以维护太平。而晏阳这一派都是满腔热血的新秀,宁可拼死一搏也不会对着敌人点头哈腰。 第21章 漠北之乱10——丞相 两派争吵恩怨也是持续了十几年的事情。 「晏将军此话差异,能不用战争解决的事情就不用它去解决,有时候靠靠嘴巴,靠靠脑子也能维持太平盛世。」丞相等一群老顽固自诩为饱读诗书也算半个贤人,自然是看不惯这群莽夫。 对着他们说话的底气也就高傲了些。 晏阳冷着脸,他曾经也是文武状元,自然是不难听出丞相话里的讽刺。 「丞相大人是觉得凭着自己一个人讲一讲书就可以让漠北和东岳之间的战争停止了吗?」 他嗤笑一声,眼里尽是对丞相等人的嘲讽之意:「既然如此,上次东岳来犯,丞相怎么不出现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 说来这件事也是这群老顽固的毕生黑点,讲和却被人算计,让南陵丢失三座城池,还临阵退缩,要不是当年晏家保住这群人,他们哪来的官袍加身。现在又想故技重施,晏阳自然是百般不同意。 「晏将军...」丞相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镜一个眼神吓得把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神色莫明的低着头身后一群老顽固也就跟着闭了嘴。 云镜看向了一旁的晏南,眼中的戾气才消散了不少:「传朕旨意,即刻整顿军队,出兵东岳。」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一国之主的手上,皇上说话了大臣们自然不敢在反驳什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之后,晏阳正想去军营一趟,却是被丞相等人拦住了去路,他挑了挑眉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丞相大人这是做什么?」 「老臣只是想要告诉将军一件事情,不知道将军可否有兴趣?」 见晏阳想要回绝,丞相接着说道:「是有关于十三年前那件事的。」 晏阳眸色一沉,自然是明白了他口中的事情是什么,冷声道:「请。」 漠北这边,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双方城池上都挂上了休战牌,帐篷里,晏南正看着这里的地形图,连着外面进来一人都不知道。 拓跋皓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将披肩系在了他身上,问道:「可有头绪?」 边境的寒冷是比在中原还要严重几分,又是接连几天的下雨,晏南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是矫情了起来,三天两头就发热,他也都是习以为常。 晏家歷代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他从小生活在军营,跟在父亲身边经歷过不少的战役,而如今的敌人也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倒是不足为据。 但是从前几日开始他就一股不安的感觉,是发自心底的不安,他估摸着映月也应该处理好了那件事,也快到边塞来了吧。 「你都盯着这个好几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你不用管我,这雨恐怕还会持续几天,而且雨势可能会加大,将士们的保暖做好了吗?」晏南最担心还是将士们的问题,如今寒气加重,很多人不一定接受得了这种环境,他寻思着可以多安排几个军医。 「放心,都按照军师你的吩咐做了,现在的御寒物件也都就到了军营。」跟在拓跋皓身边的副将说道。 现在他们驻扎的地方地势崎岖,粮草运输也是不好进来,最主要的是大雨的缘故冲垮了不少的道路。 等等,冲垮? 晏南勐地一拍桌子,眼中迸射出一道势在必得的自信,他看向拓跋皓问道:「东岳夺了漠北多少城池?」 「三座。」 他又问:「我们死了多少将士?」 「近三万。」拓跋皓脸上浮现出一股子阴冷的1气息,东岳那群龟孙子演的这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也让他损失三座城池,这些还不说,还有他的将士们。 那些都是跟着他浴血厮杀过的兄弟们。 这口气怎么如何都咽不下去。 晏南轻笑一声:「我有办法让他们血债血偿。」他指着地图上的几条河流说:「漠北三城的河流上游是有大坝对吗?」 「漠北本来就是少雨,然而如今进入雨季,这地方必然产生积水,加派人手开凿水渠把这几条河流的水尽数引到上游,三城里水没了自然会去上游引水,接下来你们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引水淹城,三城现在最起码有着西岐和东岳的数十万大军,要是这么一淹下去,那绝对就是全军覆没。
第36页 晏南想做的就是让他们尝尝真正的屠城的滋味儿。 他指着地图上另外一条河说道:「另外,在这条河道上加宽,这里连通着东岳的河流,按照现在的水势不出三日会流进东岳境内,腐烂的尸体会引发些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拓跋皓勐地一怔,握着地图的手都在颤抖着,要是谈起心狠手辣,晏南不比任何人差一点儿,他要是狠起来可能就连自己本身都会算计在内。 这次引水成功的话,漠北三城上又会多了数十万的亡魂,这大概就是诸多国想要晏南为将才的原因。 他的狠,他的睿智,他的风华绝代堪称世间少有。 「我马上吩咐下去,朕让他们尝尝血债血偿的滋味儿。」战场之上,谈不上什么心慈手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只要能获取胜利。 他不是什么圣人,也不需要对那些人的怜悯之心。 想着,拓跋皓想到了今天找晏南的事儿:「眼下大雨下不停,双方都挂上了停战牌,今晚我们准备拿下临峙关。」 「夜袭?」 他点了点头:「东岳那个六皇子着实不成气候,正所谓兵不厌诈,休战牌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摆设。」 「四面包抄,切断东陵军队的后路,将他们困在这里。」晏南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道,这里是一个地形崎岖的山谷,先不说里面的毒蛇勐兽,就是这齣口也只有一个,易进难出。 西岐的军队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赶到,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有着时间来一个水淹三城。 入夜,临峙关里主殿灯火通明,一阵阵嬉戏打闹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六皇子抱着美人在大殿之上饮酒作乐,身旁坐着刚送上来的美人,个个貌美如花。 暮云亲了一口身旁的女人,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女人胸前雪白的两坨,伸手摸了一把引得美女娇喘连连。 「殿下,讨厌~」欲拒还迎的声音更加激发了暮云的兽性,他扔掉酒杯直接抱起了美人,双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美人美酒,加上美妙绝伦的乐器声,这完全没有一副兵临城下的日子。 驻守临峙关的将士自然陪着这位年轻的皇子同样饮酒作乐,身旁的美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妖艷动人。烈酒入肚,暮云被伺候得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他被下人扶到后院的房间里,嘴里还叫着:「美人,美人~」 外面还下着大雨,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拓拔皓看了一眼站在城墙之上的男人,手一挥,一群穿着东岳服饰的将士偷偷潜入了临峙关里。 天上没有月色,但是关里的灯笼照亮了整个院子,副将凭着地图找到了这里的军营,顺利混了进去。 「分开行动,先烧他们的粮草。」 就在暮云和美人正在床上你侬我侬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喧闹声,东边似乎还有火光。他不耐烦的推开了身上的美人,披了一件衣服就推开门。 「大晚上的叫什么叫,你们是闲得慌吗?」 「殿下不好了,南陵人潜入进来烧了东边的粮草,现在有人打开城门,放着南陵人进来了。」 暮云听着,身上的睡着瞬间消失殆尽,他转身进入房间拿起长剑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随手抓了一个士兵问道:「王将军呢,在哪儿?」 士兵是从城门口逃回来的,脸上染着的鲜血不知道是谁的,他颤抖着身子,哆嗦的说着:「将军,将军已经…已经…战死了。」 「废物!」暮云扔开士兵,提着剑准备朝城门口走去,亲卫立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殿下,如今临峙关我们守不住了,如果不撤退,到时候肯定会全军覆没。」 暮云大怒,直接吼道:「本宫难不成还怕一个远寒之地的蛮夷之人吗?」 「殿下,那边传来消息,我们援兵正在路上,现在如果硬拼,我们恐怕等不到援军。」 况且,漠北身边还有一个晏南。 天下第一公子晏南。 暮云看着东边燃烧着的满天火光,连大雨都扑灭不了,城门口被破,现在也是保不住了。 思考再三,他朝着院中人大吼一声:「马上往三城撤离,等待援军。」 城门口,漠北军队顺利进入临峙关,尽管下着瓢泼大雨,却丝毫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手上锋利的刀刃如同一道道催命的符咒一般,路过之处尸体成列在地。 血水混合着雨水就躺着在地上,随处可见的就是断壁残垣。 晏南手持纸伞走在大军的最后面,一身白衣和他们格格不入,好像就是误落其中的谪仙一般。 大雨倾泻在他的脸颊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入骨。 一把长剑朝着他袭过去,将士口音战死的王将军此刻却是站了起来,手持长剑对准了晏南。 「想杀我吗?」他轻声问道。 第22章 漠北之乱11——生不如死 说话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就像是落单一人而受到了惊吓一般。 晏南是见过这位王将军,只是对方没有见过他,看着这个男子害怕的样子,王将军便是准备一剑就杀死对方。 可是还没有到男人身边,晏南□□腰间的软剑,身型一闪,长剑架在了王将军的脖子上。 「想要杀我,可还得有命活着。」请冷的声音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王将军还没有说话就被抹了脖子。
第37页 双眼睁得老大死死的瞪着上面,晏南擦了擦自己手上染上的血渍,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想要杀我的人没几个,但是你却是第一个冲上来找死的。」 漠北大军成功拿下临峙关,毫无一人损伤,这场大雨连续下很久很久,城里的尸体都被泡着发了霉,拓拔皓才下令浇上油烧掉。 大殿里,拓拔皓还在看着玉兰山那边的情况,西岐占领了漠北一城后便进行烧杀抢掠,路过之处也是寸草不生。 那边的战役情况实在是不理想。 「水渠那边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东岳的援兵怎么就到了,如今他们被困在恶人谷里,环境恶劣,没有粮食怎么也逃不过来。如果是这么让暮云那个杂碎就死了的话,那还真的是便宜他了。 「吩咐下去,看到西岐援军来了就撤兵,他们要回三城就回去。」 晏南进来的时候拓拔皓正在坐着军事部署,他这几日身体好了不少,身体里的内力居然离奇的恢復到了五层。 对于他来说,这五层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战俘你准备怎么处理?」 「押回漠北,发配为最低级的奴隶。」 他估摸着拓拔皓的性子会将这些战俘通通处决,但是他似乎想错了,现在的拓拔皓当真是杀伐果断。 古来帝王得天下后必定安抚民心,这么做也是不落下一个暴君之称。 「对了,西岐那位现在在玉兰山那边,我听说了那边的战事不理想,你看看该派谁过去。」 拓拔皓眸子暗了暗,手指敲打着书桌,手上常年握着剑的缘故也是长了厚厚的老茧,手指敲打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掌声。 一下一下,显示了他现在的犹豫不决。 「这次,我要亲自过去。」 晏南微怔:「那这里?」 「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玉兰山地势复杂,却是边境要地,如果哪里守不住的话西岐大军可能就会直接进入漠北境内肆意抢夺。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有亲自前去,亲自守住漠北的江山。 晏南答应下来,一方战事也得有着主帅镇着,拓拔皓领军离开的当日,雨势稍微小了一些。晏南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大军离开,他依旧没有撑着雨伞,任由着雨点淋湿他的衣服。 一个将士匆匆上了城墙:「公子,有一人求见,是南陵的人。」 他摆了摆手,示意带人进来。 来人身着晏氏家袍,也正是晏阳派来的人。 「兄长有什么话传达过来?」 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块成色雪白的玉佩,低着头说道:「流月骑全军覆没,尸体被人悬挂在城墙之上示威,月将军…月将军…」 「映月怎么了?」晏南心中那一股不安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月将军…至今下落不明。」 流月骑全军覆没…映月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晏南身形有些不稳,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扶手,他慢慢的看向了东岳的方向。 眼中的杀意越发的明显,他握着墙沿的手越来越紧,直到磨出了鲜血,才缓缓松开。 转身之际,双眼却是一黑,连带着眼前都是天旋地转。 暮楚刚上来,就看到了晏南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坠落在地,他心里一紧,发了疯似的沖向了倒地的晏南。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沖刷着城里的血气,屋内的人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上眼睛,就这么守在床边。 军医把完脉将手放了下去,他嘆了一口气,在旁人眼里这种就是无药可救的样子,暮楚一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吼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公子焦虑过多,导致心脉不通,加上气急攻心所以才昏迷不醒。」 暮楚神色紧张的注视着床上之人,脸色异常的苍白,轻得也像一个纸片人一般,他才离开了多久啊,他的师父就成了这样子。 从东岳死里逃生后他便快马加鞭赶往漠北,他想着能够和师父早一点儿见面,可是再次见到这人时确实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宁可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也不肯让他的师父受一点儿伤害。 这一切,都是暮云的手笔,暮云... 「恶人谷有什么勐兽?」他问道。 「豺狼虎豹都有。」 暮楚脸上浮现出狠厉的神情,他的眼神就像是猝了毒一般看着让人感到后怕,嘴唇微启:「扔生肉进去,越血腥越好。」 那就先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恶人谷里,暮云带着所剩不多的将士们退居到山谷的最深处,这里有着无数的飞禽勐兽,身上的毒也是一碰就没了命。他们已经在这里躲避了四五天,粮食断绝只能摘果子解饿。 暮云躺在铺好的草垛之上,右腿用着绷带紧紧的困着,上面还有着残留血渍。显然是受了伤,不方便动作着,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山谷外有着敌人包围,山谷里还有着兇勐野兽,稍不留意就会搭上小命。 进退两难也就是眼前这一副局面。 「殿下,这附近多了许多生肉。」一些将士巡逻时在地上,树上,甚至靠近出口的位置找到了一些带着鲜血的肉。 看着到不像是人的,现在他们缺的就是粮食,已经空腹好几天的将士们看着肉都是双眼发光,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住。
第38页 暮云心里疑惑着这生肉的来源,但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叫声,管他什么,陷阱也好,先填饱肚子再说。 「生火,把肉烤好了发给大家。」 生肉被放在烤架上,谷中燃起青烟,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人垂涎欲滴的看着肉。 哪怕是尝下一丁点儿味儿也好。 就在他们一门心思生火烤肉的时候,草丛深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而现在每个人都放低了警惕。 蹲在草丛里的一双双眼睛也对着他们的猎物垂涎欲滴。 这些勐兽本就对着血腥味儿敏感,从有人扔生肉进山谷的那一刻的时候,它们就凭着本能找到了这里。 肉被烤熟,上面流出一丝丝油渍,看起来卖相不怎么的,但暮云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填饱肚子想办法出去才是真。 肉进入口中,一股子扑鼻而来的酸味儿让他直接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肉?」 他话刚落,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声,抬头就是一条十几米的蟒蛇吐着蛇信子眼中散发着寒光注视着他们。 「它们寻着血腥味儿过来了。」不知道大喊一句,手上拿着肉的将士们直接把肉扔得老远,转眼间他们就背着一群飞禽走兽包围。 这些勐兽自我领土意识很强烈,恶人谷本就是它们占山为王的地方,对于突然闯进来的人类它们自然是产生了危机感。 蟒蛇率先发动了攻击,直接缠住了一个最近的将士,张开血盆大口就将人慢慢吞了下去。 「快,快逃,」生吃活人,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所有人都慌了神。 亲卫跑到暮云身边,背着他朝着最薄弱的地方杀去:「保护殿下离开,快,保护殿下。」 所有的将士听到号令纷纷靠近暮云,手持长剑,尽管飢肠辘辘也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长剑。 杀红了眼,脸上沾染着的鲜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这些勐兽的。 他们越往外走,勐兽攻击得就越厉害,有的将士直接被当场咬死,头和着身体分离,死状惨不忍睹。有的直接被活吞,甚至连着惨叫都没有一声。 但是越靠近外面,勐兽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快要到谷口时,暮云抬头就看到了现在前面的白衣少年。 他瞳孔勐的放大,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人。 「暮楚…暮楚…」怎么可能是暮楚,他不是在皇宫就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站在谷口的暮楚满眼都是嘲讽,他招了招手,下属递上来一支羽箭,对准了暮云。 「嗖」的一声,长箭速度快得容不得暮云反应,他受伤的腿上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低头一看,被勐兽撕烂的布匹下,羽箭已经刺入了肉里,就是愣神的这么一小会儿,皮肤周围就成了黑紫色。 「有毒!」他心下大惊,见着暮楚又搭起射箭的姿势,对准了他们这个方向。 「快躲,赶紧去东边。」 亲卫背着他跑向了东边的树林里,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暮云握紧了手。 原本该死的人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有暮楚的一天,他都会不安心,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将暮楚五马分尸,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23章 漠北之乱12——梦境 见着里面的人死伤大半,暮楚也让手下停住投扔生肉的动作,他冷漠的瞳孔始终没有一丝的同情。看着东岳将士一个个被恶人谷的勐兽咬死,作为东岳的太子殿下,他只是冷漠的观看着。 就像着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 「殿下,那东西查到了。」若尘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暮楚身边。 他嗯了一声,看向了守在这里的将士吩咐道:「里面的人别让他们死了,死了的人就不好玩儿了。」 「晚上的时候给继续扔生肉,别扔多了,过几天他们的援军就应该会到了,那时候直接撤离。」 「是。」 暮楚对着恶人谷嗤笑一声,阴冷的目光连隔着几人都深觉得让人后怕。 边塞的雨季来得快,停留的时间也久,修炼河坝渠道的事儿都在秘密进行着,玉兰山传来捷报的时候,暮楚还坐在师父的床边。 听着下面人传来的消息,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似乎不关乎自己的事情一般。只是低着头紧紧的握住晏南的手。 「师父,你是没睡够吗,都这么多天了,你也应该醒醒了。」 「师父,你给我做的新衣服我都没来得及穿给你看,你不要睡了好不好,起来给我看看衣服怎么样吧。」 暮楚嘴里一直不断的唤着,虽然不怎么管用,但大夫说这也是一种办法。 师父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復,只是他不愿意醒,不愿意从梦魇中醒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师父这么眷念呢,就这么捨得抛弃他沉迷梦魇之中? 轻嘆道:「阿南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床上的人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梦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满头大汗。 这是哪里? 晏南微微睁开眼睛,抬头望着就是帐篷,他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艰难的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是什么不玩儿,怎么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见他醒来,立马朝着他脑门儿就是一个爆栗敲了过来。
第39页 男人长得玉树临风,身上甚至有着一股子杀伐之气,见晏南目瞪口呆的瞪着他,男人以为他不服气,接着又是一个爆栗打在了他头上。 「哎哟。」这次倒不是晏南叫出声,反而是哪个男人,晏南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男人抱着头在一边痛哭流涕,他身旁站了一个女人。 穿着盔甲却是又很美的女人。 他记起来了,他叫晏南,晏家的二公子,这是他的父母。 女人挽起了袖子,作势朝着男人打去,男人立马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嘴里喊着:「夫人轻点儿,轻点儿。」 晏城虽然是南陵的兵马大元帅,但是晏家男人都很怕娘子,所以晏南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看看,要是你把阿南打傻了,本夫人铁定让你把家里十个搓衣板儿跪穿。」 晏南下意识的看向父亲的膝盖,又看了看自己的,突然觉得自己比较幸运。 他还小,不用娶媳妇儿。 接着,画面一转,他已经是个偏偏少年郎,怀里抱着古琴,混在鱼龙混杂的勾栏院里弹奏着新学的曲子。台下的看官个个拍手叫好,甚至有的一掷千金只为一曲。 琴音潺潺流出,却没有那股子痴男怨女的悲情,讲的却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故事。 「嘿,让我逮着你又偷偷来勾栏院了吧?」后台,一个穿着大红大紫的少年一边往脸上涂修復伤口的药,一边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少年年岁和他相仿,性子却是跳脱得很。他伸手将晏南所需要的衣服扔给了他,嘴里不断嘟囔着:「你偷偷跑进这里,要是让你哥哥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 「哥哥不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不是谁都不知道了吗?」晏南一手勾住了他的肩膀,换好衣服后跟着他一起出了勾栏院。 映月冷哼一声直接撇过头:「我才不和你同流合污。」 「我们可是统一战线的好兄弟,要不然我就把你穿女装的事情告诉府里其他人。」 映月想着自己当初被眼前这人着实坑了一把,以为是男装,没想到穿上身便是女装,这简直就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 画面又是一变,他抱着古琴走在皇宫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和映月走散了,找个宫女太监问路也是没有和人影。走着走着撞到一个人,晏南摔倒在地上,膝盖上磨破了皮。 「你没事吧?」撞倒他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看着倒是像个贵族家的公子哥儿:「你怎么样了,膝盖出血了吗?」 晏南坐在地上寻思着这个少年是谁,眼神呆滞着,听着少年的话他本想说着没事,这种小摩擦他在军营也是很常见的事儿,但是这个人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身体被人给抱了起来,晏南有些惊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支支吾吾说道:「你,你赶紧放开我。」 少年朝着他笑了笑,脸上笑起来有着一个很好看的酒窝,看得晏南有些脸红。 「你腿受伤了,我送你去太医院看看。」 晏南:「这些都是小伤,我当初在军营都差点儿把腿摔断呢。」 少年挑了挑好看的眉头,问道:「疼吗?」 「啊?」晏南一时半会儿没理解到他问的是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却是最天真无邪的一副模样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我叫云镜。」少年柔声说道,眼中尽是宠溺,他的怀抱从没有松开一分,直到进入太医院晏南才知道,这是南陵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云镜,云镜...晏南想要拼命的记住这个名字,将它深深的刻在骨子里。 视线一变,王城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淹到了百姓们的裤腿上。大雨中,一个白衣长袍男子身上背着一个人在积水中跑着,他的身上,脸上都是血迹。 「噗通」一声,晏南摔在了地上,白色的长袍瞬间染上了污渍,他身上的男人已经滚在了地上,他慌张的将人抱在怀里,双眼空洞无神,来往行人想要1碰他,但晏南却是丝毫不松手,紧紧的抱住那人。 「云哥哥,别怕,我们已经到了王城,你会好的,会好的。」 他擦拭着云镜脸上沾染着的污渍和血迹,越擦越脏,雨水落在他们身上夹杂着伤口处不断渗透出来的血,晏南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无力。 「云哥哥,你睁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云哥哥..」 晏南声嘶力竭的吼道,长途跋涉却是早已经没了力气,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脸担忧的兄长坐在床边,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云镜。 「云哥哥?」晏南小声的唤道,但是更多的却是震惊,疑惑,他看着晏阳身后的人,那人依旧是一副笑脸的模样,但是他感到了一股陌生。这个云镜眼中除了温柔的流光,剩下的就只有疏离。 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不认识一般。 「他,记忆有损,什么都不记得了。」晏阳看着他的样子轻声解释道,此刻的云镜就像着一张白纸一样,没有关于任何人的记忆,对于他来说,眼前的这些人都不认识,极其的陌生。 但是就像着初生的孩子一般,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特别的亲切。 云镜跟在晏阳身后,他的目光始终是落在晏阳身上。 却是丝毫没有记住晏南的模样。
第40页 岁月蹉跎,少年已经长大,身披铠甲,骑着战马。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尸体堆积成山,将士们的厮杀声充斥着九霄,晏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顶一把长剑朝着他刺过来,三天三夜的厮杀让他身体没了力气。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一只羽箭朝着这个方向射了过来。 「嗖~」的一声,正中敌人的胸膛。 晏南抬起头,一双手伸在了面前,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抱歉,来迟了。」 映月一只手里还拿着长弓,身后背着的是流月骑锻造的羽箭。 等待几天的援军终于来了,这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久违了的太平也到了。 晏南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身上,沾染上了额间的碎发。 吼道:「南陵的将士们,援军到了,今天我们就让东岳人看看我南陵的血性,杀—。」嘶哑雄浑的男音夹杂着内力,能够传入到每个将士儿子。 简直就是振奋人心! 「杀啊,把这群孙子打回老家去。」 「杀啊——」 这次战争中,以东岳递上来的战败书结束。帐篷里,年轻的君王坐在高座之上,他的旁边站着的是晏家两位公子,这次最大的功臣。 「皇上,昨日东岳皇已经殉国,这是新皇送来的赔偿条目。」 ————东岳以北,六座城池,二十万两的黄金,还有俘虏奴隶几万人。 「皇上,臣听闻前任东岳皇还剩下一子,已经秘密送出皇宫,臣认为此子留不得。」一个副将开口说道。 斩草除根,免得以后又是春风吹又生。 「南陵已经答应了东岳善待俘虏和六城之人,我们这么做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晏南冷着脸注视着那位开口的副将,长期时间的未眠导致他的眼睛都是红肿着的,看着疲惫不堪。 原本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年,但是带兵杀得东岳溃不成军。 第24章 漠北之乱13——爱慕 诸位将军不敢啃声。 但是偏偏有着看不惯的人,顶着压力还是继续开口道:「晏二公子没有经歷过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此子如果存活下去,肯定会回去弒君夺位,到时候拿南陵復仇怎么办?」 「林副将是觉得每个人都向着各位天天为了升官发财而活着吗,为了你们口中的太平,就要去拿旁人的性命去换?」 「这岂不是让皇上背负着一个暴君之名?」 林副将:「晏二公子请注意您的言辞。」 晏南现在肚子里憋着火,想着昨晚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那个孩子。 就算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在所不辞。 「皇上怎么看?」这时,晏阳开口了,他看了一眼晏南,示意他先别说话。 云镜朝着他轻轻一笑,却是在抬眼看向那些副将时,眼中带着阴沉的冷意。 副将们瞬间不说话,低着头一言不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把那孩子接到南陵皇宫吧,多一个人多个照顾,南陵也会按照东岳的习俗来对待他。」 云镜说话很轻,听着像是为他人着想,但是晏南却知道,一旦那个孩子进了南陵皇宫,那么他就完了。 他的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皇上,臣有一事说。」 晏南将心里一直徘徊了很久的想法提到了嗓子眼,他抬起头静静的注视着高座上的那个男人。 他的温柔,他的儒雅,他的霸道,他的一切一切。 现在都不存在,至少,是不对对他存在。 笑了笑,道:「臣想卸去官位,做个普通之人。」 他想要的终究还是离他而去,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目光再也不会落在这个他身上。 曾经的海誓山盟也成了虚幻,甚至他都曾怀疑这些真的存在过吗,可能是自己的幻想。 视线一转,他已经褪去官袍,坐在珠帘后,跟前放着的是随身携带的古琴。 媚眼如丝,素白的玉手拨弄着琴弦,这次琴音之中带着的伤情却是让听者黯然伤神。台上的戏不停,后面的音不断。 直到曲终人散,晏南抱着他的琴走到了小院,等着他的映月手里拿了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巧的胭脂盒,上面刻了一个「云」字。 他小心翼翼的将胭脂收进了房间里的小阁子里,然后贴上「云」字。里面已经躺了很多很多盒胭脂,但是晏南都这么放着不用,就这么一放也是好几年。 有人传来了消息,他们发现了东岳那位小皇子的踪迹,晏南扔下了手上的事儿急急忙忙赶到了王城外。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墙角的少年,低耸着脑袋,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脸上也都是灰尘,他的身边布满了已经发臭的尸体。但那个孩子就这么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安静得有点儿诧异。 暗卫说,他经歷过什么,已经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只记得他自己的名字。 晏南走到他面前,弯下腰问道:「跟我走可否?」 少年勐的抬起头,一双红彤彤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他说:「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晏南一怔,眼前的人和地方都逐渐消失,脑海里感觉到天旋地转,被遗忘着的记忆一点一点儿的浮现在脑海里,他想忘记却忘不掉了,他想记起来却记不起来的。
第41页 以前的画面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对了,这是他的小阿楚,他的徒弟。 他的…阿楚。 漠北边境的雨势又开始大了起来,天气也逐渐变得冷,将士们都换上了御寒用的衣服。暮楚在房中点燃了师父最喜欢的香,然后是他最爱的花,每天都是不同的花。 他怕,他怕师父醒来了看不见花会生气,万一又不理他了怎么办。 「阿楚…」一阵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之上传了过来,暮楚握着花的手一紧,他震惊的看向床上。 「阿楚…」又是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这次绝对不是什么幻听,暮楚松开刚摘下的花,急急忙忙跑到了床边,就连着花瓶落地声也不管不顾。 他紧紧的握住了师父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说道:「师父,我在这儿,师父。」 「师父,师父……」 耳边传来的唿唤声让晏南皱了皱眉头,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小暮楚的模样。 莫非这梦魇还没有过去?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看来还是得闭上眼睛重来一次。 晏南刚准备闭上眼睛,耳旁就传来一阵大吼道:「晏南,你不准再丢下我!」 他勐的瞪大眼睛,寻思着在梦里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这么唤他的名字。 什么叫做不准再丢下他? 接着,一道身影朝着他俯身下来,嘴唇上多了几道重量,晏南震惊万分的看着眼前放大的容颜,心里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 他宝贝徒弟亲了他。 他怎么能梦见小阿楚梦见亲他呢,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对啊,他也没想过啊。 但是这感觉,怎么这么真实? 嘴上的动作很重,暮楚就像个初尝□□的毛头小子一般,不是亲,而是在撕咬。 「嘶—」晏南嘴上被咬破了皮,血珠瞬间溢了出来,几丝疼痛传遍了全身,而梦中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那么就是——他已经醒了! 晏南伸手勐的将俯在身上的人推开,两人嘴唇分开时还牵扯出了丝丝银丝。 「你…」晏南现在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能说一个你字。 反倒是暮楚,对于自己师父推开他很是不满意,但是又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心里便也明白了什么事儿。 于是便开口道:「师父,我喜欢你,真的。」 「不是朋友之间,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是想要和你一起白头的那种喜欢。」 晏南:……… 接连几天,无论是部署好了巡逻队伍,还是两人在私下碰面,晏南都有意识的躲着暮楚,见到他也是像不认识一般,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军中的都以为他两闹了什么别扭,于是便拉住了暮楚问道:「你和军师吵架了?」 他们口中的军师也就是晏南。 暮楚摇摇头,想过之后又点头,那天和师父也没有吵架吧,就是冷战而已。 「军师这个人吧,虽然性子冷了点儿,但对人好,你又是他的徒弟,什么事儿撒撒娇,道个歉就完了。」 「对对对,我闺女就是这么做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一堆讨论起了自家孩子。 暮楚:「………」别把他当做小孩儿好吗? 他嘆了一口气,问:「我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把自己媳妇儿追到手的?」 「媳妇儿?」 暮楚脸色有些尴尬,这件事似乎也不好着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支吾出个头。 他对师父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亲情,这种情感他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了,原本是想着永远藏在心里的,但见到师父醒了后他才抑制不住心里的情绪。 这下这张纸被捅破了,他也没必要在这么隐藏下去。 「小公子,你喜欢哪家姑娘,老夫帮你去说亲去。」 「对啊,我们漠北的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奔放有奔放,要是你要婉约的也有。」 「我好像记得咱们公主殿下和小公子年纪也差不了多少,两人郎才女貌啊。」 一个人一巴掌拍在了那个说话之人的头上,说道:「咱们公主殿下爱慕的是军师,哎,你说军师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娶一个媳妇儿啊?」 也是,现在的晏南已经是二十五岁有余,在这个年龄一般的人连着儿子恐怕都有了,但至今除了这大陆的姑娘爱慕晏二公子,也没传出他爱慕某一个姑娘。 暮楚听着这些人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了师父放在柜子了的胭脂,上面写着一个「云」字。 云这个姓氏是南陵的国姓,师父是将军府的人,能接触的云姓人也只有皇室中人。 「云哥哥..」他眸色忽然暗了下去,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就是南陵现任君主,云镜。 以前的师父,的确是待在云镜身边的。 「小公子,不是我说,你要是追个媳妇儿的话,那就厚着脸皮,无论对方怎么躲着你,避着你,甚至还要埋汰你,二话不说,脸皮厚亲一口再说。」 「我当初追媳妇儿就这么的。」 暮楚挑了挑眉头,暂时将心里对云镜的嫉妒放下,眼下他只讲究近水楼台先得月,让师父眼里至于让他一个人就好。 「说说你们当时的情景。」 「我当时啊...」
第42页 暮楚边听边在心里记下这些东西,虽然他们说的针对他的师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也是积累的经验,说不定以后还会用上。 入夜的时候,暮楚趁着守卫换岗的空闲悄悄熘进了晏南的房间,屋子里还亮着灯,但是他找了半圈儿也找不到师父的影子,走着走着,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外袍,寻思着师父是不是在收拾包袱之类的事情。 他心中警铃大作,莫非是师父不想看见他然后就准备一个人走了?还是说他准备回南陵? 通常喜欢上一个人他的行为举止甚至说话想法都十分的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表白。 第25章 漠北之乱14——表白 现在的暮楚就是这样,堂堂东岳的太子殿下,就像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在屋里因为一件不确定的事情而焦躁不安,走过来走过去,嘆了一口气又嘆气。 直到内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暮楚也不想这么被动下去,他得去给师父好好道个歉,想着便朝着里面沖了进去。 「师父,我...」暮楚一抬头,就看到了出浴的男人,他顿时傻了眼睛,剩下的话死死的憋进了肚子里。 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图,在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白皙的肌肤,看着倒不像男人的身体,恐怕连着世间的女人都自嘆不如。大概是刚出浴的缘故,脸上有些红晕,他的头髮尽数被染湿,就这么垂落在身后,有些落在前额。 屋子里有些雾气,看着似真似幻的模样,只听见「啪嗒」一声,有什么液体落地的声音,暮楚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转头出去,走到一半又想到了那群老傢伙的厚脸皮,于是又折了回来。 晏南也是被突然闯进来的暮楚给吓了一跳,刚要让他出去,结果那人就捂着鼻子就跑了出去,他前脚又刚踏出浴桶,暮楚又折了回来,他愣在原地,一条腿还在桶外。 「师父..」暮楚尽力不去看那些让人心脉膨胀的风景,他努力的板正自己的视线,咽了咽口水,道:「师父,我真的是喜欢你,你就被别躲我了好不好。」 「我没有开玩笑,真的师父。」 晏南听着这些突如其来的话,老脸瞬间爆红,他看着暮楚丝毫没有离开的架势,现在他这个样子真的是尴尬至极。 「师父...」暮楚决定把脸皮厚进行到底,心里想着要是师父不答应他就不出去,但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师父的好脾气。 他也没在害羞什么,双腿跨出桶,伸手拿起旁边的衣服套在了身上,接着冷着脸直接朝着暮楚吼道:「给我滚出去。」 这么一口,整栋小楼的人几乎都听见了,穿戴好后,晏南身上系了一件披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支着下颚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们年龄相差不大,也只有几岁而已。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不是成家立业就是精忠报国,而他的小徒弟呢,堂堂东岳太子就这么被毁了。 晏南实在想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吸引人的,一个个都跑他身边凑着来吧。楚衡拓拔皓这些个脑子有问题就算了,现在他养的宝贝徒弟,他以后的小棉袄也凑过来。 他现在真的是气打不出一处来。 老子把你当做宝贝徒弟养,以后指望养老送终,你却想睡老子。 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少年,脸上的寒冷也是没有褪下去过,墨色的眸子里却是异样的情绪。 「可知道错了?」 暮楚勐地抬头,看见的还是师父脸上的冷漠,他咬咬牙说道:「我没错。」 「没错你跪着作甚?」 暮楚:「.........。」 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走到暮楚身边,想着小时候抚摸他的头一般:「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等到战事结束后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你。」 「天涯海角,是你想要去的地方,我都不会阻拦。」 「没有师父的地方,我宁可哪儿也不去。」暮楚看着他,眼中坚定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心中的感情早就根深蒂固,想要剔除又谈何容易,除非让心死,心死了什么都没了。 他眼中的柔情似水:「我知道师父心里住着的人是谁,我也知道我永远比不上那个人,但是师父,哪怕是给我一个机会也是公平的。」 「我说的没有开玩笑,绝无戏言。」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白头偕老的那一种,为你披荆斩棘,为你遮风挡雨,哪怕是粗茶淡饭,身边有师父一个人我也是很知足。」 晏南瞳孔勐地缩紧,他抚着额头,头疼越来越严重,刚才想的思绪全部都被暮楚的话打乱,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劝解这个孩子。 他扶着椅子边缘,坐了上去,眉目间的惆怅溢于言表,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的感情复杂万分。 对于小阿楚真的是师父和徒弟的情感吗?连着晏南自己都说不清楚,从前不是,至少第一眼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脑海里折射出的是云镜的身影。后来,他也不知道对于阿楚是怎么样的情感,只是觉得身边有个人枯燥的感觉便没了。 他很喜欢阿楚叫他师父的模样,只要叫一声心便软了。 晏南想到了曾经映月对他说过的话,不像师徒,倒像是小夫小妻。当时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禽兽到糟蹋了自己的儿子,还说要为他找个好的归宿。
第43页 但是现在这一副情景怎么让他找个妻子啊。 「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起,对于亲情和爱情分不清楚,你可能误以为这是爱情。」 「师父知道在你们这个年纪最容易感情用事,师父谅解,只要你...唔唔...」晏南心里的话还没有说完,晏南勐地站起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低头就封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 所有的话尽数被吞进肚子里,晏南伸手想要推开他,暮楚不给他一丁点儿的机会挣脱,挣扎得越厉害,他怀抱就收得越紧。 灼热的唿吸落在脸上,酥酥麻麻的,晏南瞪着眼睛木楞的注视着放大的容颜,心里原本的思绪更加混乱不堪。 往日里一幕幕和暮楚朝夕相处的场景浮现在眼前,他的一颦一笑,一点一滴,从刚开始的陌生叛逆到现在连晏南都看不清了。 暮楚在他的心里正在一点一点占据他的位置,甚至渐渐的超越了那个人的重量。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的执念如此之重,放得下吗,晏南是放不下那个人。 他长嘆一口气,眼中的情感也就释然了,伸手攀上了暮楚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回应着这个动作。 既然放不下就把那个人埋藏在心里,就这么着吧。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在挣扎,暮楚的动作放轻了许多,直到一条舌头轻轻的勾住了他的舌头。 就这么轻轻一碰,暮楚紧绷着的理智全部崩断,身上的动作发了狠似的。 房中红烛摇晃,衣服凌乱的扔在地上,分不清谁是谁的。纱帐里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男人的汗水滴落在身下之人的胸膛之上,轻声低喃。 情到深处时,帐子里温度上升,暮楚咬住他的耳朵,声音异常嘶哑的唤了一声:「阿南..」 日出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晏南准备翻个身蒙头继续睡,手一搭过去落在了一具身体上,他刚才还半磕着的眼皮瞬间张大。 「师父,早啊。」身旁的人似乎被他吵醒了,眉目间还残留着一股倦意,暮楚朝着自己的师父笑了笑。 晏南被这一笑刺激得魂儿都没了,他看着自己身上也是什么都没有穿,昨晚的记忆逐渐占据了大脑。 虽然是表明了心意,但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他低头就看到了身上青紫色的吻痕,胸膛上,脖子上,晏南脸色瞬间黑了。 抬脚就是踹向了暮楚,他揉了揉自己泛疼的腰,从床上缓缓的做了起来。 暮楚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被师父一脚踹下床,落在地上时他还是一脸茫然。 换好了衣服,晏南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脖子上的吻痕怎么都遮不住,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一脸无辜的暮楚。 分明在下面的是他,分明他才是最疼的那一个,这傢伙怎么还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晏南懊恼的嘆了一口气,现在他是知道了当初的自己就是被这傢伙无辜的样子给矇骗了。 去他娘的天真无邪。 但现在好像就是上了贼船下不来的那种。 「师父,我来替你画眉。」暮楚看着他手中的螺子黛,赶紧跑过去抢了过来。 「我说画眉了吗?」晏南现在心里很是不舒服,一抬头就露出了印在脖子上的吻痕,而且这幅样子怎么也遮不住。 暮楚坐在梳妆檯上,这个视线还能看到他脖子上露出来的痕迹,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自己的心意被心上人回復,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人儿是他的了。 只属于他一个人。 「师父…」 「嗯?」 他又唤一声道:「师父。」 「作甚?」 「就想叫叫师父。」晏南轻笑一声,俯身在他耳边咬了一口,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间。 晏南身子一怔,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几抹可疑的红晕。 接着,他又说道:「现在不叫的话,那么以后便不是这个称唿了。」 「油嘴滑舌。」晏南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在暮楚眼里这就是□□裸的勾引,他俯下身凑近了拿如玉的容貌。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掐着嗓门儿大吼道:「军师,军师,军师不好了。」 暮楚脸色勐的一黑,也不管那人的叫喊,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门外的人好像不让晏南出来他就不罢休似的,拼了命的敲门。 晏南推开了他:「别闹了,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事。」 第26章 漠北之乱15——水淹 「那今天没亲到,师父晚上得补偿我。」 晏南理了理身上被弄乱的衣服,他转身就听到了暮楚的这句话,想了想,指着内屋道:「那里面的搓衣板儿昨儿用得习惯吗?」 「师父~」暮楚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兔崽子,现在叫师父也没用。」晏南肚子里憋着的火还没有发泄,想都不用想觉得用搓衣板儿伺候最好。 推开门,外面的副将已经等待多时,见着晏南来了赶紧把今早的消息告诉了他。 「西岐的人来了?」 「回军师,您所料的不错,西岐大军救出了东岳六皇子,现在往着漠北三城过去。」 晏南抬眼望向漠北三城的方向,哪里曾经是一个富饶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甚至连着战火都没有经歷过的地方。 却是因为这次大战,死伤无数,亡灵徘徊在故土之上,死不瞑目。
第44页 这一切,里面却有着他的推波助澜。 「吩咐下去,等他们一进入三城,立马砸开水坝,把水引到三城。」 水淹三城,那将是数十万的亡魂的血债,却是东岳该换他的血债。 他既然想到了这个办法,也不会因为一丁点儿的怜悯之心放弃復仇的机会。 天空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这已经下了快一个多月的时间,漠北的雨季来得快,去得却是很慢,现在只要靠近这边都是洪水泛滥。 西岐军队正朝着漠北三城的方向走去,为首的是漠北的大将军杨越,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南陵的将士,厮杀了一番最后也是落荒而逃。 本想着可以在临峙关修养几天,结果却传来了临峙关被攻破的消息,杨越是世家出身,武将加持,根本看不起东岳这群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将士。 尤其是他们的主帅都成了这副模样,杨越心里更加看不起。 到了漠北三城,里面驻扎的都是东岳的将士,连着暮云带过来的亲卫也都在里面。见着自家主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被人背着回来了,众人瞬间蒙了。 此刻的暮云除了一双眼睛还是好的,腿上,手上都是伤,脸都肿成了两个大。 「杨将军,这里就先拜託你了。」暮云艰难的开口说道。 杨越没有看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带着将士朝着另外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入夜的时候,西岐的将士整顿完毕已经在城内休息下,城内城外巡逻的人加了三倍,甚至一个苍蝇都跑不进来。 从临峙关到漠北三城他们走走停停用了三天的时间,好在这雨是停了,直到暮云的身体拖不住了才加快的脚步。 「如何了?」 「毒已经全部清理出来,接下来殿下只要好生修养,半个月就可以下床走路。」 军医将暮云腿上的伤包扎了一圈儿,连着脸上也绑上了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这副模样就是惨不忍睹。 暮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连着说话都很困难,长时间的不眠不休,提心弔胆的活着导致他虚弱到了极点。 不过让他更在意的事情还是暮楚居然还活着,那个本应该葬生火海的人还活着。 不应该死了吗? 「查,查…查暮楚…他…他…的问题…」 话刚落,门外又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一个将士冲破门连着礼数都不管了,满脸惊恐的说道:「殿下有人堵了下游的水,全部把水引到了上游,大坝决堤了,洪水已经朝着我们沖了过来。」 杨越刚躺下,耳畔就传来了惊唿声,长时间的行军打仗培养了一股敏感,他立马穿戴好,拿起长剑就朝着外面走去。 抓住一个将士问道:「怎么了?」 「洪水来了,将军快跑吧。」 洪水!! 他心里顿时萌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漠北正处于雨季,但是也不可能发这么大的水,他来不及去细想,匆忙跑进暮云的房间,踢开门看着里面的人还在床上躺着。 里面没有一个人,甚至连着伺候的亲卫都消失不见。 「你他妈真是个累赘。」说完,背着那人朝着东边的山上跑去。 洪水来得很快,不到片刻便是淹没了一座城池,好在三城不是连在一起,暮云所在的这个城地势最低,但是东边有高山。来得及逃跑的将士们纷纷跑向了山上。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一座城被洪水冲破了城门,积石连带着无数具尸体漂浮着,这时候,东边的山燃起了熊熊大火,山上的林子烧了起来。杨越背着暮云刚进去到树林里就听到了火烧树枝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勐地一怔,雨刚停火根本燃不起来,除非... 他伸手摸了一把离得最近的树枝,「是油?」有人在这里提前撒上了油,虽然是百姓炒菜的普通东西,但是里面好像还掺杂了一种东西,闻着好像是硫磺。 杨越不是傻子,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先是围困,他们轻而易举就救出了暮云,然后是大坝突然决堤,河渠改道,洪水仅在一夕之间淹没三城,最后阻断他们的后路,在树上动了手脚。 这一切都事先被人安排好,一步一步引诱他们上钩,从而不耗费一丝一毫的兵力将十万大军埋葬于此。这么一来,东岳的出征的兵力所剩不到三分又一,而西岐在这里损失的也是不可估计。 他想到一个人,拥有者天下第一公子之称的晏南,也只有他能够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水淹三城,坑杀数十万将士。 林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燃烧的速度也是快得很,杨越看着没多久就要蔓延到这边来了。他们上来的将士剩下的也只有寥寥数十人,要是贸然又下去的话,指不定会有什么陷阱,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不成只能等死? 东岳人他管不着,但是跟着他出征的兄弟们一个个都还渴望着回家,他们还有妻子儿女,怎么由着东岳去陪葬。 杨越瞥了一眼身后之人,脑海里浮现出皇上对他说的话,必须保住暮云。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边是军令如山,他脑海里纠结万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出来。 「想要活命吗?」男人戴着面具,无法知晓对方的身份。 「我家主人吩咐我在这里恭候多时,杨将军可要想好究竟是自己重要还是一个没有用的废人重要。」
第45页 杨越眸色一暗,眼看着火势也越来越大,他们想逃出去都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咬咬牙,将身上的人给扔了出去:「你有什么条件?」 「一个特别简单的事情需要您做而已。」他摆了摆手,几个身着同样服饰的面具人将旁边的一块巨石移开,后面出现了一个山洞。 「请吧。」 杨越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先保住一条命活着就行,他朝着身后所剩不多的部下挥了挥手,跟着黑衣人走向了山洞里。 领头那个人倒是不慌不忙,他蹲在暮云身边,露出来的眼中尽是嘲弄之意。 「那么,六皇子就在这里慢慢的体会着你是怎么一点儿一点儿被大火烧成灰的吧。」 暮云此刻已经说不了话,只能干瞪着这个黑衣人,但是面对那个渐渐消失都背影他绝望了。大火很快烧到了他的周围,树枝落在身上瞬间被点燃,而他甚至连着话都不能说一句。 山上的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等到晏南带着兵赶到三城的时候,山上还冒着青烟,一些赶到的将士正在清理城中的尸骸还有积石,照着这个速度到了天黑就能清理完毕。 大雨停了之后漠北的天又亮了起来,连带着气温也上升了不少,晏南走在城中,脚下的泥土沾染上了鞋子,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漠北士兵朝着他跑了过来。 「军师,要不您去楼阁之上吧,这儿脏东西多。」他口中的脏东西就是没有清理过的地方,这儿还堆积着尸体,有些被水泡得都有些发臭了。 晏南笑了笑,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脏东子又怎么了,行军打仗什么东西没有接触过?」 「我以为军师你就像是故事里说的那些养在家里的公子哥,受不了苦。」少年脸上闪过几丝难堪,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军师,没想到看起来像个柔弱公子。 「你多大?」 「十三。」 十三岁参军是诸国都不成规矩的事情,但是晏南六岁就在军营里跟着父母摸爬滚打,军营就像着他的家一般。他在这里住,在这里吃,连着每日过生辰也是在将士们的欢声笑语中度过,那时候可以说得上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吧, 「军师,你知道这场战争还有打多久才能打完啊?」 晏南摇摇头:「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明年,或者更久。」 少年的眸子暗淡了下来,但是随即嘴上裂开了笑容:「阿妈说盘鞑天神会保佑我们的,阿妈也会在天上保佑我。」 入夜,将士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城里虽然被清理得差不多,但是一些房子已经被洪水冲垮,根本住不了人,恐怕接下来的半年里还需要重新修建三城。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特殊时期各位亲一定要带口罩啊,不管亲们看见没一定要戴口罩,谢谢谢谢谢谢鞠躬鞠躬鞠躬,不想看见还有亲们再感染了。 第27章 漠北之乱16——拓拔皓 水淹的唯一不足就是善后问题,后续的修建可能会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甚至会因为这里亡魂不散而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处于战争之中,国破家亡的日子谁也不想去体会,晏南看着头顶的夜空,繁星点点,似乎是他到了漠北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夜幕。 「师父,看什么呢?」一双手从腰后慢慢的伸了过来,待到晏南反应过来时那人的下颚已经抵在他的肩膀上。 「待会儿有人看见。」他伸手想要推开暮楚,但那人就是紧紧抱着不放,就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粘着怎么扔也扔不掉,「小时候不见你这么粘人,怎么越长大越幼稚了呢。」 营帐周围都有着士兵巡逻,来来往往晏南都提着心,万一被人看见也影响君威,暮楚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异样,连带着人躲在了树后。 「砰」的一声,晏南被重重的压在了树干上,眉头微皱,刚睁眼嘴唇上就传来了一阵重力,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直到有些缓不过气来,暮楚才忍着心中的躁动勉强放开他,晏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是落在暮楚眼中这就像是抛媚眼一般。 他又将人抱在怀里,哑声说道:「阿南,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晏南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听见这句亲昵的称唿他的身体勐地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他摇摇头想要将这个影子驱逐去,但他无论怎么想要忘记那个影子越发的清晰。 他抬起头,看向暮楚,轻声唤道:「阿楚。。」 暮楚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对劲儿,低头时刚想开口问什么,一双手就揪住了他的衣襟,勐的往后一推,两人相继滚到了身后的草丛中。 巡逻的士兵察觉到了这边有异常,提着长剑就朝草丛边走去,晏南坐在暮楚的腰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道:「你最好别出声。」 「是谁,出来。」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声音,眼看就要过来了,晏南这时候倒是不慌不忙,冷着声道:「放肆。」 他的声音很好辨识,巡逻的人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停住了脚步不在向前,但这大半夜的军师不在营帐里休息,在草丛中作甚? 难不成是被人挟持了? 在下属心里被挟持的军师大人此刻正跨坐在自己小情人腰间,暮楚看着他的举动,心里也猜不透他想要做些什么,但眼前这一副情景倒是让暮楚不介意。
第46页 大概是今晚没有月亮,照射在晏南身上的月光只能看见他模煳的轮廓,额间两缕长发尽数倾泻在跟前,不知为何,暮楚感觉今晚的晏南有些不一样,眼中流露出几丝明显的慌乱,他能够肯定是这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流露出的神情。 师父在担心着什么,是在害怕吗,还是说他还在想着别人。 暮楚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身上之人,瞧着他眼中焦躁不安的流光,可面上还佯装着若无其事,他忽然想要打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捂着自己嘴的手。 就这么轻轻一下,晏南便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嘴唇微启,动了许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闹。」他低声道。 是在不满暮楚现下做出的动作。 「师父,还在想着别人吗?」 「你…」晏南微怔,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暮楚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他惊唿一声,再次看清楚时已经躺在了草丛上。 外边儿的人自然也知道了草丛里的人在做些什么,只不过月色不怎么好,他们看不清里面的人,连是男是女也没看清楚。 听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远,晏南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被压在身下,怎么也动弹不得,连着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在暮楚眼里看着就是对他触碰的厌恶。 是厌恶吗?师父在排斥他,还是说和他亲近都是些假象? 他注视着身下的人,墨色的眸子似乎要将人看穿一般,俯身靠近那一张让他陷入癫狂的容颜。 「师父露出这副神情是讨厌我吗?是觉得我噁心了吗?」 「还是说…」手指勾起他额间的长髮,「师父把我当成什么人的替身了?」 他恼,恼这人一点儿心都不留给他,就这么触碰也敷衍,他就这么让人噁心吗? 从始至终,晏南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那么些许的虚弱,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额间渗出一排排汗珠,流向了颈间。 脑海里一片混乱,甚至连着暮楚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不清楚,视线越发的模煳,连眼前的人都有些看不清楚。 腰间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饱受着什么折磨,突然,晏南咬住了牙齿,使出全身上下的力气,抬起腿朝着暮楚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嘭」暮楚这一次又被踢了一个正着,连着人在草丛中滚了几圈儿,头上衣服上都插上了几根草。 晏南扶着自己被扭到了腰,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刚才暮楚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上时,把腰给闪了,想想他好歹也是快三十的男人,这腰哪里有小年轻这么好。 他瞪了一眼地上的人,腰上传来的痛觉让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我说,太子殿下您能不能对您年迈的师父手下留情,老人家的腰受不了你这么折腾。」 要是在床上还行,这丫的是在地上,你来闪个腰试一试? 晏南扶着自己被折腾得快要断的老腰,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小徒弟面前,刚才疼得厉害,没听清楚这孩子说了什么,他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暮楚瞪着眼看着自己师父扶着的腰,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神色有异。 脸上闪过几丝尴尬,但由于月色的缘故晏南看不清他脸上的样子。 「没事,没说什么。」暮楚笑了笑,将刚才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要是让师父知道了出了这么大的乌龙,还不拿着搓衣板儿伺候。 反正他是不想再尝试那个意味儿。 晏南低咒一声,心里火也大,刚想吼什么,一提气腰间就传来钻心的痛,痛得他直吸气。 「找个大夫,我觉得我的腰还有救。」 难不成这是报应?他坑了东岳数十万大军,这儿报应就落在他腰上了?晏南扶着腰,心里咒骂着东岳那群龟孙子,要不是他们夺城,他现在还是个闲散的军师。 第二天一早,帐篷外就传来了马蹄声,还有一些吵闹声,晏南昨晚被大夫折腾得很晚才躺下,这几天又是高度戒备,作为一个实打实的懒人,他现在又翻了一个身,把头缩进了被窝里继续睡。 但他忘了自己腰间还有伤,这么一翻身,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的摩擦声。晏南低咒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老腰。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将床边的衣服拿过来,穿戴好后才走出了营帐。 他现在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大清早的在他的营帐前无所事事甚至还不让别人睡觉。 晏南起床气大,这是整个晏家都知道的事情,其中也包括暮楚。 当他看到扶着腰走出来的晏南时,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然后转身,轻声唤了一句:「师父。」 晏南没理,沉着眼睛继续看向另外一个吵他休息的罪魁祸首。 「拓拔皓?」他有些惊讶,「那边结束了?」 玉兰山那边地形复杂,东岳却没有派多人人前去,拓拔皓是听闻晏南昏迷,心里放心不下才早早结束了那边的事情赶了过来。 他的身后没有带一个将士,甚至连护卫都没有,晏南看着他下巴都长了鬍子,一副风尘僕僕的样子很明显是自己赶回来。 从玉兰山到三城至少要十天左右,这路上不知道这人跑死了多少匹马。
第47页 晏南想走过去,但他的腰告诉他现在不能动,于是就这么站在帐篷前,动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好像腰疼这玩意儿会持续增长?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拓拔皓大步流星的朝着他走了过去,他看着晏南一直扶着腰,以为是哪儿磕着碰着了,想要看看,但被暮楚给伸手拦了过去。 「你还想被打?」 「你现在倒是试试?」 暮楚冷着脸,现在他也不怎么让着这位师父,对情敌下手他从来都不怎么手下留情。 「好小子,等老子看了你师父也怎么样了再来收拾你。」拓拔皓瞪着这人,心里真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原本他想着自己单独回来会快些见着阿南,结果一到营帐外就被这小子给拦住了。 还死活不让他进去。 「有本事现在就来,小爷怕你吗?」 「来啊。」 一个漠北至高无上的皇上,一个是东岳尊贵的太子殿下,原本是两个金枝玉叶的贵人,结果现在像两个小孩子一般斗嘴。晏南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心里烦躁得紧,心情不好了,这腰疼得更厉害了。 他两个都不给什么好脸色,沉着眸子:「给老子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身体,勤洗手,消毒,武汉加油,中国加油!!!同胞们加油!!!!加油!!!鞠躬鞠躬,谢谢谢谢。 全文存稿的原因这文会日更,去年都完成了,谢谢收藏评论的人,鞠躬鞠躬。 第28章 漠北之乱17——喝药 在他人眼中,这天下第一公子很少动怒,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对于凡人的七情六慾不管不顾。将士们见着晏南动怒的样子也是第一回 ,连他们皇上都给吓着不敢说话了,他们也低着头不敢吱声。 收拾完两人,晏南腰上传来的疼痛感越发的明显,他低咒一声,扶着腰朝着帐篷内走去。 暮楚眼疾手快的跟了上去,拓跋皓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纳闷儿了,寻思着这种走姿怎么在哪儿见过?他随手招来一个巡逻的士兵问道:「军师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回皇上,军师最近并无异常,就是...」这人也是昨晚巡逻之人,恰好就看见了军师和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在草丛里待着,至于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后来也不知道。 今儿一早军营里也传开了,说他们军师大人在营帐里养了一个什么美娇娥,但就是不见其芳容。 「就是什么?」 拓跋皓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 「就是昨晚,军师和一位白衣女子,在草丛里...草丛里做一些事情。」 拓跋皓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踩滑摔在地上,还好身边的将士将他扶住,这才站稳了身形。 他转头狠狠的瞪着帐篷,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暮楚那个小兔崽子拖出来暴打一顿然后扔到草原餵狼。 去他娘的白衣女子,哪个女人又能靠近晏南的身边,还没靠近恐怕就被扔了出去。拓跋皓一脸不甘心的瞪着帐篷,心里大概也知道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份,除了暮楚这个小兔崽子还会有谁? 他就离开这么半个月,怎么快要到手的媳妇儿就被拐走了呢?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辛苦种的白菜被猪给拱了一样。 拓跋皓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心里的不愉快,转身朝着下属吩咐道:「给朕准备笔墨纸砚,朕要修书给北国陛下。」 侍卫:「皇上是准备和北国联手对付东岳吗?」 拓跋皓:「联手个屁,朕要告诉楚衡白菜被猪拱了。」 此刻,正躺在床上的白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他擦了擦嘴上的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傲娇的撇过头。仍由旁边的猪怎么哄他都是一副样子,冷着脸不作声。 暮楚轻笑一番,眼中的宠溺尽数可见,他伸手拉了拉师父的衣袖,说道:「师父,我下次不欺负你了行不行」 晏南不回答。 他又坐在床边,靠近了说:「师父,你就别生气了,谁叫你不乖乖喝药呢,我这也是明智之举,为了你好。」 「蜜饯呢?」晏南现在像个大爷一样朝着他张手要蜜饯。 对于这药,暮楚是从接触到师父开始就知道了他极度排斥这东西,有一丁点儿苦他都受不了,当初感染一点儿风寒吃药时他都用各种藉口不喝。 至于现在,暮楚觉得自己倒是有办法让师父喝药。 他拿出一块蜜饯,晏南含在嘴里,口中的苦味儿才缓和了不少,暮楚俯身亲在了他的嘴角上,舔了一舔才拉开了些距离,随即心满意足的说道:「果然很甜。」 晏二公子嘴里嚼着蜜饯的动作一滞,脸上的红晕更加重了些,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被动了,或者是太敏感了,再怎么好歹也是南陵的将军,怎么着也不能输了气势。 他干咳几声,摆正的脸色:「莫在胡闹。」 「阿南..」 「阿南..」 暮楚轻唤几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在唤师父名字的时候,这人会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模样看起来好极了。原来脸皮厚的师父还有害羞的时候,这种感觉他倒是很喜欢。 北国境内,楚衡刚处理完一些事情,下面的人就传来了关于漠北边境的消息,他也不是不了解晏南的计谋,只不过他担忧的还是晏南在大陆的处境,这么一来他就树立了两国的仇恨。
第48页 「皇上,有您的信笺。」 楚衡挑了挑眉头,一眼就认出了写信之人,接过信笺,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心间顿时滋生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拆开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粗狂的大字。 龙飞凤舞,写字的人大概没有认清自己的手到底有多残,他看着一篇鬼画符,就这些字他不用想就是拓跋皓那傢伙写的。 放眼几国,君王之中也只有拓跋皓一个人写的字让人需要仔细研究,研究了还不一定有什么结果。楚衡长嘆一口气,将这鬼画符扔在了一旁,直接问送信的人:「你们家陛下想要说些什么?」 「具体的属下不知,貌似说了一些白菜,猪之类。」 白菜,猪?楚衡纳闷儿了,寻思了半天也猜不出来拓跋皓到底想说些什么,什么白菜什么猪?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鬼画符,他不禁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回去让你家皇上把字练好,字好了一切都好说。」 鬼画符哪个孙砸看得清楚? 送信的人离开后,一个黑影从殿后走了出来,那人戴着一顶面具,上面的印记看着倒是熟悉万分。 「阁下堂而皇之进入我北国皇宫是认为朕真的拿阁下没有办法吗?」 那人笑了笑,遮住的面容下浮现出戏嚯的笑容,他朝着楚衡拱手道:「陛下自认然有办法对付在下,只不过在下只是负责传达主人的话而已。」 「哦?」 黑衣人将袖中摺叠好的纸呈在了楚衡面前,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不着去查,此次前来我们是寻求合作的。」 楚衡接过纸,上面清晰绘制了西岐的军事布防图,甚至连着他们的几个国库还有兵器粮草库都是清清楚楚,他嗤笑一声,看向黑衣人:「想让北国去攻打西岐,你家主人应该知道朕和西岐的关系吧。」 「自然是知道,我家主人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西岐先皇并没有死,而是在被追杀之下跌落了山崖,新皇这才继位。」 「至于什么人追杀,陛下的暗卫是早就告诉您了吧。」 黑衣人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胜券在握一般,他也是拿捏住了楚衡心中的这一根刺,对症下药也是最好的办法。 接着,他又说道:「陛下可以考虑下,在下随时恭候您的到来。」话落,一块黑色的令牌留在了桌子上,黑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楚衡看着黑色的令牌,墨色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流光,他是查过表兄的死因,的确也是和黑衣人口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他想不到是谁会对表兄下杀手。 二表兄看着倒是懦弱,背地里实权却是紧紧握在他手上,但是最近他查到了还有一股势力暗地里帮着二表兄。 至于那股势力,应该就是追杀大表兄的人,那么二表兄就绝对和追杀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兄弟相残,皇位争夺在皇室最常见,也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谁的手上没有沾染鲜血。 楚衡眸子暗了暗,将令牌收入了怀中。 入夜,窗外飘起了小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盖在了枯草上。转眼之间就到了冬天,三城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晏南泡了药酒,早早的窝进了被窝里。 他最近越发的怕冷,连着体内的毒都感觉有发作的趋势。但是如今小阿楚在身边,毒发的话肯定瞒不住,还是得想个办法支开他。 「公子,这是大公子送过来的药。」 兄长?晏南微愣,他和兄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繫,这次南陵出兵西岐只是驻扎在西岐边境,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碰面。 「兄长如何了?」 送信的人低着头,看不清具体样貌:「大公子已经提前回王城了,南陵大军也跟着收兵。」 「收兵?怎么收兵了,可是南陵出什么事了?」 晏南注视着桌子上的药,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明显,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虽然这次战役快要结束,但西岐一带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兄长也知道轻重不可能断然收兵回去。 他似乎忘了没有皇命,兄长做不了主,莫非是王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皇上重病,大公子连夜赶了回去。」 「什么!」晏南勐的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连着身上披着的披风都掉落在了地上。 窗外的寒风吹进来,撩起层层帘子,入冬的漠北下着小雪,寒冷充斥着人们的身体,晏南现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冷意,脑海里只徘徊着一句话:皇上重病。 重病,重病…怎么可能会重病? 他身体开始颤抖着,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随从慌忙的大叫一声:「公子!」 「我没事,我没事…」晏南口中念念有词,他推开随从,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还在颤抖,无神的双眼没有一丝的艰巨。 他缓缓转身,扶住了床架,双手狠狠的拽住纱布:「我没事,我没事,不会有事的…」 门外的人听见了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马上汇报了暮楚情况,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暮楚。 第29章 南陵1——出事 「小公子。」 「师父出什么事了?」暮楚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这些天他也不敢睡死了,师父的毒还是一个隐患,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在收拾包袱的晏南,暮楚微愣,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床边,问道:「师父,你这是?」
第49页 「南陵出事了,云镜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 暮楚神色有些异样,握着师父的手也怔了一下,他看着面前之人慌乱的神情,心里就像是被刀绞住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脸上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道:「别着急,我们先了解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漠北到南陵要五六天的路程,师父你身体吃不消。」 「云镜不能出事。」晏南挣脱出暮楚的手,现在他满心都是关于云镜的安危,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他甚至没有去看暮楚一眼。 待到反应过来时,晏南才明白现在和暮楚之间的关系,他看向现在原地的那人,眼中的伤意看着让人心疼。 「阿楚…」晏南想要抚上他紧皱的眉眼,但是暮楚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的手。 「阿楚…」他再次唤道,脸上带了几丝歉意。 暮楚站在那里,双眼直直的注视着晏南,忽然,他笑了,墨色的眸子里的伤意被很好的掩藏住。 「我知道,师父不用在意我,南陵要是出事了的话师父肯定担心,我派人保护师父回去吧。」 这是他最后的退让,要是师父不答应的话… 晏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看了一眼暮楚的神色,走过去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即走了出去。 出了三城,晏南捨弃了马车,直接要了一匹快马,纵身一跃翻坐在马背上,他沉声道:「四天之内赶到南京站王城。」 「是。」 暮楚站在城墙之上,身上还繫着晏南落下来的披肩,上面沾染住的药味儿让了有些痴迷。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心上泛起的疼痛感越发的明显。 回了房间,他看着周遭的摆设,虽然只是暂时住的地方,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师父亲手布置的。 都是师父亲手为他布置的。 他走在桌子边,上面还有刚沏好的茶,冒着热气的茶杯是师父最喜欢的茶盏。 暮楚眼睛微眯,伸手将桌子掀翻在地上,「嘭」的一声,桌子连带着那一套茶盏落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连着杯子都摔了个粉碎。 门外巡逻的将士听见声音,立马闯了进来,暮楚勐的抬起头,墨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 朝着他们大吼道:「滚出去。」 「是…」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个样子的小公子,身上阴冷的气息就像是刚厮杀过的野狼,凌厉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慄。 门被紧紧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暮楚还有一地的破碎物。 他微微歪着头,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伸手捡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手就是勐的一划。 「噗嗤…」鲜红的血液从从被割破的血肉里渗了出来,一点一点落在了地上,有的沾染上了他素白色的袍子。 暮楚脸上闪过几丝癫狂,他划着名自己的手就像没有丝毫痛苦一般,鲜血的出现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你在逃避什么?」脑海里迸射出另外一道声音,他手上的动作一怔。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既然他心里有人,那就彻底杀了那人,把那人从他心里拔出,这样不好吗?」 「不能杀人了。」暮楚忽然说道,他扔开手里的碎片,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素白的袍子现在也是有些凌乱,他捂住耳朵,拼命的摇着头,嘴里不断的说着:「不能再杀人了,我不能再让你杀人了。」 「说什么呢,我杀的可是我们的敌人,只有把他们杀了,师父的目光才会落在我们身上不是吗?」 「看看映月,那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你难道不想让师父多看看你吗?」 暮楚摇着头,想要把脑海中的那道声音给赶出去,但他越挣扎声音越是清晰,「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是你,给我滚。」 「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声音还在脑海里徘徊不断,「你忘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当初是你想要报仇,是你千方百计到了晏南身边,就是要摧毁他的一切。」 「我是一个人啊。」 「噗」暮楚嘴角溢出丝丝鲜血,他拿着旁边的一个花瓶朝着自己砸了过去,只听见「嘭」的一声,重物落地,地上沾上了鲜血。 失去神智之前,他好像看见了一个模煳的轮廓,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满是自嘲的流光,对啊,他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了,他已经不怎么干净了,双手沾满着鲜血,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暮楚了啊。 天刚亮,东边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晏南往嘴里塞了一个饼,坐上马背上继续赶路,无论如何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回去。人马走到一条官道时,几十个穿着黑色衣服蒙着脸的人挡住了去路,来人手握兵器,显然是准备拦着不让他们过路了。 「长月的人?」看着他们脸上的面具图案,晏南立马想到了长月。 对方不说话,上来就是杀人,经歷过训练的杀手和普通将士不一样,他们的速度甚至身法都要比他带着的将士快好几倍,专业的死士着实有些棘手。 晏南抽出腰间的软剑,冲进了人群里。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官道上显然是知道了他要赶回南陵,是要阻止他回去。 这长月口袋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软剑没入黑衣人的胸口,鲜血溅在了晏南的脸上,身后又有人朝他袭来,他转身拔出匕首抹了那人脖子。
第50页 血珠如同流动的水一般落下,晏南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也不想继续恋战,骑上马朝着自己的人呵斥一声:「走。」 剩下的几个人翻上马,跟着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黑衣人也翻上了马,却是朝着和晏南相反的方向跑去,那边正是漠北三城的位置。 不知道是自己看花了还是什么,晏南看着那些黑衣人离开的位置正是三城,他们去哪里干什么? 来不及思考,他双腿夹了夹马腹,勒紧了缰绳:「驾」,想必拓拔皓有办法解决这群人,他的时间没有多少,必须早点儿赶到南陵。 北国境内,楚衡收到了拓拔皓的信,上面写了南陵出事,晏南正连夜赶回去,现在估摸着也快到了北国王城。 他收拾好了着装,带了些人到了王城外等着晏南,意料之中,他看见了晏南牵着马匹走到了王城外。 「你是什么人?身上为什么带着血?」守门的将士看着一群人衣衫褴褛,甚至连衣服上脸上都有血迹,立马让人围住了晏南一行人。 「来人,拿下他们盘问。」 「放肆!」将士话一出,楚衡就出现在了城门口,虽然是便装出行,但是身上佩戴的东西也只有皇上才能拥有。 周遭的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参见皇上。」 楚衡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一行人,随口说了一句平身,便朝着晏南走去:「你受伤了?」 「没有,别人的血。」 他嗯了一声,大概猜到了是谁的血,看着晏南身上的灰尘,似乎不能将这人和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联繫在一起。 也许只有云镜出事了晏南才会这么焦急,这么的不顾一切。 他没有去皇宫,反而留在了以前的小楼里,晏南安排好了跟着的人就在北国留下,他洗漱了一番,卸掉了身上的疲惫。 楚衡走进来的时候看着他正在翻着什么东西,过去一看,却是一本本医书,那是自己以前放在小楼给他打发时间的书。 晏南性子懒,年少的时候连夫子都管不了。别说认真看书,就是让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哪里都不行。楚衡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一抹苦涩,明知道他的心里没有自己的位置,还要一个劲儿去争。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儿还要赶路。」 「再看看,万一找到解药了呢。」晏南头都没有抬,继续翻着手里的药书,这些都是楚衡给他的,现在大陆上医术最高的也就是楚氏一族,他们的医书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楚衡走到烛台边,低着头吹灭了蜡烛,晏南勐的的一抬头,诧异的问道:「你熄灭蜡烛作甚?」 「该休息了,你身子吃不消。」 「我可…」他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楚衡就点住了他的穴道,动也动不了,只能干瞪着眼前的人。 晏南冷着眸子:「楚衡,解开穴道。」 「你不要命了是吗?」楚衡看着他倔强的样子,不由得呵斥了一声。 他伸手将人抱了起来,朝着床榻之上走去,轻轻放下,盖好被褥。 楚衡嘆了一口气,坐在他的床边,房中没有灯光,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庞,甚至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许久,还是楚衡先开的口:「你这样又是做什么,明知道你们没有那个可能了,还在期望着什么?」 「为什么不给别人机会呢,明知道你身边有那么多关心你,爱护你,捨不得你的人,阿南,你非要陷入死胡同吗?」 他紧紧的注视着床上之人,想要伸手去抚摸那人精緻的容颜,但手伸到了一般,他还是缩了回去。 「我先走了,明儿我和你一起去南陵。」 第30章 南陵2——晏阳 晏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影子缓缓的离开,最后听见关门声,他才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缓缓落在枕头之上。 天刚亮,东边泛起了点点白色的亮光,南陵皇宫里的第三道钟声响起,晏阳推开了寝宫的大门,朝着皇后点了点头,拱手道:「娘娘,您先回去休息吧,臣替您守着。」 皇后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的父亲和晏阳有几丝的交情,后宫佳丽之中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站在皇上身边。 她从床边站了起来,面容尽显疲惫,走到晏阳面前时瞥了他一眼,随即离开了寝宫。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不明白分明她的主子才是皇后,怎么在一个臣子面前看着这么低下便是气愤不平的问道:「娘娘,您也是皇上的妻子,一国之母,怎么还要看一个臣子的脸色?」 皇后走到了寝宫的小花园里,从她进宫开始,记忆中皇上寝宫里就有个小花园,里面种植的花被视为珍宝,春夏秋冬花朵竞相开放,场景自然是美不胜收。 她看着现在开得正鲜艷的梅花,香而不腻,美而不艷,却是像极了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就像这一株梅花一般,在逆境中向上生长,环境越是恶劣,周遭的人对他越是不利,他便是最孤傲的那一个。 皇后笑了笑,疲惫的面容下浮现出几丝希冀:「本宫和皇上本就只有夫妻之名,他说过会放我出宫,现在本宫照顾他也算是替自己谋取后路。」 想来他们成亲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云镜有喜欢之人,他为那人种满一座园子的花,她也有自己的心上人,大街上的惊鸿一瞥,却是种下了孽缘。
第51页 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哪怕是赌上以后的路。 皇后没有踏进那个小花园,只是站在外面远远的观望着,她仰着头,微风吹过,吹落了一树梅花。 昏迷中的云镜身边环绕着很多人,有真情实意的,也有假心假意的,晏阳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来看他。 每天都来一趟,明知道他不会醒来,但从刚开始的不奢求到现在的希冀,他居然想让云镜醒来。 不为别的,江山社稷晏阳不想替这人担着,朝堂的琐事他也不想替这人处理,他只怕阿南回来的时候看见这副样子会难过,会伤心。 这个人,这个名叫晏南的人才是他心底最爱的人。 晏阳不想看到自己弟弟伤心,甚至流一滴眼泪。 但是如果阿南知道了云镜身上的毒是他下的可能会永远不理他,到时候断绝关系也是没有不可能的。 他嘆了一口气,坐在的床边:「云镜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知不知道南有多喜欢你。」 而他呢,只能卑微的看着,这份感情被世人所不容,所唾弃。 那么只有他来结束这一切。 晏阳轻抚着床上之人精緻的容颜,被剧毒折磨得苍白的脸庞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血色,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始终对他笑得温柔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温润如玉,他的轻声低喃。所有的有关于云镜的记忆都在此刻浮现在了脑海里,这些温柔原本不该属于他,不该是他的。 「我恨过你,恨你差点儿抢走了阿南,恨你让他离家出走,恨你占据了他心间的位置。」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他最清楚,晏阳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继续道:「可惜啊,你不该骗阿南,骗我,骗了整个晏家。」 「他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整个晏氏也不会原谅你,云镜,和我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瓶子被打开,里面散发出的刺鼻味道并没有让晏阳扔掉它,反而越靠越近,仰头喝了下去。 一滴就能要了人命的东西,他仰头喝了个尽,眼角落下一滴泪水,滴在了云镜的脸颊上。 「咳咳咳,阿南快到王城了,他以后应该不会孤单,咳咳…」他勐的干咳出几口血,黑色的血溅在被褥上。 晏阳撑着破败的身体拼命了靠近云镜,浑身颤抖着,牵住了他的手。 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出,听着微弱的心跳声,晏阳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 「这辈子说…说不出口了…那就…就…下辈子吧…」 他们两个这辈子心里都住了一个人,一个有缘无分的人。 小瓶子落在了地上,滚了很远的距离,床上的人没了什么动静,只是云镜眼角处落下了一滴眼泪,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入夜,趁着月色晏南赶回了王城,他直接骑着马朝着将军府跑去,越是靠近,心里越是难受,「噗通」一声,晏南出神之际不小心骑滑跌落在地上,雪白色的锦袍上沾染上了灰尘,他腰间繫着的玉佩却摔成了两半。 楚衡心下一惊,翻下马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 晏南摇了摇头,望着地上碎了的玉佩,这是小时候兄长亲手给他雕刻的玉佩,上面是一只很耀眼的凤凰。佩戴了这么久,沙场上也跟着经歷过,现在却碎了。 心间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勐的推开了楚衡朝着将军府跑去,甚至连有马都忘记了。 一定是出事了,兄长一定出事了。晏南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待到赶回将军府时,门口高挂着的白绫深深的刺痛着他的眼睛。站在门边的守卫身上围着白绫,连着进进出出的下人都是一身弔丧的行头。 他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了,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震惊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 忽然,他跑上前抓住看门守卫的衣襟,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穿着丧服。」 「二公子..大公子他...」守卫低下了头。 晏南红着眼眶大吼道:「兄长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中毒,中毒身亡..」守卫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晏南松开了他的衣襟,发了疯似的朝着大堂跑去。 屋子里奔丧的人有很多,晏南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甚至连着朝中大臣都跪在灵堂前,唯独不见那一位尊贵的人。 跑过门槛时,他踉跄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楚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才勉强维持身形。 乌黑色的棺材被摆放在灵堂前,白绫高挂,弔丧的哀嚎声一声高过一声,晏南觉得这些东西特别的刺眼,他注视着这群人,厉声呵斥道:「给我闭嘴。」 灵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晏南看都不看这群人一眼,径直走向灵柩前面。 棺材盖并没有盖上,里面的人静静的躺在里面,苍白的容颜毫无血色可言,他伸手抚向那精緻的轮廓,从眉眼到鼻翼再到脸颊嘴唇。冰冷的触感让晏南顿时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刺骨的寒冷充斥着全身。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嘴唇哆嗦着,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尽管里面的人躺在了这里,他还是不愿去相信,去相信这是他的兄长,最疼爱他的唯一亲人。 怎么可能会中毒,怎么可能会就这么离开他了呢?
第52页 晏南脸上浮现出几丝癫狂,他紧紧的撺住棺材的边缘,握着的力度快要把这个东西粉碎一般。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之类的话,他嗤笑一声,不知道在嘲讽着谁:「晏阳,我命令你起来听到没有,你再给我装死信不信我一辈子都不回将军府。」 「你信不信我马上离开。」 「晏阳…你睁开眼睛…」 「哥…你睁开眼睛啊。」他从棺材上慢慢滑落,身体跌倒在的上,抬头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赤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绝望,这一刻,晏南第一次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映月的消息至今还没有传来,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而现在呢,他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这是他哥哥啊,从小爱护她,保护他的哥哥啊。 晏南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灵堂里响起,他双眼无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形摇晃着仿佛随时可能会跌倒。 走到暗卫面前,抽出腰间的软剑就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一旁的二舅母瞧见这副样子立马拦住了晏南的举动:「阿南啊,今儿是你兄长下葬的日子,见不得血啊。」 「是啊,二公子您别冲动,有什么事等到将军入土为安再来解决。」 楚衡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一时,晏南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冷冽,转身走出了灵堂,他离开的方向正是南陵皇宫。 皇宫里,暗卫递来了最新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镜醒了,只不过脸上的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他看着消息,无神的眸子又暗淡了几分,捂着嘴咳嗽几声问道:「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正在翊坤宫。」随行伺候的太监回答道。 「明天以后,把这道圣旨给皇后,护送…咳咳…护送…」说不到几句话,云镜就算是咳嗽不止,他捂着嘴,嘴里咳出了鲜血。 保护他的暗卫身形一怔,「皇上,您不会有事的,晏小将军回来了,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镜将圣旨放在了一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无论如何,要保护住皇后和晏南的安全……等…等朕走了之后…你们全部听从…咳咳咳…听从晏南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记得戴口罩哟,鞠躬。 第31章 南陵3——晏南 「皇上!」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身上的疲倦之意越来越明显,待到寝宫的太监宫女全部离开时,云镜找了一件披肩系在身后,用尽了全身力气踏出了寝宫。 他来到小花园里,里面开得最鲜艷的还是梅花,轻浅的香味儿缓缓吸入鼻中,这是他亲手种的梅花,刚醒来的时候他的确是失忆了,记不起有关于晏南的一切。但是冥冥之中他总会停留在御花园中,看着争奇斗艳的花朵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后来,他让人在宫外找来了各种各样的花朵,才有了眼前这个小花园,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云镜靠近了梅树,他坐在了树下,身旁做了一个很小的标记,那是去年埋下的桃花醉。挖开土堆,酒罈出现在了眼前,掀开盖子时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桃花醉是晏南最喜欢的一种酒,不是烈酒,但是也能够醉人。 他捧着酒罈,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干涩的喉咙,云镜干咳几声,嘴角溢出了些许鲜血。 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仰着头继续喝,忽然发出了几声大笑,笑得他眼眶都红了个遍,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现在应该是他收穫的果了吧,筹谋一十几年,连着把自己最喜欢的人都算计在局里面。到头来呢,他可能见不到晏南最后一面了,这一闭上眼睛就是永远看不见了吧。 他筹谋二十载,亲手将心爱之人推了出去,现在又搭上了阿阳的一条性命,本知道那个少年进入他视线的目的也不单纯,但他就这么陷进去了,自己种的因这个果也应该自己来收。 指尖轻挑,一直系在头上的髮带落在了地上,髮带有些泛白,看着有些年头了,云镜颤抖着手将它紧紧握在了手里,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笑容。 他一口血吐在了地上,身体悄然滑落,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那就…下,下辈子吧…」 仿佛之间,他看到了一个少年,手上牵着马,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是阿阳吗?」他轻声问道,仿佛迴光返照一般,脸上的血色也逐渐的恢復。 那人点了点头,拉住了他的手:「是啊,我来接你一起走。」 云镜紧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浮现出温润如玉的笑容:「好,一起走。」 半空中的手缓缓落下,云镜嘴角噙着笑意终于闭上了眼睛。 微风吹拂而过,一朵朵梅花花瓣落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他的脸上还噙着一抹笑意。 待到皇后赶到的时候,云镜已经没了气息,她大概早就知道了醒来后的云镜命不久矣,脸上没有多大的波澜,镇定的看着那个人。 静静的,仿佛是在看一个同病相怜的朋友一般。 过了许久才朱唇微启:「拟旨吧。」她仰着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大有下雨的趋势,南陵的天,是要变了啊。 大雨来得很快,不出一会儿便是落在了地上,淅淅沥沥,在水洼上激起些许涟漪。大街之上,送葬的队伍穿过了小巷,为首的男人怀中抱着牌位,低着头行走在队伍前面。
第53页 纸钱在半空中飘散着,雨点打在晏南的身上,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上的冷意,低着头继续前进。 「站住,前面是丞相家迎亲的轿撵,闲人退避。」 晏南没有理这人,继续带着队伍往前走去,那人立马拔出了长剑,对准了晏南,呵斥道:「放肆,敢在丞相大人之子成亲之日下葬,来人,把他们……」话没说话,那人捂着脖子,瞪着眼睛死死的望着眼前的长剑。 剑尖上还滴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和着雨水混合在一起。 「谁敢挡我,杀无赦。」 晏南一只手抱着牌位,一只手拿着软剑,脸上剩下的只有戾气,他抬头看着对面走过来的迎亲队伍,眸子微敛,身后涌现出了十几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 「晏将军,你这是作甚?非要在犬子迎亲之日下葬贵兄吗?」丞相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看着晏南身后的暗卫,提高了警惕。 「不如,让贵公子和我兄长下去做个伴?」晏南缓缓抬起头,嗤笑一声,眼中的戾气尽数可见。 丞相一派向来和他们家对不了盘,今天是他兄长出殡之日,原本不宜杀生,但有些人找死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晏南,你嚣张不了多久了,咱们走着瞧。」丞相冷哼一声,拂袖让迎亲队伍改道。 晏南手里还拿着剑,身上的衣服全部被雨水浸湿,他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继续走,谁挡路,一律杀。」 高楼之上,戴着面具的长月支着头看着雨中送葬的人,纤长的手指敲打着窗槛,身后的黑衣人朝着他点了点头,拱手道:「殿下,南陵皇宫那边…」 「我知道。」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冷色的眸子注视着桌子上的茶盏,想必过不了多久,云镜去世的消息就压不住,到时候晏南是必要知道的事情。 至于怎么个知道法,长月冷笑一声,伸手慢慢掀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精緻的容颜,墨色的瞳孔闪烁着戏嚯的流光。 这人,正是暮楚。 南陵的雨季来得很快,去得也是很快,大雨连续下了十几天也就收了,这期间北国也出了一点儿琐事,楚衡收到消息后也快马加鞭赶回了皇宫,处理好事情后他又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将军府。 这时候,谁都不能放松警惕。 他时刻待在晏南身边,生怕他做些什么事情。 入夜,湖畔边伫立着的高楼灯火通明,里面男男女女的笑声充斥着整栋大楼,楚衡推开了身上缠绕着的女人,想要进去,但是被一双手给拦住了。 「我说这位公子,进这里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找姑娘乐一乐,你这是几个意思?」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女人,看打扮倒是这里陪客的姑娘,应该是老鸨。 楚衡环顾着一圈儿,还是没有看见他想要找的人,老鸨带着人拦路,他也不好在这里暴露身份。伸手拿出一锭金子扔给了老鸨,说道:「我找人,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 老鸨拿着金子放嘴边咬了咬,然后换上了一副笑容,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眼力看出这个男人非富即贵。怡红院人多眼杂,里面什么人都有,况且今儿天下第一公子不也来这儿了吗。 她想了想,做了个请的手势,楚衡拿着长剑朝着楼阁之上走去。 推开一个门,里面的男女正在脱衣服,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顿时大叫,楚衡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继续寻找着晏南的去向。 一个不行,又打开另外一个,直到走近了声音最大的那个房间。 门口站着两个暗卫,身上的服饰正是晏家的家纹,楚衡走过去,被人拦了下来。 「公子有令,任何人不能打扰。」 「让开。」楚衡不想和他们过多废话,推开两人一脚踢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房中的笙歌因为这突然闯入的声音静止了,躺在软榻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胸前的衣襟尽数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他侧头就看到了一身冷意的楚衡,嘴角微勾,伸手将旁边的女人拉近了怀里:「你怎么来了?」 楚衡环顾着房间里的人,女人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衣,胸前的波涛汹涌怎么也遮挡不住,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在房中摆弄风姿,而晏南身边也环绕着几个娇艷的女子。 他看着女人的手攀附在晏南脖子上,直接将那人给拎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晏南挑了挑眉头,看着美人落地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撑着下颚摇摇头嘆息道:「楚皇陛下真是不会怜香惜玉,真的是让姑娘们心寒啊。」 他笑了笑,手指勾起额前的两缕长发,朱唇微启:「还不快好好伺候着本公子的朋友,让他见识一下女人的快乐。」 地上的女人听到这句话,立马朝着楚衡涌了过去,还没到他身边,楚衡就将躺在软榻上的男人给拎了起来。 「怎么,想要动手了?」晏南媚眼如丝的看着他,俯身在他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想把我怎么样,和那些女人一样扔出去吗?」 「你喝醉了。」楚衡沉声道。 「我没醉!」晏南突然变了脸色,挣脱开楚衡的束缚,一身红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反倒不像那些庸脂俗粉,少了一分冷意,多了些许人情。 他本来就是一个妖精,勾着几个男人躁动的心,一举一动之间透露着无尽风华,撩拨着心弦。但是此刻,楚衡完全没有任何的□□,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这人。
第54页 他长嘆了一口气,明知道晏阳的离开对晏南打击很大,但是他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么堕落下去。 「你是不是忘了暮楚?」 「你给了承诺的那个少年。」 听到熟悉的名字,晏南身形一怔,脸上的笑意全无,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女人,那些人很自觉退了下去。 门被再次关上,晏南冷着脸,站在了窗台边,这几天没有什么好看的月色,漆黑的夜幕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还好吗?」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他,自然是指的暮楚,楚衡点了点头说道:「漠北那边战事差不多了,西岐那边也已经放弃了增援南陵,有人放了消息说暮楚还活着,皇宫那边也是闹得不可开交。」 「至于暮楚,他在你离开的后一天就走了,应该是去了南陵。」 作者有话要说:  挺幼稚的哈,我也觉得,毕竟古早,全文存稿我也没办法。鞠躬,谢谢。 第32章 南陵4——梅花 晏南低着头,看着楼阁下一个个进进出出的人,他冷笑几声,眼角溢出了点点泪水,滴落在衣襟上。 最后轻声说道:「云镜死了…」 「什么?」楚衡大惊失色,他惊愣的看着晏南,脸上尽是不敢相信:「云镜死了,怎么皇宫没有消息?」他只是听闻云镜受了伤,怎么会去世呢,这些个消息也被隐瞒着,抬眸看向晏南,云镜去世的话,最难过的还是莫过于晏南。 「皇后瞒着,我也是前天接到的消息。」他看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正是晏阳生前最喜欢的一枚戒指。 接着,他又说道:「云镜的毒是兄长下的,后来兄长也在皇宫服毒,云镜迴光返照时醒来,将兄长秘密送回了将军府,后来才驾崩的。」 楚衡还是不相信,晏阳为什么会给云镜下毒,按照两人当时的关系,不可能存在什么误会或者矛盾,就算是如此也不可能下毒。 晏南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给了楚衡,他靠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王城,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他收拾兄长的遗物时发现的信,字迹是兄长的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十年前,人人都说父亲战死沙场,其实并不是,云镜向先皇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赢得西岐的一方土地,代价就是三万将士全军覆没。父亲自然是不同意,但是军令如山,先皇断了粮食,父亲和将士们撑不住了,有的甚至饿死在了沙场之上。晚上有西岐人偷袭,将士们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就是那一晚,父亲战死沙场,连带着三万将士在边关有去无回。」 「后来,先皇打着为父亲报仇的旗号,南陵有多少将领是父亲带出来的,他们自然是被蒙在鼓里,西岐战败,割让了一方土地,父亲就以殉国的名义下葬,我第一次进宫见到云镜也是在他设计下。」 他紧紧的握着窗台的围栏,声音哽咽着说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全部都是骗局,就连他早已经恢復了记忆也是骗我。」 将近十年的痴念,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一场镜花水月一般的梦,他能够想像到兄长去下毒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用一种必死的心,想来也是李响这个奸臣告诉了兄长事情的真相,父母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痛,却怎么也没想到罪魁祸首是他追逐了十几年的人。 晏南自嘲似的笑了笑,笑得眼眶里都溢出了泪水,像是着了魔一样:「云镜…他该死。」 「他该死!」手掌落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桌子承受不了这种力道竟直接粉碎。 楚衡听着这些话,一时半会儿也处于惊愣之中,南陵的一些事情他也曾经了解过,但是仅仅是皮毛,对于晏南的父亲他一向是很敬佩,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在大陆上的威名就像是战神一般。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阿南,接下来你该怎么办?」他轻声问道。 晏南现在的处境很是困难,没了云镜这个靠山,甚至连晏阳都离开,他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实权,将军府现在也是有名无实。万一有人故意拿云镜中毒一事来做文章,那么第一个受到伤害的还是晏南。 窗外的喧闹声不断,一道道掺杂的声音传入晏南耳中,他沉下了心:「静观其变,等到新皇登基,我们再慢慢朝他们讨债。」 皇上驾崩,南陵一夜之间变了天,王城挂满了白绫,连着青楼妓院都被迫关上了大门,国丧期间任何人不能饮酒作乐。 皇后失踪,带着国库的钥匙一起消失在了皇宫之中,云镜没有后嗣,只能在宗亲选一个王爷继承大宝。身为皇族中唯一掌握势力的青王在丞相等人的推崇下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原本是该由着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上跪拜新皇,但是这一次晏南并没有上朝。 将军府中来了一位客人,晏南支开了下人,带着她到了后院。 「二公子,今日你为何不去登基大典?」这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皇后。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白袍早已经褪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喜欢上了红衣,张扬如火的红色穿在他身上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和她记忆里的晏南有很大的出入。 「为何要过去?」晏南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皇后面前,他坐在了石椅上,对于皇后的到来似乎不怎么感到惊讶,仿佛早已经在意料之中一般:「我有孝期在身,他拿不了我怎样。」
第55页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褪下,和以往的的清冷完全不同,就好像是两个人一般,皇后看得有些愣然,但还是沉下了心,坐在了他面前。 茶杯还是晏南最喜欢的瓷器,将军府的人比较随意,在茶叶的选择上一向没有忌讳,只不过对于晏南来说喝茶就是谈事情得用上的东西,事情没谈好,再好的茶叶也是浪费了。 「皇后喜欢这龙井?」他轻声问道。 「尝到了家乡的味道而已。」皇后喝了一口沏好的龙井,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想起已经七八年没有回到的故乡,她本来就是苏杭边上的人,是苏州知府苏怀之女苏青。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应该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相濡以沫一生,但是却进了宫,做了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 有多少年没有没有尝试到家乡的味道了啊。 苏青低着头,看着茶杯之中漂浮着的茶叶,朱唇微启:「小时候我便跟着那些採茶女一起上山採茶,父亲常常训斥我没有一个姑娘的模样,进宫这些年,我倒是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 「怪我吗?」晏南问道。 「怪你什么?怪你把我送进宫,还是怪你耽误了我的一生?」苏青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的责怪之意。她勾起颈间散落的碎发,和初见晏南时的动作一样,只不过少了年少时期的冲动还有激情,转眼间,那个在西湖边手持纸伞的少女也已经不在了。 岁月没有在苏青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她的眉宇之间多了些许沧桑。 晏南看着面前的人,眼中闪过几丝愧疚,对着她说道:「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朋友之间不应该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当初进宫我也是自愿,苏家因为我成为了皇后,现在连着旁系都升官发财。」 苏青笑了笑,竭力把心中那一股异样的情绪埋藏得更深,进宫这么多年她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多少人倾心他,又有多少人得不到回应,而她不过是茫茫人群中卑微的那一个人。 有时候,默默喜欢也是一种爱。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云镜驾崩,青王自然是容不下前朝的人,斩草除根,要不然也不会全天下寻找苏青,为的就是她手里的国库。 「家是回不去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吧,也许我们会再次见面。」 晏南顿了顿:「有什么困难可以修书给我。」 苏青嗯了一声,答道:「会的。」转身之际,她将云镜交给她的东西扔给了身后之人,「云镜留给你的东西,国库有四个,其中三个由着他身边的人掌握着,这东西兴许能够帮到你的忙。」 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说出了憋在心底却久久没有说出口的话:「晏南…这辈子不要为他人活着,有时候想想你自己,你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人。」 「我所认识的那个晏二公子,是风华绝代,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是沙场上那个铁骨铮铮的男儿。」 话完,苏青不再看一眼晏南,径直离开了小院,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虽然有一颗不甘世俗的心,但是被世俗折磨得多了,心也就变得平凡了。 这么一去,苏青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晏南,也许是几年后,也许是永远不见。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嘆,这一别,愿君一切安好。 晏南紧握着手里的令牌,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 转身,院中的梅花开得尤为灿烂,他摘下一株梅花放在手心里,精緻的容颜上浮现出几丝笑意。 「兄长,我该放下吗?」放下落在自己身上的仇恨,放下一切去寻找自己? 自己?他是怎样的自己呢? 他望着手心里的梅花,墨色的眸子沉寂如水。 入夜,东岳皇宫灯火通明,高座上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把玩儿着手中的匕首,精緻的利刃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寒光四射。 暮楚看着地上跪着的一行人,仿佛就是在看着一群蝼蚁一般,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在旁人眼里却是像索命的魔鬼,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其中就跪着德妃,六皇子生死不明,她自然是没有了什么靠山,在后宫中却是失去了地位。如今暮楚还存活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拿出了玉玺,和着一群大臣立他为皇。 德妃不甘心的看着高座上的男人,她养尊处优惯了,现在这番处境也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止是她,同样跪着的几个嫔妃也差点儿晕了过去。 「殿下,南陵那边来信了。」 暮楚接过信,摸着里面装的倒不是什么纸,反倒是像什么树枝? 树枝?那个人寄树枝做什么? 拆开信,里面放着一支梅花,大概是经歷的时间有些久,梅花有些缺水枯萎,但是扑鼻的清香闻起来还是很不错。 他拿出了花枝,信封里写了几个清晰的大字:君可安好? 这是他的师父写的字,是师父送的花。 第33章 南陵5——登基 暮楚眸子勐的一变,刚才的面目之间的狠辣瞬间消失不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满心欢喜的捧着手中的梅花:「南陵是不是有一种习俗,若是哪家姑娘相中了喜欢之人便是折一支梅花赠与心上人便是以梅定情?」 若尘愣了一点,随即回答道:「是,南陵是有这种习俗。」
第56页 「你看到了吗,这是师父送的,师父还想着我,你看到了吗?」暮楚低着声,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话,他的神情和刚才全然不同,好像刚才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不是暮楚一般。 也只有去若尘知道,他的主子有着两种不同的面目,一面心狠手辣,对世间的□□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而另一面,就像是这样,只要碰到和晏南相关的事情,他所有的温柔都散发了出来。 而这些温柔只针对于晏南一个人而已。 德妃等人跪在地上,瞧着暮楚没有惩罚她们什么的,于是便松了腰杆,就在那么一剎那,一道寒光朝着她袭来,又是那一股阴冷的目光。 仿佛从地狱来的魔鬼一般,吓得德妃直接跪坐在地上。 宫殿里谁也不敢出声,连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宫女太监们纷纷低下头,生怕祸及他们。 暮楚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一群人,开口道:「拖下去,该怎么着就怎么样。」 他看向了正在颤抖着的德妃,像是看待一个事不关己的人一样:「好好照顾照顾德妃,毕竟也是皇室中人,扔到勾栏院去,记着别弄死了。」 德妃勐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你…你不能这样…本宫是皇妃…你不能…不能这么羞辱本宫。」 「哦?」暮楚停住了脚步,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在此刻凝固:「羞辱你?」 他故作思考状,摸着下颚想了很久,突然抬手就打了一个响指,朝着德妃说道:「是不能羞辱你,那就关进寝宫,把门锁死了,扔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进去,记住一定要把德妃经常用的药餵给那些人。」 「不是想男人吗,我成全你,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男人。」 「不——!」德妃大吼道,但是再怎么吼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暮楚一挥手,暗卫将她打晕拖了下去,等待她的只有漫无边际的折磨。 至于其他的人,暮楚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对于自己的仇人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俗话说斩草要除根,他朝着若尘使了一个脸色,握着梅花便离开了大殿。 他现在就是主宰生死大权的皇,就如若尘所说,暮楚的温柔只会给予一个人。 大殿里的惨叫声一阵盖过一阵,鲜血沾染上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最后渐渐回归了平静,一夜之间,东岳的天变了,六皇子所有的势力被连根拔起,甚至有的仅在一个晚上尽数灭门。朝堂朝下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而暮楚却只是在六皇子这边做了文章便没了动作。 御花园中,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正在给花瓶里的梅花浇水,他头上带着盘龙玉冠,锦衣上绣着金龙,全然是一副帝王扮相,暮楚手里拿着水壶,小心翼翼的将水灌入花瓶里。 像是对待自己最心爱之人一般,他生怕弄折了这一支梅花。 「殿下,漠北的信。」 他头都没有抬起,手上的动作不停歇,问道:「写了什么?」 若尘拆开信快速扫视了一遍,再次看向暮楚时,眼中带了几丝异样:「殿下..这封信..」他实在也是看不清楚漠北送来的信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儿,这是鬼画符还是什么鸡抓过的字。 他将信递交给了暮楚,面露尴尬的说道:「殿下,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暮楚是见识过了拓跋皓的字,那种就就好像是鬼画符一般的烂笔,他曾经一度认为漠北是穷到连教书先生都请不了,要是这样若尘看不懂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拿过信,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龙飞凤舞的字,怎么看也不像是字,倒是有点儿像画。 这他娘的都画了些什么东西啊,暮楚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问候他娘,一张好好的信纸被糟蹋成了这副鬼样子,难不成漠北真的缺教书先生? 「信使可有带什么话?」他实在是看不出拓跋皓这玩意儿究竟写了个什么鬼,也懒得去考古辣眼睛。 「信使说,希望东岳皇不要违背当初的承诺。」 暮楚嗤笑一声,手中握着的信笺尽数化为灰烬,他脸上浮现出几丝嘲弄之意:「拓跋皓还真是时刻为他的漠北着想,可惜了,我对漠北没有什么兴趣。」 他轻手捻起掉落在石桌上的一片梅花花瓣,神色冷然,没有一个帝王愿意把自己的江山拱手相让,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利益拱手让人,令人感到好笑的就是,拓跋皓从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只不过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罢了。 漠北在此次战役中获胜是必然的事情,至于晏南坑杀东岳数十万将是却在他的意料之外,暮楚摸着下颚,看着石桌上的梅花道:「接下来,就只有一件事了。」 漠北战事结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连着西岐都割让了自己的四城给漠北,这消息连带着东岳新皇登基一起传进了南陵王城之中,晏南坐在树下,听着下属传达的消息,仿佛是早就知道一般,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 楚衡坐在了他声旁,低着头注视着他怀中的古琴:「好像从认识你开始,这琴就没有离开过你。」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晏南的时候他的惊世一曲不知道让多少人陷入这深渊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琴不离身。 七弦古琴在中原很常见,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将古琴弹出了一种脱俗的境地,而晏南是这第一人。
第57页 「你知道这把琴的来歷吗?」晏南低着头轻抚着琴弦,眼底的柔光尽数可见,他接着说道:「传闻,在上天界有一个战无不胜的神仙,被誉为天界的战神 ,既然是神仙嘛,那就是没有七情六慾,直到很多年以后,战神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这人甘愿堕入凡间,听闻这琴就是战神亲自为他的心上人制成的。」 这类的神话故事楚衡从小听过,他支着下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晏南,问道:「这种故事你相信?」 晏南摇了摇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堪:「不相信,只是当初我师父为了坑我身上的五百两银子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他倒是从来没有像任何人提及师父,那个贪财,为了银子就把他扮作小女孩讨乐子的短命鬼。 「你还有师父?」楚衡微愣,他倒是很好奇除了晏父晏母,到底还有谁把一个人教得如此之好,而且晏南从来没有提及他的师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旁人都不知道。 他瞥了一眼一脸好奇的楚衡,十分头疼的嘆了一口气:「有一个,他最喜欢的就是钱,为了钱不惜坑自己的亲徒弟,不过是短命鬼,我出征回来就死了,不知道是穷死的还是在花楼里死的,后来我还给他立了一个墓碑,就在南陵最穷的地方。」 当初老顽童去世的时候他还派人去找了,只可惜连着尸骨都没有看见一个,最后只能给他立一个衣冠冢,那时映月认为他不应该把坟墓立在老顽童最讨厌的地方,让人死了都没有钱花。只可惜,老顽童生前做的缺德事他都要讨回来。 「就算他现在还在世上,我也会把他踹进坟墓里去。」晏南一提到自己的师父便是气的牙痒痒,要是尸骨还在坟墓里的话他铁定将墓都给掘了。 楚衡瞧见他气恼的模样,不禁轻笑一番,心里对晏南师父更加感兴趣了:「我很好奇他对你做了什么,这么狠心?」 「楚衡,北国最近没有什么政事吗?」晏南侧过头没有好气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人死话多?」他起身,拂掉落在身上的树叶,一身红衣胜似火,接着朝还坐在地上的楚衡就是一脚踢了过去:「陛下还不准备贺礼到东岳,怎么是想逃礼?」 楚衡:「....」 他摸了摸下颚,想了半天,又将楚衡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楚衡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据他对晏南的认识,每每这人露出这一副表情不是要坑人就是要坑财。 楚衡起身准备逃跑,却被晏南给拦在了前面,他立马抱住胸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本公子又不对你怎么样。」他很是嫌弃的瞥了一眼楚衡,「我对你的小身板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呢,你可还记得当初答应了给我的东西。」 「今天天色好好啊,月亮怎么这么大啊」他立马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指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想要找月亮,但现在是白天,晏南冷呵一声,沉着脸说道:「别给我装傻充愣,你要是不给,我就告诉你那些下属,说他们的主子,堂堂北国皇上,居然在十岁偷看过姑娘洗澡,去过妓院,还尿过床。」 第34章 南陵6——上房揭瓦 楚衡顿时黑了脸:「我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十岁他还在皇宫跟着太傅念书,连寝宫门口都很少踏出别说出宫去妓院,至于尿床,他从小到大压根儿就没发生这种事情。 「你要知道,流言蜚语什么的可是比现实吓死人。」 这明摆着就是威胁,楚衡觉得这些年过去,原以为晏南的脸皮薄了一些,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那一回事情,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他真的是低估了晏南。 「好吧,我给。」楚衡认命的嘆了一口气,寻思着那玩意儿放在北国皇宫也是让明珠蒙尘,也不贵重,总比自己名声重要吧。 晏南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最近在流月城发现了一些好玩儿的东西。」他口中好玩儿的东西正是北国最新出来的玉石,色泽比晏家十几年前发现的好上十几倍。 楚衡觉得自己真的栽到这人手里了,他欲哭无泪的转过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但是这句话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 没办法,谁叫这是他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的人,哭着也要宠下去。 南岳新皇登基大典设立在了腊月初八,临近过年,晏南赶到南岳王城的时候已经是初七,大战刚过,王城里也是百废待兴,就连着酒楼茶馆也是很少的宾客。 他下了马车,这次并没有和楚衡一起前来,也没有跟着南陵的使者一起,这个地方二十多年来也没来过几次,却都是为了战乱之事,想着他也是坑杀了南陵数十万将士,这些百姓肯定恨之入骨。 战场上刀剑无眼,既然是不同的阵营,他自然为其主效力。 走在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还是不断,晏南看中了一个新鲜玩意儿,刚想问老闆价钱,结果一双手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抬手去拿另外一个东西,那人又抢了过去。晏南挑了挑眉头,看向身旁之人:「公子是喜欢这些东西?」 「不喜欢。」那人裂开嘴笑着回答道。 晏南瞧着他的模样,竟然也不恼怒,他伸手又去拿另外一个东西,是个很不起眼的剑穗,看起来做工很普通,没什么新奇之处。他的手刚落在剑穗上,那人又过来抢,这次晏南倒是没有退让,拿了东西就放在怀中,他笑了笑说道:「公子既然想要就来取。」
第58页 「在下的手酸了,公子不嫌弃就来怀里拿吧。」 他丝毫不避讳这是在大街上,来往的人投在在他俩身上奇异的目光,突然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流露出无奈的流光,嘆了一口气牵住了晏南的:「师父。」 「哟,还知道唤一声师父。」晏南将怀中的剑穗拿了出来,瞥了他一眼后继续看着小摊上的东西,他也不意外本应该忙着登基大典的东岳新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像平常一般,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 是气恼还是真正的不在意? 付了钱,晏南像来游玩的旅人一般走在大街上,走到一个小摊边,看见了自己钟意的东西便买下来,要是手里拿不住了便让着暮楚提着。 免费的劳动力,怎么也得好好的利用。 他这是在生闷气,至于生什么闷气,暮楚自然是知道,按照师父的脾气,他铁定是在生这次登基之事。 无声无息的坐上太子之位他不知道,而这东岳皇位,他也不知道。 两人走到一个茶楼,里面的人很少,晏南看了一眼走了进去,小二看见有客人来了,立马朝着他们招唿道:「二位客官吃点儿什么茶?」 「碧螺春。」 晏南挑了挑眉头,看向后面发声之人,朝着小二点点头,「就来一壶碧螺春。」 「好嘞,两位请上坐。」 茶楼并不是多好,在这繁华的王城中只能说得上看得过去,晏南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楼下的大街。而暮楚手里提着各种民间小玩意儿,也跟着坐在了他身边。 两人挨得很近,暮楚看着趴在窗台上的男人,小半个月不见,他的师父好像又不一样了些。 他很少见师父穿红衣,反倒是这次前来,真的是惊艷了不少。 似乎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晏南微微侧过头,结果对方就俯身下来,擒住了他的唿吸。 等到他快要唿吸不过来时,暮楚才恋恋不捨的放开了他,晏南被亲得脸上红晕不褪,他寻思着自己这么大个年纪了,被欺负了还矫情成这样子。 真的是…他瞪了一眼笑得灿烂的暮楚,真的是矫情。 暮楚坐近了他,眉目间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小半个月的思念都尽数化在这个吻中,他靠在师父的肩膀上,轻声唤了一句:「师父..」 那人不回他。 「师父..」 「师父..」暮楚连续唤了几声,软糯的声音听得晏南在怎么坚硬的心都柔了下来,他嘆了一口气,一头窝进了暮楚的怀里,一股熟悉的香味窜入鼻中,他低咒几声,暗骂道自己没出息,就像着映月说的一般,只要小阿楚叫上三遍他什么事情都抛掷脑后了。 真的是没出息。 晏南突如其来的动作对暮楚来说无非是一个惊喜,他愣在一边,伸出来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上次师父主动还是在军营里,这次是不是代表着他在师父心中又重要了几分? 「师父,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眼中闪过的一丝冷意让人无法捕捉到。 暮楚口中说的那边的事情也就是南陵近日来的变故,晏南没有告诉他关于父亲去世的真相,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还行,不是什么大问题。」看得出来他眼中还残留着伤意,只不过不愿将伤疤再次揭开而已。 晏家手握兵权,云镜私留的国库还在他的手里,现在的皇上就算是丞相一派,想要动晏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新皇,最想要的还是民心。 茶端上来时,小二手里同样端了一盘点心放在桌子上,晏南有些疑惑,他刚才分明没有叫糕点啊,「小二,这份糕点是?」 「这是刚才一位公子赠与客官您的。」 晏南看了看暮楚,现在这种阶段他的不得不提高警惕,于是便接着问道:「是哪位公子?」 小二摇摇头,却指向了窗外:「那位公子刚走。」 他望向窗外,但是只捕捉到了那人衣服的一角,楼下马车缓缓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着,看来也是为了此次大典而来。 晏南看着马车上的装饰,珍珠玛瑙不是一般之人能够用的,但上面的图纹让他立马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原来是这傢伙。」 「师父认识?」暮楚颇为好奇的问道。 他拿了一块糕点伸向了师父的嘴边,晏南低着头,轻轻咬了一口,还没有吃进嘴里,他脸色变了一变,赶紧吐了出来。 暮楚拿过手帕将他口角处的渣滓擦干净,直接将那盘糕点给扔到了一边:「师父,这糕点有问题?」 晏南黑着脸,看着桌子另一头那一团绿油油的东西,恨不得把楚衡那个杀千刀的傢伙给弄死,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苦涩的喉咙,说道:「是楚衡那个傢伙,他在糕点上放了黄连粉。」 黄连本就是苦味儿的东西,晒干磨成粉末,味道更加苦,晏南是遭受不了这种苦味,所以刚吃到一点就吐了出来。 想着前几天他坑了楚衡那么多好东西,那傢伙绝对是心里不平衡。 「这傢伙绝对是存心报復。」晏南感觉现在嘴里都还是苦着的,楚衡是打定了他吃不得苦,所以才这么整这一出。 暮楚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润润喉咙,他是知道师父吃不了苦的东西,但大概也是猜到了发生了些什么事。
第59页 师父的性子他再也熟悉不过,约莫是又在什么地方狠狠的坑了一把楚衡,要不然对方也不会直接戳人短处。 他笑了笑,问道:「师父是又坑了北皇什么了?」 晏南:「没什么。」 暮楚:「真的?」 晏南:「真的没什么,我发誓。」说着他还伸出手作对天发誓的模样。 要是晏南没做什么,这太阳就是从西边升起了,反正暮楚是不相信他师父『信誓旦旦』的鬼话:「师父,我记着你曾经有一次也这么说没有拿我的裤子,最后不知道是谁把我裤子洗烂了。」 晏南:「那是一次意外,毕竟第一次洗衣服。」 「还有啊,自己分明是将院子里的花给养死了,非要说可以救活,第二天移栽一株新花放在哪里作假来着。」 晏南:「我可是学着人家黛玉好好的葬花了。」 「还有一次..」暮楚的嘴巴被人给捂住了,被说得脸色窘迫的晏南狠狠的瞪着他,示意他赶紧闭嘴。 他越是说,晏南脸色就越不好,自己曾经的窘迫之事被都抖出来固然是难堪,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要是有外人,他说不定会将暮楚拖出去好好的收拾一顿。 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35章 南陵7——古早 晏南在外脸皮是厚,但那是对于外人,对着小阿楚吧,他还厚不下这脸皮:「一点儿没个正行,都是要做皇上的人了。」 他松开捂着暮楚的手,经过这么一闹,房间里的气氛才缓和了不少,暮楚笑着拉着晏南的衣袖问道:「师父现在可消气了?」 「你怎知我在生气?」 暮楚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用力过度的缘故导致他撞上了鼻子,晏南刚想出声,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道声音:「阿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东岳再次陷入困境,我也不会像父皇一样将江山拱手相让。」 「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晏南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刚收留你的时候我没想过要将你交出去,但是你一个有着美好前途的人跟着我这一个..没有孤寡老人也不是一个事儿,索性就赌一把,好在你小叔叔是真心疼你。」 他是信暮承这个人的,所以才将小阿楚交给他来照顾,要是不然,东岳的豺狼虎豹可不比南陵少。 「对了,登基大典你小叔不从封地过来吗?」 暮楚眼中闪过几丝不容察觉的杀意,他摇了摇头说道:「小叔旧疾犯了,一来一回就要一个多月,他受不住。」 「你身边没几个亲信之人不行。」 「不如师父就待在东岳皇宫如何,朕需要一个皇后。」暮楚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话里说的也是这么清楚,但总有些人反应不是那么的快,或者说在领悟方面不是那么的厉害。 比如说晏南,他此刻正想着如何培养好暮楚身边的心腹,结果就听到了皇后这一句话,前些年一直想替暮楚张罗亲事的他脱口而出就是:「你想要哪家姑娘做皇后,师父替你物色物色。」 他丝毫没有理解到暮楚说的话的意思,反而又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暮楚的脸瞬间黑了,「师父,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还有什么关系,当然是..」他差点就说出了是师徒关系,好在关键时候瞄了一眼小暮楚的脸色,剎住了嘴:「大白天的说这些话也不怕害臊。」 暮楚委屈极了,直接抱着师父不撒手:「那师父还想为我娶皇后,是不是..你是不是讨我开心才这样的?」说着,他好像就要哭出来似的,晏南听着这语气,瞬间感到没辙了,他1怎么感觉自从这孩子长大后就越发的粘人了,比姑娘家还要粘人许多。 现在他不仅做了人家师父,还是人家心上人,怎么最后有一种奶娘的感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被自己给拱了。 「师父..」暮楚再次唤道。 晏南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和男人谈情说爱,但是久经情场也琢磨出了他这话的意思:「你难不成还要..还要娶我一个大男人不成?」哪里有着男人做皇后的规矩? 「为何不可?」暮楚看着他的模样,「师父既然答应了我,那就是我这一辈子要负责的人,一辈子也只负责你一个人。」 晏南静静的看着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捧着花,走到了他面前,也是用着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对他说,我云镜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辜负阿南,我发誓。 一辈子不会辜负...阿南.. 他嗤笑几声,脸上浮现出几丝嘲讽之意,看了一眼还在等待答案的暮楚,仰着头吻在了暮楚的嘴唇之上,所有的回答尽数淹没在这个吻里。 一滴泪悄然从他的眼角落下,过去的也就烟消云散了,他早就该放手了不是吗? 登基大典在即,各国来使汇集在东岳皇城,晏南是比南陵的使者先到,他并没有跟着暮楚一起进宫,反倒是留在了驿站,一出门就遇到了也整装待发的丞相等人。 两人在朝堂之上素来不和,在以前还因为东岳之事争吵过,即使是现在也是相看两生厌。 「晏将军,老臣记着你并1非此次使者,怎么没有皇命一个人来到他国恐怕不好吧。」丞相摸着下颚的鬍子,对于晏南出现在这儿并不是很惊讶。 他走到晏南身边,看着这一席红衣的男子,不禁啧啧几声,摇摇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这风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就算是万花楼的最好妓子也是望尘莫及啊。」
第60页 万花楼是大陆中最大最繁华的烟花之地,里面的妓子和伶人也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丞相说这话明显是嘲讽,晏南也不恼怒,他身后背着古琴,一如当年一般,一把古琴,一柄摺扇,肆意潇洒。 「丞相你可知道,我兄长在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了什么我也忘了,不过呢,我记着这南陵的三分之二的兵权还在晏家手里吧,如果说我要将一个兵部侍郎调去边境或者什么疾苦之地,去个三五六年没什么问题吧。」 晏南轻笑一声,眼中的冷意尽数可见,现在丞相不敢动他的原因还是兵权,有先皇的圣旨在,新皇也不敢动晏家。只要皇上不从中作梗,他也就有压制这群想要翻天的老顽固。 「你敢。」丞相气得脸都绿了,他儿子新婚不久就被提升成了兵部侍郎,京中多少同辈的青年才俊羡慕嫉妒,「晏将军,你要是滥用职权老夫绝对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哪个皇上啊?」晏南反问道,对于老顽固他从来就害怕过,以前在军营里的忍让只是为了兄长在仕途上不难堪,现在他在南陵还真没有什么顾忌。 他把玩儿着手中的摺扇,身上的冷意让周遭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着他又说道:「你要知道,我晏南这个人没事就喜欢结交朋友,什么楚衡啊,拓跋皓啊,西岐不怎么熟悉,西楚国君我倒是认识。」 「要是把我惹一个不愉快了,东岳十万大军的下场,丞相可以试一试。」 丞相勐地后退几步,神色愣然,手颤抖着指着晏南:「你想造反不成?」 「啧,丞相大人说这话就难听了。」晏南看着他惊慌,心里也明白这人究竟在害怕个什么,兵权在手,朝中众多武将也是从他父亲手下出来的,人脉人力自然让人害怕。 至于造反,晏南还真没这个意思,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戏嚯的笑意,看起来是笑着,但感觉比杀人时的晏南还要害怕几分。跟在丞相身边的人自然说不出几句话来,晏南就算现在没有兄长和先皇的庇护,就凭着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东岳地境,而东岳皇正是前些年晏南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徒弟。 要是他们现在得罪来的晏南,恐怕也走不出东岳。 「大人,我们现在得罪晏将军不太好,毕竟今儿来的也都是些重要人物,况且,那个人还在等着您。」门生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丞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儿就着了晏南的道,万一扯出个什么,他也不好像那人交代。 「在下奉劝丞相大人一句,小心使得万年船,别露出个什么马脚,到时候有一百个您都死不足惜。」晏南说的话是话里有话,他自然是派人查过这个老顽童近期接触过的人,刚才门生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长月无疑。 南陵的天,怎么变也不会改姓。 走出驿馆,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晏南看着这熟悉的图纹,刚才好转的脸色瞬间变了个样子,他看着马上的车夫,尽力保持住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这位小哥,里面可是贵国陛下?」 车夫点点头:「正是,我家皇上等候公子已久,还请公子上车一路前行。」 这果然是楚衡的车。 晏南:「那先请小哥避让一下,我与贵国陛下有些要事要解决一下。」 车夫有些为难,看向里面的人寻求意见,但里面没有动静,他瞧着南陵小将军也不是什么怀着歹心之人,平时也是皇上的好友,皇上这态度是默认吧。 看着车夫离开,晏南双手合十,揉了揉自己的手,然后扭了下脖子,走上了马车,昨天的黄连之仇他还没有忘呢。 楚衡在马车里翻阅着自己找到的线索,看见晏南进来了,刚想开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拳头,他一抬头,又是一拳头。晏南对待好友也没怎么心慈手软,直接放开了打,手上力度不够用就用脚来,好在他身上内力不够,要不然楚衡直接就废在了马车里。 「够了够了,祖宗够了。」楚衡被打得有些找不到东南西北,要是别人的话他还可以还个手捍卫下自己的尊严,而晏南,就算是他想还也还不了啊。 这下把祖宗都搬出来了,楚衡是怂了,早知道就不在糕点里加黄连。他早就还看清楚晏南这个傢伙的白眼狼属性,有仇必报。 晏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一边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这副样子根本和那个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誉匹配不上。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引得几国君王至今还没有皇后。 第36章 南陵8——古早 「我说晏二公子,你好歹也是个名门公子,这副样子要是让一群姑娘看见了可不破坏了你在她们心中的印象?」楚衡揉了揉被打疼的脸,碰一下就「嘶」的吸一口气,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人却是专门朝脸打。 恐怕现在脸上都青了。 晏南冷笑几声:「本公子这辈子又不娶媳妇儿,在意女人心中什么样子作甚?」 楚衡:「……」这话说的好像没错。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找了一个地儿坐下,屁股上又传来疼痛感,楚衡咬咬牙,将上面的东西递给了晏南:「我在东岳找到了你体内毒的药物,只要带回去研究,肯定会制出解药。」 晏南看了一眼书上的药物:「相思断肠草?」他是没有听说过这种毒物,「那是什么东西?」
第61页 「听师父说,相思断肠草通常长在幽暗的地带,东岳的深渊就有,这种药物是剧毒,但不会让人快速死亡,而是有梦魇的效果,每次毒发就是沉寂在梦里,次数越多,梦魇时间就越长,中毒就越深。」他只在药籍上见过几次这种毒草,师父曾经叮嘱过,这种毒物能不要碰就不碰,一旦中了这毒的人便是无药可救。 以前是无药可救不代表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楚衡确信自己有办法解开晏南身上的相思断肠草的毒,谁都可以死,但是他不能看见晏南死在他面前。 「楚衡,做这件事有危险吗?」晏南看着他问道:「如果有危险,你就别管我,死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死两个。」 他以前惧怕这种毒,知道结果又不知道结果何时发生,这种滋味是最难的,「能抑制就抑制吧,等阿楚这边平定了,我才安心。」 楚衡神色微愣,他应该早就料到晏南会说这些话,无论前面的路会怎么样,就算在寻找的过程中会有危险,他必须去寻找,研制出解药。但是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够和晏南说,只能私自进行,而且还要他亲自前去。 登基大典在腊月初八,民间的腊八节,马车行驶在路上,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皇宫,有宫人前来要请柬,晏南这次是私自前来的,所以就跟在楚衡身后,装成侍从的模样。 东岳新皇登基是一件举国同庆的事情,各国来贺,王公贵族甚至都来了王城,晏南对东岳的格局不是怎么的熟悉,偶尔见到几个在战场上交过手的将军,对方只是愣着瞪着他,半天1说不出一句话来。 拓跋皓早就过来了,作为师父他特意带了漠北特产,出来时他看到了穿得还算人模人样的楚衡,刚想转身离开,他看到了一抹鲜艷的红色。 那是...瞧着有些眼熟,待到看清那人面目时,拓跋皓连着身边的侍卫都不管了人,直接朝着楚衡那边吧跑了过去:「晏二公子。」 听见这声音,楚衡面色一黑,他直接挡在了晏南和拓跋皓的面前,冷着脸说道:「拓跋兄喊谁呢。」 「我找我家阿南,你让开。」拓跋皓说着作势要推开楚衡,但楚衡就像着一根石柱杵在哪里,一动也不动。 他指着楚衡:「北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的说道:「我说拓跋兄,你好歹也是一国君王,怎么着也该学会平心静气,看看朕,整个北国多么的热闹太平,喜欢安静。」说着,他还拍了拍拓跋皓的肩膀,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天下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拓跋皓:「....」他就不应该和楚衡碰面,小些日子不见这人唠叨和不要脸的功夫又见长了。 「北皇喜欢宁静,怎么至今还没有一位皇后啊?」 别说楚衡,几国中也只有云镜有位皇后,而且还是他们最嫉妒的那个人,现在就算云镜去世了,几国的君王的后位还是空着的。楚衡倒是不介意自己有没有皇后之类的事情,他笑了笑说道:「拓跋兄貌似比朕年长些许年岁,怎么现在不还是空着后位?」 「朕等着朕的心上人不行吗?」 楚衡嗤笑一声,但在拓跋皓眼中看见了和他同样的辛酸,他摇摇头,看着手腕上的佛珠,嘆了一口气:「谁又不想等呢?」他们都是一类人,始终和晏南有缘无分,但是都宁可相信有一天那个人会回头看他们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等着。 「咦,我刚才还看见了晏二哥哥,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拓跋燕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结果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晏南的影子,她四周看了看,想要寻找那一抹红色,但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拓跋燕拉住自己哥哥的手,有些生气的说道:「都怪皇兄你,光顾着和北皇聊天,这下让晏二哥哥走了吧。」 楚衡微愣,「刚才不还是..」他一转身,身后除了跟着的侍卫连晏南的影子都没了,他和楚衡拌嘴时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人来带走了晏南,半路被人截胡,除了暮楚那个小兔崽子也不会有其他人这么明目张胆。 楚衡:「看来我们还是比不过暮楚。」 拓跋皓:「感觉好像自己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晏南原本是在楚衡身后的,但是就在楚衡和拓跋皓争吵之际,若尘走了过来,他见过这个暗卫几面,也知道若尘是阿楚身边之人:「阿楚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皇上让公子去一趟寝宫,说是有一件事必须让公子您亲自做。」若尘轻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前面还在拌嘴的两人,看来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索性就跟着若尘走了过去。对于东岳皇宫他并不是很熟悉,饶了一大圈才到了皇上所在的寝宫,仰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经歷的百年的建筑没有因为朝代的更替而改变,反而更加有了神韵。 晏南透过窗户隐约看见了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站在大殿之中,周遭都是伺候着的侍女下人。 「公子,请进去吧。」 他点了点头,推开了寝宫的大门,里面的人似乎因为有外人闯入而停住了动作,为首的太监没见过晏南,以为是今儿来的乐师,便大声呵斥道:「哪儿来的人,皇上的寝宫也敢擅闯。」 「放肆。」暮楚直接将身边的人推开,转身就走到了晏南身边,原本冷酷无情的帝王居然伸手牵住了那个人的手,而且还一脸痴相的模样。
第62页 在场的宫人们愣在了原地,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个皇上和那个血洗后宫的男人相提并论,那种心狠手辣,那种杀伐果断,那种主宰一切人生死的男人,此刻正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看着倒像是在撒娇? 是的,他们没有看错,是在撒娇。 暮楚牵起晏南的手,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和晏南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外面那群窥伺他家师父之人。 「你都是皇上了,不怕别人笑话你。」晏南无奈的说道。 「谁敢笑话?」他轻笑一声,周遭的气压瞬间降低,围着的宫人们纷纷低下头,颤抖着身体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就在这么一瞬之间,暮楚身上的温柔荡然无存,他们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冷酷无情之人。 「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退下吧。」轻轻的话传入他们耳中,却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一般,离开时个个就像脚底抹油一般,飞的一般退了下去。 若尘守在寝宫外,怀中抱着长剑,等到宫人们出来时他叫住了刚才出声呵斥晏南的太监:「刚才就是你先出的口?」 那个太监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奴才是不知道那贵人的身份,这才冒犯了贵人。」要是知道这个人就是南陵晏二公子的话,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冒犯。 「大人,大人,是奴才有眼无珠,还求大人放奴才一马,奴才愿为大人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若尘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地上磕破皮的太监,眼中的冰冷尽数可见,从这人出来开始,他的命就不怎么有价值。 冒犯谁不好,却冒犯了皇上心间上的人。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呢,就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个长觉吧。」若尘冷声道:「来人,拖下去,皇上登基大典见个红也是对你的恩赐了。」 宫人们颤抖着跪在地上,看着那个太监被禁卫军拖下去,无声无息,甚至来不及去挣扎,舌头就被割了下来,连叫的权利都没有。 若尘扫视了一圈儿地上跪着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对着他们说道:「以后记住了,如若再犯,他就是下场。」 「是,是…」 寝宫里,晏南以前倒是经常进南陵皇宫,如今到了东岳也拘谨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上面用着金丝线绣着精緻的金龙,这是地位象徵,也是权力的象徵。 少年神色之间褪去了以前的稚嫩,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帝王的威严,和他记忆中的少年有些差别,却是全新的一副面貌。 第37章 南陵9——古早 少年靠在他肩膀上,脸上的威严尽数褪下去,手上的动作不断,弄得晏南都有些站不稳。 一向伶牙俐齿的晏二公子现在说话都别扭:「别闹,大典快开始了。」 「师父,帮我束髮吧。」暮楚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间,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晏南耳朵有些红,一向脸皮厚的他在□□方面始终是属于弱的哪一方,他想着今儿怎么着也不能输了气势:「坐过来,我替你束髮。」 暮楚笑了笑:「好。」 铜镜边,穿着龙袍的男人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他前面的台子上摆放着一束开得鲜艷的梅花,晏南手里拿着梳子,看到那一束梅花时惊讶了一会儿:「它怎么还活着?」 「阿南送给我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保存。」他这次倒是没有唤声师父,虽然叫着阿南有些别扭,但这么更像是一对情人。而不是外人口中,他们只是师父徒弟的关系。 一声阿南,自然唤得晏南有些吃惊,但眼中更多还是释然的目光,他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替人束髮他倒是第一次,不怎么会,握着梳子的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将人给弄疼了。 看着铜镜里的场景,暮楚心情极好,待到晏南将头冠戴上去后,他伸手将人拉在了怀里:「阿南可知道大陆中有个习俗,通常是妻子才能给夫君束髮。」 晏南游歷各国自然是知道这种习俗,要是换做别人放在他头上不一定是梳子,有可能就是棒槌,一锤子下去就可以去见列祖列宗了。也好在是他的小心肝儿,也只有他才这么的磨人。 「大典快开始了,赶紧出去吧。」他无法无视小阿楚眼中那种炙热的爱意,要是他在这儿待下去,钦天监的人可能就会等上几个时辰,晏南伸手将他往外推,这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晏南无奈的嘆了一口气道:「小祖宗,这是你的登基大典,耽误了时辰不吉利。」这下他连祖宗的来了,偏偏这祖宗在这时候想要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眼看着若尘就要敲门进来,晏南咬咬牙,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豁出去了,抬起头就亲在了暮楚的脸颊上:「祖宗,这下满意了?」 暮楚眉眼都笑弯了,赶紧较好就收,俯身就亲在了师父脸上:「师父等我。」 晏南脸红了个遍,暗骂自己没出息,被亲个脸都要红,怎么好歹也是一个脸皮厚的人,怎么就会红呢。 看着大殿中渐渐离去的人,他也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既来之则安之,阿楚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就陪着他走下去。 披荆斩棘,惟愿一人安好。 殿外的笙歌逐渐响起,晏南知道大典是开始了,站在寝宫这里他可以清晰看见高楼上的场景,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站在那里,俯视着众生,他本就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之气震慑住楼下的臣子。
第63页 这就是帝王,万万人之上,冷峻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敬畏。 让人惊嘆的是,新皇不过二十出头。 晏南收回了目光,他环顾着雕中的摆设,和着以前在小楼的摆设差不多,但是更多是属于帝王的尊贵,金碧辉煌,贵气逼人。 他注视着那一束梅花,都说梅花生命顽强,即使在严寒的冬天也是拼命的开放着。这一束梅花就像阿楚的一生,不断的往上爬,不断的想要新的结果。 宫殿里没有一个人,被安排着的宫人都去了高楼,晏南在这里闲转着,好在他不是路痴,在寝宫里也不至于找不到出口。 那是…他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之上,走近去一看,墙壁上挂着的画和记忆中的山居图一模一样,而那幅画是挂在了竹舍里。他抚摸着上面的图,「笔锋走向,风格,都像那个人的手笔。」 「竹舍不是被烧毁了吗,画怎么会出现在东岳皇宫?」 老顽童的画出现在了阿楚的宫里,莫非两人以前认识,还是说老顽童没死? 他刚在想,寝宫的窗户边就传来了动静,宫里人现在大多数都在高楼那边,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晏南提高了警惕,握着软剑就朝着窗户边走去。 「砰砰砰」对方敲了三下,然后就没了动静,晏南不动,对方又敲了三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那人直接就拍打着窗户,朝着里面大吼道:「我说阿楚啊,你好歹让老身进去,怎么敲了这么多下你还不开窗。」 「我告诉你,今儿你师父来了,要是让他看见我的话,指不定会扒了我一层皮。」 晏南听着着声音,握着软剑的手都在颤抖着,他惊愣的注视着窗户边的身影,心下也是吃惊万分。 这人身型,说话语气,声音,都和他死去师父相差无几,他回头看向那一幅画,心底更加确信了窗外的人就是老顽童。 那人见里面还没有动静,以为没人,眼看着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他也是敲点进来的,怎么就没人呢。他伸出手准备去推开窗户,结果还没有碰到窗户,有人就将它打开了。 「阿楚…你…」那人的话还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张大的嘴巴。时间仿佛就在此刻静止了一般,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话来。 待到反应过来时,男人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杀一般,运着轻功就逃。晏南嗤笑一声,提着内力朝着那人追了过去。 祭天大典结束后,原本该是晚宴之类的事情,暮楚匆忙回到了寝宫,想要迫切看见那个人,到了那里确实没有一个人。 「人呢?」 若尘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也是一直守在暗处:「公子遇到了您义父。」 「义父?」暮楚一怔,那个老顽童来这里作甚?难不成又缺钱了?但是师父应该是认识老顽童,要不然也不会动手。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墨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转身坐在了龙椅之上:「将那个人带进来吧。」 「是。」 大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这人正是原本该在宴会上的南陵丞相,他看着高座上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拱首道:「参加陛下。」 这人正是南陵丞相李响。 暮楚低着头,手里握着那一枚玉佩,连着正眼都没看丞相一眼,那人继续说道:「陛下,您交代给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完成了?」暮楚脸上神色一变,冷冽得目光落在丞相身上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吐着信子,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就在下一秒,那人笑了,满脸嘲讽的注视着丞相:「说说,你在驿站里怎么说的晏南。」 丞相身型一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勐的趴在地上求饶道:「陛下不是说要处处与晏二公子作对的吗,属下…属下…只是…」他脸上闪过几丝心虚,被暮楚尽数收入眼中,他也是看不惯晏家那一副做派,心想着主子已经在实现计划,他索性就报復一下晏南。 谁曾想,谁又曾想到主子和晏南的关系会好到这种地步。 丞相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是属下的错,是属下冒犯了晏二公子,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他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扇着巴掌,脸上愣是被扇红了,高座上的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是他知道,现在要是不下手重一点,那么他今儿肯定就走不出东岳。丞相咬咬牙,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清脆的巴掌声在寝宫里尤为的响烈。 直到若尘进来的时候,暮楚才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下,此刻的丞相脸已经被自己打的红肿不堪,若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朝着暮楚说道:「皇上,东西拿到了。」 「好,你立马带人过去查看,切记不能被南陵的人发现。」他眼中闪过几丝欣喜,对于那种东西他是势在必得,在师父哪里放了那么多年,也该回到东岳的手里了。暮楚笑了笑,心里也估摸着晏南快要回来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道:「还不快滚,需要朕亲自送你吗?」 「是是,属下这就滚。」丞相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跑出了宫殿。 暮楚看着西南方向,手指敲打着扶手,那个位置那里正是南陵的走向,他是记得父皇以前将剩余的国库藏在了地图所在的位置,只要拿到密旨找到地图,南陵在和漠北开战这一年里的损失就会补充起来,甚至还有更多的物资去整顿军队。
第64页 「现在东岳满目疮痍,这一切都是你的优柔寡断导致的。」耳旁又传来了那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些年暮楚也习惯了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他冷笑一番:「你不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吗?」 「当然,只不过,要是你当初放我出来,这个南岳就不会像现在这副样子,父皇从小教导你的话难道忘了?」 少年靠在他肩膀上,脸上的威严尽数褪下去,手上的动作不断,弄得晏南都有些站不稳。 一向伶牙俐齿的晏二公子现在说话都别扭:「别闹,大典快开始了。」 「师父,帮我束髮吧。」暮楚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间,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晏南耳朵有些红,一向脸皮厚的他在□□方面始终是属于弱的哪一方,他想着今儿怎么着也不能输了气势:「坐过来,我替你束髮。」 暮楚笑了笑:「好。」 铜镜边,穿着龙袍的男人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他前面的台子上摆放着一束开得鲜艷的梅花,晏南手里拿着梳子,看到那一束梅花时惊讶了一会儿:「它怎么还活着?」 「阿南送给我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保存。」他这次倒是没有唤声师父,虽然叫着阿南有些别扭,但这么更像是一对情人。而不是外人口中,他们只是师父徒弟的关系。 一声阿南,自然唤得晏南有些吃惊,但眼中更多还是释然的目光,他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替人束髮他倒是第一次,不怎么会,握着梳子的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将人给弄疼了。 看着铜镜里的场景,暮楚心情极好,待到晏南将头冠戴上去后,他伸手将人拉在了怀里:「阿南可知道大陆中有个习俗,通常是妻子才能给夫君束髮。」 晏南游歷各国自然是知道这种习俗,要是换做别人放在他头上不一定是梳子,有可能就是棒槌,一锤子下去就可以去见列祖列宗了。也好在是他的小心肝儿,也只有他才这么的磨人。 「大典快开始了,赶紧出去吧。」他无法无视小阿楚眼中那种炙热的爱意,要是他在这儿待下去,钦天监的人可能就会等上几个时辰,晏南伸手将他往外推,这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晏南无奈的嘆了一口气道:「小祖宗,这是你的登基大典,耽误了时辰不吉利。」这下他连祖宗的来了,偏偏这祖宗在这时候想要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眼看着若尘就要敲门进来,晏南咬咬牙,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豁出去了,抬起头就亲在了暮楚的脸颊上:「祖宗,这下满意了?」 暮楚眉眼都笑弯了,赶紧较好就收,俯身就亲在了师父脸上:「师父等我。」 晏南脸红了个遍,暗骂自己没出息,被亲个脸都要红,怎么好歹也是一个脸皮厚的人,怎么就会红呢。 看着大殿中渐渐离去的人,他也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既来之则安之,阿楚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就陪着他走下去。 披荆斩棘,惟愿一人安好。 殿外的笙歌逐渐响起,晏南知道大典是开始了,站在寝宫这里他可以清晰看见高楼上的场景,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站在那里,俯视着众生,他本就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之气震慑住楼下的臣子。 这就是帝王,万万人之上,冷峻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敬畏。 让人惊嘆的是,新皇不过二十出头。 晏南收回了目光,他环顾着雕中的摆设,和着以前在小楼的摆设差不多,但是更多是属于帝王的尊贵,金碧辉煌,贵气逼人。 他注视着那一束梅花,都说梅花生命顽强,即使在严寒的冬天也是拼命的开放着。这一束梅花就像阿楚的一生,不断的往上爬,不断的想要新的结果。 宫殿里没有一个人,被安排着的宫人都去了高楼,晏南在这里闲转着,好在他不是路痴,在寝宫里也不至于找不到出口。 那是…他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之上,走近去一看,墙壁上挂着的画和记忆中的山居图一模一样,而那幅画是挂在了竹舍里。他抚摸着上面的图,「笔锋走向,风格,都像那个人的手笔。」 「竹舍不是被烧毁了吗,画怎么会出现在东岳皇宫?」 老顽童的画出现在了阿楚的宫里,莫非两人以前认识,还是说老顽童没死? 他刚在想,寝宫的窗户边就传来了动静,宫里人现在大多数都在高楼那边,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晏南提高了警惕,握着软剑就朝着窗户边走去。 「砰砰砰」对方敲了三下,然后就没了动静,晏南不动,对方又敲了三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那人直接就拍打着窗户,朝着里面大吼道:「我说阿楚啊,你好歹让老身进去,怎么敲了这么多下你还不开窗。」 「我告诉你,今儿你师父来了,要是让他看见我的话,指不定会扒了我一层皮。」 晏南听着着声音,握着软剑的手都在颤抖着,他惊愣的注视着窗户边的身影,心下也是吃惊万分。 这人身型,说话语气,声音,都和他死去师父相差无几,他回头看向那一幅画,心底更加确信了窗外的人就是老顽童。 那人见里面还没有动静,以为没人,眼看着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他也是敲点进来的,怎么就没人呢。他伸出手准备去推开窗户,结果还没有碰到窗户,有人就将它打开了。
第65页 「阿楚…你…」那人的话还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张大的嘴巴。时间仿佛就在此刻静止了一般,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话来。 待到反应过来时,男人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杀一般,运着轻功就逃。晏南嗤笑一声,提着内力朝着那人追了过去。 祭天大典结束后,原本该是晚宴之类的事情,暮楚匆忙回到了寝宫,想要迫切看见那个人,到了那里确实没有一个人。 「人呢?」 若尘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也是一直守在暗处:「公子遇到了您义父。」 「义父?」暮楚一怔,那个老顽童来这里作甚?难不成又缺钱了?但是师父应该是认识老顽童,要不然也不会动手。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墨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转身坐在了龙椅之上:「将那个人带进来吧。」 「是。」 大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这人正是原本该在宴会上的南陵丞相,他看着高座上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拱首道:「参加陛下。」 这人正是南陵丞相李响。 暮楚低着头,手里握着那一枚玉佩,连着正眼都没看丞相一眼,那人继续说道:「陛下,您交代给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完成了?」暮楚脸上神色一变,冷冽得目光落在丞相身上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吐着信子,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就在下一秒,那人笑了,满脸嘲讽的注视着丞相:「说说,你在驿站里怎么说的晏南。」 丞相身型一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勐的趴在地上求饶道:「陛下不是说要处处与晏二公子作对的吗,属下…属下…只是…」他脸上闪过几丝心虚,被暮楚尽数收入眼中,他也是看不惯晏家那一副做派,心想着主子已经在实现计划,他索性就报復一下晏南。 谁曾想,谁又曾想到主子和晏南的关系会好到这种地步。 丞相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是属下的错,是属下冒犯了晏二公子,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他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扇着巴掌,脸上愣是被扇红了,高座上的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是他知道,现在要是不下手重一点,那么他今儿肯定就走不出东岳。丞相咬咬牙,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清脆的巴掌声在寝宫里尤为的响烈。 直到若尘进来的时候,暮楚才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下,此刻的丞相脸已经被自己打的红肿不堪,若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朝着暮楚说道:「皇上,东西拿到了。」 「好,你立马带人过去查看,切记不能被南陵的人发现。」他眼中闪过几丝欣喜,对于那种东西他是势在必得,在师父哪里放了那么多年,也该回到东岳的手里了。暮楚笑了笑,心里也估摸着晏南快要回来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道:「还不快滚,需要朕亲自送你吗?」 「是是,属下这就滚。」丞相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跑出了宫殿。 暮楚看着西南方向,手指敲打着扶手,那个位置那里正是南陵的走向,他是记得父皇以前将剩余的国库藏在了地图所在的位置,只要拿到密旨找到地图,南陵在和漠北开战这一年里的损失就会补充起来,甚至还有更多的物资去整顿军队。 「现在东岳满目疮痍,这一切都是你的优柔寡断导致的。」耳旁又传来了那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些年暮楚也习惯了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他冷笑一番:「你不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吗?」 「当然,只不过,要是你当初放我出来,这个南岳就不会像现在这副样子,父皇从小教导你的话难道忘了?」 第38章 南陵10——古早 他当然记得,小时候父皇就经常说战场上,没有心慈手软,没有慈悲,没有谦让,也没有情谊,但他也没有对敌人心慈手软:「现在只想拿出以前的东西,其他的以后再说。」 「呵,假慈悲...」 晏南拎着人回到寝宫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暮楚在说着什么,但他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那神情怎么看着也是不对劲儿。他抬脚踢了一脚身前头髮花白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阿楚。」 「这个嘛..」 晏南:「不想被扔进花楼你可以选择不说话。」 那人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撑着腰瞪着晏南:「小兔崽子,好歹我也是你师父,有徒弟这么对待师父的吗?」 「可怜我一个行将就木的孤寡老人还要被徒弟欺负了过去,传出去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晏南冷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准备撒泼打滚的人,实在也是想不到他的父亲会让这个老顽童做他师父,当年那个大名鼎鼎的远山道人却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老顽童,时不时还将自己徒弟出卖换酒钱,最后还诈死骗他。 他冷笑一声,丝毫不去在意这个人的诉苦:「比苦是吧,咱们今天就来算算以前的帐。」当初这个老顽童假死的时候他还伤心了一段时间,他早就该知道这老不死的假死。 远山道人立马摆手:「我觉得我们可以将这些事情放一下,今天毕竟是你家阿楚的大好日子。」 「五岁那年,父亲将我託付给你,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晏南看着他,清冷的眸子里抑制不住的是怒火:「你将父亲送你的玉佩拿过去典当,喝花酒喝了三天三夜,没钱了才记起我。」
第66页 远山道人:「那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七岁那年,你将我扮成小姑娘的模样在街上招摇撞骗,害的我被映月笑话了十几年。」 远山道人:「那是一个意外。」 「十三岁那年,你为了钱,跟着别人跑了,被卖进奴隶营,是我花大价钱将你赎回来。」 远山道人:「往事不堪回首。」 晏南冷脸,那副模样恨不得将这人就在这里给解决掉:「十五岁那年,你将我扔进花楼关了五天五夜,自己去花天酒地。」远山道人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准备开熘,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晏南很自觉的闪开,让自己师父就这么倒在地上,他看着出来的暮楚,眼中的怒气还没有消散:「你怎么认识的这人?」 「他?」暮楚指着地上瘫着的人问道。 远山道人见势不对立马抱住了晏南的大腿:「乖徒弟,咱们有事好商量,一切事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嘛。」 「徒弟?」暮楚颇为惊讶的看着正在抱大腿之人,震惊之余又侧头看向晏南,在他的记忆中并阿南并没有提及他的义父啊,这个老顽童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徒弟? 「听为师解释。」他干咳几声清了清喉咙再次说道:「这个问题有点深奥,又有点久远,但是我现在能说的就是,我以前是认识阿楚的父皇,然后就收了阿楚作为义子。」 暮楚:「.....」 晏南:「.....」 晏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清醒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次远山道人倒是很自觉的送来了晏南的大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你听得没错,阿楚名义上是我的儿子,不过我只教了他一年,不像你教了十多年。」 「十多年收那么少的学费还抱怨为师怎么怎么样。」 他指着暮楚,一脸自豪的模样:「看看,看看你徒弟,不对,看看我儿子,出手多么的阔绰。」 远山道人爱财,这是几国都知道的事情,只要你有钱,在他身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即使把徒弟不知不觉给卖了他也做得出来。 晏南现在脑子有点儿混乱,他的小阿楚什么时候成了老顽童的义子了,这辈份岂不是全乱套了。 「师父…他真的是你师父?」暮楚现在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阿南一身武功师承其父,他也没有听见阿南提起过还有一个师父。 他看着眼前这个老顽童,沉寂的眸子暗了些许,要是阿南知道了那件事的话… 「不是,我师父已经死了,墓穴还在南陵最穷的地方。」晏南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去想这个老顽童为什么没有死,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小阿楚会承认这个义父。 这一切,他好像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远山道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他指着晏南就吼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要不是你师父我,你武功会那么高强?」 晏南:「那是我自己学的。」 远山道人:「要不是我你会排兵布阵?」 晏南:「那是我自己学的。」 远山道人现在真的是气打不出一处来,他捋着下颚处的鬍子,圆滚滚的眼睛瞪着晏南,好像就真的是在看一个小白眼狼似的。 要是没有他的那些书,你学得会吗? 他冷哼一声,心里也知道晏南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孩子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肯定也是疑点重重,要是不探个究竟也是心里不痛快。 「过几天去驿站,我有些话告诉你。」 小白眼狼还说他没心没肺,要不是他瞒着天下之人假死,他去查那件事情会那么的顺利吗?想来自己也是一个操劳的命。 这下换做暮楚不同意了,现在晏南进宫了,他怎么的也不会让师父出宫,多留一天是一天,这些日子不应该好好的陪心上人,至于师父什么的大可以抛弃。 「师父,过几天我带你去赏花,东岳的梅花可不比南陵的差。」 「哎,你这小子存心和我作对是吧,你师父在你身边又跑不了。」远山道人看着两个兔崽子现在都叛逆了,集体排挤他是吧? 暮楚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拉着晏南的手直接走进了寝宫里,师父就算待在别人身边一刻也是不行。 远山道人头疼的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长嘆一口气:「真和卦象上的一模一样。」他摇了摇头,伸手准备去拿腰间的酒壶,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 他侧头一看,地上也没有,环顾了一圈儿,连酒壶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去哪儿了…」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想着自己的宝贝酒壶会落在哪里,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他朝着晏南离开的方向吼道:「晏小兔崽子,你个没心肝儿的,敢偷你师父的酒壶了是吧!」 「小白眼狼赶紧把酒壶还回来。」 但是任由他怎么喊,晏南头都不回,最后喊得没力气了谩骂几句就离开了皇宫。 对于自己师父的脾气,晏南也是了如指掌,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嗜酒如命却不耽误大事,他看着手里的酒壶,也跟着师父有几十年了吧,怎么着也值钱。 接连几天,晏南就待在东岳的皇宫里,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连着群臣也是休沐五天,好在皇宫里有些花给他打发时间,要不然晏南也得闷得慌。
第67页 这天,暮楚一大早就被若尘叫出去,晏南还没有醒来,他寻思着最近的毒应该快发作了,梦魇的时间也就越长。待到他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温度已经冰冷,看来阿楚已经走了很久。 他拿了衣服换上,一件素白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倒是有些许清冷的感觉。 这几日本就和着暮楚同塌而眠,虽然他有些不习惯,但好在暮楚安分,没动手动脚,加上梦魇的作用他睡得也是很早,似乎每天都要贪床片刻。 「公子,有人求见。」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晏南并不是很熟悉东岳这边的人,而且他现在的身份特殊,并无其他人知晓,莫非是楚衡? 进来的人并非楚衡,而是一个面生之人,晏南对他没有印象,但是能进皇宫之人绝非一般身份。 「阁下找我有何事?」 那人递给他一封信,道:「小的是西楚使者派来送信之人,我家世子说许久不见公子,特意邀请公子去天下楼一聚。」 西楚?江北?晏南拆开信,看着里面写着的字的确是江北的笔记,他和江北也算是朝堂上的朋友,虽然两个大陆相隔甚远,但是偶尔书信的来往也让他了解些江北。 关于这个人,也是有些说不尽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将信收回了衣袖里:「回去告诉你家世子,我会如期赴约。」 小厮离开时暮楚恰好进来,他看着转角处消失的那一抹黑影,眸子微暗,若尘立马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悄然退了下去。 晏南刚起,早饭还没有吃,皇宫奢华的几十道菜餚他着实不会享受,正寻思着找个小厨房之类的地方自己解决了。一转身就看见了暮楚走了过来,他手上似乎还拎了什么东西。 「等等!」晏南叫住了他,暮楚停在哪里果然不动了。 接着,他就看见那人小跑着过来,目光直接落在了他手上拎着的东西。 第39章 南陵11——古早 接着,他就看见那人小跑着过来,目光直接落在了他手上拎着的东西,看着倒不像是宫里做的东西,晏南直接走到了他身边,低着头看了一圈儿,现在他好没有吃饭,肚子自然咕咕叫,他并不是个喜欢吃的人,但是东西在暮楚手里便不是一样。 「你手里,拿什么吃的了。」晏南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手里的东西。 暮楚笑了笑,将在宫外带回来的小黄鱼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被油炸的通体呈金黄色的小黄鱼一拆开包装纸,抑制不住的就是那一股辛辣的味道,但在辛辣之下却有一种酥脆的香味儿,看着卖相是不错。 「路过玄武街时,恰好看见了有小贩在炸小黄鱼,想着师父喜欢便带了些回来当零嘴。」南陵盛产这种小肉质又鲜美的黄鱼,晏南本不爱吃,但一次行军途中被人拦截住,村中只有这种晒干的鱼,吃鱼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候染上的。 油炸的黄鱼虽然吃多了有些腻,但当个零嘴爷还是不错,暮楚在来的时候就吩咐了御膳房熬制些粥送到寝宫,想来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师父,东岳还有这么多你没见过的,不如在留个十几二十年,等了解够了在回去。」 晏南吃着鱼,听着他的话差点儿就把嘴里的粥给喷出来:「十几二十年,那时候还回去干什么?」如果真等到了十几二十年才回南陵,恐怕晏家的哪些老顽固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晏南拉了拉他的衣袖,似撒娇状:「师父..」 「徒弟,这件事叫师父也没有用。」他喝完了一碗的粥,连着炸小鱼也尽数吃完,寝宫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想来这几天他们独处的时间也是很多,晏南倒是觉得这孩子越发的黏人了。 要是在东岳长久的生活下去是不可能,毕竟他是晏家的人,晏家世世代代守护着南陵,就算是战死在沙场地的土地也必须是南陵的领土。对于暮楚,晏南以前倒是想过等他登基安定好了东岳就给他娶个媳妇儿,这才是真正都成家立业,只不过现在,那种打算也就烟消云散了。 是什么时候对暮楚上心的呢,晏南本身也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地位逐渐超出了他估算的位置,甚至连对他的感情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直到兄长和云镜去世的时候,身边原本有着楚衡,心里却想着暮楚,想卸去防备在他怀里大哭一场,每次生死关头,想着云镜的次数少了又少,甚至他在担忧着没了他阿楚会怎么办。 那时候是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他也不确定,但是现在,晏南不想放弃这一段感情,哪怕是没有结果,哪怕是为天地所不容,他都想再自私一次,将暮楚占为己有。 「我想在晏家中找个继承人,将来也不算是后继无人,百年之后也算是晏家的香火。」 暮楚楞楞的看着他,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师父却当真了,他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将师父搂在怀里:「那阿南以后可不能偏袒他。」 这么说的话,按照辈分,将来那个孩子是不是该叫他爹?想到这里,暮楚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向了阿南的腹部,他忽然想起了,只要圆房,这肚子里面就可能会有孩子。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和阿南圆房了,阿南肚子里就有孩子了? 晏南似乎接受到了这一股奇异的目光,瞧着暮楚这么盯着他,怎么浑身上下有一种发麻的感觉,他便好奇的问道:「你看什么呢。」
第68页 「孩子。」暮楚下下意识的说出了心中所想,晏南疑惑的盯着,似乎不太明白他口中的看孩子是什么意思,孩子有没有长他身上,难不成这孩子魔怔了? 晏南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接着暮楚就解释道:「我听宫里的嬷嬷说,只要圆房了就会有孩子,我在想什么时候阿南和我圆房。」他说的一脸天真无邪,一口一个圆房,但晏南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问题,在回顾刚才阿楚说的话,他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心里寻思着这孩子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瞧着他盯着自己小腹一脸兴奋的模样,晏南也看不出是装的。 圆房后是可以有孩子,但是这个前提得是,对方是个女的,生得出才是硬道理,他不知道是宫里的那个嬷嬷把他的小阿楚给带坏了。 突然,暮楚朝着他开口道:「师父,我们也生个孩子吧。」这句话杀伤力十足,直接将晏南给噼了一个外焦里嫩,他差点儿就没有站稳,差点儿从地上给摔了下去。 抬头,满脸震惊的看着暮楚:「你说什么?」 「生孩子,只要有了孩子,阿南就会时时刻刻记住家里还有位夫君,这样外面那群人就不会窥视阿南了。」 晏南看着他自信心十足的模样,不自觉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怎么就说胡话了?」这孩子莫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了,还是说被什么邪祟上身了,这大白天怎么就尽说胡话呢。 反正晏南是被吓了个不轻,作为师父和心上人为一体的他,还是要好好的给这孩子说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比如说,他真的不会生孩子。 「师父是觉得我不配成为孩子的父亲吗,还是说师父并不是真心喜欢我?」暮楚看着他惊愣的模样,以为晏南心里道拒绝的,埋藏在心里的那一道坎又一次升了起来。 「不是不配,而是..」这次换做晏南找不到合适的词彙去解释这一种既常见又不常见的事情,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气:「阿楚,我是男的。」 他看着小暮楚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那位带坏东岳皇上的嬷嬷给揪出来好好的教导一番,他是男人生个屁的孩子,生个奶奶个腿儿的孩子。 「儿子啊,男的和男的生不了孩子的。」 暮楚:「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就可以生。」 晏南:「.....」他也想知道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就可以,男人和男人就不可以,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啊。 晏南觉得吃完饭和暮楚待在这里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禁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连着平时良好的素养也被消磨殆尽。 他扔开暮楚的手,吼道:「你给爷生一个试一试,生不出来爷就将你给弄碎了餵狗。」说完,他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了寝宫,刚靠近的若尘大老远就听见了这声吼,刚推开门,就看见晏南黑着脸从寝宫走了出来,一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难不成晏公子和皇上吵架了? 晏南看着跟前的若尘,心里的火还是没有消除:「御膳房在哪儿?」 若尘疑惑的看着晏南,问道:「公子是饿了吗,这些事情就吩咐属下来做就好,御膳房人多,公子去了怕脏了脚。」 「呵呵呵」他冷笑一阵,听着怪是吓人,若尘突然从心底滋生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接着晏南又说道:「那就吩咐御膳房,皇上最近的膳食不要那么丰盛,多做一些补脑的,尤其是放点什么核桃之类,好好的充实一下大脑。」 「另外,白米饭也别上了,熬制一点儿粥。」 若尘:「皇上是受伤了吗?」 晏南:「爷是看他最近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找点儿东西给他补补脑子。」 若尘:「......」他怎么感觉到了来自皇上以后的一股淡淡的忧伤。 江北设宴在天下楼,邀请的也只有晏南一个人,楚衡众人自然是得知了消息,却不知道这个傢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说着宴请,还不如说是和晏南单独相处的机会。 楚衡听着下属送来的情报,嘴角抽了抽:「这傢伙还真的防患于未然啊,居然包下了整栋天下楼。」要知道天下楼的产业在两边的大陆都是闻名已久,幕后的主人至今还没有露过面,江北此次出手这么阔绰,那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皇上,那东西打听到了。」 楚衡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太后,宫里的事就用傀儡吧。」他长期不在皇宫肯定会引起那些人的质疑,母后那边也不怎么好交代,但是断肠草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能救晏南的机会。 哪怕是这种机会渺茫,哪怕是深陷危险。 最主要的还是不能要晏南本人知道,寻药途中危险重重,按照晏南此刻的身体是断然坚持不了。 「下去准备下吧,这次无论如何,不要透露一点儿的风声。」 天下楼之中,晏南刚踏进门槛,胸口处便传来了一阵心悸,身旁的小厮将他领进了一间厢房,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女人堆里的男人,穿着锦衣华服,胸膛处的衣襟散开,露出蜜色的肌肤。他左边坐着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怀里还躺了一个,厢房里除了女人的脂粉味道就别无其他。
第69页 第40章 南陵12——古早 世人皆传西楚世子殿下拥有诸多风流韵事,流连万花丛中却也是片叶不沾身,看着面前这个醉生梦死之人,谁又曾想到这个人也是个痴情的人,世子妃的位置至今还没有一家姑娘可以胜任。 那人瞥了一眼晏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挥手支开了身旁的女人,屋子里的脂粉味道才消散了不少。江北笑了笑,给晏南腾了一个位置,好好的酒楼却被他弄成了一副烟花之地的模样。 他怀里还抱着一坛没有喝完的酒,看见晏南坐下来了又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东岳皇登基那天我看着楚衡身后的人模样着实眼熟,心想着你徒弟的登基大典你也必定会来,还特意找了你。」 「不过,你的小徒弟还真是厉害,直接将我挡在了寝宫门口,连你一面都见不着。」 江北又喝了一口酒:「听暗线来报,你们在一起了?」 晏南嗯了一声,闻着酒气朝着他移开了些许距离,满屋子的酒气夹杂着脂粉的味道让晏南皱了皱眉头:「能遇一良人,自然是不负君心。」 「我怕不是什么良人。」江北嗤笑一声,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表面在怎么好,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先皇皇子,再到储君不过是用了一年的时间,而登上这皇位一共才两年,皇室这些污秽东西你也不是没有接触过,这种人能是什么良人?」 据他的暗线来调查,晏南的小徒弟并非众人眼中的那般干净,他的势力不止在这片大陆,甚至在他们那边还有涉及,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背地里阻挡他查询的那一股势力。要知道西楚江家的暗线在这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组织,只要他们想要的情报就没有拿不到的。 只不过每次他想要去查暮楚的时候那一股势力总会出来阻挡,他们想要遮挡的无非就是一些暮楚想要隐藏的事情,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晏南挑了挑眉头,似乎对于这些事反应很是平常,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般没什么大的反应。 江北瞧着他的模样,自己在哪儿捣鼓了半天又旁敲侧击了这么久,敢情这一切都是白费啊,他坐正了身体,朝着晏南靠近了几分:「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将一生託付给他,要知道,诸国的几个人哪个不比暮楚好上几百倍,现在的东岳内忧外患,难不成你还要帮着他处理这些事不可?」 「还是说,你把他当做什么人的替身,一直沉浸在哪个莫须有的梦里?」 「替身?」晏南侧头看向江北,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第一眼见到他的确是,只不过后来就没有了这种想法,云镜是云镜,阿楚是阿楚,他们永远不可能一样,以前的事情跟随者以前那个晏南已经消散了,现在这个只是在苟延残喘着。」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眼中的嘲讽之意不知道是在嘲笑着谁:「老江啊,你我也算知己一场,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楚的父母因我而死,我亏欠他的太多,哪怕是以后他想要我的命,我也会就这么拿给他。」 「况且这个皇位本就该属于他,没有一丁点儿手段那就不配是暮氏中人。」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就连他自己手上也有几条无辜的人命。 江北嘆了一口气,明知道他这个好友认定了一件事便不可能后悔,但愿不重蹈他的覆辙吧,笑了笑,给晏南倒上了一杯茶:「那你身上的毒,向他说了没有?」 晏南体内的毒他也是前几天从楚衡口中得知的,这种玩意儿连他都没见过,就怕晏南一直瞒着,谁也不告诉。 果不其然,对方低着头沉默着,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江北低咒一声,他现在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傢伙究竟在想着什么,置生死于不顾?还是看破生死准备出家了? 「你知不知道你体内的毒可是会逐渐腐蚀你的身体,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都死了还和暮楚厮守个屁,来一场人鬼情未了?」 「我说晏南啊,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吗,到时候苦的是你自己,暮楚只会在你床边掉几滴眼泪,说不定等你死了后他就另觅新欢。」 这些话,也只有江北一个人敢说了,他既然将晏南视为一生的知己,也要告诫他这么做的危险性,暮楚对晏南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作为帝王的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无法绵延子嗣。就算暮楚手段惊人,他也逃不过宗庙和百姓的指责和坊间的各种传闻。 「你看看楚衡,即使说非你不可,但他的后宫里也有几位妃嫔,拓跋皓也是,更别说云镜还有一位皇后。」他看着晏南沉默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一般,那时的他也是这一副样子,最后落得不可善终的地步。 接着,他又说道:「如果暮楚娶妻了,你该怎么办,当做没事儿人还是说和那位妃子共享一夫,你认为那些妃子会忍受你一个男宠吗?」 「我不会。」晏南轻声答道,他眼中闪烁着几丝复杂的流光,「真到了那时候,我会离开。」如果阿楚有一天真的厌弃了他,他也不会矫情那么多,离开找一个地方等到毒发,这样也好。 「离开?」江北嗤笑一声,似乎是在笑他的无知:「你凭什么离开,晏南你认为真到了那个时候暮楚会放你离开?你..」他看着晏南此刻的模样,心里憋着一大堆话也一个一个的吞进了肚子里,这个人终究还是他的好朋友,没办法见着这人将自己置于深渊啊。
第70页 「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今天是来叙旧的,没必要牵扯进外人,来你喝茶,本世子喝酒。」他话到此刻,也不多说,伸手再给他倒上一杯茶,转身又抱起一坛酒,掀开酒盖仰头喝了下去。 香味儿扑鼻的烈酒环顾着两人的身边,晏南手里握着茶杯,目光落在了身旁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少年的身上,他记得和江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不过在十五岁,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因为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打了起来,最后不但没有成为敌人,反而心心相惜,成了至交好友。 他的心思和自己一模一样,最容易情窦初开的时候,心里都住着个身份不一般的男人。 那时候父亲和母亲还在,却是因为先皇的寿辰,本来该驻守边关的父亲回来了,他跟着兄长进宫,母亲早就在皇后那边等着,可是他顽皮,受不了宫中繁琐的礼节,便是一个人偷偷的出了宫。 大街上的玩意儿却是要比皇宫好的多,自从回了王城后,他也算是在着里落地生根,一旦出了军营就不想着回去。晏南一个人行走在街上,平时他也会和着一群朋友在北街那边玩儿,只不过东街这边他倒是很少来。 今儿恰好是皇上的寿辰,他想着父亲母亲都在宫里,兄长也进了宫,他偷偷熘出来也没有人知道。 那么枯燥的宴会他才不会去遭罪,还不如去花楼听听小曲儿,看看新来的美人。 大街上什么新奇玩意儿都有,晏南熘达一圈儿下来手上就拎了好几样东西,吃的玩儿的穿的一个也没有落下。他看着前面有一堆人围着,看起来挺热闹的,他急匆匆的蹭了进去。 「投壶?」这小把戏在南陵是很常见的东西,他看着小摊主在尝试人的面前放了一个小口肚子大的壶,尝试的人就拿着箭投进去,隔着一段距离能投进去就算是能干,别说一次性投两支箭。 晏南以前在军营中也和那群将士们玩儿过,对于这个他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心,他看了看小摊主手里的拿着的最终奖励,看着模样好像是一个尊小佛。 他不信佛,但是母亲却相信。 想着,晏南朝着前面凑了过去,「让让,我来试一试,请让让。」他虽然在同龄人中身高有些高挑,在一群成人之中,还是逊色了不少,他拼命往最前面挤着,终于挤在了前面,刚要拿箭时,一双手半路杀在了他前面。 「老闆,给你钱。」那人掏出钱袋里的钱,伸手将箭拿了过去,少年看着年岁和他相仿,但身上的穿着模样却不像是南陵,这种图纹他在几国之中都很少见。 难不成是另一边的人?皇上的寿诞本来就是八方来贺,四国的象徵图纹他都见过,唯独这人身上的,看着陌生。他这次倒是听说了西楚的使臣倒是会来,莫非这人就是西楚那边的? 想着,既然是来客,晏南也就索性等上一等,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身旁也跟着几个护卫,想必身世也是不凡,少年朝着壶投掷了好几次都没有投中,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身边跟着的人笑了笑,他朝着那人瞪了一眼,挽起袖子说道:「小爷就不信投不中了。」 第41章 南陵13——古早 看得出来,少年的性子有些急躁,三番几次投不进去早就没有了耐心,晏南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便是觉得好笑,突然,身后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跟着身子朝少年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个少年正要开始新一轮的投壶,已经开始架势了,结果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给弄得这次连箭都没有挨着壶,少年手里的箭已经用完,想来最后一次也没了那个机会,他瞪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破坏他好事的人:「你是何人?」 晏南深知道这件事也是自己的错误,他还没有去找推他的那个人时,少年就朝着他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这个人他认识,是西岐的皇上严峥。 「晏二公子?」那人似乎认出了他,眼中闪过几丝诧异,晏南这次是偷跑出来,被人发现怎么着丢得也是将军府的颜面,况且他怎么感觉眼前这个少年看待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友好。 「你认识他」少年询问着身旁之人,眼中闪过几丝不悦,他直接拉住了严峥的袖子,好像就是在宣告主权一般。 严峥看了一眼晏南,也不拆穿他的身份:「朋友之子,认识但不熟悉。」听见了这句胡少年对他的警惕心才降低了些,他1俯在严峥耳边轻声说道:「严哥哥我要在玩儿次投壶。」 「你怎么每次都扔不准呢。」严峥满眼调笑的看着他。 少年撇过头冷哼一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着晏南说道:「我要和你比一比,你要是输了的话,就将你手中的所有玩意儿都给我。」 晏南挑了挑眉头:「那我要是赢了呢?」 少年打量着面前这个和着自己年岁差不多的人,看模样也不像是个缺什么的人,他干咳了几声:「要是你赢了,你就随便开条件。」 「我江北什么都有,也说到做到。」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晏南刚开始并没有打算参加这一场没有意义的比赛,当他听见了江北这个名字时,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原来是西楚的世子,怪不得连着严峥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他摸着下颚,打量着江北的模样,长的倒是不错,小身板儿也还行,毕竟身世摆在那里,这气质也差不到那里去。
第71页 江北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心里顿时滋生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觉,但既然自己的海口已经夸下了,那硬着头皮也得上去。 「你..你到底比不比?」 「我可以试一试。」晏南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江北先来,但是在江北眼里他就是怕了,于是拿过箭心中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看好戏的,尤其是在这么热闹的日子,东街上的人鱼龙混杂,人挤人将这一团围得水泄不通。 江北拿着箭,估摸好了距离,朝着壶口的方位一扔,只听见清脆的「碰」的一声,箭没有插进壶里,完美的擦肩而过。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声,他尴尬的红了脸:「这次不算,我还没有活动开呢。」 晏南:「......」 他注视着这个正在耍赖皮的西楚世子,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到了第二只箭,江北握着个半天都没有扔出去,左右走动着寻找着最佳的位置,连着手心都浸出了汗,要是今天真的投不中的话,那就是丢脸丢大发了。 自己夸下的海口,哭着也要给比完。 他缓缓抬起手,对准了壶口,就在他准备投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江北身形一怔,抬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严峥搂着他的腰,足足要比江北高一个头,他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将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姿势说不出来有多么的暧昧。 「看什么呢,专注点儿。」 江北尴尬的移开眼睛,被握着的双手正在发烫,就连一颗心也在砰砰砰的直跳,很快很快。 长箭经歷过多次脱靶之后,它终于进入了壶口,江北震惊的看着那一只箭稳稳的落尽了壶肚子里,而他刚才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用力。 严峥看着他脸红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带着他走到了旁边,示意晏南可以开始了。 「二公子,你试一试?」 晏南看着他们的模样,笑了笑摇着头,伸手将小摊主怀中的一只长箭抽出,他低着头看了看长箭的材料,不过是很普通的竹子,上面铺了一层漆。 接着,他取了头上的一条髮带,系在了眼睛上。 「你要蒙着投?」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愣声,就连着江北也愣住了。 这个人什么来头?蒙着眼睛来? 晏南没有说话,顺手又拿过一支箭,两只箭合在一起,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伸手朝着壶口投去。 他仿佛胜券在握一般,蒙着眼一次性投两支,摘下眼罩时,他看着壶中的两支箭,清冷的眸子闪过几丝戏嚯之意:「我试完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按照这么看,虽然两个人都投进了,但是江北毕竟请了帮手,而晏南蒙着眼睛就能投进,而且还是两支,胜负在那边已经知道了。 江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幅场景,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家里人都说我是天才。」晏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江北,凑了过去,俯在他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完之后只见江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晏南倒是笑得一脸灿烂。 严峥看着两人,落在晏南身上的目光重了一些:「二公子今日不应该在皇宫吗,怎么就跑了出来?」 「我现在不是在看江世子兑现承诺吗?」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身旁的江北,原本严峥扔给他的话题瞬间就引到了江北身上。 这人仿佛就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一般,从江北说下比赛开始他就已经是胜券在握,没有把握的事情狐狸还真是不会去做。 这个人,要是成长了起来还真会给那些人一些惊喜。 晏南推了推江北的胳膊:「兄弟,开始啊,别磨蹭,咱们要愿赌服输。」 「堂堂西楚世子,难不成要背信承诺?」 江北勐的抬起头,可见脸上有两团可疑的红晕,他朝着晏南大吼道:「谁说本世子要背信承诺?」 「只不过,你这个条件…你这个条件…」这种条件怎么做得出来,他好歹也是王府唯一的子嗣,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又缓缓的低下头,悄悄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严峥。 「除了这个条件,本世子随便承诺你。」 晏南靠近他,低声说道:「可是我就喜欢看人穿女装啊。」 「你胡闹。」 让他在这大街上穿女装出行,还要去宴会也要穿这玩意儿,要是被他父王知道肯定会扒了他的皮然后扔出去。 他可不能拿小命来开玩笑。 江北沉了声,拉了拉晏南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就当做个朋友,这个条件就算了,我答应你另外三个条件,以后你要是到了西楚我肯定会好好的照顾你。」 「好啊,世子是承诺了在下的三个条件了。」晏南眼中的戏嚯目光依旧,他仿佛摇着手里的摺扇,上面大写着一个:静字。 严峥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将自家孩子给拉了回来,他要是在让这孩子和晏家这只小狐狸待在一起的话,别说三个承诺,就是江北身家起码都会被诓走,而且还会帮着小狐狸取钱。 晏南笑了笑,拎着自己买的东西走出了人群里,刚出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暴呵声:「晏南你敢骗本世子!」
第72页 用一个女装条件换了他三个承诺,还真是一步一步诱惑他跳进火坑啊。 软榻之上,抱着酒罈的江北捂着眼睛嗤笑一声,「你说啊,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这只狐狸会算计那么多?」 「要是还能选择,我宁可穿女装,气死我父王得了,也不答应你三个承诺。」 晏南坐在另一头,身前的茶还没有喝完,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平静的茶面,没有回话。 江北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又蹭到了他身边:「你说说你第二个承诺是什么,现在老王爷快要死了,本世子也快当家做主了。」 「早点儿完成,我就可以早日脱离你这个老狐狸的魔爪,别被卖了还数钱。」要知道,晏南的第一个承诺就是利用西楚江家的情报来制约东岳,在那次战争中,晏南就是查到了东岳致命的弱点才逐步突破防线。 时隔多年,这第二个承诺还没有说出来,况且还有第三个呢。 「帮我查一个人。」 「谁?」 他缓缓抬起头,将袖中的一张图纸拿了出来,这上面画的正是哪天在客栈他在长月身上看见的玉佩模样,另外一边画着的是长月一直戴着的面具。 江北勐的拿过这一张图纸,眼中闪过几丝诧异:「你是在什么人身上看见的这个图纹的?」 第42章 南陵14——古早 「你知道这个图纹?」现在他对于长月的身份只有这图纹和玉佩的线索,长月行踪不定,而东岳皇室皇子诸多,他不可能赶尽杀绝,只要长月在的一天,暮楚的危险就多一天。 江北冷下了脸色,他拿过图纸,看着玉佩和面具上的图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模样,只不过那个人是女的,而且已经去世了。 难不成是他的亲信或者是什么族中之人? 「我以前见过,只不过她早就没了消息,听说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这个图纹是家族图纹,象徵着权力,也只有家主或者是族中继承人才能佩戴,你认识的那个人在哪里?」 晏南将长月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江北,包括他想要的密旨的事情。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图纹,脑海里盘旋着这个人的名字。长月,长月…南长月不正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吗?那么出现在南陵的是那个人的后代? 「这个我需要回去查一下,等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好。」 从天下楼出来的时候,晏南手里多了一壶酒,桃花醉,是江北最喜欢的酒,他环顾了一圈儿,没有看见皇宫的马车,于是决定在街上逛逛,这些日子闷在宫里着实受不住,他宁可做一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也不愿被困在深宫里守着这些权力。 所以就像着江北问的一样,如果有一天阿楚有了新欢,他绝对会离开,或者就是死。 街上的小贩叫卖声绵延不断,晏南一个走着反倒是自在了许多,他看着摊子上的一些小玩意儿,想着小时候自己在军营里也没碰过这些,好在长大了些,才回到王城。 「糖葫芦哎,刚做好的糖葫芦哎。」 晏南追上了前面卖糖葫芦的人,伸手拿了两串,递给小贩钱,尝了一口后口中的甜腻味儿十足。 「还真是比北国的甜。」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楚衡给他买的,这糖葫芦做的话,还是东岳的好些。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吃着糖葫芦,不免遭受到多出目光的洗礼,晏南笑了笑,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走向了皇宫的位置。 刚离开几步,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往他心上割一般,疼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身形一怔,连手上的酒和糖葫芦都落在了地上,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似乎是疼得厉害了,晏南直接点住了自己胸口处的两处穴道,朝着一条小巷子跑了过去。 「噗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一身红衣被汗水浸湿,晏南掐算着毒发的日子还有几天,却没有想到这次却是提前毒发了,现在在外面他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 胸口处的疼痛如同刀绞一般刺激着全身,他拼命的咬着嘴唇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嘴唇被咬破,流出了鲜红色液体浸在衣领处,点点滴滴,像一朵盛开的梅花一般。 这种毒就是会摧毁人的神智,让人沉迷在梦里遭到反噬,晏南出来得急切,身上没有带抑制毒的药,浑身的内力都用来抑制住毒的蔓延,现在的他只有靠自己,一定要清醒着熬过去。 心间传来的疼痛遍布着全身,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挣扎,双腿不断扑腾着,连着眼睛都逐渐涣散。 「阿南…」不知道谁唤了了一句,他勐的抬起来,似乎看见了小巷里站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将军的盔甲,那是……兄长! 「兄长…」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人,但无论他怎么往前爬过去,那个人影还是触摸不到,就像是个影子一般。 晏南嘴里发出呜咽声,抱着头一直叫着:「兄长,兄长…」他浑身颤抖着,身子蜷缩在一团,长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连着衣服也弄得混乱不堪。 他明知道这是梦魇,却还是想沉浸在这个梦里,因为梦里有他的兄长,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疼痛席捲着全身,连带着摧毁了他的意志,被埋藏在心里最不愿意掀开的事情全部浮现在脑海里,晏南痛苦的抱着着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兄长…兄长…」
第73页 刚处理完事情的暮楚正准备去接晏南回宫,刚踏出书房,心间就传来一阵莫明的心慌,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厉声问道:「他人呢?」 「公子他…跟丢了。」 「废物。」暮楚勐的踹向了跪在地上的暗卫,冷冽的眸子里迸射出一股杀意:「要是他出事了,你们就拿命来赔。」 「皇上,在朱雀大街有人发现了公子的行踪。」 暮楚眉头微皱,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去换,朝着宫外的方向跑了过去。 待到找到晏南的时候,梦魇已经占据了他的意志,冰冷的躯体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头一般,僵硬充斥着冷意。 他就那么躺在地上,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 暮楚慌忙的将他抱了起来,怀中人的冰冷让他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暴怒:「把楚衡给朕找过来,迟了一步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寝宫里,一盆盆热水从外面端了进去,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震动了一群的暗卫,就连着北国的皇上都被人给请了过来。 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给绑架过来的,楚衡坐在一旁,无奈的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他刚准备启程去寻找断肠草的下落,结果就被这人绑进了皇宫。 好在他身上带了抑制毒素的药物,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他看着暮楚这副焦急的模样,不是第一时间去找抑制毒的药物,而是先来找他,莫非是晏南没有告诉他自己身上的毒? 「你…真的不知道他身上种了毒?」 「知道。」暮楚如实回答。 楚衡微愣:「既然知道,那为何不找抑制的药物?」 暮楚低着头,一双眸子紧紧的注视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苍白的脸色让他至今还没有将悬挂着的心给放下来。 「师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说这毒是娘胎里带下来的,只要忍忍就过去了。」 「娘胎?」楚衡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无非就是晏南为了不让暮楚担心和愧疚,说从他身上引下来的毒是自己从娘胎里带下来的,还骗他说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晏南啊晏南,该说你什么好?伟大的父爱还是什么? 一个本就和你不相关的人你却赌上性命把一生给了他的儿子。 楚衡感觉到了一种莫明的挫败感,好像从暮楚出现开始,晏南的眼里就少了他们几个地位,以前还有机会去争一争,现在呢,却是机会都没了。 「这种毒会令人产生梦魇,大概是三四天左右就会醒,如果不醒,你就必须得拼命的喊,平时和没事人一样,一般也就三四个月发作一次。」 晏南不想让暮楚知道这毒的来歷大概也是有他的原因,那他就没必要去解释这些了。 「有解药吗?」暮楚问道。 楚衡摇摇头:「没有。」他说的也是实话,解药暂时没有,要是他找不到断肠草,这个天下还真没有解药了。 出去的时候,楚衡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若尘,他身后还跟着跪着一群暗卫,看来也是这次晏南昏迷所受牵连的人。 他不禁嘆了一口气,回头望着那个坐在床边的少年,和几年前他见到的那个只会跟在晏南身边叫师父师父的少年全然不同。 身上的稚嫩气息全部被那一身王者的尊贵之气所覆盖,眉宇之间的威严也是一般人不能比较的,甚至连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属于帝王的冷酷,威严。 他笑了笑,朝着宫门口走去,都说东岳皇冷酷无情,手段狠辣,这也不全是谣言。 这个少年如若是成长起来,那这个天恐怕又要变了。 寝宫里,按照楚衡的吩咐,房间里都点燃了碳火,温度不高,却要保持着里面的人出汗,然后就是温帕盖在额头上。这些暮楚都是亲力亲为,生怕下人做不好害了师父。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看着楚衡欲言又止的模样,暮楚自然是知道这次师父昏迷的原因不简单,但是师父从不给他说关于中毒的这件事情,甚至连这种毒的威胁性都不说一句。 是不信任他吗,还是说师父已经开始怀疑他就是长月,已经开始防备他了? 暮楚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脑海里的思绪万千,却是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理由让他去信服,现在的他顾及太多,甚至没有办法和师父坦诚相待,原本这个人该是他恨的仇人。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他的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杀了仇人为父皇母后报仇,但是他下不去手。 是什么时候下不去手的呢?他也不知道,是那一声声让他沉迷的「阿南」,还是那温柔的怀抱,却都是这些让他打乱了一切的布局。 勾栏院的人是他设计屠杀的,就是因为这里面的人对师父那种眼神让人看了噁心。映月也是他断了其手脚,就是映月对他和师父来说太碍事,至于其他人,他依旧会慢慢的去解决,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人来破坏他和师父之间的感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本该正大光明的爱变得如此卑微扭曲,甚至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只是为了晏南一个人而已,只是为了他。 第43章 身世1 「啧,你还真是大义凌然啊。」心底那一道声音在再一次响了起来,如同魔魅一般的声音徘徊着他的大脑,暮楚勐地瘫倒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耳朵,他想要去排斥那道声音,但是他越排斥,脑海里迴荡着的就是越清晰。
第74页 「滚,给我滚,我不要你来。」 「什么叫做不要我来啊,你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我呢不过是你想要逃避做下错事情所分裂出来的令一重意识而已。」 「别那么计较,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滚,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捂着耳朵拼了命的大吼道,企图赶跑这道声音,心里越是抗拒,声音越是强烈,暮楚咬着牙,噗通一声倒在了床下。 「懦弱,你还真是捨不得师父啊。」 「既然你捨不得,做不了的事情,那么就有我来替你做。」 「滚啊。」他拼命的挥舞着双手,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严重,「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暮楚死死的瞪着前方,他伸手拉住了旁边的扶手,撑了起来。 「啧,还真顽强呢。」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床上的人依旧是苍白的容颜,和记忆里有一点儿不同的是他的师父眉宇之间多了几丝坚毅,看来些许日子不见他还真是不一般了啊。 此刻的暮楚完全变了一副神色,看待晏南的模样也有不一样的变化,他注视着昏迷不醒之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抚摸上了他精緻的五官,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翼,嘴巴,手指落在喉结处的时候,暮楚俯身上去,吻住了那干涸的嘴唇。似乎有了水分的滋润,晏南微微皱着眉头,牙齿却咬破了他的嘴皮,鲜血浸入口腔,尝到了血腥味儿,晏南突然伸出手抱住了暮楚。 似乎是喜欢这血的味道,他用力吸吮着,发出渍渍的响声,而晏南现在沉寂在梦魇之中,对于他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待到他脸色稍有些红润时,暮楚才将他放下去,盖好被褥,他擦了擦嘴角上残留的血渍,眼中的戏嚯意味儿十足,转身召来了若尘。 「皇上。」 「去查,江北和他是什么关系,朕要确切的消息。」 若尘微愣,抬头看向不太一样的人,作为暮楚的亲卫,自然是了解自己主子的习性,他立马就知道了现在的主子是另外一重人格。 最喜怒无常那种人格。 「是。」 暮楚嗤笑一声,墨色的眸子中闪过几丝冷意,他自然是知道江北的名号,天下第一情报世家少主,两个大陆虽然隔着一天海,但是江北年少的时候却还是经常往这边跑。 跑的方向还是西岐。 要不是最近有人在查他,他可能就察觉不了江北的异样,他倒是不知道江北还和他的师父有这么好的交情。 暮楚看向床上的人:「阿南啊,你可别让我失望,我精心布置的局,可不希望你来破坏。」 「那么到时候,我们真的可能会兵戎相见了。」 梦魇之中,晏南觉得自己深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没有一丝的光亮,他漫无边际的行走着,企图寻找一个出口,可走了许久还是没有结果。这是哪里,他为什么又在这里? 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抹光亮,虽然很小,晏南加快另外步伐去追逐着这一束来之不易的光芒,他想要挣脱出黑暗的地方,终于,他跑出了这片黑暗。出去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他认识这里,这里是南陵王城,这里是他的故乡。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前方晏将军去了彤截关大捷,大获全胜。」雨中的消息虽然夹杂着杂音,但是周遭的百姓都在相互转告着,无非就是同一个消息:前方大捷,晏将军大获全胜。 现在的南陵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繁华,连着小街的一处都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少了很多东西,人也不太一样。 画面一转,他出现在了将军府前,和记忆中的将军府有很大的差别,门前多了一颗树,门前看守的人都没有。直到一个家丁从府内匆匆的跑了出来,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急事,眼看着要撞见晏南了,他直接穿过了晏南的身体,跑向了前面。 他现在应该是没有人看得见,晏南走进了将军府,刚一进去,面前就站了个人,穿着倒是晏家的服饰,看着年岁有些大,但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赶紧的,夫人快生了,稳婆呢,赶紧找新的稳婆。」 一个扮作小厮状的人急匆匆的跑到他面前,喘着粗气说道:「管家,稳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是夫人好像,好像不行了。」 内屋传来了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听着特别的痛苦,晏南看着从内屋里端出来的一盆又一盆血水,大概知道了里面的妇人正在难产。 被称为管家的人坐不住了,朝着府外跑过去,不一会儿便带着稳婆进来了,有了稳婆的作用,女人的尖叫声持续了没多久后便停了下来,直到孩子被稳婆抱了出来,哇哇哇的哭泣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晏南走进了孩子身边,看着胖乎乎的孩子,他想要伸手去摸一下,这次却是离奇的握住了孩子的小手,暖暖的热度让他眼中浮现出了几丝笑意。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伸着手就这么瞪着晏南所在的位置,眼泪也收住了。 他越看这孩子的模样就越发的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刚想着,门口出现了一个模煳的人影,走近了看时,晏南愣在了原地。他看着男人身上的盔甲都还没有脱下去,就一脸焦急的模样朝着内屋跑去。 「那这个孩子是..」如果他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二十八年前的晏家,彤截关大捷是南陵和蛮人的致胜之点,就是二十八年前。
第75页 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兄长? 里面的是娘亲?晏南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窗前,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里面的人刚生产完,非但没有笑声,反而是哭声。 他靠近窗户时,看见大夫正在摇头,脸上尽是惋惜之意,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看着父亲悲痛欲绝的神色时,晏南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流了那么多血,又是难产,里面的人肯定… 等等,他勐的抬起来,朝着内屋走去,稳婆和丫鬟们跪在地上掩面哭泣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床上的妇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是母亲的自豪。 晏南浑身颤抖着,伸出身探向了妇人的鼻息,随即他勐的后退几步,拼命的摇着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死呢?」 母亲死了,那么他从哪里来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他来到了一个小花园中,这个地方他并没有来过,但是却有几丝的熟悉。 花园里,一个小男孩儿窝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模样只有两三岁的模样,晏南靠近他,想要看看他的样子,本以为男孩儿看不见他,但是男孩儿却扭过身子,朝着他招了招手。 「你能看得见我?」晏南有些惊讶。 「看得见啊。」男孩儿如实的回答,说完他又蹲下身子,朝着另一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你是今天的宾客吧,这里是后院,你往前走,然后左拐,然后就到了前院。」 「那,我能问问你在在做些什么呢?」晏南跟着他的位置蹲了下来,看着这孩子一个劲儿的刨着土,旁边似乎放的是…花的种子? 男孩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在种花啊,父亲说弟弟快出生了,我想着应该是一个妹妹,要不然怎么在娘的肚子里那么的安静?」 晏南瞳孔勐的一缩,脑海里回想起了以前兄长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见你在娘亲的肚子里那么的温柔,也不踢娘亲,还以为是一个妹妹,没想到是个男孩子。」 他认真打量起了这个孩子的模样,眉宇之间和兄长很是相似,就像兄长的缩小版一样,那么现在自己是来到了三年以后。 娘亲…刚才他看见的不是…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的娘亲不是…」 「已经去世了。」男孩儿提到这个,神色暗淡了一会儿,但是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依旧蹲在那里刨着土,将花的种子放在坑里,埋好,然后浇水。 「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娘亲难产才生下了我,一出身我就没有看见娘亲,不过现在这个娘亲对我也很好。」 晏南没有再听他的话,脑海里都是那一句:已经去世了。既然娘亲去世了,那么他是从哪里来的?他和兄长不是同一个娘亲吗? 带着重重的疑惑,他走到了前院,正如男孩儿所言,现在正是父亲迎娶新夫人的时候,那些过往的人再一次看不见了他,晏南穿梭在人群里,企图找到那一对新人的踪迹。 「哎,你听说了我,这位新将军夫人,居然和前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人群中有人讨论起了这个。 晏南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向了那人,什么叫做长得一模一样? 第44章 身世2 晏南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向了那人,什么叫做长得一模一样? 接着,那一堆人中另外一个人说道:「可不是嘛,一进来就快要临盆,说不定是将军在外面早就养好了,见瞒不住了才迎娶的进门。」 「这孩子说不准是她在外面的哪个野男人的呢。」 一旁的人推了推说这句话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儿,将军特别宠这位新夫人,你不怕自己引火烧身啊。」 晏南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脑子也是嗡嗡作响,女人是快要临盆才进的门……那他肯定是爹的孩子,他记得小时候爹那么疼爱他,晏家家规森严,也不可能娶一个有别人孩子的女人进门的。 画面又是一转,他这次直接来到了大厅之中,依旧是没有人看得见他,可以说的上是,除了年少时期的兄长,其他的人都看不见他。 堂中坐着的是几个人,晏南倒是认识他们,坐在最上面的那一个就是大伯,也就是父亲的兄长,然后是二伯,小叔叔,还有族中掌管琐事的一些人,通常晏家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才能将这些老一辈请过来。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晏南疑惑的看着这么兴师动众的一群人,为什么偏偏不见父亲的踪迹。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个妇女走进了大厅,女人穿着很朴素,看起来并不像什么贵人,她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孩儿,走近时,晏南才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是他的母亲。 眉宇之间的英气的确是娘亲无疑,在他的记忆里,娘亲总是那么的温柔,无论对他还是兄长,都是慈爱的一面,但是面对敌人的时候,娘亲也是巾帼不让鬚眉。 而那个小孩儿是...小时候的他..晏南突然想了起来,小时候,娘亲带着他的确见过族中这些长辈,只不过当时他还小,一进大堂就被管家给带到了后院去玩儿,从那之后,娘亲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直到后来在和敌人交战之中受了重伤,以至于一直咳嗽。父亲战死以后娘亲便也是殉国,后来兄长一个人才担任起了家主之位。 「你还不承认?」堂中突然传出一阵暴喝声,他看着大伯眉头紧皱着,连带着脸上也没有一丝好的脸色,他指着堂中站着的女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是不是要请家法你才承认?」
第76页 女人冷笑一声:「大哥是在质疑皇上的圣旨,还是说你在在质疑家主的判断?」 「三嫂你这就说大了。」开口的是离娘亲最近的一个人,他的小叔晏臣:「皇上的圣旨我们自然不敢去揣测,但是事情的真相还是要说明一下。」 「哦,四弟认为有什么真相需要说明?」 「三嫂客气了,您身为家主夫人,未婚先孕进入家门,就连着阿南那孩子也不是家主亲生之子,这件事情不好好解释一下吗?」一贯温文尔雅的小叔此刻对待他的娘亲却是咄咄逼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几乎让娘亲变了一个脸色。 但是更震惊的还是身为旁观者的晏南,他的脑海里不断徘徊着小叔叔的那一句话,不是亲生的,他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娘亲进门时已经快要临盆,虽然和原配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方面,行为举止方面风格迥异,他记得父亲看待娘亲的样子,并不是在看待另外一个人,而且,从他出世开始府里包括外面都没有一个人与他说他的母亲是续弦。 是所有的人都瞒着他,还是说另有隐情 接着,大堂之中传来女人的痛哼声,晏南这才从思绪中缓神过来。他看见了几个人架住了娘亲的手,没有在意她是家主夫人的影响,就这么,他的娘亲被摁在了地上。 「你敢动用私刑?」 堂中的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大伯请来了家法,朝着娘亲娇小的身体打了下去。一板子一板子的落下,晏南只看见他的娘亲咬着牙齿一声不吭,死死的盯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想要跑过去,身体却像被东西给定住一般,怎么走也走不动:「娘!娘!」晏南拼命的喊着,但是他的话没有任何人听见。 「别打我娘,别打了。」他看着地上被胁迫着的女人,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但还是忍着不出声,因为她怕,她怕一出声就会有人听见。 她在担忧如果自己儿子听见了会害怕。 晏南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前面,直到娘亲被打晕了以后,大伯的眼神像看待一只蚂蚁一般,充满着藐视与不屑。 紧接着,娘亲被人给抬了下去,背上的血渍流了一地。 ………… 窗外的鸟儿刚叫的时候,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暮楚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而且,满脸都是眼泪。 这是怎么了? 「谁惹公子了?」暮楚沉声问道。 一个看守的宫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回皇上…公子…公子醒来就这样了。」 暮楚微微皱眉,支开了下人朝着内殿走去。 「师父,身子好点儿了吗?」 晏南并没有看他,还是低着头,眼神空洞的模样让暮楚有些害怕。 「师父?」他再次唤道。 「师父?」 「怎么了?」晏南抬起头,双眼终于有了几丝焦距,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暮楚将熬好的药汤放在了床边,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感觉到高烧退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了他身边,接连几天的照顾让他也有些疲惫:「今天是第四天,如果你再不醒,我可能就要去把楚衡给绑过来了。」 「来,先把药喝了。」 晏南看着眼前的黑漆漆的药汤瞬间愣住了,扑鼻而来的就是一阵苦味儿,然而他只是怔住了一小会儿,居然连着蜜饯都没有要一颗,直接就这么喝了下去。 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口腔里的苦味儿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全身的感官,紧皱着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见状,暮楚赶紧拿出实现准备好的蜜饯,餵在了他的嘴里。 「吃不了苦怎么还硬撑着?」 「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不靠这玩意儿就把药喝下去。」他笑了笑,但是笑容不达眼底,有些有气无力,「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个娇气的脾气。」 小时候,他不喝药,娘亲都会给他准备好蜜饯,边关军营没有这个矫情的玩意儿,娘亲便想着办法去寻找,每次喝药都会有一颗蜜饯。 他还知道,娘亲是有多么疼爱他和兄长。 暮楚看着他的模样,仿佛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便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没事。」他笑了笑,伸出手将暮楚额间落下的一缕长发系在了头后:「就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那我陪你回去。」 「不行,你走了东岳怎么办?」晏南立马否决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皇上,一国之君,朝堂中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怎么办?」 「那师父又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吗?」暮楚眼中闪过委屈的流光,企图用这个来打动晏南。但是这次晏南却怎么也不吃这一套了,直接瞥开眼睛不去看他。 他再次伸出手拉着晏南的衣袖,唤道:「阿南,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朝中那些老顽固不敢怎么样,况且我都一年多没回去了。」 「阿南…」 晏南这次干脆捂着耳朵不听了,他怕再听下去自己就心软了。 「我的阿南啊…」暮楚轻嘆一声,看着他幼稚的模样,眼中闪过几丝戏嚯,俯身将他压在了床上。 晏南勐的睁开眼睛,圆鼓鼓的瞪着他:「你…」想什么还没说出口,双手就被抓住了。
第77页 「放开。」他看着外面还是大白天,要是突然闯进来一个宫人看见他们成这样成何体统? 暮楚也学着他的性子,耍起了赖皮:「除非阿南答应我,否则我就不放。」 「朕是皇上,一言九鼎。」 「你赶紧放开,大白天的害不害臊?」晏南觉得他不害臊,自己都害臊。 「不害臊,亲自己心上人,天经地义!」暮楚这次倒是硬气了许多,也敢顶撞自己的师父了,看着身下人红着脸的模样,他的身体里瞬间就燃起一股火,鬼使神差的俯身擒住了晏南的唿吸。 一吻结束后,晏南已经被亲得气喘吁吁,甚至连着说话都有些断续,他瞪着罪魁祸首,但温存后的人,眼角带着春情,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特别的撩人。 暮楚非但没感觉体内的火下去了,这下子好了,火反而越来越旺盛了,他注视着师父被扯开的衣服,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皙的胸膛。 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可就在下一秒,他又扑通一声站了起来。 晏南:「怎么了?」 「我…」暮楚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模样,脸色有些尴尬:「朕,朕去泡个冷水澡。」说完,他居然慌忙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下二除五跑向了偏殿。 第45章 身世3 看着他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急切啊。 晏南无奈的笑了笑,头上传来了梦魇后的阵阵疼痛。 那个梦,似真似假,但却又和自己经歷的一模一样,如果是假的还好,但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的娘亲到底是谁,他的生父又是谁。 这个天下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这个疑惑,看来只有一个人可以解答了。 他看向放在一旁的软剑,银白色的剑鞘散发着幽深的寒气,「看来是要再去看看你了。」 他的好师父,这件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怡红院之中,笙歌依旧,脂粉瀰漫的一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晏南刚踏进去,一双手就抚摸向了他的胸膛处。 那人朝着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公子,是来享受的呢,还是来图乐子的呢?」 女人满身的脂粉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头,伸手便推开了她,扔了一锭金子给她:「找人。」 女人见到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时,眼里瞬间冒出精光,她的穿着和这里的姑娘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管事的老鸨。 「找人?不知道公子找谁?」 晏南拿出一幅画,打开画像时里面出现的就是他的师父,远山道人的画像。 老鸨满脸疑惑的瞧着这幅画像,脑海里快速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这个人,来是来过,不过前几天已经走了。」 「去哪儿了?」 老鸨摇摇头:「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这老顽固前段时间在这里赊了不少的酒钱,没钱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什么人,见着他就打,那可打得哟,整个人都是鼻青脸肿。」 晏南沉着脸收回了画像,老顽固在这个天下还有什么仇人不成?还是说欠钱不还被债主追杀? 反正不管他的事。 转身,他准备离开时,刚走没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欠你们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 接着,一锭金子又落在了老鸨怀里,沉甸甸的两锭金子让老鸨有些眼花,这折合成银子得是几千两啊,今儿还真遇见个大爷了。 「公子有空常来啊,小店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晏南走在大街上,这次查老顽固的线索断了,但是老顽固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这么巧,恰好是他要找他的这几天? 回到宫殿的时候,暮楚给他留了一扇门,这种就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一般,他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远离朝堂的纷争,远离江湖的纷扰。 但是这一种,恐怕如今是不能实现了。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暮楚从奏摺堆里抬了起来,充满疲惫的眸子里闪烁出一起亮光,仿佛是久逢黑暗时终于遇到了一束光芒,一束来自不易的光芒。 他缓缓走到了晏南身边,大概是沐浴后的缘故,头髮还是湿淋淋的:「找到老顽固了吗?」 晏南摇摇头,将画像放在了一边:「提前跑了,现在大概已经出了东岳境地。」 「那需要派人追吗?」 「没必要了,除非他自己出现,否则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他了解老顽固的习性,要是不用点儿特殊的手段是引诱他出不来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时间再和老顽固耗着。 梦魇能够反应以前的事情,但为何偏偏又反应出他没有经歷过却又发生过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晏家那群人,他还真的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你怎么连头髮都不擦干?」看着他湿淋淋的头髮,晏南皱着眉头问道:「现在这个天气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暮楚轻笑一声,他一沐浴完也就沉浸在了审批奏摺上面,这十几天的奏摺全部放在了一天,他也希望能够快些批阅完,好好的陪陪师父。 所以这个头髮他就忘记了擦干了。 「那,阿南帮我擦干?」 「自己不会动?」晏南挑了挑眉头反问道。 「别人都是妻子帮丈夫擦头髮的。」 晏南轻笑一声,俯身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您都还没有成亲呢,哪里来的妻子?」
第78页 「师父…!」 晏南:「叫师父没用。」 「阿南!」 晏南:「叫这个也没用。」 长手一揽,晏南瞬间躺在了床上,身体直接被压在了下面,他瞬间想到了前几天的事情,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可疑的红晕:「你…你头髮还没有,还没有干呢。」 阿南在想些什么呢。」暮楚看着他的模样,心情大好,之前的疲惫居然就在这么一瞬间消失殆尽了,他这次倒是没有做什么事情,俯身吻了吻师父的眼角,说道:「等我把这些奏摺批阅完就和你一起回南陵。」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现在天下的局势看着是太平,但是这是表面上的东西,暗地里的勾结各个君王都是看破不说破。况且,南陵新的豺狼虎豹也出来了,新皇明面上看着是好掌控,背地里却也是搭上了自己的势力。 一个皇上最忌惮的就是朝中位高权重之人,晏家掌握着朝中八成的兵权,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至于那个丞相,一只餵不熟的狗随时可能会倒向有利于自己的那一边,他又何必养着呢。 「那,那我陪你一起。」晏南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摺,这些东西恐怕批阅到天亮恐怕都批不完。好在他以前帮云镜看过,在军营里大大小小的奏摺也是他一个人批阅,至少能分担一些。 晏南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那我就陪你看这些奏摺。」 他微微挑眉,戏嚯的看着他的师父:「阿南这是提前适应皇后的日子吗?」 「贫嘴。」晏南笑着咒骂一声。 暮楚没有拦着他,很自觉分了一块儿小地方给他:「至于里面的内容,阿南要是觉得不合理直接就扔在一边不用管。」 「嗯?」晏南疑惑的拿起一叠奏摺,似乎还不太明白他说的话,但是一翻开上面的,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长长的字: ——后宫凋零,求皇上立选秀,开枝散叶。 晏南脸上闪过几丝尴尬,看向暮楚时,发现那人嘴角正噙着笑意,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师父看见什么了?」 「让你娶妻生子的。」他伸手将这奏摺扔在了一边,接着又打开了第二封,上面的内容还是写着:皇上无子,还请皇上选秀之类的话题。他打开第三个,上面还是一些建议皇上选秀纳妃云云的话,第四个也是,第五个还是,甚至到了第十个还是一样的话题。 「怎么了,这些大臣们写什么东西了?」暮楚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心里大概也是猜到了是什么,但是他对于师父这神情还是很欢喜,这只能说明师父心里有他的位置。 晏南将这一叠奏摺扔在了一旁,沉着脸说道:「一些屁话,狗屁不通。」 接着,他继续看下去,但是脑海里一直徘徊的画面就是大臣们劝暮楚选秀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一提到这件事他心里就憋得慌,憋得难受。 当初云镜娶皇后的时候他也是难过了很久,但以后也是释怀了,毕竟那个人是自己安排进去的,至于现在… 他瞥了一眼低着头正在聚精会神批阅奏摺的男人,横竖看都是一颗好苗子,怎么到了他这里就给种歪了呢,还是不能惹哭,不能冷落,不能置气的那一种小祖宗。 莫非是前面十几年他活得太自在了,月老再和他开玩笑,现在就来了现世报,派个祖宗故意折腾他吧。 不过,他家小阿楚越长大,出落的也是越发的英俊了啊,怎么越看越好看呢?难怪那些大臣们急不可耐的把自己闺女给塞进来。 晏南看着认真的男人,心里不禁感嘆道,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也长大了,还成了一国之主,自己长得也不赖啊,怎么就没有姑娘什么的追求呢?难不成自己还真的老了? 他捏了捏脸,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啊,难不成是心理老了 「师父,你在想些什么事情呢?」暮楚从很早之前就感受到了自己师父的目光,然后就看着他又是嘆气又是捏自己的脸,像个孩子一样:「身前的奏摺快落在地上了。」 「啊?哦,我捡起来。」晏南很明显走神严重,刚弯下腰狼毫笔就落在了地上,墨汁瞬间沾染上了他素白的衣衫,紧接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他眼前的东西已经乱成了一团。 暮楚看着这一连贯的事情,无奈的嘆了一口气,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晏二公子,你这究竟在想些什么,朕的奏摺都被你弄乱了。」 「说说吧,怎么赔偿朕?」 晏南脸上闪过几丝尴尬,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辩解一下:「我可以重新整理好。」 「这次是一个意外。」难不成他还要说是他自己看人看得入迷了,然后对自己产生了不自信的怀疑,那他哪里还有做师父的颜面,他不要面子啊? 他又手忙脚乱的将批阅好的奏摺放在一边,多多少少也批了一些奏摺,但是晏南觉得小阿楚在他身边的话,自己永远不可能把这些事做好。 看来这小祖宗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第46章 身世4 暮楚帮着他将散落在地上的奏摺捡了起来,上面写着一行行很漂亮的字体,可以说得上是一手好字,但是这内容嘛… 「那个,是你让我随意的。」 「朕的年纪还小,婚娶之事操之过急…」他看着上面的内容,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走到师父面前就将他抱在了怀里:「师父,你还当我十几岁小孩儿呢。」
第79页 「朕已经过了及冠的年纪了。」及冠后,按照东岳的习俗,男子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晏南想着小阿楚的及冠礼他都没有参加,甚至连一句祝福都没有,那时候的他还在北国寻找解药。小阿楚最值得骄傲的年华,而他和他却生生的错过了。 这个师父还真有点儿不怎么称职。 「师父,按照东岳的习俗,男人及冠之后就可以娶妻生子了。」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儿十足,晏南又想到了奏摺里大臣们的劝诫,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接着,暮楚又说道:「所以说,阿南我们先成亲,然后你不急着要孩子咱们就不要,等个几年也可以再生,我打听了,只不过晚生可能会有危险。」 「其实,我是提倡早点儿生一个的,第一胎最好是个哥哥,第二胎就是个妹妹吧,凑成一个好字,这样哥哥也能保护妹妹。」 晏南:「………」这个孩子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师父你觉得呢?」暮楚虽然在朝堂上有一套狠辣的手段,但是在□□和常事方面简直就是一窍不通,上次因为孩子的事情他以为是师父成亲后不想那么早要孩子,于是又去问了宫里的嬷嬷,最后才想了晚些日子生孩子。 但是,他一直没有告诉嬷嬷的是,他的心上人是一个男人。 晏南伸手挣脱出了他的怀抱,朝着他笑了笑,一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给爷生个孩子看看?」 「你给爷生个孩子,爷立马和你入洞房。」 暮楚被第一次揪着耳朵,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大胆的人敢揪他耳朵,但偏偏这人打不得又骂不得。 耳朵上的痛处让他疼得直接吸气:「师父,师父轻一点儿,我是男人怎么生?」 晏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个孩子,不能对他动粗:「爷难道不是男的,你告诉爷,男人怎么生孩子,你生给爷看看?」 「暮楚,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那是嬷嬷…」暮楚想要替自己辩解,他突然想了起来,好像是自己没有告诉嬷嬷心上人是一个男的吧,嬷嬷也领会错了意思,这次可能会完了。 反正晏南是被气得不轻,但还是松开了他的耳朵,心里想着:敢情这祖宗还不把他当男人看:「是不是我给你找一个师娘,你才会发现,只有女的才能生孩子啊?」 「既然如此,为师就给你找一个师娘。」他说这句话时几乎是咬着瞪眼的说出来,可见是有多么的气恼。 「你敢!」暮楚瞬间不乐意了,气势瞬间涨了上来。 晏南冷笑几声,瞧着二郎腿坐在软榻上,双眼注视着比他还高一头的人:「爷有什么不敢?」 「我错了师父。」暮楚立马认错,他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要真把他给气着了,说不定他还真娶个媳妇儿回来,那时候自己哭都没用了。 被惹恼后,道歉认错最管用。 但是这次道歉认错貌似不太管用了,晏南还是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是我没有弄明白。」 「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真的。」 晏南挑了挑眉头,冷声道:「你还有下次?」还指望下次在外人面前说他第一胎生儿子第二胎生女儿吗?他是脸皮厚,不代表接下来就不要脸了。 暮楚立马坐在了他身旁,拉住了师父的衣袖说道:「没有下次了,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要是他早明白这些事情就不会被师父冷落,万一师父生气还真娶媳妇儿他不就守寡了?他看着师父还没有消散下去的怒气,咬咬牙又说道:「师父你罚我吧,怎么样都行。」 反正从小到大师父也没有罚过他,说不定还会心疼他。 但是,现实要比想像残酷得许多,晏南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隔了一会儿又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 暮楚看着那玩意儿,越看越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直到师父将长条形状的木板扔在了他面前,依旧冷着脸说道:「看到这个搓衣板儿了吗?」 「看到了。」暮楚如实的回答,心里就纳闷儿了,他家师父拿搓衣板儿作甚?莫非要在寝宫里洗衣服,他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看,那里面的换洗衣服早就被宫人拿走了,怎么洗衣服? 晏南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站在了搓衣板面前,指着晏南说道:「跪下去。」 「啊?」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望着师父,晏南冷笑一声,这种办法在南陵最为常见,以前搓衣板是用来洗衣服,现在呢它多了一向用处,那就是让人跪着,小时候他就见过父亲跪在房间中,第二天腿就不怎么好受了。 他指着暮楚,又指了指地上的搓衣板,这次还真狠下心来了:「认错就跪下,要不然以后就别肖想碰爷一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也该好好重振夫纲了。 「我不跪。」暮楚嘴上硬气的说着,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掀开了外袍,朝着搓衣板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直到自己真正接触到搓衣板这种玩意,膝盖上传来丝丝疼痛,虽然不像断腿那般,但是长久这么跪下去腿可能真的废了。 他才知道,原来搓衣板儿这么危险,以后还是不要放在皇宫了。
第80页 晏南看着他跪得一副轻松的样子,心里仅存的怜惜也消散了:「好好跪着,三个时辰不准起来。」 三个时辰后天就亮了,那时候他恐怕就真的废了,当然晏南也只是随口说说三个时辰,纵然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他还是冷着脸朝着内室走了过去。 整个书房,只剩下暮楚一个人跪在地上,伏案上残留着十几本没有批阅完的奏摺,他看着那些玩意儿,难不成还跪着批阅完? 还是说偷偷站起来? 万一师父突然过来看怎么办?书房离着内殿只有几十步的路程,他还是留着奏摺明天看吧。 「早知道,就不去问嬷嬷了。」脑海里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暮楚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我,我也会生这么大的气。」 「谁叫你蠢呢?」 「你说谁蠢?」 「你蠢,要不是你去问嬷嬷,我现在怎么跟着你一起罚跪?」 暮楚嗤笑一声:「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是一个人吗,怎么现在分你我了?」 「事情有好坏程度,不是我捅的祸事,我为什么要承担?」 「后来不是你又继续问吗,咱们半斤不对八两,你也不是什么好果子。」他冷着脸继续说道。 「那…你八两,我半斤,少一两也是你的锅。」 晏南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披肩,小阿楚他从小就没有罚过,跪着也就意思意思了,反正气也消了大半,他刚走到书房的窗边时,就听见了一阵声音,听起来很小,但听着却是暮楚,另外一道…却也是很熟悉。 他一时半会儿辩解不出来,大概是声音小了的缘故,这么深夜了,难不成还有人进书房议事?他走近一看,却是看见了小阿楚一个人好像在自言自语什么。 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什么锅,什么嬷嬷之类的,具体的还听不清,晏南并不是第一次见着他这样了,上次是在登基大典上,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阿楚。」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朝着书房中央走了过去。 晏南微愣,立马转过头,眸色的眸子染上了惊诧之意,他还是跪在地上,身体还跪得笔直:「师父…」 见他满脸疑惑的模样,心想着大概是师父见到了他和长月对话的模样:「我刚才…我刚才在演练怎么和师父认错道歉呢。」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儿休息,明日得上早朝。」晏南对暮楚是深信不疑,对他说的话也是没有一丝怀疑的意思,见他有悔改之意,心里的气也消了。自己的小祖宗跪在地上当然又得心疼,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睡吧,奏摺明天再看。」 暮楚瞧着他眼中的疑虑退散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有意瞒着,只不过长月做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和师父解释。长月说的也没错,他们是同一个人,师父万一不相信怎么办,到时候他也不是跟着被师父憎恨了吗? 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灯柱上的琉璃盏里还残留着半截灯火,暮楚朝着师父笑了笑,伸手将他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才放开:「明儿早朝可是需要这些东西的,我去看完,阿南要是累了就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发错了,嘤嘤嘤, 第47章 身世5 「我陪着你。」 「真的?」 暮楚可不想再因为什么事情男人女人的,然后被罚在搓衣板儿上。 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将师父拉进了内殿,将他摁在了床上:「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那,你早点儿看完。」晏南注视着离开的背影,心里自然是有些心疼,这孩子他从小就没让熬过夜,现在回归自己的身份反而还这么的累。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但是晏南也不愿看见他的心上人这么的累下去。 但是,他好像听说过熬夜久了会掉头髮来着,是谁说的他也忘了。 夜深,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拍打在窗户上,让床上相拥而眠的将人皱了皱眉头。当晚晏南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成亲了,新郎是小阿楚,婚后的两人过得还算可以,无忧无虑,朝中也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后来,暮楚突然抱了一个孩子给他,一脸激动的说说这是他生的孩子,晏南瞬间被吓醒了。 醒来时已经是早晨,床边早已经空荡荡一片,想来阿楚是去上早朝去了。 晏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这只是一场梦,要是真的话,他可能不止被吓晕,吓死都有可能的事情。 生孩子这件事太恐怖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金銮殿上,朝中的文武大臣分列而立,为首的就是一品官员丞相太尉等人,气势恢宏的大殿上,气氛压抑,暮楚扫视了下面的人一圈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立后?跟朕说说,谁的意见呢?」他坐在高台的龙椅上,万万人之上,尊贵威严,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王者的贵气,伸手将十几本奏摺扔在了大臣面前。 虽然笑着,但是周遭的冷意不断,强烈的低气压压制得诸位大臣喘不过气来。 丞相身后的一个官员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吏部侍郎,官居正三品:「启禀皇上,选秀,立后,开枝散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还请皇上三思。」 「老祖宗的规矩?」
第81页 暮楚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寒光:「看来爱卿挺尊崇老祖宗的。」他紧紧的注视着吏部侍郎,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他心中滋生的杀意就是越强烈。 若尘看着这位刚上任不久的吏部侍郎,恐怕也是活不过今天。 「那,爱卿就去陪着老祖宗吧,来人。」暮楚脸上的笑意全无,身上的威严就算是坐在那儿也是让众人不寒而慄,他揉了揉额间,看都没有看吏部侍郎一眼,直接说道:「吏部侍郎崇尚迷信,蛊惑君心,下令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谁要是为他求情,一併同罪处决。」 「各位爱卿还有什么异议?」 明面上是询问,但是这种语气却是毋庸置疑,诸位大臣自然是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丞相一党折损了一位官员更加是不敢说什么。 下朝之后,丞相等人刚走出宫门,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他面前,掀开帘子,正是若尘。 「若将军找本官有事吗?」丞相年过半百,经歷了两朝的人在处事方面也是圆滑,要是是其他的将军他自然是不管不顾,见着是若尘,他立马转变了一个态度:「是皇上有什么话让将军带过来吗?」 若尘笑了笑,随即说道:「皇上让本将军给丞相带一句话,羽翼再丰满的鸟儿,也终究会有衰老的一日,与其志在千里,不如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话已至此,还请您自行体会。」 丞相点头道:「微臣受教了。」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丞相立马冷下了脸,身旁跟着的官吏询问道;「大人,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过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孽种而已,不足为惧。」他看着前方逐渐消失的车影,浑浊的眼中闪过几丝精光,只要他手里还有一点儿的权力,他就不惧怕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朝堂之上的纷争也不是什么小孩的玩意儿。 马车一路出了王城,停在了一片小竹林边,若尘掀开了车帘,出来一个人,白衣如雪,身上背着古琴:「出王城了。」 他看着眼前的风景,转身问着里面坐着的人:「你确定丞相那群人不会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动作?」 「他不敢。」暮楚如实道。 下了朝,他们便收拾收拾准备去南陵,来往就要几天的时间,晏南知道暮耽搁不得,便提前了日程。 因为他明白,丞相一派人居心叵测,要是在阿楚离开这段时间有动作的话,那么就是问题大了。 原本是不想这人跟着他一起回南陵的,但是怎么也说不过他,晏南看着马车内已经在休息的人,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又进了车里。 「继续吧。」 江北这边在大典结束后也准备动身回去,奈何晏南拜託他的事情有些棘手,他便在东岳多待了几天。江家的情报网遍布全天下,他自然是花不了多久会查出那个叫长月的人的身份。 只是暮楚…他能肯定这人不简单。 勾栏院之中,笙歌依旧,江北也不算是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但是去找人还是第一次。 老鸨最近觉得自己的店是不是远近闻名了,怎么一个个的有钱公子哥儿都过来了,今天这个看起来比那天的那位公子也差不了多少啊。 她笑着立马迎了上去:「哎哟,这位公子,今儿是来找谁啊?」 浓重的脂粉儿让江北眉头微皱,他往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问道:「你们这儿有个叫玉娘的人吗?」 「玉娘?」老鸨微微一愣,但看着模样的确是认识:「公子您找那个老妇人作甚?」 她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长得倒是玉树临风,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锦衣华服,但怎么口味儿就这么重呢? 「公子莫不是…」 江北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本公子没那个兴趣,玉娘在你们这儿做什么?」 老鸨笑了笑,回答道:「她啊,一个下人,在柴房做一些粗活儿,烧火做饭啊,端茶送水什么的。」 「不知道公子找玉娘所谓何事?」 江北眸色暗了些许,他朝着身后跟着的暗卫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立马离开了:「我替她赎身了,你开个价格。」 「给她赎身?」老鸨有些惊讶,玉娘的来歷她不知道,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身上破烂不堪,已经过了当姑娘的年华,索性就让她去后厨做一点儿粗活,但是面前这位公子,居然要给一个老妇人赎身? 难不成她还真是什么达官贵人的亲戚? 老鸨心里立马打起了小算盘,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江北看着她,但什么话也没多说,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扔给了老鸨:「这儿有五千两银子,玉娘我带走了。」 老鸨激动的拿起五千两银票:「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奴家现在就让人把玉娘带过来。」她原本想说一百两的,本以为是开价高了,没想着这次居然是五千两银子。 看来玉娘的身份真的不简单啊。 小厮被派去找人,老鸨站在前面给江北端茶倒水,连着平日里捨不得喝的茶叶都拿了出来。 「公子,敢问这玉娘是您的亲人还是朋友?我见她来这里时似乎是遭受过什么人的追赶,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江北听着她的描述,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要不是东岳这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长月小时候有一个奶娘就叫玉娘,如果长月是皇子的话,奶娘的身份可谓是无比的尊贵,也不会沦落到青楼。
第82页 或者说,玉娘知道了什么事情,她才出宫,路途上遇见了长月的追杀导致流落烟花之地。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一切都要见到玉娘后好好的盘问才知道。 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厮过来,江北有些疑惑了,准备起身亲自前去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后院走水了。」 江北将茶杯勐的放在桌子上,朝着后院跑了过去。 勾栏院的后院并不是很大,但是堆积的东西多,最容易被火点燃,他看着正冒着浓浓烟雾的厨房,眉头紧皱。 「世子,人逃走了。」 江北眼中闪过几丝冷光,看来是有人提前告知了玉娘有人在查她,所以才点燃厨房逃走。 至于帮她的人是谁,肯定和长月脱不了关系。 「下通缉令,让江家所有势力找,掘地三尺本世子也要见到玉娘的影子。」 江家的探子遍布全天下,他就不信玉娘可以飞天遁地。 一辆马车飞快的从朱雀大街一路出了王城,里面坐着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妇人,待到四周无人时,马车才停了下来。 妇人似乎是收到了惊吓一般,掀开帘子准备逃跑,但是被赶车的人给拦住了。 「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那人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包袱扔给了玉娘:「我只是奉主人的命令行事。」 「你也不必要问我家主人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救你的是我家主人而已,包袱里有一千两银子,足够给你回老家生活。」 第48章 身世6 他看了一眼玉娘惊讶的模样,神色淡然的说道:「以后要是遇见了一个叫晏南的人,将这个给他。」 「这是我家主人从小随身携带之物,给那个人就好。」 这是一张做工很精緻的长弓,看材料就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成的。 玉娘带着疑惑接过长弓,但是面对死亡和生存的选择,她还是选择了后者,朝他鞠了个躬,立马往南陵的方向跑去。 那人紧紧的望着离开的玉娘,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晏南等人赶到南陵境内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边塞的守城将领是晏南父亲以前的部下,自然也是认识晏南,进城之后,边塞的景象比晏南想像中要好得很多。 他记得一年前这里瞭望台只有两个,现在已经在东西南北方向都安置好了,甚至连兵力布置都强了一倍。 「少主,这些都是按照您的建议锻造的,先前是我这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叫做居安思危,现在想来还真是惭愧。」为首的就是他父亲在军营中的弟兄,按照辈分晏南还得叫上一句叔叔。 要知道他这位叔叔在战场上杀敌可谓是勇勐无敌,但是在计谋上却比不过其他人,尤其在他提议战后扩大巡视力度和侦查力度后,这位叔叔也是万般不支持,想来是最近几年吃到了什么亏,才安排的这个瞭望台。 他轻声说道:「陈叔叔严重了,如今瞭望台只实现在了主城方位,如若在主城之外的地方发生了战事,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是耽误了时间,所以瞭望台怎么建造还要看陈叔叔的想法了。」 「我听闻,在先祖时期有人用过类似的,名为烽火,有敌人入侵就点燃烽火,下一个接到消息后便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从而快速的增派援兵。」 陈锋目光一喜,先前已经尝到了瞭望台的甜头,对于侦查和巡视特别的便捷,要是在边塞都实施这个的话,方圆千里的只要出了事情,他们就可以快速知道,就算主城的兵力不能及时的赶到,周遭的驻守军队也能及时赶过去。 只不过...他轻声嘆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建造多处瞭望台,但是现在皇上重文轻武,军营里的兄弟们今年的俸禄已经拖了几个月,我向朝廷已经递交了几道摺子,然而都没有消息。」 「重文轻武?」晏南微微皱眉,他看向了身旁的暮楚,目光微暗:「歷代皇上都没有重文轻武的先例。」 暮楚点了点头,说道:「别说是南陵,就算是整个大陆都没有这种先例,南陵歷代武将众多,新皇这么做只有两个原因。」他笑了笑,新皇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现在八成兵力几乎都在晏家军的手里,他只有二十万大军,要是哪一天晏家反了,那二十万大军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微不足道。 「他是想拿回兵权,削弱晏家的势力,用文官压制武将,相互制约,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晏南也想到了这一点,云青即使是在匆忙中上位,但是表面越人畜无害的人,心里的野心便是越大,况且朝中还有老王爷坐镇,一直被压抑着的老虎总会想办法挣脱囚笼的束缚。 「事情等我回到王城会上摺子,陈叔叔,我有一件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下。」 暮楚笑了笑,自然是明白师父的意思:「我先去城里转转。」一路上师父都是心事重重,这种感觉好像从师父醒来时就开始了。 边虽然不是很繁华·但是该有的还是得有,他看着街边的酒楼,里面的宾客也是满座,南陵的胭脂醉也是一绝,进了酒楼,小二带着他去了雅间,坐在窗边正好可以看见师父所在的将军府。 若尘给他倒上了沏好的茶,茶香清冽,闻起来倒是不错:「皇上,有人正在查您,那人正是西楚世子。」
第83页 「江北?」暮楚挑了挑眉头,对于这个人他并不是很了解,毕竟有些年头没有会那边了,只不过西楚江家的探子遍布天下,要查一个人很简单。 「他查到了玉娘哪儿,可能还不知道您就是长月的事情。」玉娘是主子的奶娘,从几年前失踪后就没了音讯,他们也是从江北的行动中才知道了玉娘藏身在勾栏院。 他轻笑一声,伸手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那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好了。」西楚的势力他还是忌惮几分,但是挡路的障碍都应该被清除。 映月和云镜就是一个例子。 将军府中,下人端上了上好的茶,陈锋本就是个粗人,自己也不会品茶,好在有个夫人照看着,这才没有在少主面前失了颜面。 晏南支开了旁人,房中只有他们两个,就在陈锋疑惑的时候,一把软剑出现在了他面前,剑身散发着通体的寒光,上面的剑穗正是晏家家主独有的标识。 他认识这把剑,何止是认识,简直就是刻入了心中。 「我记得,当初和西岐的风月关一战,我带着五万弟兄追杀敌方主帅,结果中了计,被困在山谷里三天三夜,夫人就是用这把剑为晏家军杀开一条血路,救了五万多兄弟的命。」 陈锋看着这把剑,心中感慨万分,对于他来说,夫人在绝境中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让鬚眉,说的就是他们夫人了。 只不过,他嘆了一口气说道:「往事不堪回首啊。」 谁又曾知道云家坑他们,在那次战役中他们可以大获全胜,但是朝廷的无能和皇上的一己私慾,晏家军损失了一大半,就连着将军和夫人也是殉国。 「陈叔叔,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少主请问。」 晏南沉着眸子,低头轻抚着软剑的剑鞘:「我母亲,是十月怀胎嫁给我父亲的吗?」 陈锋勐地一怔,眼中的惊慌显而易见,他震惊的看着晏南:「你怎么知道了这件事?」 瞧着陈叔叔的反应,晏南更加确信了梦中发生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一个人不知道二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他,娘亲受的苦和委屈竟是就这么被带入黄土之中。 「陈叔叔,可以告诉我娘亲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她和父亲的原配长得一模一样?」 「唉...」陈峰知道了自己的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瞒不住了,从小少主长大后,他迟早会知道这些成年往事。 他看向了窗外盛开的梅花,像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一样:「夫人的确是快要临盆的时候才嫁给的将军,兄弟们都认为将军走出去了原夫人的过去,却是没想到她们两人竟是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夫人喜欢舞刀弄枪,但眼中总不自觉的带着伤感,将军对夫人很好,两人的感情比先前原夫人时还要好,直到将军出征,夫人在家守着少主,晏家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您不是将军亲生的,对夫人动用了私刑。」 「夫人性子刚烈,但爱子之心更为重,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受了很多苦,但是他们居然想对您动手,您身体从那时便落了下了病根,将军回来的时候大发雷霆,晏家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洗牌,将军让所有知道的人都不准提这件事,并且打断了你大伯的一条腿。」 「晏家军里有一个隐形的军令,谁要是再提及,便是死罪,夫人待我有恩,现在知道的几个老兄弟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陈峰年岁已高,守了这个秘密一辈子最后说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触犯了军规:「少主,将军真的很疼爱你,连对大公子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我知道。」晏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父亲疼他,将他视为心头肉,他也知道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为了他的一世平安。 「那,我母亲是来自的?」 「这个不太清楚,但是我曾经听说,夫人是您的师父从大燕带过来的。」 大燕...靠近西楚的大燕吗?晏南紧紧的注视着手中的软剑,好像就是透过它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眼中的流露出丝丝思念的流光,他的母亲是来自大燕,为什么怀着他又和父亲成亲呢。 那么他的生父是谁,他又在哪里? 晏南心中的疑虑一重高过一重,他甚至感觉自己走到了死胡同里绕着出不来了,越来越多的疑惑扑面而来,让他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应对之计。 入夜的时候,晏南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清冷的街道之哦与很少的人烟,连着头顶的圆月都无人欣赏,他垂着头,漫不经心的走着,连前面有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他直接撞了上去,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地上倒去。 「师父小心。」暮楚惊唿一声,这才唤回了晏南的思绪,好在他拉的及时,师父这才没有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再次看向师父时,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抽疼无比。 第49章 身世7 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哭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是没有。从小到大,他的师父对待任何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算是遇见了天大的事情也能笑着面对。 而这一次,师父是哭了...心疼,怜惜,更多的还是愤怒盘踞在心间。
第84页 晏南似乎察觉到了暮楚的担忧,他朝着他笑了笑:「我没事,今儿找个客栈落脚,也免得叨扰陈叔叔。」他说着,朝着离这边最近的客栈走了过去。 虽然是很简陋,但是客栈里的配置还是应有尽有,暮楚朝着小二要了桶热水,这几天在路上也没有怎么洗漱过,他刚将水放好,就看见师父已经换好衣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坛酒。 南陵的胭脂醉,酒香扑鼻,也是最烈性的一种酒,暮楚走了上去,将他手里的酒抢了过来:「师父,你现在喝不得酒。」 楚衡说过酒会促使师父体内的毒加速发作,那次在北国国宴之上差点儿就出了事情,他是断然不会让师父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阿南,听我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你既然引我为心上人,那我们的一生是紧紧的捆绑在一起,我们是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人,我也不允许你一个人去承受什么事情。」 「我希望你不要再把我看成你的小徒弟,而是心上人,将来族谱上我们的名字会紧紧的依靠在一起,阿南,你知道吗?」 他说,阿南你知道吗? 晏南是知道的,而且刻在了心尖上,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心里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才算是真正的伴侣。 阿楚说的不错,他心里总是潜意识会认为阿楚还小,还是他的小徒弟,但是现在的阿楚,已经是一国之主,还是他的心上人。 以前和云镜在一起也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去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久而久之他发现这份感情并不是他想要的,现在想来,可能自己那个时候,真的把亲情当成了爱情,走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一般。 暮楚不同,这种感觉不同,大概是因为关系身份的原因,他们在相处中多了几丝亲密,却也多了几丝放纵。晏南笑了笑,伸手将他的手上的酒抢了过来,果不其然,暮楚挡在了他身前。 他大概现在知道了,云镜终究是兄长一般的仰慕,而暮楚,是他将来要携手一生的人。 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我..说过喜欢你没有?」 「什么?」暮楚勐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注视着晏南的脸庞,师父不会是自己在半路上偷喝酒了吧,怎么现在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他赶紧将酒藏在一边,伸手抚向师父的额头:「温度也不高啊,怎么就说胡话了?」 晏南将他的手拉了下来,缓缓的放在胸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想要将这人深深的记在脑海里,哪怕是年老色衰的时候,他也能记着。 温热的手掌落在他的胸口处,噗通噗通的心跳强劲而有力,似乎是在对他说着什么。 「闭上眼睛。」晏南轻声的说道。 「为何?」 「闭上眼睛。」 暮楚不知道师父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也只能按照他发意思闭上眼睛。夜以深,窗外只剩下几点微弱的烛火,四周很静,静得连彼此的唿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噗通,噗通,心脏的跳跃从手上传遍了暮楚的感官,他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等到闭上眼睛后的动作。 师父想要做什么? 就在他思考之际,嘴唇上多了一层清冷的触感,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暮楚想要睁开眼睛,但是被师父用手捂住了眼睛。 那人似乎在迟疑着什么,就那么一吻后没了动作,暮楚大概是知道了师父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他在喜,从心底发主动表达他心里的想法,他在用行动告诉他,愿意和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算白髮垂暮他们还是相伴一生。 暮楚知道,他一切都知道,师父用最原始的办法在朝着他表达心里的想法。 「现在感受到了吗?」惊喜虽然很短暂,但是对于暮楚来说已经知足了,他笑了笑,将人搂在了怀里,长嘆一声:「师父,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为何?」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暮楚看着怀中之人,眉目间散发着抑制不住的柔情,当然在这柔情的流光中还残留着不容易察觉的□□。温软香玉在怀,只能抱着不能做其他的,他现在也是极其的憋屈,要是吓坏了师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晏南没明白他话的意思,号称情场老手的晏二公子也只有那么两把刷子,对于这些意味深长的话还真就不懂,于是一脸天真的问:「话说你忍什么?」 暮楚:「....」 他尴尬的咳嗽几声,撇过头不再看着师父这般模样,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去沐浴了,师父你先休息吧。」说完,暮楚朝着屏风另一头匆忙走去,留下晏南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看着那离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脱衣服的男人,屏风前也只能看一个大概的轮廓,晏南是没有偷窥他人洗澡的癖好,他转身就准备休息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酒。 喝一点儿强身健体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他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已经进入浴桶之人,小阿楚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沐浴完,他喝一点儿不会有什么事情,况且这胭脂醉里面有中药的成分,喝了也不会发作什么的吧。 屏风后,暮楚赤身把自己闷在了水中,浑身的燥热感还是没有办法退下去,甚至有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唿..」他从水里浮了出来,光着膀子趴在浴桶之上,心中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跳动得也是越来越快,那种好像要跳出胸口一般。
第85页 他伸手捧了一捧水洒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但依旧没有什么用处,屏风外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玉佩摇曳的声音,这是师父的声音...「还真是..磨人。」刚刚压制了一点儿的火气现在居然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声音又一次上来了。 他的师父,还真是会害人。 沐浴完后,暮楚取来了身放在架子上的里衣穿上,这一次他寻思着自己用了半个多时辰才从浴桶里出来,还真是没用。 他一踏出屏风,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深深的愣住了,半个时辰前的房间还是规规矩矩的,该摆放好的东西现在却七零八落的摆在地上,就连着花瓶也碎了一地。 这是发生了下什么? 暮楚第一反应是屋子里进了刺客,难不成是有人查到了他现在的位置,所以来行刺的?不对,既然是行刺,怎么屋子里只有轻微的动静?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长剑,走向了内屋,里面似乎有动静。 「谁?」掀开帘子,刺客倒是没有,反而是一个酒罈滚在了自己的脚边,还往外面滚了两圈儿才停下。 满屋子都是酒的味道,他往回一看,原本该在桌子上的两坛胭脂醉早就没了影子,空酒罈倒是有,至于另外一坛… 暮楚走近了已经趴在床沿边唿唿大睡的人,蹲下身,看着师父红彤彤的脸,伸手将他手里的酒罈给拿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抢他的酒罈,晏南勐的立了起来,只不过已经喝醉了的他双眼无神,对着床柱子指着说道:「你又抢我的酒?」 「快点儿还给我。」说完,他还打了一个酒嗝,朝着床柱左摸摸,又看看,似乎在找着什么。 暮楚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无奈的扶着额头。 「手呢,手去哪儿了呢?」晏南还在床柱子上纠结着,显然是将床柱子看成了暮楚,折腾了半天,头顶还树了一根呆毛,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他伸手打了一巴掌在柱子上,气势汹汹的说道:「好啊,你小子现在居然敢顶撞你的师父了。」 暮楚:「....」 「师父,我在这儿。」 「阿南...」 晏南身形一愣,转身看向了暮楚所在得方位,朝着他笑了笑,说道:「暮叔叔你别闹,小阿楚在这儿呢。」他拍了拍柱子,潜意识里还是将柱子当做了暮楚。 而他口中的暮叔叔...暮楚皱了皱眉头,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他将人抱在了怀里,轻声哄道:「师父对我父皇很熟悉?」 「认识,认识一点儿。」兴许是酒劲上来了,晏南窝在他怀里特别的不安分,翻来覆去,精緻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显然是很不舒服,他小声的嘟囔着:「哥,我想吃桃花酥。」 「还想吃小黄鱼。」 醉酒后的晏南就像是一个孩子,不像暮楚醉酒那么的吵闹,只是静静的躺在怀里,就是破坏力有点儿出众而已。 第50章 身世8 暮楚抱着他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床上水叔的人,他又想到了刚才师父无意之间说的话,他是认识父皇的,听着语气关系还是不浅。 当年父皇御驾亲征,最后东岳还是败给了南陵,南陵那次带兵的主帅正是晏家,而投降的前一天晚上,见过敌军的来使后,他被父皇秘密送出军营,那一道密旨也就是父皇偷偷会见师父时给的。 密旨的内容他已经知道,但是那天晚上师父究竟和父皇说了什么,导致原本可以免除死罪的父皇母后统统殉国。 他是埋怨过师父,也憎恨过,但是师父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他的计划都要付之东流吗? 「怎么,你不想报南陵的仇了?」长月的声音在脑海里传了出来。 「师父怎么办,要是南陵出了问题,师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时候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办?」这是他唯一担心的事情,以前不在乎还行,只要不顾及里面的师徒颜面他就可以完成復仇的及计划,但是现在…他们不再只是师父徒弟的关系。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不可能就这么被他亲手毁掉。 南陵的仇也要报,师父他也要得到。 长月知晓了他的想法,嗤笑一声,道:「妇人之仁。」 「你喜欢阿南?」 他冷哼一声,满是不屑:「谁喜欢他?」 「不喜欢就好,你我虽是同一人,但阿南只能是我的。」对于这一点,暮楚觉得自己还是得和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说清楚。师父只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至于这个坏东西,只要不碰师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长月轻声嘀咕了一句:「小气鬼」随后便安静了下去,不再说话。 暮楚面上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他环顾着周遭乱七八糟的东西,又看向床上喝得酩酊大醉之人,分明是喝不得酒的人,非要逞能。 他的师父啊,怎么就这么折磨人呢? 次日清晨,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晏南翻了个身准备再睡睡,但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勐的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酒罈还在地上放着,屋子里的酒气还没有消散,而坐在桌子边的男人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视着他。 晏南瞧着暮楚的模样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尴尬的捂嘴咳嗽了几声,说道:「那个,早啊。」
第86页 暮楚朝着他笑了笑,但是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勾起了师父的长髮:「不早了,师父,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是…是吗…」晏南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昨儿他肯定是喝醉了,想着喝一点儿,就喝一点儿,谁知道许久没碰胭脂醉,这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嘴。 所谓一醉解千愁,喝多了也不能怪他是不。有可能是自己烦心事太多了,但最主要的还是这酒太好喝了,大半年没碰酒,这着实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晏南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一百种洗白的方法,正想着怎么给自己找一个好的藉口时,看见小阿楚递过来一颗药丸,同体碧绿,看着模样不怎么好看。 「这是?」他疑惑的问道。 「楚衡留下的,怕你贪嘴。」暮楚如实的说道,他取来了水,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了师父:「这次没有带蜜饯,师父就将就将就。」 「我觉得我现在还行,不需要吃药。」楚衡的药他是见识过,还见识了一年多,那味道简直就是苦得要命,生性怕苦的他没有蜜饯可能真的会被苦死。 晏南将药丸放回了暮楚手上,他准备下床的时候,一只手快速的搂住了他的腰,一个重心不稳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你…」一个你字还没有说完,他的嘴就被堵住了,晏南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容颜,脑子里顿时如同浆煳一般,怎么着也没了思绪。 心跳声逐渐加快,「噗通噗通」快得好像要跳出来一般,两个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听得尤为的清楚。 直到喉咙传来一阵苦涩,晏南的思绪勐的被拉了回来,他伸手去推开身上之人,可这人如同一座山一般压根儿就推不动。很显然暮楚是用上了内力,任由自己师父怎么推也无济于事。 晏南深刻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药的苦味儿瞬间充斥着全身,他被苦得身体抖了一抖,心里一横,抬起腿朝着暮楚的就是一腿下去。 动作快,准,狠,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心上人而心慈手软。 暮楚瞬间从他身上滑落了下去,脸色狠是不好,他捂着下面狠狠的瞪着自家师父:「你…真敢下手啊…」 还定准了这儿踢,万一踢出个毛病咋办? 「有何不敢?」晏南得到了逃脱的机会赶紧从床上下去,看到茶壶直接掀开盖子喝了下去。 当茶喝进嘴里时,他的脸色勐的一变,一口吐了出来,他看了看茶壶里的茶水,问道:「这里面什么玩意儿?」怎么喝着的味道比药丸还要苦,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材味道,难不成边塞的人这几年都流行养身了吗? 暮楚看他被苦得皱了皱眉头的模样,又想了想自己如果把这茶壶里其实是药汤的事情告诉师父的话,那么不被打的机会会是多少? 他看了看自己的下面,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看来还是不要了吧,师父他惹不起。 「师父,我们该启程了。」他撇开了话题,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连着地上放着的酒罈也不管了:「可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晏南点了点头,索性也不去计较自己到底喝了一个什么玩意儿,收拾收拾了包袱就离开了驿站,离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驿站的名字,心里默默的记住了它的名字,要是有机会还会来这里,他可不能再到这里留宿。 和陈叔叔简单的告别后,晏南去了军营一趟,好在军中有不少以前一起上过战场的老将,他的威信也重了些,看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将士们,他沉下了眸子。 已经到了严冬时分,百姓们身上都裹着厚厚的一层衣服,边塞本就寒冷,要是遇上了大风暴之类的灾害,那么这些将士们过冬还是一个问题。 「朝廷如果下个月要是再不加送物资,这些将士们恐怕得风寒的可能就会翻上几倍了。」陈峰嘆了一口气说道。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副将直接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大声呵斥道:「那腌臜丞相,说什么勤俭,故意剋扣将士们的工钱和物资,上次我进京,看到那些腌臜玩意儿都肥得流油了。」 「要不是参了军,真想去劫富济贫,搞一搞那些贪官污吏。」 另一个将军点点头,附和道:「少主,咱们这几个老骨头是不要紧,反正就是要行将就木之人,但是外面那群新兵蛋子可不行,虽然说训练是严格了些,但家里还有人等着军饷吃饭,最起码这冬天身上得穿厚实一点儿吧。」 「看看,这现在都成了什么玩意儿,现在一听说朝廷招兵,直接摇头就走了。」 新皇登基,推崇的是新的治国之策,勤俭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但贫富两分化那就不是什么勤俭之策了。 晏南冷着脸,如今之计是要将军中所需要的物资备足,万一开战的话,将士们还没有上战场就被饿死冻死。 「这里离柳州最近,我下一道军令,让柳州那边的储备库调一些物资过来,你们先用着,皇上那边我会亲自面圣。」 「老祖宗还没有留下宠文灭武的规矩。」两碗水怎么着也要端平了,他倒要看看王城中究竟那些人在作妖,如果皇上真要削弱军队,那么只能实行那个计划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亮出最后的的底牌,朝中丞相那群老傢伙至于怎么去对付,他自然是有办法。
第87页 回到王城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晏家提前得知了消息,早早的便在门口迎接,为首的就是管家,其次站着的就是各房的叔叔叔母。家主回家,理应全宗亲都该出来迎接,要是藉故不来视为不敬,这是晏家祖上传来的规矩,以前晏南倒是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太过于迂腐,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存在于族规之中不难免是一件好事。 他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去,管家随即接过他的包袱,手好没有捂热,一只手就将包袱给抢了过来,暮楚就像是一个护食的孩子一般,生怕自己师父的东西被别人抢了,晏南瞧见他这一副幼稚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 扫视了一圈儿,站在门口的宗亲并没有大伯一家,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大伯一家呢?」 「大房那边出了些风寒,他们也就没来。」管家将听到的事情如实汇报上来,大房那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最近和丞相那边走得近,明知道公子和丞相等人不合,不知道安了个什么样子的心。 第51章 身世9 「公子,老奴说句实在的,大房这几年也着实有些越界,最近和那边的人走得也是比较近。」 晏南皱了皱眉头,往日府中有兄长镇着那群人不敢造次,况且晏家背后还有皇上这一尊大佛,大伯那家子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巴结丞相一党,是觉得晏家无权无势没有依靠了吗? 「师父,先进去,没必要为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去伤神。」这时,站在门口的一群人才察觉到了晏南身边站着的男人,锦衣华服,头上戴着的龙冠彰显了尊贵的身份。 能戴龙冠之人又唤晏南师父,那只能是东岳的那一位新皇了。 暮楚的这一出现无非是江将人群里还在动歪心思想要巴结他人的人当头一棒,是在说明晏家背后的势力不止的南陵,还有东岳。 进了房间,下人早就沏好了茶,晏南看着大厅中坐着的几个叔叔伯伯们,其中几个就是在他娘亲事件中的罪魁祸首,当年只是大伯受了些苦,腿断了也是杀鸡儆猴。 而眼前这群人,依旧完好无损。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对自己的仇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怜悯。 「下次大伯若是不来,他府上的开支也没必要记在将军府的帐上了。」 「难不成,大伯府上的人都感染了风寒,连一个人都派不出来了吗?」 晏南低着头,手里端着茶杯,轻轻泯了一口,抬头看向了自家小叔,眼中闪过几丝寒意:「小叔今日,怎么穿主家的衣服了?」 他身上穿的衣服所用的布料正是皇宫供给的云锦,除了皇室中人,就只有将军府的主家才能用。旁人看着这布料都不敢去肖想,更何况一个旁系。 「我…」晏回脸色变了变,他也是没想到晏南会突然问起这个,这种布料他自然是知道是云锦,放在库房里没人拿,他索性就拿了几匹布料来做衣裳,穿着也是体面。 却没有想到今天晏南纠结这个东西了,往日他不是不在意吗? 「毕竟是皇室的东西,别让脏乱玩意儿玷污了他它的本质,来人,给小叔拿一件衣服重新换上。」 众人微愣,尤其是小叔一边的人都对晏南这副模样更是震惊不已,要知道当众脱衣下来无疑是直接打脸,晏南这么做无非是想撕破脸皮,六亲不认了。 晏回直接黑了脸,他在家里还是有些地位,说话的底气也是足了些:「阿南,你这是做什么?换衣服小叔我大可回去换,这里还有这么多女眷成何体统?」 「体统?」一道疑问的声音传了进来,说话的正是现在晏南身边的暮楚,他把玩儿着桌子上的茶盖,眼中闪烁着戏嚯的流光。 「先不说你私自穿家主所用的衣服是何居心,就说你一个旁系带着一群小妾来接见家主,而妻子却不见踪影,是觉得朕的师父不配吗还是看不起呢?」 他虽然笑着,但是浑身散发着了寒气不禁让人打了一个寒战,众人低着头尽力和四房的人保持好距离,生怕引火上身威胁到自己。 这个将军府就是如此,强推众人倒,晏南也是拿捏到了这群人的性子才好下手。 接着,就听见暮楚又说道:「宠妾灭妻,也是味违背了晏家族规的一条,这两条加起来那一条都可以把你逐出家门,师父我说的是吧。」 他的身份对于晏家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然晏南有了这么一座靠山,风光自然是胜过以前,晏回皱了皱眉头,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扔在了一边。 「许久不见,阿南倒是有几分家主的气度了。」 晏南朝着他笑了笑,眼中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小叔知道什么叫做尊卑就好,我既然贵为家主,那么晏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应该归我管,当然,外人要是敢伤我晏家人一根汗毛,我也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你说是吗,小叔?」他冷着眼睛,明显的话里有话,不过这句话让晏回皱了皱眉头,以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样,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样子,难不成…是知道了那件事情? 不可能,他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当时晏南还小,不可能记起来当年的那些事情,况且在场的除了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是,家主说的自然是对的。」心下的震惊还是抑制不下来,他还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哥,万一他们当中有人泄露的话,凭着晏南现在的势力,随便弄死他们没人敢管。
第88页 现在的将军府,的确是处于风口浪尖,却还是没人敢动。 离了席,晏南在府里重新安排好了人手,连着几房的开销帐目先生都换了一个遍,他看着手里的帐目,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弧度,随手扔给了管家:「查,好好的查查,我倒是要看看大伯这几年管家到底为我将军府节省了多少银子?」 「公子,要是查出来了不对怎么办?」 他沉着眸子,帐目查出不对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凭着晏家这些豺狼虎豹,不贪点儿东西就不是他们了,至于现在他们手上的这几本帐目不一定也是真的。 「师父,前些日子不是有人给您写了一封密信,说是他有一件重要的东西给您吗,还说关乎到晏家的重大问题。」暮楚看着他,说话时突然提高了音量,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 晏南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人不是将东西送过来了吗?」 「师父,对方说你只要给他在府里一些权利,他就可以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还说明天就在月春楼见面呢。」 「给他回话吧,我回过去。」晏南瞥了一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之人,看见那人偷听到消息后,他紧紧的注视着那一个人影。 「眼熟吗?」 暮楚微微一愣,对于晏家他待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是刚才偷听的暗卫他能肯定不是晏家之人,晏家的暗卫都经过家主的严格训练,所用的武功招式几乎是别无二致,刚才那个人用的轻功绝对不适应晏家的。 「丞相派来的?」他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晏南收回了视线,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摘了一朵花盆里开得正鲜艷的花,又将花瓣一瓣一瓣的摘下来,眼中顿时迸发出几道寒光:「那就照你的意思,咱们来一个反间计,让他们还没有结盟就死在了起点上。」 暮楚刚才说的话无非是让府里的叔叔伯伯们互相猜忌,分明是没有的事情,却因为一个人的话,他们的就会互相猜忌,为了利益必须得揪出那个叛徒。 既然丞相那个老东西想要得到大伯家的势力,那么他就让这颗种子连芽都发不出来。 入夜的时候,晏南去了一趟后院的小花园,没了白日里的喧闹,后院现在甚是安静。他蹲在了开得最旺盛的梅花树之下,鼻翼间传来阵阵的幽香,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的前来,梅花树动了动树叶,像是知道他一般。 这是兄长亲自替他种下的,那时的他还没有出生,兄长就觉得他是个女孩儿,喜欢花,所以他亲手去种下这一树梅花。 如今花开了,兄长却不在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徘徊。他冷笑一声,嘲笑着自己的无能,原本该死的人还活在世上,而不该死的人却长眠于黄土之中。 这是什么?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吗? 他记得,兄长在小时候就经常带着他出府,然后去各种小摊边买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有一次他喜欢上了一个拨浪鼓,硬是拉着兄长要买,结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拨浪鼓被外人给买走了,因为这件事情他还和兄长大吵了一架。 想想那个时候他还真是幼稚。 只不过后来,因为云镜的事情,他们兄弟离心,可以说的是只是他一个人在逃避着,从始至终兄长都是他这一边的人。 保护他,爱护他,凡事都是以他为先,从小到大都未曾改变过什么。 晏南拿过旁边浇花的水壶,他能想像到自己离家的几年里兄长每天都会细心的去浇灌这些花,分明人已经不在了他还是日復一日的摘下一朵最鲜艷的花放进房间里,期待着自己的弟弟有朝一日回来可以看见。 他嗤笑一声,朝着花丛中躺了下去,冬日的夜幕没有什么月亮之类的东西,寂寥的天幕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就像他现在一样,形影单只。 暮楚提着夜宵回来的时候在房间并没有发现师父的身影,想着他也不会走远,于是就将夜宵放在了桌子上。他环顾着内屋的布置,和一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只不过放在桌子上的一株花早就枯萎了,想必是没有人换水或者从师父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 房中燃着师父最喜欢的檀香,淡淡的香味儿让人不自觉的扫除了一天的疲劳,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是一副山水图,画的是南陵的一山一水,上面还题着一个大大的静字,和师父身上带着的摺扇一模一样的字。 第52章 身世10 难不成这玩意儿也是护国寺那个老和尚送的? 暮楚倒是不信佛,觉得那群老秃驴说话太聒噪,所以东岳也没有设立什么护国寺,甚至连庙会都很少,师父房间里也只有这么一幅画,想来也是极其的看重。 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一边等着师父回来一边熟悉着房间里的摆设,想着要是以后师父到东岳定居了,他还是得亲自来布置这些。等了半天也不见晏南的踪迹,连影子都没看见一个,暮楚是没耐心等待下去了,直接推开了们出去寻找。 刚一踏脚出门,花丛中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声,似乎有人在哪里做什么,小院是家主居住之所,一般没有家主的命令下人们都不敢进来,暮楚瞧见了露在外面白色布料的一角,也知道了蹲在哪里之人是谁。 「师父,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第89页 「阿楚?」晏南似乎在做着什么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前来,他勐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还拎着个什么东西,呈长条形状,看起来倒是有点儿像绳子之类的东西。 「哎,你别过来,这里有...还活着。」他手里的东西动了一下,暮楚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盯着那不断扭动着身体的东西,似乎是知道了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 他下意识的后腿好几步,咽了咽口水,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师父..你..你手上的..是.是什么?」 晏南看了看自己手上拎着的东西,朝着暮楚的位置全方位朝着他展示了一圈儿:「蛇啊,我寻思着花园里怎么还多出这么些蛇之类的玩意儿。」 「小时候在军营吃过蛇羹,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够做个啥。」他看着手里蜷缩在一团的蛇,脑海里顿时闪过一本本食谱的内容,虽然说着这蛇还不确定有没有毒,但看着倒是挺好看的。 倒是像赤练蛇。 「师父,你,你别过来,我,我..」暮楚看着那红黑相间的一条小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生来就是怕蛇的主,小时候也被蛇吓过就更加怕蛇了,管他有没有毒,反正就是害怕。 现在晏南拿着毒蛇反倒是像拿着一根绳子一般,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还想把蛇给吃了,他瞳孔微缩,咽了咽口水。 「你怕蛇?」晏南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将蛇拿远了一些,他靠近一步,暮楚就往后退一步,惊恐的神色明显是对什么的恐惧。 他眼中顿时闪过几丝玩味的笑意,趁着暮楚后退的时候直接将蛇摆在了他的面前:「我觉得它挺乖的啊。」 南陵很少有赤练蛇,而且还是色泽这么漂亮的赤练蛇,想来它也是剧毒傍身,这个小花园由府里人每日都要打扫,他一回来就遇见了这含有剧毒的蛇,明显就不是什么巧合之类的事情。 暮楚被这蛇吓了个不轻,身体僵直在哪里一动不动,他朝着赤练蛇眨了眨眼睛,对方似乎看得懂一样,朝着他歪了下头,似乎是想要表示友好,但在暮楚眼中就只是它准备攻击人了。 \"师父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晏南没想到自己今天抓到的蛇还有这么一个用处,想着也高兴,便不再吓他了:「南陵没有这种赤练,有人趁着我回来故意放在这里,看来真的是按捺不住了啊。」 他笑了笑,眼中闪过几丝寒光,既然他们都开始动手,那么他也不再给什么面子了。 看着手里的蛇,似乎对他没什么敌意,蛇是冷血动物,尤其是赤练蛇在蛇群中领导地位很是强,但刚才这条蛇靠近他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敌意,就轻轻的碰了他一下,还支着头朝着他歪头吐信子。 晏南想了半天似乎没有理解到这条蛇想要表达的意思,朝着暮楚说道:「明早我们吃蛇羹?」 那赤练蛇似乎听得懂人话,听见蛇羹直接就蜷缩在了一团,支着脑袋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手。 这年头,难不成蛇也成精了? 「师父,我认为这蛇有灵性,杀不得,不如我们将它给放了吧?」反正他是见不得这条蛇了。 晏南嗯了一声,要是把杀生动物这件事传到护国寺里面去,他可能又要被请过去喝茶什么的,于是找了一个地方,将赤练蛇放了下去:「走吧。」那条蛇盘在他手上,见自己自由了反倒是也不走了,而且还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臂表示友好。 这是不走了?还赖上他了? 「蛇兄弟,不是我说,虽然我长得有些比平常人出众,但是我也是有主的人,你这纠缠我很不好意思啊。」他伸手去剥开蛇的身体,奈何对方力气比他大得许多,怎么着也不松开,看情况是赖着他不走了。 要是小阿楚不怕蛇还好,遇见一个有灵性的动物着实不容易,但家里有个怕蛇的主儿,他也不好留下,想着便对着暮楚说道:\"既然它不走,那我们明天就吃蛇羹吧。\"说着他便作势准备朝着厨房走去,这蛇见势不对,一熘烟就跑了。 看来最后还是小命重要。 进了房间,暮楚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他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桌子上的夜宵,经歷过这么一场小闹剧夜宵肯定凉了:「师父,要不我再去厨房热一热?」 混沌,是师父最喜欢吃的夜宵,如今也成了一坨面团。 晏南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怎么饿。」他在想究竟是那边的人现在就想要他的命,大伯那边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话只能将嫌疑移到他身上,至于府里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毕竟这个天下想要他生的人不少,而想要他死的人也是很多。 次日清晨,暮楚刚起来的时候床榻之上已经没有了师父的身影,想来就是去上朝去了,难得今日他不用去管那些朝中的繁琐事情,他想着自己可以睡到师父下朝回来。 结果刚躺下,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暮楚冷着脸,决定不理,对方似乎是不让他出来不罢休似的,敲门的力度也重了一些。 最后着实是受不了了,他拿来一件披肩系在身上,走向了门口,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打开了门,看见的却是一个小姑娘。 对方见着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即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堂哥这里?」姑娘也对他面生,想来她今天是来找堂兄玩儿的,但眼前这人好像不怎么认识。
第90页 难不成是昨日爹爹说的那个东岳皇上? 「我还没有问你是谁呢,一个姑娘家到男子房中,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听着这话,这姑娘应该就是师父的堂妹,据他所知,府中也只有南院一位小姐,那就是大伯家的那位。 小姑娘不也有十六七岁,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但看这样子和师父关系倒是不错。 「你是堂兄的那个徒弟」 暮楚现在困得要命,再加上昨晚经歷过赤练蛇一事,连梦里都是蛇的影子,那简直就是摧残他的精神意志,他根本不想和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多说一句话,伸手关上了门,准备又去睡回笼觉。 刚躺在床上,门外又传来了敲门上:「你出来,这是我堂兄的房间,你出来。」 「你怎么可以睡堂兄的房间。」 暮楚干脆拉着被子直接将头给蒙住,索性耳不听为净,但对方似乎是想要把门给敲破一般,他勐的从床上做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若尘,把她给我扔到外面去。」 「扔哪儿?」 「看不见的地方。」南陵女子现如今怎么就这么开放了,连男子的房间也要问个清楚,而且还是问他师父。 难不成以前这姑娘经常进师父房间不成? 想到这里,暮楚对门外那个姑娘意见更大了,他不喜欢女人,尤其是没有分寸和不守规矩的人,南陵的姑娘对他的师父有多少是存在爱慕之心,渴望有朝一日嫁入将军府,万一这女人也想要接近师父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没过多久,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了,想来是若尘将那个女人给赶走了,这下子耳边也清净了不少。暮楚打了个哈切,准备窝回床上继续睡觉,结果一躺下,门被人推开了,他刚想发作,回头就看见了晏南。 他身上的朝服还没有褪下,就连脸上还残留着几丝寒气,见到暮楚时才柔和了几分,问道:「怎么不睡了?」 「昨晚你睡得不安分,可是做什么噩梦了?」 暮楚不想去提那一条蛇,一提就头疼,现在被这么一搞,就算想睡也那个意思了,他笑了笑,穿上了衣服。 「怎么了,有人又惹了我们的晏二公子?」看着师父脸上还没有褪尽的寒气,他自然是明白了有些碍手碍脚的人又惹他家师父生气了。 除了那些人还有谁呢? 晏南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换了一件平日里的常服,绛红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却是滋生出了一股别样的风姿。 暮楚看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头,他的师父从上次回南陵以后就很少穿白衣了啊。 第53章 身世11 玉手拿过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清茶:「皇上讲究以和为贵,休养生息,愣是将将士们的军饷削减了一倍,将士们军饷本就不多,这么削减下来谁他娘的还要来徵兵,以往那些不就是说我南陵言而无信吗?」 「削减军饷…那文官他们呢?」暮楚皱着眉头问道。 「同样削减,那群玩意儿动动嘴巴就能有几百两银子,就算削减了四处贪来的也是可以肥得流油。」朝中官员一个月的俸禄明面上是只有那么一点儿,但是他们的外产加起来可以说得上比皇后娘娘的俸禄还要多一倍。 品阶高的倒是不在意这些,那些品阶低的寒门子弟恐怕连自己就养不活,而且这么做对军营的将士们无疑是一个打击。 皇命难违,既然皇上已经下旨了,他们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皇上是想让他知道这个天下还是他们云家的,藉此机会来宣告自己的权力和威严。 但军队乃南陵立国之根本,这道圣旨下去可能会让多处军营不满,尤其是那些刚进来的将士们。 晏南觉得头有点儿疼,勤俭节约是好,但怎么也不该拿自己的将士来下手。 「师父,你也别想太多,是骡子是马他总得拿出来熘熘,至于这个政策能否实行下去,以后自会有结果。」暮楚见着他皱着的眉头,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轻轻的按着:「晏家家大势大,手里又握着兵权,要是以前云镜在的时候他倒是不怕,现在试问一个人拿着一把长刀现在身边,试问谁又不怕呢?」 「如果他实在不行,你大可以…」 「不可能的事情。」晏南打断了他的话,他自然是知道暮楚想要说什么。 ——推翻南陵新主,自立为帝。 如果到时候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会这么做,但是南陵的江山永远不可能是晏家来坐上去。 况且现在的南陵并非外人看来这么国泰民安,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间的争斗,朝堂之外还存在各种自然灾害,他能救得了十个地方,却不能救全部的地方。 饥荒的年代他遇到过,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那么南陵是真的完了。 晏南轻嘆了一口气,头上传来阵阵的疼痛,治国必先安家,现在晏家还有一群豺狼虎豹没有解决掉,这让他如何全身心去投入其他事情之上? 「下午和我去一趟暖阁,那边的戏也该开始唱了。」 「好。」 丞相府中,丞相刚踏进府中,院子里已经站着一个人,戴着面具只看见了一双冷色的眸子,他朝着丞相笑了笑,随手抽出手中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还劳烦大人亲自前来?」
第91页 「错?」黑衣人眼中闪过几丝嘲讽之意,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地上跪着的人,满脸不屑的说道:「李响,主子曾经嘱咐过你什么,你居然敢放毒蛇进将军府?」 他俯身勾起丞相的下巴,手中的长剑没一刻离开过丞相的脖子:「明知道主子的禁忌就是蛇,而你却故意放赤练王蛇进来,你说你的居心何在呢?」 李响勐的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震惊,他分明做得那么□□无缝,怎么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是晏南的想法,还是说从一开始暮楚就不信任他,这一次只是为了试探他的忠心? 「你还真以为主子是个好脾气的人?他的手段你不是见识过了吗?」 李响颓废的瘫坐在地上,脸上尽是震惊,他是见识过那个人的狠辣,甚至比他的父皇就是有过之而不及,能在一夜之间将整个朝廷上下全部洗牌,能在几天之内将周遭亲王的势力全部架空,这个人註定是千古一帝。 他的手段,他的智谋都是无人能及。 除了…… 「无论如何,晏南必须死。」他眼中闪过几丝坚定,就算搭上这条性命,晏南也必须死。 「你还记得当初国师预言的事情吗?」 黑衣人身型一怔,眼中流露出几丝异样的流光,他收回了长剑,冷声说道:「不过是江湖术士为求生妖言惑众而已。」 「那么他预言东岳会遭受灾难的事情是巧合吗?两颗帝星降世,其中一颗必定会失去光芒,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东岳这颗帝星永远挂在夜幕之上,让它的光芒永垂不朽。」 「晏南在七年前设计坑杀我东岳数十万将士,先皇先皇后以身殉国,后又在漠北和东岳开战之时设计坑杀数十万将士,要不是主子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大人可想想那些死的将士尸体给东岳会带来什么?」 「瘟疫遍布,到时候死的是东岳的百姓,所以晏南必须死,必须用他的鲜血来祭奠我东岳死去的将士。」 黑衣人沉着脸久久没有开口,他紧紧的注视着李响脸上激动的表情,却没有找到丝毫的破绽。 「那你可知,杀了晏南,主子会怎么样,别说你我,到时候整个暗阁的人都会死,况且,七年前那件事根本和晏南没有关系,这件事你我不是很清楚吗?」 「李响,我是看在你对先皇忠心耿耿的样子上才放你一条生路,主子有他的计划,你最好识趣点儿,别不知好歹,自取灭亡。」 既然主子都已经放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有什么话可说的呢,先皇的事情早已经在那一道密旨中说得很清楚,要不然主子怎么会改变整个计划。 哪怕是毁掉自己的后路,他也要跟在晏南身边做那个最天真无邪的少年。 他拟定的计划把所有人都设计在了里面,所有人都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唯独晏南一个人,因为他在害怕,害怕等他报仇的时候晏南会和他离心。 从五年前他见到晏南的第一眼这一场计划就开始了,却没想到这场计划最后改得彻彻底底。 主子对晏南的执念到了各种地步,他们不知道,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先皇殉国后他被秘密送出宫,宫外又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最后他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死人堆里活了下去。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刃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少年不过十三十四岁,身上的杀伐之气却是重得很,后来接触到,这个少年要远远比他们想像中的深沉得多。 却是有着两面的性格。 他不明白晏南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化去了主子身上的执念,总之主子的命令,他们做下人的只有遵从就好了。 临近下午出门的时候,晏南安排几个下人跟着,还特意说明了自己是前去暖阁商量事情,他看着暗处的人影,眼中多了几丝冷意。 突然,「哎呀」的一声,他趴在了暮楚的怀里,精緻的五官都揪在了一团,似乎是疼的。 「师父你怎么了?」 晏南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看起来是特别的苍白,不过这些都是用内力逼迫出来制造的假象,为的就是要趁着现在脱离这里。 他捂着胸口,提高了音量:「我好像,肚子疼…」 暮楚:「……」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好在是他捂着挡住了那边人的视线,谁捂着胸口说肚子疼的? 他伸手抚上了自己师父的腹部,一脸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要不今日就不去暖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谁说的,你三叔不重要吗,他既然邀请我过去,我肯定…嘶…好疼。」 晏南故意说出了自己三叔的名讳,在晏家,三叔和大伯他们是一个阵营,小叔看着是关心他,但背地里还是和他们一个阵营地,要挪动这大伯和小叔的关系是不容易,但是三叔是不一样,毕竟曾经也是家主的争夺之人,明面上不争不抢,但是背地里做的勾当谁都看对方不爽。 尤其是最近传出他们之间出了内奸的事情更是会让他们互相猜忌。 而三叔的势力最小,他们自然要先拿小的来开刀。 暮楚配合着他演戏,暖阁里已经有他们安排好的人,而晏殊是经常流连暖阁,只要他们掐准时机进去,自然会引起怀疑。 明面上不会撕破脸皮,但背地里还是会逐渐分化阵营。
第92页 逐个击破,这是师父的计策,只不过解决了晏殊后晏回和晏华该怎么解决? 「要不师父,我过去吧,反正三叔说邀请我们两个人,我过去也是一样。」 晏南「思考」了再三,便点点头,随后就被下人扶着回了房间中,而暮楚带着一些下人前往暖阁。 暗处的人听到情报后立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汇报自己听到的内容。 「 什么,老三和晏南那个小子结盟了?」晏华直接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怒气沖沖的指着身边站着的人吼道:「看看,看看,我就说老三那个墙头草靠不住,现在晏南那小子一回来他就倒那边去了。」 「这就是你找的好盟友!」 晏回目光微冷,他也没想到一向野心勃勃的三哥会这么快投靠到晏南那边,只不过这件事疑点太多,不足以让人完全确信。 第54章 身世12 「三老爷哪儿你去看了吗,怎么样个情况?」 「三老人今天一早就去了暖阁,小的打听的确是要邀请什么人,还不让任何人进入厢房。」 「嘭」的一声,晏华勐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连着桌面都裂开了几道沟壑,可见是有多么的愤怒,他一只手杵着拐杖,作势就要出府,晏回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让老三那个墙头草把我们都抖出来?」 「大哥你先别动怒,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晏回在这几兄弟中是最冷静的一个,同时也是心机掩藏得最深的一个,他们这些年和晏阳斗也没落得个好下场,反而晏南上位了,这个能够坑杀东岳二十多万将士的少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况且他身后还有一个暮楚,怎么着现在也动不得。 他竭力的拦住冲动的大哥,避免祸端再次发生,三哥手上掌握的势力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只不过多枚棋子好办事而已,如果为了大局而捨弃这枚棋子的话,那么他们现在要是鲁莽了就真的输得一败涂地。 「大哥,我先派人去暖阁盯着,要是三哥真的投靠了晏南那小子,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晏华微愣,看着他:「你是说…」 晏回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晏南他们现在动不了,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在他们眼里,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既然没有用了棋子,那么他们就让他彻底没用,彻底闭上嘴巴。 暖阁之中,笙歌连连,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场所,达官贵人,富家公子在这里都可以看见身影,而晏南的三叔是这里的常客,排场自然是比他人大了些。 暮楚进来的时候是戴着斗笠,用衣服遮住了面容,在外人看来就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那种,跟着他身后的人也确定了他此来的目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锦衣华服上的男人推开了门,暮楚朝着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关上门后,他才掀开了斗笠,墨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请吧。」 「阁下,在下这儿有一封密信,里面的内容您自然知道,不过阁下要保证我日后的安全和荣华富贵。」 暮楚:「那是自然。」 「那我想要一个人的人命,不知道阁下给不给?」 他笑了笑,眼中带着戏嚯的流光,俯身贴近了那人,朝着了吹了一口气,轻声道:「师父,你想要谁的命呢?」 这人正是应该在府里「养病」的晏南,他们也是趁着晏沉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实施的计划,易容术对于一个江湖术士是拿手的事情,恰好晏南身边就有一个。 直到门口的人离开,晏南才撕开了脸上的□□,朝着外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暮楚看着他的模样,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温柔的流光,他伸手摸了摸师父的头髮,道:「你大可以直接动手,为何要上演一出离间计呢?」 「虽然他们是晏家人,但是我却不想他们死得太容易。」娘亲的仇他会一点儿一点儿让他们还过来,即使晏家的势力不在他手里,也不能让先祖留下的家业被这群人给毁了。 晏南看着楼下已经离开的马车,眼中的流光暗了下去,他嗤笑一声,随即将一封信递给了暮楚:「江北的信,他已经开始查长月的身份了,而就在你登基前几日,长月和李响有见过面。」 「在这些皇子中,绝对有着长月的踪迹。」既然佩戴着东岳皇室的玉佩,那么长月的身份肯定就会很快揭开,他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但是映月至今还没有下落,暗卫和亲信都派了人去寻找,就算把南陵翻了一个顶儿朝天,他还是没有映月的消息。 无论是生还是死,他都要见到人。 映月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将军和副将的关系,更多却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歷经生死的兄弟。 入夜的时候,一辆马车飞快的行驶进城,身后跟着一大批託运货物的的车队,为首的正是晏沉带领的商队,暗处埋伏在一旁的暗卫紧紧的注视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 原本急速行驶的马车突然停留在了街道中央,晏沉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眉头微皱:「阿南,你到这儿作甚?」 「侄儿来接三叔的啊。」他笑了笑,眼角余光瞥到了暗处埋伏着的杀手,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今晚上他就是为的这一幕。
第93页 晏沉本来就是以前家主的争夺人之一,要不然也不会在晏城坐上家主之位后和晏回等人报团取暖,对于现在掌家的毛头小子,他自然是看不起。 现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也绝对是没有安什么好心,而且最近传出府中有人像晏南这小子传递什么消息,难不成他今日是知道了什么? 「你想干什么?」 「三叔,这么警惕我作甚,我只是想找三叔叙叙旧而已。」晏南脸上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看向三叔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的算计,他笑了笑,也没有下马的意思,却是靠近了他,两人远远这么看着就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暗处,晏回冷着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大街上的情况,今日是运送私盐进府的日子,而南方那边的生意一直是三哥处理的,只不过今日倒是真如暗卫看见的那般,三哥和晏南勾结在了一起。 原本他是不相信三哥会如此,但是眼见为实,他不得不动手了。 「弓箭手准备,除了晏南和他的人外,其余一个不留。」 一个暗卫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只动晏沉,如果这一次他们把晏南动了,那不就是一箭双鵰吗? 「主人,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将晏南一起解决了吧。」 晏回一巴掌打在了那个暗卫头上,怒骂道:「你蠢吗,晏南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要是出事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 「记住了,不能伤了他,否则你们的小命谁也留不住。」 他微微抬起手,就在晏南和晏沉看似在说什么事□□,手一落下,暗处的弓箭手已经搭好了箭,瞄准了晏沉,「嗖」的一声,羽箭从弓上射出,像一颗流星一般飞快的闪过。 「嘭」的一声,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原本还在和晏南谈话的人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显然是死不瞑目。 「有刺客,快保护将军!」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连着晏回手下的人都站到了晏南这边,抽出长剑围成了一个圈儿,将晏南团团的保护住。 他微微抬头,阴冷的目光看向了暗处,脸上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那些人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袭击将军府的人?」 晏回没有回答他,朝着一边的弓箭手使了一个眼神,准备撤离,但就在他们一转身的时候,一支羽箭直接朝着晏南所在的方向射去。 「谁射的?」 「属下不知,咱们的人已经退了啊。」 晏回也不是傻子,他回想起了晏南刚才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将这几天的前因后果一起串联起来,大概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也许,他真的做错了一件事情。 「撤,赶紧撤。」这有可能是一个晏南故意设计的陷阱,为的就是让他们怀疑三哥,铁三角中只有三哥和大哥争过家主之位,而这晏南就是利用大哥对三哥的防备之心来了一个离间计。 他们都上当了,今天的伏击根本就是杀了自己的人。 晏回大惊失色,刚走没几步,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面前,看着隐藏在黑夜里的男人,他握紧的手中的长剑,问道:「你是何人?」 「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他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一身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龙型图纹,他朝着晏回笑了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就好像是一条催命的毒蛇一般朝着他吐着信子。 「东岳陛下?」晏回勐的往后面退了几步,拿着剑的手都还在颤抖着,他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分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强大的内力! 现在他也是被晏南的人团团包围,这次恐怕是栽了。 晏回嘆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长剑,他此刻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慌张,对着暮楚说道:「还请阁下告知在下,我那侄儿是为何要杀我等人?」 「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暮楚满不在意的说道,他连正眼都没有给过晏回一次,根本不在意他究竟是死是活,只不过今天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 他刚要开口,就看见晏回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玉佩,那上面的图案雕工精细,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玉佩,而且凤凰这种图纹也只有皇族之人才能拥有,暮楚拿过玉佩,仔细摸着这上面的纹路,瞧着也不像是赝品。 「这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第55章 身世13 晏回冷笑一声,仰头看向了头顶的夜空:「这是他母亲遗留下来的东西…时间很久,要从二十六年前说起…」 ………… 回去的时候,晏南看着大厅之中跪着的妇人,他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孩子,想来就是三叔的家属,他对这些人的关系不怎么熟悉,小时候也不怎么熟络,至于现在… 高座上坐着的是晏家的几个族中长辈,为首的那个他是认识,模样看起来比二十多年前是要苍老不少,但是他的眉目间那一股杀气怎么也掩藏不住。 以前他只是认为这几个长辈高高在上惯了,有点儿威严也是正常,却没有想到这些人人是害死他娘亲的兇手之一。 「阿南回来了?」那人看见晏南只是轻微的问上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把家主的威严放在眼里。 晏南轻笑一声,也自然是明白族中的长辈们前来是所谓何事,夜半三惊,消息却传得如此之快,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第94页 他沉着眸子,走到了家主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即刚才抱着孩子的那个妇人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哭丧着脸说道:「我公公死得冤屈,还请将军替公公做主,别让那群兇手逍遥法外。」 晏南注视着这个妇人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管家俯身在他耳旁解释道:「这是三老爷的儿媳妇儿,刚生下小少爷不久,三老爷的事情传回府里不久族中长老们就带着她来了。」 果然… 他猜的不错的话,这群人早就料到了三叔会命丧今晚,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来到府里,看来今晚上是有好戏看了。 「各位长老,这件事我定会查清楚,给三叔一家一个交代。」 「我说阿南啊,好歹你也是一个家主,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毕竟听闻是你去接你三叔的时候才出了事情。」坐在左边位置上的白髮老人摸着下颚的鬍子,似乎是话里有话,一字一句听着倒是维和,但话语之间却把责任推着到了晏南这边。 堂中只有四个长老,都是晏家的长辈,其中有三个都是参与过二十年前他娘亲那件事的人,晏南瞥了一眼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人,也是掌管刑罚的人,眼中闪过几丝寒光。 「是我去接的三叔没错,但是半路上我们遇见了埋伏,我的人损失一大半,这是我的过失,但是他们今日的目标好像不是我,刺杀完三叔也就撤退了,也不知道三叔平日里惹了什么大人物没有,居然遭受此祸端,真是…哎…」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气,脸上布满着忧伤的神情,却是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论演戏,晏南自认为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他一副惋惜的模样,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妇人,随即对着下人们吩咐道:「还不快把三少夫人扶起来,找个凳子坐下?」 「是!」下人搬上来了椅子,妇人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她现在哭得也是满脸泪痕,夫君在外做生意,婆婆又不管事,而公公现在也是被人刺杀身亡,整个府里仅仅在一夜之间就变了样子,身为少夫人的她自然得崩溃了。 晏南看着她怀中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估摸着孩子应该还不足百日,大人的事情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 他目光暗了一下,说道:「嫂子请节哀,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将军,我公公平日里无冤无仇,广交好友,也不会遇见什么仇家寻仇,除非…除非…」她垂下了眸子,神情有些异样,看样子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我看啊,老三家儿媳妇儿现在太过于激动,不如让她…」 「让她如何啊?」晏南侧过身,淡淡的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长老,清冷的眸子充斥着一股冷意,久经沙场留下来的杀伐之气震慑得这群文雅老顽固有些不敢说话,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了面前:「几位长老不是想要真相吗,也许三堂嫂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我们可不能错过。」 终于,哪一位不说话的长老哼了一声,他看向了晏南,厉声说道:「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妇人,知道些什么?」 「长老这话就说错了,养在深院里的妇人怎么就不知道了,况且,长老难道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吗?」 「你满口胡言!」对方显然是没想到晏南会说这些有辱斯文的话,顿时被气得吹鬍子瞪眼。 但是这些话对于晏南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这些长老脸皮薄不代表他就是脸皮薄的人,他笑了笑,满不在意的说道:「我怎么就胡言了,长老不是女人生的难不成是男人,莫非您在龙阳这方面有研究?」 他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脸上关上了一副惊恐的模样,目光在几位长老身上来回流连着:「原来诸位还有这种嗜好啊。」 「你…」长老似乎是被气得不轻,还好旁边有人提醒了他不要轻易动怒,这才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晏南嗤笑一声,不再去管那几个老顽童,他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妇人身上,问道:「嫂子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没…」她抬头看了一眼晏南,嘴巴张了张,但又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立马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话来。 「嫂子,你知道什么大可说出来,没有人敢在将军府动手,放心,我会替你做主。」 他虽然想要替娘亲报仇,但毕竟上一辈的事情牵扯到小辈不好,堂嫂已经有了孩子,他也不能让一个不足百日的孩子从此失去了双亲。但显然,堂嫂刚才的举动是知道了什么,而且消息很关键,只不过这堂上有一些人在威胁她而已。 「嫂子,想想你的孩子,他们既然对三叔动手了,那么你和孩子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如果我们不早日将兇手抓住,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谁也不允许伤害我的孩子!」她勐的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襁褓中的婴儿,作为母亲,谁都会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惊恐的看着堂中的人,浑身颤抖着,似乎还在害怕什么。 「不如…」其中一个家眷想要开口,晏南一记眼刀射向了他,厉声道: 「闭嘴!」他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泛着寒光的剑身映射出他清冷的容颜:「谁再出声打扰,格杀勿论。」 四周一片静谧,连人的唿吸声都听得很清楚,妇人还低着头,颤抖着身体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孩子,她呜咽出声,一滴滴泪水落在了襁褓之上。
第95页 接着,她缓缓抬起头,红着的眼眶让人看着不禁感到心疼:「那天我去大伯家里的时候,恰好听见了大伯和人在谈论些事情,我想无非是一些生意上的琐事,但是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居然想……居然想抢夺我公公的生意。」 「公公和大伯以前本来就发生过争执,我怕孩子遭受到他们的伤害,所以就不敢说。」 晏南冷着脸问道:「那你明知道兇手是谁,为何还要到将军府来,不就是自投罗网?」 「是…是…」她看向了旁边的几位长老,最后咬咬牙,说:「是几位长老逼迫我来的,他们说不来的话我全家上下可能就…可能就…」说着,她又哭了起来,连着襁褓里的孩子也跟着娘亲哇哇大哭。 「你这个疯女人胡说些什么!」离她最近的一个长老作势要拿着手里的拐杖去打她,晏南使了一个眼色,暗处闪过一道身影,直接挡在了他们中间。 「长老这是作甚?堂嫂家刚刚经歷过这种事情,您这么动手打人恐怕说不过去吧。」晏南走到了妇人身前,伸手将他手里的拐杖拿在了自己手里,虎头拐,做工精细,还是上好的紫檀木,手一握,几十年没有裂开一道缝的拐杖居然在此刻四分五裂,落在了地上。 跟在他身后的暗卫递上来一块手帕,晏南擦了擦自己的手,嫌恶的将它扔在了一旁:「既然大伯有嫌疑,那么我也不是那么偏袒之人,来人,从即日起,晏殊府一干人等没有本将军的命令禁止踏出家门半步。」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神色各异的长老,脸上扬起一抹邪笑:「如若有人硬闯出去或者违背命令者,格杀勿论。」 「晏南,你这么做是想你大伯死吗?」 「怎么会?」他注视着手里的长剑,眼中流露出莫明的流光:「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大伯所造下了孽自然由他来承担,好了,我累了,管家送客吧。」 「你…」脾气最暴躁的那个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拦住了,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出府时,管家匆匆赶了上来,朝着几人拱手道:「几位长老,我家家主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各位。」 为首的那个皱了皱眉头:「说。」 「我家家主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各位欠下的债他会一点一点儿讨回来,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你们对待夫人一样。」 第56章 身世14 几个人听见这句话神色各异,心里却还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晏南知道了二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事情,这是来寻仇来了。 「大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也…」当年的事情他们也参与了,而且还是主谋,一个老三和一个老大都栽下去了,剩下的只有老二和小的了。 晏家五个孩子里也只有晏城最聪明能干,年纪轻轻便考取了武状元入朝为官,这家主之位也只有晏城能够担任。但是他后来却娶了一个来歷不明又怀有身孕的女子进府,刚开始他们有排斥,可到了后来还是释然了,毕竟认为这孩子还是晏家的种。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肚子的孩子并不是晏城的,女人死活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最后他们动用了私刑,以至于后来晏家的洗牌,他们这才见识到晏城的手段。 现在的晏南,他们惹不起,却偏偏惹上了。 还真是报应,报应啊。 晏南回到小院后,看见小厨房里面的灯火还是亮着的,隔着窗户就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灶台前忙活着,他缓缓走近,推开小厨房的门时,暮楚似乎也是吓了一大跳,连着手里的铲子都差点儿给扔掉了。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有些惊讶的问道。 「刚回不久,看见你在忙活,索性就来看看。」晏南看着他锅里放着的小菜,食材是最普通的,做出来也是最普通的菜,但是偏偏越是最普通,越是有着家的味道。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兄长总会为他留一盏灯,等他回来了才一起吃饭,而现在,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时刻关心着他。 暮楚将最后一盘小菜盛在了盘子里,煮了一壶茶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试试,味道合口味吗?」 小桌子就摆在灶台的不远处,他们也懒得回房间,免得又沾染上一屋子的烟尘味儿,晏南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旁边,夹上一块肉放进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他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做了一国之主这一手厨艺还是没有改变啊。」 「会做饭的男人不少,会做饭的皇上倒是没见过。」皇族中人都是天之骄子,别说煮饭炒菜,恐怕这辈子连着厨房都没进过几次,楚衡拓跋皓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好在他家小阿楚会,做饭炒菜洗衣服看奏摺什么都会,晏南满意的又夹起一夹青菜,清爽的味道不比酒楼那些大厨差,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孩子,还真是传承了他的优点。 「师父,喝酒吗?」暮楚突然问道。 他坐在对面,身前的菜餚一点儿都没有动,一双墨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晏南,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一年来阿楚主动提出喝酒这倒是很稀奇的一件事,以往都是强烈反对喝酒,现在倒是....想开了? 晏南看着他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怎么了,是不是皇宫遇到了什么事情?」 「无碍,就是突然有点儿感慨想找个人陪着喝酒而已。」他笑了笑,笑容却是有一股苍白无力的感觉,晏南更加确定了他心中有什么事情,这孩子从小有什么都憋在心里,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第96页 接着又说道:「师父还是不要喝了,就算胭脂醉是药酒也不能多饮。」暮楚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坛胭脂醉,酒盖一掀开,酒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材味道,他也是今日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酒里有重要,师父喝了也不会怎么样。 仰头一杯下肚,他眼中闪过几丝冷笑,垂目又是一杯下肚,辛辣的味道在喉咙里肆意着,最终留入胃里。 一杯接着一杯,知道酒罈见底,暮楚脸上浮现出几丝红晕,他这才把酒杯往身后一扔,直接摔在了地上,晏南被他这么一个举动也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见暮楚勐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重心有点儿不稳。 看样子,是喝醉了。 晏南是知道他家小阿楚酒量不怎么行,但现在看着和一年前没什么多大的变化。 他摇摇头,嘆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扶住他的时候,暮楚一手扔开了支过来的手,身子摇摇晃晃得根本站不稳,他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些,但胭脂醉的后劲特别的足,别说他这种酒量不好的,就是千杯不醉的人这么快喝完了一坛酒,而且还是空腹喝着,任谁也撑不住。 「你别碰我。」他朝着晏南低吼道,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子撞见了身后的柱子,他五官紧紧的皱在一起,却还是不让晏南靠近一步。 似乎是在排斥他。 「你别过来,别过来。」暮楚显然是喝醉了,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臂弯里。 轻浑身都在颤抖着,而只要晏南一靠近他就拼了命似的赶他走,和他保持着距离。 晏南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滋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滋味儿,这孩子这么排斥他还是第一次,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缓缓靠近暮楚,轻手抚摸着他的头髮,说道:「别怕,我是师父,别怕。」 「我们先回房间,我扶你回去。」他搭起暮楚的手,奈何对方已经睡着了,搀扶起来也是沉,晏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孩子连搀带拖的弄回了房间。 他注视着床上睡着的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上一次他醉酒的折腾模样:「还真是折磨人。」看来今晚有可能会睡不着了。 晏南吩咐厨房的人煮了点儿解酒汤,餵着暮楚喝下,忙完的时候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个晚上都在忙,他也是没有合上过眼睛,待会儿又要收拾收拾该上早朝了。 但是...他嘆了口气,将盆中的毛巾拧干,擦拭着暮楚的额头,小阿楚现在还没醒,他也着实放心不下。这孩子有心事,显然憋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连自己也在抗拒着呢? 床上的人五官紧皱着,额头上不断的渗透出汗水,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他一手拉住了晏南的袖子,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什么。 声音太小,就连晏南也听不清楚。 「将军,该去上早朝了,宫里那边来人传话,说今儿皇上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他沉着下了脸,墨色的某在紧紧的注视着床上的人,随后轻轻的在阿楚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走出了房间。 暮楚似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小的时候,那时候东岳西边的行宫还尚在,皇宫里最好的东西都聚集在这里,他也是从这里长大的。 春天的时候,行宫周围开满了娇艷的桃花,一朵连着一朵,芳香扑鼻,宫人路过的时候都不禁驻足欣赏片刻,直到行宫里传来一道呵斥声,宫人们才缓缓离开。 「阿楚,快点过来,到母后这里来。」女人朝着不远处站着的小孩儿招了招手,示意他往自己这儿来,而他身边的男人做着同样的手势,似乎都在等着孩子走过来。 女人朝着旁边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推了推他的手说道:「阿楚是本宫生的孩子,自然是和本宫亲近些,你输定了。」她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而旁边的男人只是宠溺的注视着女人,嘴角微勾起,从袖子中拿出一块拨浪鼓,他得意的摇了摇鼓:「不一定哟。」 「你耍赖。」女人跺了跺脚,哼唧一声转身不再看男人,显然是生气了。 男人见着自己夫人生气了,连忙将拨浪鼓转了一个方向拿着来哄夫人:「好了好了,朕不逗阿楚了,逗逗你如何?」他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始终是丈夫对待妻子的宠溺,暮楚注视着自己前面两个突然之间就改变策略的人。 不是说好的他走哪儿今晚就和睡吗?他看着还在哄着母后的父皇,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径直走向了小院子。 看来今晚还是得一个人睡。 虽然说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暮楚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大殿上腻歪的两个人,伸手捂住了旁边小侍卫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小孩子不能看这种。」 小侍卫被捂着眼睛,走路都看不见,直接被他拖到了小院子里,眼前才出现一片光明。暮楚一屁股坐在了石凳子上,不知道在哪里捡来的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小侍卫看着他一副大人的模样,不禁问道:「殿下今年也才九岁啊,也是小孩儿怎么就可以看?」 「况且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没做什么,什么是非礼勿视?」 暮楚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朝着小侍卫的头上就是一记爆栗:「若尘,本殿发现你最近话特别的多了,是不是最近过得太悠闲了?」
第97页 若尘听见这话也就立马闭上了嘴巴,他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像个仓鼠一样,惹得暮楚噗嗤大笑。 小孩子的时光总是那么的单纯,没有心机,没有权利的纷争,就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第57章 身世15 画面一转,眼前的景象变了很多,院中那一棵时间最久的桃花树已经不在了,摆在面前的是一株小苗,似乎是刚种植的一般,树丫子上有些泛黄。 暮楚拿着水壶朝着树苗的根部浇了浇水,然后起身,坐在了石椅之上。 「殿下,今日我瞧见了一个人,长得特别的好看。」若尘抱着一大叠的书从外面的围墙上翻了过来,他一个不注意,踩到了衣摆,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怀中的书本尽数落得到处都是。 「见到什么人了,把你激动成这副样子。」暮楚弯腰将若尘给扶了起来,又陪着他捡地上的书,突然他看见了几个特别醒目的书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书:「要你去宫外买点儿书,你都买了些什么?」 他拿起一本名为《西厢记》的书,打开一看,里面并不是什么字,而是各种图,还是那种不堪入目的图,晏南拿着书一本子就砸在了若尘头上:「我说,你才十二岁,怎么就学会买这玩意儿?」 「殿下,不是我,是店家推荐的,我也没看是什么,觉得您喜欢就一起买了。」 晏南:「你认为本殿会喜欢这种春宫图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怎么觉得若尘小时候还聪明些,长大了就这么蠢了呢。 「让你看美人,把自己看笨了吧。」 若尘这才想起来自己看见的那个美人,心情瞬间好了,连着被自己殿下打着的头也不痛:「殿下,我进宫这么多年还真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呢,不过看他的服饰应该是南陵的人。」 「南陵?」暮楚挑了挑眉头,眼中闪过几丝的惊讶,他虽然不问父皇最近的情况,但是怎么着也听见了些风声。 东岳和南陵最近国情也是很紧张,听母后说两国随时都可能会开战,那么南陵人此刻来是表示友好的还是什么? 「那你见着那人是使者还是普通的百姓?」 若尘回想了一番,他只是在远处多看了几眼,也没了解一个大概:「不清楚,应该不是使臣吧,如果是使臣那皇上肯定回摆宴席迎接,但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人,他身上背着的那一把古琴可是价值连城。」 「是乐师?也不是,他身后站着一个武将,而且皇上还是秘密接见的,周遭也没有几个大臣宫人。」 暮楚也没有听过这一号人物,只不过现在局势紧张,要是南陵人假借出使之口来探虚实的话,那么就麻烦了。 入夜,暮楚已经洗漱好准备去休息了,寝宫的门被人缓缓推开,他赶紧走到床边睡下,暮秦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将人放轻了脚步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睡了吗?」 是母后的声音。 暮秦点了点头,但还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楚睡得浅,我们今晚去偏殿睡。」晚上政务也是缠身,他们处理好了一天的事情才回到了寝宫,他牵着自己妻子的手,走向了偏殿。 南长月揉了揉泛酸的脖子,来回活动了几次,只听见脖子咔嚓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南陵那边是有意开战,就只凭一个晏家的话,恐怕不能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 「该来的事情早晚都得来。」暮秦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泛着清香的碧螺春是自己妻子的最爱,他站在她身后,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肩膀,手法极其的娴熟。 他眸子微暗:「我就怕老四哪儿的十万精兵不够南陵打。」 「何以见得,老四也是跟在你身边的人,好歹也学了一点皮毛吧。」要是十万精兵都没办法阻挡住南陵大军的步伐,那么这个东岳还真的无药可救了。 那可是十万精兵,不是几个小卒小兵。 「你还记得国师说的两颗紫薇帝星的事情吗?今天我看见那个少年,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的柔柔弱弱。」暮秦说道。 「你不是不信那个江湖骗子的话吗?」南长月眼中多了几丝忧虑,在阿楚出生的时候那个江湖老骗子就预言过什么两颗帝星,她倒是不相信这些,但现在看来事情真的像那个老骗子的话发展了。 那么东岳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阿月,你认为晏城的孩子会差到哪里去吗,那孩子前些日子在国宴之上引起了几国君王的震惊,要是晏家出手,东岳必败。」 那么到时候的东岳肯定也是民不聊生,甚至他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长月摇摇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大不了最后一起死,下辈子再来做夫妻。」 「我不要你们这么说。」从偏殿门口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暮楚趴在这里偷听已经很久了,最后听见什么死的话之类,他也就忍不住直接沖了进去。 南长月一愣,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小阿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说什么话,作为一国之母,她做好了皇后的位置,但作为一位母亲,她却没有好好的陪陪儿子。 她真的很不配当母亲。 暮楚一头扎进母后的怀里,说:「这次战争还没有开始,孩儿不允许父皇母后说这些丧气话,万一,万一那个什么晏家几个公子不上阵了呢。」
第98页 「万一最后是我们赢了呢。」 暮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蹲下身来揉了揉暮楚的1头髮,眼中尽是温柔的流光:「阿楚说的对,万一最后我们赢了呢。」 他拼命的点点头,南长月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目光,垂眸朝着他笑了笑,说道:「是啊,万一最后我们赢了呢。」天命有时候不一定一成不变,天不作美,那么逆天而行也是一种天道。 事实上,暮楚真的高估了自己的想法,他在军营度过了一个生辰,这一年他是吃十四岁的饭,军营里的生活自然是比皇宫艰苦千倍万倍,原本东岳真的像母后说的那样逆天改命,在和南陵对战的时候几乎大获全胜,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皇叔十万精兵尽数被人坑杀,东岳军队损失严重,就连着父皇也受了伤。 他们说,东岳气数已尽了,是的,的确尽了。 画面又是一转,他被人藏在暗道里,黑漆漆的暗道里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若尘不见了,父皇母后也不见了,他一醒来什么都不见了。 旁边传来老鼠蛇虫发出的声音,他生来害怕这些玩意儿,此刻却是怎么也不能动弹。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暮楚的眼皮子再也没力气睁开,浑身连蠕动的机会都没有。 是要死了吗?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天了,他似乎对外界的阳光有些排斥,一醒来就捂住了眼睛,不太适应现在的情况。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了?」 是若尘的声音。 暮楚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丝丝的冷光,第一眼见着的就是若尘,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问道:「父皇母后呢?」 若尘身形一怔,神色有些异常。 「他们人呢,还好吗?」他抓住若尘的肩膀再次问道。 缓缓低下了头,不敢看暮楚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皇上他们...他们..」 「我问你他们人呢?」他心中滋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和在暗道的哪些日子一样,他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暮楚一手拎起若尘的衣襟,朝着他吼道:「说啊,告诉我父皇母后在哪里?」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若尘咬了咬牙,撇过头:「皇上皇后,已经..殉国了。」 「砰」的一声,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暮楚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衣衫褴褛的模样完全没有先前作为皇子的风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句殉国了,怎么可能会殉国呢,不是已经递交降书了吗,怎么可能会殉国呢。 「怎么可能呢,南陵不是答应了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吗,不是说只要投降就不会出事吗?」他赤红着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的注视着前方,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不可能。 「殿下,皇上和皇后是为了您的安全才以身殉国,您一定要振作起来,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暮楚双眼无神,眼下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手里紧紧的握着那鲜红色的髮带,是母后绑在他手腕上的,意味平安。 现在呢,父母双双殉国,他也是国破家亡,有家不能回,哪里来的平安? 忽然,他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这副模样笑着比哭着还要难看。 若尘担忧的望着他:「殿下...」 暮楚:「出去。」 「殿下。」他现在断然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待着,万一想不开做什么傻事那么一切都完了。 暮楚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着眸子:「出去。」 「殿下,请恕属下无礼了。」若尘伸手点住了他身上的穴道,暮楚瞬间无法动弹,只能转着眼珠子怒视着若尘。 他厉声警告道:「我命令你解开穴道,放开我。」 若尘就当做没有听见一般,将他扛上了床榻之上,轻轻的盖好被子。 第58章 异心1 他看着一脸怒气的暮楚,深知道殿下此刻悲痛欲绝的心情,家没了,皇上皇后也去了,他们剩下的也只有这两条卑微的人命。 甚至不知道这条命什么时候被人盯上,最后连命都没了。 但是殿下是他们夺回皇权唯一的希望,只要殿下还在,一切都有希望。 画面又是一转,雪山之上,穿着单薄的少年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长剑,他冷着眸子注视着前面所剩不多的狼群,眼中迸射出嗜血的流光,他直接朝着雪狼首领的脖子上刺去,「噗嗤」一声,利物没入血肉的声音,鲜血沾染上暮楚的脸庞,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狼,手臂被它的牙齿刺穿,好像是没有什么痛觉一般,他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抹了雪狼的脖子。 狼是群居动物,首领死了便会集体攻击,暮楚看着倒下的狼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在这冰天雪地里独自和雪狼打斗。 他显然是杀红了眼睛,手上的长剑没有任何的招式,却是剑剑没入雪狼的要害。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的视线已经模煳,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情况,鼻翼间的血腥味儿让他皱了皱眉头,但是自己也没有了什么力气吗,「噗通」一声,他最终由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 醉酒之后,暮楚也发了高烧,大夫来了几趟也不见什么效果,晏南给楚衡写了几封信也没有回覆,将军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第99页 送走了宫里来的御医,晏南吩咐下人去熬药,自己守在床边也是寸步不离。他满脸忧愁的注视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暮楚,将他额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重新拧了一下,擦拭着他的脸庞。 这孩子从来他这儿后就很少生病,唯一一次发高烧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只要一生病就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好,晏南也是没辙了,楚衡没有消息,皇宫再好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将军,您都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要不老奴在这里守着,您去休息一下。」管家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晏南接过碗,盛了一勺子放嘴边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缓缓的灌入暮楚嘴里。 他的眼睑下都是青色,甚连下颚周围都长出了鬍子,几天的不眠不休寸步不离,是人也会被累垮。 「不用了,万一阿楚醒了呢?」 药汤被一点一点餵进暮楚嘴里,苍白的脸色这几天才有了好转,他要是离开了,阿楚醒了找不到他怎么办,万一阿楚需要他怎么办? 他断然不能离开半步。 他放下手里的碗,正要去擦拭暮楚嘴角的药渍时,耳畔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师父..」声音很小,但是确确实实是暮楚说话了。 晏南心中一喜,朝着管家大吼道:「快,快把大夫请过来,快。」 晏南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他紧紧的握住小阿楚的手,回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他红着眼眶,硬生生将眼中3的泪水给憋了回去,心中一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也在此刻放下。 大夫赶来时,把上暮楚的脉搏,晏南紧张的问道:「可否有事?」 「回将军,这位小公子已经无碍,只是体内寒气过重,加上有心结,抑郁过重才成了这副样子,多多休养就好。」 晏南点了点头,将大夫嘱咐好的事情一条一条记住,送走了大夫后,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弦也松了不少,他刚要站起来,眼前的视线一黑,他摇了摇头,身形有些站不稳,「砰」的一声,身体滑落在了地上。 暮楚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晏南因为长久疲劳累晕了过去,好在是没有什么大事,休息了一天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窗外梅花已经开始凋零,暮楚知道这个冬天快要过了,春天不知不觉也临近了脚步,体内的寒气还在不断的折腾,他只能靠着内力压制着。 院中不见师父的身影,想来是上朝还没有回来,他找了一个椅子,放在梅花树下,就这么坐了下来。 管家端着熬好的药汤走了过去,他朝着暮楚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您该喝药了。」他将药汤递了过去,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暮楚看着药碗里黑漆漆的中药,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闻见这苦涩的味道,他想到了师父对中药的排斥,只要闻到这股味道肯定会皱着眉头千方百计的逃掉这东西。 他问道:「师父他,是不是最厌恶这些中药?」 管家看着他的模样,嗯了一声:「将军小时候因为一次高烧导致身体有些虚弱,后来才喝起了药汤,他从小就怕苦的东西,夫人也是用了不少办法,每次有人进小院里面就是药味儿扑鼻。」 「直到将军后来离家,小院中那一股药味儿也就没了。」 他刚到晏家的时候将军才七八岁,很瘦弱的一个小孩子,但是聪明得紧,也是人见人爱,直到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这孩子脸上露出一副轻松的笑容。 他嘆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公子可知道我家将军为何放着好好的官位不做,非要到一个烟尘之地成一个琴师?」 「为何?」 「那是因为他答应了你的父皇,要护你一世周全,原本晏家是竭力反对南陵和东岳开战,在那时候开战对两国都不利,前些时日南陵节节败退,但是最后,晏家挂帅出征。」 暮楚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管家说话。 「可是错就错在,您的皇叔派人刺杀了先皇,导致了将军和先皇重伤,先皇失忆,将军为的就是报仇才出兵东岳,他唯一坑杀的就是您皇叔的十万大军。」 「那一次导致将军身上烙下重疾,但是在东岳递交降书之后,他还是力保皇室中人的安全,为的就是一个义字。后来诸位大臣觉得留下您是个威胁,便要求先皇派人追杀您,将军不同意,也就辞去官职成了这勾栏院的伶人,找了您一年才有了消息。我照顾将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每次公子有事的时候都是在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而他却不多说一句,这样的情况就连先皇都未曾有过。」 暮楚脸上出了冷漠之外就没了任何多余的神情,他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一碗药汤,墨色的瞳孔之中泛着冷光。 「所以,你这是在替你家将军抱不平?」他轻声问道。 「不是,是为了先皇。」管家并没有隐瞒此番的目的,他是为了给云镜报仇,「无论是哪一点,您都配不上将军,如果将军知道了您做的那些事情,他还会原谅你吗?」 暮楚一怔,抬眸看向管家:「你是云镜的人?」 「是。」 「他还真是,死了都要安排人在晏南身边。」他轻嘲一声,伸手将这碗药倒在了地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暮楚嘴角微微上扬,转身一手扼住了管家的喉咙:「是映月的人告诉你?」
第100页 管家死死咬住嘴唇,怎么也不说出是谁告诉他的这些事,但是在暮楚看来,除了江北有这个能力之外,剩下的也只有离奇失踪的映月了。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冷哼一声,将管家扔在了一旁,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你想说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有机会说出去。」 「你根本不配待在将军身边。」 暮楚冷冷的注视着他,俯身勾起他的下颚,眼中尽是一股嘲讽的流光:「配不配由我说了算,告诉映月,不想手脚再断一次,他大可以继续作妖。」 「前提是,他还有命把事情尽数脱出。」 他以前放映月一码是看在了他和师父一起长大的份上,所以才保留住了这一条命,只要他不靠近师父,只要他对师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都可以放过他。 云镜是一样,花了那么时间去欺骗师父,去伤害他,怎么不该死? 晏阳也是一样,看着他师父的眼神那么的明显,同样该死。 晏南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怎么可以被那些人去肖想?所以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你知道吗,我为了师父,把他们都杀了,你的主子云镜也是我吩咐的人告诉晏阳实情,他们这才做了一对苦命鸳鸯。」暮楚一只手捂着眼睛,脸上的神情看着有些癫狂,他仰着头大笑着,直到笑出了泪水他才松开了那只手,竟然是一只赤红色的瞳孔。 管家勐地一愣,他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过如此诡异的场景,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妖怪,妖怪。」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要逃跑,尽管他的声音很大,但是小院从来没有安排一个下人,就算他喊破了喉咙也是枉然。 「害怕吗?害怕就对了。」暮楚现在全然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赤红色的瞳孔里尽是一股阴寒的笑意,这股笑意却不尽眼底,他缓缓拔出手中的长剑,架在了管家的脖子上:「那个懦弱玩意儿不捨得杀你,我可不一样,我生来就是为了杀人復仇,暮楚做不了的,我长月大可以做。」 第59章 异心2 他嗤笑一声,目光一冷,手上的动作也是没停留过,但是意料之中的鲜血味儿没有传来,他勐地一转身,原本该死的人居然躺在了地上。 而他身边站着的是..远山道人? 暮楚目光微暗,脸上立马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他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走向了他跟前。 微微颔首:「义父。」 远山道人紧紧的注视着眼前这人,虽然眼中的异色已经褪去,看似是和以前别无他样,但是身上那一股戾气怎么也掩藏不住。 长月是暮楚在那一段黑暗日子里滋生出来的另外一重意识,在那种绝望中滋生出来保护自己的一抹最狠辣的意识,却是比主体要强势得许多。 他能肯定的是,眼前这人绝非暮楚,而是长月。 「义父怎么到南陵来了也不给我和师父招唿一声,」他嘴角含笑,看起来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越是这副模样,看起来越人畜无害,他心中的杀意却是越发的强烈,正如暮楚现在所说的一样,长月的诞生是为了杀暮楚不敢杀的人。 远山道人微微皱眉,拂了拂手上的浮尘,对于长月他没有接触过多少次,但是那眼中掩藏着的戾气不容小觑。 他问道:「你为何杀他」 他,自然是指管家。 暮楚轻笑一声,抬头看向自己义父:「他是云镜安排在师父身边的奸细,自然是要清理掉免除后患。」他说的不以为意,眼中没有一丝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怕。 长月的嗜杀性要远远超过暮楚的本身性格。 这么下去迟早会走火入魔,恐怕到时候心魔太重,这才是远山道人所担忧的。毕竟也是他的义子,他也不能硬生生看着这孩子堕入深渊无法自拔。 「云镜已经去世,你大可不必见怀,阿南与他也是兄弟之情,想必也不会害人。」 「可是,我就想要他的命呢?」暮楚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看起来却是有些让人感到阴寒,他动了动手,凝聚着内力,远山道人挡在了管家面前,看架势今天是必须要保住这一条命了。 师徒两个只有在初见面的时候打了一架,而且那时候还是暮楚本身,远山道人看着自己的义子变成了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 「不知道和义父对掌的滋味儿如何呢?」他缓缓抬起手,手里的罡气逐渐凝聚,就在准备出手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很快,听着却像是男子。 暮楚瞳孔变了变,收回了双手,他回头就看见可一抹白影朝着这边走过来,想来是师父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晏南下朝之后去了一趟军营,所以回来的时候才耽误了些时间,他一进小院就看见了那一抹醒目的绿色,非常刺眼睛的绿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老顽童已经偷偷摸摸的熘进了将军府。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好像还是管家。 这一来就收拾他的人?这个老顽童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是吧。 「老不死的,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远山道人:「....」他需要解释一点儿什么?说这个老头是你的小阿楚另外一重人格弄晕的,他还准备杀人灭口?这小子是绝对不相信,他看向站在晏南身边的暮楚,不禁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辜的模样,这变脸也太快了一些。
第101页 他干咳几声,还是决定为自己辩解一下:「那个,其实..」 「其实什么?」晏南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再等他的一个解释,远山道人无奈的嘆了一口气,两边都是他的心头宝,虽然平时对他们不怎么好,但长月这重意识也是在他这儿滋生出来的,还是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告诉晏南这个混小子。 「其实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我进来的他已经晕倒了,兴许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使,时常晕倒也是不意外的事情。」 晏南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管家的年纪和老顽童差不多,身体也是硬朗的很,又怎么会轻易的晕倒,他看向一旁站着的暮楚,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毫无血色可言:「你怎么出来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无碍,就是醒了之后听见外面有些动静,一出来就看见了义父和晕倒在地上的管家。」暮楚轻声的说道,那虚弱劲儿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不过这都是假象,用内力憋出来的而已。 「师父还有什么话说?」 「其实这真的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他竭力想要解释,但晏南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暮楚身上,根本听不进远山道人多余的话。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就把你扔到花楼里关上五年,不给任何的酒钱。」说完,他牵着暮楚的手头也不回走向了房间,留下远山道人一人在后院里守着昏迷的管家。 他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无奈的嘆了一口气,然后踹了身下人,任由他怎么踹也没有什么反应,看来这人一时半会儿也是醒不来。 只怕是醒来也暮楚也不会放过他,现在也只能看这个人的造化了。 是生是死,他也说不定。 回到房间后,晏南让下人熬了一碗汤药端上来,这是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找来的偏方,宫里的嬷嬷说了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反正能给暮楚补身体就好。 看着黑漆漆又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药汤,暮楚不是喝不了苦的东西,只是这玩意儿看着怎么比刚才管家送来的毒药还要恐怖几分。 难不成师父知道了什么准备谋害他了? 事实上,还真是他杞人忧天了,晏南看着他喝了下去后才放宽了心,眉目间的惆怅松了些:「这东西听说可以强身健体。」 「具体怎么强劲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是听宫里的嬷嬷这么说的。」 嬷嬷一词对于暮楚来说感觉不是那么的好,毕竟自己第一次跪搓衣板就是听了嬷嬷的话,他看着还有一碗黑漆漆的东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问道:「那这一碗是什么?」 「也是强身健体的,嬷嬷让我喝,不过这疗效好不好不知道。」 暮楚看着自己师父喝下去,心里总有那么一股不太好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是越发的强烈,想着想着,他看向晏南时感觉有些热,而且是从身体内发出的热。 视线有些模煳,额头上渐渐渗出滴滴汗水,他摇了摇头,看着师父的眼神有些异样。 「师父..」暮楚轻声唤了一句,伸手扯了扯衣襟,一手拉过了师父的手,将他压在旁边的桌子上。 晏南的处境也不是那么的好,身体里的燥热越发的强烈,现在感到一阵子口干舌燥,甚至什么地方有些空虚。 「这药..不太对劲..」 ......... (他们正在做一些让晋江不能过审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是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做到一个好学生,无忧无虑,清心寡欲,过了几年就可以六根清净出家的事情了,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 天刚亮的时候,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晏南翻了一个身,身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勐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身上各种紫青色的痕迹,还有身后那不能让人忽视的痛楚,昨晚的记忆回笼,好像,他们发生了一点儿比较说不清楚的事情。 「师父,你醒了。」身旁之人察觉到他的只身坐了起来,上半身也都是被指甲挠出来的痕迹,也好不到哪里去。 暮楚揉了揉眼睛,视线这才清明了些,但是待看清楚的时候,他也是愣了,「昨儿我们...是...」地上凌乱的衣服已经说明了一切,还有师父身上的印记,已经那可疑的液体。 昨天,他和师父..圆房了。 他看向地上已经成了四分五裂的碗,这碗里的药有催情的作用,所以他们昨晚才.. 「那个..我...」晏南找不到自己该说些什么,一动身体身后又撕裂一般的疼痛,他偷偷看了一眼小暮楚的脸色,好像看着不是怎么的好啊。 他暗自骂了一句自己禽兽不如,怎么把这孩子吓成这个模样,万一以后留下心理阴影了呢? 等等,昨天是谁先开始的呢,好像不是他,但这药好像是拿来的,却不知道这里面有鹿血,这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啊。 「那个....我会,我会负责的。」晏南小声的说道。 暮楚勐地一愣,侧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想负责什么?」 「负责把你娶进门,然后给一个名分。」 第60章 异心3 「让晏家的家谱上也有你的名字。」他越说,声音越小,但暮楚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娶他进门,然后给一个名分 给一个名分吗? 暮楚脸上一喜,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翻身就将晏南压在了身下,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两道唿吸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第102页 他有些哽咽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我真的很高兴,就算是这天下江山也抵不过你的这一句话。」 晏南笑了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贫嘴。」他知道从昨晚开始,他就不再是这个人的师父了,从昨晚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夫妻了。 只差一个拜天地的夫妻。 春天的脚步逐渐走来小院中的桃花已经开得差不多,晏家在这个冬天经歷的重大的洗牌,大伯一家已经倒下,连着小叔也是下落不明,一下子两个势力尽数归在了晏南身后,家主掌握了最大的权力。 下朝之后晏南并不急着回府,这段时间暮楚回了东岳处理一些事情,他也好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 到了花楼,他看着里面人挤人,烟尘之气扑面而来,男的也有,女的也有,笙歌连连。晏南进去的时候,老鸨一熘烟就跑了过来,她眼力见儿足,一眼就认出了他身上的云锦。 除了皇室中人就只有晏家,而这又风姿绰约的公子,也只有晏将军了。 「稀客啊,简直就是稀客,晏大将军到这小地儿不知道是寻欢作乐还是?」 「找人。」他环顾着周围,寻找着心里想要的那个人的身影,很快,在最角落处找到了那人。 晏南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金子扔给了老鸨,吩咐道:「准备好一间上好的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他看向在最角落的老头子,沉着脸走了过去。 「砰」的一声,远山道人正在喝酒,却因为这一声响手一抖,差点儿把酒罈给扔了出去,他心里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是那混蛋打扰本大爷喝酒的?」 晏南:「.....」他轻笑一声,当远山道人看见他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 「你跑啊,下次让我逮住你,会打断你的腿,然后关进最穷的地方,一辈子都出不来。」 远山道人刚抬起的腿又默默的收了回去,他可不认为这小子是在开玩笑,他瞪着晏南,心里也是气打不出一处来:「我好歹也是你师父,这么兇残就算了,还要这么折腾一个老人家。」 他捶胸顿足道:「我真是命苦啊。」 晏南冷笑几声,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襟,朝着二楼的方向拖着走,对于老顽童的把戏他是见多了,今天怎么作妖,他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又是『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关上,晏南吩咐着暗卫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谁来也不接见。 他看着坐在桌子边又准备给自己倒酒的老顽童,目光一冷,之接抢过酒杯,放在了一边。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好在也是你的师父,怎么你小子就像是对敌人一样。」 「管家呢?」 远山道人望着前面的酒,神色有些异常:「什么管家,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问你管家在哪儿?」他不是傻子,管家从出事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至于里面的缘由,才是最让人疑惑的事。 「他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他看了晏南一眼,缓缓低下了头,暮楚这件事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按照原本设想的发展,甚至他都不能控制住另一重人格的暮楚。 「管家没事,我只是将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至于你今天,怕不是为了管家这么一件事来找我的吧。」 远山道人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的情况。 「我想问,关于我娘的事情。」 「嘭」的一声,远山道人刚拿到手的酒杯瞬间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震惊的看着晏南,问道:「你知道了?」 「知道了一点儿,起初在梦魇中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后来问了一些人,也知道了些当年的事情。」晏南如实的说道。 「那,你认为晏城对你怎么样?」 晏南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酒杯,还有一滩酒渍,照射出了他的模样,有几分像晏城,他的父亲。 他这一辈子最崇拜的人。 「他…永远是我的父亲。」 远山道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你还当他是父亲,又去执着过往做什么,你娘亲不告诉你的身世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去给自己添加没必要的烦恼?」 「晏南,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可是我…」他欲言又止,目光暗沉了下去,娘亲一直瞒着他的身世也许就是为了保护他一生平安,但是他有权利知道,有权利知道以前的一切。 「我知道娘亲的用心,但是,师父,我必须知道我的生父是谁,他为什么抛弃娘亲,为什么快要临盆的娘亲选择嫁给父亲。」 「还有,为什么她和兄长的娘亲一模一样。」 远山道人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就知道了一直守着的秘密也守不住了,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成人的少年,虽然五官中有几丝晏城的样子,但是... 他眸子微暗,长长的嘆了一口气:「你的娘亲,是来自大燕,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还没有成亲,那时候大燕王城里的名门公子哪一个不倾慕你娘亲,可是这丫头啊,偏偏喜欢上了最冷血无情的一个人,后来那个人兵败,带着你娘亲一起逃离,最后关头却是抛弃她,其中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待到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救了你的娘亲,那就是你的父亲。」
第103页 「两人朝夕相处,渐渐的也滋生了感情,你娘亲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人,所以一直拒绝着,也是到了后来两人才心心相惜,你父亲对外称这个孩子是他的,你娘亲为了保护你才嫁入的将军府。」 「至于她和你的容貌,也是我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幻术替你们遮挡住的,毕竟那个人现在的权力至高无上,要是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说不定会做些什么。」 晏南伸手拿出腰间一直携带着的软剑,上面雕刻着一个清晰的『承』字,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曾经和他交过手的人,他腰间的软剑和这个样式看着是差不多。 承字,承字,而他所知道帝王那个人也有一个承字。 「你应该见过你的生父,上次云镜登基的时候,他也来了,只不过,他的正妻之位一直空着,想来是对你娘亲的愧疚。」 传闻,大燕皇帝曾经娶了镇远大将军之女为王妃,叛军来袭时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后登基二十多载后位一直空着。 传闻,大燕皇帝痴吊念自己死去的王妃,修建了琼楼玉宇甚至鲜少踏足后宫,至今只有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传闻....晏南握紧了手中的软剑,似乎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掀开酒盖子,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脑海里一直徘徊着师父额那些话,所有的真相就只是那么的简单,他的生父是大燕的皇帝,那个对外显得十分痴情人。 偏偏是这个痴情人,负了他的娘亲,也是间接害死了他的娘亲。 偏偏这个痴情人是大燕的皇帝,最不能动的人。 「以前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要记住,你现在姓晏,而不是弈。」远山道人抢过他手里的酒罈,扔在了一边,现在晏南体内的毒容不得这人胡来,要说上当年的事情他也不是那么的清楚,江亦这丫头不说,他也没怎么问下去。 上一辈的恩怨要是放到下一辈来解决,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才是江亦丫头心里想的。 晏南嗤笑一声,嘴角上还残留着酒渍,他看着手中的软剑,眼中的嘲讽之意很是明显:「是啊,我姓晏,永远不可能是弈家的人,永远不可能。」 回去以后,晏南将兄长留下的兵符翻了出来,旁边还有着将军府的兵符,家主信物,看着这些东西,这一切原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而此刻全部都在自己手里。 权力,名誉,金钱,他现在都有了,为什么还是会失望呢? 是知道了自己生父的事情,还是说憎恶那个伪君子对娘亲做下的不可饶恕的事情。 是的,他恨,恨那个人。 但是却不能杀了他。 门外传来了微弱的敲门声,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进来」。 「主人,江世子来信了。」 暗卫将信放在了桌子上,关上门离去,晏南现在脑海里全是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去看江北写的信。他低着头,手中始终握着那一把做工精緻的软剑。 「弈承……」 江北这边,他看着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精兵,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身后之人:「你认识他们吗?」 第61章 异心4 「不认识,不是追杀我的。」 他看向这群人,身上的服饰倒是西楚的,但这手里拿着的兵刃却是东岳,这些人难不成是那个人派来的? 江北朝着自己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他们先从兵力最薄弱的西边突破出去,直接杀出一条血路,待到人差不多都突围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抹人影。 看着倒是很眼熟,他朝着自己伸出手,坐在了马背上,扬长而去。 「主子,还要追吗?」 为首的人掀开面具,露出一张精緻的容颜,他看着那逃离的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却是笑得有些残忍。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摇摇头,看了一眼江北渐渐离去的影子,拉紧缰绳朝着相北的地方而去。 马一路行驶到了山谷周围,江北确认好了附近没有追兵才让这人停下,他看着蒙着脸的男人:「这次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家住何方,在下来日一定拜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劳烦世子殿下记住这一点小恩情。」那人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江北完全看不见他的五官。 大白天的把自己蒙成这副样子,要么是有目的,要么就是不愿意让他知道身份。 江北目光一冷,对于这人他有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这种感觉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世子您知不知道,您这么看着在下,可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撇开眼睛,面露尴尬的说道:「抱,抱歉。」 黑衣人抖了抖肩膀,看向了江北,眼中一股思念的流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到。 他轻声说道:「这批人马明显不想要世子殿下的性命,但是他们的意图却是很显然,困住世子殿下。」 「他们是东岳的人。」江北冷了脸,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看着正在清理伤口的随从们,跟着的随从现在也少了一半,要不是这个人的出现的话,他今天未必能够顺利脱困。 暮楚应该是知道了他查到了长月和他的关系,然后就派兵来追杀他,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敢真正动手。 不对,这条想法在江北的脑子里被否决掉,他知道暮楚的性格,连长月都能下得去手的人,不可能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放弃追杀,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追杀他的人并不是暮楚。
第104页 既然不是暮楚,那又会是谁? 江北实在想不到这些人的目的,现在好在让暗线将信送到了南陵,希望晏南看见了信会对暮楚有所防备。 「敢问世子殿下最近是得罪了那些人,怎么仇家这么多?」蒙面人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的嘆了一口气,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系在江北身上:「男孩子在外面穿成这样可不好。」 熟悉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江北刚要说什么,眼前一黑:「你...」噗通一声晕了过去。 蒙面人将他抱在怀里:「你们世子我借用一段时间,放心不会将他怎么样。」说完翻上马扬长而去。 皇上寿诞在即,宫里宫外忙得也是不可开交,晏南负责此次的宫里的安危,这几日也是在禁卫军营和将军府来回奔波。 寿辰当天,禁卫军负责盘查各种来使的随行,避免出现各种意外。晏南今天难得起了一个早,本想着皇上寿辰也不用上早朝,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但是一大早就有人说前厅来了贵人,非让他出去迎接。 去他娘的贵人,打扰他睡觉都是在扯淡。 晏南随意的套了一件长袍,睡眼惺忪的走进了大厅。 却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请问是哪位贵人大驾寒舍?」 小厮走了上来,指着屋子里的人说道:「将军,是这位老妇人,她非要您亲自接见才肯说是什么事情。」 老妇人?晏南疑惑的看着背对着他站着的人,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多岁,头髮花白,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什么锦衣华服。 他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便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转过身,朝着晏南颔首行礼:「见过大将军。」接着,将自己一路从东岳带到南岳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把做工很精细的长弓:「有人托老妇将这个务必交给晏南,老妇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了将军府。」 晏南接过弓,上面雕刻的正是一只麒麟,正是流月骑的标志,他们擅长暗中的刺杀,所以武器几乎都是长弓,而这把弓他怎么也不会忘记,弓身上的裂纹是他和映月对练时留下的印记。 这把长弓是映月的无疑。 「请问是何人交给您的?他人现在在哪里?」 「这个人蒙着面,老妇也不知道,他救了老妇一命,只将这个让老妇带带到将军身边。」 晏南握着长弓的手有些颤抖,送走了老妇人人后他派人时刻关注着这个人的动向,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妇人不是那么的简单。 映月为什么会救她?她又是遇见了什么人要取她性命。 「来人,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圣。」这件事绝对和长月有关,映月应当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才失踪。 流月骑和映月的仇,他必须要算个清楚。 东岳车队进入王城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宴会是在晚上,暮楚坐在马车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皇上,有消息传来。」车外传来若尘的声音。 「说。」 「有人冒充我们的人追杀江北世子,被一个神秘人给救了。」 暮楚微微皱眉,合上了奏摺:「神秘人...」他掀开帘子,街道上的人没有夜晚的到来而减少一分,而前面就是将军府,现在门口却没有停留的马车。 师父走了吗? 「径直去皇宫,想必各国的陛下也已经到了。」 他可不怎么愿意让那群玩意儿靠近他的师父。 晚会开始的时候晏南还是没有出现在席位上,连着南陵的帝王也没有影子,只提前到了一个皇后镇着场面。 暮楚环顾着四周,拓跋皓正逗着自己妹妹,唯一中规中矩的还是西岐那位,就是北国只派了时臣前来,楚衡这几个月居然是谁也查不到音讯。 他查了楚衡几次,但依旧是没有什么消息,最是没有消息的却是最让人怀疑。 「我说,暮楚登基这么久了 ,怎么也不立个皇后,你看看南陵陛下,儿子都有好几个了。」拓跋皓突然拉起了这个话题。 最近东岳上下也都是在提及立后的事情,朝中几个老顽固还抓着这个不放,暮楚是放任不想管:「拓跋叔叔比朕要年长几岁吧,怎么还不是没有立后,朕还年轻,不着急立后。」 一声拓跋叔叔直接把拓跋皓给喊老了不少,他也不怎么计较,笑着说道:「朕年前还和阿南准备提及你和燕儿的婚事,你们两人年纪相仿,想必也是相处得十分融洽。」 席位上的人一愣,公主和亲,两国结盟,拓跋皓的话无疑在这里掀起惊涛骇浪。 「皇兄,你说什么,和亲我是不会和亲的,这辈子你都别想,要去你去。」拓跋燕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道。 她的对象可是晏南,是要做东岳陛下未来的师娘的。 在场不乏内力好的,自然是听清楚了拓跋燕的话,他们自然是不怎么希望两国结盟,虽然说漠北一年前还和东岳开战,但是毕竟针对的还是东岳先皇,现在的东岳是暮楚掌握大局,听闻他和漠北关系很是不错,要是两国结盟万一哪天大陆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就不会轻易的倒下。 「漠北陛下说笑了,公主金枝玉叶朕配不上,况且朕早已经心有所属,陛下不也是知道」暮楚得意的看着拓跋皓,吃瘪黑脸的样子让他心情大好。 要是楚衡在这儿就更好了,打击也得打击成双。
第105页 临近开宴时,晏南终于过来了,他仿佛没有看见暮楚一般,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宫人给他满上酒,却是一滴也没有喝下去。 接着南陵新皇入位,宴会才开始,高台上笙歌连连,舞女的舞姿迷惑着众人浑浊的眼眸,百官举杯恭贺着皇上生辰之喜。云青和皇后一直在外有着神仙眷侣的美誉,约莫着就是他后宫没几个妃子,没有什么宫斗之类的事情,夫妻间琴瑟和鸣。 晏南眼前的酒已经被替换成了茶,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暮楚正朝着他投来欣喜的目光,刚才想事情太过于入迷,也没有注意到席位上的人。 要是自己还不理这人,肯定又会生气耍小脾气。 他刚要起身,耳旁传来一道声音:「晏将军也是年纪不小了,今儿朕寿辰,晏将军可否看上哪家小姐,朕就做主替你们赐婚。」 「臣惶恐。」晏南朝着云青拱了拱手道:「臣现在并没有成亲的意思,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够将儿女情长放在立业的前面。」 云青手里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将军府那么大的地方,朕也体恤爱卿一天忙完了朝政还要照料家中,这诺大的将军府要是没有一个当家主母怎么成,朕就给你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第62章 异心5 皇上这句话无非是想告诉晏南将军府势力大,迟早要成为众矢之的,而就算臣子权力再大也终究是臣子,晏南微微皱眉,他不是不明白皇上的话里的意思,只是这么做有的人未必能够同意。 「南陵陛下寿辰这么重要的场合应当以自己为主,怎么就在意了一个臣子?」拓跋皓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看向了云青,举杯:「朕此次前来没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就是一些薄礼,还请南陵陛下不要介意。」 「漠北陛下话说严重了,漠北和南陵一向交好,朕也不在意那些虚礼。」云青朝着他点了点头,举杯:「朕敬漠北陛下一杯,愿漠北与南陵百年交好。」 「请。」拓跋皓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直接仰头而尽。 \"漠北陛下都已经献礼了,朕也不能落后。\"暮楚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意,但是这一抹笑意不达眼底,看着让人有些后怕。 他拍了拍手,若尘回头朝着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十几个美女从场外走了进来,燕肥环瘦,各种各样:「既然南陵陛下提到了成亲一事,朕看这皇宫没几个嫔妃,贵国子嗣凋零,朕特意从全国各地搜罗出来的美女献给南陵陛下。」 「不用对朕说谢谢,毕竟朕和南陵的关系也是匪浅。」 一排排美女站在了舞场中央,云青看着这些人气打不出一处来,但只能硬生生将这一口气憋下去,咬着牙说道:「多谢东岳陛下的美意,只是朕无心流连于美人,有皇后就足够了。」 「倒是东岳陛下,朕听闻您后宫至今没有一位嫔妃,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呢?」 暮楚嗤笑一声,他把玩儿着手里的酒杯,神色莫明,刚要开口,坐在云青旁边的皇后说道:「本宫有个妹妹倾心东岳陛下已久,正巧东岳陛下还没有娶妻,郎才女貌不如圆了这一桩姻缘?」 晏南冷着脸看向皇后,眼中闪过几丝不悦,接着暮楚朝着他点了点头,笑了笑。 他的阿南吃醋了呢。 暮楚眸中流光一变,整个人显得慵懒了几分:「贵国皇后的妹妹身份的确不错。」他冷着眸子:「只不过,朕想要娶谁轮得着一个妇人来指点吧,南陵的手未免也伸得有点儿长,一个妇人就可以主宰朕的婚姻大事了?」 「还是说,南陵新皇的觉得南陵太小了,想要东岳的领土?」 声音不大,却掺杂了内力,足以使每个人都可以听见,狂,拽,冷峻,强烈的压力压迫着众人,连着喘气都有些困难。 而拓跋皓只是在一边看戏而已,他的立场本就是和暮楚一样,对于南陵这位新皇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和云镜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云镜有的手段可是要比这人强上一百倍,不过他这人碰了他俩的逆鳞,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就不一样了。 那就是晏南。 「东岳陛下真会开玩笑,皇后不懂事,朕替她赔不是。」云青大笑几声,试图掩盖住这尴尬的气氛:「来来来,朕自罚一杯。」 「陛下知道朕在开玩笑就行。」暮楚沉着脸,身上的冷气压还在持续的释放着,让人无法忽视:「希望贵国皇后别介意。」 一句玩笑,化解了现场凝重的气氛,大臣们看着坐在前面的三位君主,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东岳虽然也是新皇登基,但传闻这人的手段了得,一夜之间剷除了反对自己的所有党羽,死的死,残的残。 要是东岳真的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关系破裂,谁输谁赢也不一定,必将中间夹着一个晏南。 「陛下,大燕的使臣和西楚的使臣来了。」 云青点了点头:「宣。」 两个大陆相隔一片海域,从大燕到南陵也需要七八天的时间,但是这次,两国的君主都来了,这种情况还只有先皇登基的时候才发生过。 晏南看着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几分,这个人是弈承,他的生父,抛弃了他娘亲的负心汉。
第106页 「砰」酒杯落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弈承路过他时看了一眼,鹰眸微眯,不知道出何缘由,他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就觉得特别的熟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弦牵着他们一般。 「皇上,微臣不胜酒力,先告辞了。」他沉着脸,一个眼神都没有停留在这里,直接退出了内场。 暮楚自然看见了刚才自己师父异常的举动,这不像他的作风,就算再怎么紧张的场合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今儿这是怎么了?从大燕皇帝来了之后就不一样,难不成这大燕皇帝有什么问题? 他看了一眼若尘,自己也悄然退场。 御花园里,晏南想要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对于弈承的出现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宴会并不适合他,皇上有意削弱晏家进行掌权,连着映月和流月骑的事情都不准备彻查,军营的事情一拖再拖,明显是想要替新政权立威。 只是在这立威背后又有多少人愿意信服。 晏南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眉目间的惆怅尽数可见,他看着御花园里所剩不多的桃花树,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脸庞。 云青登基,连带着将这里的花花草草都移植得差不多,唯一剩下的几株桃花树大概是体型太过于庞大,如若要移植也找不到合适的树木来填坑。 新皇登基,改变宫里格局和培养心腹是必然,晏南轻嘆一口气,有时候放权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 只不过,还要等他做完一件事才行。 映月和流月骑的仇,不能不报。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子时,晏南刚入门,房间里的檀香不知道被谁换了,倒是一种罕见的安神香,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一双手就搂住了他的腰,紧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阿南..」轻轻的一声让晏南紧皱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暮楚提前到了将军府,又亲手打扫了小院,换上了从东岳带来的安神香点上。 「听说阿南最近睡得不是很好,我特意从皇宫带来了安神香,这几日你就先用这个,别换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走的时候暮楚并没有离开席位,应该是他离开之后也跟着离开,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将身子依靠在暮楚的怀里:「你啊,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云青可不比云镜,他的野心比谁都要大。」 暮楚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他嗤笑一声,将怀里的人拥紧了几分:「那阿南想好了怎么做了吗?」他自然是知道云青的野心,将军府树大招风自然有人看不惯,师父不比晏阳,他以前是在幕后的动作,幕前的动作不一定会是晏阳一样的雷厉风行。 至于怎么做,从年前他就知道了师父心中的答案,可怜的是云青疑心太重,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想,等我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我就陪你回东岳如何?」 晏南说的很小声,但足以让暮楚听见,他惊愣的问道:「你说什么?」 「回东岳,做几个小买卖给自己当嫁妆。」 「真的?」 晏南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好看的笑容:「难不成东岳陛下还反悔不成?」 暮楚勐的收紧了手臂,将人紧紧的扣在怀里,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着:「不反悔,不反悔。」说完,他还傻傻的笑了几声,看起来像个二愣子一样,逗得晏南心中的惆怅瞬间消散了不少。 「那,朕回去就准备好十里红妆,阿南可要带着自己的嫁妆过来。」他等这么多年,经歷了一次又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提防着外人进入师父的心里,现在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他说,要嫁他,他说要与他白头偕老。 春深的时候,将军府的梨花开得却是要比昔日的桃花好看上几分,不知为何,一到梨花开着的季节,暮楚浑身起了疹子,红点遍布全身,也是奇痒无比。在勾栏院的时候并没有种梨花,所以晏南也没有注意到这孩子碰不得梨花,这才导致几日皮肤上起的红点。 他国君王长久待在将军府也不是一个事情,暮楚拗不过这梨花的害处,收拾收拾便起身回东岳,一进马车,若尘便递来一个小瓶子。 「皇上,这药会暂缓您身上的痒,属下已经吩咐下去,皇宫里的梨树现在尽数移植出去。」 暮楚看着手上还没有消退的红点点,眼中闪过几丝异样,他微微闭上眼睛:「那边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并没有找到映月的行踪,不过属下得知,救了江北世子的那个人和西岐有联繫,他们逃走的方向也正是西岐的位置。」 「西岐?」暮楚微微皱眉:「难不成映月现在在西岐?」 第63章 异心6 要是在西岐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映月逃跑必然是有人暗中相助,江北是近几个月才开始调查的他,背地里的那个人和西岐的关系绝非寻常。 会是谁? 「对了,探子还上报一件事,玉娘找到了,正在南陵境内。」 「南陵?」暮楚有些惊讶的看向若尘:「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有必要的话把她带回东岳,好生看管。」他估摸着江北是想从玉娘身上查到长月的身份,现下情况就是映月在暗他在明,要是真动起手来还真有些棘手。
第107页 距离皇上的寿诞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皇宫里迎来了第一位皇子的诞生,百官来贺,皇子百日宴当天皇室贵族里却唯独不见云老王爷的影子,晏南环顾了一圈儿也就只找到了前些年被他打断过腿的小王爷云逸。 「小王爷近来可安好?」他走过去轻声的问道。 这孩子一看是晏南晏大将军,吓得直接后退了好几步,连手中拿着的酒杯里面的酒都洒了出来。 显然是前几年被打怕了,现在还留着心理阴影呢。 「晏..晏..将军。」云逸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这么一句话,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对晏南的恐惧。 「以前在外云游少有时间待在王城,对于那天晚上对小王爷的鲁莽之举在下还没有道一声歉,那天晚上是在下喝多了,实在分不清谁是谁。」晏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着一个特别温柔的人设:「还请小王爷见谅。」 「无无..无碍,我..我现在已经...已经没事了。」云逸废了半天劲儿才把一句话说完整,害怕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晏南看着他这副害怕的模样,心想着自己真的有那么的恐怖吗,王城里不是有人说他挺受人欢迎的吗? 「如果..如果将军没有什么..什么事情,我.我就先走了。」 「等等。」晏南叫住了他,云逸也是刚踏出一只脚还悬挂在半空中,被这么一喊他身体瞬间僵硬住了,硬生生的回过头问道:「还..还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问..」晏南刚想问,一道冷冽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王爷,您该去皇后娘娘哪儿看看您的侄子了。」 云逸面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甚至连身体都在发抖,他看了一眼晏南,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背后之人再次出声道:「小王爷,别让皇上皇后等急了。」 「本王..马上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跟着那个内监走向了后宫。 晏南看着那一抹离开的身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今天的云逸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处处小心翼翼,虽然说怕他,但是那个内监出来的时候似乎是更害怕。 他刚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内监是连续两次打断云逸和他的对话,南陵的尊卑有别古往今来就是非常严重的礼节,内监者为奴也,自幼进宫就有人教授礼仪规矩,断然不会越矩。 这个内监倒是不一样。 入夜,王府里一片静谧,来往的守卫却是比以前多了几倍,云逸从皇宫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连着用晚膳的时候都未曾出现,王府里除了几个小辈,连一个主事人都没有,直到云逸房间的灯灭,周遭守着的侍卫才缓缓离开。 谁也没看见一抹影子闪进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小世子的房间,晏南靠近云逸的床榻,发现这人手里一直紧握着一把剑,即使睡着了也紧紧不放。 他眉头微皱,探上云逸的脉搏,脉象并无什么异常,但他这一副样子明显是沉溺在梦魇之中,和他所中的毒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那么会是谁给云逸下的毒呢?皇上皇后还是丞相?亦或者是和王府有仇的人? 「别,别过来..别过来。」云逸突然伸出手在半空中扑腾着,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渐渐流下来浸湿了他的里衣,然而嘴里还是不断的说着梦话,晏南上前点住了他的穴道,这人才平静了下来。 待到云逸辗转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的黑衣人,吓得直接蜷缩在了床里面,满脸惊恐的说道:「别,别过来,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晏南目光微怔,双眼紧紧的注视着云逸,他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你看见了什么?」 云逸忽然尖叫一声,晏南勐地转身,一把长剑朝着他袭来,屋子什么时候已经埋伏了其他刺客?对方武功高于他之上还是说有其他问题? 「走。」晏南拉起云逸,厉声说道:「不想死就和我一起走,要不然我们两个今天都会死在王府。」 云逸噤声,也不敢说些什么,朝着他点了点头。 晏南抽出腰间的软剑,正面对上了屋中的刺客,长剑锁喉,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过,即使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递减,他一路带着云逸出了屋子,一出门,原本已经撤退的守卫却在此刻出现在了房间之外。 为首的是今天白日那个内监。 「大胆,还不快放了王爷。」那人一身侍卫装扮,说着让他放人,但眼中毫无救人之意。 前面有守卫,后面有刺客,晏南现在是被团团包围住,他看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人,要是他一个人还能脱险,只是现在身旁多带了一个人,全身而退的机率小了很多。 云逸看见了那个内监,身体又开始颤抖,眼中都充斥着恐慌,他躲在晏南身后小声的央求道:「带我出去,我把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他们都是一伙的,求求你,带我出去。」 晏南手持长剑,眼神骤然变了一个神色,凌厉的目光宛若一条条索命的钩子,他笑了笑朝着云逸说道:「跟紧我。」环顾了一圈儿,四周兵力是一样,就这么硬闯出去肯定不行,身上还有一样从楚衡哪里坑过来制作的东西,只不过那玩意儿杀伤力巨大,这么一炸,这个后院恐怕就是没了。
第108页 「你父王呢?」他朝着西北边缘突袭,哪里有着最高点,只要先占据最高点他就有办法脱身。晏南一路带着云逸,要是他使用了那玩意儿,伤了老王爷怎么办? 云逸脸上闪过几丝伤感,他骤然低下了头:「父王...父王..已经..去世了。」 晏南勐地停住了脚步,眼中尽是惊讶:「怎么会?」就这这时,一把长剑朝着他袭来,晏南躲避不及手臂被刺伤,云逸大叫一声,惊恐的拉住了他的手问道:「你怎么样了?」 「无碍。」晏南一脚踢开了那个刺伤他的人,拉着云逸跳上了围墙,好在王府围墙够高,也好在借着月色他们的视线都不怎么的清楚。 「我奉劝这位少侠放下王爷,否则少侠今日恐怕出不了这个王府。」为首的男人手一挥,他身后出现了一大批弓箭手,羽箭对准了围墙之上。 晏南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爷不仅要带着他出去,爷还要在这王城好好玩儿上几天,谁死谁活还不一定。」今日也恰好试一试新研制的武器。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类似的东西,火摺子被点燃引在了小包裹的绳子上,他朝着云逸说道:「抱紧我。」一转身,手上的东西朝着院子里的人扔去。 「跳。」他大吼一声,随即抱着云逸跳了下去,只听见巨大的一声『砰』爆炸声,连带着他们身后的围墙都尽数坍塌,晏南倒在地上生生被压出一口血,他拍了拍倒在地上的云逸,来不及等他醒来背着他朝着将军府逃去。 这次□□威力巨大,这么一爆炸恐怕整个王城都知道了,他得赶紧回去,避免皇上那边心生怀疑。 没走几步,晏南脸色勐地一变,喉咙处传来一股子腥甜的感觉:「噗」鲜血溅在地上,他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口处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看来那把剑上抹了毒。 「爷还真是招毒药的喜欢。」他咬咬牙,伸手点住了手臂上的穴道,防止毒素瞬间蔓延全身。 身后的王府一角已经成了废墟,□□的威力不容小觑,几十个暗卫埋在了废墟里,尸体遍布,待到一些人赶到的时候,显然为时已晚,王府里看不见云逸的踪迹,剩下的只有城墙房屋的废墟。 「主子,这里有血迹。」 那人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伸手沾染了一点儿地上的血渍:「这人中了毒,命不久矣,马上封锁全城搜寻可疑人物,凡是可疑者,一律带入皇宫。」 斗篷被摘下,这人居然是云青,当今皇上。 他看了一眼已经变得破败不堪的王府,看了一眼身旁之人,下人立马懂了他的意思,递上来一把火,云青冷着脸,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伸手便将火把扔进了废墟之中。 「吩咐下去,烧了这里,王府中人一个不留。」 第64章 异心7 一时间,王府的大火蔓延开来,里面夹杂着男女老少的嘶吼声,尖叫声,以及哀嚎,火光照耀在了天际,映照了一片天空。 晏南一边背着人逃跑,一边还要躲开追兵,而且体内的毒大有发作的趋势,王府离着将军府相隔几条街的距离,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他现在也运不了轻功,一旦催用内力的话别说是刚才的哪一点小毒,恐怕到时候连断肠草的毒也会一併发作。 「还真是运气到家了。」晏南看了一眼身上的人,想必也是中了同样的毒,他得加快脚步赶回去。 「这边,你们去看看那边街道,什么巷子都不要放过。」背后传来了一阵声音,脚步声也是越发的靠近,晏南找了一角隐蔽的地方躲着,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追上来的士兵大概有十几个,每个人背上都背着羽箭,显然他们今天要么是冲出去,要么就是被当场击毙。晏南借着月色将这些人看了个清楚,身上都有统一的标志,是死士,而那些羽箭上面的图纹。 「流月骑..」晏南注视着弓上的图纹,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情,他深知流月骑在一年前已经全军覆没,而现在新编的军队也不再听从将军府的直接调令,而是当今皇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刚才那一批人就是皇上的人,老王爷去世外界不传任何消息,连带着小王爷也是中毒被监视,这里面应该有什么秘密。 「云青..当真不可小觑。」晏南转身,一双手直接将他拉进了一间屋子,他伸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模样:「不说我就杀了你。」 「将军,是我,我是玉娘。」那断断续续的开口:「我们在将军府见,见过,过的,长弓...长弓...」 晏南想起了那天将映月的长弓送老妇人,应该是她,掐在女人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他将身上的云逸放了下来,朝着妇人拱手道:「多谢相救。」 玉娘拿来一盏灯,放在了桌子上:「将军的朋友与我有救命之恩,老奴这也算是报恩了。」 「今日之事,切勿对其他人提及...如果..如果..」话还没说完,晏南感觉喉咙处传来一个腥甜的味道,「噗」的一声,他一口鲜血溢出,黑红色的鲜血沾染在了他的衣襟上。 玉娘大惊失色:「将军您这是...」 「无碍...我...」晏南双眼骤然一黑,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第109页 东岳皇宫,暮楚接到暗卫的消息,眼中迸发出阵阵杀意,他勐地一拍伏案,这一掌用了五成的内力,伏案瞬间被震得四分五裂,冷色的眸子直视着堂中跪着的几个人。 「说说,云青有什么计划?」他竭力控制住心中的怒气,「要你们去解决江北你们不行,看守一个断手的映月你们也不行,现在连保护住一个人都能让他受伤,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属下知罪。」 若尘低下了头,深知此刻皇上是真的动了怒气,他们几个都是皇上的近侍,这次的任务也的确是他们的大意疏忽。 「属下得知,云青有意将王府的兵权掌握在手里,实则是将云王府灭门惨案嫁祸给公子。」 暮楚冷笑一声:「他云青倒是打的好算盘,居然打到我的人头上来了。」他一伸手,将怀中的令牌扔给了若尘:「找到他的踪迹,按兵不动。」 若尘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皇上这是为何?」 「云青既然想掌权那就顺了他的意思,只要不伤及阿南,旁人与我何干。」他的小师父,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你去一趟大燕,带上我的令牌,查查阿南和弈承的关系。」 暮楚注视着墙壁上挂着的画,上面画的正是一个正在抚琴的男人,他伸出手抚上画中人的脸庞,轻声说道:「阿南,别怪我,我都是为了我们。」 .......... 晏南在外面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力气,他环顾着四周,很简陋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一些针线布匹,还有纺织机,他想到了那天的玉娘,这时候记忆才逐渐回笼,他搭上了自己脉搏,眉头微皱。 「这毒,似乎是被解了。」现在他体内完全感受不到关于那天晚上中的毒,难不成是断肠草的作用? 不过现在这毒解开也好,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晏南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受伤之后自己的身体也是越发的虚弱,好在断肠草的毒没有发作,要不然还真得要了命。 他找来衣服穿在了身上,缓慢的靠近了云逸所躺在的地方,玉娘端着熬制好的药物走了进来,她赶紧扶住晏南,担忧的问道:「将军,您身体可有不适?」 「无碍,多谢。」昏迷之前的神智他还是有,是玉娘救了他和云逸:「阁下的救命之恩在下会铭记于心,以后若是有难处,大可来找在下。」 玉娘摇了摇头,将他扶到了云逸床边:「我听闻,将军您曾经收过一个徒弟,就是现在的东岳陛下。」 「您知道阿楚?」 玉娘面上一怔,她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流光:「我这种普通老百姓又怎么认识东岳陛下呢?」 「只不过老妇以前在东岳待过一段时间谋取生计,听闻罢了。」 晏南没有放过她眼中那一丝异样的流光,但也只是觉得这位老妇人是对以前的日子耿耿于怀,他伸手搭上云逸的脉搏,他体内的毒依旧存在,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醒不了。 现在楚衡外出没有任何的消息,要是在王城大肆的寻找名医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皇上...」他紧握住拳头,身上的杀意尽数显现,转身朝着玉娘说道:「这几日可能还要麻烦阁下照顾我的这位朋友,您放心我会派人守在这里,吃穿用度我都会布置好。」 「将军放心吧,老妇会好好的照料这位公子。」 嘱咐好了玉娘,晏南起身回了将军府,和往日一样,府中并无什么异常,小厮见着将军回来了赶紧迎上:「将军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得一身的狼狈,赶紧收拾收拾吧,让丞相大人见着您这样又得参您一本了。」 小厮在扶着他,小声的说道:「丞相带人来查,属下说您去了花楼饮酒。」 晏南点了点头,看向了大堂中坐着的男人,想必是为了云逸的事情而来,他将身体依靠在小厮的肩膀上,伸手抚上了额头,一脸醉态的朝着大堂走去。 「来来,小玉儿咱们再来喝。」他抓住丞相的手,摸了摸然后抚摸上了丞相脸,然后很是嫌弃的推开了丞相:「爷就去看了一眼小红,你怎么就长鬍子了呢。」 「这脸也长了一点儿,皮肤也粗糙了这么多,小玉儿,你说是不是想爷想得都疲惫了。」晏南伸手想要去勾搭上丞相的肩膀,却被对方一手给推开了。 「晏南,你乃是堂堂大将军,整日流连酒楼成何体统?」丞相面露愠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般。 晏南一手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厮,身体连站都站不稳,又不死心的靠近了丞相,朝着他吹了一口气:「小娘还生气了,没事儿,爷今日就好好的疼你。」 「来来,爷带你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丞相这下也是忍不住了,直接被气得拂袖离开,连半句话都没有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待到人全部离开后,晏南才勉强站住了身型,他捂着胸口,忍住胸口翻滚着的血液,小厮赶紧上来扶住他:「将军,您受伤了?」 晏南摇摇头:「无碍,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晏南看向身旁之人,那人笑了笑,撕开了覆盖在面上的□□,露出一张精緻的容颜,居然是前朝皇后的模样。 苏青将他扶在了椅子上坐着,倒上一杯茶:「我并没有回苏州,前些天听说王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我本想去找你,府里人却都不知道你的去处,所以我就易容成小厮的模样。」
第110页 「王府在一夜之间灭门?」晏南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只是用□□炸了一处小院逃生,即使府里有侍卫伤亡,却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难道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苏青点了点头,说道:「当今皇上深藏不露,手段心地兇狠程度远远不及外人所想,苏州那边...」她看了晏南一眼,继续说道:「这件事本不该瞒着你,但我听楚衡说你不能受刺激了,但现在情况越发的严重,我父亲修书来说,皇上对我苏家成见之大,勒令父亲送我弟弟进入进王城作为质子,父亲不从,古往今来南陵还没有臣子做质子的道理,于是便被..下狱了。」 「而父亲身边的一百多个亲卫尽是被活埋,母亲和弟弟在苏州成了阶下囚。」 第65章 异心8 「真是岂有此理。」晏南气急,咳嗽声也是不断:「我得去一趟皇宫。」皇上迫切掌权,但拿着南陵的百年根基来挥霍,那简直和昏君有何区别? 苏青听闻他的话连忙挡在他面前:「你现在过去等于是我父亲的同党,皇上本就忌惮你的兵权,他削弱了军队开销,为的就是逼着你交出兵权。」 这一年多她歷经南陵各个地方,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但只要是将军府掌管的军队,连着冬日都穿得单薄,所驻守的地方条件更是艰苦。 军队乃南陵立国之本,而将士却是里面的灵魂。 皇上猜忌心重,眼里容不得沙子,加上朝中人挑拨离间,所以他打击晏家,重文轻武。 苏青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所有的心事换成了一声嘆息:「你先好生休息,什么事我们先静观其变,要是百姓们因此民不聊生,那就如云镜所言逆天而行,改天换命。」 「晏南,你要知道,云镜和晏阳如论如何都要护着你的原因是什么?」 「你又可知北皇和漠北陛下心甘情愿跟在你身后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倾心于你吗?」 她紧紧的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接着,晏南听着她说道:「却是因为在二十七年前,四国国师都算出了南陵降临一颗帝星,而这颗帝星就出现在了大将军府上。」 「你父亲为了保护你发誓晏家永为臣子,如有违背晏家将会不得好死,这才护了你周全,久而久之这条谣言也就破了。」 晏南沉了声,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但他一向不信神佛,更不相信什么帝星降临。 「但是你的出色让云青有了危机感,加上你那位小徒弟,云青根本容不得你的存在,即使你一心只想做一个臣子辅佐君王。」苏青淡淡的说道。 「晏家,永远是南陵的臣子。」晏南握紧了手,但在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注视着堂前开得正艷丽的水仙,旁边还有许久没有摘除的杂草,这是兄长种下的花,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是放在露天处靠着雨水灌溉。 父亲临走前告诉过他,即使南陵发生了什么大事,晏家始终还是为人臣子,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对所谓的皇位也没有什么兴趣,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除云青的顾虑。 ————交出兵权。 倒时候的晏家,那就只是听天由命了。 早朝的时候,晏南再次提出了恢復军饷的意见,意料之中的是皇上依旧不同意,他也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一般。 接连几天,连着十几个大臣一同上奏皇上,要求恢復军饷问题,皇上大怒,众大臣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丞相走了出来,拱手道:「皇上喜怒,晏将军只是不知道我国现在国库空虚,百姓赋税刚减免不到两年,将军体谅自己的将士们也是应该的。」 话表面上是开导,实则是给晏南安上了一个不务正业,不明事理的头衔。 晏南冷笑,说道:「末将惶恐,朝中五品以下官员皆有家境平寒者,不知道丞相大人作为三公之首是否一个个去关心嘘寒问暖呢?」 「末将听闻,丞相大人家中夜夜笙歌,父子同乐,白日还流连花丛之中,这恐怕有违皇上的勤俭之誓吧?」 「你胡扯些什么!」丞相当场呵斥道:「晏将军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 晏南又道:「丞相大人现在身上还残留着春风楼的香料味道,去过的都闻得出这种味道。」 「胡扯,这分明是百花阁…」他勐的闭上了嘴,抬头就晏南似笑非笑的模样,深知道自己被这小子给诓了一把。 「原来丞相大人去的是百花阁啊…」老匹夫想拉他下水,那他就不怎么客气。 云青狠狠的拍了下龙椅,怒声道:「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个在朝堂之上讨论起这等污秽之事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臣惶恐,请皇上赎罪。」 「皇上息怒。」文武百官纷纷跪在了地上,晏南看了一眼丞相,眼中闪过几丝不屑,老匹夫想和他斗,还嫩了一点儿。 云青也着实被气得不轻,加上这几天要找的人没找到,原本的计划也就扑了空,晏南在朝堂上的施压加上地方军队的连番奏摺搞得他都有些头大。 他都怀疑丞相提的意见到底是对还是错。 晏南再次走出来,说道:「皇上,请皇上批准开仓放粮之事,将士们已经艰难的度过了一个冬天,现在边关的将士们连基本的物资都很少,万一哪天某些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攻占边关防线,那就不是一次开仓放粮可以解决的问题。」
第111页 「这件事容…」 「皇上,这件事不容再拖下去,朝中百官尽是锦衣玉食,唯独南陵的将士们依旧吃着糟糠,即使再奉行勤俭之策,也万万不能亏了将士们。」兵部尚书说道。 云青眉头微皱,晏南这是在给他施加压力,朝中多数大臣已经上了奏摺请求放粮,要是不放粮,他就会背负上昏君之名,要是开仓,那么之前一切的计划都前功尽弃。 「皇上,臣有一办法,既可以保证国库充实,又可以保证将士们的物资充足。」晏南看着云青,心里也猜到了这人究竟在顾及着什么,他断然不能让南陵百年基业毁在了一个昏君手上。 「说。」 「皇上奉行勤俭之策自然是为了南陵好,不如朝中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削减俸禄,衙门设立募捐箱,只可有官职在身之人捐献家里值钱的东西充实国库,不同品阶官员设立不同募捐金额,比如像丞相大人这种,一个月也至少捐献一千两银子,当然微臣这只是一个假设,要是官员名下有其它产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办法一出,朝中百官有一大半就变了脸色,尤其是丞相一/党的文官,丞相一个人月俸也不过才一千多两银子,晏南这个办法很明显是针对的丞相一/党。 这样其实也能看出到底那一个大臣忠心耿耿,那一个大臣家里富得流油,办法说出来云青自然是同意。 他扫视了一圈儿低下的大臣:「就这么办吧,这件事就有晏将军去办。」 「皇上,老臣认为此举不妥。」丞相说道:「晏家自然是家大业大,拿出这些钱自然不成问题,要是有人藉此贪污,压榨百姓,这又不是水深火热之中了?」 晏南看着丞相,眼中闪过几丝嘲讽的流光:「这个丞相大人就不用担心,这件事无关乎百姓,况且,这次我们只是在王城进行,天子脚下,谁敢造次?还是说,丞相大人是认为捐给了国库,自己就不能去春风楼快活了?」 「晏南你…」丞相被气得吹鬍子瞪眼睛,还想再说些什么,云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按晏将军这么办,退朝。」 「臣领旨。」晏南轻蔑的瞥了一眼丞相,他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自然是不被讨好。这个办法只是暂时,现在云青手里只有一个国库,而其余的到底要不要给他也是一个难题。 毕竟,南陵的基业他还是放心不下。 下朝之后,晏南没有坐府里的马车,让小厮牵来了一匹马,是打算去护国寺一趟。 「晏将军,将军等等。」 他回头一看,是兵部尚书和其他的一些官员,晏南看着他们的模样,心里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各位大人是想问我为何要提出那种办法?」 「将军,实不相瞒,要是这个办法真正的实施,自然会从诸位大臣手里拿出不少的钱,只不过这么做却也是得罪了许多人。」 晏南低着头笑了笑,他自然是知道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甚至会让丞相一/党更加的针对他。 「那诸位大人可知道,南陵的边塞出了什么问题吗?将士们不仅仅是穿不暖吃不饱,而且连最基本的武器都打造不了,皇上重文轻武,为的是什么诸位大人应该明白。」 「我晏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撑着,我不做这个恶人谁又来做?要是哪一天和别国打了起来,官员贫富差距大,将士们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谁还想守住这里?」 一来他想看看王城里品阶高的官员到底有多贪得无厌,借着机会为朝廷拔出这种蛀虫,二来就是藉机剷除丞相的羽翼。 这也是他为南陵做得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兵部侍郎道:「皇上此举着实是不妥,但将军万万不可说自己是恶人,要不是将军您在七年前救了卑职全家老小,卑职恐怕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是啊,将军不在这几年,大公子也经常照顾着您收留的那些孤儿,晏家对我等有恩,将军您说什么我等一定照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晏南朝着他们拱手道:「晏南替将士们谢过诸位大人,等具体章程出来了,我再于大人们商议此事。」 他牵着马,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66章 异心9 不知道是有人知会了护国寺的人还是早有预感,晏南上完香后转身就看见了智尘大师,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摺扇,轻笑道:「许久不见大师,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也是越发见长啊。」 「二公子说笑了,谁的轻功又比得过天下第一公子呢?」 两人到了后院,还是初见时的那座竹亭,晏南记得第一次见到智尘的时候才几岁左右,娘亲带着他上香,他却怎么也不跪下,最后还被娘亲训斥了一番。 以前分明是最讨厌这个秃驴,现在倒是成了知己一般。 「二公子近来是有烦心事?」智尘大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面前:\"可是为了皇上重文轻武?\" 晏南看着眼前的茶,并没有喝下去,和以往的一样,普通的茶叶,普通的水,喝的人却不怎么普通。 「皇上有意削弱晏家,似乎是将晏家视为了眼中钉,这次云王府灭门之事也是冲着晏家来。」他如实的说道:「云青不比云镜,他只是想着自己的利益,云镜去世之前将隐藏的国库告知了我,但现在云青的做法让我不得不再三考虑。」
第112页 「那二公子考虑好了下一步要做什么吗?」智尘大师问道。 他摇摇头,即使现在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是继续为南陵的以后出谋划策,还是说违背皇上的意愿解救苏青父亲,事情太过,牵扯也太多,他根本找不到可以出来的路。 「既然公子没有找到,那容老衲在问一句,二公子还记得您当初是为何卸掉官职,力排众议去收养东岳那位皇子的呢?」 晏南一愣,道:「承诺,答应了一个故人的请求,我必须做到,避免先皇背负暴君骂名,力排众议宁可不为官,也要护住一人。」 智尘大师点了点头,道:「当初的二公子,心中能够装下的很小,儿女情长占一半,故人承诺占一半,唯独国这个字没有让公子体会到。」 「所以以前公子行为做事没有什么顾忌,背后站着的是大公子和先皇,而现在,公子只剩一人,心中装下了国,凡事有了顾忌,却发现这个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好,所以公子自然有些失望,对掌权者的失望,对他的不放心。」 「公子想做这个恶人来维持南陵千秋基业,但是公子可曾想过,位高权重者,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好的下场,更何况公子比以往那些权贵之人不一般,有些流言您是听不见,但是在坊间流传开来,即使公子是无心,但听者有意,到了旁人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晏南看着智尘大师,嘴唇动了动,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端起眼前的那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仰头而尽:「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 「公子认为今天的茶如何?」智尘大师问道。 「尚可,与往日别无他样。」 「茶叶一样是,水也是寺庙后山的水,但是茶叶的产地却不一样,甚至比以前珍贵了不少,公子喝多了比这个茶叶更加珍贵的品种,自然是尝不出来这其中的味道,甚至是忘记了。人都是有着私心,却很少有人记住本心两个字。」 晏南握住茶杯的手一顿,茶水溅在了他衣服上,他出身在世家,也没有体会过多少贫苦的日子,小时候生活在军营里那时候就想着有朝一日守卫国家,驰骋沙场。 后来的儿女情长,他即使身处烟花之地也时刻算计着周边的人,以天下为棋子,为挚友之仇设计坑杀东岳将士。即使在云镜身边他也安插了苏青这个他一辈子对不起的姑娘,楚衡,拓跋皓,江北,他都利用过,仅仅是为了南陵吗? 晏南不知道。 智尘大师继续说道:「公子一路走来,压在身上的担子越来越多,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但公子也不能肯定这些担子究竟是为了谁,以前听着公子说放权,可现在看来,公子手上的权力越发的重,执念也是越来越深,这执念深了,心魔也就重了。」 「况且,公子所拥有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与其展望未来,不如珍惜现在,免得以后背负上骂名,有时候,放手,顺其自然也是一种解脱。」 顺其自然吗?他轻笑一声,再次倒上一杯茶时,茶中的茶叶颜色的确是比以往深了不少,喝下去的时候,味道也是有了很多变化。 他就像这茶叶一样,名字一样,但是本质已经开始了改变。 「大师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晏南道:「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我知道您和家母是挚友关系,师父已经告诉了我以前的一些事情,大师,我想问,弈承当年,果真负了我娘亲?」 智尘大师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原本平静的容颜也在晏南说出此话的时候有了变化,他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嘆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老衲只能对公子说的是,您看到的听见的未必也是真的,贵母和您的生父有很多事情也是生不由己。」 「师父也是这么说,」他轻声说道,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等这边结束后,我准备去大燕一趟。」 「那,东岳那边,公子是带着人一起走了?」 晏南听着这句话,刚喝下的茶差点儿就喷出来,好在咽得够快,才没有在佛祖面前失礼,但也被小小的呛了一下,他一脸震惊的注视着智尘大师,支支吾吾的问道:「大师说什么...什么带着人走,本公子...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智尘大师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前段时间,老衲夜观天象,发现公子红鸾星动,两个帝星越发的靠近。」 「胡说什么。」他耳尖勐地红了个遍,眼神不禁移到了别出:「大师竟学会了说这种玩笑话...我..我...」他实在是我不出来了,被人当众戳穿心思还是一个堕入空门的和尚。 「东岳皇着实是一表人才,又是九五之尊,公子情路坎坷,但愿能遇见一良人,相守此生。」智尘看着他的模样,和几年前那个翩翩少年完全不一样,一提到那位东岳皇,他眼里一切的阴沉尽数消失,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这个模样和当年他娘亲是一模一样。 智尘大师嘆了一口气,他始终没有说话天象的最后一句话,红鸾虽星动,但有缘无分,终究是镜花水月。 晏南回到将军府时,苏青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看见他的身形时微微朝着他笑了笑,问道:「将军是先用饭还是休息一下?」说完她走到晏南身边,挽住了他的手,两人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一般。 苏青轻声说道:「有人在监视将军府,小王爷已经被送去别院了。」
第113页 「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对方是死士,和皇宫的暗卫不一样。」 晏南看了一眼暗处,眼中闪过几丝寒意,这么堂而皇之就来监视丞相府,皇上现在是做不出来,毕竟新政策才下达,那就也只有丞相了。 「不用管,让他们监视。」他倒要看看丞相这个老匹夫打的什么算盘。 入夜时分,晏南留了替身在书房,自己去了别院,苏青今天才将云逸接回来,这么快就有人收到了消息,看来府里的内鬼也是多。 至于他接的是谁,除了苏青,将军府上再无第三人知道,老匹夫想来也是好奇,想要藉此机会抓一个小辫子什么的。 房间里,灯火还没有被熄灭,房中的人已经站在窗户边很久,他每隔一会儿就四处张望着,脸上尽是一股焦急的神态。 云逸一醒来就被人带入了这个小院,他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终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离脚步声,他立马躲在了门背后,小心翼翼的探出眼睛看着前来的人。 待到看清楚来人是谁时,云逸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情,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 「醒了?」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响了起来,晏南手里提着一壶酒,还有一些小菜,完全不像审讯的样子。 云逸自从上次被晏南打断一条腿后,心里对他的敬畏也提高了不少,但经歷过前几天的事情,他对晏南的感觉好了不少。 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这人。 他咽了咽口水,晏南靠近一步,他就退一步,靠近两步,他就退两步,直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我有那么可怕吗?」晏南觉得自己没对这孩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唯一一次就是打断这孩子的腿,从这几次见面情况来看,这孩子是真的怕他啊。 他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没见过谁这么怕他的。 当然这只是晏南自己对自己的看法而已。 他站了个地方坐下,伸手将带过来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看向了坐在地上的人:「吃吧,吃完后咱们探讨一下人生。」 云逸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还有比他皇叔更加可怕的人。 第67章 异心10 他浑身都颤抖着,一瘸一拐坐在了晏南对面,还特意目测了一下距离,想要离远点儿。 饭菜都很简单,寻常百姓家的菜餚,云逸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他也不管什么仪态菜品,拿着筷子夹菜就往嘴里塞。 似乎也是饿极了,他吃得有些急,晏南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边吃饭还不忘抬头瞥自己一眼,生怕自己把他吃了一般。 最后晏南也是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倒了一杯酒放在了他面前,但很快他又把酒杯转了一个方向,往自己这儿移了过来,勐的一拍脑门儿说道:「我忘了小孩子是不能喝酒。」 「本王爷已经及冠了。」 晏南把酒杯放自个儿面前也不喝,他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年纪和他的小阿楚差不多,但是他的小阿楚身上背负的比他要多得多。 他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阿楚了? 快半年了吧,虽然经常有书信来往,但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是阿楚的模样。 爱之深,思之切。 「你父王…」他轻声问道,刚提到这个称谓,云逸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筷子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晏南又重新给他拿了一双新的筷子:「我知道云青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去谋害老王爷,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云青的秘密,或者是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云逸看着手里的筷子,也没有再动手,他垂着眸子,眼中逐渐布满了几丝雾气:「父王他…他…」 「知道了云青正在…在…」他抬头看了一眼晏南,然后立马又低下了头,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老王爷虽然与我对不着盘,但他与东岳暮氏一家有渊源,暮楚是我徒弟,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晏南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父亲被谋害,自身也身中剧毒,要是他交出了秘密,那么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皇上现在忌惮我手中的兵权,他也不敢拿将军府怎么样。如果你不说,你认为凭藉你一人之力可以报仇雪恨吗,还是说你有什么能力去报仇雪恨?」 云逸勐的抬起头,眼中布满着血丝,双全紧握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突然,他跪在了地上,道:「求你,帮我报仇,只要帮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做。」 「即使事后拿出这一条命。」 晏南看着他:「我要你这条命又何用?」 「那,我告诉你那天我听见的事情,其实…」云逸微微垂眸,纠结了几番,最后还是咬咬牙张开了口道:「当今皇上的皇位是丞相一/党扶持上来的。」 「这个我知道。」 他又说道:「东岳陛下登基那天,其实有父王的亲信去了登基大典,本是为了私交友谊,但却意外得知了丞相其实是东岳之人,而且和东岳皇室关系匪浅。」 晏南大惊,脸上的神情有些绷不住了,他问道:「你确定丞相是东岳之人?」 要真的是如此的话,一个东岳臣子为何会在南陵为臣,而且是三公之位,权力滔天。 他来不及去想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又听见云逸说道:「确定,而且,皇上并不知道这件事,关于皇上的是另外一件,和您有关。」
第114页 「皇上忌惮您的兵权是真,但他同时忌惮各国皇上的势力,现在东岳的兵力和南陵不相上下,一旦对您做了什么事,想必南陵就没了什么筹码,所以他从您的身边开始动手,我偶然知道了他杀了先皇后一家,在苏州散布着流言蜚语,说着您造反之类的话。因为您知道先皇后手里有剩余的国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在气急败坏之下就灭门,皇上就有了名义查办您,但碍于各国势力,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好处就在给自己树立一个明君之态,夺回兵权。」 「灭了苏家?」晏南微愣,苏青只是说皇上将苏家关押听候发落,却没有说她家破人亡:「你说的可当真?」 云逸点点头,回答道:「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那个人说的,苏家上上下下一百多个人尽数被杀,而且仅在一夜之间,苏州那边百姓都说亲眼见得您。」 晏南紧皱着眉头:「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 他注视着放在桌子上的菜餚,如果苏州真的如云逸所说出了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一个月前他的确是出门在外,不过是在别院时体内的毒发作了而已。 云逸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世上不难找出一个懂得易容术的人,苏青就是一个,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苏青没有告诉他实情,而且苏州之事有人刻意隐瞒。 为的就仅仅是嫁祸于人,然后剥夺兵权吗? 「凭藉云青一人之力是断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除非有人在帮他。」而且那个人势力非同一般,足以在这里和晏家抗衡。 云逸摇摇头,他只看见了这么多,然后就被皇上逮住囚禁在府里,等等...他勐地抬起头,拿来了一张纸将脑海里那个人的模样画了下来。 「他们商议的时候我见过这个人。」当晚天黑,他本就看不清什么人是谁,只能看见皇上和那个人在交谈,那个人戴着面具,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面具上的图纹。 他凭着记忆将那天晚上的图纹画了下来:「没错,就是这个,当时和皇上交谈的还有这个带着鬼面具的人,我一暴露了他就直接走了出去,不过太他的面具我记忆很深刻,在我们这里并没有这种印记。」 晏南拿着图纸,静静的注视着上面的图纹,尽管是面上显得平静毫无波澜,但是他颤抖着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愤怒。 缓缓开口道:「这个印记,我认识。」怎么能够不认识,怎么能够不认识这个印记,果然还是长月搞的鬼,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待会儿我会让人护送你去护国寺找智尘大师,他是我的至交好友,会护你周全,记住,现在除了我和智尘大师,谁都不要去去相信。」 「包括今天接你回来的人。」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包括苏青。 天亮的时候,晏南起了个早,准备动身去军营看看,想着昨晚送走云逸之后他便加点写好募捐的条例,闭上眼睛也没一会儿,天又亮了。 「醒了?」苏青在大厅里忙活,他看着一张易容后的脸,虽然里面是苏青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睛看着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晏南点了点头,坐在了桌子旁,他看着苏青忙活着,从端菜到盛饭都是她一个人,说道:「这些事你大可让下人来做,没必要糟蹋自己。」 「吃吧。」苏青当做没有听见一般,给晏南盛了一碗汤,放在了他面前。接着又坐在了他身边,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像是一对夫妻一样,如胶似漆。 苏青刚来的时候晏南就说过这是他远房的表妹,至于是不是真的府里的人也不知道,下人们也只是把她当做没过门的姑娘而已。 只是名分上的问题罢了。 只是这一句话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为将军府即将有女主人。 晏南对每个女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只是单纯的欣赏和爱护,并非感情上的心意,况且现在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他更加不可能对苏青或者其她女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是不想。 「这几天我会去一趟护国寺和智尘大师一起去王城周围的小镇子,别院那边就拜託你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苏青低着头吃饭。 晏南只是简单的夹了几片肉,嘴里却如同嚼蜡一般,再好的佳肴也是没了原本的感觉,他放了筷子,轻声说道:「不知道日期,多则半月,少则七八日回来。」 「别院那边我安排了死士把守,我走了之后他们就只听命于你。」 苏青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但很好的掩藏住了,她缓缓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好。」 「无论如何,保护好云逸,皇上要对晏家下手,势必要先找出云逸。」 他注视着苏青平静的脸色,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变化,晏南没有再说什么,让下人取来了马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走去。 苏青站在将军府门口,静静的目送着那个人的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了别院。 如同晏南口中所说的一样,别院中有晏家的死士把守,除非是家主有令这些死士到死都不会离开一步。 苏青环顾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除了晏家之外的人,她走到门口边,几把长剑瞬间对准了她的脖子。 「放肆。」她拿出晏南留给她的令牌,死士恭敬的朝着她点了点头,让开了路。
第115页 顺利进了别院,苏青也估摸清楚了这里的死士人数,大概是三十多个,而且每个武功高强,即使是她也可不可能安全逃脱。 别院小屋里似乎有人在,她靠近一看,窗户边是站着个人,由于窗户关着的原因她没有看清楚,但这身形和云逸别无他样。 第68章 异心11 看来云逸还没有被送走。 「姑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苏青转身一看,是一个将士穿着的男人,这个人她见过,是晏南身边的亲卫。 她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不放心,来看看而已。」 「我正要给这小子送饭呢,这不,昨儿将军和他说了半天也没有套出一句话来,这小子似乎是中了什么毒,非要让将军找到解药才说出来。」 说完,他拎着手里的饭盒朝着主屋走过去,伸手对着紧闭着的大门一阵勐拍:「喂,姓云的,赶紧开门,有本事骂将军没本事开门吧,我说你快开门,开门快开门。」 「你有本事骂将军没本事开门,我说姓云的你赶紧给我开门,开门。」 苏青被他这种独特的敲门方式吓了一跳,说道:「这么吼不怕丞相那边的人给发现喽?」 「不会,这儿安稳着呢,」那人发狠了劲儿朝着大门踹了两脚,又吐了一口口水,直接把饭放在了门边,又吼道:「放这儿了,你爱吃不吃。」 这时候,大门被人打开了,伸出一双手拎起地上的饭盒就朝着那人砸了过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云逸露面的时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对于苏青来说已经够了,她现在能够确定云逸并没有被转移走,晏南并没有骗她,只要找机会杀人灭口就好了。 「嘿,我扶阳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这位将军叫做扶阳,骁骑营的统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大,好像其他人听不见似的。 他看见苏青脸上的笑容,眸色微沉,朝着她走了过去,瞬间又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脸,道:「吓着姑娘了吧,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伺候这个主儿,偏偏将军让我保护他,你说这…哎,」 说着,他竟嘆了一口气,苏青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疑惑已经彻底打消,便也认为这屋中的人就是云逸,她笑了笑,道:「将军自然是信任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前院,就不打扰大人公务了。」 扶阳点了点头:「我送送姑娘。」 待到两人离开,别院主屋的门被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白衣长袍男子,这是云逸过来时的一身衣裳,但穿着的人却不是云逸。 扶阳把苏青送回去后才原路返回,他看着小院里站着的男人,跑过去勐的勾住了他的肩膀:「我说林城,你小子装得可以啊,完全看不出来。」 「苏青有问题。」 「她当然有问题,不然将军喊咱们演这一齣戏做什么?」扶阳如实说道。 他挥了挥手,四周的死士很快退了下去,别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身上有紫迭陀的味道,这花我在漠北那边闻到过,是一种□□,这几天我都在主子身上闻见了。」 「她应该是想用紫迭君来毒害主子。」 「不对,先皇后不会这么做…」扶阳虽然是在外,但是他跟着晏南时见过苏青,她的一举一动之间皆是一股温柔,却不像现在这般,眼神冰冷。 「除非…」他勐的瞪大了眼睛,说道:「除非她不是先皇后,可是我观察过她下面的脸,并没有易容啊。」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林城也是卡在了这里,他并没有发现苏青任何奇怪的地方,甚至举止谈吐之间都和以前别无他样,但越是不奇怪,越有可疑之处。 「回去告诉主子吧,我们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就等鱼儿上钩。」 苏青回到前院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确认门已经锁好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身后出现了一抹黑影,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 「晏南走了?」他轻声问道。 「我亲眼看见他走的,云逸也并没有被送走。」 苏青对于房中出现的人并不是很惊讶,显然两人认识,她看着黑衣人,脸上戴着的面具始终在哪里见过。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长月眸子暗了下去,这次晏南没道理不将云逸的事情解决掉,相反还安置在别院里,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按照我对晏南的了解,他是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你确定那里面的是云逸?」 苏青点点头:「我亲自去确认过了,貌似昨晚他们还吵了一架,云逸死活不肯说那件事的缘由。」 难不成晏南是想明哲保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长月心里想道,但他不能排除这是晏南设置的一个圈套,这几月是他的时间,要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不能达到目的,那么一切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你先放出风过去,让丞相等人知道,云青自然会派人前来,至于你的仇,晏南一死,什么都结束了。」 「我的是家仇,阁下为何一定要晏南死?」苏青不是傻子,这个鬼面人既然能够找到她合作,又一心想要晏南死,那就肯定有什么事情。 长月轻笑一声,朱唇微张,下一刻便伸手掐住了苏青的脖子,墨色的眸子充斥着一股冷意:「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任何人都不能问,知道吗?」
第116页 对方的武功在她之上,苏青也不敢轻举妄动,鼻翼间的唿吸越发的急促,就在她以为快要窒息的时候,长月放开了她,眼神里带着些许冷漠的流光。 「我会想办法支开那些死士,你抓紧机会。」 苏青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待到房间里再一次恢復平静的时候,她才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走到墙边,上面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的是两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一个正在抚琴,另一个在舞剑,苏青伸手轻抚着上面抚琴的姑娘,眉眼之间不自觉的带了几丝温柔之意,朱唇缓缓张开:「阿青,姐姐会为你报仇,为整个苏家报仇。」 晏南一行人到了离王城不远的小镇子,智尘大师去了附近的寺庙讲佛法,而他又听不进那些话,只好偷偷跑了出来。 要晏南安安分分的听一场佛法,那真的就是比登天还难。 小镇临近王城的缘故要繁华得许多,有的小玩意儿连着晏南都没有见过,他身后带着几个随从,虽然都是便装,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平常之人,摊主们的态度也就恭敬了几分。 进了茶楼,他要了一壶茶,随意的扔了老闆一锭银子,坐在了戏曲台下,上面的人唱着的是《霸王别姬》,咿咿呀呀丝毫没有将原本的情怀唱出来。 但戏一旦开唱,就没有停下来的规矩。 「哎,你听说了吗,这苏州是出大事了。」耳畔传来了百姓们私语声,晏南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接着又听见那些人说道。 「可不是嘛,我都听说了,这先皇后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死法和老王爷府一模一样。」 「可惜啊,老王爷一身忠肝义胆,这先皇后为人也不错,怎么就...哎,不知道惹到了谁。」 「我听说,是晏家那位...有人亲眼看见的,皇上惦念他父兄皆是为国捐躯,所以才封锁了消息。其实就是晏家想造反,自己做...」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就捂住了那人的嘴巴:「你不怕死,晏将军的墙角也敢听?」 捂住的时间刚刚好,但所有的重点都被人听了去。 晏南笑了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竟成了百姓口中这种人。 「将军,要不要去教训这些人?」随从是从头听到尾,自然也是听不下去了,晏南摇摇头:「不必理会。」 他继续听着小曲儿,闲下来还会打赏一番,直到一曲结束,他才缓缓站了起来。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晏南回头便看见了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闯了进来,带头的穿着官服,应该就是这里的父母官。 他环顾一圈儿,把目光锁定在了刚才那几个喝茶聊天的人身上,手一挥,身后的人直接走了过去,掀翻了他们面前的桌子,吃的喝的都掉落在地上。 晏南看着这番举动,只是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你们还真是大胆,晏将军的私事也敢私自议论,来人啊,直接打入大牢。」 那几个人瞬间吓得跪在了地上,拼了命的磕着头:「大人,大人小的错了,小的嘴欠,不该议论这些事情。」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得罪了晏将军还想活命。」 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小楼茶馆是人最多,嘴最杂的地方,只要这里发生了什么时候不出一个上午就传遍了镇子。 晏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眼中闪过几丝冷意。 「你笑什么?」为首的人察觉到了有人在笑,直接走了过去:「你刚才也议论了?」 「大人冤枉,我可不敢骂晏将军。」他连忙说道,伸手打开了摺扇,上面大写着的『静』字,为首的人见着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便道:「那你笑什么?」 「我笑啊——」晏南环顾一圈儿,百姓眼中无疑是对为官者的憎恶和害怕,王城脚下,还真有这种玩意儿。 「我笑晏南不是一个人啊。」 「你…」 第69章 异心12 他冷眼看着这些人,朝着身后的人扬了扬手,将刚才被捆着的人解开,接着说道:「晏南本就不是一个人,是个笨蛋对不对?」 「你敢侮辱晏将军…来人,拿下他。」 「放肆,」身后的副将直接拿出了令牌,一脚踢开了那个官员:「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那人勐的趴在了地上,身体颤抖着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他是知道晏南来了小镇,本是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巴结丞相,没想到还真让他撞上了正主儿。 「本将军不知道的是,大人这么替本将军着想,来,和我说说我是怎么准备造反的。」 那人趴得更低了,人群中更加不敢说话,本以为进来的是一个翩翩公子,却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晏南。 「别怕,咱们一起聊聊我是怎么造反的,要不然皇上派人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造反的。」他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那个人面前,还拿来了一盘瓜子,翘着二郎腿,完全没有传说中那个将军的样子。 接着,他又说道:「我晏家世代守卫着云家的江山,父母为国捐躯,兄长怎么死的你背后的主子脱离不了关系,要是造反,我不早就在先皇去世的时候就造反了吗?」 「你说,北国漠北两位陛下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东岳新皇是我的徒弟,西楚的世子江北,江家你知道吧,刚好我也有交情,你说,作为这个大陆最大的关系户,我造反用灭了一个苏家,干什么?吃饱了撑得?」
第117页 「对啊,我娘子是漠北的人,晏将军还救过她娘家人呢。」人群里窜出一道声音来。 紧接着,又是一道:「老朽也不相信,将军为了咱们南陵吃了不少的苦,老朽的闺女还是在将军府做婢女呢,听说将军善待府中的下人,每个月闺女的俸禄从不会少一分。」 「是阿,晏家为了南陵就只剩下小将军一个人了。」 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晏南脸上的笑容勐的消散殆尽,剩下的只有眼中的冷冽,他伸手拉起了那人的头髮,强迫着他抬起头来:「喜欢说是吧,那本将军就让你说个够。」 「来人,脱了他的衣服让他在小镇上吼,吼个三天三夜,谁来替这人求情,给本将军也一样的脱,丞相来了也是一样。」 身后的副将:「……」这是哪门子的惩罚? 「那个,是全脱吗?」 晏南不作声,便也是默认,他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磕着瓜子,下属们面色尴尬的走到这位大人面前,脸上是尴尬,但手上也没怎么留情,三下二除五就将这人给扒了一个干净。有个好心人还算要点儿脸,给人家留了一条裤子。 「回去告诉丞相,老匹夫悠着点儿,小心爷在他□□里下泻药。」王城里几乎所有的青楼都是他个人名义下的,尤其是老匹夫最喜欢的春风楼。 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里下泻药,未免有点儿太狠了吧。 他拍了拍衣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带着人走出了酒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抓了一把瓜子,边走边磕,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个被脱得精光的人。 晏南磕了一颗瓜子,冷声朝着后面说道:「没吃饭?给爷大声点儿。」 现在虽刚过了夏,但南陵本就气候温凉,而且又这么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是个人脸皮都撑不住,那人咬了咬牙,他是知道晏南的手段,纵然他不动手他那些手下也是厉害的主儿。 这次算是彻底完了,他咬咬牙,憋足了一口气吼道:「爷爷我错了,爷爷我错了,爷爷我错了...」一口气喊了七八个,晏南听得神清气爽,磕瓜子越来的厉害了。 跟在他后面的下属一脸诧异的听着这个人吼的话:「我们将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让叫爷爷..真的..」听着好欠揍。 「你不懂将军的心思。」另一个人说道:「你不觉得听着有人叫你爷爷那种心情就特别的爽吗?」 其他人不明白的摇摇头:「具体一点儿。」 「叫一声爷爷。」 「爷爷。」 「哎,孙砸。」那人笑了一声,十分欣慰的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体会到了吗?」 众人还是有些疑惑,武将出身的他们大字不认识几个,个个面面相觑,晏南吐了瓜子皮,回头时眼神像看待白痴一样:「他这是骂你们呢,都叫爷爷了,孙砸。」 「你丫的敢阴我们。」 晏南无奈的嘆了一口气,有一群脑子不好使的下属还是有些头疼啊。 他摇摇头,低头看着手里剩下的瓜子,流言蜚语已经传到了王城,想必皇上已经快要动手了。 好笑的是,他晏南为南陵呕心沥血十几年,结果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家破人亡,连身边最亲近的兄弟至今还没有消息。 他给予南陵的希望越大,失望便也是越大。 晚上回到附近驿站的时候,驿站里似乎多了些许人,晏南看着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心中滋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那人察觉到了有人前来,移了移位置,看向了晏南。 「原来是晏将军,久仰。」这人正是弈承,他的生父。 晏南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几分,但看向智尘大师时他还是缓缓松开,语气生硬的开口道:「见过大燕陛下。」 「我就说,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智尘大师请到这里来诵经念佛,原来是将军,上次宴会一别,朕觉得和将军您特别的投缘,不知将军有没有时间...」 「没有。」晏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弈承涉世几十年,老奸巨猾,自然是捕捉到了晏南眼中的不悦:「今天不行,那就明天...」 「明天也没有时间。」晏南依旧毫不留情的说道,他冷着脸注视着眼前这个穿得道貌岸然的男人,眼中闪过几丝嘲讽的流光,接着说道:「本将军和陛下您,不熟。」 意思就是说老子和你不熟,没必要花功夫在老子身上。 说完晏南竟也是头也不回直接走上了二楼,一点也没有给大燕留下面子。 不知道为何,一向心狠手辣的弈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自个儿坐在了小桌子边,磕起了瓜子。 「我怎么感觉,这个大燕皇上..和咱们将军嗑瓜子的动作这么相似呢?」站在一旁的几个副将疑惑的看着这熟悉的嗑瓜子场面。 「难不成高手之间都这么嗑瓜子?」 智尘大师看了一眼弈承,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跟着上楼,刚踏上第一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大师不应该坐下来我们继续聊聊吗?」 「老衲与陛下没什么可以继续交流的。」智尘大师双手合十道。 弈承让人拿来了酒,在面前的酒杯倒满,他轻笑一声,仰头将烈酒仰头而尽:「朕还有许多事情问大师呢,给大师搬一个凳子来。」
第118页 他支开了大堂里其他人,连看守的小二都退了下去,智尘大师坐在他面前,神色依旧。 「朕也不拐弯抹角,朕最近听闻一件事情,二十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朕的结髮妻子似乎还在这个世上,而且逃到了南陵,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大师在南陵几十载,不知道听闻这件事没有?」 智尘大师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双手合十道:「确有此事。」 弈承面上一喜,语气中带了几丝急切的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阿弥陀佛,小皇子在出世时就已经夭折了,至于王妃...没有撑过月子。」 「你胡说。」他勐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会死?」 智尘大师继续道:「确实如此,陛下既然当初选择放手,就应该知道王妃是一个怎么样的性子,她苦了几个月,最后也是脱离了苦海。」 弈承听完这些话,浑身都在颤抖着,连带着身形都有些不稳,一时间忽然感觉苍老了十几岁。 最后声音沙哑着道:「叨扰大师了。」 智尘大师朝着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了二楼。 晏南已经站在转角处听到了下面一切的对话,当智尘大师看见他时,也是哦略微的惊讶,问道:「二公子怎么还未曾休息?」 「听大师说谎,觉得有趣罢了。」他随口说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大师现在说起谎来连脸色都不变一下,在下着实是佩服。」 「惭愧,惭愧。」 晏南转身,没有再去看楼下的男人,对于他来说,生父只是一个陌生的存在,甚至是自己的仇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他姓晏,而不是弈。 次日清晨,晏南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了,他直接是把被子捂住了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好不容易有时间睡个好觉,这时候哪个不知死活的傢伙来打扰他? 晏南起床气很大,特别的大。 但门外的敲门声似乎是他不起来就不罢休似的,一阵接着一阵,晏南直接捞起衣服,脸色阴沉着打开了房间门。 第70章 异心13 他冷着声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扶阳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给老子说,否则今天老子让你菊花开满地伤。」被吵醒的滋味儿真的很不好受。 扶阳也是天一亮才赶往的城外,本想着等将军醒后再来敲门,但其他兄弟说中这件事刻不容缓,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将军,有东岳来的信,指名给您的。」 晏南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接过信笺,低着头一看,上面清晰写着:「师父亲启」几个大字,他瞬间变了一个脸色,刚刚沉着的脸就在一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扶阳:「.....」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变脸,变化也太快了吧。 他走下去的时候,几个兄弟还在支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扶阳就知道这群傢伙没安好心。 「说说,刚才将军被你吵醒是个什么表情?」 扶阳瞪了这群人一眼:「还能怎么样,差点儿把我给杀了,辛亏我机智,把信给拿出来了,将军就像看见大姑娘似的,揣着信乐得像个傻子。」 「呵,谁不知道咱们将军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小徒弟,捧在手里怕化了那种。」 扶阳摸着下颚说道:「我总感觉,东岳那位和咱们将军有哪里不一样,但说不上来。」 「废话...」 「对了,不是让你监视苏青的吗,怎么就过来了,林城呢?」 「继续装云逸呢,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告诉将军,这个苏青果然有问题,将军一走她就去了小院确认云逸的情况。」扶阳仔细的将前几日的情况给自己的兄弟们讲了讲:「苏青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是我说不上来。」 另外一个人突然感嘆道:「这先皇后其实也挺可怜的,家里姐姐弟弟都死了,连父母也没有倖免于难,要是我,肯定会直接一蹶不振。」 「哎,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等等…姐姐?」扶阳勐的想到了什么,他在苏青房间里看到的画,上面画着的两个少女,穿着连着相貌也是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个苏青是姐姐? 「现在待在将军府的很有可能不是先皇后,而是她姐姐,我们都没有见过先皇后的姐姐,只是听闻,这面貌也就不知道了,先皇后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而她只是代替妹妹来到了将军府。」 「会出大事。」扶阳意识到了自己离开将军府会有多大的麻烦,他连忙拿起长剑,说道:「我先离开,你们告知将军这件事。」 「好。」 扶阳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进驿站的弈承,大堂里几个便装副将在此刻却是拿起了长剑,俨然一副严肃的样子。 他微微挑起眉头,难不成晏将军府是出事了? 紧接着,晏南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是银色的铠甲,眉目之间充斥着寒气,他环顾了一圈儿,低着头对着副将说着什么,几个人密谋了一圈儿是准备出去。 弈承注视着晏南,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哪个在围猎场骑着马的少女,心里顿时滋生出一种想法,他勐的一怔,然后拼命的摇了摇头。打断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不可能。 他又换上了一副笑容,走到了晏南身边:「晏将军这是作甚?这么大的阵仗?」
第119页 「处理公务。」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晏南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整理好了行李就朝着外面走去。 门外的马匹已经备好,晏南拉住缰绳,纵身跃上马背,他看了一眼还在大堂中站着的男人,眼中的嫌恶溢于言表,冷声道:「回王城。」 「皇上,这个晏将军似乎对您有很大的意见。」跟在弈承身边的侍卫说道,「从上次宴会开始,他看待您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仇人一样。」 「大概是他是嫉妒朕英俊潇洒的模样吧。」弈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要是论没脸皮,大燕皇帝也能排得上名号。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来自晏南的敌意,只是这一股敌意来得莫名其妙,甚至他还总感觉这个人还很熟悉。 「去南陵王城吧,也许这几天会有好戏看。」 扶阳是快马加鞭赶到了将军府,来回也足足需要半个多时辰,待到他回到小院的时候,门口是大大的敞开,门上还沾染着一滩鲜血,显然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他抽出了长剑,屏气凝神,缓缓走进了小院「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朝着他射了过来,他飞快的移开,闪身躲在了树后面。 「扶阳我艹你大爷,赶紧跑。」小院里迸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是林城,他微微探出头一看,院中几乎都是死士的尸体,鲜血染上了围墙,而站在门口边的两个人,似乎就是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来。 林城一看见扶阳进来就拼了命的喊,现在整个将军府都被长月和苏青,准确的来说是苏凝控制着,想必等不了多久皇上也会前来。 到时候将军一回来就中了他们的奸计。 「扶阳,你就出来吧,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老朋友见面好歹也打一声招唿吧。」长月的声音响起,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下,他此刻更是用着暮楚的模样示人。 扶阳咬咬牙,走出来时,一凝眸,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他下意识的喊道:「小公子?」不对,这人不是暮楚,绝对不可能是暮楚,眼神不对,他剑指这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为何易容成东岳陛下的模样?」 「易容?」长月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几声,伸手握住了扶阳的剑尖,锋利的利刃刺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我是该笑你和我的那位小师父一样天真呢,还是说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长月从来不用易容的方式去杀人,至于你,念在咱们也是相识一场,选一个死法吧,我成全你。」 扶阳大惊,愣在了原地,他的确是看不出长月有易容的痕迹,那么就是说,从一开始,从将军收养暮楚的时候,他就怀揣着目的,勾栏院一事其实就是他的自导自演,还有映月的事情。扶阳不敢相信将军那么疼爱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敌人:「将军待你不薄,为何你会如此?」 「你错了,他只是对待暮楚很好,我是我,暮楚是暮楚,只有在暮楚心灰意冷或者受到什么刺激的时候,我才会出来。」 「的确,勾栏院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如果不这么做我什么时候才能復仇?」长月轻笑几声,说出了实情:「暮楚捨不得,我捨得,晏家杀我全家,父皇母后双双跳楼殉国,你们的晏大将军分明是答应了东岳投降上交城池十座,保住我东岳皇室,可是后来呢,我父皇母后跳下了城楼,因为晏南,我家破人亡。」 「那映月呢,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他现在在哪里?」扶阳神色激动的问道。 长月重新戴上了面具,上面的图纹正是他母后最喜欢的花:「映月..他我拧断他手脚之后扔到了东岳最大的妓院,那些达官贵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不过后来这人太不安分了,居然逃走了,现在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 「你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扶阳破口大骂道:「你父皇母后跳下城墙那是因为...」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羽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扶阳嘴角缓缓溢出鲜血,死死的瞪着长月,「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长剑落地,林城瞪大了眼睛,拼了命挣脱着身上的束缚:「扶阳,扶阳,扶阳你他娘的敢比我先死。」苏凝欲动手,却被长月制止住了,林城挣脱开了束缚,踉跄着走向了扶阳。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躺在地上的人,颤抖着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轮廓:「娘的,说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你他娘的居然敢比老子先死。」 手掌心里沾满了扶阳的鲜血,林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是一个粗人,一辈子没读过几个书,从小到大就跟着扶阳这个混蛋一起学武,后来一起参军,他们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这几年他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人。 林城拿起扶阳手中的长剑,长月身边的护卫立马围住了自己的主子,他看着长月,只是嘲讽的一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有朝一日会遭报应的,然后死无葬身之地。」说完,长剑搭上了自己的脖子,手一动,鲜血溢了出来,剑身上沾染了鲜血,落在了地上,林城如同落叶一般倒在了扶阳身边。 他艰难的牵住扶阳的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握得很紧很紧。 「你为什么杀了他?」长月沉着脸,抬头看向射箭之人,正是赶来的云青。
第120页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排排的御林军,身上背负着的正是流月骑的羽箭。 第71章 异心14 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下次要是不遵从我的计划,我会让你尝尝以前堕入尘埃的滋味儿。」 云青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他现在还要依靠长月的势力来把晏南拉下来:「接下来阁下有什么打算?」 「看南陵陛下自己的了。」长月耸了耸肩膀,他感觉到暮楚的意识正在甦醒,按照现在暮楚的意识力,想要拉回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可能会前功尽弃。 「我已经封锁了各国的消息,短时间内拓跋皓他们不会知道这里的事情。」 「那,东岳那位?」云青问道。 「放心,东岳短时间也不会插手,陛下只要知道,把晏南的命留着,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给我。」长月说道:「我会来找你,到时候我可不想看着晏家有第二个人还活着。」 他的仇,要晏家用鲜血来偿还。 西岐这边,江北看着探子来的消息,上面写的消息无非就是一切安好的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在花园里种花的男人,弯腰捡起石头就朝着他砸了过去:「姓严的,你特娘的还有心情种花。」 男人一转身,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缓缓靠近江北,一个高大个儿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紧了江北:「媳妇儿别生气,我这不是尝试着楚衡的办法吗?」 「信那个庸医,自己被怎么整死的还不知道。」江北是不相信楚衡的医术,要是了得那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的毒还不被解开? 他翻了一个人白眼,伸手将信给了严峥,说道:「我派人去查了查南陵的动静,发现并没有什么情况,安静的要命。」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南陵却异常的平静,这倒是奇了怪了。 严峥眼中迸射出一道冷光,抱紧了怀中的人:「越是安静,越是不对劲,暮楚手段狠辣,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别给我提这个白眼狼,亏老晏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结果这个人渣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就是禽兽,白眼狼,畜生,禽兽。」江北破口大骂,完全抛弃了世子的良好素养,这辈子能用上骂人的话都用上了,骂完还对着东岳所在的方向呸了一声。 这副模样看起来嘚瑟极了。 「过几天是映月的生辰,要去吗?」严峥问道,「要不是他我可能会一辈子待在那种黑暗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再次见面。」 被他的好弟弟和长月联合刺杀后,他只是落下了山崖,好在自己命大没死全,被人救进了一个青楼,却在意外之中遇见了映月。当时的他已经是奄奄一息,手脚尽断,只吊着一口气,被折磨的模样惨不忍睹。 最后映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还是去世了,就在去世当天他从收尸的那群人得知了长月就是暮楚的事情,索性就易容成映月的模样,杀人灭口,烧毁了一个青楼,逃了出去。 所以暮楚一直以为是映月活着逃着出去,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江北嘆了一口气,说道:「去吧,晏南一直在找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自责。」可怜映月一生追求着那个最个最近却又触摸不到的身影,到死都没能见到心中的执念,身死他乡,沦为了孤魂野鬼。 「别担心,老晏整天没脸没皮的,内心强大着呢。」严峥眼中闪过几丝异样,怕就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唯独晏南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面临的可能会比凌迟还痛苦几百倍。 他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生怕再次失去了一般,也许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怎么去珍惜,怎么去呵护。 晏南一行人赶回将军府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宫里的御林军给团团围住,连带着院中的下人也是死的死,被俘的还残留着一口气。他能想像到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们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将军,他们分明是等着您上钩。」 「云青不就是打着愿者上钩的主意吗?」云青大费周章整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他自投罗网,晏家上上下下一百口人在云青的手里,要是不去走一遭,云青又怎么可能会罢手呢。 他握紧了手中的软剑,这是娘亲最喜欢的一把佩剑,晏南沉着脸,走进了小院。 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地上躺着的是穿着他晏家家纹的死士,还有……他站在那一对尸体面前,低着头看着他们紧紧握住的双手,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扶阳是一直跟着他的人,与其说他们是属下,倒不如说是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 晏南转身看向了站在院中的男人,锦衣华服,头戴龙冠,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而那人身边站着的就是苏青,不,应该说是苏凝,苏青的孪生姐姐。 「苏青呢?」他轻声问道。 「死了。」苏凝看向他时目光里尽是憎恨,接着又说道:「她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当你的流月骑踏入苏州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妹妹对你的失望?」 「我的?流月骑?」晏南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他握着长剑缓缓的靠近苏凝,冷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苏凝:「流月骑在两年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他的首领,我的兄弟至今没有消息,现在流月骑还叫我的流月骑吗?」
第121页 苏凝不是傻子,她不难看出晏南口中的嘲讽,但心中的仇恨掩盖住了疑惑:「无论晏将军怎么说,今天可能就出不了这个将军府了。」 「我怎么出不去?」晏南嗤笑一声,看向了旁边的云青,仿佛在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你费尽心思给我安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但你却不敢杀我。」 「放了晏家的人,咱们做个交易。」 「晏二公子死到临头了还和朕谈条件,这股自信不知从哪里来的?」云青自然是不敢杀了晏南,先不说长月这个毒瘤,就是北国和漠北,他也抵挡不住。 晏南笑了笑,眼中嘲讽意味儿十足,他扔了手中的长剑,说道:「皇上不是想要兵权吗?还有先皇后手里的国库,臣这儿都有,难不成皇上不想知道?」 「一物换一物,皇上确保晏家上下安全和臣的兄弟们安危,臣就担下这个造反的罪名,把先皇留下的国库一併给您如何?」 云青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两样东西,权力财富,只要他掌握了这两样东西,那就是真正的一个掌权者。 但是他没有想过得到一件东西,便会失去一件东西,现在的南陵对于晏南来说已经没有了太多的眷念,尽管他用尽全力去復兴,但最后还是一样的满目疮痍。 「好,朕答应你。」 晏南嗤笑一声,转身过去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他终于明白了智尘大师说的那些话,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一厢情愿的守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地上躺着的是他最亲近的两个兄弟,门外院中还有他的家人朋友,晏南想到远在东岳的暮楚,他想,如果这次死里逃生的话,他就跟着阿楚做一对夫妻,度过最后的几年时间。 要是这次死在了故土,下辈子再来还阿楚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手落在头盔之上,晏南将自己作为将士的最后标志摘了下来,银色的盔甲掉落在地上,他没有一丝的犹豫,直到战甲脱尽。 将军府门外已经围满了人,王城中仅在一夜之间遍布的都是关于晏南造反的事情,有疑惑的,有愤愤不平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晏家造反,这怎么可能,晏家世代守卫南陵疆土,这大公子才去世了多久?」 \"谁知道呢,说不定密谋已久。\" 另一个百姓立马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晏家两位公子什么性子我们不知道?就是这二公子,那也是咱们南陵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咱们早就被东岳那群龟孙子给打死了。」 「就是,皇上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晏将军不可能造反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听说他啊,带人杀了先皇后一家人,就是为了先皇留下的国库。」一道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是啊,苏家满门被灭口,样子真的是惨不忍睹,我还听说,老王爷是知道了晏南的事情,所以也被灭口了。」 有第一个第二个人,就有第三第四个人,现在门口的百姓也成了两派,众说纷坛。弈承带着随从也混在了人群里,当他知道了晏南造反的事情也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也就搞清了事情的原委。 最近一段时间都传着帝星什么玩意儿的事情,加上苏州和云老王爷及其王府的灭门惨案,这些矛头无非都是指向晏家小子。 而这传说中的受害人也就是云青,在这件事中没有一点儿的牵扯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大概就是云青忌惮晏家小子的权力,所以费尽周章设计了这一出,晏家小子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大概也是为了家里的人无奈之下做了冤大头。 第72章 异心15 「二喜,你说,要是其它几国的君王知道了晏家小子被下狱了会怎么样?」他摸着下颚好奇的问道。 旁边跟着的随从叫做二喜,人如其名,长得也有几分喜感,浓眉大眼却生得白皙。 「属下猜,这几国陛下不会怎么样,晏小将军是以造反之罪入狱,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要是其他几国陛下为了一个造反之人起兵的话必然会落下昏君暴君之名,而晏小将军在百姓眼中就真的成了祸国殃民之徒,不是不动,而是动不得。」 弈承笑了笑,他猜想着就凭着云青的脑子不可能想出这种计策,想必就是背后有人出谋划策。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晏家小子得罪了不少的人啊。 将军府的大门被人缓缓打开,为首走着的是御林军,接着的就是被铁链束缚着手脚的晏南,百姓们看见他一出来纷纷闭上了嘴,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这么一副样子,便也是坐实了造反的罪名。 弈承在人群中紧紧的注视着被戴上镣铐的男人,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在晏南身上出现,那一双眼睛像极了那个人。 接着,一个人抱着银色的铠甲走了出来,这一身恰好就是晏南今早离开时的装束,弈承转身本想离开,但却在恍惚之间他看见了一道银色的光,接着他便像疯了一样刨开人群,挤在了最前面。 侍卫手中拿着一把软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软剑,剑身的图纹和样式是一模一样,弈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 南陵大牢里,云青看着双腿盘坐在草蓆上的男人,脸上浮现出胜者的笑容,他靠近门边,一脸轻蔑的说道:「晏将军...不,应该是晏二公子,如今百姓都知道你弒君造反,你可有想过今天的结局?」
第122页 晏南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连带着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云青。 他要是软剑在手,肯定会宰了这个毁坏南陵百年根基的杂碎。 见到他如此模样,云青忍不住了,直接让人把晏南架了出来,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着对视。 「晏南,现在是我重权在手,你晏家已经没了,你晏南只是一个阶下囚,你还高傲个什么劲儿?」 「过不了多久,你连死了旁人都不会知道。」 「死?」晏南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里尽是一股冷意,他嗤笑道:「我为南陵死过多少次你不知道?」 「云青,你想要到达云镜在位期间的巅峰那是永远不可能的,即使你现在在我身上安上这么一个罪名,有朝一日你得谎言也终究会被戳破,到时候就算你死了百姓们也会摁住你的棺材盖谩骂你。」 「到了这时候你还嘴硬。」云青显然是被他这一番话给激怒了,拿着放在火堆里的烙铁:「二公子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扛得住呢?」 晏南轻轻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烙铁,像是看待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我要是无所不能,早就把你这个害了南陵百年基业的杂碎给剁了餵狗。」 「找死。」云青面色一狠,手上的烙铁直接烫在了晏南的胸口出,顿时一阵滋滋声在四周蔓延开来,他面目狰狞的扭动着烙铁,朝着晏南大吼道:「求饶啊,只要求饶朕就放了你。」 「怎么不啃声,开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晏南,你也有今天。」云青脸上尽是癫狂的神色,手上的力道越发的重,但晏南只是死死的瞪着他,咬着牙怎么也不啃一声。 胸口处被烫得不成样子,灼热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疼不疼?肯定疼,疼进了骨子里,晏南死死的咬着牙齿,口腔里的鲜血渐渐的溢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还不开口求饶是吧,来人,把他绑在架子上。」云青松了力道,将烙铁扔在了一边,宫人给他搬来一个椅子,他就坐在人字架前,一副胜利者的尊容。 晏南被绑在了人字架上四肢动弹不得,但依旧看着云青,忽然他大笑道:「云青,你一直想效仿云镜,可是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可怜的是你一辈子作茧自缚,即使你杀了我,朝中还有更多的臣子反对你的做法,就怕你不敢杀我。」 云青手上的动作一怔,他现在的确不敢杀了晏南:「晏二公子这是怕死吗?」 「谁不怕死,爷要是出去了,绝对会替南陵的先祖们把你这个孙砸的皮给剥下来,餵狗。」晏南眼中迸射出一道冷冽的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似乎是在嘲笑对方的无知。 云青果然被激怒,拿起长鞭朝着他打了过去,但还没有触及到晏南的身体,一把长剑直接斩断了鞭子,云青一怔抽出了佩剑:「谁?」 晏南胸前的鲜血已经逐渐干涸下去,被烙铁烫伤的胸膛处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印记,四肢被紧紧绑在人字架上,身体本就虚弱的他只是感觉到体内的毒有发作的趋势,从进大牢开始他就察觉到了有人一直跟着他,刚才激怒云青也是为了逼出那个人。 现在看来,是敌非友。 他勐地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的毒在此刻发作,还来不及看这人的模样,他就晕了过去。 云青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目光凌冽:「什么人敢擅闯天牢?」 那人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晏南,手中的长剑不禁握紧了几分,他沉着声说道:「老子是你大爷。」他直接朝着云青过去,牢中的狱卒都是没有武功底子的人,皇宫里碰到这种武功高强的刺客也是头一次,对方的目的好像是晏南,三下二除五解决了一行狱卒。 云青转身拔剑对准了昏迷的晏南,明显是想要先下手为强,但黑衣人的手法比他更快,云青的长剑还没有碰到晏南,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剑。 「你再动一下,爷让你小命交代在这里。」 「你究竟是何人,怎么知道晏南在这里的?」云青问道。 黑衣人眼睛微眯,笑出了声,道:「你安置了一个替身在另外一处,是想掩人耳目,这种把戏在爷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用离了,你骗小孩儿呢。」 他操着一种很是不屑的语气嘲笑道,伸手便点住了云青的穴道,他拍了拍手,又说道:「晏南说的没错,你给云镜提鞋都不配,还想玩儿宫斗政变,孩子,回去好好读读四书五经,免得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云青被点住穴道全身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了,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黑衣人把晏南解救下去。 临走的时候,黑衣人还是觉得自己这么点住人穴道有几丝不公平,于是十分好心的转回去,伸手朝着云青的后脑勺就是一掌下去。 云青双眼一黑,『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黑衣人拍了拍手,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又觉得怎么看着碍眼,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嘿嘿的笑了几声,摸向了云青的衣服。 等到一切事情搞定之后黑衣人才十分满意的背着晏南原路返回,而躺在地上的云青被扒得只剩下一条裤子,连衣服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城中某一处驿站里,二喜支着脑袋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坐了半个时辰的和尚,这人正是被他家皇上突然劫持过来的智尘大师,他是一个信佛的人,但他家皇上不怎么相信,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第123页 「那个大师,要不您上二楼休息一下,等皇上回来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智尘大师闭着双眼,口中念着经文,二喜也不知道这位大师有没有听见,现在他就像看见自己崇拜的人一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突然,耳旁传来一阵布谷鸟的叫声,二喜勐地站了起来,朝着二楼的厢房跑了上去,智尘大师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也跟着走了上去。 二喜推开门。就看见了已经回来了的弈承,而床上躺着的就是晏家那位小公子,他不知道自家皇上究竟是中了什么疯,从将军府回来以后就准备去天牢里把这晏二公子给救出来。 要不是皇上年纪在这里,他甚至会怀疑皇上是看上别人,想要老牛吃嫩草了。 「二喜,给他看看,身上的伤是烙铁留下的,还有他为什么会吐血?」弈承摘下蒙在脸上的纱布,直接将二喜拉在了床边。 二喜看着自己皇上这么着急的神情也是微愣,这些年还没有一个人让皇上流露出这种表情,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不愧是这天下第一公子,这长得可真是标志得紧,尤其是这双眼睛。 等等..这双眼睛...和死去的王妃居然有七八分相似。二喜眼中浮现出几丝震惊的流光,他搭上晏南的脉搏,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原本以为晏二公子只是皮肉伤,但体内似乎还有一种特别霸道的剧毒,这种毒他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断肠草中混合了两种毒物,一种解开了另外一种会立马发作导致七窍流血而忘死。 第73章 重生1 二喜放下了晏南的手,朝着弈承如实说道:「晏小公子只是皮外伤严重了一些,微臣开一些药静养十几天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体内有一种剧毒,至今还没有一个医者可以解开,而且这种毒依靠内力压制,内力深厚之人所承受的痛苦便是越大,公子大概是为了抑制毒的发作,现在内力不过一成的内力,一旦内力消失殆尽,公子可能就...无药可治。」 弈承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堪堪扶住身后的桌子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怎么会中这种毒,他不是和楚衡交好吗,楚衡是神医亲传弟子,他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皇上,这种毒极其的罕见,北皇能将这种毒抑制在晏二公子体内几年就已经是逆天改命了。」 弈承抿着嘴,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人,随即说道:「无论如何,尽最大的力量救治好晏南。」他紧握着手里的软剑,两把一模一样的剑,现在握着的人却不一样,要是仔细想来,晏南的年龄刚好可以和那个孩子对得上。难怪他总能够在这孩子身上看见阿亦的影子,难怪每次这个孩子看见他的时候便是一副苦仇大恨的模样。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和江亦唯一的血脉。 不知道激动过度还是欢喜过头,弈承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神情,是一种失而復得。 派出去寻找晏家众人的暗卫回来了,衣衫褴褛,长剑上染上了鲜血,弈承看着这副场景,眉头微皱,问道:「发生了何事?」 暗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臂上还不断的渗出血,二喜见状立马撕开了他的衣袖,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很长的剑伤,血肉都被翻开,可见下手之人力道有多狠。 「属下无用,找到晏二公子的家人后遇见了袭击,对方武功高深,属下招架不住,只好先行撤退。」 弈承沉着脸问道:「是南陵的人?」 「并非,为首的男人戴着面具,手法身形阴狠毒辣,面具上的图纹倒是像西楚的曼陀花。」 西楚曼陀花,已经濒临绝种的花卉,这种东西含有剧毒,但也是入药的上好药材,西楚奉为至宝,但通常在女子服饰上绣制,自从三十多年前那位西楚公主去世以后,西楚便已经禁止这种花卉出现在市面上。 弈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晏南很少和他们那边的人接触,想必是远山道人和智尘大师的告诫,但这西楚又为何前来走这一趟浑水,还要晏南的命。 这里面绝对不简单。 他看向了一直站在屋中没有开口的智尘大师,心里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开:「大师,朕有些事情需要大师解答,还请此次如实相告。」 智尘大师这次倒是没有拒绝,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房间。 南陵皇宫这边,长月冷着脸站在殿外,凌厉的眸子扫视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他手里还拿着刚才刺客的一些衣服布料,脸上神情阴沉得可怕。 「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是来凑热闹的吗?热闹凑不够还把人给我弄丢了?」 众人跪在地上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人气势太过于强大,压迫得他们简直连喘气都是十分的困难。 他阴鸷的面容连若尘见了也是不敢多说一句,低着头,长月的情况是他们无法掌握的,甚至这次动作瞒住了皇上原本的人格,这种意识太过于可怕,简直就是一种极端。 「等云青这个废物醒了告诉他,自己好自为之,弈承的手段不是南陵可以对付,如果在不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南陵就等着血流成河。」 「是。」 长月转身之际,瞳孔勐地放大,若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主子。」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出来的时间也只有这几天了,所以晏南和南陵的仇他必须要在这几天内尽数奉还,以告祭他父皇母后已经南岳死去将士们的英魂。
第124页 暮楚不想做的,他来做。 暮楚做不了的,他来做。 暮楚捨不得杀的,他长月来杀。 他是因復仇而生,这辈子存在的意义也就只能是復仇。 晏家造反,全家被打入大牢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王城,茶馆里,酒楼里,说书的无一不是在讨论这件事,有嘲讽的,有愤愤不平的,更多的却是冷眼旁观。 楚衡刚到王城的那一剎那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还特意找了一个人问路,他去了一趟将军府,大门上面被贴着长封条,原本这一条街道应该是热闹非凡,但现在却是人烟都很少看见。 他找了一个酒楼,人多嘴杂的地方消息也灵通,一进去就看见说书先生在台上津津乐道的说着什么,无非又是一些关于晏南的事情,但十句话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这位公子来点儿什么?」小二走了上来问道。 「桃花醉。」 小二听着酒的名字脸色有些难堪,打量了这人一眼便开口问道:「公子不是这儿的人吧?」 楚衡一愣,随意编造了一个身份:「本想着到南陵来做生意,但看见这每个城关把守森严,王城一直议论着什么造反之事,敢问小二哥这儿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摇摇头,嘆息道:「这个啊,我其实也不清楚,据说在半个月前,将军府那位晏将军造反了,被皇上关了天牢后又被人劫了出去,这整个晏家啊,完喽。」 「的确是完了。」楚衡沉着眸子,神色莫明,接着他又问道:「那,现在还没晏南的消息?」 「没有,翻便了整个王城都没找到,可能是逃出南陵了,你说这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造反了呢?」 的确,好好的人为何就造反了呢? 楚衡估摸了个大概,也猜到了个大概,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有人在南陵作妖,而按照晏南的性子在不确定云青是否能担当大任之前是不会将所有的东西交给云青,毕竟这是云镜的心血。 但云青又急于求全,一直认为晏南是想一家独大,晏家想取代他,加上丞相那个老匹夫从中作梗,晏南自然是腹背受敌。 这个造反倒是来得可笑。 接连几天,楚衡在王城中寻找着有利于自己的信息,按照他对晏南的了解,至少在没有完成一件事情时不可能出王城。一定是藏在哪里,而且劫走他的人也绝对有势力,要不然这么久王城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写了封信飞鸽传书到其他几国,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封锁住消息不让他人知道,但东岳临近南陵,就算是云青手段再厉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暮楚这么关心他的师父,半个多月没有一丁点儿消息,又怎么不会怀疑? 楚衡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头,楼下大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场景,人来人往,直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进入大堂里,他双眼微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了下去。 二喜今儿本就是替房中那位公子带点儿酒,这人一醒来就要喝酒,还喝什么桃花醉,他愣是问了一路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他家皇上一脸宠溺外加纵容是什么意思。 「那个..掌柜的,我..」 「二喜?」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二喜勐地一愣,身体僵硬着转过身,楚衡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是黑了一点儿,他正要开口薯片什么,一行官兵就闯了进来,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人。 二喜看了一眼那些人,神色有些怪异,伸手将楚衡拉了出去,等到了,没有官兵的地方时才停了下来。 楚衡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先不说这人为什么见了官兵就跑,就是他一个大燕的御医,怎么会跑到南陵王城来了。 他好奇的问道:「几年不见,你不是在大燕做官,为何到了这南陵?难不成是大燕陛下虐待你了?」 「师兄你这就打趣我了,说来我也是陪着我家皇上来的。」二喜和楚衡是师兄度的关系,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早在年少的时候他和楚衡拜在了神医名下为徒,学习岐黄之术,然后他才得知了自己这位师兄居然是北国未来的皇帝。 「对了,你过来的也是时候,晏南的事情你可曾听说了?」 「你知道他在他在哪里?」楚衡神色激动的看着他:「晏南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事,身体里的毒怎么样了?」 见二喜不说话,他面露焦急,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你倒是快说啊。」 「晏二公子现在是没什么大碍,皇上照顾着他,倒是一醒来就要喝酒。」二喜一想着那人一副不怕死想要找死的人就头疼,偏偏他家皇上还一副你高兴什么都可以的模样。 楚衡一听要喝酒就不怎么淡定了:「兔崽子要喝酒,命不要了是吧,你家皇上是脑子有问题吗,他都病了还给拿酒喝?」 「他要作死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二喜小声的嘀咕道:「其实我们皇上是不答应的,结果看见晏二公子不知道又着了什么魔怔,居然点头答应了。」 第74章 重生2 「我深刻怀疑我家皇上有哪方面的癖好。」说着还不忘抱了抱自己,万一哪天自己被皇上玷污了呢。 「弈承都可以当阿南爹了。」楚衡看着自己师弟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待一些脑子不灵光的人一般:「先过去再说,阿南身上的毒耽误不得。」 他这一年的游歷只是为了给晏南寻找传说中的解药,机会渺茫但他还是瞒着晏南瞒着北国所有人走遍了大燕和西楚,只希望能够让阿南好起来。
第125页 两人来到驿站,是各国来使居住的地方,城里的守卫找不到晏南的身影大概就是因为不敢擅闯这里,弈承派人在驿站周围守德严严实实,一旦有人闯进来就会有人禀报。 他坐在床沿上,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梨子,堂堂大燕皇帝居然亲手剥皮,还一脸讨好似的,完全没有那一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模样。 晏南在三天前就已经醒了,醒来后便一直由着弈承亲自照顾,昏迷之前他是知道有人一直跟着,但却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弈承。 他的生父。 多么可笑的字眼。 弈承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还让自己儿子受到这种痛苦,这几天也是尽力想要弥补,所以晏南怎么嫌弃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梨子番邦进贡之物 ,南陵很少看见这个,现在梨子皮已经被剥完,他划出一块餵到了晏南面前,轻声哄道:「乖,把这个吃了,二喜说多吃雪梨对身体好,这样你也能早些下床走路。」 所以,等二喜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了自家皇上这腻得渗人的话飘了出来,他浑身都打了一个抖,然后推门进去:「皇上,微臣带了一个故人前来。」 「楚衡?」晏南沙哑着嗓子说道,说完便捂住嘴不停的咳嗽着,才有一些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吓人,楚衡推开挡在跟前的二喜,走到了床边,伸手搭上了晏南的脉搏。 忽然,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取出口袋里的药丸给晏南餵了下去:「银针拿过来。」二喜赶紧把东西递了过去,楚衡取出几根银针扎在了晏南身上的几处大穴上,过了些许时间,晏南的才停止住咳嗽,眼神渐渐恢復神智。 「毒已经开始蔓延到五脏六腑了。」楚衡缓缓的说道,「如果再不治,你可能会看不见任何东西,然后..四肢麻木直到无法动弹,最后七窍流血死去。」 「北皇可有办法?」弈承焦急的问道。 「有,用以前那个大夫的办法,引毒,但因为他体内的情况特殊,不能全身,一部分余毒可以用药物解决,但往后不能习武,不能使用一丝的内力,虽然不会触及性命,但会有一些併发症在。」 弈承一听,什么也不想直接说道:「引我身上。」 「你出去。」晏南冷声说道。 「阿南..我..」弈承还想说什么,晏南却在此刻又咳嗽了起来,指着他厉声说道:「给我出去。」 「好,好,我出去。」他看着晏南激动的神情,心里也是百般难受,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了二喜用一种特别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而且这种目光似乎似曾相识。 弈承瞬间沉下了脸,被自己亲儿子赶出来不说,还要被下属用这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好歹他也是一国之主:「二喜,给朕滚出来。」 「那师兄你们聊。」二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家不太正常的皇上拖了出去,楚衡看着关上的大门,目光微沉,刚才他不难看出大燕陛下是认真的,那么他和晏南又是什么关系? 「那个,弈叔叔...」按照辈分他的确该喊一声弈承叔叔,楚衡看向晏南,眼只带着几丝探究。 他其实也和二喜想到了一起,听说这个人还没有娶正宫皇后,莫不是...弈承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想老牛吃嫩草? 晏南看着他神色怪异,心里猜到了什么,想伸手一巴掌拍过去,奈何自己手上没有什么力气,只好瞪了一眼,说道:「他,是我生父。」 「哦,生父。」楚衡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是生父,不是...等等,生父?他勐地一怔,脸上浮现出惊愣的神情:「你父亲不是晏城大将军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生父?」 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事情。 「你可知我娘亲是续弦,而且是怀胎十月才嫁进的晏家,父亲对外说是他的孩子,但我娘亲就是以前的大燕承王妃,被我弈承捨弃之后才来的南陵。」 「师父用他们一族的秘术改变了娘亲和我的容貌,所以弈承才一直以为我们死了。」 楚衡一时半会儿是有些理不清这种关系,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况且那时候他才几岁,要是弈承真的是晏南的父亲,那就是原配之子,嫡子,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啊。 这关系有点儿乱。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南陵现在是容不下你了。」他很想说要是南陵容不下你可以到北国来,但是楚衡知道现在的晏南有太多的选择,他甚至没有任何的机会。 「云青现在手里有晏家的人,他们是无辜的,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那些人。」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将晏家的人救出来,晏南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些许鲜血,他噗通一声倒在了楚衡怀里,唿吸越发的急促,脸色也渐渐的变得苍白,楚衡大惊,这是毒发的症状。 仅仅在半月之间就发作来两次,毒也越来越靠近心脉,要是再不换血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楚衡将银针推进了他穴道几分,晏南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他沉着脸,转身打开了房间门。 弈承在门口一直守着,里面多多少少的对话与他也听了些,他看见楚衡打开门出来时脸色有些尴尬,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尽职尽责,甚至以前连自己孩子是谁都不知道,还真是讽刺啊。 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126页 楚衡走到另外一间屋子,弈承也跟着走了进来,和以往那个杀伐果断的君王不一样的是,现在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的。 「阿南的病,怎么样了?」他满脸关心的问道。 「快死了,没几天的时间。」楚衡看着他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说道。 弈承面露焦急:「你不是说可以引毒的吗,怎么换,用朕的,大燕有的是奇珍异草,只要能够救好阿南。」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在得知阿亦活着的时候,他费尽心思来到这里来寻找,为的就是弥补当年的过错。 现在他和阿亦的孩子还活着,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断然不能让阿南出一丁点儿的事情。 「你不行,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用处。」楚衡冷着声说道:「弈叔叔不妨告诉我,二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阿南会记恨您到如此地步。」 血浓于水,这一一句话说的没错,楚衡对于几十年前大燕的政变不了解,更加无法解开晏南的心结,心结不解开,解毒就会更加的麻烦。 「那件事情...」弈承看着他,眸子暗沉了几分,他坐在了楚衡门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能要从朕十八岁那年说起..」 十八岁那年,他还是一个皇子,没有及冠,也没有府邸封地,是诸位皇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但是他的母亲是整个大燕最尊贵的人。 一次外出,他在大街上遇见了像话本子里说的一样的故事,在恶霸手里解救了那个少女,少女并没有对他说道谢之类的话,而是拿着自己手中的软剑就和他打了一架。 后来他才得知少女是在教训恶霸,谁知被他抢了风头。他看着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年纪小武功倒是不错,于是两人便找了一个地方切磋,最后也是心心相惜,在较量之后成了朋友,他也时不时的跑出宫和那个少女在所谓的江湖行侠仗义。 那年他十九岁,和她一起相处了一年。 二十岁那年,他生辰要到了,父皇给他指派了一门婚事,镇远大将军之女,未来的太子妃,但是他只喜欢和眼前这个少女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 有一天,她告诉他,她要成亲了,和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对方是个官员,他们家没办法违背,那天,她倒在他怀里哭得很大声,两人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许诺终身。 回去之后,他向父皇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父皇自然是不同意,他被关在寝宫里,母后去前来劝解他也不听,直到大婚当日,他拜了堂,只是把寝宫搬进了书房,一直没有碰新娘。 新太子妃一嫁进来就不受宠的消息在整个太子行宫传开来,不出几天连皇宫内外就知道了,他只是笑笑,顺着父皇母后的意思纳了几个侧妃,夜夜笙歌。 半年里他没有踏进太子妃的寝宫一步,但是那个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第75章 重生3 他出宫去寻找过,去过他们经常驻足的茶楼,郊外,甚至还有桃林,但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一道靓丽的身影。 也许,她真的是嫁人了,和他交好的人是这么说的。 直到后来,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见到了一抹很熟悉的身影,他不会认错,那人就是他的阿亦。他跟着那一道身影一直走到了太子妃所在的寝宫,看着她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自己做一切的琐事。 原本她就是他的太子妃,他的结髮妻子。 江亦见到他也是很惊讶,那时候她在修建殿外的花,其他的哪些下人一个都没看见,想来是听闻太子妃不受宠就反了规矩。 后来他才知道阿亦就是镇远将军之女,这门婚事她也是万般不同意,但父亲百般呵斥,将她送进了花轿,成了这半年来没见过太子一面的太子妃。 阿亦和他解开误会后便成了一对真正的夫妻,不久她就怀孕了,他高兴得不成样子,发誓一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只是在孩子快要出生的时候,父皇病危,他出门在外却遇见了皇兄的政变。 他带着阿亦逃到锦州,但是皇兄并没要放过他们的意思,一路追杀,他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等到醒来的时候阿亦已经不在了,军师说行军路上不可能戴上一个女子,还是要临盆的女子。所以用了他的名誉将阿亦扔进了狼群,带着他走了。 那是他的结髮妻子,还有他的孩子。 他气急之下杀了军师,回去寻找时早已经没了阿亦的踪迹,只剩下几匹残布,上面沾染了血迹。 后来,他杀进皇宫,手刃了皇兄,登上了皇位,皇后之位一直空着。 阿亦死了,这颗心也就空了。 之后多少年里他也去寻找过阿亦的踪迹,他总感觉她还活着,但是像先前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于是他便住进了她刚嫁进来时的寝宫,做着她以前做的事情。 自己洗衣服,自己浇花,自己做饭。 院中她最爱的桃花现在长得也是特别的好,就像是有了新的生命一般。 ....... 弈承讲到了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眼眶里有些红润,他1捂着嘴干咳几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小子,你要是觉得朕说在说谎,大可不用相信。」 「所以,您真的是阿南的生父?」如果真的是这儿,那么弈承说的这些事情就可以解释出二十多年前晏家出现的变化,晏家家主为了妻子将族中长老罚去祠堂,还重伤了自己兄长。大概就是晏家那些老顽固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二十年后晏南坐上家主之位他们才这么反对。
第127页 阿南不是晏家血脉。 「是。」弈承回答道:「现在我只期望阿南能够原谅我,以后也有机会来弥补他。」 他看向楚衡,恳求道:「如论如何,还请北皇施以援手,救救我儿。」 「我会想办法,对了弈叔叔,您打听过晏家人被关在哪里了吗?」阿南一向重情重义,他自幼在晏家长大,又是晏家的家主,没办法将族中人抛弃。楚衡目光微沉,他和云青接触不多,但也听闻了这人习性,这次出手更加是笃定了他们几国不敢出手。 的确是不敢出手,要么他们背上暴君骂名,要么阿南背上祸国殃民之罪,还真是一箭双鵰。 碰了他的人,那就不可能这么算了。 「他们...」弈承脸上闪过几丝异样的神情,他目光有些躲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 他勐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接着说道:「我在救出阿南后,云青为了逼出阿南的影子,每一天都要在菜市口杀一个人,第一天杀的,还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时候阿南还没有醒来,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解救,这几天阿南醒来他也没有说,这孩子受不得刺激。 「云青..」楚衡眼中迸射出几丝杀意,自从南陵一事后他就很少动手去杀人,云青这一次,是惹了几国的众怒了。 他对着弈承说道:「这件事还是不让阿南知道,云青封锁了王城消息,几国根本收不到任何的消息,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拓跋皓和暮楚,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引毒之事我会亲自动手,希望时间来得及。」 窗外这几日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青石板路上,天气逐渐转凉,晏南在昏迷了几天之后才渐渐醒来,楚衡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刚下地走路,一阵风就扑了过来,他抬头一看,二喜端着一碗药汤站在了面前。 自从二喜知道了这位让自家换上出现问题的就是他小主子后那种莫名的心情也就没了,连带着对自家皇上也没有了那种怪异的眼神。 既然是自己小主子,那就得好好的宠着。 「楚衡呢?」晏南声音沙哑的问道。 「和皇上去取药了,这几日公子可有什么身子不适?」 他摇摇头,嘴唇上还是泛着白,脸上只残留着些许血色:「帮我去楼下拿一些桃花酥吧,我想吃一些。」二喜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药走了出去。 晏南眼色微变,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了上来,鲜血从嘴角缓缓的溢出,他嗤笑几声,伸手拿起挂着床边的衣服穿了上去。胸口处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癒合,牵扯之下他感到一阵抽疼,身体里的毒时不时的发作,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也许就是最近几天。 刚踏出门恰好和二喜撞了一个对面,对方正惊讶,晏南直接一记手刀下去,二喜被晕倒在了地上,他堪堪扶住门框,这才不让自己倒下,一步一步走下了楼。 屋外还下着小雨,来往的行人匆匆,他朝着掌柜的借了一把伞,买了一顶斗笠带着。晏南脚步不是很快,和着回来的楚衡擦肩而过,对方只是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个渐行渐远的白衣男子,背影越发的熟悉。 回到客栈,楚衡一踏上楼便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连着房间门都是开着的,他看了一眼弈承,两人神色勐地一变,抽出了长剑。 一进去,并没有想像中的守卫,床上的人已经不在,地上还残留着几滴血,楚衡伸手抱起了躺在地上的二喜,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势。 「是云青的人?」弈承问道。 楚衡摇摇头,把二喜放在了软塌之上:「是阿南的手法,他打晕了二喜,应该是出去了。」他想到了刚才那一抹撑着伞的白衣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具体面容,但是身形却和晏南一模一样。 刚才那个人绝对是他。 「我们分头去找,我去将军府那边,你去皇宫周围,怕就怕阿南一时气急,冲进皇宫。」楚衡说道。 现在别说闯进将军府,就算是街道上恐怕都贴满了通缉告示,阿南现在根本连行走都是问题,别说去刺杀谁。 只期望暮楚和拓跋皓这几日能快些赶到。 晏南一个人撑着伞先是到了将军府附近,他看着周遭稀少的人烟,和记忆里的场景完全不同,以往这里连带着小贩的叫卖声都是连绵不绝,来来往往的百姓,而现在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凄冷,荒芜,却成了乞丐避风躲雨的地方。 他走到了将军府前,这是他的家,门上却是被贴上了长长的封条,查封,多么讽刺的一个字眼,以往这儿多么的富丽堂皇,现在就有多么的凄凉。 晏南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嘲讽之意,撑着伞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低着头,来往的行人只顾着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家来躲避这场雨,没人能够注意到大街上的公告栏上,这个通缉犯就在这里。 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王城里。 这条路是去往勾栏院的地方,他想再去看看,看看曾经留恋的地方。 枉他刚愎自用二十年,却连自己想守护的东西都守护不了,还真是可笑至极啊。 「哎,你听说了吗,这已经是第四十个人了,这晏家恐怕没几个人够杀的了。」
第128页 晏南勐的停住了脚步,满脸震惊的看向边旁边卖菜的大爷,只听见那个人又说道:「可不是嘛,这晏将军被救走之后,皇上每天都在菜市杀一个晏家人,大大小小加上一百多个人,现在恐怕不多喽。」 「哎,你说这晏小将军想不开造什么反啊,连累了一个家族的人。」 手上的伞悄然的落在了地上,晏南脚上像生了铅一般,转身朝着菜市的方向跑了过去。 雨水一点一点浸入他的衣衫里,刚入秋的天气还是有些凉,从面纱到衣服上,待到晏南赶到菜市时,身上已经浸湿了一般。 他脸色越发的苍白,毫无血色可言,前面堆着一大堆人,像是在看着什么热闹,晏南费尽力气剥开身前挡着的人,直到站在了最前面,他看见了一滩血渍。 鲜红色的血混在雨水里,从入口一直蔓延到围观人群的脚下,刺鼻的腥味儿让不少围观的百姓紧皱着眉头。晏南低下头,一个小铃铛滚在了他脚下,小小的,但是做工精细。上面还有一串流苏。 第76章 重生4 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少女,兴高采烈的跑到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铃铛,拉着他的手亲切的说道:「堂哥,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我是不是很心灵手巧?」 少女笑得很开心,被夸了以后还说要给他做一个。 晏南弯下腰捡起了小铃铛,上面的流苏已经沾上了血,他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那个小姑娘还没满十八吧,这么小,哎,真是造孽啊。」 「晏家造反,我是真的不信,这皇上啊,是存心不给晏家一条活路,只希望晏小将军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别回南陵了。」 他嗤笑一声,周遭议论纷纷的人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这人怎么还戴着斗笠遮面?」 「晏家的确该造反了。」他缓缓说道,一字一句不带任何的情感,胸口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渗出血来,染红了他前面的衣裳。 晏南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容颜,众人一看是晏家人,刚才议论的勇气瞬间没了,纷纷往后退了十几步,让出了一个大圈子。 他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剑,凌厉的剑身闪烁着寒光,如同他那一颗心一般,失望以后,就是绝望,那么绝望以后,那就是无尽的深渊。 他晏南算计了十几年,却都是为了南陵能够有朝一日成为最强盛的国家,父母为南陵战死,他和兄长相依为命,兄长因云镜而死,他一个人留在这世间,现在整个晏家,只剩下零零散散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几个人。 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守护,去豁出命来捍卫江山。 长剑指着一个官兵的脖子,这个人正是刚才行刑的刽子手:「我晏家世代守护南陵江山,每任家主更是为国捐躯,对南陵的忠心天地可鑑,而今云青为求兵权忘恩负义,杀我至亲,屠我晏氏一脉,我晏南,有朝一日定会踏破南陵王城,取他首级。」 说完,长剑滑过,官兵惊恐万分的捂着脖子,鲜血不止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四周顿时有人逃窜,一时间慌乱得不成了样子。 晏南手握着剑,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了刚才行刑的地方,他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可怜我晏南一生忠心为主,却被两代君王骗得成如此下场……哈哈哈哈……」他笑着,笑声越发的大,但也笑出了眼泪,凌乱的头髮贴在额头上,众人皆以为这个人疯了。 是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噗」的一声,他的一口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襟,晏南渐渐的朝着身后倒入,一双手接住了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微微抬起头,看见的是自己朝思夜想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力的笑容,他想伸手抚摸上暮楚的脸庞,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是要死了吗? 可是他还没有报仇,没有实现小阿楚的诺言呢。 「阿南!」暮楚惊慌失措的喊着他的名字,身后跟着的侍卫形成了一个圈子,撑着油纸伞将他们团团围住。 晏南闭上眼睛的那一剎那,他好像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一个人,是幻觉吗,还是说上天怜悯他,在即将死的时候他看见的心里最捨不得的那个人。 大概,是真的出现幻觉了吧。 月上柳梢,秋日的夜晚里蝉鸣声还是不断,驿馆周围被大批士兵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仔细观察,这些士兵身上的服饰都是东岳的样式,而最外面那一层,正是云青带着的人。 得知晏南现身后,云青自然是不放过一丝让他逃脱的机会,但在这驿馆周围却看见了东岳的守卫,以及大燕。 房间门已经关上快四个时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暮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门的动静,紧握着的双手却泄露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心。 他站在这里也已经快四个时辰。 终于,房间门被缓缓打开,楚衡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暮楚第一时间冲到了楚衡跟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阿南怎么样了?」 弈承也心急火燎的凑了上来:「现在情况如何?」 楚衡关上了房间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朝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去另外一个房间谈。 一进去,暮楚再次问道:「我师父身上的毒到底怎么怎么回事?」
第129页 「自幼身体里带着的毒罢了。」楚衡满脸疲惫的说道,他并没有告诉暮楚这毒究竟是来自哪里,就连着自己也是以前意外在映月口中得知,想必晏南也是不愿意让暮楚有这么多的负担。 这个傻子,究竟为暮楚做了多少事情,原本仅仅是为了一个承诺,现在倒是把命都搭上了。 「我得带他回一趟药仙谷,虽然是找到了药引,但这些药物完全不够,必须马上启程。」现在晏南体内的毒已经不受他的控制,甚至逼近心脉,这毒一旦侵入心脉,那便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弈承目光微暗,问道:「最多能撑几天?」 「五天,南陵到北国至少需要四天之久,马上吩咐人备好马车,待会儿就出发。」他最担心的就是路上出现什么变故,尤其是长月。 这个人最为危险。 「你们带着阿南去,我留在这里。」暮楚冷着声说道,他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就能看见南陵的军队此刻还是围在外面,为首的正是云青:「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 他看向云青,眼中闪烁着杀意:「是时候该让一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既然云青先对阿南动手,那他就没必要做什么客气之辈,什么昏君,什么祸国殃民,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晏南一个人而已。 楚衡看着他一身煞气的模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对于暮楚,这个人给他的震撼太大,几年前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公子,到现在掌握一方权力的帝王,不过是短短几年,这个少年已经强大到让人畏惧。 深夜,门外的守卫还是没有退让分,云青守在外面,看样子是不抓到晏南心是不死,直到最里面的守卫一个个让开了路,驿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暮楚抱着晏南,一步一步走出了驿馆的大门。 他像是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人,脸上浮现着的是从未有过的柔情,万般柔情只为一人入红尘。 直到走到了最外面一层,对面的正是南陵的军队,暮楚停住了脚步,十分小心的将外袍盖在了晏南的身上,转身交给了楚衡,轻声说道:「替我照顾好他。」 马车款款而至,二喜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楚衡朝着暮楚点了点头,跟着弈承走上了马车。 云青想要阻拦,却被一柄长剑挡在了原地,只要他动一分,这件就会离他喉咙近一分,马车缓缓的发动,最后他只能看着晏南被救着离开。 「东岳皇,你这是什么意思,放走我南陵的重犯?」他气急,直接撕破了脸皮:「东岳皇最好给朕一个解释,否则...『』 「否则什么?」暮楚眼中闪过几丝不屑的流光,他手上握着的正是前些年晏南送给他的佩剑,凌厉的剑锋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一般,随时可能要了敌人的性命。 他从来没将云青放在眼里,就算是云镜还在这世间,云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他同样不足为据。 「南陵陛下是觉得得了兵权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做你的皇帝了,可惜,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暮楚嗤笑一声,抬手将长剑收了回去,他眸色微沉,靠近了云青的耳边,俯身说道:「朕不知道你和长月做了什么交易,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你以为他真的可以做到不让几国知道,不过是骗你这个可怜虫罢了。」 「加上阿南的仇,朕要让南陵血债血偿。」 「你..」云青勐地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的看向暮楚,这人是怎么知道他和长月做了交易?还是说,长月已经被暮楚抓住了? 不对,按照长月的势力,就算是暮楚也不能这么快就动手,云青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只要长月不出事,任何人都会知道晏南才是造反者,他这是为民除害,就算几国出兵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云青得意的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笃定暮楚不敢出兵。 「那就等着东岳皇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了,要不朕在断头台上看见晏南的影子,要不,朕就要替南陵的百姓讨一个说法。」接着,带着他的人就离开了驿馆。 暮楚竟也是头也没抬,一丁点儿目光都没有留给云青,若尘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唤了一声:皇上。」 「你还记得唤我一声皇上,长月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替他做事?」 若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低着头,神色有些异样,拱手道:「属下对于长月公子做的事情一概不知道,只不过隐约听见他只是想要南陵付出代价。」 第77章 重生5 「至于晏将军的事情,是云青一手策划。」 「云青...」暮楚轻声低喃着这个名字,眼中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他朝着若尘说道:「起来吧,小小一个云青而已,不足为惧。」 按照长月的性子,抓住这么好的机会,他断然不可能放弃,要是他敢伤害阿南,他铁定不会心慈手软。 天刚刚亮,马车行驶出了王城境内,二喜驾驶着马车靠在了茶棚外,买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又继续上路。楚衡一路上都在给晏南扎针,让毒素流动得慢一些,从刚开始到现在,他也是没有闭过眼睛。 弈承将二喜递进来的干粮拿给了楚衡,说道:「休息一下,我在这儿看着阿南就好。」 楚衡收了针,眉目间的惆怅还是没有褪下,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种毒是第一次接触,也是第一次解开,晏南的性命容不得他大意一丁点儿。
第130页 「弈叔叔,如果这次阿南还是不愿意认您,您该怎么办?」 「认也好,不认也好,我老了,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走完一生。」他看着软塌上紧闭着双眼的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这世间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度过一生,哪怕此生无所作为,平安才是至关重要。 但,又有那一个父母不希望听见自己的孩子叫『爹娘』呢。 「放心,等阿南醒了之后您在解释一番,他会原谅您。」 弈承嗯了一声:「但愿如此。」怕只怕这孩子醒来之后连面都不肯见,还不如他那个小徒弟。 他忽然想到了暮楚,以前来到南陵的时候也见过那孩子一面,只不过当时的暮楚才十六七岁左右,满是少年的青涩,那时候晏南还在勾栏院,现在不过是过了几年的时间,那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位帝王。 眼中的狠厉是他最熟悉。 深不可测。 但看着他和阿南之间的关系却有些微妙,见到师父中毒晕倒,并不是徒弟师父之间的关怀,那种眼神,好像男女之间那种流露出来的情谊。 弈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是没听说过这里也有着断袖的风俗,只不过阿南追求者怎么都是一群毛头小子。 他感觉到一阵头疼,问道:「那个东岳皇也是..阿南的追求者之一?」能有这么强大心理的父亲,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楚衡一愣,随即说道:「不,他是您未来的儿婿。」 弈承:「.......」 等等,他需要缓缓。 然而南陵这边,云青放走暮楚后,本以为他不会兴兵,但也低估了暮楚的手段,东岳直接放出消息,说皇上出使南陵遭遇了刺客,而刺客就是南陵皇后娘家中人。 两国之间要开战,绝对不会找不到理由。 刚结束不到十年的战争又一次拉开帷幕,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夹杂着骑兵的马蹄声,大陆上再次陷入了战乱之中。 冬去春来,已经过了年,城中的枯树已经冲破雪地开始发芽,南陵在这次战役中註定是失败的一方,在歷经四个多月的日子里,东岳军队愈战愈勇,连续拿下南陵十几座城池,再过一关,那就到了王城了。 不知为何,这次南陵节节败退也去求了以往交好的邻国,无论是谁,都是没有一位国君答应。而作为同盟国的漠北和北国更是直接撕破脸皮,虽不出兵,但一直供给着东岳粮草。 王城之中,甚至可以看见有的百姓急急忙忙的身影,他们背着包袱,朝着城门口跑过去,老人牵着小孩儿,男人牵着女人,富人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王城中已经充满了破败的气息。 百姓都知道这次南陵必败,收拾着包袱逃难去了。 云青伫立在城墙之上,看着只出不进的百姓,一个个离去,多可笑,多么讽刺,以前的南陵王城多么繁华似锦,而现在呢,人人都知道前线守不住了,准备逃命。 这王城早已经不见了往日的繁华。 「皇上,天冷,您还是尽早回宫吧。」皇后拿着一件披肩系在了他的身上。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他不该嫉妒晏南的权力,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去招惹暮楚,不该让南陵毁在他手里。 也许晏南说的没错,他是一辈子比不上云镜,因为在信任这一方面他就输了,听信奸臣,却害了两代忠臣。 云青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他拉紧了皇后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捨不得放开。 战争的风声早就蔓延到了北国境内,楚衡在皇宫里修建了一处小院,里面布置得和晏南在南陵的住所一模一样,有着他最喜欢的花花草草,连带着去年在花神节赢来的梅树种子都挖了一个坑悄悄种下。 楚衡觉得,过几年就可以看见一株成熟的梅花树了吧。 但是,也可能没有机会。 房间里,晏南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的血色尽管逐渐恢復,但还是久久没有醒过来,就好像以前进入梦魇一般。楚衡坐在床边,拧干水盆中的方巾擦拭着晏南的手。 他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南陵和东岳开战了,没有晏家的南陵真的是节节败退,云青现在肯定也是气的跳脚吧。」 「你的阿楚现在也是让人刮目相待,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朝中,他的手段不是一般的上位者可以比拟,你醒了以后要是看见这么出息的暮楚,也会觉得高兴,他的父皇母后肯定也会为他骄傲。」 「你守着这么多年的秘密也终于可以託付给他了。」 楚衡就像是在对着一道空气说话一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突然,他脸色变了变,勐地捂着嘴咳嗽了一番,松手时掌心里已经多了几滴血。 黑色的血迹尤为的刺眼。 他伸手擦掉了嘴角残留着的血迹,俯身在晏南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快点儿醒来吧,我怕没时间见你为我弹一次琴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眼中的苦涩尽数化在这个笑容里。 醒来吧,是该醒来了,晏南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在一片黑暗之中漫无边际的行走着,每次走得没有力气的时候,总有一道声音督促着他前进。
第131页 就这样,他终于走出了这一片黑暗。 外面强烈的光芒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似乎是白日,耳边传来一阵子喧闹声,男男女女,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 直到一滴水滴在了他额头上,晏南才意识到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身上引起几丝寒意。 周遭的人越来越多,似乎在围观着什么,他环顾了一圈儿,这儿的地势看起来倒像是菜市,但在此刻听不见小贩的叫卖声,反倒是百姓的议论声在菜市头边传开。 晏南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又要杀人之类的话。 他走上前去,人群之前的正是一个穿着囚衣男人,他跪在地上,蓬头垢面,身后正是拿着斩刀的刽子手,他转身问着身旁之人:「他是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在菜市行刑?」 「听说,是家主造反,结果家主被人救走了,家里一百多口人被杀的没几个咯。」 晏南嗯了一声,随即说道:「造反的确是该杀。」他看着那低着头的人,眼中毫无波澜。 画面又是一转,他似乎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跄一步朝着前面倒去,想像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晏南勐地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很好看的眸子,里面似乎是住了星辰大海一般,深深把人吸引进去。 「怎么跌倒了?」那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晏南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但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他正要回头看推他的人,那人居然伸手就将他抱了起来。 晏南大惊,怒斥道:「你干什么,两个大男人亲亲抱抱成何体统?」 那人似乎被他这话震惊到了,腾出一只手探上晏南的额头,脸上浮现过疑惑的神情:「没生病啊,你是朕的皇后,怎么就不能抱了?」 「胡闹,你是哪国的皇上,又怎么能够娶男人为后?」晏南伸手推开了这个登徒子的怀抱,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却发现这衣服怎么也不是南陵的服饰。 这上面的图纹,看着倒像是东岳的服饰。 男人看起来倒也是一身龙袍,这莫非是东岳的皇上,那这里又是哪里? 画面又是一转,他又回到了菜市附近,刚才出现的场景仿佛就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一般,晏南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见一阵尖叫声,他看着一个头髮凌乱,身上同样穿着囚衣的少女被官兵押着走进人群中。 「跪下。」 少女脸上布满着伤痕,很明显是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她被官兵一脚踢在了腿上,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晏南看见了她膝盖处已经磨出了鲜血。 这应该也是造反那一家人吧。 第78章 重生6 晏南本想离开,就在离开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清脆,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见过。 他勐地转身,看见了那个少女朝着他笑了笑,嘴唇微启,晏南后退好几步,满脸震惊,他看清楚了少女的口型,是堂哥,她在喊他堂哥。 「你是谁?」晏南惊愣出口,但似乎没有人听见他说话,行刑的时间到了,他发了疯似的沖向了举起刀的刽子手,跑过去的时候却直接穿过了那人的身体。 晏南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住手,但还是没人能够听见,鲜血溅在了地上,合着雨水一起,周遭围观着的百姓有的是惋惜,有的却是看热闹。 他这时才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那个造反的人。 一颗小铃铛滚在了地上,他弯下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里,仿佛是在对待至宝一般,擦了又擦。 他想起来了,他叫晏南,他才是百姓口中那个造反之人,他才是害死族人的罪魁祸首。 ......... 南陵王城,以前大陆上最繁华的都城此刻却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里面没有一个百姓,到处充斥着死人的腐烂味道。 暮楚走在昔日踏足过的街道上,墨色的眸子环顾着周遭破败不堪的景象,不知为何,此刻原本该高兴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东岳攻破南陵不过只是半年的时间而已,比几年前南陵那场战争要快得许多,然而心里总是缺了那么一块,时间算来的话,他也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师父了吧。 「你高兴了吗,父皇母后的仇终于得报了。」他轻声问道。 「自然,我存在的作用便是如此。」长月的声音在脑海中缓缓响起:「不过,好像还少一人。」 暮楚冷笑一声,他走到了昔日的将军府门前,王城的房屋大多数被火烧尽,唯独这将军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气势恢宏,只是多了些许萧条和凄凉。 他接着说道:「不是你故意放的吗?」 长月没有回答,便也是默认了。 他和暮楚本就是同一人,他做了事情,承担的也是他们两个,不知为何,到了最后还是对晏南下不了手。 也许,是在同情暮楚吧。 也许,是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暮楚推开门,踏进了将军府的门槛,里面似乎是很久没有人进入一般,通往前厅的迎客松早已经枯死,上面绕上了一层白色的蜘蛛网。 他并没有踏足前厅,而是径直走向了小院的方向。 和前厅一样,小院里的桃花树已经枯萎,连小池子里都是各种污渍,暮楚推开晏南的房间门,离奇的是,唯独这间房好像有人打扫一般,一尘不染,小桌子上的花瓶里的花仍在开放。
第132页 娇艷欲滴。 这里,似乎是有人来过。 暮楚看见了系在床头的披肩,上面绣着一只凤凰,看着不像是阿南的东西,而是女子之物。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却是故人。 「是你。」他略微惊讶,看着端着一盆水的老妇人;「你怎么在这里?」 玉娘也是很惊讶·,她只是偶尔来打扫一下小将军的屋子,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曾经的小皇子,现在他也是东岳的皇了吧。 她朝着暮楚行了行礼,说道:「老奴受过将军恩惠,得知将军不喜欢赃乱的东西,所以就来打扫一番。」 暮楚点了点头,他倒也是忘了玉娘的故乡就是在南陵,如今外面也是不太平,如果让她一个人出去的话肯定不行。 「那辛苦你看好这将军府,他会回来的。」 对于玉娘,暮楚的记忆只存在于十岁之前,父皇母后还在世之前,她是他的奶娘,一直陪伴到长大。 但是,毕竟是以前尘封住的记忆,无论是人还是事,他都不愿意再次揭开这一道伤疤。 走出去的时候,暮楚带走了晏南最喜欢的古琴,他想着要是他的小师父醒了的话肯定会来找他,到时候他就亲手将古琴给小师父。 然后再告诉他自己是有多么的想他。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的秋天,东岳在一年前拿下了南陵国土,整个大陆闻之色变,也仅仅在一年的时间里,南陵重建,昔日的的王城恢復了以往的繁华和热闹,只是这里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晏城。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越发的响亮,二喜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玩意儿,伸手把它塞进了篮子里,扔给了摊主几枚铜板。他看着这个形状怪是讨喜的东西,急急忙忙的追上了前面的那个黑袍男子,一口一个殿下殿下,大概是上了年纪,他追到男人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 「我说殿下,您今儿是听什么曲儿,走这么快?」 黑袍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摺扇,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他侧身,在一个小摊子上停住了脚步,似乎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弯腰正准备拿时,二喜一手拉住了他:「怎么能够让殿下弯腰呢,臣来,臣来就行。」 「殿下看上了什么?」 「我又不是断了手脚,一边儿去。」晏南瞪了他一眼,弯腰拿起了小摊子上的小铃铛,样式做工倒是很精细,用的材料虽然不是名贵之物,但样子讨喜,也着实让他喜欢。 不知为何,他看着这铃铛脑海里浮现出些许零碎的片段,很快,让人捕捉不到。 晏南摇了摇头,抛开了那些思绪,将铃铛系在了腰间,合着玉佩系在一起,倒没显得怎么违和。 父皇说他外出游歷的时候被人偷袭,跌落悬崖幸得神医相助,只是丢失了原本的记忆,用神医的话来说好在就是没傻,脑子没坏就好。 他是听说晏城本是为了去东岳王城,听说以前这里也是一个国家,好像是被东岳那位君王灭了国,晏南对这些战事国事没有什么意思,他觉得与其打仗弄得死伤惨重,百姓民不聊生,不如把野心收一收,免得树大招风,引火上身。 「殿下,小楼到了。」 晏南点了点头,跟着走进去,大堂里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反倒是二楼楼上,座无虚席,他环顾了一圈儿心想着今儿是找不到雅间,干脆找了一个小位置,恰好两个人的凳子。 小二见着有人来了急急忙忙跑了上去:「两位公子吃点儿什么茶?」 「来一份桂花糕,对了,你们晏城最好的酒是什么?」他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心情去喝茶,每日学着父皇喝茶养身,他整个人就快看破红尘堕入空门了。 「公子,您身上的伤还未愈,不能喝酒。」二喜立马制止道。 晏南直接是无视二喜的话,在皇宫他还能敷衍一下父皇,到了外面,父皇又不在,不喝酒等着变和尚? 他推开了小二说道:「来这儿最好的酒,弄好了爷有赏。」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跑向了台子后面,想着今儿是来了一位有钱的主儿,脚步也快了些许。 一坛桃花醉被放上了木桌上,接着是晏南要的桂花糕,还有一些小点心,至于其它的晏南压根儿就不怎么关心,他看着酒罈上的字,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来却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掀开酒盖,桃花的香气夹杂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三分香七分烈酒,酿酒的手法倒是少见。 台上唱戏的人换了一拨,是晏南今儿要听的霸王别姬,酒入喉,桃花的香气深深的进入喉咙里,即使一杯饮完这香气依旧停留在经过的地方。 花香,酒香,晏城还真是一块宝地。 他伸手又准备倒上一杯酒,二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在将酒罈移到了自己跟前,说道:「殿下,您身体还没痊癒呢,酒不能喝多了。」 「再说,喝酒伤身,伤心,伤脑子。」脑子本就有问题了,还喝这么多。 晏南朝着他勾了勾手,示意让他把酒罈拿过来,二喜自然是不愿意,抱着酒罈紧紧不放,晏南也没客气,准备再喊小二来一壶酒,刚抬手,似乎是撞见了什么人,只听见「砰」的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尤为的响烈。 「对..」抱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似乎有些震惊,然后伸手抱住了晏南,他被这人抱了一个满怀,对方力气大,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第133页 光天化日,两个男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晏南脸色一沉,掌心用力,将面前这人给推了出去,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一脸震惊的注视着他,晏南看着他的模样,眉头微皱,出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 拓跋皓神色勐地一变,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年,长相模样甚至声音和晏南一模一样,失踪了一年多的人突然出现在昔日的故土,还一装作一脸不认识,是有意还是另有目的? 还是说,他在责怪自己没有及时知道消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 拓跋皓再次上前,晏南直接将摺扇当挡在两人身前,拉开了距离。 「阿南,对不起。」他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愧疚。 第79章 重生7 晏南觉得这一声道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分明不认识这人,难不成是脑子坏了?他转头看向二喜,小声的问道:「这个人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他?」 「这是漠北陛下。」二喜提醒道。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漠北的君王会出现在东岳境内,但是根据江北世子的消息,拓跋皓以前和东岳那位陛下关系不一般。 和那个白眼狼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笑了笑,他挡在了晏南身前,朝着拓跋皓微微颔首道:「漠北皇,我们家殿下前些日子受了点儿伤,脑子不怎么清晰,所以一些事情和人也记不得怎么清楚了,如果有得罪陛下的地方还请见谅。」 这人拓跋皓认识,以前出使大燕的时候在弈承的身边看见过,貌似是亲卫之类的职位,但那一声声的殿下又是为何? 他是听说过弈承找到了昔日王妃留下的遗腹子,却久久没有对外公开其身份。眼前这人确认是晏南无疑,莫非是那毒留下的隐患导致他失去了原本的记忆? 拓跋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寻找了一年的时间,他和暮楚都找疯了,却没想到这人早就失去了以往的记忆,成为了一国皇子。 至于其中的缘由,他现在没有精力去了解。 「朕只是惊讶故人不认识朕而已,毕竟以前朕和殿下也曾经把酒言欢过。」他紧紧的注视着晏南说道。 琉璃色的眸子带了几丝暖意,晏南勐地一怔,这双眼睛好生的熟悉,似乎是在哪儿看见过。他摇了摇头,脑子里还是零零碎碎的几个片段,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的缘故,他感觉到头有些昏沉,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上。 拓跋皓大惊,慌忙将他搂在怀里:「阿南,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急切的让晏南越发的觉得头脑昏沉,他笑了一声,摆手道:「无碍,多谢漠北陛下关心。」 一句无碍,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晏南语气很冷淡,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一般,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普通人。 拓跋皓眼中闪过几丝伤意,但很快被担忧的流光掩盖住,他将晏南扶在凳子边做好,又亲自动手倒茶,试了试温度才放在了晏南跟前,对着晏南温声说道:「缓缓,这是你最喜欢的茶。」 碧螺春,寻常人家都有的茶叶,但是晏南最喜欢的还是这种淡雅的味道,他看了一眼拓跋皓,眼中闪过几丝疑惑,似乎在质疑他怎么知道的。 转眼一想,这人以前是认识自己的,自然能知道自己喜好是什么。 看来,这个看起来像木楞子的男人还和自己认识。 晏南心里想到,伸手接住了茶杯,清茶入喉,冲散了嘴里的酒味儿,他朝着拓跋皓笑了笑,道:「多谢漠北陛下的好意。」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拓跋皓说道。 他注视着晏南,目光□□,里面透露出的情意让晏南不得不怀疑这漠北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或者说,他自己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小癖好? 想到这里,晏南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今年好歹也是二十八了吧,按理说男人这个时候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能在大街上跑了,然而他醒来之后身边也没有一个女人,除了后宫那些妃子宫女,还真没有女人。 难不成,自己以前真的是一个断袖? 晏南勐地抬头,看着拓跋皓的眼中多了一丝震惊,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立马站了去起来说道:「那个,本宫还有事,改天和漠北陛下把酒言欢啊。」 他跑得很是急促,连着平时最注意的仪态都抛掷不顾,二喜朝着拓跋皓拱手拜别,转身时背对着他说道:「漠北陛下,我家皇上好不容易寻回了殿下,他将来也是要继承大燕的千秋基业的,您贵为一国之主,至高无上,天涯何处无芳草,也请陛下体谅我家殿下现在的处境。」 「他好不容易忘记了前尘的种种,我想您也不希望殿下一生被仇恨所笼罩,您说呢?」 「云青现在已经被关押着,生不如死。」 二喜轻笑一声,嘲弄意味儿十足:「陛下大概是忘了自己和一个叫长月的人做了什么交易。」说完,他提起木桌子上的酒罈,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皇上,我们该启程去东岳王城了。」耳旁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拓跋皓收回了目光,又恢復了以往的威严,朝着下属说道:「走吧。」 临走之时,他看见一眼戏台上两个唱戏的人,唱的是霸王别姬,註定了离别。 有缘无分。 回到驿站,等候着的小厮为他取下了披肩,屋子里早早的燃起了香,这是晏南最喜欢的香料,和碧螺春一样,淡雅出众。
第134页 他换了一身衣衫,坐在了伏案前,二喜随之跟了进来,他看着垂着头写着什么的殿下,上前去,问道:「殿下是否记起了什么?」 晏南摇摇头:「没有,只是总感觉这晏城自己以前来过,一草一木总有一些莫名的熟悉。」他在小楼里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这些小画面串联起来也没有构成一张完整的画面。 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楚』字,不知为何,这个字总是出现在脑海里,而且每次出现时他都会头疼欲裂。 「我以前可认识有人姓楚或者唤楚的人?」 二喜摇摇头:「没有,您身边的朋友并没有叫这个的。」 晏南嗯了一声,闷声低头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二喜从他落笔时的动作看得出他心里正在泛着疑惑,大概是拓跋皓的出现让他有了什么怀疑。 至于这股怀疑,希望殿下的记忆不要被唤醒。 他嘆了一口气,悄然退出了房间,关好门,才缓缓离开。 二喜倒是不担忧拓跋皓或者谁对殿下做出什么事情,唯一让他惆怅的还是殿下要是恢復了记忆,记起了那些破败的事情该怎么办? 他深刻记得,一年前楚衡用自己身体为载体,将殿下身体里的毒引到自己体内,这才让殿下从梦魇中醒过来。 原本他们是打算等殿下身体完全痊癒后才回大燕,可谁又曾到江北世子带回来的消息再次让殿下昏迷过去,这一昏迷就是整整十天,十天里高烧不断,皇上更是彻夜照料,连着他的师兄,在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天还是没有看见殿下醒来。 以前的记忆对于殿下来说是一种磨难,更是一种折磨,忘记了总比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像暮楚一样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魔鬼好一些。 天明,下人已经端着洗漱的水敲响了房间门,已经日上三竿,但里面的人似乎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下人没有主子的命令又不敢进去,只好现在门口侯着。 二喜外出回来时看见下人还端着水现在门口边,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唤来了那人,问道:「殿下可是还没醒来?」 下人点了点头,道:「回大人,奴才也是唤了许久,里面没什么响应啊。」 晏南贪睡,这是二喜接触这位殿下后才知道的事情,尤其在早晨,要是被人吵醒那脾气可真是大得很,像极了王妃耍性子时期的模样。 他接过水盆,吩咐下人离开,自个儿推开了门走进去,一看,床上的人还在睡着,被窝里小小的鼓起,笑了笑,道:「殿下要是再贪睡,就赶不上晏城的庙会了。」 躺在床上的晏南身体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也对着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你要是再贪睡,就赶不上花神会了。 那个人是谁? 晏南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挂在一旁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若不是二喜刚才的那句话弄得他头又有一些疼,他倒不至于这么早就起来。 穿好了衣服,洗漱得当,他看了一眼架子上的斗笠,想了想还是戴上斗笠出去,万一又遇见拓拔皓那个断袖怎么办? 晏城的庙会是这近段时间最热闹的日子,和北国的花神会寓意一样,善男信女求的就是一个姻缘,老人小孩儿求的就是一个平安。 大街上人挤着人,路边小摊上小贩的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连着外来的商人也用马车拉着货在贩卖。晏南看见了大燕的商人,车子上的瓷器也是在这晏城中少见。 二喜跟在他身后,后面还有几个侍卫跟着,这架势一看就是什么富家公子出行,晏南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百般无奈,父皇指派的人他也不能支开,就这么着吧。 他走到一个卖糕点的小摊位上,摊主是个很老人家,晏南倒不是想吃糕点,而是觉得他身上的服饰有些熟悉,走近一看时,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老伯,你这松糕怎么卖的?」 老人家揭开盖在糕点上的纱布,说道:「两文钱一个,这个吃了男人强身健体,女人貌美如花,公子试一试?」 晏南要了几块,付了钱,他轻轻咬了一口,用料不是最好,普通的的糯米,加上了一些瓜子仁和其它的东西,但是味道却是不错,他擦了擦嘴角,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我瞧着老伯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说着他又小咬了一口。 第80章 重生8 老伯呵呵笑了几声,说道:「老朽就是这晏城本地人。」 「老伯您又打趣我了,您瞧您身上的衣服,这分明不是东岳的样式啊。」 老伯伸手,又将纱布盖在了糕点上,坐在了自己的小板凳上,他看着晏南好奇的模样,浑浊的眼睛里染上了几丝伤感。 晏南不知道老伯突如其来的伤感是因为什么,但接着就听见他说道:「这衣服啊,是前朝的,这里以前也不叫晏城,是南陵的王城,一年多前,晏家那位将军被皇上以造反之罪打入天牢,晏家全家惨遭灭门,可这晏将军哪里是一般的人,他的徒弟可就就是东岳皇,不到一年的时间,没了晏家的南陵,早就没了兵力去抵抗。」 「好在这东岳皇不计较南陵百姓穿以前的服饰,我们这些人现在虽然写入了东岳的户籍上,但哪家没有几件以前的服饰呢?就当是怀念罢了。」 「原来如此。」晏南以前也是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他倒是对哪位晏将军产生了几丝好奇的意味儿:「晏家毕竟是将军,是臣子,为何南陵的将士们会放弃抵抗,况且还是一个造反之人。」
第135页 二喜听自家殿下所问的问题,身形勐地一怔,伸手拉住了晏南,说道:「公子,我们得去其它地方看看了。」要是这么问下去,殿下恐怕会记起什么。 他朝着老伯使了一个眼神,满眼都是警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转身又对着晏南说道:「这些陈年旧事殿下也不用去管,毕竟是东岳的事情,我们听多了也是麻烦。」 「殿下今天不是要去为皇上求平安符的吗,晚点了可是不灵验。」 晏南听言也只好作罢,他也没过多的怀疑着什么,多买了几块桂花糕便离开。 二喜站在老伯的摊子前,上打量着这人,出言道:「这大街上皆是东岳的服饰,在下劝老伯还是不要因为前朝的事情引火上身,毕竟南陵已经不在了。」南陵既然不在了,以前的晏南自然也不在,他不知道这个老伯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故意提及前尘旧事。 他看了一眼老伯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随即跟上了晏南的脚步。 看来是有人故意的了。 几人来到庙宇前面,这里的寺庙要比其它的人多了许多,尤其是门口边伫立着的菩提树,树干粗大,枝繁叶茂,一般能长成这样子的菩提都是有百年之上的歷史。 晏南注视着上面挂着的红绳,无非是求姻缘,而挂在树枝上的符却都是求平安,求财运,原本是一个葱绿的参天大树,现在就像是被限制了自由一般,身上驮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走进了寺庙里,里面的人要比外面的少了些许,晏南正准备去上香,求几个平安符,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有一群人直接包围住了整个大殿,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跑进来,对着这里的小沙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开始肃清大殿里拜佛的人。 看来是有什么大人物过来。 晏南无奈之下也跟着那些百姓一起被赶了出去,他站在那菩提树下,仰着头看着那些签,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了,他准备去寺庙周围看看。 但一踏出步子,二喜带着人就跟了上了,晏南嘆了一口气,朝着二喜说道:「你们在这里就好,我一个人转转。」 「殿下,这儿人多眼杂,您一个人万一遇见了什么歹徒怎么办?」二喜自然是不愿意离开晏南身边,皇上吩咐过一定保证殿下的安危,况且师兄临终前交代过他的事情。 「你认为你家殿下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是真的是病入膏肓的人?」他被人跟着做什么真的是全身都不是个滋味儿,晏南指了指寺庙外面,吩咐道:「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去那边的茶楼喝茶可好?别来跟着我。」说完他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那离开的背影,口中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刚入秋,晏城这边的气候倒是要比大燕好上许多,而这正入秋,还没踏进后山,鼻翼间就传来了一阵浓郁的花香,闻着像是桂花,陈香扑鼻。 晏南看着小亭子旁边种植了几树桂花,现在入秋,正是开得正盛的时候,大概是刚才有人来过,桂花树下还有一些脚印。 他是个爱花之人,无论品种高低,房中都要放上一株。 踏进亭子,石椅上放着一把七弦古琴,他四处瞧着,却不见主人来寻。想来是不久前,琴的主人到这儿来赏花,遇见了什么事情才忘记了拿琴走。 晏南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并没有去碰那个古琴,手里拿着摺扇,眼睛四处望着,欣赏着这儿的风景。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听着方向倒是朝着这小亭子的,晏南正起身,却看见了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身后还跟着个小沙弥。 晏南微愣,朝着大师点了点头,问道:「这可是大师落下的古琴?」 智尘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说道:「这琴并非老衲之物,是今儿那位身份尊贵的公子的。」 听着大师的话,晏南便知道了何止是前院,就算是这后山,也可能被哪位身份尊贵的主儿给包下来了。他看着石桌上的古琴,十分惋惜的嘆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得晚点回去了。 他笑了笑,透过斗笠看着这位大师:「在下偶然闯进这地方,还请大师见谅。」 「无碍,老衲也是在这儿等着公子,却没想到是公子先来了。」智尘大师缓缓道。 晏南一怔:「等我?」 「等我作甚?」他与这位大师素不相识,又怎么会等他? 直到入夜时分,寺庙里的人离开得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二喜是从早晨到现在都还在等着,直到等得不太放心了,前脚刚踏进后院的门口,一凝眸就看见了晏南的身影。 那架势,似乎是坐在桂花树下喝酒。 二喜差点儿暴跳如雷,他咬了咬牙,走向了院中,好在周遭有小沙弥看着,万一这人喝醉了做了什么还真的...一言难尽。 这里大概是这些僧人的院落,种了几树桂花,旁边还有一些其它得树,而晏南就借地,不知从哪儿又带来了酒,佛门清净之地自顾自的喝起了酒来。 二喜看着他身前放着的古琴,眉头微皱,似乎在哪儿见过。 「辛苦小师父了。」二喜朝着小沙弥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晏南身边,一手扶起了那个醉鬼,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想到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带来这么多酒的?
第136页 闻着味道倒是像最烈的烧酒,而且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酒罈,这特娘的不要命了是吧。 晏南被扶着,步伐漂浮着,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什么再来喝一杯,二喜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把人抱在了怀里朝着前院走去。 这边前脚刚一走,有人后脚就来了,一个僧人带着侍卫装扮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指着前面摆放着的古琴说道:「这可是施主所寻找的古琴?」 若尘将琴拿了起来,但是周遭的酒气还没有散尽,想必是哪个偷琴之人在这儿饮酒了。 想来皇上带着古琴到这里上香,走的时候匆忙,忘记了带上古琴,等想起来的时候放在小亭子里的琴已经被人给盗了,这琴本是晏公子的物件,皇上睹物思人,要是丢失了还真的不怎么好交代。 「当时那人带走琴的时候,你们为何不拦着?」 僧人脸上有些羞愧,随即答道:「贫僧一干人等打不过那位施主。」 若尘:「......」 一回到客栈,二喜就将人放在了床上,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刚解开,晏南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酒劲抱住了旁边的床架,这一抱直接将床纱给扯了下来,二喜瞬间感到一阵头疼。 怎么地,一醉酒就变成了傻子呢? 二喜企图去把这人和柱子扯开,但晏南醉酒后力气特别的大,他扯了几次也没有扯动半分,反而越抱越紧了。无奈之下,二喜只好抬起手,一记手刀下去,直接将晏南噼晕。 看着终于不折腾的晏南,二喜终于知道了师兄给他的信上写着不让喝酒的缘由了。 不喝醉还行,一喝醉,那就是天翻地覆。 次日清晨,微风颳起了已经挂上了的床纱,晏南嘤咛一声,捂着后颈缓缓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揉着泛着疼的后颈,不知为何,每次醉酒醒来这脖子都会疼得紧。 他身上还带着些许没有褪尽的酒气,便要了一桶水沐浴,昨日也是听老秃驴说佛法,听得心烦意乱,好在这寺庙有听话的小沙弥,替他买来了酒。 所谓是一醉解千愁,等老秃驴一走他就找了一个地方喝酒,这一喝,好像还将什么人给打伤了。 晏南换好了衣衫,薰香后才从楼上下来,二喜已经站在马车边候着,看见他下来的时候捂着后颈,神色有些异样。 第81章 重生9 他轻声问了一句:「殿下休息得可安稳?」 「尚可。」晏南坐上马车,后颈的疼痛感越发的明显,他低咒一声,轻轻的捏着酸疼的地方,用了些许内力缓解缓解。 马车一路到了寺庙外,正是昨日没有拜成佛的寺庙,晏南此次的目的就是来这个地方为父皇求取平安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执意要这些东西,反正他是不信佛。 佛要是真的有用的话,那这世间还有什么疾苦的事情? 庙会日子一过,寺庙里的人少了很多,但烧香拜佛的人依旧,寺庙里的香火不断。晏南这次是提前赶了一个早,对着神佛拜了拜,再去旁边站着的大师求了平安符。 刚一抬头,就看见了一群人匆匆跑了进来,然后又将这大殿给围住了。 他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昨儿那位大爷不会是嫌弃还没有拜够,今儿又来包个场子来拜拜? 晏南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符,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做完了,也没必要去打扰他人求神拜佛,边走了出去。 但没走几步,侍卫模样的人将他给拦住了。 「这位官爷,您拦我作甚?」晏南疑惑的问道:「在下一没打家劫舍,二没欺男霸女,您这是作甚?」 「昨儿,是你偷了后山的古琴,还打伤了寺庙中的师父?」那个人厉声问道。 「冤枉!」晏南昨儿立马出声反驳道:「在下是看见了您家大人的琴,但后来也跟着智尘大师走了,并没有偷您家大人的古琴。」 想来昨晚他喝的酒有点儿多,待到喝醉了时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但他醉酒之后一般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吧。 晏南看着这些侍卫的架势,显然是要将他收押下去,现在二喜不在身边,自个儿难不成还真要被这些人给关入大牢? 那人听着晏南的辩解,很明显是不相信,便唤来了今早询问的僧人,指着晏南问道:「可是这人打伤了寺院里的师父们?」 僧人抬起头敲了敲,昨儿晚上夜黑,看不清那人具体的模样,但交手之间听见了铃铛的响声,他看向晏南的腰间,正好有一只铃铛,便指着他说道:「是他。」 「哎,小师父,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晏南这就不乐意了,昨儿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这里随便派个人指证他是偷盗之人就是了? 「我要见你们大人,亲自说清楚。」 「皇…我们家大人岂是你一介刁民想见就见的?来人,把他给拿下,打入大牢,听候发落。」那人直接下了命令,手下的人也不敢停留几分,手上的动作不断。 晏南的手直接被绑在了一起,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粗绳,无奈的嘆了一口气,难不成还真要进大牢? 要不逃了?这在其他国家也不好动手啊,万一被搞一个通缉令,这乌龙就大了。 接着,他被绑着,走出了大殿,正巧遇见买桂花糕回来的二喜,瞧着自己的主子正被人五花大绑似乎要带到哪里去,他直接扔了手里的东西,朝着那群人沖了过去。
第137页 一个人拦在了他们面前,吼道:「放肆,你们是哪里来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绑我们家殿下!」 一听是殿下,众人慌了,为首的侍卫还算见过些许世面,立马知道了一些国家的皇子喜欢微服出巡,连忙道:「不知那位殿下?」 这句话,是在打探虚实。 这片大陆,现在实力最强的就是东岳,漠北和北国皇上无所出,所以没有什么皇子,那可能就是一些附属国的皇子了。 二喜冷哼一声,也不去看这些走狗的眼神,直接走到自家殿下身边,伸手想解开绳子,却被为首那人给拉住了手。 「你做甚?」 「这人偷了我们皇上的古琴,还打伤了寺庙里的师父,现在需要带回去听候皇上发落。」 「东岳皇?」二喜是猜想到了这些人是暮楚的手下,昨儿那么大的阵仗可不是一般官员可以享受的,除了至高无上的哪一位还能有谁呢? 暮楚不好好待在东岳王城做他的皇上,又跑来这晏城求神拜佛作甚?莫非是得知了殿下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那这样他们更不能留在这里。 他直接拿出了令牌,是皇上随身携带的军令:「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大燕皇上的军令,看看是谁放肆!」 「大……大大…大燕?」那人明显是被吓住了,连说话时舌头都在打结,他瞬间感到一阵腿软:「那,这位是……」能被称为殿下,又有大燕陛下亲令的人…不会是那位太子吧? 二喜收回了令牌,转身将晏南手上的绳子解开,说道:「大燕太子殿下,你小小的侍卫长,居然敢对我国殿下动手,回去告诉你们东岳皇,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是,是,小的一定转告,一定。」侍卫长低着头,连抬头都不敢,说出来的话也是乱七八糟,原本他是想从他人口中得知情报来捉拿这贼子邀功,却没想到偷琴之人是大燕的太子殿下,自己还差点儿小命不保。 还真是遭罪。 晏南手上的束缚被解开,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并没有说什么话,转身看向了刚才指认他的僧人,双手合十朝着小师父点了点头,问道:「小师父,昨日在下是喝醉了酒,如果有冒犯还请见谅。」 僧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答道:「施主本心无意,我等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接着问:「不知道在下醉酒后和小师父抢琴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或者是做了其他什么事情?」晏南是何等的敏感,从进入晏城开始就发现到了诸多的不对劲儿,以及昨儿智尘大师那些听起来不怎么样的话,似乎都特别的熟悉。 他虽喜琴,但不会无缘无故抢他人的琴,还将人打伤。 除非... 僧人颔首道:「施主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只是一直念叨这琴是您的物件。」 果然。 晏南眼睛微眯,僧人的话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即使一个人醉酒也不会说与自己不熟的东西是自己的,除非这件东西是他的或者外观极其的相似。 他轻轻一笑:「多谢小师父海涵,在下必定捐献为贵寺捐献更多的香火。」 临走时,晏南侧头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侍卫长,只是这一次,原本如沐春风的眸子里迸射出一股凌厉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慄。 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晏南伸手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繁华的景象,忽然问道:「我以前是在晏城待了很久是吧?」二喜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晏南说的话他自然听得见。 「殿下在这里待过一小段时间而已。」二喜回答道。 「一段时间?」晏南疑惑出声,很显然他是不信二喜的回答,看着大街上一个个有标志性的屋子,他都有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就像是曾经和他息息相关一般。 「殿下,晏城只是您前面二十年的一个停留点,这个停留点不长,您又何必去介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晏南没有说话,墨色眸子里的冷意还没有褪尽,他放下车帘,低着头注视着腰间的小铃铛,双手不禁渐渐握紧。 秋深,晏南准备启程回大燕,想来自己在东岳已经小住了一月有余,该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刚唤二喜收拾行李回大燕,小厮匆匆跑了过来,递上了一封信。 晏南正疑惑信中的内容,抬头就看见了二喜手中同样拿了一封信走了出来:「父皇为何写两封信?」 「这是臣的家书,家中出了点儿事情,臣必须立马回去。」二喜握着手中的那一封信,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殿下,几日后会有人来接替臣的事情,护送您回大燕。」 晏南嗯了一声,也知道了二喜口中的事情十万火急,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着急的离开,难不成是王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二喜离开后,客栈里周围的暗卫比以往多了一倍,连着晏南出去时跟着的人也从以往的四个变成了一堆人,一堆人跟在身后真的是特别的招风。 他往回注视着那群人,吩咐道:「你们自己回客栈候着,本宫自己走走。」那些人迟疑了一下,接着晏南说道:「本宫去花楼难不成你们也要跟着过去?」 那几个人纷纷低下头,又不敢跟着上前,只好看着自家主子离开。 晏南无奈的嘆了一口气,拿着摺扇朝着前几天买松糕的小摊子边走了过去,路边还是有很多摆摊子的人,大大小小,新奇的玩意儿多不胜数,他一路上买了些小佩饰才走到了老伯的摊位边。
第138页 还是一样的松糕,还是一样的人,晏南要了四块,他并不是贪嘴,而是想和老伯进行那天没有完全的话题。 「你问晏家那位将军为什么造反?」老伯坐在小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扇着纱布上的蚊子,听着晏南的问题,他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情,说道:「哪里是什么造反,是这以前的南陵皇忌惮晏家的兵权,安的一个罪名罢了。」 第82章 重生10 晏南一怔:「莫须有?」 老伯点了点头,又说道:「谁知道呢,晏家满门忠烈,最后被落得一个造反的罪名,可怜族中最小的孩子不过才几月大。」摇摇头嘆息道,似乎在替晏家抱怨。 「百姓们,就没有请命过?」 「谁敢啊,街上有一个人为晏将军打抱不平的都要被抓进去,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百姓谁又敢去送命呢。」他们这些小百姓,无权无势,又怎么能够去违抗皇命? 晏南目光微冷,没有在继续问下去,从老伯的话里他大概是知道了些事情的原委,无非是一些君王和臣子之间的权力划分产生的矛盾。他轻嘆了一口气,吃了一口松糕,合着老伯一样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街上的人来往不断,却到了这小摊子前都要驻足几分,看着这一个贵公子翘着腿坐在小板凳上,动作看起来却有些滑稽,但公子长得倒是不赖,路过的姑娘都要接着买松糕的机会上前瞥上一眼,暗送秋波。 老伯摊子上的松糕卖的倒是很快,几个时辰摊子上不见了松糕的影子,老伯在一边数钱,晏南则继续翘着二郎腿,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了一根草,身子一颤一颤,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市井流氓一般,浑身的痞气。 他微微抬头,翘着天色也不早了,自己也准备回去,刚起身,前面就传来了马蹄声,他放眼望去,好像是什么达官贵人出行,但街道两边的守卫好像就是前些天在寺庙里看见的那些个人,晏南注视着从眼前走过的一群侍卫,腰间的腰牌乃皇家之物,这些应该就是御林军了。 那,这马车里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东岳皇了。 街道两边的百姓都被侍卫拦着,皇上的马车路过百姓自然是不敢走大路,晏南倒是没有闲情去看东岳皇究竟长什么样子,他明天就要启程回大燕,这里的事情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转身,背后传来了一声冷呵:「站住。」 晏南左右看了看,认为这一声并不是叫自己的,这茫茫人海,他都没有靠近东岳皇的马车。 于是,他又抬脚,背后又是一句:「站住。」这下晏南是相信这两声都在叫他了,他看着把他团团围住的侍卫们,手往腰后一摸,背后空空,这才发现自己斗笠也没有带。 他笑了几声,随即问道:「官爷们,不知道叫着小的有何事吩咐?」 「皇上要吃你的松糕,请问还有吗?」 晏南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些个侍卫:「你们要吃松糕找...」他一转身,原本松糕摊子边的老大爷早就没了人影,只剩下摆着纱布的摊子,刚才他在这摊前做了几个时辰,百姓都以为他是这卖松糕的人了吧。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想到自己真的有那么像小贩吗? 「还愣着作甚,皇上要吃你的东西那是你祖上积了德。」侍卫说道。 「这位官爷,我呢,只是一个陪着老伯谈话的普通人,没卖什么松糕,您找错人了。」晏南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来东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上香被人包场,醉酒还去人家古琴,现在还被当成卖糕点的。 难不成还真的像智尘说的那样,自己命中带煞? 他好歹也是堂堂大燕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么就如此憋屈呢。 就在他忍到极致的时候,一个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站在了晏南面前,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另外一个侍卫头上,怒骂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这是大燕的太子殿下。」 这人,正是那天的侍卫长。 晏南挑了挑眉头,眼中的戏嚯之意渐渐的褪了下去,接着,侍卫长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殿下见谅,这些混帐东西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是太子殿下您,还请殿下恕罪。」 几个人得知这就是大燕的那位太子殿下,瞬间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们听说前些日子侍卫长冒犯了这位太子殿下,原本皇宫是不知道的事情,结果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让若将军知道了,连带着整个营都被罚三十大板。 今天他们又...真是是要了命。 「无碍,不知者无罪,本殿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侍卫长听着他要离开,连忙抬头道:「殿下请等等,我们皇上有话对您说。」 晏南皱了皱眉头,看着前面那个停住的马车,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明显,难不成,他以前得罪了这个东岳陛下怎么的? 他嗯了一声,示意让侍卫长带他去东岳皇哪儿,两人来到一家客栈,里面除了几个贴身侍卫外不见一点儿百姓的人影,想来又是这位有钱的东岳皇包了场子,晏南一进去就看见了背对他而坐的男人。 他看着背影,应该也和他父皇是差不多的年纪吧。 东岳皇身边站了几个侍卫,一看就是属于亲卫的那种,当晏南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用一种震惊的眼神注视着他,好像是对于他的出现很意外一般。
第139页 若尘推了推身旁的人说道:「你掐掐我,我好像是在做梦。」难不成昨日喝多了酒,今儿还没醒出现幻觉了,不是让老陈将那位大燕太子请过来,怎么,怎么就... 「我好像也在做梦。」 他们把目光落在了背对着坐着的皇上,一向沉稳的帝王从进入这间客栈开始就有些不自在,握着酒杯的手在不经意之间颤抖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等待晏南靠近时,眼前之人勐地站了起来,等不到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体被紧紧的抱着,他有些气急,接着就听见身上之人轻声唤了一句:「师父。」 他接连着唤了几声师父,沙哑的声音听得晏南身形一怔,他伸手缓缓推开这人,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住距离。 暮楚短暂的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心里只是以为师父在生他的气,气他这一年里没有去找他,于是便又上前,但他一往前,晏南就往后退一步。 「师父..」他再次出声唤道。 「东岳皇?」晏南眼中毫无任何波澜打量着眼前这人,打量一番后似乎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这会是个长于他的君王,但这么一见,却是以后比他年少的翩翩少年郎。 对于他眼中的情意,晏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此刻对待暮楚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看着暮楚,问道:「陛下找本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 他问,陛下找本宫不知道有要说些什么话。 暮楚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晏南,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神色,但他找了许久,脑海里浮现出了拓拔皓的话。 ——「他把所有人都忘了,包括你,包括长月。」 一年前,他得知楚衡救醒了阿南,本结束了南陵和东岳的战争,为了等待阿南回来,他没有取云青的性命,为了等阿南回来,他每天都会抱着古琴一会儿。东岳虽然吞併了南陵的疆土,内忧外患,他不得不放弃情丝,但等来的却是拓拔皓的消息。 阿南失忆了,忘了他,彻彻底底的忘了。 暮楚贵为东岳皇,万万人之上,他此刻却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得到了失而復得的宝贝一般,但又知道了这宝贝有些不太一样,不知所措。 他注视着晏南的脸庞,这让他每次午夜梦回都想抱着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容颜但那人十分警惕的后退几步,避开了接触。 这几步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刀刀刺入暮楚的心口处,他脸上浮现出几丝受伤的神情,苦涩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请坐。」 以前,阿南唤过他十五,唤过他阿楚,唤过他殿下,他觉着生疏了关系。 到了现在,他大概是体会到了当时在云镜面前那一声殿下唤得是有多么的艰难。 晏南走向了酒桌边,若尘立马拉开凳子,他坐在了暮楚对面,正襟危坐,一副拘谨又严肃的样子。 暮楚看着他的模样,眼中的苦涩又增加了几分,他是又多久没有见着阿南这副严肃的样子了。以前阿南虽然会对外人冷着脸,但对他从来不会,从不会冷着一次脸。 「殿下喝些什么?」他问道,仿佛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随意。」 「碧螺春,朕记着这是殿下最喜欢的。」 晏南一愣:「陛下为何知道?」 「因为朕与殿下曾经执手相依,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暮楚盯着他的脸庞,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果然,晏南听见这句话脸色大变,立马冷声道:「胡扯,本宫与东岳皇素不相识,况且两个男人何谈一生一世承诺?」他刚才还唤陛下,现在却变成了东岳皇,冷声的语气里充斥着怒气。 「那是因为殿下您失忆了啊。」暮楚现在倒是放下了作为帝王的威严,学着他在小摊子上的动作,大大咧咧的坐着,一只手撑着下颚,歪着头盯着晏南:「朕在十五岁就认识了殿下您,殿下还说要嫁与朕呢。」 第83章 重生11 晏南显然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心里大概是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东岳皇和那个拓跋皓归为一类。 ——都是断袖。 「殿下可还记得那晚醉酒之后偷朕古琴的事吗?」他又接着问道,不等晏南回答便说:「因为拿那是殿下的古琴,你和朕的定情信物。」 「陛下说笑了,本宫没有断袖的癖好,这些话本宫就当陛下说笑了,告辞。」晏南沉下了脸,抱手说了声告辞后准备离开,还没走几步,手肘就被一只手拉住了,他一转头,唿吸就被人夺走。 他双眼勐地瞪大,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弹一分,接着,眼中的惊愣转变为厌恶,深深的厌恶。 晏南手掌运气内力,朝着暮楚胸口处就是一掌下去,暮楚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这一掌硬生生的接住,他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暮楚微微抬眸,看向这人眼中的厌恶,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敛住了身上冷冽的气息,再次走上去,缓缓靠近晏南:「刚才,是朕犯病了,还请殿下见谅。」 晏南:「....」鬼才相信你的话。 见晏南不问,他自个儿倒是解释了起来:「朕自幼就有这种病,需要和他人探讨一些学术上的事情才能抑制这种病的再次发作。」 晏南:「....」我就听你慢慢编鬼话。
第140页 「殿下心怀慈悲,理应多帮助朕才是。」说完,他还象徵性的嘆了一口气,显得他自己有多么的难为。 晏南:「....」他又不是菩萨,心怀慈悲作甚? 这种胡扯的藉口也只有眼前这位东岳皇才能编出来的话了,什么犯病了就要去讨论学术上的问题,简直就是漫天胡扯。 晏南面无表情的望着他,问道:「陛下刚才拉住本宫不仅仅死犯病这么简单吧,陛下还有什么事情不如一起说了,本宫还有事,急着回客栈。」 「殿下不用着急,您父皇来信,得知您在东岳境内,让朕亲自护送您出东岳。」暮楚脸上挂着笑容,戏嚯的眼神让晏南看了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这特娘的能和这断袖一起走吗,万一动不动就以犯病的理由来找他进行学术交流怎么办? 晏南半信半疑,显然是不相信暮楚的话,即使相信了也不愿意让这人护送,接着,他就看见暮楚拿出一封信,信纸是大燕产出的宣纸,上面的笔迹也的的确确是父皇的。 这不是纯粹坑儿子的吗,要出这东岳境内至少要花上七八天,他和这断袖一起回去,万一路上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这下殿下信了吧?」暮楚拿着信,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朕已经派人将殿下的行李收拾好,殿下是收拾收拾休息一天再启程,还是现在就离开呢?」 晏南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这种小孩儿计较,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矛头小子,他还能让这小子占到便宜不成 ? 他咬了咬牙,说道:「现在就离开。」 事实上,晏南是低估了这个东岳皇的心机,他在护送的队伍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第二辆马车,一个是即将登上皇位的太子,一个是至高无上的皇上,身份不允许他们骑马什么的,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小子这么急着让他离开,敢情在马车上动了手脚。 他呵呵笑了几声,上了马车之后很自觉坐在了左边的软塌上,好在这个东岳皇国库有钱,马车够大,晏南抬眸便看见了掀开车帘的男人走了进来。 暮楚换了一身衣裳,打扮了一番,黑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精緻的金龙,锦衣华服,头戴玉冠,此刻却像一个翩翩少年郎。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束目光,他朝着晏南笑了笑,这一笑,深深的印入晏南的眼睛里。 胸口处似乎跳动得快了些。 「殿下看得可还算舒心?」耳旁传来了一阵戏嚯的男音,晏南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是陷入这美色之中,面色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坐在榻上看着随身携带的书。 「你以前,倒是很少看这些。」暮楚坐在另外一个软塌上,和他的距离不是很远,一个手臂的距离就能勾到对方,他看着晏南被戳破后的动作,眼中的笑意依旧。 他的阿南,还真的是不一样了。 晏南没有去看他,只是一味的低着头,眼睛是盯在书上,但这些个字他却没有什么心思看下去,气氛一度尴尬下去,两人安静得谁也不开口说话。 偶尔外面的侍卫进来递来糕点或者水之类的东西,暮楚也只是嗯了一声,又继续批着奏摺。看着他的样子,朝中的事物还是繁重,身为帝王,有着诸多的身不由己,恐怕这人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次。 帝王的身上啊,担负的是一个国家的担子。 入夜,晏南就么躺在了软塌上睡着了,整个人蜷缩在一团,暮楚放下了手中的奏摺,缓缓坐在了软塌边缘,马车有些颠簸,晏南睡得极其的不安稳,即使在梦里也是皱着眉头,他找来了一张较厚的被褥,盖在了晏南身上。 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晏南的脸色很不好,暮楚伸手轻抚着他的轮廓,想要将他的一切深深的记在骨子里。 他等了一年,一年的时间足够有了精力去压制住长月的出现,即使知道了阿南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敢去寻。 他在害怕,害怕阿南知道了这些事会生气,会怨他,恨他,离他而去。 以前诸多的结果他都设想过,唯独没有想到阿南会失忆,彻彻底底的忘了他。 暮楚俯下身,在晏南的额间落下一吻,就在起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暮楚整个人惊喜的回头,但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刚才的举动不过是在梦魇之中罢了。 接着,晏南缓缓的唤了一句:「阿楚..」声音虽小,但足以让暮楚听得明明白白。 他笑了,浑身颤抖着,一个身份尊贵的帝王此刻却像一个疯子一般,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他回过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床上的男人。 暮楚就这么站着,一直站到了天亮。 次日清晨,晏南是被马车外杂乱的声音给吵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着的后背,上面横列着几条伤疤,虽然已经结疤,但看着却是让人触目惊心。 他想伸手去抚摸,但手到了一半立马收了回来,晏南捂着嘴干咳几声,那人穿好里衣,转身就到了他身旁,担忧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适?」 暮楚紧握着晏南的手满脸的担忧,以为是晏南身上的伤还没有痊癒,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他再次问道:「是不是旧伤发作了?」 自从阿南身体里的毒发作以后,每几个月都要发作,那种感觉肯定是生不如死,即使楚衡现在将毒逼了出来,身体受着这毒折磨了这么多年,底子也被耗尽。暮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的注视着晏南,生怕错漏一个表情。
第141页 「无碍,只是自己呛到了而已。」晏南缓缓说道。 他朝着暮楚笑了笑,疏远又不失风度:「多谢东岳皇关心,这日子凉,陛下还是赶紧将衣服穿上,免得感染风寒。」 暮楚愣了一下,握着晏南的手缓缓放开,他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随即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那一方走过去。软榻上放着一件新的外袍,大概是刚才若尘送进来的,晏南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心里纳闷儿道:这人难不成是有什么洁癖? 一天换一次,这还真奢侈啊。 待到换好衣服之后,暮楚掀开车帘对外不知道吩咐了些什么,马车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 「出去走走吧,总是坐着会不习惯。」 晏南嗯了一身,睡在窄小的软塌上远远不如一张床,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马车,结果整个人就是天旋地转,被人抱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脸上浮现出几丝愠色,说道:「光天化日,两个男的抱在一起成何体统?」周遭的士兵守卫还很多,他们这两个七尺男儿搂搂抱抱在别人眼里岂不是成了笑话? 暮楚轻笑,倒是不在意他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朕就是体统,以前阿南可不会拒绝朕抱你。」 晏南:「....」他信个鬼,这个混蛋小子坏的很。 他还想说些什么,接着就听见了一句话:「殿下要是在再多言,朕这病恐怕又要犯了。」晏南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但心里极其的不平衡,想想他好歹也是大燕的太子,未来的皇上,怎么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威胁到了这种地步,对方还是一个特别危险的断袖。 看来这次来东岳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两人一路下了马车,暮楚才将他轻轻放下,晏南瞧着这一片草地,而前面就是树林,风景是好,青山绿水,特别的养眼。 「你曾经说过,如果不想待在朝堂之上了,就和我隐居在一个世外桃源。」暮楚侧着身,看着晏南。 作者有话要说: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奋发,哀悼。 第84章 重生12 「以前的事情本宫是忘了,毕竟是以前,过去了就过去了,何必去介意过往,不如享受现在,东岳皇大可不必在意以前本宫说的那些胡话。」他轻声说道,将旁人眼中的情意视若无睹。 暮楚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倒也是不怎么介意他此刻说的话:「朕是个老实人,不喜欢三心二意,对以后的妻子也是一心一意,从不变心。」 「那本宫提前祝您和您未来的皇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晏南说道。 特娘的,这小子摆明给他下套是吧,什么妻子,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大燕的好苗子,硬是要遭这小子给糟蹋了是吧。 晏南闷声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咒骂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竟看都不看暮楚一眼,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走过去。 他一走,若尘走到了暮楚身边,低着头轻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暮楚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的难看,他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 说道:「还真是大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救人,先不管,等把阿南安全送到边界再说。」 「可是,属下丞相一党趁着您离开,藉机生事的话……」若尘担忧的问道:「属下认为,最近边界地带的一切异动和丞相等人脱不了干系。」 暮楚冷笑一声:「阜湘一直不甘心屈居在丞相之位,这都是摆在脸上的事情了,与其这样,我们倒不如让他多蹦跶几天,蹦跶够了也好慢慢收网。」 「可是…」若尘还想说些什么,衣袖却被人拉了拉,旁边的站着的兄弟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他看着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了前方的小树林上,哪里有一个人,有一个皇上日思夜想的人。 如今长月被皇上控制住根本无法出来,皇上手段狠,但相较于长月还是柔了一些,对于丞相一党他们也是一忍再忍,甚至在暗卫这边都损失了一大批人。 若尘一想到上次行动失去的一个好兄弟,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阜湘的仇他必须得报。 「朕知道你不甘心,但是若尘,想要成为上位者,不仅仅要手段,还要沉住气。」 「丞相一党势力错综复杂,只要慢慢收网,才能钓到大鱼。」 暮楚轻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若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阜湘蹦跶不了多久,朕留着他还要演一场戏。」 若尘一愣,抬眸震惊的看着自家皇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临近中午,侍卫们在原地驻扎生火,附近是山林,没有什么客栈之类的可以歇脚,暮楚现在原来的地方已经快半个多时辰,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晏南进去的地方。 终于,他等得有些急躁,不是心急,而是心里突然出现一种莫明的慌乱。 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心慌意乱。 暮楚朝着若尘等人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朕进去找找阿南。」 「是。」 他拿起佩剑,朝着小树林里走进去,里面并没有什么走兽,但是面积远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大得多,暮楚紧握着长剑,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举动。 「阿南!」他边走边喊道,声音惊动了栖息在树林里的鸟儿,一抬头就是一大群鸟在半空中扑腾着,伴随着鸟鸣声,暮楚走得越发的小心翼翼,心中的担忧也越发的严重。
第142页 「阿南!」他喊了几遍,附近还是没有人回答,直到他来到一条小溪边,四处望了望没有什么人影,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眼角余光瞥到了一道银光,走近一看,是一个小铃铛。 暮楚回想起了晏南腰间一直带着的小铃铛,这和那个是一模一样。 「晏南,你听得到吗?」他心慌了,大声的喊着,手里紧握着铃铛:「师父,师父!」 依旧是没有人回答他一句,暮楚心中的不安扩大了几分,他立马转身朝着外面跑去,心想必须得立马让人前来寻找,万一…万一他又将阿南弄丢了怎么办? 万一阿南又不要他了怎么办? 万一…… 暮楚脑海里思绪万千,运起轻功,朝着外围而去,没有一点儿防御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聚拢的十几个黑子人。 一把尖头的羽箭藏在暗处悄悄的瞄准了暮楚,「嗖」的一声,长箭一触即发,朝着暮楚落地的方向射去,待到察觉到时箭已经朝着暮楚过来,他勐的一闪身,手臂被羽箭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 「谁?」他厉声呵斥道。 「给朕滚出来。」 暮楚拔出了手中的佩剑,冷眼注视着眼前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刺客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和阿南失踪有关系。 他冷声问道:「晏南呢?」 整整齐齐的服饰,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破绽,而这些刺客手上的佩剑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剑,暮楚看不出这些人来自哪里,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些人提前知道了他们会路过这里所以才埋伏再此,等着一网打尽。 「就等着东岳皇去下面陪那位公子了。」为首的刺客回答道:「给我杀。」 「找死。」暮楚握住剑柄,一手江手里的铃铛放入袖子里,对于这些刺客他以一敌十也从来不畏惧过,长剑如同一条游龙一般,快而狠,一招一式不带一丝的累赘。 剑落在一个刺客的脖子上,他冷声道:「晏南要是死了,朕就让你们常常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是什么样子的。」话落,长剑换了一个位置,直接割掉了刺客的舌头。 另一个刺客冲上来,暮楚手中的剑挽出一朵凌厉的剑花,原本是刺向了小腹,却在中途改变了轨迹,一剑将刺客的眼睛挖了出来。 人,没死,但是五官却不在了,却也是比死都不如。 暮楚武功深不可测,即使十几个刺客一丝围杀他也是游刃有余,直到解决完最后一个,他沉着脸,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一群刺客。 黑色锦靴踩在了一个人的已经被斩断的手臂上,他握着长剑,随时可能会要了这人的性命。 但是暮楚不着急,他有的是办法慢慢折磨这些人。 再次厉声询问道:「晏南在哪儿?」 「我说了,去下面找他吧,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眼中流露出癫狂的神色,不等暮楚动手,自己咬断了舌头,自尽而亡。 剩下的几个人也是一样,服毒自尽,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暮楚目光微暗,眼中杀意波动着,耳畔传来了轻微的剑鸣声,他转身伸剑一挡,两把长剑相交,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对方的武功似乎比刚才这些人都要高深许多。 他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越发的重了些,一招一式快准狠,每落下一剑都对准了刺客的要害。 两剑相交,刺客发出一阵笑声,声音带着沙哑:「东岳皇还真是深藏不露,亏得你的小师父护了你这么多年,恐怕还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对他的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接着,那人又说道:「不知道晏小将军,不,现在应该是大燕的太子殿下,他知道了会对你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暮楚依旧冷着脸,一掌打向了刺客,对方也不畏惧,硬生生接住了这一道凌厉的掌风。 能和暮楚武功不相上下的这世间也没几个人。 对方反倒是呵呵笑了几声,像是在嘲讽一般:「东岳皇对自己真有信心,自己做的事情是忘了了吗,您害得晏家家破人亡,南陵国灭,您真的认为那位太子殿下恢復记忆后不会记恨于你?」 「还是说,你打算隐瞒他一辈子?」 暮楚看着刺客,冷言道:「你倒是对朕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笑了笑,伸手抚摸着手中的沾染着鲜血的长剑,上面的血正是刚才刺破暮楚手臂所留下来的血:「这天下没有用钱买不到的情报,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 「陛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这把剑我可是掺了毒在上面,现在划破了你的手臂,毒会慢慢渗入你的身体,只要你一用内力就会尝到肝肠寸断之痛。」 暮楚身体一怔,低头看向自己手臂,刚才太过于注意眼前这人,却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受伤。 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骇人,眼中迸发出的杀意似乎要将这人碎尸万段一般,但最后他还是咬着牙问道:「他究竟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们可没有绑他,只能说您的小师父武功也不赖,被我们几十个高手追杀,负伤居然还能逃跑,还真的是不一般。」那人仰头大笑了一番,接着,他走到了暮楚面前,眸子冷得就像结了冰一般:「暮楚,我会让你尝试到众叛亲离的下场,让你真正的生不如死。」 暮楚嗤笑,捂着胸口勉强维持着身体不倒,但是体内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他现在已经用不了任何的内力,这种毒,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143页 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丝察觉不到的苦涩,冷声说道:「这天下想让朕死的人多不胜数,阁下排在第几位?」 第85章 重生13 眼前越发的看不清,他说话后竟踉跄几步,往后走去,身形便控制不住的滑落在地上,昏迷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抹白色的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他笑了笑,眼中尽含苦涩。 再次醒来后,暮楚艰难的翻了一个身,他看见了同样躺在身边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是像初见时一般,脸上没有岁月留下的任何痕迹。 都说晏南是天下第一公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永远挂在高空中,远得让人根本抓不到。 但是他抓住了,而且紧紧的抓在了手里,这颗星星永远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 他干咳几声,喉咙忽然感觉一阵腥甜,暮楚一口血吐在了地上,他搭上自己的脉搏,却发现这种毒渐渐的被什么给压制住,而且内力也逐渐的恢復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和自己小时候的毒有几分相似? 这时候,耳旁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暮楚立马躺回草垛边,闭上眼睛装昏迷。 来人听着脚步声有好几个,巡视了一番后停留在了牢房里,一个人说道:「那边什么时候来人?」 「下午,这儿离着镇子不远,咱们带着人过去交易,这一笔买卖可是上万两的黄金。」 另一个人又问道:「这两个什么人啊,值这么多,还是黄金?」 「嘘,」那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的说道:「我听说,是什么贵人,身份特别高贵,而且我听说他们失踪这几日,东岳那边都派出军队了,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派咱们来刺杀他们。」 「那敢情值钱啊,咱们以后肯定也发达了。」 两人在牢房里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的话,最后关上门走了。 暮楚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环顾着周遭的环境,门前有四五个死士守着,兵力不算多,但听着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追杀他们然后将他们绑架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杀手组织之类的,一般的杀手组织会被僱佣。 看来幕后黑手对他还是看得起,用万两黄金来买一条命。 他看了一眼牢房外的小窗户,光线很暗,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地下室或者最里面的屋子,想要逃出去很难。 这时候,身旁躺着的人有了响动,只听见晏南低咒一声,捂着后颈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他咒骂着:「又打后颈,爷的后颈都快被打断了。」 他揉了揉,结果听见咔嚓一声,是骨头正位的声音。 「可还有事?」 暮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晏南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又倒下去,他似乎有些惊讶,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阿南又为何在这里?」 「看不见吗?他们准备劫持本宫,大概是嫉妒本宫的美貌。」 暮楚:「………」 「好吧,可能是有人想要本宫的命,所以在我们路过的地方埋伏了许久,至于东岳皇你,为什么会进小树林?」晏南继续揉着脖子。 「找你。」暮楚如实的回答,墨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最后伸出了手落在晏南的脖子上,用上几丝内力,轻轻的揉捏着,缓解着他的疼痛。 「舒服些了吗?」他柔声问道。 晏南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很小,但他还是十分别扭的移开了点儿,两人保持着距离,说了一句:「多谢。」 「那些人,似乎是沖我们两个人来的。」他说道:「抓了我们却不杀,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钱这么简单。」 暮楚点了点头:「也许真的是嫉妒你的美貌。」 晏南看了他一眼,下一句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这人存心是来终结对话的吧? 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二三的男人,他们之间相差了五六岁的距离,但怎么感觉这孩子比他还老成一些? 「想想怎么出去吧,一个皇上一个皇子都被关在这里,传出去也是丢人。」 「也是。」暮楚点点头。 晏南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待在一起肯定会抓狂,这话完全找不到下一句该说些什么,他无奈的嘆了一口气,轻抚着额头。 空气中瀰漫着一阵尴尬的气息,直到入夜时分,一阵开门声才打破了两人的宁静,蒙面人手里拎着饭菜走了进来,看见他夹俩已经醒了,所以警惕心也提高了几分,放下饭菜转身就走。 晏南早晨没用饭,中午就被拐了进来,到了晚上肚子里已经空无一物,他正走向饭菜的方向,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看向暮楚疑惑的问道。 「我来试试。」说着,取下了头上银色的髮钗,插入了饭菜当中,晏南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自己也小心了几分,面前的饭菜都用银钗试了个遍,确认没毒后才放心动筷子。 他着实是饿急了,也不管这饭到底是怎么做的,用什么做的,三下五除二就扒完了一碗饭,暮楚在旁边坐着,动作缓慢而又优雅,和晏南的动作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慢点儿,没人和你抢。」暮楚伸手拂去他嘴角残留着的饭粒,满脸的宠溺:「也怪朕,今早没准备充分,害你饿了一天。」
第144页 晏南扒完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的唿出一口气,他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有一副王公贵族的优雅,坐在破烂的小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敲打着桌子,完全一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动作,谁教你的?」暮楚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的样子,眉头微皱。 「本宫天生就会,无需他人教这些。」 「就差一根草了。」 暮楚一愣,他缓缓起身,走到了他们睡的草垛上,捡来一根稻草递给了晏南, 「这是作甚?」 「你要的草。」 晏南:「………」这孩子还真实诚啊。 他看着面前的稻草,心里居然有一种说出不来感觉,想发作又发现对方位高权重还是一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孩子。 这些天他怎么竟遇见一些脑子不好使的人呢? 晏南看着他炙热的目光,最后无奈只下只好收回了自己的二郎腿,乖乖的坐好,听父皇说,他以前本就常年混迹在军营,礼节没学到几分,这将士们的痞气倒是学到了不少。 「那个,你要不,再吃一口?」这孩子碗里的饭菜几乎都没动过。 「我没饿。」他这次倒是自称我,而不是朕,晏南忽然觉得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长得不错,而且武功又好的弟弟就好了。 不过,他的确有两个弟弟,一个贵妃的孩子,一个普通妃子的孩子,听说在他没失忆之前也打得水深火热。 「晏南!」暮楚突然出声唤了他一句,晏南一回头,整个人就被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接着就是眼前放大的容颜,他来不及去反应,越是挣扎身上的人抱着越紧。 他的手收回来时有些湿润,似乎是沾染了水一般,但这种味道他特别的敏感。 是血。 暮楚受伤了? 晏南用上了内力,将他推开,立马低着头查看刚才触碰到的地方,暮楚想要躲避,却被晏南一巴掌打在脑门儿上,他怒声呵斥道:「受伤了还硬撑着,你是傻子吗?」 「不想让你担心。」 晏南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气急道:「现在被我发现了更担心。」 暮楚一怔,拉着他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我没事。」就像是在安慰晏南一般,受伤的分明是他自己,而他却要安慰他人。 「你果然脑子有问题。」 「是啊,我的确脑子有问题。」暮楚踉跄几步,好在晏南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避免了跌落在地上,他看着身旁之人,泛白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笑意:「我记着,十六岁高烧不断的那天,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十六岁?」晏南反问道,一脸茫然。 「我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了。」暮楚接着说道。 晏南找了一个干净又暖和的地儿扶着暮楚坐下,知道这孩子有洁癖,他特意还用稻草做成简单的扫帚在周围扫了扫。暮楚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弯了眼角,问道:「你这是作甚?」 「没事,嫌弃这儿太脏了。」 他将手里的扫帚扔在了远处,走向暮楚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抬起他还在流血的手臂,伸手撕开了自己外袍一角,叠好后缠绕在伤口上。 「本宫虽然不懂什么医术,但最好在这么做不会流血而尽。」他们现在身上没有治疗伤口的药物,现在这天气伤口要是不处理好可能会出现炎症,所以无论如何他们得想办法出去。 包扎好伤口后,晏南让暮楚躺着休息,自个儿倒是走到了牢门口,四处打量着牢房的结构。 「你打不开这里的锁。」背后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晏南低头看着锁门的大锁,却不像他们锁东西所用的锁,有些像一种机关,需要按住特定的地方才能解开。 「这是文字锁,由字组成,每个转环上都刻有字,转对了才打得开。」暮楚刚才也是看见了蒙面人进来时在扭着什么,如果是钥匙肯定会有铁器碰撞的声音,而这个却没有,也只能是最近几年名声大噪的文字锁了。 第86章 归属1 「还真是巧夺天工。」晏南摸着下颚看着这所谓的文字锁,这些年他倒也是见过,但开锁不难,动动脑子就好,唯独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 即使逃出去了,如果外面人多,即使晏南武功再好,自己带着个伤患,怎么着也是一个累赘。 入夜,牢房中闪烁着微弱的烛光,晏南躺在草堆上,继续翘着他的二郎腿,嘴里不知道什么叼了一根稻草,他望着漆黑的房顶,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身旁的人睡得极其的不安分,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他俯身靠近一听,似乎是念叨着什么师父之类的话。 反正不是唤他就好。 话说这个东岳皇不是在传闻中特别的英勇神武,杀伐果断的吗,怎么一旦到了危机时刻就成了和他一样的阶下囚? 晏南轻嘆一声,吐出了口中的稻草,捣鼓了一番准备睡觉,刚一闭眼,一只手就搭在了他身上。 他微微支起上半身,看着还是处于昏迷的暮楚又将这人的手给放了回去,结果一躺下,又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 「这没完没了了吧。」晏南小声的嘀咕着,又小心翼翼的将搁在自己身上的大腿给放了回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时候,暮楚整个人就滚了上来,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第145页 「你…」晏南真的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在梦魇之中,手一抬,就听见身上的人缓缓说道:「阿南…我想你。」 他说,师父,我错了。 他说,阿南,我想你。 晏南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然后还是将暮楚从自己身上扒了下去,只是比上两次动作轻了许多。他找了一块儿地儿,缓缓躺下,和暮楚躺着的地方相隔不远,但对方怎么也不会翻到他身上来。 待到晏南睡着时,一双眼睛悄然睁开,暮楚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身上的服饰,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没有我,你还真是脆弱。」 墨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戏嚯的流光,他走向晏南睡觉的地方,俯身,手指滑过他的五官:「阿南,别来无恙啊。」 此人,正是长月。 晏南做了一个梦,一个特别奇怪的梦,他看见自己身处烟花之地,整日无所事事,弹弹琴,唱唱曲儿,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少年。 少年的轮廓在梦里看不清,只是一个劲儿的叫着自己师父师父,后来不知怎么的少年突然拔出长剑,刺向了他,他这才看清了少年的模样,和暮楚长得一模一样。晏南直接被吓醒了,勐的从地上坐了起来,额头上都是因为噩梦留下来的大汗。 他环顾着周围,心里暗自嘀咕道:幸好这里还是牢房。 「做噩梦了?」暮楚比他先醒来,已经从容的坐在了一边,完全没有一副阶下囚的样子。 晏南刚刚经歷了噩梦,现在对暮楚的脸还有几丝心悸,他连忙摆手道:「陛下可否离本宫远一些?」 暮楚问道:「为何?」 晏南尽力平復心中的慌张,回答道:「诚如陛下所言,本宫做了一个噩梦。」 他瞥了暮楚一眼,想着这孩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没梦中那么吓人,便说道:「本宫梦见了自己在一个烟花之地,一个少年一直唤着本宫师父,而后这少年居然对本宫拔剑相向。」 「那为何殿下又让朕远离了?」他又自称回了朕,晏南伸手揉了揉额头,头疼的回答:「这少年生得和东岳皇您一模一样,让我如何不心悸?」 暮楚一愣,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流光:「殿下认为那是我吗?」 「自然不是。」晏南立马说道:「有人说,这梦都是相反的,在梦里你要杀我,梦醒后说不定要救我咧。」 「况且,你生得这么好看,又是一国之主,也不缺我这条命是吧?」 暮楚挑了挑眉头,看着他倒是没说话。 牢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几个蒙面人,看了一圈儿,为首的人朝着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将两人带出去。 晏南站起来,就看见一个蒙面人朝着他走过来,接着缓缓抬起了手,他总感觉这人手势有点儿熟悉,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暮楚,来不及说话,对方一记手刀砍了下去。 这特娘的又往同一个地方打啊。 「为何打晕他?」 为首的人冷眼看着他,回答道:「世人皆知晏二公子不对…是太子殿下武功了得,我不打晕他还放他离开吗?」 「你们抓我们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暮楚厉声问道。 那人轻笑一声,靠近暮楚:「不为别的,就只是……想要你们的命而已…来人,给东岳皇套上。」 视线被遮挡住,暮楚感觉到体内的毒正有发作的趋势,他感觉到被人捆绑住手,然后鼻翼间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儿,眼皮子也越来越支撑不住,缓缓闭了上去。 蒙面人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挥了挥手,让人把他们给抬了出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晏南感觉到后颈的疼痛比前几次越发的强烈了,他低咒一声,想要伸手去捏,结果怎么动也动不了,他勐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同样躺在一边的暮楚。 对方脸色似乎很不好,看着苍白无力,晏南回想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但现在自己也被绑着无法动弹,难不成这下子真的要交代在了这路上? 身下颠簸,想来是马车正在路过陡坡或者山路,晏城周围山锋很少,但是临近晏城的云城山峰众多,道路崎岖,而且这条路他来过,路上一些树木还是有些记忆。 晏南透过几丝缝隙,看见了守在马车周围几个人,个个身上的配着武器,显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们逃出去的机会不是很大。 况且.... 他看了一眼还处于昏迷中的人,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逃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真是出门不利。」他低咒一声,正寻思着究竟该怎么逃出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耳畔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大概是问马车里是什么人。 晏南勐的一喜,是进城守卫的官兵,这下他们不就是有救了吗? 但事实上是,外面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马车又重新走了起来,晏南心下愣然,云城曾经是南陵的领土,驻守的将士听闻是南陵的旧部,又怎么会不让人检查就这么轻易放行了? 他眼睛微眯,心里大概想通了些什么,看来是东岳的人想要他的命。 马车进了城,晏南感觉鼻翼间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上次吃过一次亏,他直接封闭了嗅觉,倒在地上装晕过去。 果不其然,有人来检查他们醒了没,然后扛着他们走近了一个后院。
第146页 门被打开,晏南被重重的扔在地上,身体接触到一层稻草,他大概想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等到耳畔再次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柴房。 暮楚同样被扔在了一边,脸上苍白无力的神色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失血过多,倒像是是中毒的症状。 如果是中毒那就麻烦了,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就这么死了还真的便宜了其他人。 晏南艰难的站了起来,双手双腿都被绑着,他根本无法大幅度的动,只能跳向了暮楚躺着的位置,他「噗通」一声,又坐了下来,双脚恰好对准了暮楚的身体,他思前想后也只有一种办法来叫醒这人。 于是,晏南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向了暮楚,一脚不行还来一脚,接着第三脚,第四脚,他动作也没含煳,脚脚用力,直到将人踹醒为止。 暮楚「噗」的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黑色的血迹沾染在了地上,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脚袭过来,暮楚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嘴唇动了动,他整个人就被这双脚踢到了一边,身体还翻了一个滚。 「你做什么?」他喉咙憋出一口血硬生生没有吐出来。 晏南瞧着他醒了,于是便收回了自己的脚,艰难的坐了起来:「叫醒陛下您呢,本宫是担忧您中毒不醒,思前想后也只有脚能用大力了。」 暮楚:「你想踹朕才是真正的想法吧?」 晏南:「没有,本宫可是从不欺负小孩儿的。」 暮楚:「………」 好吧,他承认这几脚掺杂了个人情绪,晏南脸上浮现出几丝尴尬的神情,要不是这东岳皇出什么鬼主意要亲自送他回去,他又怎么可能被劫持,还动不动就被打后颈。 人还没起,脖子就断了。 他干咳几声,又问道:「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暮楚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傻子都看得出来,你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这几日也没有沾染水,脸色这么苍白,又昏迷不醒,动动脑子就想到了是中毒了。」 暮楚:「……」 「咱们得找个机会逃出去,要不然你这身体遭受不住。」晏南如实的说道。 「阿南可是在关心朕?」暮楚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第87章 归属2 晏南嘴角微勾:「东岳皇您这是想多了,本宫担忧自己逃出去的时候还要去拖一个伤患,危险多大。」 「那,殿下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先把绳子解开吧。」暮楚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晏南看着他手上拿着一块很小很小的匕首,竟这么轻易的将绳子给隔断了。 然后他当着晏南的面又将绑在腿上的绳子给隔断,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体有些虚浮,但还是能勉强维持住站着的身形。 局势转变太快,晏南有些接受不了,他看着暮楚一步一步靠近他,心里顿时滋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刚才还特别硬气的架势,现在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暮楚到了他身边,蹲了下来,一只手还拿着小匕首,但看这样子完全没有要帮他解开绳子的架势:「太子殿下刚才说什么?」 「朕是不是阻碍殿下你逃走了?那朕现在只有一个人逃走了,殿下您自便。」 「别啊,东岳皇咱们有事好好商量不是吗?」晏南喊住了他,恨不得刮自己两耳瓜子,这嘴欠的啊,但谁也又知道这孩子居然事先准备了匕首,就这么轻易给解开了。 他再次说道:「陛下您看,您现在中了毒,动作也不利索是吧,恐怕还没出去就被逮回来了,您解开本宫的绳子,本宫绝对会护你周全。」 「果真?」暮楚挑了挑眉头问道。 晏南勐的点头:「果真,我晏南说话一向一言九鼎。」 暮楚身形一怔,愣愣的看着晏南:「你对他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但是对他,从来都是没有兑现过承诺。 他俯身,擒住了晏南的唿吸,绳子绑着手脚的晏南现在是连反抗的几乎都没了,只能干瞪着眼睛,湿热的嘴唇落在了他的脖子处,暮楚直接咬了下去,咬破了皮,晏南疼得倒吸一口气,怒声骂道:「你属狗的啊?」 动不动就咬人。 但咬完之后,暮楚满脸怜惜的舔舐着伤口,像动物在治癒伤口一般,然后小心翼翼的吸吮着这处的伤口,鲜血进入口中,渐渐的平復了体内毒发的躁动。 等到身上之人吸够了血,心满意足的抬起头,然后一脸迷惘的注视着身下的人,疑惑的眼神就像是不认识这人一般。 他伸出手抚摸着晏南的轮廓,轻唤了一声:「阿南…」又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晏南:「……」不会吧,又晕了? 这身体不会比他还差劲儿吧?喝完他的血就这么晕了? 特娘的这孩子还有喝人血的习惯? 不过这次暮楚只是暂时晕厥,大概是毒发的症状,他醒来时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一丝的记忆,拿着小匕首将晏南身上的绳子隔断,当看见他脖子上的牙齿印时,眉头微皱,问道:「这个怎么回事?」 晏南活动了活动几个时辰没有动过的手脚,然后扭了扭脖子,一下子触碰到了伤口:「这个啊,狗咬的,还是一条小狼狗。」
第147页 暮楚:「………」 「外面有多少个守卫咱们还不知道。」他轻声说道。 「不多,十来个,其他全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丁。」晏南站在门口边,用手在窗户上掏了一个小洞,然后趴在上面看了看,守着他们的守卫院子里也只有十几个。每个都是武功高强,想要就这么闯出去,晏南还真担心身边这小孩儿会不会吃不消。 收回了视线,摸着下颚作思考状道:「进来时候他们用了一种香,闻着是迷香,但这香我似乎在哪儿闻到过,另外,他们进来的时候本来有守城的侍卫拦住,但不知怎么的,马车都没碰过,直接放行,这说明绑架我们的人位高权重,连云城的人都要敬畏。」 「敢绑架一国太子和皇上,这人的身份恐怕也是位高权重,而且和陛下您关系不怎么好吧?」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种想法,对方虽然口口声声说为财,但他们路上关押的马车却是上好木材,遮挡窗口的布还是苏锦,东岳又有几个位高权重者敢下这么大的手笔。 那也只有东岳朝中的那位丞相大人了。 「东岳皇,你说,会不会是你什么仇人,他认为您是个昏君,然后就借这次机会想把你给咔嚓了?」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明显是开着玩笑,但说的还是对了。 暮楚沉着脸,他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想到了绑架他们的人会是谁。丞相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们就差最后的真相来撕破脸皮,阜湘一生刚愎自用,自然是容不下一些沙子的出现。 「难不成陛下真的和那位丞相关系不怎么好,对方都要杀你了,你还这么淡定从容?」晏南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完全没有死到临头的慌张,心里便越发的好奇这东岳朝廷中的情况了。 「朕的命,轮不到阜湘来取,他没有那个资格。」暮楚嗤笑一声,眼中尽是无情的嘲笑,他稳住身形,大概是刚才喝了晏南血的缘故,他现在脸色倒是好了不少,都快让晏南认为自己的血包治百病了。 他看着地上堆积成山的干柴,俯身在晏南耳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晏南像是知道了骇人听闻的事情一般,直接退到了门口边,放声大喊道:「本宫以为东岳皇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大难临头你居然想出卖本宫,你简直就是..就是个禽兽..」 「朕是什么,还轮不着大燕来管,你不过是一个来歷不明的皇子,大燕皇帝不知道是被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住了,小小的皇子还敢和朕的性命相比?」 晏南瞪了这人一眼,暮楚无辜的摊了摊手,嘴上是说得冷酷无情,但眼中却是充斥着宠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周遭的守卫全部引过来,然后在一网打尽。 鱼儿在一个网里才好收网。 「怎么,太子殿下是心虚了,不敢说话了?」 「呵,本宫怎么样还轮不着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紧接着,柴房中又传出一阵尖叫声,这一声是将几个守卫吸引了过来吗,一个人准备推门进去查看状况,但另外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 说道:「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们不能打开门。」 那人又收回了开门的手,靠在门边偷听的晏南朝着暮楚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知道了他的意思,一脚踢在了门上,一手撑在了晏南头顶,提高了音量大声吼道:「信不信朕在这儿就弄死你。」 「你小声点儿。」晏南低声说道,即使是演戏也用不着吼这么大声吧,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他揉了揉耳朵,暮楚低着头注视着他抱怨的样子,竟觉着有那么几丝的可爱。 透过他这个视角下去,可以看见晏南衣襟里白皙的肌肤,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该..该你了。」 晏南被他禁锢在怀中,在外面就好像是被拎着衣襟被打的样子,他瞥了一眼暮楚,脸上扬起一抹意味声长的笑容:「东岳皇是不是忘了本宫的身份,东岳有那个实力对抗大燕的军队吗?」 说着,他竟抬起脚,一脚揣在了暮楚身上,脚是出去了,但力度不是很重,他轻声说道:「窝里反嘛,还是得动真的,敌人才会相信。」 两人乱扑腾着,里面的木柴被扔过来扔过去,在外面看过去是打得才叫一个激烈。 一个守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人说一定要活的,咱们也是花高价钱绑架过来的,要是死了大人肯定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 「是啊,这两个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主儿,要是真的是死了一个人,咱们也不好交代。」另一个人附和道。 为首的守卫思考再三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自己的利益,便打开了锁,一推开门,几个人进去时就看见了落在一地的木柴,刚才打斗激烈的两个人不见了踪影,一双手悄然落在一个守卫的脖子上,他还来不及反应,小巧的匕首就没入了他的脖子里,阴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找什么呢?」 尸体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机,暮楚手里转着小匕首,眼中迸射出一道狠厉的杀意,动作也是极其的快,三下二除五就解决了三个人。 晏南这边也没落下风,他捡起地上沾染着鲜血的长剑,嘴角微勾,长剑所到之处鲜血溅在地上。 屋中几个人已经解决完,晏南弯下腰,直接扒下了两个守卫的衣服,扔了一件给暮楚,说道:「换上,我们必须马上出去,万一巡逻的来了就没机会逃出去了。」
第148页 暮楚接过衣服紧皱着眉头,看那样子就是在嫌弃着什么,晏南心里不禁咒骂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讲究就洁癖。 到底洁癖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你要是不换,我就脱你衣服了啊。」 最后在晏南脱衣服的威胁下,暮楚不情不愿的换上了其他人的衣服,两人扮做守卫的样子,走出了拆房。晏南停留在了门口边,回头看向那些尸体,最后掏出火摺子,直接扔在了木柴之上。 第88章 归属3 不到一会儿,火苗开始燃了起来,而且火势越来越大,晏南关上柴房门,朝着外面大吼道:「走水了,柴房走水了。」 换岗的人匆匆赶来,看着已经烧上房顶的大火,怒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走水,你们是怎么看守的?」 晏南低下头,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回答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就是听见里面的人打架什么的,说要弄死对方。」 那人明显信以为真,指着手下的人吼道:「好不快去接水救火,他俩死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完跑向了柴房,此刻的火势已经蔓延在了门边,锁是打不开了,他直接一脚踹开了门,想进去奈何火势太大,无法进人。 晏南看了一眼暮楚,两人趁着小院子里混乱的局面朝着外面逃走,边跑还不忘煽风点火扩大声势。 待到走到一间院子时,里面的守卫很少,这才松了一口气,暮楚伸手便要脱去身上的衣服,但被晏南一手给拍开了,他厉声说道:「你嫌弃自己命大啊,没看见在救火的守卫就有几十个,现在脱了岂不是自己找死?」这孩子洁癖到底有多严重啊。 「不舒服。」暮楚扯了扯衣襟说道。 晏南环顾着周围的情况,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这地方的地形熟悉清楚,找到出去的路,火势一旦被扑灭,那边的人肯定会发现端倪。 他转身看向暮楚,问道:「好些了吗?」 暮楚还是动手扯着衣服,面上一脸不舒服的样子,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掀开暮楚的衣襟,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颗红疹,怎么好好的就起了红疹子? 难不成这孩子不能穿他人衣服的原因就是这个? 「无碍,找出口吧。」暮楚将衣襟处的红疹子遮盖住,尽力忍住身上的痒,他长唿出一口气,但这次却是和晏南保持好了距离。 晏南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人是害怕这些红点传染给别人,不知为何,他心里居然滋生出几丝心疼,再次看向暮楚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柔情。 两人四处转着,终于找到了一条小路,大概是后院的小门,晏南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准备朝着小门走过去,背后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不去救火?」 暮楚勐的睁大瞳孔,这是阜湘的声音,果然是这老匹夫。他看向晏南,摇摇头,现在他们的距离和小门不远,要是这么直接逃离完全可以有机会逃走。 眸色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杀意,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拉着晏南就往小门口跑过去。 「抓住他们!」阜湘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朝着周遭的暗卫吼道,瞬间,十几个暗卫闪现出来。 暗卫的实力远远要比普通守卫高得许多,暮楚身上负伤,打持久战根本无法支持,晏南一边抵抗着暗卫的袭击,一边还要护着暮楚,即使武功再高也有些吃力。 这些暗卫都是经歷过专业的训练,他们现在被团团围住,眼看小门近在眼前,好不容易逃离出来,难不成又要被绑回去? 晏南是不甘心。 两人背靠着背,脸上身上都沾染着鲜血,不过也不是他们的,晏南握紧了手里的长剑,问道:「你还坚持得下来吗?」 「无碍…」暮楚冷着脸说道:「不过是一群小杂碎而已。」 话落,两人转换了一个方向朝着暗卫杀去,论剑法,这儿每一个人又怎会是晏南的对手,但是他体内的迷香药劲还没有过去,加上还要顾着暮楚这个病患,他也只能被消耗着力气。一番交手下来,他有些喘气,看着人群之外的阜湘,身边似乎还站着个人,等等,那人是.... 晏南眸子微暗,眼中的杀意顿时迸射出来,如同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阴狠毒辣,他手中长剑转换了一个方向,一剑没入暮楚身前的暗卫。 「你身上的毒还在蔓延吗?」 暮楚摇了摇头:「只要不用内力,尚可。」 「待会儿我支开那些人,你先跑。」晏南冷着声说道,他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位置:「那边高楼最多,人烟也多,云州在怎么着也是你东岳的领地,阜湘再怎么翻天,也是臣子。」 话到如此,暮楚自然是不愿意:「一起走。」他怎么能够丢下阿南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这里的暗卫会越来越多,东岳皇待在这里只会拖累本宫。」晏南沉着脸,阴冷的目光一直放在阜湘身边的人身上,他一手反握住暮楚的手,一手紧握住长剑,周遭的暗卫尽管武艺高强,但还是无法靠近晏南的身边。手中的不断的变化着招式,一招一式却都是招招毙命。 晏南心一横,手一推,将暮楚推出了小门口,伸手便关上了门,身边没了顾及的人,他的动作便大胆了些,招式凌厉,长剑上滴落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的血。 「一年多不见,公子还是这么的不一般。」一道戏嚯的声音传进人群里,暗卫立马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统一的给那人让开了一条路,那人身着华丽的玄色长袍,头上戴着金丝编织的发冠,一副市侩的模样。
第149页 「呵,本宫认识你吗?」晏南嗤笑一声,看向李响的眼神满是不屑,仿佛就是在看待一条卑微的走狗一般,往日里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他握紧了双手:「你们语气对付我,不如想想如何劫持住东岳皇,各位是忘记了他的手段了?」 阜湘一怔,似乎想起了一个人的话,他大步走到晏南面前,厉声问道:「你骗我?」 晏南沉默不语,脸上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容,腰间软剑被拔出,他一手掐住了阜湘的脖子,长剑架在了脖子上。冷声道:「别动,动了丞相大人的命可就不保了。」 「都别动,都别动。」阜湘被挟持着,整个人的小命都在晏南身上,他自然是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晏南拉着他,直接走出了小门,一路退到了小巷子间,这条巷子没什么人,如今他要是一直退后的话,那可就真的没路了。 阜湘现在是杀不得,他既然带着人追到了云州,这周围肯定有军队驻守,而且根据他所知,这个阜湘也不是那么的蠢,想来必定是留了后手。 「我说丞相大人,你说你折腾这么久,把大燕和东岳皇牵扯进来,就不怕到头来事败,死无全尸?」晏南轻蔑的问道。 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拿着暗卫也不敢靠近。 阜湘冷笑一声,道:「成王败寇,即使你们逃走,也逃不出这个云城。」 「丞相大人还真是胸有成竹。」他低着头靠在阜湘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脸色大变,晏南运起内力,朝着阜湘打了一掌,脚尖轻点,落在了巷子的墙上。 他朝着躺在地上的阜湘挥了挥手,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咱们后会有期,到时候,别忘了留着你们两个的狗命。」说完,竟特别的嘚瑟的逃离了小巷。 几十个暗卫还奈何不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中了毒,李响扶着阜湘,目光微冷:「马上派兵去追,封锁全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逃离这个地方。」 「是!」 只要晏南一走,他部署的所有计划都完了。 入夜,一道白色的身影抹去了夜色之中,男人身上沾染着血迹,连带着头髮都是混乱不堪,路上的行人都像见了鬼似的躲着他,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嫌弃的走到一边。 晏南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走到了小河边,捧起水就往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心里想道:自己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么就沦落成了这一副鬼样子。 还真是运气差到了极点。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还在逛着夜市的百姓,心中滋生一种莫明的熟悉感,分明是没有来过的地方,但是他似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晏南摇了摇头,抛开心中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暮楚,他一个人逃出来,一来云城随时可能有追兵,二来一个中了毒的人到哪儿都是危险。 但是云城这么大又能去哪儿找? 他刚从河边走了上来,远处的大街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定睛一看,身穿盔甲,想来就是这云城的守卫了。 晏南拉住一个老伯的手问道:「请问这是出什么事情了,都晚上了这还有守卫出来?」 老伯看了他一眼,接着嘆气道:「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今儿白天听说啊,丞相大人在云城被刺客给袭击了,现在还昏迷不醒了,这不,封锁城门,里面的人不让出,外面的人不让进,为的就是抓这刺客。」 「多谢。」晏南脸色微沉,想不到阜湘还真的准备对暮楚下杀手,要不是准备充分也不会再暮楚护送他的途中就动手。 看来,这些年来,东岳也不怎么太平。 但阜湘似乎低估了暮楚的手段,受伤的狼一旦被养好,那可是会反扑得很厉害。 他看向西南的方向,那里正是和云城相隔不远的晏城,双手紧握,却又渐渐的放开,晏南想握住腰间的小铃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第89章 归属4 不在了就不在了吧,留着也是徒留伤感。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一行将士朝着他这边跑过来,向来是到这边来搜查,一双手直接捂住了晏南的嘴巴,将他拖在了一颗树背后躲着。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暮楚,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暮楚身上还是穿着那侍卫的装扮,晏南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他的衣服:「换上。」 「不用了,朕还能撑一段时间。」他声音沙哑,说得也是有气无力,晏南搭上他的脉搏,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现在二喜不在身边,他就学会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医术,压根儿起不了什么作用。 暮楚紧紧的压着晏南,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孱弱的唿吸声传进了晏南的耳朵里,他却不敢怠慢一丝,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举动,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也好趁着人多跑。 好在这些守卫只是大概的看了看,骑着马就离开了。晏南扶着暮楚坐在了地上,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好在没有发热:「我带你去找大夫。」 暮楚嘴唇泛白,眼睛已经闭上了,根本听不见晏南说的话。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向了暮楚身上,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了那一把小匕首,晏南看着暮楚的脸色,心里一横,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直接流了出来,他将手放在暮楚嘴边,似乎是察觉到了药引的气息,暮楚有了几丝动作,嘴唇竟一点儿一点儿的吸吮起来。
第150页 看来他的血还真的包治百病,要不然这孩子居然三番四次的吸血。 等暮楚脸色恢復了些,晏南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心疼的包扎好手腕,心想道:这笔帐先记着,到时候再一起还。他低咒一声,将暮楚扶了起来,朝着和正街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暮楚感觉到鼻翼间一阵刺鼻的脂粉味道,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长得特别难看的女人走到了他面前,踹了一脚,然后十分嫌弃的撇过头。 「你是何人?」他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想要拔剑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裤子什么也没穿。 女人瞥了他上半身一眼,眼中闪过几丝嫌弃的流光,但她还是捏了捏自己的手帕,朝着暮楚一扭一拐的走了过去。 「公子,是奴家冒死救了您,怎么样,是不是公子想要以身相许?」 女人身段很是高挑,比普通女人要高上许多,除了那一张脸丑得人神共愤外……暮楚冷着脸,直接无视她的话,问道:「还有一个人呢?他在哪里?」 女人把手帕往他脸上一扔,反问道:「什么人啊,奴家不知道,奴家只救了您一个人。」 她的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倒是生得很好看,手指在暮楚胸口处来回画着圈,又掐着嗓子说道:「公子~咱们不如来谈谈怎么以身相许的事情吧?」 「奴家可是为了您连性命都不顾了。」 暮楚始终冷着脸,屋子里的脂粉味道让他感觉身上的燥热感又一次浮现上来,他低着头看向手臂,离奇的是原本的红疹子已经消失了,他运起内力,体内完全感受不到那毒的存在。 难不成,真的被这丑女人给救了? 暮楚看着一直抱着他不放的女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张脸,他伸手去推开,这女人力气特别的大,怎么掰也掰不开。他索性用上了内力,直接让女人给推了出去。 女人似乎没料到这人会使用内力,她整个人被推出去,人撞在旁边挂衣服的木架子上,只看见从女人身上掉落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女人直接挽起了袖子,插着腰对着暮楚吼道:「你把我苹果弄没了。」 这声音,正是晏南的。 暮楚看着地上掉落的苹果久久没有回过神,甚至在苹果落地转了几个圈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晏南,有些震惊的问道:「阿南?」 晏南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两个苹果,放在桌子上,他撕开了脸上的□□,露出一张精緻的容颜。 等到接触了新鲜空气后他才唿出一口长长的气,插着腰说道:「东岳皇还真不怜香惜玉。」 他易容后好歹也是一个女人,虽然是长得难看了点儿,但毕竟是女人,女人就是应该用来宠的,不像这人,一手推开。 「你,你怎么扮成这副模样。」很显然,暮楚也没有想到这个丑女人就是晏南易容后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尤其是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两个苹果。 心中陪你过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晏南嘆了一口气,坐在了旁边的软塌上,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况。 阜湘似乎是料定了暮楚身上毒发,所以令人封锁了所有的药铺,看病必须要出使户籍证明自己的身份,他前脚刚踏进一个药铺,后脚就有人来巡查,无奈之下只好偷了一点儿药离开。 至于怎么到这青楼的,晏南看着地上的假脸,想到了救他们的女人,分明是素不相识,但那个女人却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一命。 所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晏南也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好心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救人。 「对了,你身上的毒还有残留吗?」他想起来了暮楚身上的毒,再次搭上他的脉搏时,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几丝松懈:「好在救我们的姑娘懂医术,你这才死里逃生。」 「怎么样,听闻东岳皇后宫没有一个妃嫔,要不要考虑一下对人家以身相许?」 暮楚听见这话,瞬间变了一个脸色,整个人都散发出冷气,就像是一尊行走的冰山一般,他瞥了一眼晏南的扮相,忽然嘴角微勾,说道:「太子殿下这副扮相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晏南勐地拉紧自己的衣服,青楼女子的衣服本就是一层层薄纱,他也是跟着人家一起没脸没皮,挑了一件还算得当的衣服,穿在身上尺寸总归还是小了一些,但他毕竟还是男子,身型不对称,这衣服也就有些小。 「又不是本宫救了陛下,况且本宫是男人,以后还得娶亲生子,成家立业,陛下可不要污衊本宫的清白。」 「你敢。」暮楚怒声道,他直接将晏南挤在了桌子之间,气势逼人,完全没有一个伤员该有的样子。 晏南被他压在桌子边,整个人都往身后仰着,眼看着这人越靠越近,他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你..你想作甚?」他越来越靠后,整个人都快贴着桌面了,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咔嚓声,晏南脸色勐地一变。 「兔崽子,老子的腰。」 暮楚赶紧从他身上下来,看着晏南疼得倒吸一口气的模样,他回想到了以前在漠北军营的时候,晏南的腰也受过伤,难不成这次又是旧伤復发? 「你..怎么样?」话没说完,晏南一个眼神朝着他扫视过来,一手扶着腰一一手指着暮楚骂道:「我说小兔崽子好歹我也是比你年长几岁,这老腰够你折腾吗?」
第151页 他骂骂咧咧一顿后又想到了什么,扶着腰继续道:「虽然说大燕和东岳不怎么来往,但本宫是你的长辈,你还真的...嘶。」腰间传来一阵抽疼,疼到他脸色都变得煞白,这样子也不像装的。 暮楚赶紧扶着他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但一坐下去,晏南又疼得直吸几口气,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他一抬头,就看见晏南准备走向了门口,暮楚以为他是生气了,心里一急连忙喊道:「师父,我错了。」 「谁特娘的是你的师父...」晏南伸手扶在了门边,但暮楚又怎么能够放任眼前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走了,他走到晏南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人带在了怀里。晏南来不及挣脱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旁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晏南感觉脸上发热,接着就听见沙哑的男音从头顶上传来:「对不起阿南,对不起。」 「对不起…」他接连说了三个对不起,双手紧紧的抱着晏南。 原本他该是一个尊贵无比的帝王,原本他应该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万万人之上。而此刻,像一个卑微的小草一般,追逐着属于他的花。 晏南身体僵硬在原地,眼中闪过几丝异样,最后化为一潭死水。他现在身上穿着的不过是旁人的衣服,要是暮楚碰了肯定又会起红疹子,刚才便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推门换衣服。 奈何这人会错了意思。 他轻嘆一口气,还是从暮楚怀中挣脱开来,他看向暮楚衣襟处,并没有看见红疹子的迹象,于是便松了一口气。 「身上这衣服穿着着实也不舒服,况且本宫这腰,需要个大夫。」他似乎忘了腰伤这茬,想起来时腰间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想着前些日子也没这么严重,怎么今儿一碰见就腰也出了问题。 暮楚听着他的话,有些质疑的问道:「不生气?」 「为何生你的气?」 「真的?」他再次确认道。 晏南点点头,腰疼得厉害:「千真万确。」 「师…」父还没有说出口,暮楚立马换了一个称唿:「阿南需要我帮忙吗?」 第90章 归属5 晏南:「………」想来这孩子现在心情是极好,所以连朕直接改成我了。 待到请来了大夫简单开了几服药后,晏南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一下,暮楚坐在旁边,轻轻的将药膏倒在手上。 他很少看见晏南的背,只有同床的几次,和众多将士一样,他的背上有着几道深深的伤疤,看起来和白皙的肌肤倒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暮楚轻抚着上面的疤痕,满眼心疼。 问道:「这些伤,都是上战场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什么伤?」晏南疑惑的问道:「我怎么又受伤了?」 暮楚笑了笑,说了一句无事。 他忘了,忘了他的阿南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现在的阿南,是一个全新的人。 手掌落在腰间,清凉的药膏涂上面,暮楚渐渐用上了一丝内力,将药膏浸入里面发挥最大的作用。他边揉着受伤的周围,便问道:「还疼吗?」 晏南趴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是尽数解开,他轻唿一声出口:「有些疼,你力度轻一些。」毕竟他年纪大了,有时候身体承受能力不是那么的好,哪里像东岳皇这么好的身板儿。 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暮楚用手的力度轻了些,化为了柔劲儿,每下一次手,晏南就舒服得嘆息一声,显然是满足的。 他俯身,嘴唇贴在了晏南的耳边:「阿南准备报答我的恩情?」 「要不,以身相许如何?」 晏南想到了先前他醒来时的自己逗弄他的样子,敢情这人是反过来调戏他来了? 「东岳皇,本宫是为了救您才搭上了半条命和一个腰,这要说报恩的话,不应该是您向本宫报恩吗?」他缓缓侧过头看着暮楚,怎么着也不肯输了下风。 瞧着暮楚抿着嘴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您可是一国之主,滴水之恩房涌泉相报,东岳皇可别忘了吧。」 过了许久,暮楚看向他才缓缓开口:「要不,朕以身相许?」 晏南:「.....」他早就该想到这人会这么说,怎么做皇帝的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还接二连三的搞断袖,是想要断子绝孙的下场啊。 他继续趴在床上不说话,这几日听见暮楚说这些荤话已经习惯了,当做耳旁风就好。 但偏偏有人还要继续挑起话题:「阿南想好了吗,是想朕入赘到大燕还是说你嫁到东岳来呢?」显然暮楚是揪着以身相许不放了,他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熟练,弄得晏南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让自己腰伤復发,他又藉机来献殷情的。 难不成为的就是这以身相许? 事实上,是晏南想多了,暮楚心里只有以身相许这几个大字而已,好不容易身边没了情敌之类的人,他不先下手为强又作甚? 见晏南不作声,他又问道:「阿南是想好了?还是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终身大事岂是儿戏,东岳皇是一国之主,娶的妻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将来是要为陛下绵延子嗣的。」晏南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系上身前的里衣,他注视着暮楚,眼神冰冷。 暮楚脑海里顿时蹦出一句话来,他看了一眼晏南的神色,随即说道:「阿南和朕成亲之后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说完,立马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第152页 因为在一年前,他也这么问过阿南,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时候阿南十分生气将他赶出了寝宫,而现在,暮楚在期盼着,期盼着那个人会用同样的语气训斥他。 至少能证明没有全部忘记。 但暮楚失望了,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他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生气之类的神情,而是一种厌恶,没错,他在自己心爱之人眼中捕捉到了几丝厌恶的流光。 心里紧绷着的弦似乎就在此刻断了一般,「嘣」的一声,打乱了他的全部思绪。 接着,他站了起来:「朕去看看大夫怎么说。」晏南没有说话,依旧沉着一张脸,连暮楚离开关门都没有正视一眼。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后,他才动了动身体,走到了软塌前,缓缓坐下。 这里靠着窗户,坐在软塌上恰好可以看见后院的场景,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后院之中的陈涉倒是很朴素,尤其是那一颗已经枯萎了的桃花树,在院中孤独的生长着,期待明年的开放。 他趴在软塌边,腰部尽力的放松,墨色的眸子注视着远方,也不知道在看着谁,双眼无神,直到一抹身影出现在后院之中,他才重新凝聚了眼神,看着那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手里拿着什么走进了后院的小厨房。 男人站在了灶台前,和旁边的小厮说上了几句,然后挽起袖子生起了火来,男人的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下厨一样。晏南支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一抹忙碌的身影,却怎么也不能将一个帝王的样子和这个人联繫起来。 小厨房里的男人的的确确是暮楚。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穿着锦衣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大概是得知了晏南的腰伤前来送药。 「公子,最近城中安生了不少,奴去打听了一番,听说这丞相大人已经醒了。」女人将药瓶放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接着说道:「公子可否要人送信出去?」 晏南依旧趴在软塌上面,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小厨房里的身影上,身后的女人站了很久,仿佛他不开口说话就不离开一般。 这个人就是救了他和暮楚的女人,也就是这家青楼的主人。 就在女人准备再次开口之际,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苏姑娘为何要对在下自称为奴?」女人听完身体一怔,『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晏南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姑娘这是作甚?」他换了一个姿势躺着,乌黑的长髮只用了一根红绳绑在头后,剩下的尽数散落在身后胸前。 却是这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知道让多少人沉醉其中。 女人跪在地上,低下了头久久没能说话,晏南看着她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小药瓶,看了看便道:「东岳自开国以来便废除了青楼女子奴籍,姑娘何来自称为奴?」 「奴有罪。」女人低声说道。 晏南挑了挑眉:「姑娘何罪之有?」他将小药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摊在手上,里面的味道竟和自己身上的药香味儿极其的相似。 药仙谷的药?他下意识想到了这个名字,曾经他在哪里待过一阵子,二喜就是这里面的弟子,药仙谷中的药可谓是千金难求,这女子又怎么会有? 他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奴是有罪之人。」女人伸手揭开面上的假面,露出一张精緻的容颜,只是额头上有一道很清楚的烙印,是早些年间惩罚奴隶用的烙印。 伤痕落在一张女人的脸上着实是不好看,她低着头轻声唤了一句:「公子。」 晏南看着她的脸,手指动了动,他摇摇头道:「在下对姑娘的记忆不是很深刻,约莫是身上的伤还没有痊癒,有些记忆还是没有恢復。」 「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应该也不会是青楼出身,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烟花之地?」 女人轻声说道:「奴本也是富家之人,只是家道中落,奴受人矇骗,被罚成了这奴籍。」 晏南紧紧的注视着他,墨色的眸子平淡依旧,他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皱了皱眉头。 他将小药瓶收在了一旁,朝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说道:「既然戴上了新的面孔,那就好好的珍惜这个身份,也别在自称什么奴的,听了也不喜欢。」 「至于送信这件事…」他将一枚玉佩递给了女人,道:「将这个玉佩送到云城最大的天下楼,他们见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虽然他摆了一道阜湘这个老顽固,但既然撕破了脸皮,他们两个也没必要在心慈手软下去,老顽固想在云城借着控制的兵力来解决他和暮楚。那还真是想的倒是美好,天下楼是江北的地方,只期望能挡住一阵子。 这时,门被打开,暮楚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女人,第一眼就觉得这女人背影有些眼熟,走到跟前时,眼前的人证实了心中的疑惑。 他放下手中的药汤,走到女人面前,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身体勐的一冷,听着这声音全身都开始颤抖着,晏南看着她害怕的样子以及暮楚怒气的模样,心里大概是知道了那一道烙印是怎么来的了。 「奴…」女人刚要自称奴,又瞥了一眼晏南,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便立马低下了头,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抬眸道:「在下是这儿的老闆。」
第153页 「你还敢出现在他的眼前?」暮楚一手拉住了女人的衣襟,冷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怒气,就连着晏南这么久了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气。 「苏凝,苏大小姐,你是认为朕对你的惩罚轻了,这次撞上来找死了?」 这女人,是苏凝,先南陵皇皇后的姊妹。 第91章 归属6 也是联合云青害了晏南甚至晏家的女人。 当时南陵王城破开的哪一天,若尘在护国寺找到了苏凝,暮楚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而是放进天牢里慢慢折磨,把所有的事情真相再告诉苏凝,让她在悔恨中度过。 但是最后,他还是放了苏凝,打入了奴籍,在她的脸上烙下了这个印记,却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脸跑到晏南面前来。 跪着作甚,卖惨还是求饶恕? 「东岳皇,这女子曾经真与我认识?」一道声音传入暮楚耳中,他这才缓缓松开苏凝的手,直接嫌恶的扔在一边,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噁心的东西一般。 晏南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他缓缓起身,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腰上的疼痛不减,暮楚赶紧扶住他,却被推开。 他扶住腰,一瘸一拐走到了苏凝面前,伸手扶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脸,似乎是有了些许心疼:「既然她道了歉,认了错,受到了惩罚,不应该得到原谅吗?」 「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儿。」纤长的手指落在苏凝的脸上,原本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举动,但不知为何,苏凝比先前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更加的害怕了。 是在怕晏南,还是晏南身旁的暮楚? 苏凝无法直视晏南的眼睛,那双眼睛让她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感觉,好像就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勾魂索命。 「在,在下先走了..就..就不打扰公子.公子休息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道,飞快的跑出了房间门。 晏南盯着那一抹离开的人影,目光阴沉,但在转身之际,眼中的阴沉之意尽数散尽,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一般。 「药凉了,殿下早些喝吧。」暮楚将药汤放在他手中,竟也不再多看一眼,跟着走了出去,晏南瞧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头,待到人下了楼,他才缓缓走到花盆前,将手中的药尽数倒在花盆之中。 他看着花盆上的药渣,脸上的厌恶神色依旧,一只信鸽飞进了房间里,鸽子是专门训练起来送信之物,它似乎是认准了晏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稳稳噹噹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来信了?」 信鸽点点头,抬起了它的脚,晏南取下信,粗略的看了一下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平常宫里的琐事,正要放下信笺时,晏南瞥到了信鸽脚上的一处血迹。 「受伤了?」信鸽没有动作,又扑腾着翅膀在房中飞来飞去,晏南又重新审查着信上的内容,字迹是没有什么问题,等等,他看着上面的字,二喜是个左撇子,写字的时候会有一些断断续续,所以不会像现在这般流畅。 而仿写的人写的字没有一点儿断续,行云流畅,落笔的力道完全不像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大夫所用的力度。 这封信必定不是二喜亲手写的,那么大燕是出事了。 会是谁在他离开的时候悄悄动手呢? 「公子,您在吗?」一道声音打破了晏南的思绪,他冷着脸打开了门,一个小厮端着什么东西站在了门边,他看见晏南冷若冰霜的样子直接被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抖,差点儿失手将手上的东西给扔了出去。 晏南看着他,问道:「何事?」 小厮不敢看着他的眼睛,低着头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回..回..公子,是..是楼下的那个公子让..让小的送上来的。」 他看着小厮递上来的东西,装了一盘子的蜜饯,晏南也知道了小厮口中的那个公子是谁了:「多谢。」收了蜜饯,关上门,小厮看着门紧紧的关上后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这公子怎么比下面那一位还要可怕几分。 他拍了拍胸口,心想着还是赶紧走下楼復命,一到楼下,他就瞧见了坐在酒桌边的男人,手里握着酒杯,一只手撑着下颚,双眼望着台上的女人。 男人眼里无神,虽说是在看女人抚琴,但即使在曲终人散的时候也不抬一下眼睛。 小厮走到他身边佝偻着身子说道:「回公子的话,那一盘蜜饯那位公子已经收下了。」 暮楚嗯了一声,也没移开眼睛,伸手将一锭银子扔给了小厮,对方连连点头道谢,揣着银子便离开了。 台上又换了一个人在抚琴,女人似乎对这情情爱爱很有见解,弹出来的曲子也是听了让人潸然泪下,偏偏是这种曲子,最会勾起堂中那一些躺在美人怀中的那些文人雅客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 暮楚依旧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堂中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毕竟是烟花之地,来的人无非就是享乐其中,醉生梦死,他刚要起身,一道琴音传进了耳中。 不像刚才的低沉婉转,琴音之中渐渐涌现出一股杀伐之气,好似经歷战场,面对千军万马奋勇杀敌,暮楚停住了脚步,眼神落在了帷幕之上,先前的女子已经不在了,换了一个人坐在上面,帷幕挡着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是依稀看着这人身材高挑,比普通女子要高上许多。 他重新坐在了位置上,朝着小厮点了一壶酒放在跟前,一手撑着下颚,眼睛注视着台上的一道影子。
第154页 琴音又是一转,从战场上的杀伐之气转变成了国泰明安的安宁,如同溪水一般渐渐浸入人的心间,给人一种特别的舒心感。台下的人惊唿出声,似是为这琴音的美妙绝伦而感到惊嘆,有的人甚至是将怀中的美娇娘搁置在一旁,纷纷挤到台前的护栏边,企图一看帷幕之后之人的真颜。 直到琴音停止,那些人还沉浸子在其中,待回过神来时,帷幕后的人早已经没了踪迹。 「人呢,这弹琴的人呢?」 「是啊,我们花钱来听曲子的,怎么人就不见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股躁动,苏凝从后台走了出来,朝着台下的人扫视了一圈,冷着声说道:「各位,刚才那位并不是宜春楼的人,所以各位并没有花钱在呀身上。」 「客官要是还需要在下会派人继续弹奏,要是不需要了,那就请自便。」说完,不顾台下人的反对,直接离开了台上。 苏凝这些日子过来也算是骨气了一次。她一路来到后台,瞧见了现在树下的男人,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红衣,就像阿青口中描述的那样,一身红衣绝代风华,却又是不可亵渎一般的高贵。 她想,阿青应该就是这么对这个男人渐渐沦陷下去。 「公子…」她轻轻唤道,晏南一回头,怀中还抱着刚才弹奏的古琴,她便接过琴,小心翼翼的抱着,道:「公子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那边回了公子两个字。」 晏南没说话,示意她继续。 苏凝又道:「天下楼的人说——等人。」 「我知道了,多谢。」晏南朝着她点了点头,转身又仰着头注视着已经枯萎了桃花树:「这个,是一直种在这里的?」 「是的,以前这儿的管事的去世了,本是低价卖出,我便接下来这里,想来家也不能回,索性就在云城住下来。」苏凝如实回答道,她瞧着晏南对这株桃花树颇为喜欢,这几日都要到树下站上一些时间,心里也是好奇,但碍于身份便没问。 今日时机正好,她壮了壮胆子,问到:「院中的花卉还是有些品种,公子为何独独喜欢这枯萎的桃花树?」 晏南将视线从树上移开,桃花树边放着一坛瑶台玉凤,现在这个季节是菊花盛开的日子,乳白色的花瓣让人见了也是舒心。他看着坛中的开得尤为鲜艷的花朵,放在桃树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早已经枯萎,而另一个却是新生。 「我记得,苏州的瑶台玉凤最为出名,就算是小门小户家中也会养几株放着,而晏城最好看的是桃花。」 「以前我有个朋友,在家里种了很多很多桃花树,春天来到的时候我便会跟着过去,他舞剑,我抚琴,现如今看见这桃花树便也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有些伤感罢了。」 「故人已去,还请公子节哀。」苏凝轻声说道。 晏南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平静被打破,却也是不再说话,抿着嘴朝着二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边离开,一道身影便拦住了苏凝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惊讶出声:「东岳皇?」 暮楚本是在晏南弹奏完就跟了出来,但途中遇见了前些日子巡查的官兵也在青楼喝酒便躲了躲,一到后院便没了晏南的身影,只看见了苏凝抱着琴欲离开的样子。 他盯着她手中的古琴,虽不是晏南以前常常带在身上的七弦古琴,但这也是经过他手里的,即使如此也轮不着别人拿走,暮楚伸手便拿过了琴抱在自己怀里,话语中透露了几丝妒忌之意:「他拿给你的?」 苏凝一愣,没有听明白暮楚话里的意思:「陛下说的他,可是晏二公子?」 「嗯。」 「陛下多虑了,是在下从公子怀里拿过来的琴,在下瞧着公子腰伤未曾痊癒,于是便想着为公子分忧。」苏凝解释道。 第92章 归属7 暮楚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显然是不怎么相信,他抱紧了怀中的古琴,就像是护食的小孩一般不允许外人接触,冷声说道:「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的是晏南。 苏凝也是一个脑子聪明的人,显然是听出了东岳皇话里的意思,这一年多里她也在坊间听了不少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着东岳皇站在的模样,那些传闻十有八九也是真的了。 她福了福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道:「陛下放心,在下从没有对二公子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现在的她,只求能够好好的赎罪,来弥补以前做过的错事。 「苏姑娘有分寸就好。」暮楚说完便不再这里停留,朝着二楼的厢房走过去。 苏凝看着那一道身影,她完全不能将那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帝王和现在这个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的人相比较。在所有人眼里,东岳皇暮楚才二十有二就已经吞併了南陵这个曾经强大的国家,让东岳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最强大最繁荣的国家,他手段狠辣,运筹帷幄,对待反对他的人皆是没有好下场。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个冷血帝王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一个人。 一个叫做晏南的人。 她想到了种在将军府的梅花,小花园里只有那一树寒梅楷得最好。南陵有一种习俗,姑娘若是看上了一个好儿郎便摘下梅花放在信里,告知对方心意,所以那唯一一树梅花被呵护得最好。
第155页 入夜,秋日的月色总是那么的宜人,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夜空之中,周遭的星辰都暗淡了几分,晏南趴在窗户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他仰着头,望着上面的圆月。 一条腿盘着,另外一条腿还垂在软榻下面,大概是刚沐浴完的缘故,他的头髮还有些湿润,垂在额前胸口处。 暮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么一副场景,他现在倒是没有去欣赏美人的兴致,伸手拿起了架子上的披肩,系在了晏南身上。 身上徒然增加了重量,晏南缓缓回头,看向了已经站在身边的男人,问道:「东岳皇今晚也有兴致来欣赏这月色?」他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约莫因为腰伤的缘故,一只手还是扶着腰。 脚上也没有穿什么,光着脚,入秋以来天气本就变幻无常,暮楚盯着这一双□□裸的脚,脸色十分的不好,四处往房间看了看,终于在角落边找到了被扔在一旁的鞋袜。他弯着腰,抬起了晏南的脚,竟亲自替他穿了起来。 就连着晏南也没有想到暮楚竟会为做到如此。 心间某一处被渐渐触动着,待到暮楚将两只鞋袜穿好后,一抬头便撞入了一双墨色的眸子里,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饱含了说不清的情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待到晏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衣衫半解被放在了床上。他伸手便推开了身上压着的人,眼神中充满着慌乱,也不顾着腰伤的伤,慌张的拉好凌乱的衣服就朝着屋外跑出去。 暮楚赶紧追了出去,大喊一声:「阿南」,似乎还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去捡起了地上的鞋子,朝着晏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一手拎着鞋子,急急忙忙的追到了后院的小亭子边,看着晏南正背对着他站着,脚上只穿了一双袜子,暮楚将鞋子放在了他身后,说道:「天冷,把鞋子穿上。」 「东岳皇不必如此。」晏南冷声道。 暮楚似乎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大步走到他身边,伸手将晏南抱在怀里,坐在了石椅上,晏南来不及惊唿就被夺走了唿吸,他抬手反抗,手被暮楚紧握住,最后只能瞪着眼睛。 周遭瀰漫着暧昧的气息,等到晏南喘不过气来时暮楚才放开了他,将地上的鞋子穿在了他的脚上,心情大好的他又在晏南脸颊上亲了一口,惹得对方动手打人才肯罢休。 「师父,你有多久没唤过我一声阿楚了?」暮楚抱着怀中的人,轻嘆出声:「你是在责怪我没有及时去找你,还是说怪我灭了南陵?」 话一出,他感觉到怀中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些许,暮楚沙哑着声音继续说道:「云青我并没有杀了他,你的仇还是等着你来亲手了解,晏家人的尸体我己经安葬在了将军山附近,这一年多来,我很想你。」 「每次午夜梦回我梦中的人都是你,你的笑,你的怒,你的伤怀,可是却找不到你啊。」 晏南缓缓闭上眼睛,双手渐渐的握起,最后他嘆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分明是伪装得差点儿连自己都相信了,但唯独让暮楚看出了端倪。 是久别重逢后的第一眼吗,还是说在逃离过程中他露出了马脚,亦或者是刚才的缠绵,晏南也不知道,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去面对暮楚。醒来以后,他得知了东岳的铁骑已经踏破南陵王城,云青下落不明,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他得知了很多事情,那时候身体太过于虚弱便昏迷了过去,后来脑子也是混混沉沉了一段时间,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来到南陵故土的时候所有的记忆便跟着復甦。 他无法想以前一样用南陵大将军的身份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索性就待在了大燕,这一待就是一年之久。 「所以,你就选择了逃避,是连我也不信任吗?」暮楚轻声问道,手臂渐渐的缩紧,想要把怀中人揉进骨血里一般。 他声音有些哽咽,接着说道:「师父,你既然引我为良人,这一生我便不会负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去哪里。」以前的事情是对也好,是错也好,只要阿南陪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即使前面万千荆棘,他也要冲破阻碍,牵着阿南的手一起。 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有一个人的黄泉路太过于孤单。 晏南伸手抚上他的脸庞,似在自责,似在怜惜,他迟疑了会儿便仰着头吻上了暮楚的唇,所有的话都化在了这个吻里,暮楚先是一愣,接着反手抱住了他的腰,深深的扣在怀里。 ........ 清晨,小厨房燃起了一缕青烟,里面的男人挽着袖子正在淘着米,看他的动作倒不是像新手,接着生火,加水,待到水沸之后再放入米,勺子搅拌之后再盖上盖子。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特别的行云流畅,就像是经常进入厨房的人一般,但是作为天之骄子的暮楚又怎么会经常进入这些烟尘之地。 他会做饭仅仅是因为房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小厮刚来叫过,晏南干脆拎着被子蒙住了头,身上又因为有伤的缘故,他一翻身就有些疼,外面嘈杂的声音不断,但无法让晏南起床。 这人懒床,这是暮楚知道了几年的事情。 粥已经熬制好,暮楚推门进来的时候晏南还是蒙着头睡觉,醒来是昨晚太过于劳累导致,他将粥放在了一旁,走到床边轻轻的唤道:「师父,早饭已经做好了。」
第156页 晏南蒙着头不说话。 「师父,您这要是不起来,那我也躺着了。」 晏南继续躺着不动。 暮楚伸手便掀开了被子,连衣服都不脱,直接窝进了被子里,双手搂住了晏南的腰,将下颚抵在他的头上。 轻浅的药香味儿窜进鼻翼间,这是药仙谷的味道,晏南低咒一声,挣脱出暮楚的怀抱,赶紧下了床,随便抓了一件衣服套在了身上。 暮楚起身时那人已经坐在桌子边,除了头髮有些乱外,其他都还是得体,他笑了笑,走到了晏南身边,问道:「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晏南端着刚熬制好的粥,放嘴边吹了吹,喝下一口边说道:「东岳皇恐怕不想让本宫休息吧?」早知道这孩子真的是精力旺盛,他好歹也是一个年近三十的老人,怎么就经得起这孩子一夜的折腾。 要是他再不起来,难不成折腾了一夜还想折腾白天? 他朝着暮楚瞪了一眼,低着头继续喝着粥。 自从昨晚两人说开了后,暮楚便想着办法折腾晏南来弥补这一年来的委屈,他注视着小师父脖子上紫青色的印记,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太子殿下您知道就好,您骗我失忆的事情,咱们还没有好好算一算呢。」 他的意思就是说完昨晚只是关于一年多的相思之苦的弥补,而这假装失忆的事情还得重新算。 这么一听,晏南不干了,他放下手中的粥,看向暮楚:「商量商量?」 「没什么可以商量。」暮楚如实的说道。 「可以商量,相信我。」 「阿楚…」 暮楚挑了挑眉头,虽然对这一声阿楚有了些许动容,但他还是咬口不放:「叫阿楚也没用。」 这一句话晏南再熟悉不过,以前他被小阿楚惹恼之后这人便唤一声:「师父」,那时他也是说了一句:「叫师父也没用。」现在倒是好了,他们倒是反过来了。 第93章 归属8 晏南无奈的嘆了口气,看神情倒是很纠结一般,他喝完碗里最后一点儿粥,擦了擦嘴角说道:「那行吧,既然东岳皇没有商量的余地,那本宫就继续装失忆下去了。」 意思就是说你不商量老子就回娘家待着去了。 暮楚自然是不同意,好不容易把晏南给逼了出来,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了肯定不行,他看着自家小师父不肯松口的样子,最后还是自觉的低下了头。 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抱在怀里,趁着他不注意偷亲了一口,心满意足的说道:「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要朕入赘大燕也是完全可以。」 晏南耳尖瞬间红了,低下头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但很快,这道异样的流光被其它代替,他从小徒弟怀中站了起来,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捂住了暮楚的嘴,低声道:「有人来了。」 「何人?」 「很多,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份不清楚。」要是对方是江北的那边的人话苏凝绝对会来禀告,而这么久不见她的身影也听不见声音,十有八九是阜湘那边的人。 呵,查得可真快。 晏南眸中闪过几丝冷意,从床铺下翻出了两把长剑,正是两人的佩剑,暮楚看着他,有些担心他身上的伤:「你身上的伤不能恋战。」 「我知道。」但是这次阜湘带人来肯定是有备而来,他们如果坚持不到江北带人过来就可能会九死一生。晏南握紧了手中的软剑,朝着暮楚点了点头,两人站在了门背后,只要外面的人一冲进来他们就动手。 但等了许久,门外只要嘈杂的兵器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双方厮杀了一阵子便没了动静。晏南缓缓打开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手中软剑朝着那一只手斩了过去,鲜血沾染上了他的衣摆。 楼下的宾客早已经不见,连着尸体中间还躺着几个被杀的女人,尸体叠着尸体,鼻翼间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味儿。晏南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同样手持长剑的江北,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是严峥。 晏南看着两人,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列的事情,打乱了他的思绪,他紧握着双手敛住了心神,问道:「阜湘和李响呢?」 「抓着苏凝跑了,应该没跑远,我已经派人去追杀了。」江北回答道,他注视着晏南脖子上的青色痕迹,觉得有些眼熟,便指着问道:「你受伤了?」 晏南一愣,立马捂住脖子上的痕迹,拉了拉衣襟盖住:「没有,你们先出去,这里派些人来清理一下,毕竟这里是东岳的地盘。」 江北还想追问下去,他总觉得这印记熟悉得很,但被身旁的严峥制止住了,他转过身问道:「怎么,你也见过这印记?」 严峥看着他一脸好奇心强烈的样子,不禁为他的好奇心感到头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解释解释?」显然江大世子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话落,严峥将他带到楼梯暗角处,朝着他脖子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指着上面的印记说道:「你见过吗?」 江北脸勐的一红,瞪着眼睛指着那边离开的人,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说…暮楚在里面?」这世间除了暮楚外,晏南永远不可能会让其他男人靠近他,更别说是女人。 要不是他接到了天下楼的密报也不会带着人从西岐连夜赶过来,好在消息来得及时才在要紧关头打破了阜湘的计划,但要是他知道晏南身边跟着暮楚他一定会先让阜湘得意一阵子,谋权篡位了后再来。
第157页 惊讶之后就是愤怒,江北毕竟是知情人,暮楚做了什么他和严峥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敢跟在阿南身边?」 严峥伸手揉了揉江北的头髮,一脸宠溺的说道:「这件事我们不能插手,阿南有他的分寸。」 「难不成本世子还要装作不认识不知情?」江北冷声道。 「也许,毕竟他也是你表兄,是你姑姑亲儿子。」这就是他们所担忧和纠结的地方,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站在晏南这边,但是暮楚的身份特殊,根据远山道人的描述,他似乎分裂出了两重意识。 长月便是另外一重意识的名字,也是江北姑姑的闺名,西楚唯一的长公主,加上这一层关系,不止是江北,就连着他也是难以出手:「阿南会有自己的计划,你我不必去掺和一脚,为阿南徒增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江北盯着晏南进去的房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他朝着下面侍卫挥了挥手,跟着严峥走下了楼。 接着没多久,晏南也下了楼,他身后跟着同样身着白衣的暮楚,两人站在一起倒是不怎么违和,江北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干脆走到外面和一群下属待在一起。 严峥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多说些什么,要让急性子的江北做到现在这种也是极限了,况且这是自己的媳妇儿,还是得宠着。 他朝着暮楚点了点头,意思就是打过招唿了:「东岳皇,别来无恙。」两人几乎未曾蒙面,但是长月他却见过,也曾领教过对方的手段。 「严峥,你以前应该听过这个名讳。」晏南解释道。 的确是听过,而且是特别的熟悉,暮楚有那么一丝的愣住,但很快他便恢復了正常,拱手道:「严兄。」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一丝的异样,严峥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晏南,说道:「药仙谷来的药,里面的人说你所用的药大概快用完了,索性就让我带了一点儿过来。」 晏南接过药瓶,说了一声谢谢便又听见严峥说道:「本来我是和小北去大燕边境接你的,但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消息,阜湘蓄谋已久,这次甚至把大燕都牵扯其中,应该是做足了准备,或者是后面有什么人支持着。」 「他劫走了云青。」暮楚沉着脸,这件事在被阜湘暗算之前若尘就已经告诉了他,只是当初他还顾忌着阿南的记忆还没有恢復,所以就隐瞒了下来:「李响手中有五万精兵,加上他的亲兵一共八万。」 「这就要看东岳皇自己怎么做了。」严峥话中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走到晏南身前,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毕竟,这是东岳的国事,阿南身为大燕太子殿下,朝中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东岳皇认为在下说的对吗?」 暮楚看着他的的模样,眸子微沉,身上的气势逐渐凌厉了起来,两人都是君王,在气势上谁也不输给谁,对视之间仿佛在经歷千军万马一般,周遭的气温都感觉下降了一个度。 晏南干咳几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无声的硝烟:「你们继续,我去找江北。」 「不用了,我和小北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只是大燕那边有些不太平,你要是心里挂念着就回去看看。」严峥轻声道。 「我知道了,多谢。」 对于大燕,他心中有太多的情绪,虽然弈承是他的生父,在他受伤失忆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但南陵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于情于理还是放不下一些东西。现在他身上背负得东西太多,皇位权力已经不重要了,他能活着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送走了江北和严峥,城外就传来了大军压近的消息,晏南看着信上的消息,无非就是说阜湘和李响集合八万兵马朝着云城赶过来。 「你怎么看?」 暮楚低着头,手里还拿着刚刚才看完的信,他笑了笑,似是不以为意:「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罢了。」 他伸手将扔进了火盆里,又说道:「即使现在我们集起云城所有兵力也不过才一万多人,若尘他们赶到这里至少也要三天左右,八万多的大军如果一起攻破云城的话仅仅是半天的功夫就可以。」 「的确,一万的人马在其中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晏南附声道,他看着一旁的云城地形图,周围都是高山。地势险峻,要是他们在城外应战的话可能会被困在山中弹尽粮绝,要是在城内的话,按照现在的兵力绝对不可能坚持到三天。 「你可有办法?」他问道。 暮楚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落在了地图上面,显然是还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一万对上八万,的确是一场吃力的仗,云城地势低,多有盆地,山谷多,往城里的路要经过的山谷就有大大小小三四个,其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等等,易守难攻?他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拿起一张纸画出了山谷的大体走向和几个出口。 说道:「按照阜湘的性子八万多将士绝对不可能全部派出,刚开始可能会有一些人探路,他会以为我们不会因为芝麻丢了西瓜而放弃这些探路的人。索性我们就找人埋伏在这个山谷周围,先杀他们的威风。」 晏南看了一眼他的部署,嗯了一声表示贊同:「这地方是易守难攻,你是想把他们困在这里,别人进不去,但他也别想出来?」 「没错,这里派少数的弓箭手准备,提前在山谷里放入野兽,你可曾记得在漠北时暮云的下场?」
第158页 第94章 归属9 当初暮楚就是将暮云困在了山谷之中,相当于瓮中捉鳖。只不过那时候暮云只是残兵,而阜湘现在可是几万大军,这么做的效果并不是很大。 晏南回想着当时的部署,暮云自然是比不上阜湘,但是他们却有同样一个目标,那就是渴望皇权,既然有了目标,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去实现。 「你是想亲自上阵引阜湘进圈套?」他立马猜到了暮楚心里的想法。 暮楚点点了头,但晏南立马出声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不同意你亲自前去,先不说阜湘会不会上钩进入山谷,单单这个山谷危险重重,我断然不能让你冒险。」 他想着作为阜湘一直想要剷除的人,东岳权力的中心,阿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以身犯险,况且……晏南脸色沉了下去,紧握住了暮楚的手,说道:「我放心不下。」 「阜湘这次蓄谋已久,想来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万一他故意让你陷入困境怎么办?」 暮楚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对于阜湘这个老东西他还是十分的了解,如果不亲自前去,老狐狸还未必能够踏入这个圈套,一个人即使在聪明再自律,一旦被权力和地位诱惑了便回去不择手段的去获取,贪婪和自大就会接着前来。 他笑了笑,说道:「没事,我有一个计划,还需要你带人完成。」 晏南还想要说什么,但被暮楚捂住了嘴,他也只能干瞪着眼睛,听着暮楚口中的计划。 大军压境,云城方圆百里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城中的百姓出不去,外面的也出不来,暮楚集合了城中所有的兵力分布在主城的方向,出发的那天他只带上了一千骑兵,朝着阜湘驻扎的军营出发。 一时间东岳战乱的消息传遍开来,云城似乎是一个号令一般,东岳王城里丞相一党纷纷举旗造反,但自家的士兵还没有走出家门口,一批铁骑就围了过来。若尘看着这些老顽固,脸上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问道:「各位,这么兴师动众作甚?」 众人一愣,为首的王尚书更是满脸震惊,指着若尘道:「你..你不是..去云城了吗?」他们是接到消息,说暮楚让若尘带兵前去云城救驾,昨天他们也是亲眼看见若尘带着人走了,今儿怎么又会... 等等,这是请君入瓮,王尚书惊讶出声,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人一剑封喉,整个人捂着喉咙瞪着大眼躺在了地上。鲜血洒在地上,众人纷纷恐惧的后退了好几步。 若尘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群大人:"在下的确是走了,但是出了王城就有密报传来说这王城不怎么太平,这不,今儿诸位大人是在这儿吃茶唠嗑还是集体吐槽自家夫人剋扣私房钱啊。"他手中的长剑上还滴着王尚书的鲜血,在场的人都知道若尘是暗阁的首领,更是暮楚最得力的和手下之一,手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没有开始的造反,现在刚出门就已经结束了,这只能说明暮楚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这样的人是怎样的可怕。 现如今大势已去,他们也没有什么挣扎的了,一个个大人仿佛想通了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利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若尘轻蔑的看着这群人,伸手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缓缓说道:「皇上有令,王尚书煽动臣子心,勾结丞相阜湘造反,立刻罢免丞相所有职位,其家眷府人关押进天牢听候发落。」 「至于各位大人..」他将手帕扔在了地上,收回了长剑,又道:「皇上知道各位大人是受了阜湘的威胁所以才迫不得已做煳涂事,所以罚各位大人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俸禄一年,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众人听见这话分分开惊愣的抬起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看着若尘的模样并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大喊道:「臣等知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直接拜在了地上,连叩几个响头,眼中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已经逐渐凝聚的忠心。 这边的事情了结了,若尘立马骑上马朝着城外赶了过去,外面有几个穿着同样服饰的男人等着他,若尘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们了,皇上那边情况不明,我和青羊先过去。」 「好,路上小心。」其余几个人点了点头,掉马朝着王城帝王方向赶了回去。 若尘嗯了一声,合着名为青羊的男人一同朝着云城的方向前去,他本来是要赶到云城的,奈何走到半路皇上的信中说了今天的事情,他只好折返回王城处理事情。对于反贼他是觉得可以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又生,但皇上这么做可能就有自己的安排。 入夜,晚上的夜幕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阜湘的军营驻扎在城外的山庙之中,再翻过一座山就可以抵达王城,这无疑给了暮楚一个好机会,接着月色和雨天的掩护,他直接带人绕到了军营的粮草处,环顾了一圈儿,这儿的人不算很多,但毕竟这是大本营,要是惊动了这次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他低着头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把公子拿来的东西埋到粮草附近,另外一些人跟着在军营附近动作,切记,小心行事。」 「是。」 几十人分头开来动作,暮楚带着人回到了前营附近,在火把上浇上油,点上火直接扔在了守卫的面前,四周的暗哨巡逻之人纷纷拔出了长剑,营帐里的灯火也都在此刻亮了起来。
第159页 庙中的门被打开,随行的护卫先出来探脚,确定四周没有危险之物时才打开雨伞,朝着里面的人点了点头。紧接着阜湘走了出来,似乎刚睡醒的缘故,他身上还披着一件名贵的披肩,模样完全没有要打仗的样子。 将士们纷纷给他让出了道,阜湘此刻遇见此刻的偷袭的出现竟也不怎么惊讶,他周遭有数百个高手保护着,一路走到了营口,前面的人才来报只是一些火把。 阜湘沉着眸子不语,走到了营口前。 周遭没有一个敌军的影子,那这火把也不会凭空出现,阜湘老谋深算,身为东岳三朝元老自然知道暮楚的手段,他吩咐着手下的人,道:「加派人手,暮楚有可能就在附近,切不可懈怠一丝一毫。」 守着他的人疑惑的问道:「这云城守卫才一万,我们有八万精兵,大人为何不攻过去?」 阜湘注视着地上还燃烧着的火把,浑浊的眸子闪过几丝精光,就在他转身之际,北边突然传来一阵山崩地裂,顷刻之间那边的火光像燃烧上了天际一般,他望着北边的方向,那个地方正是粮草的安置处。 一个将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拱手道:「大人出事了,西北被偷袭,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我们的粮草库尽数炸毁,连带着附近两个营的将士们也...」 「也怎么样,说。」阜湘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开始焦急起来:「北边的将士们如何了?」 将士低着头,肩膀上还有地上的泥土,连着脸上都是被烧得有些伤痕,他动了动嘴,最终说道:「北边两营的将士全军覆没,还没来得及逃走,就已经被什么东西炸毁。」 北边两营,驻扎的将士约莫就是一万多人,先不说粮草被炸毁,就这么顷刻之间他就失去了一万多的将士,阜湘心中大怒,直接一脚踢开了地上跪着的人,怒吼道:「滚。」他拿过随从的伞,朝着北边的地方走了过去。 夜晚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连带着天公不作美竟颳起了小风,东边的营帐靠着炊事营,一时间没有完全熄灭的火蔓延在了周遭的营帐上。将士们乱成了一团,灭火的灭国,吆喝的吆喝,待到阜湘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快成废墟了。 眼前的景象彻底让他傻了眼,尸横遍野,甚至连有些将士的手臂腿脚都散落在地上,北边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 阜湘心中气一提上来,整个人似乎受不住双眼一翻朝着身后倒了下去,好在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阜湘气急,大吼道:「立马朝着云城前进,拿下云城,我要用暮楚和晏南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死去的将士们。」 好一个暮楚,好一个晏南,这天下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武器的也只有这天下第一公子晏南了。能不动声色的将他的两个营和粮草炸毁,这个口咽不下去。 「大人,前方是山谷,我们要是全部人都进去,万一云城那边的人提前埋伏在哪里,岂不是会中计?」其中一个将士提出了疑惑:「不如先派遣一部分前去探路,这云城只有一万多的将士,成不了气候,只要我们粮草一到,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阜湘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旁边的侍卫扶着他,就在命令刚下达的时候,一只羽箭直接朝着他们射了过来,夜幕的缘故一般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这只羽箭直接插在了阜湘的发冠上。 第95章 归属10 「抓刺客!抓刺客!」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士兵拔出长剑将阜湘团团围住形成一个保护圈,接着外围走近一个将士,手里拿着一些燃尽的火把和没用尽的弓箭,上面刻着的图纹正是云城的标记。 阜湘一怒,拿过长剑:「本官亲自去拿下暮楚小儿的狗头。」 士兵中,一个人缓缓抬起头,这人正是伪装好了的暮楚,看着中央那个暴怒的人,眼中闪过几丝嘲讽的流光。如果云城制作□□的成本足够的话他们就可以一举将阜湘的营地炸毁,但毕竟□□这个东西没有问世,一旦涉及方面过大那就麻烦了。 暮楚是考虑到了大燕和晏南的安危,这东西是从晏南手上出来的,后人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得到。现在只要等着阜湘慢慢进入山谷,来一个瓮中捉鳖了。 云城里,晏南刚洗漱完毕就接到了暮楚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信纸上写的内容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在眼睑上添了一笔。架子上挂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袍,红得像出嫁时期的衣裳一般,看着就是喜气,他穿上了那一件长袍,走出了驿站。 昨晚下了小雨,但到了半夜也就停了下来,街道上的石板还有些湿意,他身边跟着云城里的护卫,按理说应该是城主大人亲自跟随,但这云城当家人早已经跟着阜湘叛变。 无主之城,自然是位高权重者为大。 街上的人不是很多,大概是听说了外面的叛军快要打过来的事情,有的商铺连门都不开,晏南进了一家酒楼,里面还有十几二十个人在喝着小酒,听着台上的说书。 无非是一些男男女女痴痴缠缠的情爱故事。 小二看见贵人来了立马迎了上来,带着晏南上了二楼最好的包间,坐在这个位置上恰好可以俯视整个一楼。 「你们家老闆呢?」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随后问道。 小二一愣:「不知道殿下找我们家老闆有何事?」
第160页 晏南笑了笑,打开了手中的摺扇,说道:「朋友之间,谈谈人生大事。」 房间门被推开,小二带着一个大概有五十多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指了指趴在窗户边的红衣男人,又摇了摇头,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老闆年过半百,头髮已经白了一半,但是身体看起来孔武有力,像着经常习武之人,他看着只有一个背影留给他的人,心中隐隐滋生一股熟悉的感觉。 但这位传说中的大燕太子他也未曾见过面,便疑惑出声:「殿下和老夫认识?」 「南陵皇宫的桃花还有吗?」对方冷着反问了一句。 陈峰面色一怔,眼中闪过几丝凌厉的目光,他刚要说什么,对方又说了一句:「想来云青早已经把云镜种的桃花移除了,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熟悉的声音让陈峰身形有些颤抖,指着他震惊说道:「你…你…你是……」大燕太子…大燕…来自大燕…夫人当年不也是来自大燕吗?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那人恭敬的唤了一句:「将军!」 晏南转身,侧着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精緻的面容让陈峰瞬间泪流满面,晏南笑了笑,轻声说道:「陈叔叔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您是长辈。」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侍卫收到主子命令搬来一条长凳子,扶着陈峰坐了下来。 「陈叔叔原本该在边关驻守,为何会到这云城来?」 陈峰坐在凳子上,他是武将,性子粗鄙,也不计较那些坐姿,便说道:「得知将军府遭受大难后我等便气不过想到王城里讨个说法,但云青扣押了兄弟们的家眷,我和几个老兄弟一起去了王城,被扣押了下来关进天牢。云青这个龟孙子,打不赢了就找我们,南陵有一半的将士都是晏家培育出来的,自然是为您的冤屈不平。」 「所以,你们都没有反抗一下,直接让东岳军队进了城?」晏南冷声问道,他握着摺扇的手渐渐缩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看向陈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流光:「我晏家世代为臣,从没有想过要做帝王,晏家受此冤屈本还是云青和李响的错,尔等是南陵将士,不战便弃城而逃,这就是父亲,这就是晏家给你们灌输的思想?」 「将军我…」陈峰语塞,晏南冷眼看着他,周遭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好几个度,只听见『碰』的一声,摆在桌子上的酒杯一片一片的破裂开来,形成了一大摊的酒渍。 晏南缓缓闭上眼睛,企图平復心中的怒气,但脑海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再朝着他索命一般,还有晏家一百多口人不断的喊着冤屈,两股不同的声音徘徊在大脑,他勐的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眸子里杀意四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上恢復了以往的从容,仿佛刚才一切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说道:「云青杀我全家,灭我晏氏,南陵中人有看好戏的,有嘲笑的,也有怜惜的,却没一人敢找出来说我晏南是被冤枉的。」 「可怜我晏家世代守护南陵江山,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的下场,还真是可笑。」他伸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态度神色转变得太快让陈峰觉得将军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甚至身上那一股阴冷的气息瞧着让人不寒而慄。 他摇了摇头,扔掉了心中不该有的想法:「听闻大燕陛下找到了孩子,想来就是将军您了。」 晏南没有说话,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扇子,两人在房间里聊着一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楼下闯进来的一个将士拿着信来报,晏南才抬了眸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着陈峰拜了拜:「陈叔叔,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相见,希望您能替晏南守护好将军山,守护好哪里的亡灵。」 「你这是…」陈峰不解,听着这话却却像是话中有话,仿佛要生离死别一般。 晏南脸上勾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低声笑着,他拿着摺扇走了下去,背影竟有那么几丝的凄凉。 出了酒馆,晏南听着下属来报,是暮楚传过来的消息,说完的时候还递上来一个小小的纸条,他打开一看,上面清晰的写着几个大字:君勿念。 他冷笑一番,将手里的纸条撕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 「殿下,我们是否也应该出发了?」身旁的小厮轻声问道。 晏南站在了酒馆面前,双眼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名字,眸色的眸子里的温柔仅在一刻之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浓重的杀意,他收回了目光,厉声道:「出发。」 城外面,暮楚等人已经按照计划惹怒阜湘,并且成功引在了山谷中,山谷之外就是悬崖且有一千的精兵把手,一时半会儿阜湘也出不来。秋日天气炎热,云城山多但十分贫瘠,谷中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暮楚在外面安营扎寨,当着里面一个营的将士生起了火。 烤肉的味道渐渐传进了山谷之中,里面各个将士已经有两顿没有进食,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是行军打仗的将士们。他们早已经是飢肠辘辘,有的甚至隔着老远伸着脖子往外面的场景。 暮楚也是故意在外面生火做饭,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烤好了一块肉串在长剑上靠近了山谷口,看着被将士们团团保护着的阜湘,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他说着:「丞相大人,要不要出来和朕聚一聚?」 「今儿咱们带的人差不多,但云城里的将士们都是吃饱了喝足了,要不您举个白旗,朕就既往不咎,放你们一马如何?」
第161页 「休想。」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苍老的声音,但仅仅这一句话说完就咳嗽不止,看来也是被气得不轻。 暮楚点了点头,也不气恼这句话,转身朝着身后之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提着一桶生肉朝着谷口走了过去,谷中有野兽,也说不定是什么,但是这些野兽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擅自闯入他们的领地以及血肉的味道。 阜湘看着被扔进来的血肉以及倒在他们身上的血水,瞬间反应了过来暮楚想要做什么,以前他就是用这一招对付的暮云,样暮云怎么死也死不了。 果然,深处的林子中发出了响声,阜湘低声说道:「注意戒备,身上粘沾上血腥味儿的人赶紧脱掉衣服。」野兽会寻着血腥味儿前来,云城地势低,形成了甚多的山谷,这里面滋生了多少的山野勐兽他们不知道,这暮楚分明是早已经设计好,用激将法将他引出来,然后再引到这个山谷,他所有的兵力全部围住了这个山谷,是想要将他们活活困死。 等等,那晏南呢? 阜湘想到了那个手段更加狠辣的男人,暮楚和晏南向来就是形影不离,这次晏南没道理不出现,难道说....他立马瞪大了眼睛,朝着手下的人命令道:「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出去。」话一落,一只羽箭直直射进了包围圈,一个挡在前面的将士被射穿了喉咙。 第96章 结局1 「谁敢脱衣服,朕现在就要了他的命。」手一挥,山谷上甚至营口都站着弓箭手,阜湘动作一滞,仰着头看着上面的人,拳头紧握,眼中布满着不甘和愤怒。 暮楚现在还不想让他们死,最起码不会让他们死的太过于简单,这么做的目的不仅仅是警告里面的叛军造反的后果,更是警告在场所有的人,背叛他,背叛东岳的下场会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林子中的动作越来越大,一些被染上血的将士听完了暮楚的话后连衣服都不敢碰一下,不脱还有可能在野兽的嘴下生存,但一旦脱了就是毙命,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握着的剑开始了颤抖,他们已经开始犹豫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把林子里的东西给杀了,老夫养你们就是白吃军粮的?」阜湘朝着身边最近的一个副将踹了一脚,那个人也是世代武将出身,连夜的追赶和即将面对野兽的搏斗,加上被阜湘这么一踹,他直接扔了手中的长剑,朝着阜湘大吼一句:「现在都是死到临头,你说杀了就杀了,你把我们的命当做什么了?」 「要不是你拉着一群大人造反,我们会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一路上死了那么多兄弟,你都是一脸活该的样子,你这种;老匹夫就算是造反成功了又会怎么样?」 阜湘身居高位,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或者说这种话,他此刻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都被气得颤抖着,抬手指着副将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还敢训斥老夫?」 「我是你大爷孙砸。」副将是被气急了直接就口不择言,他转身朝着一边的将士们说道:「兄弟们,咱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参军,是为的和这个老匹夫同流合污最后落下造反的名声的吗,要是这样,以后告老还乡的时候亲戚朋友怎么看的咱们?家里有亲人的哪些邻里乡亲会怎么看待家人?」 副将推开了人群,朝着暮楚站着的方向跪了下去,拱手道:「卑职等人利慾薰心,遭受奸人矇骗,害得皇上被困云城,卑职等人有罪,请皇上责罚。」 有了一个扔剑跪下就有其他人动摇军心,山谷中央响起兵器落地的声音,长剑□□尽数被扔在了地上,只有几十个人还紧紧的围着阜湘,想来是最后的亲信无疑了。 暮楚看着此情景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如果诸位弃暗投明,朕一概既往不咎,善待各位的家人。」他朝着为首的那位副将点了点头,对方立马接受到了他的意思,朝着暮楚磕头跪拜,沉声道:「卑职等愿意弃暗投明,誓死效忠陛下。」 「放。」谷口的重铁栏被打开,一个营的将士投降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几十个人还在垂死挣扎,这些将士们一出来就被拿下,暮楚看着他们惊恐的模样,冷声道:「朕一言九鼎不会杀了你们,但是以后就只能驻守边关,永远不能回家。」 「当然,你们的家属要是到了边关安定衙门会给予优厚的待遇。」这话一出,四周的声音小了下去,几千人心甘情愿的站在了暮楚身后,而那位副将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人皮在不起眼的地方。 这一招挑拨离间很明显就是暮楚事先安排好了的事情,人毕竟在意生死和功名利禄,在选择之前自然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阜湘看着身边的寥寥几十人,深知自己再次被算计,他此刻也是有气发不出来,动了许久的勐兽现在也没有了动作,他勐地看向身后的暮楚,怒声道:「你欺骗老夫?」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吸引野兽出来,这暮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一步步下套让他们自己跳进去? 「阜大人,朕没你想的那么心机多,谁说这儿没有野兽的,来人,丞相大人要见识一下,给他看看。」暮楚一脸无辜的嘆了一口气,接着上来一个人,这人正是刚才的那个易容的副将,他朝着暮楚行了一个礼,伸手便起了口哨。 暮楚注视着山谷里的人眼中尽是不屑,仿佛在看待一群已经死去的蝼蚁一般,冷声说道:「这就是背叛东岳的下场,朕即使手里只有几十个人也能有几十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别忘了,朕才是东岳之主。」
第162页 话落,林子里的动作越来越大,阜湘屏气凝神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一处,接着,口哨声越发的尖利,他是听过江湖上有人能后用声音来驾驭野兽,没想到竟在这儿遇见了。 「砰」的一声,树叶里窜出一阵躁动,一群马蜂朝着他们飞奔过来,马蜂尾刺上带着毒素,咬一口不会死人,但一口两口甚至更多的伤口如果救治不及时就会出人命。 阜湘看着马蜂朝着他们袭来,伸手推了一个挡在身前的将士出去,自己带着人逃窜着,接着,山谷里穿出一阵怒吼,是熊的声音。只见一头大棕熊朝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袭来,山谷里传来嘶吼声,伴随着马蜂和熊的出现,蛇虫鼠蚁都渐渐的露出了头角。 绿树上,一条色泽十分漂亮的赤练王蛇匍匐在树枝上,它撑着赤红色的双眼,朝着阜湘逃跑的方向吐着蛇信子,待到锁定了目标之后,它飞快的朝着那边缠过去,直接咬上了最前面的那个将士的脖子。仅在顷刻之间,那个将士的脖子呈现了紫红色,他紧紧的捂住脖子,似乎是难以唿吸一般,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浑身抽出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是赤链蛇,它有毒,雄黄粉呢,雄黄粉呢?」 雄黄粉撒在地上,原本以为雄黄粉可以赶走蛇,但对于这一条赤练王蛇来说好像没什么作用,只见它立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最终大摇大摆的踏进了撒着雄黄粉的地方,张嘴就咬上了一个人。 阜湘惊愣的看着这一条蛇,不是说蛇都怕雄黄粉的吗?南陵怎么会有赤链蛇?他眼见大势已去,直接拿着跟着的将士做挡箭牌,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跑到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口哨声瞬间停止,暮楚走进了山谷里,看着一身狼狈的阜湘,嘲讽似的笑了笑,说道:「丞相大人是准备认输了吗?」 阜湘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连带着脸上都是被马蜂叮的伤口,已经红肿了一大片,马蜂带毒性,不及时救治的话危急性命,但他是造反之人,暮楚又怎么会找人来救治他? 他低声笑着,从浅笑到仰头大笑,苍老的眸子里尽是不甘:「想来我阜湘自以为学富五车,天下无人能及,却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段高明,竟被设计得如此,哈哈哈哈哈哈,我还真是自大啊。」他狂笑着,眼睛几乎笑出了眼泪。 暮楚注视着他癫狂的模样,嗤笑一声,眼中不带一丝的怜悯:「阜大人知道自己自大就好,您是自己动手还是朕送你一程?对了忘了说,昨儿朕接到密报说王城有人造反,所以就派了若尘等人镇压,还有你那些个驻扎在不远处的将士们,现在恐怕还没没有弃暗投明的就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蛰伏了十几年就是为的有朝一日能够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这十几年的心血突然之间就尽数瓦解,甚至面对人心算计的时候不堪一击,阜湘自认为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但成王败寇,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呢?仰头大笑一番,脸上的愁容仿佛在这一刻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他突然看向了暮楚,好像是在看待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般,眼中竟有那么几丝的同情,阜湘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尽管被谷中的野兽撕得不成样子,但作为曾经的上位者,他临死之前不想这么狼狈的下去见先皇。 走了几步,阜湘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朝着暮楚说道:「东岳和南陵的那场战役,先皇和先皇后根本没死。」 「你说什么?」暮楚语气一怔,他大步走向阜湘,伸手拎起了他的衣襟,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阜湘冷笑一声,看着暮楚如此激动的模样他仿佛觉得今天自己输得不是那么的惨,有的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深受噩梦的折磨,最后噩梦醒来的时候才是绝望。 他踉跄几步,嘴里咳出了鲜血,低声笑道:「这件事天下只有四个人知道,你的父母算两个,我算一个,另外一个你知道,也无比熟悉,但是他还是把你蒙在鼓里,当着猴子耍。」 「那天皇宫被破,南陵一些臣子还是容不得先皇和先皇后的存在,有的甚至早早派了刺客刺杀,只有晏家力保先皇,晏南在前一夜偷偷见了先皇,才商量了一个假死的计划,他费尽心机就是因为你啊。是他冒着杀头的风险将你藏在了暗道里,可是你醒来之后做了什么,杀了他的兄长,他的挚友,联合云青将晏家上上下下一百口人尽数屠尽。」 第97章 结局2 「暮楚,你以为一个邻国将军凭什么见着你就收为徒弟,因为你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他苦苦哀求自己的师父远山道人用族中秘术将你的记忆封存,就是为了护你一世周全。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心软的人,有朝一日若是你记起来了肯定会询问你父母的去处,在东岳没有易主的时候他就为你铺好了路。」 他仰着头,望着眼神逐渐绝望的人,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可怜晏南一生啊都在为他人铺路,到头来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暮楚,你知道吗,他根本没有失忆,云城的造反就是他和我一起策划的,他只要李响的人头,从一年前他就开始和我联络,为的就是要杀了你。」 「住嘴。」暮楚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墨色的眸子里翻滚着怒意,他手越收越紧,直接掐得人面色发紫才低声朝着阜湘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第163页 「老臣祝愿皇上,一统天下,享百年孤独,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哈哈哈哈。」阜湘狂笑几声,嘴角缓缓流出几丝鲜血,刚才那一条赤练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附在了他的头顶,尖利的牙齿上还残留着咬破皮肉时的鲜血,最终他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一代枭雄就这么没落了。 究竟是什么把他逼成了这个样子,权力,财富,还是世间的繁华。 暮楚勐地朝着外面跑了出去,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他看着上面马上的人,想要伸手去触摸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了那么几丝的畏惧,他颤抖着收回了手,站在山谷处静静的看着那人。 「可还顺利?」他轻声问道,眼中的柔情依旧。 晏南从马上下来,走到了他身边,嗯了一声,他一侧头便看见了已经被盖上白布的阜湘,墨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杀意在此刻锐减了几分:「若尘赶来了,那边的事情已经收拾妥当。」 「我知道。」暮楚依旧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接着,他不顾在场有多少人的目光,伸了手将晏南楼在怀里,低头擒住了他的唿吸。 四周传来异样的目光,有惊愣的,有迟疑的,更多的人却是选择默默的离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晏南感觉脸上的湿润了些,他勐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眼前放大的眼睛红着,里面还有蓄满的泪水,一点一滴落在最近的地方。 他很少见过暮楚哭过,年少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便也是再也没见过。 不知为何,许久没有感觉的心在看见这红润的眼眶时居然有些心疼的想法,这一双眼睛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是堕入绝望的深渊,面对黑暗只能选择黑暗的绝望。 那漫无边际的黑暗曾经包裹着自己,将他一次又一次的推在了绝望身边。 ........... 云城的战事结束了,晏南没有和陈锋当面告别,临走的时候只是在小酒馆留了一封信,带走了一坛他曾经最喜欢的桃花醉。 暮楚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一颗原本已经枯死的桃花树下,旁边还摆放着一坛开得艷丽的瑶台玉凤,男人穿着一身白衣,就像是在南陵王城外初见时的那般,他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晏南看着人来了,便朝着他笑了笑,伸手将酒罈摆了上来:「喝一杯吗?」 「好。」暮楚轻声说道,他随着晏南一起坐在了他的对面,两人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喝过一次酒,在勾栏院的时候没有,在将军府没有,在西岐的时候也没有,甚至到了东岳,也只有这一次了。 烈酒入喉,鼻翼间传来桃花的清香,这一坛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酿造的,是要比以前在勾栏院喝的要少了许多味道。 「陈叔叔对于我的酿酒手艺没有学到一半就得意忘形的出师了,酿造的酒也没有桃花醉的独有味道。」晏南仰着头喝尽了杯中的烈酒,他又倒上一杯,鼻翼间的清香沖淡了酒里原本该有的苦涩,桃花醉酒不是桃花醉了。 他低下头,注视着一直放在身旁的七弦古琴,琴身上雕刻着一个清晰的晏字,晏南轻抚着上面的琴弦,伸手拨弄了几声,经过修復的琴早已经没了以前的韵味,连着音准都不似从前。 「琴何时修復的?」他轻声问道。 暮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道:「在东岳皇宫的时候,我让若尘找了宫里最好的制琴师才修好的。」耳边传来一阵轻柔的琴音,如同小桥流水一般,缓缓的流入人的心间。 他没有抬眸,低着头继续抚琴,纤长的手指轻弄着琴弦,暮楚正襟危坐在对面,没有了往日的散漫,深色的眸子的紧紧的注视着他,他伸着手敲打着桌面,这首曲子他是听惯了的,甚者连琴谱都深深的记了下来。 准确说的是,晏南喜欢的曲子他都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 一曲完毕,他收了手,往酒杯里再倒上了一杯:「勾栏院的桃花醉是我和映月一起酿造的,他生性活泼,也是我逼着他一起做的,后来回了将军府,兄长找我的时候也是拎的桃花醉。」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它吗?」 「为何?」 晏南喝完了一杯酒,眼中带着了几丝雾气,他抬眸注视着暮楚,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他笑出了声:「因为云镜喜欢,我从小和云镜认识,期间和父母去了军营生活,回来之后世人都说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世人都知道我喜欢上了云镜,就连着我也这么认为的。」 「二十多年来我步步为营,不惜把自己也算计进去,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自己面对仇人还始终下不了手,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矫情?」他眸中布满苦涩,像是经歷过一场绝望一般,原本该住在眸子里的光辉早就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死寂。 是永无止境的死寂。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勐的将酒杯放在的小桌子上,分明没有喝多少酒,到头来像喝醉了一般,不是人醉了,是心醉了。晏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暮楚,最后仰着头大笑着,浑身都在颤抖。 「阿南…」暮楚同样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颤抖着的晏南,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反覆的说着对不起,反覆的说,没有告诉晏南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164页 因为暮楚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不想伤害的人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自利深深被伤害。 他不奢求被原谅,只求阿南不要离开他,不要再离开他。 长剑被拔了出来,晏南推开了他,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因为有身后的枯树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此刻,他眼中没有一丝的情感,看着暮楚仿佛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我始终欠映月一条命,以前你救我的命,我拿了晏家上上下下来赔给你,我在酒里下了毒,你的命就拿过来换映月的命。」 「待你走后,我会很快来找你,地狱太冷,我怕你一个人会找不到路。」 暮楚静静的看着他,连听着酒中有毒药眼镜都没眨一下,他笑了笑,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被封存着的记忆一下子如同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头,捂住了胸口,整个人踉跄几步跪在了地上,胸口传来了撕裂一般的疼痛,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割在心口上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血肉。 「噗」的一声,鲜血落在了面前的琴上,他捂着胸口,眸子死沉,渐渐的,暮楚抬起了头,如同年少时初见一般,朝着晏南露出了一颗虎牙,轻笑着,眉眼之中带着对他宠溺。 他说,阿南,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说,阿南,最后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天上下起了小雨,一滴一滴落在了萧瑟的院子里,地上躺着个人,他手里紧紧的抱着一架断了琴弦的古琴,院中的瑶台玉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凋零了,娇柔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落在了那人周围。 大街上,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坛酒行走在雨中,来往的人匆匆,但都是赶忙着去躲雨,男人漫无边际的走着,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 在外人看来,这邋遢的人就是一个疯子,不是赌钱输光了家产,就是被心上人给抛弃了。 「噗通」一声,晏南瘫倒在地上,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仰着头望着灰色的天空。 结束了吗,是结束了,他用了最直接的办法结束了。 但也是最狠的一个办法。 他恨长月,恨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了他的挚友,他的亲人,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对立面吗?不,不是,因为他就是暮楚,暮楚滋生的另一重意识,完全独立的意识。最终,他还是没有捨得用实现安排好的计划,让那个人也试试家破人亡的滋味儿。 但是他和暮楚,都已经没有了家啊。 第98章 结局3 头上出现一把雨伞,晏南看向了那人,朝着他笑了笑,眼睛一黑便晕了过去。 二喜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大燕出了点儿事他必须跟着去处理,之后又得知了这边的事情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刚要离开,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二喜掀开帘子一看,是若尘带着的人,他沉了面色,问道:「若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若尘看了马车里的人一眼,十几个人冒着大雨跪在了地上,暗阁里十几个一等一的高手纷纷跪在了地上,二喜看着他们一怔:「你们这是…」 「我家皇上病危,请太子殿下前去皇宫看望一眼。」若尘大喊道:「皇上梦中唤的都是殿下您的名字,求殿下再去见皇上一面,我等愿用性命来谢罪。」 二喜回头看了一眼车内坐着的男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样子。 接着,外面又传来了声音:「皇上本性并不是如此,长月虽是和他是同一人,但心性不同,皇上为了您每日都在和长月做着斗争,他得知是长月害得晏家家破人亡,自己却无能为力,您离开的一年里他不是忙着朝中的事物就是晚上把自己关进水牢里抑制住长月不要再出来。」 「那可是水牢啊。」若尘颤抖着声音说道:「即使内力高深的人进去一趟就会被折磨得褪掉一层皮,更何况整整一年,他用了整整一年去压制自己。为的就是不再让长月出来伤害他人。」 「殿下,求您去看看皇上。」他朝着马车重重磕下头,他们这一群暗卫一生只跪自己的主人,武功高强性子高傲,又何曾这么卑微的去求一个人。 但是暮楚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是皇上,是主子,更是兄弟。 二喜放下了车帘,走到了自己少主子身边,轻声说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回大燕。」晏南没有任何迟疑的命令道:「他们要跪着就让他们跪着,东岳陛下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本宫又不是神医,没那个济世救人的责任。」 二喜一愣:「不是殿下,他可是……」这毕毕竟是东岳最大的势力跪着,传出去对殿下的名誉也不是怎么的好。 「可是什么,本宫的命令不听了?出发。」晏南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他连车帘都没有拉开,听着暮楚有生命危险就好像是听着儿戏一般。外面求他的声音越是强烈,他便越狠得下心来,最后冷着脸命令着护送的队伍出发,任由若尘在那边不断的求着,对于此刻的晏南来说,暮楚和东岳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和他没有了一丝的关系。 和现在的晏南,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马车缓缓行驶出王城,一路向北,度过海域直到到达了大燕皇宫,晏南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二喜。进入皇宫后,他首先去了弈承的寝宫,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一直到了深夜,晏南才从寝宫里出来,他手上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第165页 二喜立马迎了上去,打量着他手中的圣旨,好奇的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晏南将圣旨扔给了他,示意自己看,二喜打开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结果低头时便看见了那几个耀眼的字:退位诏书。 入春的时候,漠北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漠北陛下的宝贝公主终于嫁人了,嫁的是草原上一个部落的首领,拓跋皓在信中写的是因为拓跋燕贪玩碰见了狼群,这位首领碰巧路过将小姑娘给救了,两人朝夕相处下来也产生了感情,所以就趁着春天天色正好下了聘礼。 婚礼就在三月十四,在漠北那边是一个好日子,朝中事物繁忙晏南去不了,索性就派了二喜带着礼物过去。 大燕的气候很好,在院子里种的花朵几乎都活了下来,晏南身为储君,住的地方自然是仅次于皇上,他在后院围了一个圈子,里面种植各处寻来的花种子,有好养活的,也有不好养活的,每日下朝之后他都要亲自去浇水,然后亲自拔出杂草,亲自施肥。 除了从晏城移植过来的那一株梅花,似乎是死了很久了一般,它的枝丫上都布满了蜘蛛网,即使在去年冬天也没有抽过一次芽。 晏南得空就给梅树浇浇水,施施肥,也不管它里面是否生了虫子,是否早已经死去。 隔了半个月,二喜也从漠北回来了,他从大燕带了多少东西出去现在就从漠北带了多少东西回来,晏南看着一箱箱的奇珍异宝,只是笑了笑,吩咐下人送到了各宫里去。 他打开一个盒子,很小,里面放着的东西也很小,是一颗兽牙,经过主人的打磨以后被穿成了一个手鍊,晏南戴在了手腕上,眼角余光瞥到了盒子里的一处。 是一封信,上面的字写得可以用烂七八糟来形容,晏南揉了揉眼睛看了半天才将上面的内容看清楚,无非是一些让他去漠北叙叙旧,把酒言欢之类的话。 这些话,西岐那边也写过差不多的。 晏南将信收好,走向了后院,种在墙边的桃花树已经开了,这个时候花期最好,宫中的桃花竞相开放,但没有一株胜过了这一株。 二喜站在他身边,手上拿着披肩系在了他身上:「殿下,这次我过去看见东岳皇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头一般,唤了几声也没有答应,想来是醒了之后有了后遗症,听不得清楚了些。」 他观察着自家殿下脸上表情,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一样,除了冷漠别无其他,连带着细枝末微的表情都没有流露。殿下终究还是没有对东岳皇下手,毕竟是自己呵护了大半生的人,东岳皇滋生出两重意识也并非本意,就像若尘说的一样,他们两个现在折磨的就是自己而已。 死不可怕,可怕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二喜嘆了一口气,一脸惋惜的继续说道:「其实以前师父遇见过这种情况,后来那个人就离奇的疯了,整个人疯疯癫癫,还不如一死了之呢,这东岳皇吧,毕竟还年轻,以后要是娶一个好的皇后生个孩子还是后继有人,但是要是像师父遇见的那个样子话,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也就完咯。」 晏南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二喜心中一激动,但晏南只是转了一个身,淡淡的瞥了一眼二喜就准备离开。 这反应不对啊,难不成真的完了? 他是不怎么喜欢东岳皇,但这么下去受伤的不仅仅是东岳皇,还有自家殿下,二喜咬咬牙,想到了若尘说的话,他看着即将离开的人,纠结了再三然后大步走向晏南,大吼一声:「殿下。」 「何事?」晏南缓缓回头,冷色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见二喜不说话,他又打算离开,但刚走出寝宫门口,晏南停住了脚步,他神色变了变,伸手捂住了胸口处,身形晃了一下。 胸口处传来一阵抽疼,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插进了胸间,嘴角缓缓流出丝丝鲜血,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二喜大惊,急急忙忙跑到了晏南身边,搭上他的脉搏,之后整个人瞪大了眼睛,他朝着殿外大吼道:「来人啊,快来人。」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而且还是他给殿下的曼陀罗毒,原本是用来防身,但为何殿下会中此毒? 二喜勐地想到了一件事,东岳皇中的也是那种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天在云城,殿下在两个酒杯都下了毒,东岳皇之后没事的原因就是因为外人知道他中了毒。而殿下却是无人知道,硬生生瞒着众人苦苦支撑着,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伤了心,但却不知道的是在等死。 在一个人等死。 他看着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转身的时候,院中那一株梅花树枝不知在何时已经断了一大截。 就像是晏南一样,被风霜渐渐剥夺了他的风华。 ............... 春天过了的时候,大燕皇宫传来了一个消息,太子殿下要成亲了,定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婚期就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据说是这位小姐亲自向皇上求的婚,原本以为太子殿下不会答应,但这位小姐竟直接拿着长剑架在太子的脖子上逼婚。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大燕都沸腾起来了一般,王城更是千里高挂,即使是寻常家的百姓挂着红色的灯笼,寓意百年好合,喜结连理。 高台上,拓跋皓被安排在了离新人最近的地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疑,他总感觉这个太子妃看待他的眼神有那么几丝的异样,那种□□裸的仇视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而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166页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见过她,便推了一把身边的妹妹。问道:「妹,你感觉到了有一股深深的恶意正落在你皇兄身上吗?」 拓跋燕正撑着下颚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晏南所在的方向,她双眼痴迷嘆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娶的不是我。」话落,拓跋皓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妹妹头上,她捂着头,怒视着自己哥哥:「我说你你要是喜欢新娘就去抢婚,别找什么新娘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的藉口。」 第99章 结局4 「你说什么?」 拓跋燕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到大燕寻找晏南哥哥的下落时你遇见了一个官家小姐吗?当时你还偷看人家洗澡,还真是...」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人捂住,周遭的人不乏有武功高强的人,兄妹之间的对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异样的目光从四周传过来,拓跋皓恨不得把自己妹妹揉回亲娘的肚子里。 他那是偷看姑娘家洗澡吗,他是正大光明的偷看一个男人洗澡。拓跋皓勐地一愣,转头看向高座上一身新娘装扮的人,再瞄了一下对方的胸口,明显是胸口的地方塞了两个苹果啊,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太子妃居然是男扮女装。 彻彻底底的伪娘。 拓跋皓嘴里一口酒没有任何的形象就喷了出来,他指着高座上的人,惊讶得几乎得说不出话来。仅仅是这么一瞄,他脑海里迸发出几百个想法,却最终的都是为什么晏南会娶一个男人。 按照晏南的眼力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事情,难不成他为了和暮楚一刀两断特意娶一个男人来刺激他? 但转过头来他又摸着下颚想道:既然晏南要娶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娶这个性子暴躁的男人呢,想想他性格多温柔,多体贴,漠北地大物博条件也好啊。 拓跋皓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待到晏南走到他面前时,对方只是十分含蓄的笑了笑,谦卑有礼,仿佛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阿南?」他轻声唤道,心中疑惑逐渐放大:「你怎么了?」 拓拔皓下意识的认为晏南是不怎么喜欢这门婚事所以才冷着个脸,还对他装作不认识,但从晏南的神色看来,他没有一丝伪装的样子,就像是真的不认识他一般。 「漠北皇有什么事吗?」晏南嘴角含着笑容,他手里还端着酒杯,这一声称唿却是让拓拔皓深深的愣住了。只要晏南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唤他漠北皇,即使他们不成情人,但朋友之谊还在,不可能这么生疏。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过了拓拔燕到身前,一脸急切的问道:「你记得她吗?」 晏南注视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梳着一个妇人头型,想来已经是成了婚,他摇摇头似在努力的回忆,道:「这位是?」 不止是拓拔皓,连此刻迷恋男神美颜的拓拔燕都从幻想中醒了神,她惊愣的看着一身红色喜袍的晏南,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生什么易容之类的事情,但是突然之间又不认识了,这真的是说不过去。 「这是朕的妹妹,太子殿下以前还和他一起玩儿过呢。」拓拔皓沉了声解释道,他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晏南,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的异样,但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重生一般,完全不一样。 对,重生! 拓拔皓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他环顾了一圈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直到目光落在了角落处,他直接扔了妹妹朝着角落处跑了过去,心想道这些事情也只有一个人才能解释了。 宴席角落处,很少有宫人出没,远山道人正琢磨着眼前的这些酒到底该怎么喝完,是先喝桃花醉呢还是先喝女儿红呢,但又想着徒弟和义子大婚,他也不能喝得太多是吧。 刚伸手碰到酒罈,身前就出现了一重黑影,远山道人抬眸时就看见了漠北那个小子站在了面前,这人脸上就像是吃了某个东西一般臭。 「小子,不要挡着老夫阳光了,一边儿找小姑娘去。」 拓拔皓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了他面前,解释道:「这是漠北酒楼通行令,有了这个令牌可以在漠北随意吃喝住。」 这么好的东西远山道人自然是不能放过,他拿了令牌在手里又摸又亲,最后塞进了衣袖了,拓拔皓坐在了他身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对晏南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远山道人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今天只是作为师父和义父来参加典礼的。 「别打马虎眼,我早就听说灵山一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在梦中编造记忆,先前阿南便是求了你封存了暮楚小时候和他的记忆,你敢说阿南今儿的不对劲不是你做的吗?」 远山道人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拓拔皓,他摸着自己好不容易留起来的鬍子说道:「少年,不要这么冲动,要尊老爱幼,你看看,这和谐大团圆的样子不好吗?」他指着前面一对和睦的新人,新娘还时不时给新郎暗送秋波,这样难道不好吗? 「哪里好了?阿南娶了别人哪里好了?」拓拔皓气急,他差点儿就将眼前的桌子给掀翻了,心里怒骂道:特娘的娶了一个伪娘,说说他和楚衡哪里不好了?虽说楚衡不在了,但他还可以选择啊,他漠北难不成就不香了? 他怒视着高台上你侬我侬的一对新人,头一次觉得除了暮楚之外这么想弄死一个情敌,但看多了总觉得这个新娘子和那天追的那个伪娘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第167页 远山道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道:「谁说阿南娶了别人?你是不是感觉太子妃很熟悉?」 拓拔皓点了点头。 远山道人:「因为那就是暮楚啊。」 拓拔皓:「………」 「我那时候在闭关,是暮楚带着人来求我,不止还有他,甚至连弈承那个老傢伙也给我写了信,为的就是给他们两个编造一个特殊的梦。」 至于怎么特殊,全靠他们自己去制造。 年刚过,远山道人隐居的深山好有些积雪,和街市上话本写的一模一样,所有的世外高人都有着十分简陋的一间屋子,二喜跟着若尘到了这传说中的豪宅,他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破竹屋,他突然觉得自己药仙谷的配置是有多么的豪华了。 若尘看了一圈儿也没有在附近找到远山道人的踪迹,直到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若尘赶紧问道:「远山道人在吗?」 书童似乎是新来的一般并不认识若尘等人,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二喜笑了笑,推开了若尘,他挽起袖子说道:「看哥哥是怎么问人的。」他俨然一副要干架的姿势,走到小书童面前凶神恶煞的俯视着他。 「小孩儿,你可知今天要来的人是谁,要是耽误了恐怕你师父会后悔一辈子。」二喜这是威胁上了,但小书童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把二喜瞪了回去,特别硬气的说道:「我倒是没见过师父后悔过。」 二喜轻笑一声,朝着若尘招了招手,后者将一坛酒拎在了他手中,这是上好的女儿红,看着年份也有些久远,小书童不懂酒,叉着腰等着二喜下一步的动作。 「少年,你师父绝对会后悔死。」二喜伸手将酒罈举过了头顶,当着小书童的面将酒罈摔了个粉碎,随后他一脸惋惜的嘆了一口气,道:「这可是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啊,这么一摔还真的是可惜了。」接着他又拿过一坛酒,同样是女儿红,但这坛酒的年份看起来更加久远,又是往地上一砸,清冽的酒香飘散在屋子里。 二喜朝着一脸茫然的小书童挑了挑眉,拿过了若尘手上最后一坛酒,他刚举起来,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待到反应过来时手中的酒已经没了踪迹。 远山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一手抱着刚才的酒罈,一手捡着地上破碎的瓦片,仿佛是经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此刻远山道人的脸上除了痛苦就是绝望,他满脸心疼的抚摸着地上的美酒,那神情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最爱一般。 的确是最爱。 素来听闻远山道人是个酒痴,最大的爱好就是喝尽天下名酒,像这种有年份的女儿红自然会引起酒痴的瞩目,况且还碎了两坛。 二喜得意洋洋的朝着小书童抛了一个眼神,意思就是说你不叫你师父出来他也有办法,接着,他朝着远山道人微微拱手,说道:「求道长帮我们一个忙,日后还有更多的好酒奉上。」 远山道人抱着最后一坛女儿红站了起来,转身时一脸幽怨的瞪着二喜,当他看见二喜身后的若尘时,脸上的幽怨神情更重了一些,他指着若尘就抱怨吼道:「我说若尘,你怎么学着你家主人那一套,你知不知道这碎了的两坛酒就是我的心肝儿啊。」 他似乎知道了此次他们前来的目的,竟直接说道:「不要以为用酒就可以煳弄我,这次谁也帮不了,自作孽不可活,天意如此咱们也不能逆天而行是吧。」 若尘一愣,赶紧上前道:「长月的出现非主子本意,如此下去主子和晏公子皆有性命之忧,求道长出手相救。」 远山道人笑了笑,往自己酒壶里倒满了酒,他喝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嘆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心死之人如何去帮?你们家太子殿下早已经心死,就像是他院中种植的那颗梅花树一般,即使用上再好的肥料,种植在最好的土壤里,它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生命,如何来枯木逢春?」 「至于暮楚,也是上辈子晏南欠他的债,今世来偿还,这辈子註定有缘无分,不得善终。」他摇摇头,抱着酒罈神色莫明。 若尘不信,自从主子醒来以后就像是一尊行尸走肉的尸体一般,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去以前公子居住过的寝宫待上一阵子,晚上却又是在水牢里和长月这重意识做着抗争,现在的主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了样子。 第100章 结局5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道长出手相救,在下一定感激不尽,您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我说了,不可能的事情,你跪着也没用,晏南已经心死....」 「那我就把我的心挖给他。」远山道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一道男音就插了进来,暮楚已经站在了小竹屋里面,多日不见,他脸上多了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身形消瘦了一大半,甚至连下巴都长上了鬍子。 整个人邋里邋遢,完全不能喝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相比较。 远山道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要来一般,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不说话,暮楚走到他身边,沙哑着声音开口道:「他的心已经死了,那就把我的挖给他,以前阿南为了我引毒,现在不就是挖心吗,我又何尝不可?」他伸手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处刺了进去,刀没入血肉,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鲜血染红了衣服,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第168页 「主子。」若尘大惊失色,上前去扶住暮楚,但却被一手推开,他看着越来越接近心脉的匕首,在这么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道长,求您了,救救公子和主子吧,我等愿意用性命来换。」他们这些暗卫死了不足惜,但是主子不一样,他身上背负着整个东岳,背负着先皇先皇后的期望。 远山道人看着这副场景,眉头微皱,作为义父他心里又怎么不心疼,但结局如此又怎么能够逆天改命,便指着暮楚怒骂道:「真是冥顽不灵。」他极少生气,但这次真的是被气着了,任由暮楚怎么哀求就装作听不见一般,最后竟也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拂袖离开。 若尘想上去追,但被小书童拦住了,对方只是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道:「各位先就在后山住下,师父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的。」 话落,只听见『砰』的一声,暮楚坚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他手里还紧握着匕首,苍白的脸色让小书童脸上有了几丝动容,二喜心下大惊,连忙点住他身上的穴道避免流血过多,他看着插在胸口处的匕首,目光微暗,只差这么一点儿,暮楚就彻底没救了。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药瓶,往伤口周围撒上一些白色的粉末,二喜朝着若尘嘱咐道:「抓住他,不要让他动弹。」说完,两人准备好后二喜就捂住了匕首,勐地将匕首从血肉里拔了出来。 暮楚似乎是疼得厉害了,整个人都紧绷着,二喜现在也不敢含煳,赶紧处理伤口,这特娘的怎么说挖就挖,一个个的现在不要命了是吧,还是说他药仙谷的药真的特别便宜,用药当吃饭啊。 ………… 刚入夜,窗外下起了小雨,屋外的气温逐渐转凉,二喜在屋中烧了一些木炭,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将火盆放远了一些,最后留了一扇窗户。 若尘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他看着床上的人,满脸担忧的问道:「主子如何了?」 「差一点儿就没了命。」二喜如实的说道,他找来一个凳子坐在了床边,搭上了自家殿下的脉搏,还是一如既往的虚弱,从大燕到这山里用了三天的时间,他虽然可以抑制住毒素不发作,但解毒还需要点儿本事,要是在七天之类没有解毒的话,殿下真的是连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二喜握紧了旁边的帘子,心有不甘:「绝对还有其他办法,绝对还有救治的办法,这徒弟和义子都快死了,老顽童还真的见死不救了是吧。」 「得罪了老子药仙谷的人迟早把你山给烧了。」上次他家殿下好像就是趁着远山道人假死之际把竹舍烧了。 「你敢。」屋中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二喜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小书童身前,一手拎起了他的袖子指着床上两个即将没命的人说道:「看看,看看,都快死人了,你师父是不是不行?」 小书童伸手推开二喜,他年龄虽小但力气大,这么一推二喜还真的后退了好几步,他理了理衣服,朝着二喜翻了一个白眼。 「嘿,你这小兔崽子还敢翻白眼,信不信我真的烧了这里。」二喜气急。 「你烧吧,烧了这两位贵人也别指望活命了。」小书童根本不畏惧二喜的威胁,他哼唧几声,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两人,待到看到晏南时眉头皱了皱:「这都快死了,怎么还带过来?」 二喜瞪了他一眼:「死兔崽子你说什么胡话,人还有气儿呢。」 小书童理都不理二喜,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几瓶药,动作看着倒是熟练,他打开时二喜凑过去看了几眼,瞬间满脸震惊:「曼陀罗毒?你要做什么?」 「看清楚,这什么?」 二喜是药仙谷的弟子,曼陀罗毒自然是见过,他仔细敲了敲,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等等,这不是…他勐的拿过药丸往鼻子边闻了闻:「没错,和殿下以前中的毒一模一样,这世间少有,你是从哪里来的?」 「师父给的。」小书童倒也是没有撒谎,直接解释道:「暮楚身上的毒也是师父下的,但不是为了要他的命。」 「为了什么?」二喜和若尘万万没有没有想到毁了两人一辈子的毒居然会是他们最亲近的人下的。 小书童将药丸捣碎,然后又拿出了另外一颗药丸,二喜认识,里面有曼陀罗根的气味儿,他将两个药丸混在一起,取来了些许热水混合在一起,餵入了晏南嘴里。 拍了拍手,解释道:「为了晏南的生,江家大小姐自幼带着一种病,即使吃药也不管用,小公子出世以后体内自然也带了那种病,活不过二十岁,只有在纯阳之体存留过的药才能易经洗髓,但小公子会遭受但异样的痛苦,这样也最多活四十岁。」 「不过你师兄真的挺厉害的,用药引和自身为载体将毒引出来,他身体承受不了这毒,自然也就被毒吞噬,而小公子体内的流淌的血现在应该是你师兄的吧?」即使是当年的药仙谷主人也无法对引毒之事有成功的把握,而他的徒弟却做到了。要不是楚衡已经死了,他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人的风采。 二喜愣愣的望着这个小书童,心里已经无法用震撼来形容,要不是这毒殿下也不会修为尽失,师兄也不会去世,甚至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儿:「这件事你们经过暮楚的同意吗?」
第169页 「自然,他先前是知道,只不过后来小公子带着他求师父封存了记忆,就不知道了,身为第一个载体必须是纯阳之体,每带着毒度过一年,就会损耗一年的寿命,我想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书童摸着下颚仔细的想着:「对了,九岁的时候,这么算的话也有十年之久,十年的寿命对于一个常人来说也是很久,每次月圆之夜他都会很痛苦,就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血液倒流。」 「好在现在洗髓成功了,两个都没有什么大碍。」 若尘双目猩红的抓住了小书童的衣襟,他现在几乎失去了理智,怎么也没有想到主子居然会用寿命来作为救公子的代价,如果这些都不存在现在的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是不是东岳不会被灭国,不会有长月的出现,晏家也不会惨遭灭门,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 但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如果。 他紧握着小书童的衣襟,声音沙哑着问道:「远山道人在哪里?」 「师父闭关去了,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公子身上的毒已经解开,能不能醒就听天由命,至于东岳皇,等伤好了醒了也许还有救。」小书童如实的说道。 「你有办法?」若尘抓住了关键字眼,他赶紧放开了小书童的衣襟,还伸手替他理了理衣服,手都在颤抖着。 小书童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道:「既然公子能够求师父把东岳皇的记忆封存,那为什么不试试去将两个人的记忆封存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二喜听着这话想起来了一件事,他在药仙谷的藏书室看见过关于灵山一族的消息,好像其中就有提到秘术之类的事情。 「传闻灵山一族是祖上是神族,有编制梦境和封存记忆的能力,只要远山道人肯出手,殿下和东岳皇就能有机会。」 小书童耸了耸肩膀:「记得没错,当初师父就是用了此秘术将以往的记忆编制在公子和东岳皇的梦里,虽然说是出自私心,但好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他老人家也知道长月和暮楚心性不同,所以就给了最后一次机会。」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二喜和若尘对视了一眼,眼神越发的坚定。 ........ 雨夜过后便是少有的晴天,仅仅是这么一个晚上他们周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暮楚醒来是在三天之后,好在身边以一个神医的徒弟,他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除了不能激烈运动之外,最起码可以下床走动了。 第101章 完结 若尘将小书童说的话告诉了他,暮楚只是静静的站在床边,冷色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生机,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但手到了一半他还是收了回去。 随即朝着若尘吩咐道:「你们在这儿照顾着阿南,我去一趟后山。」 「主子,您的身体?」若尘担忧他现在的身体。 暮楚摇了摇头,苍白的脸色有了一点儿血色,他拿了一件衣服就这么系在身上,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小竹屋。后山他去过,是义父闭关的地方,想来义父不见他是因为不敢违抗天命。 天命是什么,他从来不信,自己命怎么样都由着自己来说了算。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来到山洞前,摆在眼前的是一道道青石板铺下的阶梯,足足有两百多个,换上会些轻功的人走上去也会吃力,更别说暮楚现在只剩下了半条命。 山洞的门紧闭着,周遭的树木葱葱,暮楚只是看着那一扇门,『噗通』一声跪在了第一道阶梯上,朝着山门一拜。 第一跪,跪他咎由自取,因为復仇失去了理智,和长月一起堕入了罪恶的深渊,万劫不復。 头狠狠的落在石板上,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了上面,他抬起头,跪着踏上了第二个阶梯,俯身磕在石板上。 第二跪,跪他心狠手辣,为得到阿南不择手段,心生妒忌杀了不该杀的人,满手沾染了鲜血。 起身,踏上了第三个阶梯。 第三跪,跪他满心算计,为得到权力谋害亲人,杀戮太重,害的身边的人不得善终。 第四跪,跪他执念太深,明知不可能还要去为之,放不下世间情爱。 第五跪,跪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余生,将阿南逼入绝境,晏家惨遭灭门。 ....... 直到上了第五十个阶梯,暮楚头上早就已经磕破了皮,鲜血顺着额头渐渐流下来,他咬着牙又朝着上面的阶梯爬上去,动作太大的缘故硬生生将缝合好的伤口撕裂开来。他疼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连唿吸都有些困难,原本素白的袍子被染成了红色,那是他的鲜血,一滴一滴浸湿了衣衫,在这青石阶梯上拖了长长的一条线。 「求远山道人出关。」他咬着牙,忍受着伤口破裂带来的痛苦,每踏上一道阶梯便不顾伤口liekia立起身体挺直了腰杆吼道,即使双腿早已经麻木,额头上已经磕得血肉模煳,暮楚就好像感觉不到一般,带着身上的血色一步一步爬上了台阶。 因为他知道,当年阿南也是这么做的。 两百多步阶梯对于当时只有十九岁的阿南来说是怎样的痛苦,一步一步跪着踏上了阶梯,磕破了头,连带着膝盖痛得没了知觉,却还是要跪着上去,就像他现在这样,反抗着命运的不公。 也许阿南身子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现在他也一样,一步一步上去,走他走过的路,血色沾染上长阶,刺痛了他的双眼。
第170页 暮楚眼中满是苦涩,再次抬头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前面那个同样一步一跪的男人,他伸着手想去触摸那道身影,手一到那道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他说,阿南,等等我。 入夜的时候,山洞的门口缓缓打开,远山道人带着小书童走了出来,兴许是晚上的缘故,他没有注意到脚边有一个人,刚抬脚,似乎是踹到了什么,那一坨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在门边滚了几圈儿。 他低头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本该在养伤的暮楚:「你怎么在这里?」 暮楚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不断的咳嗽着,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跪在了地上。见着是远山道人,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沙哑的央求道:「求您,救救阿南。」 「求您,救救阿南,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也好,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平安无事。」 远山道人眉头微皱,望着他脸上的血渍,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也是这么跪着求他,一直跪上了两百多个阶梯,他那个时候也这么苦苦哀求着。 终究还是不忍心,命运戏弄着世人,将他们一步步逼入绝境,天命如此,逆天改命必将受到天谴。远山道人伸手点住了暮楚周身的穴道,长嘆了一口气将他抱进了山洞之中。 就听天由命了。 天刚亮,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暮楚缓缓的睁开眼睛,起身时扯动了伤口,他疼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若尘赶紧上前将人扶着坐了起来:「皇上,您现在不易剧烈运动。」 「阿南呢?」 「公子被远山道人接了过去,现在已经在疗伤了。」若尘说道,「您先养好伤,等公子醒来后您的伤要是还没有痊癒的话公子肯定会心疼的。」 暮楚没有作声,只是垂着眸子,义父说的因果到底是什么,他从来不信这些神佛,但身边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让自己心生怀疑,封存记忆,起死回生,这一切他确确实实的经歷过。 他的身边,围绕着太多的谜题,而这些谜题又将他和阿南紧紧的锁在一起。如同一双无形的手一般,他们就是被绳子牵扯着的木偶,即使有灵识也不会挣脱开这双手。 「远山道人可有吩咐什么?」 若尘点点头,将袖中的信拿了出来:「道长说,凡是不可强求,若要逆天而行必定会遭到天谴,主子若想换回心爱之人的生命,必定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一命换一命,这辈子不会一起白头,但缘分会在下辈子继续延伸。」他紧紧的注视着自家皇上,远山道人这些话就是说明他们这辈子即使逆天改命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一命换一命,换得的结果还是不归路。 暮楚握着手中的信笺,迟迟没有打开,不知道是失去了勇气还是不敢去看里面的内容,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所有精力都化作一句话:「地狱太冷,我怕他来寻我。」 「没有我的地狱,他就不会踏足了。」 ...... 拓跋皓听着远山道人说的话,虽然说心里是感觉到特别的不可思议,但也正应了书上的说的那句话,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们现在能在一起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总比遗憾终生的好。 他看着高台上一对新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件东西渐渐的放下了,拓跋皓笑了笑,将眼前的酒杯端了起来,朝着晏南所在的位置上举起:「百年好合。」 话落,烈酒入喉,斩断了情丝,拓跋皓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转头问着:「那,那个兵部尚书的儿子呢?」暮楚既然顶替了他的身份,那他会跑到哪里去? 「好像被暮楚那小子扔到了青楼,我也记不清了。」远山道人说道。 拓跋皓:「.....」怎么重造了记忆还是死性不改?他轻笑一声,看着高台上的新人,无奈的摇摇头。 入夜,皇宫里灯火通明,尤其是太子殿下的寝宫里直到现在还是热闹着,见着周围没人,暮楚直接扯掉了头上的盖头,撕了□□,整个人如负释重一般的松了一口气。映入眼帘的就是红通通的一片,窗帘子是红的,被褥上绣的是鸳鸯戏水,伏案上摆着一对龙凤烛,还有桂圆花生这些寓意吉祥的东西。 暮楚也没想到成个亲,原本是以为走走过场,结果也是累了一整天,最后还要待在这个房间里等着阿南过来。 他瞥了一眼胸口处的两个苹果,又觉得特别的别捏直接给扔了出来,苹果刚落地,寝宫的门就被打开了,晏南一身喜袍被人推着走了进来。 二喜手上还拎着一坛酒,一张脸喝得红扑扑的,他朝着晏南打了一个酒嗝,身形有些不稳的说道:「殿下,臣祝您和东岳皇百年好合,喜结连理,早生贵子,第一胎生个男孩儿,第二胎生个女孩儿..」 晏南:「.....」他直接让江北将这人给拖了下去,刚转身,严峥喊住了他,递上来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瓶子,晏南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 严峥神色有些尴尬的碰了碰鼻尖,他附在晏南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晏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慌张的跑进了寝宫。 江北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晏南的踪迹,他本想跟着闹洞房的,结果碰上二喜这一个没酒品的人让自己错过了机会:「你把那个送给老晏了?」 「夫人吩咐的话为夫又怎么能够不从命呢?」
第171页 「那就好,老晏坑了我这么多次,这次我还是要找一点儿利息的。」至于那个小瓶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这个还真的不好说,不过对于一对新婚夫夫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东西。 至于用不用,就看暮楚的了。 寝宫里,晏南刚进来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惊唿一声想要挣脱却被那人封住了唿吸。暮楚等了许久不见人过来,他再见不到人就要破门出去找了。好在晏南回来得及时,他自然是等不及先要进入这洞房花烛夜了。 两人的动作很急,以至于晏南一时半会儿忘记了手上还有一个东西。 下半夜,窗外的灯火依旧同明,晏南简单的沐浴了之后又钻进了被窝里,看见暮楚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他总觉得有几丝熟悉,立马想到了严峥给他那个东西。他伸手想要去抢过来,但暮楚愣是举过了头顶:「师父难道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晏南顿时脸红了起来:「不想知道,快给我。」 「不给。」暮楚看着他异样的神情心中顿时心生调戏的意思:「除非,师父唤我一声夫君。」 晏南坐在了床上,脖子上手臂上还残留着紫青色的痕迹,他看着笑得一脸奸诈的人,敢情在这儿想摆他一道是吧,他坐在床边,翘起了二郎腿摆手道:「东岳皇别忘了,今天是本宫迎娶的你。」 「还真不好意思,朕的确是忘了。」暮楚直接把厚脸皮进行到底,他看着晏南翘着的腿,喉结不禁滚动了一番,趁着他不备之时伸手将人压在了身下,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满眼的柔情:「阿南,唤一声夫君。」 晏南被牵制着动作怎么也动弹不了,显然暮楚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另一只手开始有了动作,他摇咬了咬牙,抬眸便是万般风情,满脸通红却也是纠结了许久,嘴唇动了几次也没有说出声,他被暮楚盯得有些发热,最后还是别扭的撇过头轻唤了一声:「夫君。」 暮楚瞳孔微缩,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越发的明显,他声音有些沙哑:「再唤一声。」 「夫君。」 「再唤一声。」心间的疼痛依旧。 「夫君。」 他咧开嘴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往晏南脸上亲了一大口,随即答应道:「为夫在。」 红鸾帐中,抵死缠绵,台上的珍馐未动,屋外的喧闹声连连。 夜,还很长。 后记: 大燕六十二年,皇上弈承退位,太子秉承太上皇圣旨登基为帝。 秋去冬来,大燕的土地上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晏南极其的不喜欢冬天,他怕冷,更怕这冬日的寂寥。二喜跟在他身后,撑着伞,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宫外走了出去。 马车停在了一片荒山之上,晏南一个人走了出去,他撑着伞,素白的衣衫上没有沾染上一丁点儿的冷意。 脚步停留在了一座坟墓前,他弯下腰将墓上的雪扫了扫,将携带者的酒摆放在了墓前。 晏南沉着脸,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墓碑上刻着的字:——挚友楚衡之墓。 这里也并非是楚衡的墓地,堂堂北国陛下又怎么会埋葬在此地,只是他为了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愧疚立的衣冠冢罢了。 楚衡因他而死,而他却无能为力,自己这辈子欠着的太多,算计太多,杀戮太多,失去的更多。 他觉着能够凭藉一己之力将那个人护在身后一辈子,但最后真相被一步步揭开,摆在眼前的还是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楚衡,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有太多,下辈子我没机会了,那就下下辈子偿还给你如何?」他转身,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还骑着马朝着他走过来。 少年笑颜如花,如同初见的那样,晏南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意,轻声唤了一句:「阿楚。」 大燕八十二年,皇上驾崩,身边无嫔妃,无子嗣,时年五十整岁。 在位期间归一的东岳和大燕两方战乱之地,让大燕成为天底下最强盛的国家。 听伺候着的宫人说,他的一生太过于悲哀,为他人活着,临死去都还喊着小阿楚三个字,几十年前去世的皇后也正有一个楚字。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 后来,他没了动静,随行的宫人说,他大概是去寻找心中的那个人了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