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汝臣》 第1页 《吾非汝臣》作者:林子没有树【完结】 文案: 庆厉元年始,为庆国质子三载,其间殚精竭虑忠于其国太子,只待他日借东风归故国。不曾想,到头来,终是丢了国,失了心… 内容标籤: 强强 虐恋情深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庭宇,朱子深 ┃ 配角:迟十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与君三年一诺,终是错付了真心 ================== 第1章 离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庆两国素来友好,现庆日渐昌盛,大梁自当习之以自强。皇三子梁卓自幼颖悟绝伦,特代国使庆,钦此。」 梁庭宇接过李公公手中的圣旨,心中松了半口气,想到一会要去跟母妃道别,不日便要离开梁国,定又是一翻争吵,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无奈。 遣身边的小太监十七送走李公公,梁庭宇转身回到寝宫,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蟒袍准备到华妃娘娘宫中请安道别。 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冠如玉,嘴角噙着一丝笑,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身子衬着暗红色的蟒袍更显风流肆意。 从安和宫中出来,一路上宫女太监忍不住的偷偷打量。梁庭宇早就见怪不怪,迈着从容的步伐直接往永和宫走去。 梁庭宇虽已经成年,却尚未分地建府,仍居宫中,想来待去了庆国,短时间内也不必出宫立府。 站定停了脚步,抬头盯着永和宫的牌匾深唿吸了几回,在心中做了半天准备,梁庭宇才迈步进了宫殿。 他的母妃--华妃生于梁国京师洛城,是首富舒旺的独女名为舒华,自幼便聪明早慧更是生得玉雪可爱,其父视之为珍宝,早早便请了名师教导,不待及笈之年,才名便誉满京都,与之相伴的是她极爱牡丹的美名。 永和宫的院子中摆放的只有牡丹,魏紫,姚黄各色名贵的牡丹应有尽有,占满了空闲的地方。 才才过了满园牡丹春色,琳琅彩瓷的茶杯从屋中摔出落在梁庭宇的脚边。 梁庭宇看了一眼摔的粉碎的杯子,心中知晓这次自请去庆国,名为习强国之法,实则是为人质,确确触到了母妃的逆鳞。 当即一撩衣袍跪在了青石铺就的台阶上。 华妃站在雕梁画柱的房檐之下,脸上再没有和梁庭宇如出一辙的温暖笑容,冷眼看着他,「卓儿,你可清楚你做在什么?」 梁庭宇低着的头一直未抬起「儿臣知道,自幼,母妃便教导孩儿为王之道,为民之法,寄希望孩儿有朝一日能为父皇分忧。只是母妃亦教导孩儿要明是非辩黑白,皇兄是嫡长子亦有大胸怀智慧,从小便对孩儿爱护有加,孩儿实在不愿兄弟阖墙,弄得梁国大乱。」 华妃静默了许久,看着落日后昏暗的宫墙,半晌才深深嘆了口气「你自幼便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常常能举一反三,只是性子实在散漫了些。如今你已成年,能够自己拿主意,既然做了决定,母妃便不再干预。」 顿了顿,看着梁庭宇抬起那张风华绝代像极了自己的脸,却说起了往事。 「十六年前,庆国皇帝突然仙去,未来得及立下太子,七位皇子中,四子尚幼,余有三子势力相当,庆朝堂一时大乱,虽五皇子最终登上皇位,朝堂上下亦是内忧外患。」 「庆国地幅广阔,土地富饶,内忧之时西边的耿狄,北边的犹真族对庆国虎视眈眈,我们大梁亦在静观其变。随后庆国除了内忧,为解外患,送庆国公主到梁国和亲以换取南部边境和平,也就是庆云皇后。」 「而当今的庆帝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十六年间庆国早已平定边境,同时强大到让我等忘尘莫及啊。我们大梁的国土尚不足庆国十之一二国力尚弱,然梁国富饶天下皆知,怀璧其罪啊,只怕此次学习之途是醉翁之意。」 说话的功夫,廊下的灯笼已经亮起来了,华妃往后退了半步,柱子的阴影遮住了她的侧脸, 「你此去庆国。。可让十七随行,他的父亲是庆国有名的高手,因早先受过你外公的恩惠,当年为救本宫与你外公而死,你且需好生对待十七。恩,对了,你外公前些时候外去耿狄经商,你不必去同他告别了。起吧,。。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华妃说完便转身进入寝宫中,梁庭宇的一声母妃卡在喉咙中还没来得及喊出就只看的到华妃的背影。 「母妃保重身体,儿臣…」梁庭宇知道母妃今天说得话有些奇怪,却只当是母妃在气自己自作主张请命去庆国。 月光洒在院子里的牡丹,显得熠熠生辉。台阶上已经跪了个把时辰的梁庭宇腰杆依然挺直,光洁的额上却早已布满冷汗。 母妃自小疼爱他,从来不曾惩罚过,这次跪得如此久,母妃也未出来。 梁庭宇自知这次伤了与母妃感情,直到午夜时分,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梁庭宇从浸骨的青石台阶上起身,还未站直,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在台阶上。 早已候在一旁的十七上前一步扶住梁庭宇的手臂「殿下,步撵停在外面。」 月光打在十七冷峻的面容上,庭宇侧目打量着十七,虽身着太监服微弯了腰身,仍是略微高于自己。 梁庭宇五岁时初见十岁的十七,当时的十七便是每日面无表情,十分严肃,虽是华妃带来贴身照顾他,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如今看来,十七也许并非是宫中的公公。
第2页 「十七,你可会武功?」梁庭宇站在十七身边,显得身子愈加单薄。 「习过,家父善长使刀,属下从小便学习刀法」梁庭宇扶着十七坐上步撵, 「母妃既是让你跟着本宫,本宫此去庆国,你也同去。」 黑暗中传来一首低沉简洁的声音「是」。 梁庭宇暗笑一声,没想到十七竟是个这样闷的性子,之前居然没有发现,也是有趣! 庆国皇帝朱南城多年来勤政爱民,在他的治理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年平定了北边边境多年来的外敌犹真族,普天同庆,改国号庆厉以自勉,警醒后人。 庆厉元年四月初,梁国皇三子梁卓由洛城出发,至庆国学习强国之策。 梁庭宇站在紫金城宫门口,环视一圈,有些失望没有看到母妃的身影。拜别梁国皇长子梁庭轩,带着护送的侍卫,十七,和梁庭轩送的十八个侍卫高手,开始他到庆国的学习之途。 只是,梁庭宇远远没有想到,永和宫与母妃一别,竟是见母妃的最后一面;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身边豺狼环饲,危机四伏;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际会遇到一个人,为了他倾其所有,一败涂地。 第2章 入庆 在马背上奔波将近一个月,梁庭宇这行人终于到达了庆国都城咸城城外几十里外的怀河。梁庭宇喝令众人河畔休息整顿,待明日一早便入咸城。 五月的风舒爽宜人,梁庭宇站在庆国于怀河边上修建的堤坝之上举目四望,无边无际的庄稼还带着泥土的芬芳。让梁庭宇数月来马上奔波的劳累一洗而空,一路上遭遇的数场刺杀虽然最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却让得他的精神持续紧绷。 明日便可入咸城,这让十五六尚未经歷过这些暗杀的少年微松了口气,想来到了庆国咸城便不必这么每日提心弔胆的。 梁庭宇看着蔓延至天边的田地,不由想到打梁国出发后一路上的经歷,心中很是疑惑,路上遇到数次被黑衣人劫杀的情况,这些在梁国出发前,他心中已是有了些准备。 令人不解的是,根据留下线索看来,暗杀的黑衣人无论从衣物穿着,武功路数来看都不像是一批人。 然而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对待随从侍卫都是出手狠辣,招招毙命,却无意伤他性命,倒像是特意留着他的性命一般。 「殿下,请用膳。」听到声音,梁庭宇压下心中的不解,转头看向一身黑色劲装直起腰身后身材高大了不少,手中托承着食物的十七,轻笑了声答应道,「恩。」 接过十七手中的食物,不经意瞥到十七手上的厚茧。 其实一路上最让梁庭宇意外的便是这十七,母妃十年前送十七到他身边后,十七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脸上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性子也是沉默寡言,梁庭宇对十七的印象就是个沉默的小太监。 路上遇到的刺杀完全打破了这种固有的印象,十七的武功深不可测,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动手,也看不出来在梁国时是那幅寡言的小太监样子。 梁庭宇有些不解得问「你当初为何会进宫?」 十七脸上淡淡的答道「我十岁时,父亲去世,舒老爷与父亲是故交,便接我过去照顾,后来华妃娘娘让我进宫陪伴你左右。」 梁庭宇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弯,微仰着脸看着十七的古水无波的黑眸「原是如此,你父亲既与我外公是故交,你即是我的兄长,只是不知十七你姓氏是哪个?」 十七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迟。」 梁庭宇笑得眉眼弯弯,更显风流「迟大哥,你的性子可真的是闷。」 十七仍是眉眼不动,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笑得乐不可枝的他一眼,似是不解。梁庭宇自幼聪慧,又生的俊美,性子更是随了其母妃时时挂着一张笑脸。 自打从梁国出发,一路上风餐露宿,他打小锦衣玉食自是有些娇贵吃不消,虽是从未表现出来,像今天这般笑得开怀却是出了梁国的第一次,或许是明日便要抵达庆国皇宫。 但是对十七来说,是什么原因并不是特别重要,跟随梁庭宇数十年,时时见他便是一张笑脸,这些日子以来再次见到他笑得开心,十七心头也莫名松了口气,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夜,静悄悄的,月初的月亮只漏出一小牙的的月光,梁庭宇一眨不眨的盯着望着月亮,心中思绪万千,迷迷煳煳刚刚有了睡意闭上眼睛,就听到侍卫们收拾东西的声音。 梁庭宇坐起身接过侍卫递来的刚刚从河边打起带着清晨特有微凉的水,洗漱换衣,骑上马下令出发。 不过半日,一行人便在马上远远的看到了咸城的轮廓,高大威峨。 等到了城墙边下,就看到咸城的城墙巍峨绵延数十里,城墙高有十数米墙面光滑无缝,坚固无比,城墙上面每隔一会就有士兵手持□□巡逻来过,可供数十匹马并列而行的城门,左右排列着身穿轻甲的士兵,打眼看过去在明处的守门士兵便有数十人。 梁庭宇心中暗暗惊嘆,虽说听外公说起过早年各国的都城状况,眼下看来庆国早强大到非昔日可比。 让侍卫拿出准备好了的通关文碟和国书,交与守城的的侍卫说明。 梁庭宇看着守城的侍卫转头看了自己一眼,走近马前,只拱了拱手道,「皇子殿下,前些时候皇上下令命太子负责皇子在庆国的学习安排,现接应殿下的侍卫已在城门内,殿下可随下官来,只是庆国律法,城门一里内禁止骑马,请皇子殿下先行下马。」
第3页 梁庭宇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脸上仍挂着一抹微笑道,「既是入了庆国为客,自是随了庆国的规矩。」 随即,翻身下马,也随着守城侍卫的指引向城内走去,十七下马后便跟在他身后半步。 过了城门,入眼便是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各色商户林立,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靠近城门的路边停着一辆华丽非常的马车,车前连着四匹油光水滑的黑色马匹,守城侍卫引着他往这辆马车而去。 梁庭宇心中暗想,这大概是接引自己的官员,只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大的胆子,丝毫不将他这个一国皇子放在心上。 甚至到了马车跟前,车上也未有丝毫动静,侍卫禀明情况后,马车上却又是静默,梁庭宇纂了攥拳头,咬紧牙亦是沉默。 半晌才见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撑开车帘,梁庭宇刚抬起准备行礼手在看到车中人显出的身上的深蓝的太监服又落了下去,垂下的手握紧了拳,脸上常挂着的一抹笑也消失不见。 梁庭宇深吸几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不知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那太监生的瘦高,脸上挂着公式的笑,「三皇子不必动怒,三皇子到庆国习强国之策,陛下十分重视特令太子殿下负责三皇子在庆的一切事宜。太子殿下早先接到消息,三皇子会在今日进城,今晨早早便准备了酒宴打算迎接您的到来。只是十分的不凑巧,临在出宫之际,有项十分紧急的事务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前去处理,遂先派奴才前来接待,太子殿下说随后亲自向您赔礼,万望三皇子体谅。」 这太监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梁庭宇虽是心中不满,亦不愿与庆国太子公然发生不快。 「太子既是有要务要忙,梁卓自是不敢有何不满。不知太子殿下对本宫是如何安排的?」梁庭宇脸上重又带上了笑,只是看起来冷了几分。 「太子殿下久居咸阳宫中,已为三皇子在自己的盛和宫中批出寝殿供三皇子居住,三皇子殿下一路劳累奔波,可随奴才入宫先行歇息。」高瘦的太监脸上笑容不变,梁庭宇却看得讽刺,冷淡道「既是如此,前面带路吧。」 这公公后退半步,让出身后的马车道:「太子殿下特别交代让奴才驾了这辆平时专用的马车来接送三皇子,三皇子请上车。」 梁庭宇看着那辆刚刚坐着那太监的马车,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拒绝道,「不必,本宫骑马。不过公公倒是可以乘坐这辆太子殿下专用的马车回去。带路吧!」 注意到这公公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梁庭宇冷笑一声转身,甩袖上马。 马车悠悠的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梁庭宇一行人只能跟在后面缓慢行进。不由的观察着咸城的街道,两边各色的商户均是人来人往,可见咸城确实如传闻一般富足,不时有士兵在街道巡逻,整个都城颇有秩序。梁庭宇心中自是感慨,暗自下定决心好好学习。 晌午时分就从城门出发,已是月上枝头,才初初到了咸阳城。 天刚亮梁庭宇便从怀河边上出发,到城门口遇到这太监后又一路跟随直到此刻才到了咸阳城门口。梁庭宇喝停马时面色苍白,声音微哑,一整天水米未进,腹中早已飢饿异常,下马时脚刚踩到地面,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本也不该如此体弱,只是这次来庆国一路骑了数天的马,他的大腿内侧早已磨的血肉模煳,上了药,第二天也会再次破皮流血。换马车又会误了行程,梁庭宇也是苦中作乐的权当作磨鍊了。 那公公与守卫交代后,上前道,「三皇子,咸阳宫禁止驾马车通行,还请三皇子随奴才步行前往盛和宫。」 梁庭宇声音撕哑低应了一声,「带路。」那公公转身引路,「三皇子请这边走。」 那太监下午乘坐马车带路时,刻意放慢了速度,如今在宫中步行,又走得极快。 天已经黑透,四周都挂上了灯笼,梁庭宇跟在其后,已经无暇顾及打量四周的情况,每迈一步都能感觉到血顺着腿往下流,浸湿了裤腿。 直到他再也坚持不住,觉得眼前发黑,那太监的声音才又响起,「此处便是太子殿下为皇子准备的,三皇子可先行休息。」 话落,人便消失在黑暗中。 梁庭宇强打精神打量了一眼看起来有些久远的院子,上书长秋殿。进了院子,院中一片漆黑,虽也是干净整洁,却无一丝人烟。 梁庭宇坐在院中昏昏沉沉,等到随行的侍卫收拾好院子,他稍加洗漱便昏睡了过去。十七夜里帮他裉了衣袍给他的伤口上药,他也毫不知情。 第3章 初见 梁国四季常温,而大庆地处梁国北方,又国土面积广阔,咸城虽处庆国中心地带也更靠近北方。 五月的咸城白天温度尚算温暖,到了晚上对于长于梁国的梁庭宇来说更像是处在寒冬。昨天在怀河边上,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事睡的不踏实。 今晚初时睡得极好,夜半醒来梁庭宇却觉得床上实在是寒凉浸骨,被窝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身体实在太累,便又沉沉睡去。 清晨睁开眼,梁庭宇只觉得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听道敲门声意识到是十七,便回了一声进。撑着床杆坐了起来,只一个动作便头重脚轻,眼前一阵一阵发晕,似是有些发热。 梁庭宇坐稳了些,十七已经托着饭食立在床前,身上还是一身黑色劲装,显得肩宽腿长。
第4页 梁庭宇有些奇怪道,「你可是要出去?」一开口声音嘶哑低沉,梁庭宇停了下来,看向十七。 十七一向平淡的眉头微皱,「殿下可是身子不适,昨日我已帮殿下涂了腿侧的伤口,可有别的伤处?」 梁庭宇轻咳了一声,大腿内侧的伤处让他一个外人上药,而且自己完全不知情,他心中一时有些别扭,「咳,,没有,只是有些口渴。嗯,吃些饭食就好。」 顿了顿看到十七没再说话,重新问道,「迟大哥,可是要出去?」 十七将手中的粥递给梁庭宇,看着他喝了两口,脸色好了些,復开口,「恩,家在咸城。明日辰时归。」 梁庭宇弯眉笑了笑,「恩,是该回家,迟大哥放心去吧,多呆几日也无碍。不用担心我,只是前些天赶路有些累,歇息好就无事了。」 十七看着梁庭宇又低头喝粥,又道,「太子刚刚传话,今天不接见。」 梁庭宇喝粥的动作一顿,嘴角就扬了起来,轻笑出声,「呵呵,迟大哥,他不来便不来,我又不是他后宫中的妃子。刚好待我休息好了再去找他算算昨天的帐。」 十七看他并未因为昨天的侮辱难受,还想着报復回去,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看来梁卓也并非真的是以德报怨会受欺负的主。 等到梁庭宇用完早饭,十七便收拾收拾偷偷出了宫。梁庭宇腹中添了些食物,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唤人来更衣,将长秋殿逛了一圈。 长秋殿看起来建筑年代有些久远,院子也不算大,除去他自己住的寝殿另外还有数个房间外加一个小厨房。 院子倒是不小,院子中央长着一棵参天的梧桐树,树身要两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得过来,树下还有一套石桌石凳,甚是幽静。 逛了一圈下来,梁庭宇觉得甚是满意,只是有些累了,随行到庆国的侍卫似乎有报告给他,去宫中各处走动。梁庭宇只觉眼前发黑,头晕的厉害,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只怕有些发热,便径直睡去,想来睡醒就会好些。 随行而来的侍卫除了十七,还有三十个梁国宫中侍卫,和梁庭轩送他的侍卫。只是一路上遇到的暗杀那些侍卫也只剩下二十三个,其中便有九个是梁庭轩送的。 梁庭宇身子有些不适,又得知太子今日不会接见,便放心睡去。 话说庆国的太子殿下,乃庆国先皇后所出。 当朝皇帝上位时便是数位皇子夺位,搞的朝堂大乱,边境犯乱,皇帝朱南城不忍再遇这种场面,早早得在先皇后产下嫡子便立下了太子朱子深。 太子自幼便聪明早熟,做事沉稳有度,如今十八年过去,更是文武双全,又深暗帝王之术,御人之道。 皇帝朱南城虽是早早立了太子,也不过是立长立嫡,对太子并不十分喜欢,因着太子出生时皇后便因难产去世。 而皇帝这些年来却甚是宠爱明妃,其子朱子洛也甚得皇帝欢心,小小年纪便自请到西面边境,对抗耿狄,屡立战功,平定了西面战乱,保护庆国西面安宁。 大庆也因此结束多年的战争,改年号为庆厉的同时,封朱子洛为厉王,统领庆国一半的兵力镇守西面边境,朱南城对朱子洛的重视可想而知。 随着每日的朝会退堂,熙熙攘攘的官员从长定殿中涌出。 打头的男子,身材修长,肩宽腿长,一身深紫色的朝服趁的男子身材更显挺拔,正面金线绣着的四爪金龙随着主人走动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张脸生得俊美非常,狭长的眼睛似闭未闭,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显得威严非常,只是此刻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回忆起什么往事。 此人便是庆国太子朱子深,他一贯脸上都是毫无表情,此刻走起神来也无人知晓。 刚刚朝会上,皇帝提起梁国来的质子,让太子好生招待,朱子深想起,那质子昨日便到已经来了两天,只是自己忙于公务,未来得及接见安排,只派了身边人过去安排,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接见也不急于一时。 想到梁国,朱子深又想到嫁到梁国合亲的长公主,长公主是皇帝的同母胞妹是他亲姑姑,皇家本来是亲情淡薄,但如若不是长公主他未必能活得下来。 朱子深的母妃自他出生早早便去了,年幼时父皇也不十分喜欢他,又无人照顾,朱子深早先过得并不好,小时候看起来总比同龄的孩子弱小许多,长公主无意中发现后,时时照顾于他,合亲时,亦把身边的贴身婢女留在咸阳城中,继续照顾他。 朱子深想到这里,也觉得父皇有心吞掉梁国,这梁国的来的质子左右逃不过一死,便不太放在心上了。 朱子深在朝中多年行事稳妥从未让人寻到过错,威望甚高。只是手中无一丝兵权,亦无一忠心武将,终究是心头一大患。今日接了一武将名贴,朱子深自当要去探探虚实。 回到盛和宫中,一瘦高太监迎了上来,「李全,那梁国皇子可安排妥当?」 那太监紧跟在朱子深身后,闻言道,「回殿下,已安排妥当。」 朱子深脚步不停,径直拐到书房,「甚好,本宫今晚要赴迟将军的宴,你准备一下。」 「是,殿下,奴才这便去准备。」说着便躬身退出书房。 朱子深处理完今天的事务,抬头发现天色不早,房中也已经点燃了琉璃灯,照亮满室。起身唤来小太监,沐浴更衣。
第5页 等到收拾完全宫门口早已备好了朱子深出门惯常的坐骑汗血宝马--追风。 朱子深自幼习武,出门亦习惯骑马,并不常坐马车。 不过片刻,朱子深便骑马归来,那姓迟的武将是个直爽的性子,又爱好美色,偏偏约在花楼中。 不过几句话功夫说明来意,便要着急忙慌搂着小情人离开,确也是诚心效忠,朱子深也不计较那许多,只小酌了几杯待那武将说完正事便告辞归来。 朱子深在咸阳城门口下了马,挥手让备好的步撵撤了下去。骑马回宫一路急驰,如今停了马朱子深只觉身子微热,大抵是刚刚与那武将喝的几杯,酒意此刻散发了出来。 朱子深顺着宫中的长巷走走停停,片刻功夫也到了盛和宫前。朱子深浑身上下还是有些燥意,不想直接回宫入睡,示意李全上前问道,「你,你将那梁国皇子,安排在何处?」 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李公公低头弯腰回道,「回殿下,长秋院清幽安静,三皇子如今就在那方休息。」 「恩。」朱子深低应一声,看天色还早,自己今日又刚好有些空闲,便想着干脆接见了梁国质子安排好他的相关事宜,也算了却一桩事务。 遂接着吩咐道,「去传梁国皇子。」脚步未停,只是走了几步,觉得身子还是有些燥热浑身不舒服。 喊住李全领命离去的脚步,又重新吩咐道,「不必,本宫亲自去长秋殿。」 又挥手示意随行宫人退下,只留了李全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照顾。 长秋院在朱子深幼时也曾经居住过,环境清幽地处的也有些偏僻,算得上荒凉。后来是在长公主的照顾下,朱子深才又重新更换了寝殿,便再也不曾来过这里。 如今又重新迈进这院子,朱子心中亦是千般变化,只脸上还是没有无喜无悲,眼睛也似睁非睁。 长秋殿不见一个侍卫,也未见那梁国皇子。 朱子深便径直走到那棵几年不见越发参天的梧桐树下,青石做的桌子凳子早已擦拭干净,朱子深撩袍坐下,端起宫人刚刚送上的茶杯,呷了口茶,等着李全去通知那梁国皇子。 李公公自是知道此刻梁庭宇在寝殿中休息,只是未见院中有梁国的随从侍卫,遂径直上到门前扬声通告,「三皇子,太子殿下特来看望。请三皇子移步。」 李公公静等片刻,见殿中静默无甚应答,便捏着尖细的嗓音,提高声音重又喊了一次。 而殿中的梁庭宇一早睡下,只到此刻才迷迷煳煳醒来,只感觉浑身发冷,脑子晕晕沉沉,身上也使不出力气,一时半会竟是忘记自己身处庆国皇宫。 昏昏沉沉间听到有人说要看自己,只以为是母妃来了,便哑着声音应了一声,「进来。」 话音未落,便意识一顿,查觉到自己如今身在咸阳城,而门外是庆国太子要宣见自己。 忙撑着酸软的手臂坐起想要更衣,见殿中并未有侍卫伺候,梁庭宇扶着床沿吃力的站起打算自行去穿衣。 只是站立的动作,梁庭宇便累的喘了几口粗气,眼前也是阵阵发黑,睡了觉醒来病情似乎严重了不少。 梁庭宇甩甩脑袋定了定神,刚要抬腿去取置于衣架上的衣物。 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就被推了开来,一个身影立在门前,身后的灯光映着此人的身形轮廓显得异常高大挺拔,却让人看不清面容。 话说门外的朱子深,在青石桌边品了几口茶,酒意反而越发上头,脑中有些混沌,见李全半天还未回来復命,心中升起些许烦燥。 自行起身往寝殿走去,刚在门口站定,就听到梁国皇子从寝殿中传出有些含煳声音的回答。朱子深顿了顿便示意李全推开门。 大门缓缓展开,身后的灯光顺着打开的殿门倾泻而入,驱散了一室的黑暗,朱子深没想到门内竟是这番让人意料不到的光景。 第4章 原网站为锁章 第5章 试探 床边站着的人身形单薄,扶着床边栏杆的手紧紧握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头黑亮的髮丝垂在身后趁着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白色的寝衣因为刚从床上起来松松垮垮,更显得人羸弱。 看他抬步的方向似乎是要去更衣,朱子深的目光又落在他精緻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似是含情带笑。 李全行动迅速的点燃殿中的蜡火,朱子深下意识的挥手示意李全出去,看着床边立着的人身上的酒意反而更加上头,不受控制的向床边走去。 梁庭宇抬起的步子被开门的声音阻止,见到门口这人径直开门进来,猜到此人大概就是庆国太子,遂强撑着身体转身带着微笑迎了上去,一整天未饮水,声音略微嘶哑,「可是太子殿下?」 来人走到靠近床边的地方方才停下,低沉的声音响起,「恩。本宫前几日事务繁忙,未能亲自迎接三皇子,还请三皇子见谅。」 梁庭宇本就身材高挑,直到太子走到自己身边,才发现这太子殿下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 听着这太子承认身份还加了解释,梁庭宇心中好笑,面上却笑容不变,弯腰打算行礼。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腿内侧的伤口虽上了药,不再流血,伤口却隐隐作痛,迈步时更甚,连日奔波劳累加上风餐露宿身体已到了极限,今晨喝粥时便有些发热,此刻身上更是滚烫,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第6页 身子刚刚弯下去,便重心不稳的向前栽倒在地,手下意识挥动却抓住这太子的衣袍角。 梁庭宇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上下的疼痛让他唿吸都粗重了几分,梁庭宇心中更是觉得丢人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尴尬地趴在地上没动,手里还抓着太子的衣角,谁知这太子也一动不动不出声。 梁庭宇无奈之下只能收回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挣扎间没注意到摔倒时松垮的寝衣下摆折起了寸许,就这么在太子殿下眼皮底下晃了半天。 梁庭宇还在努力想站起来,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反射性的抬起头看向朱子深。 朱子深看着梁庭宇趴在地上抬着头,盈盈的目光盯着他,一幅马上就要暴发,恼羞成怒的样子,一时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梁庭宇有些恼怒,本以为遇到这情况,这太子该自觉迴避,没想到他就站着那里看自己笑话,刚想开口讽刺,那太子竟伸手搂过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放床上。 梁庭宇坐到床上松了口气,虽然对他提自己的动作有些恼怒,但总算摆脱了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困境。梁庭宇身上难受,也不在意礼仪了,径直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才脸上笑着抬起头,「多谢太子殿下相助。」 道了谢,重新开口道,「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梁卓自是不会多加计较,只是近日天气寒凉,本皇子不慎感染风寒,不能亲自招待,无礼之处亦请太子殿下见谅。」 梁庭宇入庆来,多次受到冷待,对待罪魁祸首自是不算客气,直接开口逐客。 谁知那太子竟丝毫不介意,直接坐到床边上,狭长的黑眸光明正大的梁庭宇脸上扫视了半晌,「无妨,三皇子明日起,每日午后,随本宫去长议殿议事。」 梁庭宇被审视的目光盯着,面色不变,依然眼角含笑,「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能否劳烦太子殿下为本皇子请个御医?」 忽略那令人不适的打量,一双桃花眼微弯,脸上含笑回视朱子深静等回应,既然这太子愿意与他做一番面子功夫,梁庭宇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 空气中瀰漫着安静,梁庭宇笑容不变得与太子对视,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呵,三皇子好生休息,御医随后便到。」 说着便站起身来,梁庭宇靠坐在床上随着朱子深的动作抬头,高大的身形遮住了蜡烛的光忙,整个床都笼罩在朱子深带来的阴影中,梁庭宇眼中笑容更盛,「那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慢走。」 朱子深这次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梁庭宇看着这太子离开,心中放松了些,自己到庆国为质,本以为会受到诸多刁难侮辱,只是刚才的试探,与这太子数番针锋相对,这太子竟是不恼,愿意维持表面功夫。 既是如此,梁庭宇也是乐得安生,心中暗自打算先前的事便算了,不再去惹事。 朱子深离开不久,就有御医前来为梁庭宇治病,把完脉,开了方子,随行的侍卫也恰好回来,被服伺着吃了退热的药,梁庭宇便头昏昏的重新睡去。 话说朱子深这边出了门,酒意退去,想到刚刚殿中的一幕,心中暗暗失笑,这三皇子心性纯善,却也不是个吃亏的主。 心中亦是有些好奇,不知道等这小皇子知道了他庆国之行的真相,又该会有何作为? 待到第二天,梁庭宇再次醒来,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大好,想来再服用一幅药,便能全好。 梁庭宇自行穿好衣物,正打算开门,门从外被人推开,十七托着食盘走了进来,梁庭宇重新坐回桌边,笑着问道,「十七,你事情都办好了么?」 看着十七放下食盘后又重新掩上门,梁庭宇拿起勺子,一边喝粥一边问道,「迟大哥,是有事要与我说?」 十七走到桌边,坐到梁庭宇对面迟疑道,「太子昨天来过?」 梁庭宇摆手回道,「无碍,那太子既是愿意做给别人看,我们自是也省事。」 十七顿了一下又道,「那些侍卫?」 这回梁庭宇停了动作,脸上的也笑淡了几分,搅了搅手中的粥,「人之常情罢了,循着机会敲打一番,他日回国再一併算帐。」 十七抬眸看了梁庭宇一眼,梁庭宇弯了弯眉眼,「迟大哥不用担心,昨日御医来看过,服了药,现在感觉好多了。」 看十七又是一幅寡言少语的无趣样子,忍不住调笑道,「迟大哥这样话少,可怎么办?成婚以后可如何跟妻子交流?」 梁庭宇说完这话也不待十七反应,自己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乐呵呵地在那笑。 第6章 为质 过了晌午,梁庭宇在长秋殿用完午饭,又服用了昨日太医留下的药,自感身体大好,与十七一起出发去昨日太子所说的长议殿。梁庭宇想来,这应该是那庆国太子议事的地方。 出门随意寻了个宫女在前面引路,那小宫女偷偷打量了几眼梁庭宇俊美非常的脸蛋。 梁庭宇自小便习惯了这种眼神,自然不放在心上,一身青衫袖口衣襟处绣着银线缝制的祥云图案,低调亦华贵,手执一把摺扇,脸上挂着一抹淡笑,更显风流洒脱。 一路上樑庭宇接受到的目光有惊嘆,有轻视,也有得只是一略而过……梁庭宇早已习惯了前者,后者自他做了入庆的打算也已不甚在意。
第7页 他脸上的微笑从始自终都十分讨喜,不曾变过,让人看着就想放下心妨,忍不住与之亲近。 前方的窄巷一眼望不到尽头,梁庭宇暗自打量,自出了长秋殿已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下这个巷子尽头亦不像是长秋殿,庆国咸城果真是繁荣,咸阳宫竟如此阔绰。 脑中思绪不断,不觉间已走到窄巷间,梁庭宇抬眸,不知何时迎面过来一八人共抬,纱帘轻掩的步撵,隐约透出的身形似是一女子,衣着宫装。 难道是庆帝的妃子或是公主?巷子窄小,避无可避,梁庭宇心中思绪不断,仍是随着引路的小宫女避让一旁。 往日身为梁国皇子,皆是别人与他让路,如今在他国也体验了一把让行,心中微微自嘲。面上笑容却也不变,淡定的随那宫女站在一旁。 谁知那步撵竟是停在数步之外,不再前进。身着蓝色太监服,一脸粉白刻薄的小太监径直走到他身前,翘着兰花指的食指差点戳到梁庭宇脸上。 「大胆!!见了公主殿下的步撵还不避让!!」梁庭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心中冷笑难道还想要他跪地相让么?? 「王公公息怒!这位是梁国三皇子,初来咸阳宫。正要去见太子殿下。冲撞了公主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先行放他一马。」 那太监听得小宫女的说话,顿时换了一幅讨好的面容,「原是知书姐姐,既是这般,咱家自去向殿下禀报求情。」 待到一通闹剧落幕,那步撵中的女子才淡淡开口,声如珠玉,「走吧。」 梁庭宇心中虽也是明白此次前来庆国名为学习实则是为人质,但被一个敌国的区区下人当面指着鼻子道出,心中自是不快。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中,带上几分冷淡。 看那步撵走出许远,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才敢起身,继续引路,梁庭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宫女一眼,低垂着眼睛,面上一片从容丝毫看不出初见时偷看自己的模样。 也不知自己这随手一指的宫女就是太子处当差的,是偶然?还是人为? 梁庭宇一向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脸上笑容益发动人,手中摺扇轻摇,「你原是叫知书啊,可识得字?」 知书脸上表情淡漠,「回三皇子,奴婢名唤知书,在太子书房当差,略识得几个字。」 梁庭宇看这宫女一问一答,却不多说一字,试着询问道,「不知刚刚那位是何身份?知书姐姐是否方便告知?」 梁庭宇一向嘴甜,此刻为了套话叫个宫女姐姐,心中也无任何波澜。 「公主殿下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三皇子,前方便是长议殿了。奴婢先行告退。」 等到梁庭宇点头应到,那宫女也不行礼,径直转身离去,与刚刚见着公主的步撵远远就开始跪迎对比鲜明!! 梁庭宇心中自是冷笑。环顾四周,心中暗自思量,看样子这附近应当是只这一个长议殿,那公主莫非刚刚是从这离去的?!看这长议殿不太像是议事之地啊!? 转头看了一眼依然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十七,梁庭宇心下微定,从容地迈步进去长议殿。 梁庭宇从未想过,这寻常的一步,竟是让自己从此迈入了地狱。 第7章 摆台唱戏 进了长议殿的外门,入眼便是长议殿的大门,门前数十台阶。 院中并未有值班的宫人,隐隐听到殿中有说话声传来。 梁庭宇询着声音走到殿前,立在门边的太子身边的那个太监,才抬首看了一眼,脸上丝毫不见意外,「三皇子里面请,太子殿下等候多时了。」 梁庭宇见他不再说话,亦不进去通告朱子深。便自行进了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朱子深一身深紫蟒袍,金线勾边,胸前绣着四爪龙纹,神秘又华贵。面冠如玉,一双狭长的眼睛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 梁庭宇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此刻见朱子深坐在主位上,姿态慵懒,端着一精緻的茶杯,手指无意思的摩擦,更是猜不透他所想。 除了主位上坐着的太子,两侧案桌旁还坐着几位同样衣着华丽的少年,紧次太子的位置上,一白衣少年眉眼温和脸上带着淡笑,相对其他肆意谈笑风生的少年,那安静的白衣少年便格外显眼。 他进入正殿中,谈笑声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似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又或许是没有必要注意他。 那白衣少年倒是他微微点头,提醒朱子深,他这个梁国皇子到了。 「三皇子到了?随意坐。」朱子深地开口,懒懒的声音略带低沉,殿中却是安静了下来。 「多谢太子殿下。」梁庭宇环顾四周,只那白衣少年对面余有空位,心知定是那太子故意为之,看这阵仗,今日怕是给他准备了场「盛宴」。 当下也不扭捏,径直走到太子的下手边坐下。 那白衣少年对着他略带善意的点头,梁庭宇笑着回应。 刚刚十七被拦在门外,只他一人孤身进来,陌生的环境,有人主动释放出善意,梁庭宇本来警觉的心无意识的放松了些。 众人见太子不再开口,重又谈论起刚刚的话题。梁庭宇本还坚着耳朵想听听是否有些有用的治国良策可借鑑。 听了不一会便失了兴致,这些人谈论了半天,也绕不过这咸城中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家大人出了什么丑事被贬官,那家侍卫救了哪位皇亲国戚长了奉碌……
第8页 听得实在无趣,梁庭宇不自觉的走起了神,这太子让自己过来这里,表面上给足自己面子,可就为了让他听这些事,折腾他?这太子也太闲了吧,还亲自到这陪着?还是说,后面还有什么等着他? 梁庭宇端起茶杯,泯了口茶,瞥了眼坐那不曾出声的太子,还是他刚进屋的时的面无表情。梁庭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好像看到那太子嘴角有抹嘲笑一闪而过。 梁庭宇还在纠结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梁国」两字炸然在耳边响起,梁庭宇神色一怔,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秉息宁神集中注意力。 众人谈论起来并不避他,想来就是说与他听的。 梁庭宇前日刚到庆国,便传了书信回梁国给母妃,只是尚需要时间等待回復。来庆国的路上,因是一路急行,也没有及时得到梁国的消息。现下有梁国的消息,哪怕不可全信,梁庭宇也不觉精神一震。 「前日,梁国的国书便到了,新任的梁国国君既然愿意主动称臣,也省得我们再长途跋涉出兵攻打。只是不知道这新任的梁国君的朝贺是否能让陛下满意?」 「这梁国新任国君是梁皇后所出,梁皇后与陛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算起来梁国君还是陛下的后辈,想发陛下不会为难他的。」 「一码归一码,家事国事岂能混为一谈?再者说,梁国富饶,天下皆知啊,进贡想必也是不会少的。」 梁庭宇自是不会全信,一时有些疑惑,他从梁国出发之际,父皇身体尚好,亦无什么隐疾,如何短短一个月,父皇就先去?梁庭轩身为太子,即位也是名正言顺,可是梁国从未有过向他国称臣的先例,国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吗? 「梁国是富饶不错,可那是因为梁国首富舒旺充当梁国的财库。如今舒旺身在宫中的女儿自愿给上任梁国君陪葬,舒旺老年丧子,又岂会甘愿如他所愿?」 「他们说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梁庭宇喃喃地问道,直直地盯着朱子深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变化。 那太子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转头看向他,语气无一丝波动,「国书尚在,自是真的。」 梁庭宇听闻神色变得魔怔,口中不断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说起来,那舒旺好像还是三皇子殿下的外公呢?」梁庭宇被突如其来的恶闻咂的不知所措,一时竟怔怔地回不过神来,连那些人的讽刺都充耳不闻。 等到梁庭宇从接二连三地打击中缓过神时,门外已是夕阳半落,只剩一地余辉。大殿中的众人早已消失不见,只余十七默默地坐在他对面的的椅子上看护着他。 「十七,你说…他们说得是真的吗?」许久未开口,梁庭宇声音嘶哑,仍是不愿相信。 「殿下,出发前,华妃留有一物,托我转交于你。」梁庭宇顿时打椅子上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磕到桌子的膝盖,冲到十七身前,抓着他的肩膀,面带希翼地小心问道,「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 十七站起身,拉下樑庭宇的手,边走边说道,「先回去!」 梁庭宇仿似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任十七拉着他的手往殿外走,乖乖地点头,「好,好,回去再说!」 夜深人静,盛和宫中的书房里仍亮着烛火,朱子深坐于书桌后,执笔批示公文,一黑衣人跪于桌前汇报任务。 朱子深听完属下的报告,手上动作不停,只声音淡漠的吩咐道,「派人跟紧他。另外,加派人手再去找。」 第8章 怀璧其罪 梁庭宇最终从十七手中拿到的是母妃-华妃娘娘写给他的一封信。 吾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知道母妃不在了。卓儿不必伤心,生也好死也罢,皆是每人一生中都必须要经歷的,不用强求。 卓儿,自小你便心底纯善,从来没有想过亦不愿与皇后之子争上一争,不忍兄弟间自相残杀。然怀壁其罪,生于皇家,自打你出生就註定了最终要走上一条孤独血腥之路,母妃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最近几年庆国野心勃勃屡次三番想要梁国称臣,你父皇自是不愿,两国关系日渐紧张。而皇后是庆国来梁的和亲公主,早已私下与庆国勾结想要助太子提前上位,向庆国称臣,母妃无意间发现此惊天阴谋,告知你父皇却又苦无证据,谁知竟打草惊蛇,不但你父皇疑心我觊觎皇位,还被人设计诱你自请为质。 你到庆国之日,或许就是你父皇与母妃丧命之时。你路上是否遇到过想要活捉你的人?这些人之所以没有早早对你下手,不过是想要图谋更大的利益。 你外公早在十几年前就是梁国首富,树大招风,为了不被皇室猜忌,被迫将我送进宫中为妃,所得财宝多为皇室所用,才保得舒家不败。 事实上,你外公做的不止表面上的生意,十几年前各国战乱频繁,你外公藉机游走周国,私售军火,挣下一大笔富可敌国的财宝,并且招揽了一批能人异士为他所用,建立有独立的情报网,后来机缘巧合下又在梁国境内发现一座金山矿。这些本是足够可以助你上位的,保你性命无忧,奈何世事难料! 如今你既出了梁国入庆国咸阳宫,梁国局势亦是大变,以后如何母妃相信你自可作决断,母妃只望你好好活着。 十七于我舒家有恩,亦是可信可用之人,你需得好生待他。随你前去庆国的侍卫,有两个是你外公手下的专门负责情报之人名为舍金和舍玉,他们皆是可信之人。
第9页 你外公在母妃发现皇后阴谋之时,便离开梁国,此时所处之地亦是兇险非常,不可久呆。母妃没能在你外公身前尽孝,你定要代替母妃照顾好你外公。 愿吾儿安好。 梁庭宇撑着桌子的手青筋爆起,单薄的身子微颤,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打湿了铺在桌面上的信纸。 呵呵呵…亏我自以为聪明,总以为不争不抢便能与梁庭轩各自安好,保住母妃,保护舒家?!原来,我才是天下最傻的人!! 梁庭宇低垂着头,脸上一会哭一会笑,陷入自我厌弃中,若是我能早些明白母妃的苦恼,是不是如今就不是这个局面?母妃就不用死,梁国也不会沦落为他国附属,年事已高的外公也不用有家不能归??都是我害得。都是我 。是我… 梁庭宇喃喃地陷入魔怔,只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赎罪。不行,不行。我要好好活着,母妃希望我活着的,我还有很多事要报,母妃的仇要报!外公也需要我去照顾!梁国我也要! 梁庭宇的脑中清醒过来,渐渐恢復了理智,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一向含笑的桃花眼中带上一抹厉色,更显得坚定起来。执起被眼泪浸湿的信纸,梁庭宇自虐般地将那几页留下母妃字迹的纸张反覆反覆地翻看。 直到每个字都印在心上,梁庭宇才面无表情地将信纸置于蜡烛上将其烧毁,只有颤抖的手指露出内心的情绪。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梁庭宇一夜未睡,眼下显出一片青黑,身体却无一丝睡意。打开房门,梁庭宇脸上竟是重新挂上往日的微笑,眼睛微弯,嘴角上扬。只是眼神深处一片虚无,只剩下冷漠,再也不见昔日风流肆意的少年模样,一夜之间竟是沉稳了不少。 差了人去喊十七过来,梁庭宇重新回到房间里书桌后坐下,眼神放空发起呆来。十七进来后看到的便是往日里笑得像个太阳般的少年,死气沉沉的坐在阴影处,脸上带着冷漠。 「殿下?」十七坐到桌边椅子上开口打破沉默。梁庭宇似是才晃过神来,看到十七,脸上的笑带了几分真心。 「迟大哥,我,」顿了顿,梁庭宇接着道「我母妃可还有什么交代?」 十七打腰中掏出一把金制的长命锁,「娘娘嘱託我带上这个,若是殿下问起,便交给你!」 梁庭宇伸手接过十七手中的锁,这是他小时配带过的,华妃娘娘说此锁是请高人开过光的,可保一生富贵,小时候玩耍时,母妃经常用这把锁跟他玩找宝藏的游戏。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梁庭宇手指无意思地摩擦了几下长命锁,心下已是有了计较。又开口问到信中交代的第二件可用之人,「迟大哥,随行的侍卫中,可是有叫舍金舍玉的。」 十七仿佛早就料道他会问,「有,舍玉尚在。」 见十七语气未尽,梁庭宇有些着急追问道,「那舍金呢?」 「舍金先前在路上遇刺时趁机假死,转由暗处。」 梁庭宇一直知道十七可信,可没想到十七知道这么多,梁庭宇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失职,每日浑浑噩噩竟从未了解过身边人。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一併说与我吧。」梁庭宇有些低落。 「舒老爷在耿狄境内,具体位置不知。」 「迟大哥,你说我该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么?」梁庭宇攥紧手中的长命锁,目光定定的望着虚空,心下早已有了决断,也不待十七回答,唤了人吩咐,「去叫舍玉来。」 不一会儿,一身黑色侍卫装,个头中等,其貌不扬的舍玉单膝跪地,向梁庭宇请安,「皇子殿下。」 梁庭宇挥手示意舍玉起身,转头看了十七一眼,见十七微微点头,才开口道,「你可知晓我外公如今身在何处?」 「老爷说他人在耿狄,如此告知皇子殿下您便能知晓。还特地交代目前所处之地暂时安全,您不必忧心。」梁庭宇神色有些怔怔,看了眼那金制的长命锁,心中已是大概有了计较。 「舍金可在?」梁庭宇听闻外公目前仍是安全的,心中已是放心大半,「舍金如今身在宫外,为殿下在咸城提前做了准备。」 「好!侍卫中可有其他可用之人?」 舍玉一板一眼回答道,「回殿下,只有属下和舍金是老爷所派。其中有九人是梁皇后的人,与庆宫中人有联繫,具体是谁尚不知晓。」 「外公的情报可查得到宫城内么?」想了想,梁庭宇接着了解自己手中可用的势力。 「老爷的情报能探查到朝中各方势力,和些江湖秘闻,宫城内的尚不能知。」 「如此,你吩咐下去,尽快查查这庆国情势,越具体越好,」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那太子--朱子深。」 梁庭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单独提起那太子,等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舍玉已经领了命令下去。 梁庭宇忽略心中的奇怪的想法,继续转头跟十七了解那批外公招揽的奇人异士。 第9章 一眼万年 庆厉元年五月初五。 庆国的五月,已是晚春,晨间的风抚面而过,依然有些刺骨。梁庭宇到庆国不过短短五日,心境已是天翻地覆,好像度过了数个春秋。往常看着颇为阳光明媚的少年,性子竟是沉稳了许多,脸上看似温暖的微笑背后,隐藏着深深的冷漠。
第10页 吩咐十七呆在殿中,梁庭宇独自前往庆国太子的盛和宫。 碰巧在宫门口遇到上次领路的宫女知书,梁庭宇脑中思绪万千,一双桃花眼暗带秋波上前道,「可是知书姐姐?一日不见知书姐姐姿容更甚!」知书看到梁庭宇,似是有些意外他的态度,微微躬身,「三皇子。」 梁庭宇上前一步,扶着知书的手腕,「本宫要见太子殿下,还劳烦知书姐姐进去通报一声。」知书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腕,「殿下请稍等!」转身往盛和宫中。 梁庭宇默默盯着知书离去的背影,直到现也看不到佳人身形,一幅情根深种的样子。 盛和宫中,太子书房。 朱子深放下手执的硃笔,合上公文。有些意外,「你说,他在宫外,要见本宫?」知书恭敬地答道,「回殿下,是的,三皇子此刻在殿外侯着。只是…」朱子深见她有些迟疑,挥手道,「说吧!」知书才继续道,「奴婢也不敢确认,只是觉得三皇子给奴婢的感觉与上次所见略有不同。」顿了顿,「方才三皇子握了奴婢的手腕。」 知书如实的复述,朱子深听到这,表情甚少的脸上带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这梁国皇子真是让本宫意外。」 不久之前,朱子深得到可靠的消息,梁国首富舒旺背后藏有不可计数的宝藏,只是那老奸巨猾的早在走漏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消失在梁国,至今毫无消息。 舒旺的独女也在宫中自尽身亡,只余这唯一的外孙三皇子孤身在庆国为质。 本以为这梁庭宇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纨绔,连番打击之下来定会心性大乱,朱子深刚好可以趁机顺着他漏出的马脚找到舒旺所留下的宝藏。 没想到,不过两天,这三皇子不仅恢復如常,未露出一点线索,还主动过来见他。 真是有趣!?朱子深难得仅剩的一丝好奇心,被这皇子勾了起来,「去,让他过来。」等到知书退出书房,朱子深抬手整整衣襟,跟着出了书房。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一棵年代不详的老梨树,老梨树早已不会结果,花期却年年从三月底开到五月初,歷时甚长。此时正在满树梨花盛开,树冠遮了书房外一半的天空,每每有轻风拂过,飘飘散散,满天都是细白的梨花。 朱子深本想到宴客厅接待那梁国皇子,迈步到院中时,看到漫天的梨花竟是莫明想到初见梁庭宇时的模样,一时发起了呆。等到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才晃过神来。 梁庭宇跟着知书一路走来,脸上笑容灿烂,舌灿莲花,不断地逗知书发笑。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才稍敛了表情。 梁庭宇怎么也没想到在院子中竟会见到这样的画面,直至于多年之后仍刻在心上,印到骨子里。只是他此时尚未意识到。 梁庭宇看着那人负手站在漫天梨花中,一席紫衣,衣摆飘飞,听到他进院的动静,微微侧头看来,眼神慵懒。 朱子深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来人,「三皇子,请坐!」 梁庭宇径直走到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多谢太子殿下!」看朱子深亦撩袍坐到他对面的石凳上,梁庭宇端着下人刚刚沏好的茶,轻泯了一口。朱子深也不开口,静坐在那,食指轻扣桌面,淡淡的望着他动作。 梁庭宇放下手中的茶杯,灿然一笑,「太子殿下前日专门为本皇子排了一出大戏,本皇子今日特来感谢。」 朱子深眉头微挑,挥手遣退立在一旁的知书和伺候的下人。「不知三皇子所为何意?」 梁庭宇看着他动作却又明知故问心中冷笑,自是不客气地讥讽,「前日的戏唱的甚是精彩,本皇子非常满意。自然要助太子一臂之力,以示感谢。」 听着梁庭宇话中带刺,朱子深也不反驳,嘴角微挑,嘲道,「就凭你一个质子??」 梁庭宇心中气成河豚,这太子太不识时务,屡屡刺激自己,「太子殿下屡屡在一个质子身上浪费时间,岂不是太闲了?」 似是满意了梁庭宇微微炸毛的样子,朱子深未再言语,梁庭宇接着道,「太子殿下所需之物,本皇子恰好有;太子殿下不能做的事,恰好本皇子做得。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朱子深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继续说。」 梁庭宇心中不爽,此人真是会装模作样,「自然是公平交易,本皇子他日归国之时,还望太子殿下能送上一程。不知太子殿下觉得这买卖如何?」 「不如何。」朱子深嘴唇微启,说出的话却让梁庭宇神色微紧,笑容滞了一下。朱子深抬眼看到他的神情,面上表情不变。 「本宫时间充足,自是不急,更何况…本宫的属下近日在耿狄打探到一些有趣的消息。三皇子可能会感兴趣。」 梁庭宇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至于太过僵硬,掐入掌心的指尖泄漏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若是真让这太子找到外公的踪迹,外公就危险了!? 「刚好本皇子也有个消息要告知太子殿下,听闻太子殿下还有个弟弟。本皇子得到消息,他近日便要离开边境,返回--咸城。」梁庭宇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抛出自己的筹码。 说完,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狭长深沉的凤眸,未错过其中一闪而过的挣扎,自知此事已是大定,不过他心中担忧外公,不敢以外公安危做赌注。
第11页 主动给朱子深递上台阶,退让了一步,咬牙低头道,「本皇子在庆国期间,自愿俯首,听太子调令。」 闻得一声轻笑,梁庭宇勐的抬头,眼中绽放出光彩,对面那人薄唇轻起,给予肯定,「甚好。」 梁庭宇到底是随性的活了这许多年,一时还控制不好表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真诚了许多。 梁庭宇想到什么,又板着脸一幅奶凶的模样威胁,至少在朱子深看来,对面的人就像努力龇牙的幼虎,虽是勐虎年龄却尚幼,「希望太子能信守诺言,不该动的东西不要动。否则我就是玉石俱焚也不会让太子殿下好过。」 梁庭宇自然打探过太子的性情,却还是不放心的放下狠话。 朱子深丝毫不在意这言语上的不敬,心情很好的点头应到,「自然。」 梁庭宇神色一松,勐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太子殿下。」 朱子深看着他一番动作下来,心中思绪不断,脸上露出一幅瞭然的表情,配合地站起身来,嘴角挑起,眉眼沉了下来,三分嘲笑,七分玩味地看着他。 第10章 鞭打布局 「如何?」朱子深声音略带挑衅地配合他,梁庭宇见这太子如此配合自己,心中略带满意,只是听得他讨人厌的语气,居然真的冒起几分火气。 声音不自觉的拔高道,「本皇子贵为梁国皇子,如今不过是想问太子殿下讨要个小小的婢女,太子竟是如此吝啬,还是说,看不起本皇子?!」 侯在院子外的知书与其他宫人,在宫外不过呆了一盏茶功夫,便听得院中传来梁国三皇子高声喝问太子殿下的声音,心中不仅为他捏了把汗,殿下是什么性子他们自是知晓。 等到听清三皇子话中的内容,众人不由看了眼一旁的知书,刚刚梁庭宇的做派,他们都有看到,更是颇有些无奈。 「来人!?」 果然太子殿下生气了,听得传唤,众人急急进去,跪在地上等着吩咐。 「三皇子可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介质子,也配来顶撞本殿下?!今日本宫就代替你父皇教教你,什么叫尊、卑!」朱子深低沉带怒的声音响起,地上的众人瑟瑟发抖。 「你敢!本皇子可是梁国皇子!」梁庭宇有些着急地强调自己的身份。 本想着这太子配合自己演一出争吵的戏,让宫内众人知道两人不合,方便自己日后行事。谁想到这太子居然这么快就履行起两人刚刚的约定,还藉机敲打他,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急燥,也正因此,地上众人更是深信不疑。 「呵!给本宫绑了!」 梁庭宇自然知道朱子深不是真的生气,但是看他居然真的要动手,不敢置信的盯着朱子深的眼睛,自是没错过他眼中的兴灾乐祸,梁庭宇更是气的不行,唿吸都重了几分,口无遮拦道,「朱子深,你!」 「大胆!」被人一脚踹在小腿上打断了话头,梁庭宇往前踉跄一步,膝盖一弯重重磕在石板路上,疼地轻嘶了一声,尚未反应过来,又接着被人扭住双手扣在身后。 背在身后的手似乎要被扭断了一般,梁庭宇疼得皱起眉头。抬头怒视朱子深,忍不住想要骂几句脏话。 朱子深似乎是料到了他要说什么,还未等到他开口,直接冷声吩咐道,「绑了!」 梁庭宇被人从地上强扯了起来,双手手腕被粗长的麻绳紧紧地绑在一起,吊在那棵老梨树上。 那些见风使舰的下人落井下石,将绳子系得略高,让他只能脚尖触地,还未挨打,就已经异常难受。 梁庭宇背对众人被吊在老梨树上,余光看到有人竟拿了一根乌黑的长鞭,不由大骇,失了往日的淡定气急败坏道,「朱子深,你不要太过份!」 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梁庭宇只听到朱子深的声音,觉得语气中满满当当都是嘲笑,「三皇子还是留着点力气待会用!」 话落,长鞭破空的声音响起。 梁庭宇后背一木,紧接着整个背部像是被噼开了一般,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梁庭宇没想到这太子竟是亲自动手,下手还如此狠辣,心中莫明生出几分怨气,「朱子深,你…」 一时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顾磨红的手腕死命挣扎,竟扯的老梨树微晃,细白的梨花漫天飘散。 梨树上吊着的少年身姿修长,后背皮开肉绽,浸出的鲜血映着一席青衫和飘落的梨花,竟有几分脆弱的美感!? 朱子深站在梁庭宇身后不远的地方,手执乌黑的长鞭,眼前的画面让他眼神眯了眯更显狭长。 执鞭的手紧了紧,下一刻,手臂微抬,长鞭飞舞而出,破空声响起,那后背上又留下一道血红这次却只听到忍痛的闷哼。 一时间,院中只余下,长鞭破空和压抑在喉咙间的闷哼。 不知过了多久,梁庭宇低垂着头,意识已经有些模煳,冷汗染湿的头髮散乱的贴着脸颊,整个人依靠手腕上的绳子勉强站立,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湿漉漉的。可能已经被血浸透了,梁庭宇胡乱地猜想,才恍然发现鞭声已停了半晌。 断断续续的淡话声传入梁庭宇混沌的大脑,「…梁国皇子…交待。。陛下…」 梁庭宇还未听完,却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陈哲元此时拦在朱子深面前,此人便是那日长议殿中,坐在梁庭宇对面的白衣少年。「殿下,他怎么也是一国皇子,若真在你宫中出了事,不好向陛下交待,殿下三思 。」
第12页 朱子深见陈哲元远拦着,心中微松了口气,本只想顺便教训教训那小皇子,谁知陈哲远路上耽误了些时候,差点给人打出事儿。 此刻正好顺着台阶下来,「放他下来,送去长秋殿!」 朱子深吩咐完转身进书房,陈哲远跟在身后掩上房门。 朱子深余光瞥到门外的宫人,直接解了绳子任梁庭宇摔在满地沾了鲜血的梨花上,心中生了几分恼意,面上却一片从容地移开落在房门上的目光。 「殿下,新传来的消息厉王近日便要离开边境。」说着陈哲元微咳了声,两人皆是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 陈哲元的母亲是朱子深母妃的妹妹,两人感情深厚,听闻朱子深母妃难产过世,伤心过度竟然早产,因此陈哲远自小便身子不好,不过脑子异常聪明,多年来帮助太子清除了不少障碍,与他温和的外表相比,心肠尤为的冷硬。 朱子深微点头,回应陈哲元。开口却是问到其他,「你今日怎么迟了?」 陈哲元稍一沉吟,便明白其中关键,还是配合地正经答了问话,「出门前母亲喊我多说了几句话。」 说完,陈哲元又补充刚刚的消息,「朱子洛似乎要带一个人回京,传闻朱子洛十分宠爱此人。」 …… 两人在书房中商量事务,那边梁庭宇被人送到长秋殿中。 十七看到梁庭宇满身血污,昏迷不醒地被人抬进来,不由后悔没有跟着他。小心地处理好梁庭宇满身的鞭伤,让他趴在床上休息,就守在床前动也不动。 梁庭宇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看着守在床前的十七,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看着十七的冷脸,梁庭宇厚着脸皮哑着声音撒娇,「迟大哥,我口渴。」 待到连饮几杯水,口中不再干涩,梁庭宇才开口问道,「今日外间可有什么传闻?」 十七看他神色平静,放下心来,「庆帝今早朝会当众训斥了朱子深,还有就是你昨日为了一宫女差点被太子打死也传遍了咸阳宫。」 梁庭宇听得好消息,知道昨日辛苦没有白费,面上一喜。 待低头看到手腕上的大片红痕,脸上又带上怒意,想到昨日被吊到树上差点被打死,忍不住跟十七抱怨,「我昨天是真的差点被活活打死!多亏后来有人拦着!那朱子深居然故意下这么狠的手,实在太可恶!!」 说着竟忍不住碰碰碰地捶了几下床。 或许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梁庭宇露出了几分年少时的性子。 十七瞥了眼梁庭宇的后背,平板的答道,「后背的伤口看似严重,实则并未伤到筋骨,执鞭之人无意伤你。昨日拦下太子的是他表弟陈哲远,每日那时都会入宫见太子」 梁庭宇顿时被噎住了,讪讪道,「迟大哥,你干嘛拆我台?」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第11章 落井下石? 在十七的冷眼下,梁庭宇不情不愿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晚间吃了晚饭便闲不住的叫了十七来。 梁庭宇趴在床上整个背部鞭痕交错,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见那朱子深也确实下了狠手。 晚饭的时候梁庭宇的后背刚上了一层治伤药粉,不能躺下压到伤,也不能乱动,怕扯到。只得搭上一条薄被,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今天一整天已经在床上一个姿势趴了一整天,梁庭宇觉得全身骨头都要僵了。只是刚醒来时不小心扯到伤口时的巨痛,让他心有余悸,不敢乱动。 听到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梁庭宇转动脖子,侧过捂在枕头上的脸,看到十七已经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房间时的灯火从四周照过来,梁庭宇逆着光,只看到十七的剪影,心里也觉得十分安心。 梁庭宇声音在十七面前总是带有不自觉的亲昵,「迟大哥,朱子洛那边的消息调查的如何?」 十七坐在凳子上身形不动,平板无波的单色却份外让人安心,「恩,他十月初十左右启程,无意外,将在十五日内到达咸城。」 梁庭宇沉吟片刻,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声音懒洋洋地,「他宠爱那人的消息,可查到?」 梁庭宇瞥到坐在凳子上的黑影轻点了下头,顿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说话的声音,梁庭宇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试探叫着,「迟大哥?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许是看到梁庭宇脸上的表情,十七微动转头视线盯着床头,声音有些沉闷,木木的,「那人名叫季炎,是耿狄边境人,三年前在战场上救过朱子洛,深受器重,实则两人…」 梁庭宇刚才就觉得十七好像怪怪地有些反常,此刻听了十七话中的未尽之意,好像有点隐约明白十七在在意什么,心中莫明心虚,盯着十七隐在黑暗中的侧脸,有些小心翼翼地确认,「他…是个男人?!」 十七坐着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瞬,梁庭宇心中微紧,莫明烦燥,语气一时有些讪讪,「那,那他们感情如何?!」 仿佛刚才僵硬的身体是个幻觉,十七重新恢復了从前的淡定,「厉王器重季炎,边境人尽皆知。两人真实情况尚不可知。不过据老爷的消息网显示,季炎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梁庭宇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眼中思绪万千,直觉季炎的身份里面应该是有大问题。 「这话如何说?」梁庭宇清澈透明的桃花眼眨了眨,眼含疑惑的看向十七。
第13页 向来木讷的十七自是注意不到这些,声音平静无波,「季炎有个胞妹-叫季林,两人长得很像,调查到季林三年前就因意死亡。但负责调查厉王的人中,有个人曾经在耿狄见过一个跟季炎十分相像的女子。」 梁庭宇听得此消息,眸中有光亮一闪而过,追问道,「他们兄妹身世如何?两人关系怎么样?」 「孤儿,季炎十分照顾她妹妹。」梁庭宇听罢,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出几分高兴,若是消息可靠,这可是把好刀,干脆利落的嘱託十七,「尽快派人去耿狄查查那女子,有消息让人随时来报!?还有厉王与那季炎的关系到底如何,也让人查清楚。」 梁庭宇想了想,觉得此事越快调查清楚越好,忙催促坐在一旁十七,「迟大哥,你现在就去吩咐下去吧,越快越好!?」 十七见他着急,便按他吩咐起身准备出去交待舍玉,还没迈步,衣摆倒是被扯住了,只得停下脚步看向床上拉着他的梁庭宇。 梁庭宇压低声音,「干华宫中…」 「吱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梁庭宇的吩咐。 干华宫是梁庭宇在梁国宫中自己住的宫殿,本想吩咐十七让人回梁国一趟,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梁庭宇有些疑惑地看向房门那方,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什么人会在这时间过来?! 等到看清站在灯光下的人影,梁庭宇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摆手示意十七先出去。十七虽然是真的关心他,但向来很少干预他做的决定,此时见他吩咐,也未多言直接出了房间。 殿中四个角都立有落地烛台,中间的染上还吊着个环形烛台,照的殿内亮如白昼,只床上被帘子打下些许阴影。梁庭宇看清门口来人是朱子深后,第一反应就是让十七避开,虽然他所做的事情十七都非常清楚,但梁庭宇心中就是非常抵抗十七看到自己卑屈膝的可能! 十七目不斜视的与朱子深擦肩而过,朱子深眉头微挑并未出声为难十七,倒是看向床上趴着的梁庭宇,眼光扫过他薄被下松散的内衣裹着的光洁肩头,一开口,梁庭宇就恨不能咬死他。 「梁国来的人就是如此不知礼数?」梁庭宇自是知道,朱子深这不知礼数实际说得是自己,想到昨天自己主动许下的诺言,梁庭宇暗自咬牙。 眼角略弯,嘴角微扬,脸上带出一份完美的微笑,梁庭宇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伸手撑着床直起腰来,强忍着背部伤口撕裂的疼痛,动作缓慢的跪到地上。 一番动作下来,梁庭宇额头满是冷汗,唿吸略显急促,「太。子殿下。是我管理不当,我代替他向你赔罪,还望太子殿下能…不要计较!?」 梁庭宇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腰身略弯,手掌撑着地面稳住疼地颤抖的身子,额头上的冷汗顺着抖动的睫毛滴落在地面上。 就在梁庭宇以为自己会在这冷冰冰的地上跪着直到自己撑不住晕过去,落在眼前地面上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长靴,朱子深那斯竟不知何时走到他前。 梁庭宇被一双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强行从地面拉着站起来,白色的寝衣上浸出点点梅红。 「啊!」背后传来的剧痛让梁庭宇忍不住喊出了声,身子微躬,差点站立不稳往侧面倒去,朱子深适时的抓住他的手帮他稳住身形。 「三皇子可要站稳了,再出了事,本宫可不好向父皇交待。」梁庭宇抬眸,一双似笑非笑,眼尾发红的眼睛盯着朱子深冷峻的脸,一张嘴与朱子深针锋相对,「那真是多谢太子殿下伸手帮忙!?」 拂过朱子深还握着自己右手的手掌,稍退一步扶着床柱慢慢坐到床上,才语气不善的开口道,「不知殿下此来何事?」朱子深一来便想着法子折腾他,背上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经过刚刚一番动作肯定已经又裂开流血,梁庭宇脸色苍白地坐在朱子深打来的阴影中,泯了泯嘴唇忍住疼痛,紧攥的右手似是显示了他心中的愤怒。 朱子深发现自己好像从见面始就一直对梁庭宇言语上的不敬没有丝毫不快,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生气时面上也显怒意。 此刻听得梁庭宇不悦的质问,朱子深心中便是有几分愉悦,伸手理了理整齐的衣袖,踱步到殿中的桌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悠悠开口道,「本宫昨日不小心伤了三皇子,自然要负责,特带了太医为你诊治!」 梁庭宇被这太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能惊到了,清澈桃花眼瞪向他,不小心!?他差点被鞭子活活打死,到了这太子口中居然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小心?! 压下心中的气,转头看向从进门起就立在门边的太医,他刚刚还以为是这太子身边的侍卫,此刻打量了几眼,发现还是个熟人,前几天自己发热,应该也是这个太医医治的? 可惜当时自己神智有些迷煳记不太清,对着太医微微颔首,梁庭宇开口道,「前几日多谢大人。」 那太医躬身回了一礼,「三皇子不必客气,臣是奉命行事。」 梁庭宇也不多言,目光转向桌边动作优雅的喝着白水的太子身上,「多谢太子殿下好意,我身上的伤上了药,已无大碍,不必麻烦太医了!?」 那朱子深泯了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对着他嘴角微挑,「那怎么行?若是三皇子因此事出了差错,本宫可负责不起。」
第14页 朱子深说完,站起身来,对着太医嘱咐道,「良药苦口,你暂时留下。」话落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幼稚!!看着朱子深消失在房间的身影,梁庭宇暗骂,难道自己还怕药苦不成! 只是越想越气,这庆国太子就像他克星,每次见过他,梁庭宇都被气的不行!! 气哼哼的重新趴到床上,没注意到太医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也差点忘记刚刚那太子藉机塞给他的小纸条!! 梁庭宇一边拆纸条一边腹诽,自己宫中,传个消息还得塞纸条,这太子之位是有多虚!! 第12章 三年初见 瞅着纸条上的内容,梁庭宇默,不由怀疑起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更让他有些后悔的没想到居然是喝药!! 虽说不怕吃药,但每日三餐都被人硬逼着喝下两大碗苦的要命的汤药,梁庭宇喝到第七天时,觉得自己就像被浸在苦汁里腌入味了一样,头髮丝都透着一股子药味!? 那太医一到喝药时候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一旦他透露出一丁点拒绝的意思,那太医就威胁他要告诉那太子朱子深!? 梁庭宇每每压下心中的火气,暗暗告诫自己,那人暂时是自己上级,要忍耐忍耐,何况吃药也是为了自己身体好!淡定淡定!! 待到第七天,梁庭宇后背的伤口总算收了口,能勉强下地,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太医给赶了回去。虽说他的药却实也有些用处,但梁庭宇很确信,那药绝对是朱子深吩咐过,加了特殊材料的,不然正常的汤药怎么可能苦到那种程度!? 梁庭宇接触几次这位太子也算是发现了,每次自己口头上讨些便宜,那太子当时不发作,事后却桩桩件件都从他身上讨了回去,丝毫吃不得亏。 背上的鞭伤渐好,这日天朗气清,暖风徐徐,梁庭宇终于能从呆了多日的屋子出来透透气。 院子里的石凳被人贴心的铺了一层棉垫子,梁庭宇心中微暖,面上的笑容明艷又放松。撩袍坐在梧桐树下,端着添了热水的茶杯,泯了口茶水,抬头定定看着几日不见,长了许多嫩粉色花骨朵的梧桐树。他在梁国居住的长华宫中也种着一棵颇有些年头的梧桐树,幼时,母妃常与他在梧桐树附近玩耍… 庭下梧桐树。 「三皇子,好兴致!」被这讨人厌的声音打断回忆,梁庭宇整理好脸上轻松的表情,眼睛略弯,带上惯常挂着的笑容转头看向来人。似乎是极喜欢紫色,来人一身紫色长袍,赫然便是朱子深。 动作小心的扶着桌子站起身,略弯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光临,怎么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没有相迎,还请殿下恕罪!」 明知道讨不了便宜,梁庭宇见着朱子深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刺他。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守在院门口的侍卫,梁庭宇眼中冷意一闪而过。 「坐。」朱子深姿态随意的撩袍坐下,动作自然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也不应他的话,淡声开口。 不客气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梁庭宇自顾地端着茶杯,一脸认真地细品手中的茶水。 「本宫听太医来报,三皇子身体已无大碍?!」朱子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还要多谢太子殿下!?」梁庭宇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微弯,眼中却无一丝笑意,还真是多谢你的鞭子,改日定要百倍还你!! 「三皇子无事就好,不然本宫可得背个杀人的罪名了。」低沉的声音透着股慵懒。梁庭宇几次见他,时时都是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怪不得庆帝不喜欢他!! 「既然无事,明日便按时到长议殿。」喝干净杯中的茶水,朱子深才又嗓音淡淡地补充道。 「太子殿下,本皇子身上伤口虽然大好,身体却伤了元气,尚需要修养,暂时可能不能前往,还望太子殿下能体谅?」梁庭宇直直看向朱子深。 院中立着的宫人不少,上次在太子宫殿,两人当众撕破脸面,此时这么多人在,梁庭宇趁机便推了再去长议殿的事。一来坐实两人之间的恩怨;二来,他对那地方也无一丝好感,下去正好! 四周立着的宫人,大多是从小伺候朱子深的,自是十分了解他,这梁国皇子竟然当众博了太子的话,胆子也太大了,心中又为他捏了把汗!! 「呵,」朱子深没想到这梁庭宇几次三番举动都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心中不由又对他多了几分兴趣。 「三皇子好生休息就是。」朱子深竟是好说话的应了下来。梁庭宇有些意外,不动声色低头的泯了口茶水。 「咚。」茶杯磕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梁庭宇抬头看向对面,朱子深放下茶杯后,食指有节奏敲击桌面,俊美的脸庞上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盯着他,嘴角微挑,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 真是熟悉啊!上回也是这般情景,下一刻自己便被吊在树上打了个半死!?梁庭宇脸上笑容不变,神色微沉,难不成他还要动手不成,戏已经演完,这回自己可不会再坐以待毙!? 「三皇子看起来似乎身体虚弱?恩。本宫会重新考虑三皇子的学习内容。」朱子深手臂抬起支撑着侧脸正对着梁庭宇。 对梁庭宇来说,不管是他说话的内容还是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都透露出满满的恶意。 两人分明是势力相当的合作关系,这太子却时时刻刻都想要找机会折腾折腾他,若是忍下这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第15页 梁庭宇心中有了计较,开口喝道,苍白地脸色被气的有些范红,「前几日书房院中的事情,可需要本皇子再提醒提醒太子殿下?!不要以为本皇子脾气好,就会任人随意拿捏!!」 院中其他人见两人像是又要吵起来,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怕被太子殃及池鱼。 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朱子深的怒气,却见那朱子深闲散的站起身来,脸上恢復了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动怒,声音平淡,「本宫看来,三皇子脾气倒也不小!」 「本宫优点不多,记性好算一个!那日的事,随后也遣了太医过来!」看得梁庭宇气得脸都红了,朱子深不自觉的多解释了两句,随即泯紧了嘴。 「待你养好伤后,再作其他安排!」朱子深一甩袖,转身离去。 看着紫色的衣袍消失在院门口,梁庭宇才冷哼一声,真当他是软柿子!? 斜阳夕下,抚过脸旁的微风带上凉意,梁庭宇才收回定在梧桐树上的目光,起身准备回屋,转身发现十七竟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梁庭宇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带上细碎的光,「我们进屋吧。」 「恩。」还是沉闷,利落的回答。梁庭宇却莫明觉得心安。 一会功夫,院中已没了阳光,廊下沿路挂满了灯笼。十七端着一些吃食,自廓下经过,未发出一丝响动。 大殿内四角放置的烛台,烛火摇曳,照得殿中亮如白昼,两人坐在桌前用饭,梁庭宇手执着莹白的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碗中连着喝了数天白粥。 「迟大哥,这庆云山那庄子找的如何了?」梁庭宇也是纳闷,外公怎么会把那些财宝放在庆帝眼皮底下?还早早建了庄子放在他名下?难不成早就知道今天这局面?? 「尚未找到入口。」听到还没结果,梁庭宇也不失望,毕竟那么多东西,要是那么好找,才让人担心。 「去梁国那人,可有消息?」这回倒是有结果。 「找到了,不日便能到咸城。」梁庭宇开心的眼睛都眯在一起,忙给十七忙添了一筷子菜。 「迟大哥,多吃些。那朱子洛那边?」梁庭宇自己对这不太在意,但是上回十七反应略大,问的便有些小心翼翼。 十七顿了一下,语气平静无波,「据调查,两人感情甚好。耿狄那女子很有可能是季林,线人来报,季林目前在耿狄的宫中,看守严密,不宜动手。」 「恩,看样子事情还算顺利。我们需得顺手推一把了,以后可有得好戏看了!」梁庭宇明明清澈见底的眼色,却充满了凉薄。。 第13章 立威 昨日好容易打发走了那太子,接下来的日子,梁庭宇打算安心地呆在长秋殿中好好养身子。 外面天气晴朗,温度舒适。在屋里养伤那几天,实在窝的难受,昨日在院中呆了一会,今日早早地,梁庭宇就让人在梧桐树下备了茶水糕点还有一本闲书。 十七安静地侯在一旁,清晨细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间隙,洒满梁庭宇微仰地脸庞,温暖舒适的阳光,让人心神一松。 挥手示意院中侍卫退下,梁庭宇抬手添了两本新茶,另一杯放在石桌对面,侧头看向十七,「迟大哥,喝茶!」 十七身形轻移,寂静无声的落坐在他对面。「迟大哥,这院中侍卫,可还有能用之人?」 对面的人想了一下,平板地开口,「无。」 十七的回答早在梁庭宇意料之中。想到昨日下午的事,梁庭宇眼神中的杀意顿起,敌国太子竟直入了他的院中,守在门口的侍卫竟无人禀报,如同虚设。这是看他好欺负是吗?! 「昨日值班的侍卫可是我皇兄的人?」梁庭宇记性一向不错,还是跟十七再次确认一下。 看到十七点头,梁庭宇沉吟了下朝院外扬声喊人。 「来人!」 「看来该先清理清理身边!」端着茶杯的手指轻抚,梁庭宇面上的笑容带上几分冷肃,贵为皇子的气势此时一览无遗。 院中跪着二十来人,都是一路随行而来的侍卫,路上也多亏他们多次拼死相救,才安全到了咸城。梁庭宇念着这些,本不想轻意动他们,只是如今自己血仇未报,家国未归,不能让这些人坏了自己的事… 明明梁庭宇眉眼带笑,地上的侍卫却纷纷觉得,他们的皇子最近越发显得阴沉,诺大的院中无人开口,一时寂静无声… 饮完杯中的茶水,梁庭宇抬头,冷淡的目光扫过昨日门口守卫的二人,「昨日值班,可是你二人?」 那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答道,「正是属下。」 梁庭宇嘴角带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弯起,却透出几分冷意,「很好!你二人玩忽职守,全然置本皇子安危于不顾,罚你二人杖刑三十,可有话说?」 两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没敢反驳。自从梁国出发到咸阳宫,一路发现这三皇子脾气温和,众人的胆子也越发肆意,没想到今天居然要借他们杀鸡儆猴,心中不平,眼中多了几分恨意! 「属下不敢。」两人低头应道,不曾出声辩驳。 「很好,你们二人执刑!」见两人反应还算识时务,梁庭宇也不多话,随手一指,点了舍玉和另一个平时还算规矩的侍卫。 诺大的庭院中一时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响起,沉重的木板击打在身上发出一声一声的闷响,那挨打的两人骨头倒硬,咬着牙不曾叫出声。旁边围观的众侍卫都低垂着头,额上冷汗直冒,不敢抬头看平时有些软弱可欺的三皇子。
第16页 三十板的杖刑打完,两人趴在一旁直喘精气,背后血肉模煳,舍玉和那侍卫站在两人身后未动。梁庭宇眼神淡淡地瞟了一眼他们。 「怦,」地放下手中端了半晌的茶杯,视线落在跪着的众人身上,「你们一路随本皇子前来,本该留在庆国,可如今梁国内父皇先去,本皇子却不能亲自赶回梁国,你们今日便收拾一番,代本皇子回梁国去!」 下方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出声,梁庭宇面上笑意冷凝,黑白分明的眼睛眯起,声音冰冷,「怎么?想抗命不成?」 「噌。」十七手中的刀应声出鞘,前来庆国路上,曾经多次遇到刺客暗杀,眼前的十七杀起人来干净利落,毫不留情,武功也远远不是他们所能相比的。众人无奈,只得领命退去。 旁边挨打的两人,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回了梁国,此次任务就是失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见三皇子遣退众人,朝他们几个看来,那两人强撑着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与执刑的两人并排单膝跪地。 院子中还残留着刚刚冷凝的气氛,梁庭宇姿态随意的重新端起茶杯,周围的氛围随之一松,「名字?」 那两个刚刚挨了打的人,此时老实了不少,「属下关武(关风)」舍玉与那看起来很闷的的侍卫,随着很行礼,「属下舍玉(尚青)」 「恩,日后长秋殿只余你四人,便暂且由尚青代侍卫长。 」不动声色的偷瞄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十七,实在是这尚青与十七给人的感觉太过相似! 「多谢殿下!」没有丝喜悦,尚青语气平淡的回答。 被十七噎的多了,对这新上任的,性子跟十七如出一辙的侍卫长,梁庭宇也多了份容忍。 「下去吧。」执起一早就备好的闲书,随意的翻了两页,才淡声吩咐。 热闹了一早上的庭院,终于安静下来,微风吹过,风中竟夹杂着梧桐花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让梁庭宇一直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 「迟大哥,你有没有走散的兄弟之类?那尚青性子同你可真像。」梁庭宇轻笑着出声。 本也不指望十七回应他,抬头看了一眼十七越发冷俊的面容,心中勐然一惊,那尚青的面容,他竟是记不起丝毫?! 「迟大哥,你可记得尚青的模样??」梁庭宇眉头微皱,这尚青怕是身份不简单。 「尚青立场不明,武功路数应是暗卫之类。」十七见梁庭宇问起,平板地答道。 暗卫之类啊,梁庭宇放了一半的心进肚子,「那就好,迟大哥,我在这看会书,没什么大事,你有事自可去忙,不必陪着我。」 前几日,梁庭宇趴在床上,伤的下不了床,十七一直围着他,忙了这很些天,也不曾好好休息。此时内忧利落地解决了,外患一时也不会再来,该让十七好好休息一下!! 第14章 耳光 铺满青石板的院中,梧桐树下,一袭素雅青衫的少年,姿态慵懒随意,一手执书卷,一手拈青花瓷杯,好不惬意!! 唿唿拉拉,一众宫人如入无人之境,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难得的好心情被打扰,梁庭宇心中不悦,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皱,仍保持一惯的笑容抬眼看向来人。 「啪!!」一声脆响,梁庭宇刚抬起的脸庞,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得侧过一旁。鲜红的手掌印,立时浮现在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显得分外突兀。 梁庭宇收起脸上惯常的笑容,站起身,沉着脸,目光阴沉的盯着来人,压低的声音显得阴森森,「公主殿下,不知这是何意?」 刚进入庭院,朱子清便看到,身形单薄的少年一脸无害的坐在桌前看书。立时压抑不住怒火,冲到少年面前,使了大力气,一巴掌甩过去。 此刻少年面色阴沉站到她面前,她才发现这少年的个子竟比她高上一头,离得太近竟是压迫感十足。朱子清一时被他的兇狠的表情吓的倒退半步!? 意识过来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更是怒火中烧,纤细的声音顿时拔高,「来人,给本公主压下!!」 看来是有备而来!?朱子清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卫。听得她的吩咐,有人跨步上前,动作利落地抬腿朝梁庭宇踹了过去。 被力道十足的一脚踹了个正着,脚下立时不稳地连退了几步,梁庭宇才堪堪稳住身形,捂着剧痛的腹部,失力的跪倒在地上。 立即有人上前暗暗用力锁了他的双臂,梁庭宇低着头,唿吸粗重,腹部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剧痛,额上冷汗直冒。 头皮一痛,身后竟有人用力拉扯他的头髮,迫使他不得不抬仰着下巴,看向朱子清。 看到梁庭宇身形狼狈地被人制住,压跪在地上,朱子清那跟朱子深十分相像地俏脸上露出几分满意。 趾高气扬的坐在刚刚梁庭宇所坐的位置,眼神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庭宇,「你倒是悠闲,在这看书喝茶。」 腹部的剧痛稍缓,梁庭宇目光不善地看着嚣张跋扈的庆国公主,冷着声音道,「本皇子好歹是一国皇子,公主此举可考虑过后果?」 「呵呵呵…」朱子清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停不下来,瞪圆的杏子眼带着轻蔑,「不过一介质子,本公主打便打了,你能如何?你梁国又能如何?」 「这就是你庆国的待客之道吗?」贵为一国皇子,却被人按在地上当众侮辱,梁庭宇心中屈辱,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控制,只是大病初癒的身体即使拼尽全力抵抗,也不过徒增笑话!
第17页 朱子清看着他白费力气,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不识时务啊!梁质子!」 「你说待客之道?你既是身为梁国远来的客人,居然调戏我皇兄的婢女,这是你梁国的为客之礼?」 梁庭宇一时顿住,这公主居然还是个讲道理的?! 「不过一个婢女,本皇子贵为一国皇子,难道还配不上个区区婢女么?」梁庭宇挑起嘴角,笑的轻浮,心情却略显复杂。 「你…你无耻!!」朱子清被他无赖的模样气的不行。 「就凭你一个质子,说白了不过是个阶下囚,我皇兄的婢女你自然配不上!!」朱子清发觉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 气的脸蛋鼓鼓,杏眼瞪地圆圆的,重新振奋士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手指一点一点地质问道,「本来就是你的错,我皇兄打你是应该的!!就因为你,我皇兄还被父皇在朝堂上骂了一顿!我皇兄不计前嫌给你送太医治伤,你居然还敢当众顶撞他!!你。你简直不知好歹。。」 梁庭宇看着这指着他鼻子骂的少女,要不是情况不对,差点被她逗破功,「本皇子可是差点被朱子深活活打死,他挨骂怎么了?有机会本皇子还要打回去呢!?」 「你,你本公主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看着这公主被气得好像马上要动手打人了,梁庭宇怕这小公主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索性双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朱子清还没动手,发现这质子居然自己晕了过去,害怕是刚刚侍卫的那一脚将人给踹坏了,急忙吩咐侍卫松手。 「放手快放手!抬屋里去,你快去喊太医!」装晕的梁庭宇心里无奈,这公主也太单纯了点,还知道护食,也难怪那朱子深护的紧。 第15章 密道 「小心点!动作轻点!」朱子清咋咋唿唿地吩咐下人,抬梁庭宇到房间。 「太医怎么还没到呢!」刚将人抬放到床上,朱子清又急匆匆去催太医。她是来替皇兄来报仇的没错,但她可不想真闹出人命,谁知道这梁国质子身体这么弱,自己还没动手,他就先晕过去了! 面色有些苍白的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的鲜红的手掌印更加浮肿,紧闭着双眼,看起来一幅悽惨虚弱的样子!! 梁庭宇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可怜,自顾的躺在床上,装晕… 听着殿内到处都是闹轰轰的,尤其是十几岁的少女清脆的嗓音,咋咋唿唿的还带着几分担忧。梁庭宇不由有些无语,你是来找茬的?还是来看病人? 姗姗来迟的太医,坐到床边给他简单摸了脉。 「他怎么样?有没有事?」朱子清略显心虚的问道。 「公主放心,三皇子无事,只是身子尚需要调养,好好休息就无大碍。」梁庭宇自然知道自己是骗不过太医的,此时这太医能帮他遮掩,想来是已经惊动了朱子深。 「恩,那你先下去吧!」朱子清见他确实无大事,放心了不少。 似乎是靠近床边看了他一眼,低声嘟囔,「本公主还没动他,就晕倒,想讹人呢?」 …… 脚步声渐渐远去,大殿中安静下来。 好一会没有再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梁庭宇才放心的睁在眼睛,坐起身来。 「嘶!」伸手摸了一下左边脸颊,传来一阵的刺痛。 这公主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肿这么高?梁庭宇看着镜子,喃喃道。 床边的墙壁又传来咚咚的声音,梁庭宇见怪不怪地继续在殿中翻看,十七给后背上的药好像就放在殿内? 自从受伤第二天朱子深过来看过他,墙壁里面就时不时有声音响起。第一次听到这动静,梁庭宇还有些紧张,生怕别人发现。倒是十七非常细心,安排好了周围的事宜,不许他人靠近,亲自照顾他这么些天。 这朱子深动作也是够慢的,从递了纸条给他都已经过了七八天,这密道还没有挖好?梁庭宇听着墙里面的声音越发清晰,心中烦躁! 终于在房间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些纱布,梁庭宇看着旁边几个瓷瓶,凑近闻了闻,挑出当时十七用来给他后背上药的那个,就着镜子给自己的脸上药。 「啪!」 镜子中突然倒映出一个人影,吓得梁庭宇手一抖,手中的药瓶骨碌碌顺着桌子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看清来人是朱子深,梁庭宇怒气沖沖地回过头,瞪着他。 「太子殿下,真是好身手!」被吓了一跳,此时正是怒火高涨,竟是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呵,三皇子对自己的相貌可还满意?」朱子深往前迈了几步转到他身侧,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 梁庭宇也是搞不明白,明明从小自己性子就算随和的,为何屡屡见到这太子,都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他两口!! 「应该是我问太子殿下吧?可还满意?」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浮肿的左脸,梁庭宇仰着头微侧过脸,示意朱子深自己看! 朱子深站得离他有些太近,梁庭宇仰了头才意识到自己气势矮了人一截。收了下巴,正要起身。 肩膀上轻飘飘地落了一只手,稳稳按下樑庭宇起身的动作。下一刻,下巴被人用力捏住,梁庭宇吃痛,不得不顺着手上的力道扬高左脸,正对上朱子深的视线。 「朱子深,你干什么?」肩膀上的手似有千斤,梁庭宇挣扎不动,气急败坏的连尊称都顾不上,直唿他的大名。
第18页 他一个皇子,被人捏着下巴,像商品一样打量,梁庭宇心里不愉,自然也不会对这罪魁祸首客气。 梁庭宇伸手抓住朱子深控制自己下巴的手,用力想要扯下来。不但没有成功,捏着下巴的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恩,挺满意!」梁庭宇脑袋被控制着左右晃了晃,朱子深收回上下打量他的眼神,语气挑衅地回道。 话落,朱子深收回制住他的手,后退一步。 「哼!」压制着身体的手一松开,梁庭宇立即蹭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 「不知太子殿下到此又有何贵干?」 昨日才来过,今日又来?来看你的好妹妹如何帮你出气不成,梁庭宇心中暗哼。 不对!! 刚刚被这太子吓了一跳,气得都失了理智。现在,梁庭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殿门?小公主出去时给关上了,殿门沉重,开门不可能没有声音,那这太子从哪里进来的? 勐得回头看向墙壁方向,本来完整的墙壁上,如今显出一个方正的「门。」 见梁庭宇终于反映过来,朱子深背着手,迈步随意的走到床边坐下。 「本宫可是特地来给你看这个!」抬手示意墙壁的方向。 本打算过几日挑个时间再告诉梁庭宇密道已好的消息,但是朱子深听到消息,太医去了长秋殿。一时心中有些烦躁,便提前过来看看情况。 一进来,就看见少年一袭青衣,侧着脸凑到镜子边,似乎在照镜子。瞟到少年手中的瓷瓶,朱子深自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连房间里面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一时兴起,也不出声,想看看梁庭宇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的存在。没想到给人吓着,连药瓶都摔碎了,瞟了一眼地上的瓷瓶,朱子深重新将视线落到梁庭宇身上。 「太子殿下真是空闲!这等小事也亲自跑一回?」眼睛微弯,梁庭宇笑着讥讽。 「而且长秋殿人来人往的,不比太子殿下的盛和宫守卫深严,太子殿下还是小心为妙!」虽说语气不好,梁庭宇说的却也是事实,像小公主那般的,若是直接进来,也无人会阻拦。 看着朱子深一脸漫不经心的点头,梁庭宇心头火大,上前几步站定在床前,压着嗓音提醒,「太子殿下最好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看到终于有反映,抬起头的朱子深,梁庭宇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之前几次见面,朱子深时时都摆着一幅懒懒散散的样子,可已经被算计了好几回的梁庭宇明白,此人绝非善类! 此刻被他神色莫测的盯着,梁庭宇心头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眼中带上一抹警惕! 殿中的寂静被一声轻笑打破。 「呵…三皇子记得就好。」梁庭宇看着朱子深从床上起身,上前一步,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强忍着想要后退的脚步,固执的盯着他的眼睛。 朱子深微微弯腰,嘴唇贴近他的耳边,声音轻不可闻。 「本宫晚上可是休息的早……」 耳垂被温热的气息吹到,梁庭宇不适的侧头,耳朵微微泛红。 十五六的少年第一次被人这么靠近,一时浑身不适,忘了说话。 「回话!」耳边炸然响起一声低喝,梁庭宇勐然回过神。想起自己当时许下的诺言,心中后悔万分,好像是把自己给坑了! 无奈道,「知道了!」话音落,朱子深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梁庭宇微松了口气,看着朱子深的身影消失在墙壁后面。 把密道口放在卧室,也太不方便了?梁庭宇看着床旁边的墙壁,有些无力。 折腾了一个早上,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更是略显疲惫。梁庭宇打起精神检查一遍墙壁周围,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才放下心来,打算休息一下,晚上还有一场鸿门宴要赴! 站在床边的梁庭宇一时有些怔怔地看着床上,刚刚太子坐过的地方,郝然放着一个类似药盒的瓷瓶。 第16章 擦背 侧头看了眼放在枕头旁的瓷瓶,梁庭宇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生气。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日暮西沉,空旷的房间里暗沉沉的,桌子旁边,一个身影坐的笔直,安静得似乎隐在暗黑中。 梁庭宇迷迷煳煳睁开眼,意识到房间的桌边还坐着一个人。 「迟大哥?」睡得时间久了,嗓音微微有些暗哑,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声音刚落,房间内燃起烛火,瞬间驱散一室的黑暗。 梁庭宇坐起身来,注意到十七打量的视线,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起身路过镜子旁,瞟了两眼,梁庭宇微微侧过身,将左脸对着十七的方向,笑着「已经消肿了吧?」 「恩。」看着十七盯着他侧脸的眼神带着些戾气,梁庭宇连忙安抚。 「一个小公主,没多大力气,咋咋唿唿的还叫了太医过来?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性子。」 那朱子清看起来骄纵的很,却也是个单纯的,看在她还知道叫太医,这次就不与她计较了!梁庭宇本来也不是个滥杀之人,觉得那小公主还算讨喜,决定先放她一马! 「吃饭!」见十七垂了眼,不再纠结他脸上的伤,梁庭宇松了口气。 「迟大哥,一起吧!」十七顺手给他添了碗饭,自己也坐到桌边。
第19页 夹了几筷子爱吃的菜,梁庭宇埋头吃饭,从早饭到现在饿了一天,肚子早就闹起空城记。稍稍填了填肚子,梁庭宇与十七说起早上的事。 「房内的密道中午的时候已经挖通。」说着,指了指床边墙壁的地方。 「等会我要过去找朱子深,迟大哥,你帮我守着这边!」十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应道,「恩!」 直到打开墙壁上的暗道,梁庭宇才略有疑惑,自他到了庆国,便一直住在这长秋殿中。这主殿的墙壁居然带有隔层?而且这长秋殿看起来颇为破败,朱子深堂堂一朝太子,是如何知晓的? 暂时压下心中疑惑,梁庭宇与十七对视一眼,定了定神,转身进入狭窄的暗道。进了墙壁的隔层,直接是往下的阶梯。黑暗狭窄的地洞中,梁庭宇手中提着唯一可以照亮的灯笼,摸索着前行。 待到终于看到向上的阶梯时,大概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站在暗道的尽头,梁庭宇本想提醒朱子深一声再进去,又这时间是朱子深自己定下的见面时间,肯定已经清理过殿中的下人。 径直推开面前的「门」。梁庭宇没想到入眼就是朱子深没穿衣服的背影,旁边还摆着一个浴桶。 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神落在手中的灯笼上,不敢乱瞟。心中又是恼火!什么不生气,真是看到他就生气!他自己定下的见面时间,他居然在这洗澡?真是越想越气! 「哗啦!」 对面传来入水的声音,梁庭宇却立在原地不动,正努力控制住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请进!三皇子!」见梁庭宇站那不动,朱子深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正经的邀请道。 深唿几口气,放下手中的灯笼,绕过朱子深的浴桶,在他对面不远的桌边坐下,桌子上倒是提前摆好了茶水。 「太子殿下待客的方式真是别致?」盯着浴桶时的视线上下打量,梁庭宇眯眼笑道。 「三皇子喜欢就好。」朱子深一脸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扬手将浴桶旁的手帕扔出,正对着他的脸。 梁庭宇伸手拦下差点砸到他脸上的手帕,压抑着怒气质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作何?」 「搓背!」蔳唇轻启,吐出来的话,让梁庭宇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让他搓背? 胸口剧烈起伏,不可置信地盯着浴桶中一脸理所当然的人,「朱子深,你让我来就是给你搓背?」 朱子深双手随意地搭在浴桶边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嗓音淡淡,「呵,依本宫看,三皇子背上的伤怕是好了吧,这么快就忘了疼?」 捏着帕子的手指隐隐泛白,梁庭宇自然没有忘记两人合作时,自己亲自答应朱子深,在庆国期间自愿伏首称臣,助他上位。只是两人每每见面,这朱子深都要来挑衅他,惹得他生气,到了气头上时常忘记自己要敬着他! 无奈得嘆了口气,梁庭宇拿着手中的帕子,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帕子浸了水放到朱子深后背。 「太子殿下果然节俭,居然在房中沐浴?」还偏偏挑在这时候?后半句被梁庭宇咽了下去。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擦过的后背一片红通通的。 「梁国富饶,本宫自是无法相比!」听朱子深提到梁国,梁庭宇顿时没了斗嘴的兴致。 嗓音略显低沉,「太子可知,梁国如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梁帝暴毙,新皇即位,华妃自愿赔葬。」平静的声音不起波澜。 再次从他的口中确认,梁庭宇垂下眼眸,盯着他通红的后背,「梁庭轩即位,必会找我外公,我希望你能拦住他。」 「可以!」朱子深干脆地应道。 「我要知道我父皇去世的真正原因和证据!」梁庭宇一动不动地站着,眼角微红。 「可以,」顿了顿,朱子深补充道,「不要停!」 狠狠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恨不能给他擦掉一层皮。梁庭宇手上动作不停,咬牙说起自己已经整理好的信息,「庆云山附近,我外公替我置办了一个院子。等我拿到证据,院子给你。」 「院子?那本宫要先看看值不值那个价?」朱子深又恢復平时懒洋洋的声音。 「随你,那是外公唯一留给我的。」梁庭宇的声音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朱子洛带了一个人回来,名叫季炎,据说是…」瞟见浴桶内的风光,梁庭宇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朱子洛最宠爱的人,三年前他救过朱子洛的命。其它的正在查?」 话音落,迟迟没有听到朱子深的声音,梁庭宇以为他真的睡着了,伸出手正打量好心的叫醒他。 朱子深突然出声,「听闻昔日各国战乱,首富舒旺依然能安全的于各国之间游走,交易。想来是必有过人之处,你说是吧?三皇子?」 「…待我查清原委,便来告知你。」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这太子还真是精明! 「如此最好,还有前面。」听得朱子深吩咐下人似得使唤他,梁庭宇忍下胸中的怒气,转到他向前。 「啪」地一声,将帕子大力的拍在他胸前。朱子深也不在意,淡定的闭着眼一脸享受。 梁庭宇略有不解的瞄了眼已经通红的后背,自己晚上吃饭了啊?难不成是这太子皮太厚? 这桶里面干干净净的,除了水什么也没有添加,一眼看去,什么东西都是清晰可见。梁庭宇站在浴桶前弯腰给他擦胸前,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手帕,就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第20页 「呵!」耳边被温热的气息扶过,听得朱子深低沉的轻笑,梁庭宇身子更是绷紧了些。 「紧张什么?难道跟你不一样?」梁庭宇当作为听见他说话,手上动作加快,胡乱摸了几下,甩下手帕,打算起身走人。 「站住!」 已经提起灯笼的梁庭宇不耐地回身,「太子殿下,还有事?」 「过几日,去习武场,你最好准备一下!」 「恩。」又要变着法子折腾自己?梁庭宇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暗道。 听声音似是人已经走远,朱子深暗自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微凉的水中站起身来… 第17章 训练 庆厉元年五月二十。 那日梨花树下,后背留下的伤痕已经大好。天还未放明,早早就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梁庭宇看着 镜子,理了理第一次上身的习武专用的装扮。 有些无奈的深唿一口气,昨日那朱子深特地遣人来提醒他,今日让他到咸阳宫里,专门为众皇子修建的 习武场,此刻已经有宫人在殿外候着。 「走吧!」转身,带着十七出了长秋殿。如今宫内侍卫只剩下十七,和上回特意留下的四人,经过那天 的事,几人也是老实了不少。 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倒在地上,唿吸粗重,怔怔地望着湛蓝广袤的天空。 来到这习武场不过几柱香的时间,自己身上可能已经被摔打得浑身淤青。梁庭宇自小娇养,他不愿习武 ,他的母妃也不曾强迫。已经十五六的少年,身子还是显得分外单薄。 此时,被数次三番毫不留情的摔到地上,梁庭宇觉得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 眼前的天空,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朱子深立在脑袋旁边,背着手,垂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嫌弃。 梁庭宇心中一阵恼火,勐得自地上坐起身来,死死盯着同样一袭短打的朱子深,看着他一身整洁干净, 相比自己灰头土脑,狼狈不堪,一肚子气差点喷薄而出。 站在一旁,将他数次摔在地上的侍卫,都被他自动忽略。 朱子深倒是一脸淡定 ,「起来,继续!」他身后的侍卫听得此话,上前一步。 一直站在旁边的十七此时上前一步,拦在太子的侍卫向前。朱子深目带深意的瞟了十七一眼,视线重新 落到坐在地上的梁庭宇身上,习武场中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梁庭宇见情况不妙,忍着身上的酸痛,利落的从地上站起身,上前一步,站到朱子深面前,刚好拦住他 看向十七的视线。 「太子殿下,什么事情都是循徐渐进的,本皇子本来于习武一巧不通,是否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 目带深意的瞟了一眼十七站着的方向,「休息一下,本宫亲自陪你练!」 …… 梁庭宇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日至当空,已是晌午,那朱子深才放过他。 一路被十七扶着回到长秋殿,梁庭宇差点站不稳身体。 「唔…」趴在床上,浑身上上下下都是青紫的淤血,需要药酒揉开才能散去。梁庭宇被十七那力道搓的 忍不住痛唿出声。 「舍金来消息,去梁国干华宫的人,后日就到咸城。」十七手上动作不停,报告最新传到的消息。 「找到东西了吗?」本来皱着眉头忍痛的梁庭宇,瞬间眼神一亮,侧头看向十七。 「找到了。」十七迟疑了下,加快手上的动作,「钥匙应该是一对,但只找到一把!」 「一对?」梁庭宇喃喃地沉吟,暂时忘记身上的疼痛。「难道是鸳鸯锁?迟大哥,你知道这个事吗? 」 起身,收起药酒,十七言简意该地回到,「不知。」 「迟大哥,庆云山那院子找得怎么样了?有眉目没?」艰难的翻个身,躺在床上,侧头看一旁动作干 脆,收拾东西的十七。 「还未。」十七想了想,又补充道,「院子及周围全找过。」说着瞟了一眼床上的梁庭宇。 接收到十七的眼神,梁庭宇眉头轻皱,他也不知道啊? 「那院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梁庭宇也实在想不到外公会把入口建在哪里?还是说他亲自过去查 看一下,是否能找到外公留下的一些线索。 「院子布局跟干华宫类似!」听到这个消息,梁庭宇眼神一亮,一双桃花眼带着光看向十七,「类似 ,那我住的宫殿对应的院子找了么?」 十七一早就注意到院子的布局,吩咐下去时,自然重点检查那个房间附近,可惜还是一无所获,轻轻 摇了摇头。 见十七摇头,梁庭宇语气中还是带着兴奋,「梧桐树,梧桐树?有么?」 「确有一棵,树周围掘地三尺,没发现什么!」见梁庭宇还是一脸兴奋,十七面无表情的泼冷水。 「唉哎!那棵树有多少年了?快!派人。直接挖了!顺着树根向下一直挖」见十七有些怀疑他,梁庭 宇有些着急道。 他确实没有到过院子,不过就十七刚刚说的院子布局他猜测,入口必定是在梧桐树下,如果还是没有 ,那靠他找到那批财物是没有希望了,除非他亲自动身去问他外公!
第21页 见他信势旦旦,十七领了吩咐开门出去。 大殿中一时安静下来,梁庭宇心中的激动散去,感觉身上变得加倍疼痛,又累又困,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 …… 那朱子深果然是铁了心的要折腾他,每日早起准时派了宫人在门口等他,按时到练武场。而且他堂堂一 个太子竟然也空着时间,呆在练武场,还时不时美名其曰,帮他练武,实则梁庭宇被朱子深以各种各样的方 式,摔在地上,每天中午回到殿中,梁庭宇都跟在泥土里打了滚一样,一身灰尘,满是狼狈。 走回去一路上,各种奇怪的注视目光,让过去十几年只被人仰慕过的梁庭宇很是暴噪。咸阳宫中关于太 子与他不合的流言非语已是传得人尽皆知! 虽然也知道那太子的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梁庭宇心中还是很不满,前几次两人碰到都会争吵,随后宫中 就会有流言传出,两人的矛盾已是众所周知。 梁庭宇觉得两人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再做戏,尤其是那太子还夹杂着私心的报復。他也是有 些疑惑,明明与那太子之前不曾见过面,更不曾有过冲突,那太子为何总是喜欢挑他的刺,见不得他好过? 「唔,痛,十七你轻点!?」心中的不满,被后背传来的疼痛打断,梁庭宇痛唿出声。 这几日下来,身上淤血叠加着青紫,他身上看起来惨不忍睹,偏偏十七像个没有感情的,手上擦药的 动作一如既往的用力。 趴在床上,下巴落在叠在一起的双手上,梁庭宇微微侧头,看向一脸专注的十七,抱怨道,「那朱子 深真是讨人嫌,不搭理我就是,偏偏要每天过来找我麻烦!」 也不指望十七能搭理他,梁庭宇自顾又开口道,「迟大哥,依你看,那朱子深的功夫如何?」 「不是我的对手!」一脸平静地说出如此自信的话,梁庭宇觉得有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微弯,眼中带 着细碎的光,「迟大哥武功厉害,来庆国的路上我就见识过。」 「只是没想到,这朱子深的武功倒是名不副实。哈哈…」本来欢快的语气转到朱子深身上,不自觉的带 了几分嘲笑。 「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只开心得笑了两声,就被十七开口给噎了回去。讪讪的闭上嘴,斜着笑得有 些泛红的眼角瞪了十七一眼,眼神中的亲呢清晰可见。 瞥了他一眼,十七开口道,「早上有消息,院中入口已找到,钥匙在舍金手中。」 「恩,先放着吧,找机会再出宫。」手中的筹码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太子殿下那边了。终于擦好药酒, 梁庭宇搂好衣服,坐起身来,有些好奇问道,「东西都在地下么??」 「那下面是暗道,可直通庆云山腰,尽头是石门,打不开?」十七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 「到半山腰?我外公可真是捨得!挖这么长的暗道得费多少事!」这财物存放的地方有些出乎梁庭宇 的意料,不由的有些感慨。 皱眉沉吟,又微微摇头,「不对,难道是利用庆云山的地貌?这里似乎是有溶洞的?」 看到十七肯定的眼神,梁庭宇不由有些佩服自己的外公,能早在十几年前就作了这么多打算!心中又 有些自责,外公如此人物,临到晚年,却要因为他这个没出息的外孙忍受丧女之痛,还要东躲西藏,被人追 杀。 梁庭宇一时沉浸在自责中,不能自拔。空旷的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十七似有所觉,只是一向沉默寡言,不知如何安慰他,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才犹豫着开口。 「跟着朱子洛的人传来消息,六月初才能到咸城。」面无表情的十七,报告无关紧要的事,梁庭宇被十 七笨拙的安慰方式给逗得想要发笑。 自责的情绪瞬间散去,是啊,他还有仇要报,有家要回,还有身边的人要护。收起失控的情绪,梁庭 宇顺着十七的话,问道,「不是近几日应付到么?怎么迟了几天」 听到十七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梁庭宇心中对他不由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前每每看到十 七,他都感觉到很安心,此时此刻确是不自觉得想要离他再近一些。 「季炎受伤,他们在中途休息了几日!」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坐着的地方,梁庭宇疑惑道。「为何受伤, 路上遇到截杀?」 「不知,他和朱子洛两单独离开,回来时,被一把匕首刺中胸口。」 「匕首?能查到期间发生什么事么?」梁庭宇觉得此事可能还有隐情,能被匕首刺中胸口,伤他的人必 是离得比较近,不过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查不查都行,若是知道的清楚些也好,是对他更有利。 「难!」 听得十七的回答,他也不纠结,查不到便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迟大哥,我们吃饭吧!」自从上回和十七一同吃饭,两人到了吃饭的时间便习惯性的一起。 在这个陌生又充满杀机的敌国皇宫,梁庭宇作为一个他国远来的质子,虽然一直表现的十分从容,但 他心中的不安,害怕,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如屡薄冰。
第22页 一路护着他从梁国来到庆国的十七,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让他渐渐放下心防,只有在十七面前才能稍 微放松自己。刚到庆国咸阳城两天,就听闻梁国传来的噩耗,他当时方寸大乱,处境更是孤立无援,若是说 他那时还有几分拉拢利用十七的心思。现在的梁庭宇已经是把十七放在心里,想要处处护着。 …… 第18章 书房取证 日上中天,整整一个早上的艰苦训练终于结束了。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汗湿的黑髮散乱地沾在额头上,虽然还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可梁庭宇心中略有些高兴,今天总算是站着结束对练的! 脚步轻快的回到长秋殿中,换洗好衣物。吩咐十七守着大殿,梁庭宇提着灯笼转身进了暗道。 第二次穿过这个黑暗的密道,梁庭宇感觉密道里好像没有上回那么压抑,走起路来快了不少。不一会便看到朱子深房中的那个入口。 刚刚在习武场上分开,朱子深路过自己身旁,让自己现在过来。难道是调查梁国的事情有了结果?心中有了猜测,只是想到上回朱子深让自己给他擦背的事情,梁庭宇推门的手顿了下。 深唿两口气,一股作气推开眼前的密道门。 这回朱子深还算正常,梁庭宇松了口气,屋中还是只朱子深一人,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用午饭。跟他简单的饭菜不同,朱子深的午饭倒是丰盛得很。 若是跟他以前在梁国相比,这朱子深现在的午饭连上他餐桌的资格都没有,可自打他出了梁国,一路奔波到庆国,在咸阳城又受了鞭伤,梁庭宇好像一直都是吃得淡粥清菜,以前精养着的胃这两个月倒是受了不少罪。 此时看着这朱子深还算丰盛的午饭,梁庭宇只觉得碍眼的很,眼不见心不烦地远远挑了个软榻坐下,打量起堂堂庆国太子的寝宫,上回一进来就是那厮在洗澡,连殿内都没来得及打量一眼。 跟他现在居住的长秋殿倒是大小一般,只是屋内的摆设要贵重精緻的多。 「太子殿下?」梁庭宇自己还没吃饭呢,练了一早上的功,回到长秋殿收拾完自己就动身过来,朱子深倒是悠闲的在那这享用着丰盛的午餐,他本来就飢肠辘辘的肚子,此时更是被饭菜的味道刺激地一抽一抽的疼,忍不住出声提醒朱子深。 「过来坐!」听到声音,像是才发现他一样,朱子深跟逗猫一样朝他招招手。梁庭宇今天过来是要从他手中取东西,故也没开口刺他,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坐到桌边。 「吃饭了么?」听得朱子深声音还算温和地问道,梁庭宇觉得他就是明知故问,视线却不受控制的瞟了一眼桌子。 「用了!」冷着声音答道。 「早上练功辛苦吧,再用些?」听得朱子深声音带上一分笑意,梁庭宇心中恼火,自己刚刚瞟那一眼肯定被他看到了,还有什么再用些?明明就他手上一双筷子? 「哼!」梁庭宇冷哼一声,不欲搭理他,又想了想,还是早些说完事情,这几日确实饿的快了些! 「太子殿下让我过来是有什么要事么?」梁庭宇视线落在朱子深身上,努力转移视线。 没见着朱子深有开口的打算,就看着他悠悠的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了半天。梁庭宇心头再次生起扑过去咬死他的冲动,双眼都要气得冒出火。 就在梁庭宇下一秒就要站起来走人时,朱子深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擦擦嘴,瞥了他一眼。 「本宫不能吃!三皇子不用这样看着本宫!」朱子深真是他的克星,梁庭宇被他气的两颊发红,又不能跟他发火。 「钥匙我已经准备好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用?我需要提前出宫去取!」深唿吸好几次,梁庭宇才压下心中的怒气,平静的开口说起正事。 「出宫?」朱子深挑眉看他,「钥匙在宫外,需要我亲自去取!」 沉吟片刻,朱子深点头,「可以,本宫来安排。」 梁庭宇见他说完不再开口,不由的有些着急,「太子殿下,我要的东西呢?」 「讷,都在那了!」见他终于沉不住气出声,朱子深嘴角微挑心情瞬间变好,下巴微扬,示意他看软榻旁边的案几。 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案几旁边上面放着一个信封。梁庭宇也不顾及朱子深,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两三眼扫完纸上的内容,一时身形微晃,站立不稳,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梁庭宇捏着纸张的手指隐隐泛白,低低地垂下头,不敢露出泛红的眼眶。 父皇居然是被下毒害死的!梁庭轩!你们母子居然如此狠毒,野心勃勃连父皇都敢害 !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愚蠢地被他们玩弄在手掌心!居然还主动请旨离开梁国,真是蠢啊蠢啊!!梁庭宇恨得牙咬的咯咯直响。 梁庭轩,你害死父皇和我母妃,还想名正言顺的继承了皇位,出卖梁国?呵呵,三年,三年之后我回梁之日,定要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朱子深坐在一旁喝茶,不曾出声。 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梁庭宇声音略有嘶哑的开口,「证据呢?」 「此事不光是梁国是内政,同样也牵扯到咸阳宫。查起来多有不便,还需要三皇子殿下配合?」朱子深坐在桌边,声音冷淡。 「我如今身在你们咸城,不得归国,梁宫中也未。未留有亲信,如何配合你?」说到梁国宫中,梁庭宇的声音带着几分悔恨,他如今还能安然站在这里,便母妃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如果不能报血仇,日后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母妃?
第23页 「三皇子可知,你是因何到的庆国?」朱子深盯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现在自然是知道,梁国富饶自是被天下人觊觎,可惜周围几国谁也不敢先发制人,怕被群起而攻之。近几年庆国逐渐强大,皇帝朱南城,又正值壮年,野心勃勃,越发想要梁国伏首称臣。先是设计让他来庆为质,图谋舒家财富,再是勾结梁庭轩图谋篡位,主动称臣。真是好算计!如今他还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怕是还妄想等着他暴露出外公的财物所在。 略显阴沉的目光扫过朱子深,梁庭宇眼中带上不自觉带上几分怀疑。 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朱子深站起身体,朝他的方向靠近几步,「不必这种眼神看着本宫!」 「本宫空有太子的名头,手中并无实权!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互取所需!」 朱子深走到他面前才堪堪停住脚步,上半身微微前倾,压低嗓音开口,「害你?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梁庭宇不自在的偏过脸上,犹豫了一瞬,又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如何能确认你跟朱南城不同?」这太子的确是目前最适合的合作人选,不过梁庭宇不得不多为自己留条后路。 朱子深眉毛微挑,站直了身子,「本宫若是保证,在位期间,与梁国永结同好,不见刀兵?三皇子以为如何?」 「口说无凭!」梁庭宇睫毛微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自然极好!若是朱子深胆敢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就不要怪他心狠,大家一起玉石俱焚!! 「呵!」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数日,这梁国质子便成长的如此迅速。朱子深转身走到大殿另一边的书桌旁,对着梁庭宇招招手。 「过来!磨墨!」朱子深对他招手的动作,不由让他想起,在梁国时,母妃也时常这样的动作喊那只肥猫。 心中不悦,但还是迈步上前。 「啪!」太子印落在纸上,梁庭宇心中喜悦,即使努力控制,脸上还是露出一抹笑容。 「孤在位期间,不与梁国刀兵相见,为确保庆梁两国睦邻交好,特立此书为证。」下方倒是鲜红的太子印。 「讷!」朱子深两指捻着纸张的上方,放到他脸前晃了晃。 梁庭宇拿开几乎贴到脸上的和书,小心的折起来放到怀里,上面有了这太子印,日后也不怕朱子深过河拆桥。顿时也不计较朱子深无礼的动作。 「好心提醒你一句,入口已经找到,我会尽快带你过去,至于之后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就是你的事了!」梁庭宇现在心情甚好,还多提醒朱子深两句。 如今他在宫内的一举一动,必是都被其他人监视着,那院子的事情想来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怕到时自己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想想自己现在也是每天被折腾的狼狈不堪,无奈的微微摇头。 「多谢提醒!」朱子深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今日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梁庭宇也不多留,转身进了暗道。 梁庭宇今日心情甚好,脚步略显轻快地回到长秋殿中,一眼就看到十七还老老实实守在殿中。拿出怀中盖了印的文书,递给十七,脸上挂着一抹微笑,「迟大哥,这个麻烦你帮我保存着。」 十七接过梁庭宇手中的文书低头扫了一眼,未开口询问什么,直接收入腰封中。 压抑心中许久的事,今日总算是有了一些进展。 面上含笑,梁庭宇放心的交与十七保管,只觉腹中飢饿非常,转头便盯上已经摆好饭菜的桌子。一边往桌边走动,一边招唿十七也过来。 第19章 生死一线 不知是不是梁庭宇的错觉,这几日,在习武场上练习,他虽说依然不是太子朱子深的对手,屡屡被他狠摔在地上。不过偶尔也能躲过一招半式的攻击,想到第一天跟朱子深对练,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不断被甩出去,摔到地上,脑海中只剩下炫晕。 难道朱子深最近善心大发,对他手下留情?梁庭宇不确定的瞄了一旁的朱子深一眼,坐在地上唿唿的直喘息。 「皇兄!皇兄!」欢快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梁庭宇听得耳熟,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身水红色长裙的朱子清,两手提着裙摆,自入口处向这边小跑过来。 「哼!」 路过他身边时,还故作大声的冷哼,生怕他听不到。 梁庭宇心中只觉得好笑,这公主性子真是直率。之前他以为朱子清年龄尚小,才如此单纯,没想到她居然是朱子深的胞妹,比他还要大上两岁,也不知这性子是如何养成的? 此时朱子清与朱子深站在一起,梁庭宇看过去,两人相貌果然十分相像,只是这性子天差地别的,之前看着居然没能发现。 「皇兄!皇兄!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宫了,我们呆会出去玩一会吧?好不好!」朱子清拉着朱子深的衣袖微晃,声音清脆,朱子深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正准备开口, 「公主殿下~是对本皇子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么?」打地上站起身来,梁庭宇不识趣地凑上前去,声音带着调笑打断朱子深。 站得离朱子清近了些,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嫌弃,简直跟朱子深之前对他的表情如出一辙,梁庭宇心头一噎。 「你有什么能让本公主满意的?走开,走开,离本公主远点!」朱子清挪了挪脚步,靠得朱子深又近了些,扯着手中的袖子又晃了晃,「皇兄?好不好,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第24页 「子清,莫要胡闹!」朱子深任她扯着衣袖,低声喝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无奈。 梁庭宇在一旁看得嘆为观止,朱子深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瞧他语气中的无奈又含着宠妮,如果不是两人昨天才商量好了藉机出宫,他都要真的信以为真。 「公主殿下是打算出宫么?刚好本皇子到咸城至今还未好好逛过,公主殿下可否愿意为本皇子介绍介绍这庆国京都的风土人情呢?」瞧着朱子清一脸失望,梁庭宇及时出声。 「谁要理你!」 朱子清扭头瞪他一眼,正要再接再厉,突然回头看着他眼神一亮。 梁庭宇忍着心头的好笑,故作深情的看着朱子清。 「皇兄!皇兄,这三皇子远来是客,他到咸城这么久了,还没见识过我们庆国的风土人情呢,不如我们今天好好招待一下三皇子吧?皇兄。」少女仰头看着朱子深,清脆的嗓音一口一个皇兄叫的亲热。 被喊的朱子深一脸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开口,「皇兄已经帮他安排了的行程。你不要闹!」 「皇兄?他每天在这里滚的一身尘土的,这哪里是什么招待?我们还是带着他逛逛咸城吧?好嘛?」 「公主殿下说得对!若这,就是太子殿下指的安排?那本皇子可要好好问问庆帝,这就是你们庆国的待客之道?」梁庭宇指着浑身上下的泥土,质问朱子深。 「对啊,对啊!他好歹是远道而来,我们可不能失了大国的气度,没得让其他国家笑话。你说是不是?皇兄?」梁庭宇为了维持自己好色的形象,目光落在朱子清脸上动也不动,忽略她一边帮着他说话一边朝他丢来的白眼,一脸情深不移! 「哼,」对着他轻哼一声,朱子清壮着胆子威胁朱子深道,「皇兄,你要是不答应,我一会就去告诉父皇,你,你公报私仇,故意折腾梁国皇子。」 朱子深眉头微皱,表情一时有些难看,朱子清居然紧张的差点松手。 梁庭宇有些意外,就他之前对朱子深的印象,时时都是一幅没睡醒的样子,人也懒懒散散的,话虽然少,但说出的话常常气得人想要动手打人。此时在朱子清面前倒是威严的很! 「太子殿下,公主说得没错,之前的事,本皇子也不跟你计较,今日只是让你好好招待一下本皇子,你还是不要做的太过份!」 朱子深冷淡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一时竟觉得隐隐有些压力。不过他似乎听到朱子清微微松了口气,心下暗笑。 「既然三皇子想要出宫,本宫自然不能拒绝。」朱子深似乎是想到上回被庆帝当众斥责,竟没再反对。 「下不为例!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看向朱子清的眼神带着严厉,手中动作却不自觉放轻,拍了拍朱子清的脑袋。 「恩,那我先回去准备了!皇兄!」朱子清倒是也不在意他严厉的态度,开开心心地应了声,又提着裙子小跑着消失在习武场。 直到朱子清的身影消失不见。 梁庭宇正打算转身回长秋殿,勐得听到风声,瞥见朱子深竟抬腿朝他侧腰踢来,立即伸出手臂格挡,同时向后撤退,只险险避开这一击,还未站稳,被朱子深接着侧身一脚,正踹到胸前,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这一脚完全没有控制力道,梁庭宇捂着被结结实实踹了正着的胸口不住的咳嗽。 眼角泛红,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似含了水雾一般,抬头怒瞪着朱子深。 朱子深负手垂眸,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声音似是带着冰渣,「不要动你不该动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朱子深这样毫无感情的冰冷样子,梁庭宇一时沉默,他知道朱子深说得的是刚刚他对朱子清的态度,心中一时竟然觉得委屈,朱子深自己为出宫安排的一场戏,现在却要来怪他太过配合么?难道他愿意是个好色之徒么? 「回话!」见他不语,朱子深神色闪过一丝暴戾,上前一步,低喝道。 一直守在一旁的十七此时见着朱子深的神情不对,飞身上前护在梁庭宇身旁,右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竟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朱子深眼神盯着他一动不动,像是没看到十七危险的动作一般。 十七不在乎,梁庭宇却不能不管。勉强直起身子,按住十七的右手,抬头看向朱子深,声音一时也冷了下来,「太子殿下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她不成?傻子似的?」 这话说得其实更像是他自己,第一次见到朱子清,梁庭宇就觉得好像是看到从前的自己,被人细心呵护着长大,不暗世事,单纯的厉害,傻的厉害。他自己当然不讨厌朱子清,反而挺喜欢她的,再加上他跟朱子深的合作,就像多了个要保护的妹妹一般,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只是此刻被朱子深冷漠的态度一激,恶劣的话不受控制的被吐露出来。梁庭宇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气话竟是触到了朱子深的逆鳞! 朱子深的瞳孔微缩,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右手快如闪电的卡住梁庭宇的脖子,勐的往向前一带。 梁庭宇只来得及压住十七,示意他退下,便被朱子深毫不留情的动作拖得向前踉跄几步。卡住脖子的右手一寸一寸的收紧,窒息的感觉迫使梁庭宇微张着嘴努力想要喘息。 双手用力,想要扯开朱子深的右手,可用尽全力,也只是徒劳,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跟朱子深武力上的差距。掐着脖子的右手微抬,梁庭宇不得不跟着抬起脸庞。
第25页 「回!话!」此时朱子深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顿的重复刚才的命令。 被卡着脖子动弹不得,唿吸困难的梁庭宇眼中雾蒙蒙似有水光,眼尾泛红,朱子深开口时,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到他脸上,纤长的睫毛微颤,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惜惜的。 只可惜,此时的朱子深毫无怜惜之心,像冷面杀神一般,眼中杀意渐起,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回!话!!」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话中的耐心已是耗尽,似乎下一刻就要捏断他的脖子。 此刻他毫不怀疑,这太子是真的可能会捏死他,梁庭宇还有血仇要报,还有家国要夺,自是不能在此处丢了性命,也不再固执。 「不。呃…不动,我呃。我不动她!」刚吐出一个字,被脖子上勐然加重的力度,痛的轻唿,急忙补充道! 死死卡着脖子的手终于松开,梁庭宇顺着朱子深右手推拒的动作,踉跄地后退两步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剧烈的咳嗽,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此时已快到晌午,刺眼的阳光照着梁庭宇的泛红的眼眶,眼底的水气似乎下一妙就要凝成水珠。梁庭宇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一番刺激下来,生理性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朱子深上前一步,面对梁庭宇,背光站着,梁庭宇抬头,眼中有些摸煳,背着光看不清朱子深的神情,却注意到朱子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低垂下头,一时不想看到朱子深。难道还想跟他动手不成?自己说了什么让朱子深有如此大的反映?梁庭宇一时有些出神。 「起来!不要迟到!」冷漠的留下一句话,朱子深转身离开。 被这声冷喝惊的回过神来,习武场中只留下他和十七两人。 「咳…咳…」从地上起身又扯到脖子上的伤口,梁庭宇低咳几声,转头看向自刚才起,就一直站在一边沉默的十七。 「迟大哥,你咳,你怎么也不扶我一把?」一开口声音竟然嘶哑难听,十七听得他声音眉头微皱,这才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他。 梁庭宇自知伤了喉咙,也不开口,朝着十七露了个笑容,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你不必如此,」十七顿了一下,重新开口,「要是你想离开…」 挥了挥手打断十七的话,梁庭宇没有再开口,有些脱力地半靠着十七往回走。 人活一世自有定数,前十几年他过的太过顺遂,如今没了母妃,外公甚至父皇的避佑,他也应该学会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负重前行。 第20章 马车上药 待到他们终于回到殿中,距离几人商议好出宫的时间只剩一柱半香的时间。 刚入大殿,梁庭宇便从怀中掏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金制长命锁,递给十七,尽量不说话,「打开!」 嘶哑的声音几不可闻,比刚刚还要严重,脖子上青紫肿胀的指痕印也分外触目惊心,见十七抬头看他的脖子,却不动手接长命锁。 又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示意十七看长命锁。 十七无奈,接过小巧的金锁,微微转动观察,不确定的抬头看向梁庭宇,眼神中透露出询问,确定要打开? 确定的点了点头,梁庭宇示意十七继续打开金锁,他自己转身洗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等到他出来时,金锁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变成一小堆零散的金块,梁庭宇看了几眼,分外不舍的收回视线,金锁中藏着的便是鸳鸯锁的两把钥匙之一,加上樑国取回的那把同时使用,才能取出财宝。 将钥匙放在腰封内的暗袋中,梁庭宇看了眼外面的太阳,估算着时间应是不早,去晚了那太子不定又要给他什么苦头吃! 当下也不耽误,带着十七往朱子深的盛和宫中走去。 盛和宫的门口停着一辆甚是眼熟的马车,梁庭宇稍稍回忆,是当初那个瘦高的太监在城门口接他时所驾使的马车。 只是,他今日的心境早已不是当日可比的,只淡淡瞄了一眼,便转了视线。 竟又看到了熟人,马车一旁立着的,恍然便是他做戏时,误打误撞选择的调戏对象--知书。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悠悠然作出一幅风流的样子,径直向知书走去。梁庭宇当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实在与风流两个字挂不上边。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苍白的没有丝毫血气,虽然穿了带有领子的青色长袍,可无论是苍白的气色还是淡色的衣袍,都衬着脖子上隐隐露出的指痕触目惊心。 「知书姐姐…」一开口更是悽惨几分,声音嘶哑难听,低不可闻。知书离得他只有十几步远,只见得他嘴唇微启,竟也听不清他说话的内容,一时表情上都带了几分显而易见同情。 梁庭宇看懂知书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此时似乎不太适合调戏人家。脚步顿了一下,正考虑是否继续过去,马车上传来朱子深冷淡的声音。 「上车!」梁庭宇顺势停下脚步,对着知书自以为风流地一笑,却不想知书眼中的同情更甚:这梁国皇子落在太子殿下手中实在太可怜了!身上的伤口不断不说,现在太子殿下一声命令,他变得怪听话的! 若是梁庭宇知道知书脑海中的想法,他一定不会搭理那太子,坚决把调戏人做完整!
第26页 可惜他此时嗓子不宜出声,这才顺着朱子深的命令上了车,谁知竟叫知书误会了个正着! 掀开马车的帘子,还未看清车厢内的情形,倒是朱子清,指着他轻唿出声。 「啊。你的脖子…」 轱辘轱辘…… 马车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不起颠波,马车内却闹腾腾的…… 朱子清的惊唿只响了一半,便反应过来,偷偷看了眼,坐在一边懒洋洋的她皇兄,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肯定是你又惹到我皇兄了!」清脆的声音低低的嘟囔道,梁庭宇听得失笑,也不开口。刚刚的事情他也算是明白了,小公主便是朱子深的逆鳞,碰不得,以他目前的处境自然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自然不愿再去招惹朱子清! 「啊,找到了!」从刚刚开始,朱子清就一直在马车上翻翻找找,梁庭宇本以为她是生性好动,此时竟见她找出一个瓷瓶,其中散发出药香清晰可闻,隐隐有些熟悉。 「涂些药吧,这样才能好的快点!」对面少女清脆的嗓音,梁庭宇一时听得怔住。 朱子清冲着他晃晃手里的药,似乎是见他没反应,瞥了坐在中央的朱子深一眼,打算坐过去亲自动手涂药。谁知刚刚一直闭着眼似乎在休息的朱子深,查觉到她的动静,抬眸淡淡瞄了她一眼, 朱子清顿时定在坐位上不敢乱动,只上身前倾,纤细的手指在梁庭宇面前挥了挥,看梁庭宇回过神来,径直伸长手过去要涂药。 「我自己来,公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梁庭宇含笑接过公主手中的瓶子,前一秒刚下的决心,这一刻被他抛之脑后,什么保持距离?他就愿意宠着她!看朱子深能把他怎么样? 「给你!给你!?哼!」梁庭宇看着朱子清闹脾气,眼神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宠溺,脸上的笑容也甚是温和。 梁庭宇脖子上的伤口确实未经处理,此时看起来十分骇人,也十分难受。伸手沾了一些药膏,估计着大致的方向,往脖子上摸去。 「恩。」一直平稳的马车骤然颠波,涂药的手指径直戳到伤口上,梁庭宇痛的闷哼出声。 「唉呀!你看不到的,还是本公主来帮你吧!\"说着朱子清就要起身。 「子清!」朱子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阻止她动作。 「皇兄皇兄,你看,不涂药他都说不出话了?」朱子清一手指着梁庭宇,轻声跟朱子深撒娇,黑白分明杏子眼骨碌碌扫了两人几眼,又语出惊人,「那不然,皇兄!你帮他涂吧!这样就不会授受不亲啦!」 还不等两反应过来,朱子清动作利落的抢过梁庭宇手中打开的药瓶,塞到朱子深手里。不停的催促,「快点,快点,一会该到地方了!」 朱子深似是有些无奈,轻嘆了口气,坐直身子,朝梁庭宇示意,「坐过来点!」 「我…哦!」梁庭宇开口,本来想直接拒绝,回过神想想,若是不上药,难受的还是他自己。也不再推拒,往太子那边挪了挪。 「抬头!」朱子深开口,还不等他反应,就直接上手抬起他的下巴。梁庭宇默默无语,都直接上手了,还说什么抬头? 梁庭宇挺着腰,上半身前倾,动作别扭地等着朱子深帮他涂药,却半天不见朱子深动作,斜着眼睛看了朱子深一眼,朱子深居然就怔怔这么看着他伤口不动作。 喉节滚动,正准备出声提醒朱子深。 「衣领!」梁庭宇一愣,抬手松松领口,往下拉了拉。不早说,害他难受地坐这半天! 本以为朱子深动作必定很是粗鲁,梁庭宇已经作好咬牙的准备。 当脖子上传来清清凉凉的感觉,却丝毫没有疼痛,梁庭宇有些意外的瞟了朱子深一眼。 「是不是一点都不痛?我皇兄可是很温柔的?」朱子清这种昧着良心的吹捧,终于让梁庭宇忍不住冷笑出声。 「呵…恩」脖子上骤然一痛,冷笑顿时变成倒抽口气。 「活该,我皇兄好心帮你涂药,你还不领情!」真是懒得跟他们兄妹计较,梁庭宇不再出声,静静地等朱子深帮他涂完药。 …… 马车又行驶了好一会,才停下。 骄阳似火,路上却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眼前的酒楼足足有三层,雕梁画柱,十分气派,正中挂碰上一块做工精细的牌匾,上书庆客来。 「这可是咸城里东西最好吃的酒楼!怎么样气派吧?」朱子清叽叽喳喳在前面炫耀,梁庭宇与朱子深跟在后面,一脸淡定。 梁庭宇自小长在梁国,自是见多了这种。那里虽然国土面积小了点,国内却异常富饶,都城更是繁华热闹,像眼前这种酒楼,在梁国都城远远配不上个最字。 几人一路跟着伙计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梁庭宇见朱子清率先进了一间临街的包厢,靠近朱子深,压低声音问道,「你没有带侍卫?」 「没有!」朱子深瞥他一眼,转身进了包厢。 梁庭宇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怀疑自己,难道是他多管闲事了? …… 朱子清说的也不假,这家酒楼的饭菜确实不错! 酒足饭饱,几人坐在窗边喝茶,梁庭宇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居然觉得有些陌生,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悠闲的好好休息一下了? 「驾!」一辆马车从街上急行而过。
第27页 梁庭宇觉得奇怪就多瞅了两眼,实在是那驾车之人气质太过独特,一看应是久经沙场之人,长相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咦?」梁庭宇转头看向朱子清,刚刚看到的人不止他一个,朱子清也恰好看到了,看来还是她的熟人。 「大哥,那不是朱子洛么?」朱子清指着只剩下背影的马车,看向朱子深。 朱子深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否认道,「你看错了。」 「怎么会,明明应是他啊!」朱子清见他哥说他看错,有些不服气的嘟囔。 「晚上庆云山有庙会,去么?」朱子深看着朱子清问道,余光瞟向梁庭宇,梁庭宇瞬间明了,刚才那人确实是朱子洛。 「去!去!去!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梁庭宇跟朱子深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看来得动作要加快了! 第21章 荷包送太子 距离咸城不远的庆云山脚下,有一小镇,因着镇子靠近山上的清云庙,每天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因着这几天有庙会,道路两多了许多各色的小摊商贩。 几人乘马车到达小镇时,天色已是微暗。梁庭宇没有想到,这太子竟然真的没有带侍卫出来,除了留下看守马车的车夫,竟然只余下他们兄妹二人,还有他与十七。 梁庭宇看了眼前面欢快的东看看,西瞅瞅朱子清,微微落后朱子深半步。 转头看向出宫到现在都没有开口的十七,压低嗓音,「迟大哥?」十七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看前方不远处,摆放着色彩缤纷卖荷包首饰的小摊上。 顺着十七提示的方向看去,朱子清也刚好停在那商摊跟前,梁庭宇快走两步,跟上朱子深,「朱大哥,我们也去那边看看吧!」未有侍卫跟随,梁庭宇也不敢直接道出朱子深身份,只能换了个称唿,只是特意在某些字上咬牙加重了语气。 朱子清似有些意外,挑眉看他一眼,「恩。」 难怪贵为公主的朱子清也被吸引了脚步,摊子上摆放的物品,虽说并没有贵重,物件却也十分精巧别致,很是吸引大姑娘的目光。梁庭宇几人过去的时候,刚好上一个客人也离开,一时只余下他们几个站在商摊前。 「哥,你看这个好看么!」朱子清手上拿着个叉子左比比右比比,转头问站在她身后的朱子深。 「恩,好看!」这朱子深便是有几分好哥哥的味道。「真的!那我要买这个!」 不理他兄妹二人,梁庭宇在一旁看着上面摆放的各色绣样的荷包,只觉得其中一个有些眼熟,跟自己母妃新手绣给自己的那个好像,只是没有自己的精緻。情不自经的伸手,荷包入手,果然内有干坤,梁庭宇抬头打量了一眼商贩,看起来倒是个精明的,但是见他拿着这个荷包却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梁庭宇一时有些不确定地转头看向十七,见十七点头,才放下心来。 「朱大哥,这次能有机会来这庙会逛一逛,还要多亏你,这个荷包聊表谢意!」说着将手中墨蓝色绣银线的荷包递到朱子深面前。 朱子深看着递过来的荷包眉毛微皱,似是不想伸手,梁庭宇见状又往他胸前送送了,「给!拿着啊!」 不情不愿的接过他递过去的荷包,梁庭宇暗笑,当时母妃是为了取笑他,才绣了这么个荷包,上面大大绣着一个小胖猪,有几分他的神色,十分憨态可居。 「你也得谢谢我!」朱子清在一旁看着那荷包可爱,不满地看着他。 「恩,你尽管挑喜欢的,我来结帐!」一听有人送自己东西,朱子清笑呵呵地又一头扎进首饰胭脂堆里。 随手翻了翻都堆在一起的荷包,梁庭宇又捡出一个黑底红线绣着平安字样的荷包,左看右看觉得十分适合十七。 「迟大哥,这个送你!」十七手抬到半空,梁庭宇伸着的手又收回去,直接上前一步。 「还是我帮你带上吧!」梁庭宇微微弯腰,伸手将荷包直接繫到十七腰间,起身时极快的低语,「迟大哥,你保护好朱子清!」 「我们去前面喝杯茶吧,逛了许久有些口渴!」与朱子深对视一眼,发现朱子深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朱子深一向阴晴不定的,梁庭宇也不放在心上,看向一旁沉迷的挑小玩意的朱子清。 「去吧,去吧,你们去吧!我等会自己去找你们!」头也不回,沖他们摆摆手。 只片刻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庙会中,只剩十七亦步亦趋地跟在东闯西撞的朱子清身后。此时庙会整条街皆是明亮的灯笼,远远看去灯火闪耀,好似落入山间的银河。 舒旺留给梁庭宇的院子就在这镇子郊外不远的地方,站在院子里,整个庙会的灯光刚好都收入眼中。 梁庭宇熟门熟路地在第一次来的院里,引路前行。为了不暴露如今自己手中的筹码,梁庭宇早早吩咐众人退去。月亮隐现,陌生的院子中此时一片漆黑,显得有几分可怖。 「太子殿下,荷包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么?」终于到了入口所在的院子,梁庭宇估计了一个入口所在的大致位置,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子深。 「恩,」黑暗中看不清身边人的表情,只是往常听起来懒洋洋的声音,在黑暗中竟然有几分戾气。 推开虚掩着屋门,梁庭宇转身看跟在他向后的朱子深。
第28页 「我去屋中寻个灯笼,你在这等我一下!」 「一起!」见朱子深不领情,梁庭宇也随他。两人摸黑进了屋子,没了隐隐的月光,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朱子深,你带有火摺子没?」 「没有!」梁庭宇觉得朱子深今天有些奇怪,他早上那会差点被朱子深给掐死,都还没找朱子深算帐,倒是这朱子深,以往一开口,就气得他胸口发闷,今天却沉默的很,问他话才惜字如金的开口。 「你怎么出门连个侍卫都不带?你自己不怕,难道也不担心朱子清么?」顿了顿,梁庭宇没话找话,实在是屋中又黑又安静,有些吓人! 「你不是她的对手!」梁庭宇一噎,没想到朱子清居然也习武! 「找到了!」终于在案几上找到火摺子跟蜡烛。 「唿!」顿时,烛火驱散了一室的黑暗,梁庭宇打量一圈周围,果然跟自己之前在梁国的宫殿分布大致一样。案几的下面还备有火把! 朱子深虽然是跟着他一起进来,不过从刚才进了屋子就一直在门边站着没动,此时点亮了蜡烛,梁庭宇回头才发现那太子就定定站在那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这太子怎么这么阴晴不定的?梁庭宇见他不动作,只能自己拿了两个火把点亮,吹灭蜡烛,顺手把火摺子装到怀里,回到门边主动递过去一个,谁让自己当时一时冲动,随意就许下大话,如今也只能忍着了! 无视他递过去的火把,朱子深干脆直接地转身出门。 梁庭宇看着朱子深的背影,不受控制地扬起手中的火把,瞄准朱子深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朱子深左脚后撤半步,侧身,伸手接过飞向他后脑的火把,斜了他一眼。 「皮痒了?」 「给你火把!」梁庭宇对着朱子深一龇牙,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打量一圈院中,默默计算下位置,梁庭宇看着本来应该种着梧桐树的的地方,此时全部铺上了青石板,旁边的石桌倒是还在。按照十七交待的,转动石桌应该就能打开入口了! 梁庭宇几步上前,站到朱子深旁边,「朱子深,拿一下,我去开密道口!」 「这就是你们梁国的君臣礼节!」朱子深皱眉看他,眼中带着不悦。 「是!是!太子殿下,行了吧。帮我拿一下?」梁庭宇以前就是一幅嘴甜的模样,早上的事情后,深知如果跟朱子深太过计较,最后被气到的永远是自己,也就识时务地不跟朱子深顶嘴了。 「哼,」语气中的敷衍太过明显,朱子深好似被他气到了,冷哼一声,接过火把。 深吸一口气,按照十七的说法,转动石桌需要极大的力气,梁庭宇一上手就使出了全力。 ……纹丝不动……还是纹丝不动…… 院中一片寂静…… 梁庭宇一时有些尴尬,深唿吸,准备再试一次, 「呵,」梁庭宇瞬间恼羞成怒地回头瞪了朱子深一眼,再次用尽全力…… …… 「过来,」不甘不愿的接过朱子深手中的火把。 「没用!」朱子深与他擦肩而过,斜他一眼,不客气的嘲笑道。 「迟大哥说了,得极大的力气才能转动,我们还是我们一起来吧!」省得你丢人,最后一句也只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话间刚落,「卡拉卡拉!」青石板滑开,漏出黑洞洞的入口。 梁庭宇默,是他太没用… 火把朝地上的洞里晃了几下,隐约能看到地上距离洞底有七八米,旁边有根垂下的绳子,应该是用来上下。 「他叫什么?」朱子深站在他向后,突然出声。 「谁?」梁庭宇一时有些不解,回头看到朱子深才恍然明白他问的是十七。 「哦,迟十七,」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吧,他武功高强,保护朱子清绝对没问题!」 「下去!」朱子深突然出声喝道。 「有病吧!」低声嘟囔一句,直接把两个火把都塞到朱子深手中,嘱咐道,「帮我照着点!」 翻身,抓紧绳子,小心的往下滑。 洞底还是挺宽敞的,站两三个人没有问题,旁边通向山里的走道,可以看出是用砖石沏成的,难怪能十几年还没被埋住,可惜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见?收回视线,梁庭宇仰头看向站在地面上的朱子深。 「太子殿下,下来吧!很安全。」哑着嗓子喊完,才发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梁庭宇挪了挪脚步,把绳子周围的地方空出来 ,仰头准备再喊一次时,顿时瞪大了水润的桃花眼。 第22章 以咬还咬 只见朱子深手拿火把,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来,落到半中时,脚尖轻点墙壁,轻飘飘地落在他身边,火把上的火苗只晃动几下,竟也未灭。 梁庭宇瞄了朱子深两眼,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是小看朱子深了,刚刚他跳下来的动作,就他自己所见过的高手里,只有十七能与之比肩。 「太子殿下好身手啊!」 「拿着,带路!」梁庭宇的捧场没有得到回应,只好无奈的接过两个火把,率先向洞里走去,他走到洞里高低刚刚好,倒是朱子深,不得不微微弯腰,才能不碰到头!! 「太子殿下,公主她身手如何?」喉咙的疼痛也不能阻止他略显愉悦的声调。
第29页 朱子深弯腰走着实在不舒服,听得他的问话也不搭理。 朱子深不开心,梁庭宇就高兴了,再接再厉,「太子殿下??」 「你的侍卫打不过!」冷冷的声音从向后传来,梁庭宇一惊,没想到公主竟然也是高手,那当初对他动手还是手下留情了?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之前被打的脸。 「呵,」似乎是看到他的动作,身后的朱子深嫌弃的嘲笑他。 「应该让十七跟过来的,我才更需要保护。」默默嘆了口气,梁庭宇低估道。 「没用!」又是一声冷哼。 又被人说没用,梁庭宇也是有些不满,「太子殿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道理,殿下不会不懂吧?」 突然想起之前十七说过的话,梁庭宇勐得站住脚步,回身看朱子深,「而且,殿下似乎也不是公主的对手吧?」 朱子深今天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尤其是在庙会上看到梁庭宇弯身给一个侍卫系荷包,当时差点动手将他拉开,此时弯腰在这黑暗的地洞中艰难前行,还要听梁庭宇左一句右一句地念叨那个侍卫,心中的怒火早已濒临暴发。 见梁庭宇不知死活地停下转身,朱子深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避开他受伤的地方,捏住他的下巴,「碰」地一声将他甩在墙壁上。 「唔…」后背被大力惯在石墙上,梁庭宇痛的一声闷哼,抬头看到朱子深的眼中带着几分暴戾。 「闭嘴,」恶狠狠的声音,顿时让梁庭宇想起中午被掐住脖子,不能唿吸的感觉。 「朱子深,你想干什么?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不成?」梁庭宇此刻也带上几分怒气,眼神冰冷,在宫中人多眼杂也就罢了,如今只他二人,朱子深也摆出这番模样,是看他之前没脾气,好欺负不成? 「本宫不喜欢杀人,你最好听话些,不然,我不介意,亲自动手!」朱子深薄唇微启,最后几个字喷出的温热气息抚过他耳垂,梁庭宇不适的动了动下巴,试图拉开距离。 「听话?我的诚意还不够么?」语气中压抑着怒火,努力保持平静。捏着下巴的手指随着他挣扎的动作收紧,梁庭宇动弹不得,只能斜着眼睛看差不多贴到他肩膀上的朱子深。 「呵,自然够,本宫也向来不喜欢自找麻烦,」此刻的朱子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等待机会打算给敌人致命一击。 「当初自愿称臣,可是三皇子自己说的,」从刚刚开始梁庭宇一直身子紧绷,怕朱子深真动手,此时听到朱子深提起这话,愣了一瞬。 「是我说得!可恩……」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梁庭宇有些怀疑,朱子深似乎下狠手要捏断了他的骨头。 「嘘!记得就好,可惜,本宫觉得,三皇子似乎不大懂得…为臣之道,需要本宫专门请人教你么?恩?」下巴上的力道一松,朱子深的手指慢慢下滑,轻抚他涂了药的脖颈。 摇头摆脱朱子深的手指,哑着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朱子深?难道你还想让我下跪行礼不成?」 「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呵!」 「你……」被朱子深的拇指按住嘴唇,打断了话头,「不要顶嘴,知道么?」 梁庭宇气得唿唿直喘粗气,什么顶嘴?他自觉,自己从跟朱子深合作开始,即使屡次被朱子深故意折腾,满身是伤,也未放到心上,无愧于当初他下的诺言。什么顶嘴?朱子深他就是阴晴不定,故意在找他事! 见他不答话,朱子深刚刚消下的火气又腾得泛上心头,在那侍卫跟前倒是乖巧,一到他跟前就犯犟。 「回话!」朱子深几乎贴着梁庭宇的耳垂,低声命令道。 梁庭宇偏头,侧过脸去,「知道了!」他现在也发现了,对付这太子只能顺着来。 见朱子深还是不动,梁庭宇抬高举着火把的手,往外推了一把,「走吧!」 朱子深起身接过一只火把,率先在前面领路。 梁庭宇怔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刚刚那太子分明轻咬了下他的耳垂。 「跟上!」梁庭宇回过神来,跟上前方那人的脚步。 神色复杂地看着朱子深的背影,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难不成他跟他那个兄弟一样,也喜欢男人不成? 「咳,太太子殿下,刚刚…」梁庭宇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前方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动。 「没什么!」梁庭宇想了想,又开口道,「中午在庆客来,那个驾车之人是朱子洛吧?」 「恩!」听到朱子深的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朱子洛,驾车载着的人应该是叫季炎,你知道么?」 「知道!」还没等梁庭宇再开口,朱子深侧头看了他一眼,「到了。」 「到了?」梁庭宇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探头越过朱子深的肩膀,前面是一个可同时容纳十数人的山洞,他们所在的位置下对对着的是个石门,看起来十分厚重。 「进去啊!」见朱子深不动,梁庭宇催促道,回过神来又补充道,「放心,这是我外公留给我的,不会有机关暗器的,你让开,我先进去!」伸手把朱子深拨到一边,走了进去。 石门两侧各有一个圆盘,中间是钥匙孔,梁庭宇站在石门右边,拨了下那边的圆盘,纹丝不动。抬眼瞅了朱子深一眼,从腰封中取出金锁中的钥匙,比划一下大小,正好可以塞进圆盘中间的小孔,又试着拨了拨圆,有些松动,却还是转不动。
第30页 朱子深在一旁动也不动盯着他,梁庭宇扭头没好气瞪他一眼,「钥匙呢,要两个人一起开!」 朱子深从怀中掏出刚刚庙会上樑庭宇硬塞给他的荷包,里面赧然便是一把钥匙。 两人同时发力转动圆盘,那似有千斤重的石门缓缓上升,露出门后的山洞。山洞确实是天然形成的溶洞,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玉器,竟是一眼看不到头。 梁庭宇与朱子深对视一眼,默然,他是自小在皇宫长大,金银财物自然是见的多了,可这山洞中如此多的物什堆积在一起,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没想到外公竟然如此富有,难怪那么多来路不明的人,都想要活捉了他! 「太子殿下,管发月钱么?」 朱子深听得他的问题,哼笑一声,「出息!回去吧!」 收了钥匙,梁庭宇主动把自己手上的钥匙递过去,「讷,这是我的诚意,还请殿下日后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朱子深目带深意地看他一眼,才伸手接过钥匙。 「殿下,」犹豫了下,梁庭宇还是提了出来,他实在是不喜习武,「我能不去习武场么?」 朱子深目带嫌弃的瞥他一眼,「不能!」转身径直进了暗道。 等到他们看到出口时,外面的月亮似乎出来了,月光从地面照到地洞里,洒满一地光辉。 梁庭宇伸手打算拽绳子,腰上骤然勒了一只手臂,眼前一花,竟然已经到了地面。 「下去的时候怎么不带我!」梁庭宇小声嘟囔道,朱子深斜他一眼,抬头看了眼月亮,「出来有半个时辰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思考半天,还是又开口问道。 「你知道季炎么?」梁庭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在暗道中发生的事情一直在他心头徘徊不散。 黑暗的小路上,只两人并肩前行,梁庭宇目视前面,不曾侧头看身旁之人。 「恩!」黑暗中的声音,低沉冷冽,没有什么情绪。 「季炎曾经救过朱子洛,两人的感情似乎不一般。你知道么?」 「恩!」 梁庭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停下脚步,一把扯住走在身旁的人,「朱子深!」 「有事?」朱子深终于停下步子,转头看他,神色冷模。 「刚刚在地下,你是故意的!」梁庭宇有些恼意,低声喊道。朱子深明明在逃避他的问题,可是梁庭宇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明明应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故意什么?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跟朱子洛一样?」月光下的朱子深,眼神冷淡疏离,显得冷漠无情,「呵,梁庭宇你还真是会自作多情!」 这是朱子深第一次开口叫他名字,虽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他总算知道朱子深是晓得他的名字的。 「不是最好,太子殿下还是管好你自己,不然,弄假成真,可不好?」听得他否认,梁庭宇心中微松了口气,若是朱子深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日后的事情怕是要难以控制了? 月光下,对面朱子深听了他回答,面色青白,十分难看。通道是被他下了面子,恼羞成怒了?? 不过,这不是梁庭宇需要关心的事,他自来也是有仇必报的性格,迎着身边人变幻莫测的神情,迈步靠近朱子深。 微微侧头,径直张嘴咬紧对面人的薄唇,直到尝着血气,才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扯平了!」梁庭宇添了添嘴唇,哑声道。 朱子深竟然就直直地站着任他动作,嘴唇被咬破出血,也没点反应。梁庭宇也不管他,直接转身往他们停马车的方向走去。 …… 第23章 阴晴不定 等他们二人回到马车附近,朱子清已经在马车上睡着了。 看朱子深动作干脆的进了车厢,梁庭宇同十七挤在一起,坐在车外面,看到十七有些疑惑的眼神,梁庭宇低声解释,「朱子清睡着了,我进去不太好?」 朱子深回来时嘴唇上的伤口,十七自然是瞧见了,两人之前的气氛也十分奇怪。 听得梁庭宇的解释,十七心中已是有些明白,面上不显,却暗暗有些担忧。 到现在为止事情还算顺利,梁庭宇心中自然是高兴,回去的路上有些无所事事,低声询问起十七两人在街上遇到的事情。 十七面色有些复杂,瞥了眼车厢,声音淡淡,「朱子清是个高手!」 「哈,看走眼了!」梁庭宇看见十七的表情,轻声笑道。「你们在街上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没?」 「遇到小偷,她出手。」十七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险些没拦住,差点出人命!」 梁庭宇相像一下当时热闹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注意到十七抚了下胸口,顿时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受伤了?」 「无事,小伤!」看十七一脸复杂难言,梁庭宇还挺高兴的,十七的表情总算比之前丰富了 「可是我看着朱子清步伐,不太像习武的样子啊?」 「不会轻功,力气大!」说着十七又摸了下胸口,梁庭宇瞭然,只是看到十七的表情动作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十七的肩膀,笑得有点直不起腰。 车厢内,闭着眼睛休息的朱子深,听着车外两人不断地有说有笑,一张脸阴沉得能滴下水,心中更是烦躁,一股愈气哽在喉咙。
第31页 第二天晌午,练武场上,梁庭宇又是以趴在地上的姿势结束训练。 朱子深离开半晌,他才勉强能从地上起身,抖着腿站稳,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了一般,偏偏十七今天一早就出宫去查昨天朱子洛的事情,梁庭宇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往回挪。 趴在床上,安静的等尚青去取药酒过来。 梁庭宇心中十分不解,这太子也不知道又发什么疯?早上一到习武场就下狠手揍他?这是把他当靶子了么?要不是昨天出宫一回,发现自己的体力好了不少?算了,在宫中还是小心点为妙! 第24章 挑衅厉王 庆厉六月五日,歷王自边境归京,庆帝亲自率文武百官至咸城城门迎接。 梁庭宇站在自己入京时,曾经呆过等待的位置,百无聊赖,他一个梁国质子,本不该过来,朱子深却偏偏一大早就叫人过去喊他。 此刻,他站在这里,无所事事,望着前面不远处的朱子深笔直的背影,默默地发起呆。 十七早前便调查清楚,那日他们于酒楼上所见的驾车之人,确实就是厉王--朱子洛。那马车之中的人也确实便是季炎,两人不但提前入了咸城,朱子洛还将人堂而皇之的带进了宫中,为伤重的季炎请了太医。 这一番大的动静下来,怎么可能不惊动一国之君的朱南城呢?但是看今日这隆重的的仪式,可见朱南城对朱子洛的喜爱程度! 而且据他所知,本该早在宫外封地建府的朱子洛,至今仍然居在宫中。 梁庭宇正在出神,远处尘土飞扬,十几个人驾着俊马疾驰而来,打头之人眉目清俊,一身气势冷冽逼人,赫然便是那日大街上所见的驾车之人。 梁庭宇默默地瞅了一眼站在庆帝马车旁的朱子深,又扭头看向朱子洛。 朱子洛,未等马匹完全停下,便飞身下马,几个大跨步,跪在庆帝马车跟前,「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岁…」 行礼沿未完成,便见车厢内下来一位身着皇袍,面色威严之人,直接打断朱子洛,伸手扶起朱子洛的手臂托他起身,「吾儿,起身!」 梁庭宇还是入庆来第一次见到朱南城,此人面色不怒自威,面对朱子洛便是一幅慈父的模样。 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旁边一身萧索的朱子深身上,同样是皇子,人家两个在那执手相看泪眼,朱子深倒是在一旁跟个不相关的人一样。 梁庭宇眼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同情,朱子深似乎有所查觉,不动声色的侧头瞥了他一眼。看他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倒是上前去争宠啊?梁庭宇无语的腹诽。 一旁叙完旧的父子两人此时已经携手进入皇帝专用的马车内,只剩下太子朱子深站在马车旁,身形萧萧… 「回宫!」朱子深声音有些低沉,率先上了旁边的坐骑于前方引路。 梁庭宇跟十七走在回宫的大路上,他有理由怀疑,朱子深就是自己心情不好,故意让他来城门口,折腾他。此刻众大臣都乘坐轿子入了宫,就他似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一般,只能走着路回宫,带他出宫之人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梁庭宇倒也不急,跟十七在庆国都城的街道上悠哉悠哉地闲逛。 「那季炎与朱子洛的事情查的如何?」梁庭宇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商贩,一边漫不经心地同一旁的十七闲聊。 「朱子洛此人不简单,两人的事情,除了之前已经流传出来的,其他的完全查不到。」十七的言语中带着几份不易查觉的敬佩。 「算了,反正他们会暂住宫中,慢慢查就是了!那季炎的妹妹那边呢?」梁庭宇敏感的查觉到十七语气中的异样,忍不住心中一动。 「确实是季炎胞妹,三年前她是假死!」听闻些消息,当然庭宇倒是没有多少意外,随即转了话头。 「此事回去再细说,迟大哥,你可想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十七听得他说此话,倒是犹豫了片刻,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我生性不喜爱约束,只是敬佩朱子洛是难得的将才。」 梁庭宇一愣,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身旁之人,「你可想离开?」 「舒老爷于我一家有救命之恩,在你不需要我之前,不会走。」 这仿佛许诺一般郑重的话,梁庭宇心中一动,黑白分明的眼底似乎起了水雾,当初他初到庆国之时,听闻噩耗,若非是十七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到现在。 眨眨泛着水汽的桃花眼,梁庭宇把头扭过一边,「你若是哪天想要离开,定要直接同我明说,不准不告而别!」 「恩。」平静无泪的声调,梁庭宇却听得有几分温暖。 等到他二人一咯慢腾腾地晃回咸阳城皇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众兵把守的宫门口,又是当初那太监守在那里等他。 远远瞧见他二人身影,那太监居然迎了上来,「三皇子,您可回来了,太子殿下等您多时了!」 「等我?那刚好,本皇子走了一整天,有些累,要歇息一会才能过去!」梁庭宇一挑眉毛,径直越过那太监悠悠地过了门口,熘达着往前走。 「三皇子累了?刚好奴才血了软轿,三皇子只管坐着休息,便好!」那太监紧跟在他向后,略有些急切。 「本皇子怎么记得?咸阳宫中有不得乘坐代步,是不是啊?公公?」向来也是有仇必报的梁庭宇,自然不会被一个太监牵着鼻子走。
第32页 「殿下是不是记错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乱说?」梁庭宇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太监不语。 「定是奴才记错了,奴才自罚谢罪!」那太监心中着急,见梁庭宇要同他翻旧帐,无奈只得反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人个耳光。 「太子殿下等的久了,怕是三皇子也还好交待?」梁庭宇报了仇,也不再同他计较。 「轿子呢?」估计今天那太子心情也不多好,自己还是不要去触朱子深的眉头,转身上了一直跟在身后的轿子。 轿子行得极快,却也不见一点颠波,片刻功夫,便停了下来。 梁庭宇掀开轿帘,才发现竟然直接停在长秋殿,难道朱子深在这里? 院子中间的梧桐树下,朱子深一身深紫蟒袍端坐在石桌旁边,右手轻扣桌面,脸上已尽是不耐,见他进了院子,眼中带着寒光扫过来。 「去,换衣服,等会父皇要见你。」朱子深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太监,梁庭宇以为朱子深会问自己情况,没想到朱子深提也未提。 「见我作什么?」梁庭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疑惑。 「快去,磨蹭什么?」梁庭宇噎住,又想起周围的宫人,不得不开口道,「太子殿下,我好歹是一国皇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朱子深一脸头痛的看着他,梁庭宇默,看来朱子深今日心情确实是很糟啊,自己还是收敛一些吧。 「快去!」朱子深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手中的杯子不自觉被捏成粉末。 周围的宫人也都大气不敢出,梁庭宇静了静,,「既然是庆帝要见本皇子,那本皇子就先不与你计较。」 身上还是一身青衫,只是比往常穿的稍显得华丽了些,旁边的朱子深身上的蟒袍华丽繁复,显然可见晚上宴会的规模。 到了宴会地点,梁庭宇吃了一惊,居然是设在我花园内,整个花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来来往往的大臣数不胜数,远远地就看到一堆上品大员聚在一起,中间一身白底金线蟒袍的赫然便是朱子洛。 看见朱子深过来,那群扎在一起的官员才稍微散开。 「太子殿下,三皇子,陛下有请!」梁庭宇被太监纤细的声音拉回思绪,余光瞥见朱子洛那边也去了个太监,看服饰,跟身边这个太监相似,应该也是庆帝身边的人。 「带路!」 跟着太监左拐右转,终于在湖中亭里隐约看到一身明黄衣袍之人。 「儿臣见过父皇。」朱子深膝向亭内人行礼,梁庭宇犹豫了一下,也撩袍跪下。 「梁国梁卓,见过庆帝。」亭中人淡淡应了一下。 「恩。」却也未让他们起身。 就在这时,朱子洛也被人带到了亭外,「儿臣见过父皇,」扬声行礼。 「起吧,都进来。」梁庭宇起身,顺带瞥了眼一旁的朱子深。 亭中轻纱遮掩,外面的人无法窥探其中,朱南城一人端坐在石桌主位。 「坐吧!」听得吩咐,朱子洛不客气地径直坐到朱南城左侧,梁庭宇心中暗道,这庆国歷来以左为尊,朱子洛这是在示威么? 「多谢父皇,」朱子深行了一礼,坐到朱南城右侧,似是习以为常。 「多谢皇上,」梁庭宇朝着朱南城拱手行了一礼,撩袍坐在唯一剩下的一个位置。 「梁皇子入庆多时,朕一直事务繁忙,特地嘱咐太子好生招待,三皇子可还待的习惯?」 「皇上事务繁忙,梁卓自是理解。」梁庭宇此时也大概明白主这朱南城的意图,接着开口道,「至于太子殿下,除了差点将我活活打死,其他的也还好。」 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朱子深,梁庭宇开口告黑状。 「太子,可有话要说?」目带怒气的看着朱子深,朱南城厉声开口。 「儿臣无话可说!」朱子深垂着头,神色不明。 「啪」朱南城一掌拍在石桌上,竟震翻了桌上的水杯,梁庭宇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眼看朱南城就要开口训斥朱子深。 「父皇,您先喝杯茶消消气!」一旁的朱子洛及时重新倒了杯茶水,打断朱南城。 「这打都打过了,好好补偿三皇子就是,不必气坏了身子。」梁庭宇看见朱子洛目带冷意地瞄了他一眼。 「不知梁三皇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口气真是大!梁庭宇心中暗嘆。 「皇上,太子的招待,梁卓实在消受不起,听闻厉王殿下骁勇善战,屡立奇功。不知是否有机会能见识一二?」梁庭宇微微拱手看向朱南城。 「如此,」朱南城正要应下,朱子洛开口打断。 「父皇,梁三皇子不通武功,跟着臣,也没什么用,而且儿臣刚刚归京不久,让儿臣接待,实在不妥。」说着冷眼瞥他。 「况且,皇兄也并非不明是非之人,为何动手,总该有些理由?」 看着朱子洛眼中的冷意,梁庭宇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本皇子不过是瞧上了一个宫女,我贵为皇子,难道还配不上她么?」梁庭宇一幅死不悔改的模样。 第25章 佛堂夜话 朱子洛一声冷笑,开口向朱南城,「父皇,依儿臣之见,皇兄不过是小惩大诫,若是儿臣的下属,早一刀砍了,父皇三思。」 「厉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杀人不成?」梁庭宇也面带不快,转头看向朱南城,「皇上,我对厉王殿下带兵之事,十分感兴趣,希望皇上可以成全。」
第33页 朱子洛勐得回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杀意,朱南城计划落空,见儿子一幅要杀人的样子,忙打断他二人,「好了!前些日子一直是太子安排的行程,现在也不宜变动,继续由太子着手安排吧。」 梁庭宇还欲开口,一旁安静的朱子深突然出声。 「既然三皇子不满儿臣的安排,父皇是否要再考虑一下,恰好儿臣最近事务繁忙,无力兼顾三皇子。」 「太子!这是你身为一国储君应该说的话么?」朱南城面色严厉地看向朱子深,「此事不必再提,你回去便罚跪三个时辰,好好思过。」 朱子深与梁庭宇同时张嘴,想要再说话。 朱子洛及时打断两人,「那父皇,我们先退下了!」说完不等几人反应,一伸手,禁锢住梁庭宇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一边朝朱子深打眼色。 看朱子深也跟在他们身后出来,梁庭宇尤不死心,挣扎着还想要再开口说话。 「唔。」朱子洛一拳打到他腹部,梁庭宇痛得弯了腰,直喘粗气,同时也错过了再开口的机会。 「给我安份点儿!」说着,朱子洛松开禁锢他的手臂,扬了扬拳头,威胁道,「跟上!」 朱子洛转身走到朱子深身旁,拍了拍朱子深的肩膀,回头瞥了眼,见他老实跟在后面,眼带嫌弃,「皇兄,他这种人就是不揍不老实,不用对他客气。」 朱子深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自己被拍的肩膀,「好歹是梁国皇子,不好随便动手。』 嗤笑一声,朱子洛不以为然,声音带着几分轻浮,「真是无趣!就他那德性,打就打了,还委屈他不成?」 朱子深未作声。 梁庭宇默默跟在二人身后,一时有些无语,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他不要面子吗? 「怂样,还敢告黑状?」侧头瞥一眼他老实的模样,朱子洛又对朱子深出主意,「皇兄,他害你被罚跪,要不我替你抽他一顿?」 朱子洛最讨厌的人,就是梁庭宇刚刚表现出的那幅样子,此时看着梁庭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半晌没有听见朱子深否认的声音,梁庭宇脚步一顿,暗道,朱子深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想要再抽他一顿吧? 「不必!你才刚刚回宫,早些回去休息!」 「嘿嘿,皇兄,你知道了,他之前救过我的命,现在伤有些重,只有太医才能救他!」说话的语气过于真诚。依梁庭宇所见,朱子洛应该是无心皇位的。 「恩,早些回去,需要什么药材直接派人来取!」 「那我先替他谢过皇兄了,」朱子洛说完,只瞬间,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 梁庭宇看了眼周围,快到长秋殿附近了,当即转了脚步,打算回去休息。 「去哪?」朱子深脚步轻移,直接拦住他的去路。 梁庭宇默默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朱子深,「回去休息,你拦我做什么?难不成真想动手?」 「罚跪!」朱子深定定地看着他。 「你去罚跪,拦我作什么?」梁庭宇不理,越过朱子深,继续走。 朱子深伸手学着刚刚朱子洛的样子,扣住他的肩膀,往盛和宫的方向带,「一起。」 梁庭宇依然挣扎不开,嘴里不断拒绝, 「我不去,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放开我,我要喊十七了!」 「真想挨揍?」朱子深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 梁庭宇侧头瞥了朱子深一眼,心中暗自计较,在挨两脚和跪三个时辰之中选一样,干脆地决定选前者,反正每天在习武场也没少挨打。 「你打吧!打完我回去睡觉!」说着眼睛一闭,一幅任打任骂不反抗的模样。 朱子深顿时被他这一幅无赖的模样给气笑了。 「罚跪,挨完打罚跪?选吧?」朱子深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梁庭宇估计了一下自己能成功摆脱朱子深的机率,迟迟没有开口。 「回话!」低沉地声音带上几分不悦。 …… 胳膊扭不过大腿,梁庭宇郁闷地跪在地上,打量一圈所在的佛堂。 此刻已是半夜时分,跪了足有两个时辰,梁庭宇不适地动了动膝盖,旁边的朱子深倒是自从跪下,便是现在这一幅模样,一直动也未动。 「太子殿下?」试探地喊了一声,见朱子深没让他闭嘴,梁庭宇继续开口。 「殿下,刚刚为何不让我开口说话!」刚刚他们二人跪下不久,梁庭宇觉得无聊,打算跟朱子深聊聊天,谁知道一开口,直接被勒令闭嘴。 「有人!」朱子深身形未动,淡淡开口。 「你是说有人监视?谁啊?」朱子深这才转头斜了他一眼。 「你不是刚见过?」梁庭宇皱眉想了下,有些惊讶,「是那个太监?」 这么说来,当初那个太监就是故意为难于他,目的就是让他跟朱子深势不两立。今日那朱南城又极力想让他接近朱子洛,想来是想要他主动送出财物给朱子洛。 这真是亲生的么?梁庭宇一时有些同情,看了朱子深几眼。 「不用这么看着我!」朱子深扭头看他,笑的阴森,「你应该庆幸,眼光还不错!」 梁庭宇打了个冷颤,自己是死里逃生啊!连忙转了话题。 「你宫中怎么会有佛堂,你看起来,不像是信这些的?」梁庭宇有些疑惑,指了指他们正跪着的佛像。
第34页 「想知道?」朱子深对着佛像闭上眼,声音懒洋洋地开口。 「不太想…」其实梁庭宇就是想随便聊聊,不过听朱子深语气,似乎涉及到不好的回忆,也不再追问。 没搭理他,朱子深继续开口道,「专门用来罚跪的。」 「那,这是你父皇修建的?」梁庭宇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与子清出生时,母后难产,不久他便专门修了这间佛堂,让我赎罪。」语气中带着的嘲讽,沉重的让梁庭宇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可这种事,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梁庭宇心中不平,不解地问。 「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 「那子清她?」梁庭宇刚想开口,旁边人的气势一沉,他识相的收了声。 「那朱子洛是怎么回事?」换了个问题,梁庭宇又开口,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深入了解内幕,他自然不会放过。 「像么?」梁庭宇怔了怔,回忆起他们几人的相貌,确实十分相像。 「他母妃是我姨母!」 梁庭宇一时有些无话可说,这朱子深真够惨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皇帝不喜欢他。对他外家来说,无论是朱子深还是朱子洛谁承了皇位,他们都没有损失,自然会偏向于受宠的那位。 见梁庭宇不出声,朱子深的声音有些不辩喜怒,「怎么?想反悔?」 「我全部身家都给你了,反悔对你有损失么?」梁庭宇有些恼意,他都这么有诚意了,朱子深还一直试探他。 「呵呵,蠢!」朱子深轻笑两声,低骂道。 「你才蠢!我那是有诚意!」梁庭宇被骂蠢,不服气的反驳,顿了顿,「可我看朱子洛他好像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样子?」 朱子深听了他的话,眼中带着几分莫明的情绪,转头看他。 「你想么?」梁庭宇一时怔住,不语。 「有些事情,从出生起就已经註定,由不得逃避!」 佛堂里面一时有些寂静。 …… 那日佛堂对话后,二人一度未再见面,梁庭宇依然每天被早早喊去习武场练习,只是不见了朱子深的身影。 凡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再次被朱子清强迫拉着,到朱子深那里请求出宫时,梁庭宇也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只是隔了一个月,再次到朱子深,梁庭宇竟然觉得有些陌生,朱子深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梁庭宇暗暗回忆起,之前十七的调查到的消息,朱子深这些日子,不但在庆云山深处养了死士,同样还收服了与梁国接壤边境的驻守大将,迟将军,手中有了不少实权,只是距离咸城有些远。 梁庭宇静静立在一旁,看着朱子清接着朱子深的衣角撒娇,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朱子深相较之前的变化,只月余不见,朱子深身长拔高了不少。他习了两个月的功夫,身高也比之前长了一些,可是这太子现在竟然还是比他高上大半头,而身上的气势也退去初见的散漫,内敛了许多。 朱子深抬头看他一眼,也未多说什么,便同意他们出宫。 果然不出他所料,朱子清又带着他跟十七到了庆客来,还是之前的包厢。 「公主殿下怎么了?不开心么?」朱子清努努嘴,「皇兄他都不出来?」 梁庭宇暗笑,「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吧?给他也带些此处的饭菜,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皇兄用饭向来准时,我们打包些点心回去吧!」朱子清眼睛发亮,冲出门外,扬声喊伙计,清脆地声音招来伙计的同时,也招来对面包厢人的注意。 第26章 严刑逼供 对面的门被从里面拉开,露出朱子洛笑得开心的脸,「皇姐,我一听就是你!」。 扫了一眼朱子清身后,朱子洛对梁庭宇没有什么好印象,见他站在一边也不搭理,倒是朱子洛身后之人,朝他微微点头。梁庭宇猜测,这可能就是朱子洛最宠爱的那个季炎,遂冲着人点点头,礼貌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这位季炎,看着面像倒是冷冰冰的,竟然还是个重礼数的。 「子洛,你也出宫玩么?可惜我们马上要回去,不然可以一起出去!」 朱子洛似乎也极其喜欢朱子清,表情甚是温和,「下次一起,皇姐回去路上小心些!」 「恩恩,」朱子清连连点头。 朱子洛沖朱子清点点头,带着季炎,转身下楼。 庆客来不愧是庆国都城最大的酒楼,只片刻的功夫就打包好了几人要的点心,装在食盒中。 出了庆客来的大门,朱子清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梁庭宇手中拿着装点心的食盒,跟十七一起落后几步,悠悠走在后面。 他们出宫乘坐的马车就住在庆客来前方不远的街口拐角。 梁庭宇掂了掂手中份量十足的食盒,心中很是羡慕,朱子深真是幸运,有这么个一心想着他的亲人。 突然,身旁的十七动作迅速的飞身上前几步,一把搂住朱子清的腰,左右腾挪退到他身边。 「叮叮」梁庭宇这才看清,朱子清刚刚站着的地方居然落了几只泛着黑光的三角形暗器,显然是抹了巨毒。 梁庭宇大骇,连忙查看还愣着十七怀里的朱子清,「受伤了么?」朱子清显然被吓到了,还愣愣得回不过神来。 之前十七就说过,朱子清武功不弱,于轻功却一窍不通,刚才若不是十七动作快,朱子清现在怕不是已经毒发身亡了。
第35页 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又是几枚相同的暗器直冲朱子清而来,十七只得收紧手臂,带着朱子清飞身躲开,同时顺手将梁庭宇推送到大街的人群内,不过转身的功夫。 十七侧头便看到,梁庭宇竟独身一人,拐向旁边的一个小巷,急声大喝,「梁卓!回来!」梁庭宇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十七的喊话,头也不回的进了巷子。 手中搂紧朱子清的腰身,旋身躲过又一波偷袭的暗器,跃过人群,飞身进了梁庭宇拐进的小巷。 此时巷子内已经内无一人,独独地上放着刚刚在庆客来内打包的点心食盒。松开还有些发怔的朱子清,十七低喝道,「朱子清,马上回宫,去告诉朱子深!」 还有些呆呆的朱子清被十七的语气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忙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哦哦!!」 十七看着她利落转身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不懂轻功,若是回宫路上再遇到刚刚偷袭的人,必死无疑! 眼看朱子清马上就要出了巷子口,十七几大步跨上前,重新搂紧她的腰身,低声威胁道,「一会看到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否则杀了你!」 朱子清乖乖被十七抱着腰身,也不挣扎,点头道,「恩恩,我不说!」 偷袭他们的人出手狠毒利落,梁庭宇转眼就消失不见,这一切不过片刻的功夫,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若是靠十七自己一个人,只怕是难以成事。 十七不再犹豫,脚尖触地,瞬间拔地而起,掠上屋顶,径直奔向舍金在咸城中的位置,多等一会,梁庭宇便多一分危险。 怀中的朱子清突然被带着上了屋顶,心中大概害怕,悄悄地伸手搂住十七的腰。 十七感觉到腰上突然多出的触感,勐得脚下一松,差点失手从屋顶滚落下去,低头瞥了一眼怀中看似老实的朱子清,示意她安份点。 通知舍金,立即调动所有可用的人马去寻找梁庭宇,十七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朱子清朝宫中一路疾行。必须马上通知到朱子深,不能排除梁庭宇是被掳到宫中,若是在宫中只能依靠太子朱子深。 临到盛和宫,十七还是不放心的厉声威胁怀中的人,「朱子清,刚才看到的一切全部忘掉,听到没?」 朱子清仰头看着十七,眨眨眼,「知道了,你勒疼我了!」 十七一惊,迅速松开刚刚不自觉加重力气的手臂。 听到有人暗杀朱子清,朱子深一把扯过站在一旁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没看到有明显的伤痕,还是不放心,急切地问道,「可有受伤?」 朱子清抓住朱子深的手,「皇兄,我没事,梁皇子失踪了!」 「跟着你的暗卫呢?」 朱子清手上的力道加重,「皇兄,暗卫被打晕了,梁皇子失踪了!」 见人确实没有受伤,朱子深才拍了拍朱子清的头安慰道,「你先回去,三皇子本宫会派人去寻!」朱子深向来说话算话,朱子清十分放心,乖巧地转身出了院子。 十七早在一旁等的有些着急。 「你怀疑是宫中人所为?有什么线索?」朱子深皱眉,若是真有宫中人所为,此事怕是兇险。 十七皱眉摇摇头,「这是暗器,剧毒!」说着从怀中取出街上偷袭他们的剧毒暗器。 朱子深接过毒暗器,打量几眼,放在一边,抬头对十七道,「此事宫中本宫会查,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十七便飞身往宫外的方向掠去。 …… 话说另一头,梁庭宇被十七推送到人群中时,刚好侧头看到像极外公的人,被抗着进了小巷,他知道可能是陷井,但,万一呢?他赌不起! 听到十七有些急切的喊声,他也不曾回头,果然一进小巷,就被人从身后打晕,失去意识之前,梁庭宇就已经料到自己接下来会糟遇到什么。 被冷水泼醒,梁庭宇晃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打量一眼周围,是个暗室。地上摆着七零八落的刑具,似乎还是新的,看样子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梁庭宇动了动手臂,被铁链锁得死死的挂在房樑上,屋里唯一的光源,便是眼前微弱的烛台。 也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能不能撑到十七或…朱子深来救他?梁庭宇不出声,要尽量保存体力,能撑一时,被找到的机会就大一分,他还有仇要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三皇子,没什么要说的么?」顺着声音,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模煳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梁庭宇重新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哼哼,敬酒不吃?罚酒吃不吃?」被他无视的态度激怒,那人的声音瞬间拔高,显出几分尖细来。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太子身边的高瘦太监,梁庭宇抬头瞥向隐在黑暗中的人,声音冷淡,「本皇子向来不吃酒!」 「哼,打!」那太监阴沉沉的吩咐,梁庭宇身后站着的人,走上前从地上捡起一根鞭子,梁庭宇瞥了一眼,赫然就是那天他被朱子深鞭打时所用的那根。 执鞭之人也不多话,手臂微扬,鞭子携着风声唿啸着落到他背上。 梁庭宇唿吸一窒,咬紧牙关,十七说得没错,那天朱子深果然是手下留了情,如今不过区区一鞭,他便觉得周身力气全无,脚底发软站立不稳,手腕上瞬间便勒出红痕。 黑暗的小屋内,一时只能听见鞭子撕裂皮肉的声音,和梁庭宇越发粗重的喘息…
第36页 「哗!」又是一盆冷水泼下,后背的血水滴滴哒哒的顺着衣角往下滴落,在寂静的屋子里甚是刺耳。 低垂的下巴被人抬起,乌黑的髮丝散乱地沾在脸上,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梁庭宇勉强斜了一眼面前的人,嗤笑出声,声音暗哑,「看什么?比你好看吧!」 那太监被他的态度激怒,反手就是数巴掌甩到他脸上,直到手掌稍稍发热,才平息内心的怒火。 梁庭宇侧着脸,吐出一口血水,露出的半张脸红肿不堪。 「这鞭子的滋味如何?难忘吧?」 梁庭宇扭勐得回头瞥向那太监,一边脸上完好,另一边脸却肿地老高,隐约能看到脸上的手指印,一脸无畏的开口笑道,「怎么?太子殿下又想要干什么?不防直接说?」 「宝藏在何处?早些说了也省得受苦!」 「呵呵,本皇子怎么不知道自己身怀宝物?」即便语气虚弱也不能掩盖他骨子里的傲气。 「装傻?好!那三皇子什么时候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停下?」 …… 「哗」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梁庭宇浑浑噩噩地勉强睁开眼,他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几次,只隐约记得每次醒来身上的刑具都不尽相同。鞭子、竹籤… 就在梁庭宇以为自己会被身后不停歇的鞭子活活打死时。 「轰!」暗室的门轰然倒地,显出来人的身影。 是……朱子深? 只模煳看到一个身影,梁庭宇再也撑不住,低下头晕了过去。 …… 从知道梁庭宇失踪,朱子深便以最快的速度,动用了宫中能用之人出去调查。 朱子深坐在殿中等待属下的消息,一夜未眠,撑着额头看着屋外渐渐放亮的东方,朱子深眼底暗红,暴戾气息几乎要压抑不住。 在朱子深看来,梁庭宇就是个娇贵的,估计也没受过什么苦,若是被动了刑,只怕身子撑不了多久,偏他性子还犟的很。 看着东边已经隐隐露头的太阳,朱子深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死寂,若是再寻不到,怕是要给他准备棺材了。 就在此时,守门的宫人来报,厉王朱子洛过来,朱子深烦躁的一挥手,「不见!」 「皇兄,一大早的,怎么火气这么大?」朱子洛散漫地自顾坐在一旁,挥手让旁边伺侯的宫人退下。 「皇兄,听说你昨天大张旗鼓地找了那质子一夜?」 「有事说事?」朱子深不耐烦的回道。 第27章 以身相许 「皇兄,昨天傍晚,我回宫时,可是亲眼见到你宫中人将他带了回来!」 昨日下午,朱子洛跟季炎一路走着回的皇宫,恰好在宫门附近见到一马车驶入咸阳宫,驾车的人有些眼熟,车内人露出的衣衫更是眼熟。 朱子洛本来以为是他皇兄这边特意吩咐的,晚上回想起来总感觉,朱子深这边的动静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特意早晨过来看看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当下也不兜圈子,干脆的直接提醒朱子深。 朱子洛的话音刚落,朱子深勐得从椅子上站起身,眼中情绪翻涌,瞬间便明白过来梁庭宇失踪的来龙去脉。 果不其然,朱子深身边的太监李全,自昨日起就称病未过来伺侯… …… 松开吊着梁庭宇手腕的铁链,此时梁庭宇早已经昏过去,失去手腕上的支撑,直接往地上摔去,朱子深伸手拦住他的腰身,触手全是血水,入眼之处,梁庭宇四肢上竟然被数十根的竹籤穿透。 手臂不自觉收紧,朱子深浑身都散发着杀意。 「殿下,奴才是想为您解忧啊,这梁皇子身怀……」不知自己已经大难临头的太监,此时还趴在地上,碟碟不休的狡辩。 朱子深毫不留情,直接一脚踹去,那太监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瞬间就没了唿吸。 朱子深抱着浑身是血,唿吸微弱地梁庭宇一路疾行,直接将人抱回到盛和宫中,医治的太医早早就侯在一旁。 …… 梁庭宇再次浑浑噩噩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就就是守在一旁的十七。此时,距他失踪那日已经过去了三天。 只动动手指,觉得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动弹不得。梁庭宇虚弱地半睁着眼,看到十七担心的眼神,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我饿了,迟大哥!」 只见嘴唇合动,却未闻一丝声音。十七看他一眼,顿了顿,「只有粥!」说着,伸手去盛白粥,就放在旁边一直被小火温着,是朱子清特意送来的。 虽然那天清醒了一瞬,还喝下几口白粥,接下来的几日,梁庭宇却依然昏昏沉沉反覆地低烧。就如朱子深所料,梁庭宇确实被伤了身子的根本,需要好生休养或许才能恢復。 不过幸好的是,梁庭宇年纪尚青,宫中又不缺珍贵的药材。过了最初有些兇险的几日,梁庭宇就慢慢缓过来,意识恢復清明。 按太医的说法,梁皇子只需要好生休养,不会留下什么隐疾。 梁庭宇的手臂和腿上被十几根竹籤扎了个透,休养了将近半个月,仍是有些使不上力,后背的鞭伤更是深可见骨,做不了任何事情。 因此,每日无所事事的梁庭宇,只能无聊地伏在床上休息,断断续续地也从十七那里了解到,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时间事情。
第37页 梁庭宇心中暗暗后怕,那日,若不是朱子洛恰好看到他,只怕没人会想到,太子会一边派人捉他,一边又遣人四处找他,自己只怕要凶多吉少! 今日天气甚好,梁庭宇翻着手中的闲书,躺在房檐下晒太阳。突然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那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漫不经心的开口。 梁庭宇终于被允许出门时,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之前,梁庭宇一直没有开口问当天的事情。 「是朱子深!」 果然是他!梁庭宇沉默片刻,又开口道,「他来过么?」顿了顿,又故作不经意地补充道,「我昏迷之间,好像见过他!」 十七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恩,你原本是在盛和宫,他亲自送你回来的。」 梁庭宇心中一时有几分难言的情绪,那天垂死之间,朱子深一脚踹开的暗室,同时好像也迈进他的心里。他想问问朱子深,是不是……是不是跟他的想法一样?可是,他不能… 呆呆地看着房檐间透下的阳光,许久,梁庭宇才眨眨眼,侧头看向一边倚柱站着的十七。 「迟大哥?」十七竟然在发呆,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 「咳…」梁庭宇清了清嗓子,十七瞬间被惊的回过神来,侧头看他,「口渴?」 「不渴!」梁庭宇笑呵呵地看着十七,没想到十七竟然也有发呆的那天。 「迟大哥,想什么呢?如此入神!」梁庭宇打趣道。 十七定了定神,没拿刀的手指微动,「朱子清见过舍金!」 梁庭宇稍稍回忆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便明白了十七的考虑,有些好奇,难道十七因为这个在发呆,试探道, 「那就杀了她!」语气带上几分杀意。 十七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她答应不说出去。」 心中已经笑得打滚,梁庭宇面上还是一幅不近人情的样子,摇摇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十七听完,眉头都皱了起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绝。 「哈哈……」梁庭宇终于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十七这反应实在是难得一见。 笑了半天,终于停下来,梁庭宇开口安慰道,「迟大哥,放心吧,就算看在朱子深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动她的,」看十七微微松了口气,梁庭宇又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十七瞥了眼笑个不停的他,淡声道,「朱子深被庆帝罚禁闭,思过两个月。」 梁庭宇一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无奈暗嘆,这庆帝还真是讨厌朱子深啊!而且庆帝敢让自己活受罪,就不要怪他以牙还牙! 算了下日子,还有大概半个月,朱子深的面壁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也该送庆帝一份大礼,刚好让朱子深看场好戏!恩,还是不提前告诉朱子深了,毕竟他参与进来可就真是大逆不道了! 梁庭宇正了正神色,询问十七,「近日,宫内可有什么规模大点的宴会之类的?」 十七想了想,答道,「十月初,庆云山有秋猎。」 梁庭宇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甚好,礼尚往来,我们也该回赠一份大礼?」 「不用!」听着十七果断否认他的提议,梁庭宇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 「截到耿狄给季炎的消息,秋猎,有人会动手。」 梁庭宇笑道,「如此正好,省了不少事,不过我们还是得帮上一把才好!」 「对了,迟大哥,找人调查下庆国内有没有善炼丹,名声不错的术士?」 「你要服丹药?」十七皱眉看他,梁庭宇轻笑摇头,「不是我,可能有人会需要!」 「尽快查一下,若是有合适的,替他宣扬一下,最好是在京都内!」 「我晚上去。」梁庭宇突然想起,被抓起那天,看到的身影,有些担忧,「我外公他……」 「最近调查舒老爷的人,确实被一股势力暗中阻挡,梁国内的舒家,目前也有人在暗中帮扶。」 梁庭宇顿时放下心来喃喃道,「这就好!」 看来朱子深还记得他们的约定!自己在梁宫中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仅凭自己一个人,怕是舒家早就被抄了家,只是不知,梁庭轩造反的证据何时才能有眉目? 休养了一个多月的梁庭宇,身子依然十分虚弱,只说这一会话的功夫,便椅着软榻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间,已经睡在床上。 梁庭宇觉得有些口渴,迷煳间看到床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十七,直接开口唤道,「迟大哥,我有些口渴?」 半晌不见那黑影动作,梁庭宇才恍惚记起,十七今天晚上要出宫,身上瞬间起了冷汗,戒备地坐起身来,「是谁?」 从房间穿过的夏风,隐隐撩起床帐,隐约间看到来人一袭紫衣。 梁庭宇微松口气,试探道,「朱子深?」 「恩,」听得梁庭宇终于喊对了名字,朱子深才低声应道。转身倒了杯茶水,掀起床帐递到梁庭宇手中。 梁庭宇坐起身子,喝了几口有些凉透的茶水,看着朱子深就这么径直坐到他床边。 「你不是在思过?过来找我,是有事?」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几分梁庭宇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亲近之意。 朱子深侧头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不是本宫吩咐的!」 梁庭宇失笑道,「我知道啊,你就是过来说这个的?」
第38页 听了他的话,朱子深脸上的表情又恢復成一惯的懒散,「知道就好,怕你生了二心,过来提醒提醒你!」说着伸手推了推他的腰侧,「往里面挪挪!」 「干什么?」梁庭宇疑惑地看着朱子深,还是往里面动了动。 「能干什么?」说完径直在床边躺下,一手枕着脑后,定定看着床帐顶,也不开口说话。 倒是梁庭宇有些别扭,曲膝坐在床里侧,居高临下地看着朱子深眼底的青黑,「还没谢你那天救我。」 朱子深居然直接闭了眼,薄唇合动,「恩,谢吧!」 梁庭宇鬼迷心窍地看着朱子深的嘴唇,低下头慢慢凑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就在即将碰到之时,朱子深勐得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地看着他。 被朱子深突然睁眼惊了一下,梁庭宇狠狠心直接闭着眼睛用力压了下去。软软地,凉凉地,梁庭宇闭着眼,睫毛微抖,不敢睁眼。 朱子深也任他压着不反抗,轻笑一声,含煳道,「呵,谢礼么?」嘴唇开合间,含住他的下唇,轻咬一口。 梁庭宇勐得一抖,腰间用力,瞬间直起身子,退到床角。 看他缩在床角,朱子深也不拦着,似笑非笑,「三皇子这是要主动献身?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么?」 语气中不在意的调笑,听得梁庭宇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看着躺着的朱子深,「太子殿下,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朱子深斜他一眼,重新将视线定在床顶,「梁庭宇,你确实很善长自作多情啊!」 床帐内一时有些寂静,梁庭宇大病初癒的脸上苍白无一丝气色。 朱子深一手撑在床上,直起身子,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他的胳臂,用力一甩,翻身将他按压在床上。 被禁锢在床上的梁庭宇无处可避,看着俯在自己上方的朱子深离自己越来越近,梁庭宇勐得侧过头,咬牙道,「殿下自重!」 朱子深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不过,送上门的东西,本宫向来不会拒绝!」 听到朱子深语气中的轻视,梁庭宇勐得转头,直视着朱子深的目光,冷笑道,「殿下还真是不挑食!」 朱子深眸中神色汹涌,伸手捏住他两侧的脸颊,手指微微用力,梁庭宇不得不微微张开嘴唇。 「看三皇子这么熟练,怕不是第一次了吧?」朱子深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你唔…」 第28章 有仇必报 朱子深勐得低下头,含住他微张的嘴唇,舌尖顺势便抵进来,打断了梁庭宇的话头。 梁庭宇被朱子深一顿奚落,心中此刻又气又急,双手不断推拒挣扎,朱子深空着的一只手扣住他双手手腕,用力按压在他耳侧。 「唔唔…」嘴唇被赌住,梁庭宇有些唿吸不畅,不断挣扎试图吐出口中的异物。 朱子深似乎被他激怒一般,口中的动作变得兇狠,像是要活吞了他。 「唿唿…」终于被放开,梁庭宇侧着头大口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的空气,水润的嘴唇微微合动。 看朱子深放开他后,一本正经地坐在床边,梁庭宇怒极,直接抬腿朝着朱子深就踹了过去。 朱子深微微一动,侧身躲开他的袭击,顺势握住他的脚裸,按在床沿上,侧头斜他一眼,「怎么?还想继续?」 脚裸被按压在床沿上,动弹不得,梁庭宇只能扭着身子叉着腿,跟朱子深对视。 听清朱子深的话,怒极反笑,「自然不是第一次,继续也行。」 朱子深面色一沉,站起身,握着他脚裸的手掌却未曾松开,梁庭宇整个身子都被朱子深手上的力道,一下子给硬拖到床边,朱子深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下次洗干净,继续!」咬牙说完这几个字,就甩手放开他,转身离开。朱子深特意强调的洗干净,听得梁庭宇唿吸一窒。 活动一下略显得有些红肿的脚裸,梁庭宇翻身朝着墙壁的方向闭上眼。 …… 转眼月余已过,秋猎在即。 梁庭宇身体已经大好,每日依旧早起被叫到习武场,可朱子深却几乎不再出现。他也听说目前庆国庭上情势大变,朱子深面壁期间,朱子洛在朝中名声大作,好像满朝的大臣都默契地的忘记了他这么个名正言顺的正牌太子。 梁庭宇有些理解此时朱子深必定有些焦头烂额,不过眼看秋猎在即,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一同前去围猎? 无奈,碰不到朱子深,只能自己主动去见朱子深。只是想到上回两人有些不欢而散,他只能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情绪。 夜深人静时分,梁庭宇收拾好自己,示意十七在这里等自己,他片刻即归。梁庭宇提了灯笼往密道走去,本以为自己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想到朱子深还未回房。 就在梁庭宇打算今日先回去,改日再过来找朱子深,门外突然传来,朱子深吩咐婢女的声音,梁庭宇利落地打软榻上翻身下来,窜到床上,扯下床帐。 等到他回过神来,颇为懊恼,应该躲回密道的,可惜此时再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殿内外很是安静,迟迟没有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梁庭宇有些紧张的放轻唿吸。 「下去吧!」半晌,才听到朱子深出声,打发宫人出去,关门声响起,纷乱的脚步渐渐远去。
第39页 殿中还是一片寂静,但梁庭宇怕还有人在,不敢立即下床出去。 遮掩严实的床帐勐得被人拉开,跳动的烛火一下子照亮床维内,朱子深负手站在床边,垂眸看他。 梁庭宇被突然拉开的床帐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朱子深走路都没有声音么? 朱子深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梁庭宇,眉头微皱,注意到朱子清看着他的表情,梁庭宇动了动,打算挪下床。 「褪鞋!」朱子深冷声吩咐道,梁庭宇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靴子呢,此刻正踩在床上的锦被上,印着两人只大大的脚印,讪讪的褪去鞋子。梁庭宇伸手拍拍被子沾上的尘土,盘腿坐在床上。 朱子深冷声吩咐完,便自顾地走到一边,褪去身上有些繁重的蟒袍,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嗤笑一声,「这么迫不及待要爬床? 梁庭宇身子一僵,刚刚他完全是下意识地退了鞋子,此刻坐在朱子深床上似乎确实有些不妥,面上却还是保持淡定的模样,坐着没动。 「殿下这么晚,还没休息呢?」梁庭宇不动声色地避开话题。 朱子深斜他一眼,伸手将衣物放在一边,「有事直说?」 「过两天就是秋猎,希望殿下可以安排一下,我也去?」 身上繁杂的外袍终于全部退去,朱子深换上浅色的睡衣往床边走来,梁庭宇坐在床上眼神飘移了一下,身子一动,到底是没有起身。 「身上的伤好全了?」朱子深仰面躺在床外侧,闭目养神。 「早已无大碍。」梁庭宇往朱子深身边蹭了蹭,压低声音开口道,「我安排了一声好戏,到时,殿下只需要好生看戏就是。」 「刺杀?」朱子深眼都没睁,嘴角带着一抹嘲笑。 「殿下,到时候便能知分晓?」梁庭宇不太愿意让朱子深也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企图含煳的混过去。 「随你!」顿了顿,朱子深还是补充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失手,可不会像上回,挨几鞭子就完事!」 「什么几鞭子?我可以养了快两个月才有所好转的。」梁庭宇有些不满地反驳,「你答应就行,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就打算跨过躺在床外侧的朱子深,要下床。 朱子深有意无意地曲起右腿,恰好拦住梁庭宇下床的动作。 「殿下还有事?」梁庭宇转头看向躺着的人,朱子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对上他的视线,朱子深挑唇轻笑,「谢礼呢?」 「什么谢礼?朱子深,我可是在帮你做事,你还管我要谢礼?」梁庭宇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脑中瞬间想起上回自己被他救,也是要谢礼,此时朱子深又是这一幅调笑的态度,不由有些恼怒。 「随你!」朱子深倒是颇为无所畏的回道。被朱子深有些无赖的态度气到,梁庭宇胸口剧烈起伏,强迫自己淡定下来。 迅速俯下身,对准朱子深的嘴唇用力碰了一下,梁庭宇立即直起身子,盯着懒懒地躺在床上的人,「行了吧?」静待朱子深的反应。 朱子深眯着眼睛似乎颇为愉悦,坐起身,伸手一把搂住梁庭宇的腰身,带着他,两人一同倒在锦被上。 「你干什么?」梁庭宇没有防备,直接被带倒,反应过来立即挣扎着想要起身。 「闭嘴,休息!」朱子深一抬胳膊压住他的动作,闭着眼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疲惫。 注意到朱子深眼下的青黑,梁庭宇挣扎的动作不自觉的放轻,却还是压低声音开口,「十七还在殿中等我。」 本来闭着眼养神的朱子深,听完这话,声音中立即带上不耐,「闭嘴,」侧头看他一眼,语气中有几分威胁,「还是你想继续上回的事?」 梁庭宇顿时安静下来,不再出声,旁边的朱子深却还是不满的冷哼一声。 朱子深的脾气可真是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什么性格的人才能受得了朱子深?梁庭宇听着旁边人唿吸渐渐绵长,不满地在心中嘀咕。 不知不觉,梁庭宇自己也熟睡过去,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推醒,梁庭宇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眼前放大的俊脸吓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朱子深被梁庭宇瞪大双眼,一幅受惊的模样,给逗笑,语气稍显温和,「起来,回去吧!」拍了拍他睡得有些杂乱的头髮,指着暗道的入口。 「哦。。」呆呆地回应一声,梁庭宇乖乖穿上鞋子,有些迷煳地回到长秋殿。 十七果然还守在殿中,双手抱剑,靠在床边,见到他从暗道中出来,上前左右打量他几眼。 此刻已经快要上申明的时刻,十七在殿中守了一夜。 梁庭宇看着十七,眼中带着些内疚,「迟大哥,我没事,你快回去睡会!」 十七打量完人,见他确实无异样,也不多加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迟大哥,你也准备下,我们一起去秋猎。」梁庭宇对着十七的背影喊道。 朱子深办事向来干脆,第二天下午,就派人来通知梁庭宇关于秋猎的出行事宜。他自然是满心欢喜,自己上回是受了大苦,这回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出行前一天晚上,梁庭宇跟十七照例在长秋殿中用饭,临到出发前,梁庭宇反而有些紧张,担忧地问十七,「听闻庆帝出行,周围向来防守严密,刺杀如何能轻易成功?」
第40页 跟他担心的不同,十七倒是老神在在,信心十足,「季炎在军中就是有名的神箭手,准头好,力气大,况且他是朱子洛最宠爱的人,行事方便,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十七对季炎的描述倒是与梁庭宇的印象完全相反,惊奇道,「我之前见过他一次,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真是没想到。」 「人不可貌相!」没有重要事情报告,一向不怎么会开口的十七,竟然破天荒的接了他的话头,真是稀奇!梁庭宇不由多朝十七看了几眼。 此时十七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像朱子清一般?」能让十七两次三番地出神,至今也就朱子清一人了,梁庭宇忍不住打趣道。 听到朱子清的名字,十七愣了一瞬,也不搭理他,闷闷的埋头吃饭,不再开口。 …… 第29章 好戏上演 庆国每年的秋猎都会整整持续三天,这三天中,庆云山中的围场内四处皆是众兵把守,可以说是滴水不露。 秋猎第一天,众人皆是收穫颇丰,尤其是庆帝,自己亲自下场,居然猎到一头兇勐的山虎,龙颜大悦,当天晚上便设了宴会,与随行而来的众人一同庆祝。 傍晚时分,扎营摆宴的地方处处皆是篝火,更是亮如白昼,席间众人推杯换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宴会进行一半时,各位大臣接连上去吹捧庆帝,朱子洛也跟随其后上前恭喜庆帝,老当易壮。 就在朱子洛前脚刚离开坐位,季炎也立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位置,梁庭宇扫了一眼季炎离开的方向,是宫人扎营时临时做的茅房,往那边去的一路上都有侍卫巡逻。 梁庭宇回头示意十七,十七眼神略过季炎的方向,立即转身跟着退出宴会,只是离开的方向刚好与季炎相反。十七反应极快的寻找到一个既能被侍卫看到,同时能观察到季炎藏身之所的地方。 只是十七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离开梁庭宇身边的同时,一直偷看他的朱子清也跟在他身后退出宴会。 梁庭宇抬头瞥了一眼庆帝所在的主位,朱子洛正几句话逗着庆帝哈哈大笑。见无人注意,也起身离开坐位,跟随季炎的方向而去,只是一路行走地极慢,一边前行,一边侧头观察主位的方向。 果然,就在他即将到达茅房门前之时,庆帝身后不远的地方,「碰」的一声火光大作,众人愣神的瞬间,一只飞箭直面庆帝而来,径直刺中庆帝胸口。 梁庭宇面上带着一抹冷笑,转身进了茅房,外面的动静,瞬间乱成一团,刚才爆炸的火堆此刻已经蔓延到周围,跳动的火光照到梁庭宇略显阴沉的脸上。 外面的混乱并未持续多久,身为太子的朱子深大喝一声,压抑住慌乱的众人,随即有条不乱的宣来太医,同时安排人救火。而朱子洛将庆帝交与太医便默契地与朱子深对视一眼,飞身向暗器发射的地方掠去,捉刺客。 躲在隐避之处的季炎,在松开手中弓弦的瞬间就飞身跃出此地,正要丢下手中用来刺杀的弓箭,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他正准备离开的动作。 「十七!」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那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视线正好对着他方才射箭的方向。眨眼的功夫,季炎反手射出第二箭,随之丢下兇器,转身隐入黑暗中。 那只飞箭直冲十七所站的扑面而来,以十七的功夫本是足以躲开的,只是那声十七不仅惊动了季炎,也让十七下意识地侧头,等听到羽箭破空之声再回头,箭头已经直冲十七胸口而来,千均一发的时刻,几步之外,先十七一步看到羽箭的朱子清,快跑几步朝着十七扑了过去,替十七挡住了直射心口的羽箭。 鲜血瞬间便从怀中人的肩头漫延开来,十七看着中箭的朱子清,眼中闪过慌乱,动作利落地将人横抱起来,往太医所在之处掠去,也恰好错开前来查看的朱子洛。 而季炎,在丢下手中弓箭的同时,就飞身隐入黑暗。虽然看上去,季炎是一幅书生的模样,通身力气却是极大,武学天赋也极高,轻功更是无人能及,因此年纪轻轻就能在军中混出了头,还在几年前,尚且年幼之时,就救下了厉王--朱子洛。从刚刚火堆爆炸到连放两箭,不过眨眼的功夫,季炎便干净利落地完成刺杀,同时逃离现场。 季炎微微皱眉,刚刚那人他隐约记得是梁庭宇身边的侍卫,自己刺杀似乎被他给看到了? 略有些不安地从茅房中出来,季炎眼神一厉,门口边上站着一个人,看清楚是梁庭宇,季炎愣了一瞬,心下闪过一丝杀意,只是理智告诉他,眼前之人并无恶意。 一直盯着季炎的梁庭宇,自然没有错过眼前人一闪而过的杀意,他却也不在意,相信这位季炎是个聪明人。梁庭宇笑道,「季将军,好巧,一起走吧。」 梁庭宇刚刚大摇大摆来了此处,估计好时间提前出来,守到门外,就是专门为了等季炎出来。 各怀心思的两人对视片刻,季炎压下心头的思绪,点点头,二人并肩往回走,却一路无言。 他们二人回去的路上并不避着众人,自然也无人上前管他们,只是准备回帐中时被勒令暂时到宴会处集合,不准四处走动。 刚到了宴会,梁庭宇便看到朱子清后背肩胛的地方刺着一只羽箭,十七抱着她动作慌乱地送往帐中救治。不动声色的瞟了季炎一眼,梁庭宇有些担心的看向朱子深。
第41页 果然,守在庆帝帐前的朱子深也看到了被十七抱着的受了伤的妹妹,虽身形未动,瞥向他的目光却带着冷意。 正在此时,朱子洛也返回到宴会这边,朱子洛刚才查看到了刺客刺杀的地方,从他父皇中箭到他反应过来,以最短的时间到达刺杀地点,也不过片刻功夫,刺客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一系列动作并且逃离现场,此人身手必定不错,而且距离目标如此远,羽箭也能射中,刺客定是有极大的力气。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朱子洛恰好就认识一个人---季炎。 而恰巧刺杀发生时,季炎也并不在现场,朱子洛不得不怀疑季炎,此时盯着他的目光也带上几分逼人的气势。 季炎注意到朱子洛看着他的眼神不断变化,面上不悦,「看我干什么?我刚去上茅房?路上的侍卫都看见了。」 朱子洛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季炎的手腕,隐隐泛白的关节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以你的身手,来回一趟足够了吧?」 此刻朱子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才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朱子洛眼底的戾气在梁庭宇看来,跟朱子深发怒时简直一般无二,忍不住地瞥了眼远处的朱子深,果然这兄弟两现在的表情非常相似,冷眼地盯人。 「朱子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来。」季炎此刻嗓音也沉了下去,说出的话分外无情,「硬要我来咸城的是你,拉我来秋猎的也是你,如今出了事,找不到刺客,让我顶罪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证据呢?」季炎顶着朱子洛戾气四溢的眼神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就因为我要你来,你就……」朱子洛似乎有些痛苦的低吼出声。 「就怎么?就杀了你爹么?」一字一顿得说话这句话,季炎冷漠的侧过头去,不再看朱子洛受伤的表情,明明长得一幅温和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跟刀子似的,尤其是对朱子洛来说。 站在一旁的梁庭宇注意到季炎脸色有些发白,手腕微动,似乎是痛极,忙开口道,「厉王殿下,无凭无据还是莫要乱给人扣帽子的好!」 听到他的声音,正在僵持的两人同时转头看他,尤其是朱子洛目光中还带着杀意。梁庭宇略感无奈,他今晚真是倒霉,这一个两个都要杀他? 「不用这么看着本皇子,」忽略朱子洛杀人的目光,梁庭宇淡淡开口,「方才庆帝中箭之时,本皇子恰好也在茅房,」说着对朱子洛龇牙一笑,略带挑衅。 朱子洛面上一松,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威胁道,「倘若你敢对本王说谎,本王一定亲自动手了结你。」 梁庭宇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爱信不信,本皇子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只凭空猜测,就要给人定罪的行为,」微扬下巴,示意季炎的手腕,语气中带着嘲讽,「而且季将军的手腕好像快被你给捏断了!」 朱子洛手上的力道下意识一松,转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季炎。 手腕上的禁锢一松,季炎便一把甩开朱子洛的手,「厉王殿下,既然清楚不是我所为,那我便先回去休息了。」随即不再停留,转身,几个眨眼间身形隐末在帐篷中。 被掀过的门帘晃了几晃,直到完全平静下来,朱子洛才怔怔转开视线,忽略站在一旁的梁庭宇,朝朱子深的方向走去。 相比刚刚现下局面已经尽数稳定下来,四处巡逻的侍卫相比之前再加严格。 梁庭宇站在原地略加思索,还是有些不放心,往十七守着的帐篷走去。 此刻,在帐内医治的太医尚未出来,朱子清的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十七就守在帐外,一动不动,低垂着眼怔怔看着地面。 梁庭宇看着十七的模样,心中有些难受,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好陪着他静静地等待太医的结果。 「她扑上来,那箭本是射向我的!」梁庭宇侧头,十七的声音几不可闻。 可他却听得清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轻轻拍拍十七的肩膀。 …… 一直到了后半夜,提心掉胆的众人才松了口气,庆帝跟公主都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好好休养就是。那只箭由于距离庆帝有些距离,虽是兇险,却也未伤及性命;至于公主身上的箭,穿透了肩胛骨,却也未及要害。 兵慌马乱的前半夜,等到确认庆帝跟公主都脱离危险,整个气氛才稍微轻松些。等到确认受伤的两人无性命之忧,为了安全起见,朱子深直接下令回城,天还未明,浩浩荡荡的人马已经回到了宫中。 当日,庆帝便从昏迷中醒来,在病榻上只吩咐,此后一个月由太子监国,同时必须捉拿刺客,便不再关心朝中事务,专心开始养病。 朱子深虽被立为太子多年,一时之间要完全保证整个朝内正常运转,却也十分不易。捉拿刺客的事情只好全权交于朱子洛去调查。 一时之前,所有参加秋猎的人员全部被要求,暂呆家中,无事不得外出,随时做好被审查的准备。梁庭宇也被叫去过数次,只是听说,朱子洛最后却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30章 秋后算帐 距离太子监国快满一个月时,庆帝身体稍好,急切地重新执权,刺客一事据说也未调查出什么结果。提前上朝的第一天,庆帝就大发雷霆,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归于朱子深,当着满朝大臣的面,罚太子朱子深禁闭一个月。
第42页 尽管这将尽一个月来,朱子深昼夜不休处理朝政,将朝中诸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尽管负责调查秋猎刺杀之事的是朱子洛。朝中却人人噤若寒蝉,无一人出来为太子发声。 而朱子洛,一个月来费心调查刺杀之事却毫无头绪,还要每日费尽心思讨好,自秋猎那天起就对他冷眼相待的季炎,一时竟然不知道庆帝今日提前上朝,自然错过了庆帝在朝上大发雷霆,处罚太子。 坐在梧桐树下,悠闲饮茶的梁庭宇,听闻尚青说起早晨朝中发生的事,执杯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僵了僵,心中微嘆了口气。 自朱子深处理朝政以来,日夜繁忙,自然没空理会他,想来今天晚上就要来找他算帐了! 「十七呢?」最近每天晚上十七都会悄悄去朱子清那里,梁庭宇自是清楚,只是抬眼看了看正当空的太阳,明明还是正午却也不见十七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 「公主殿下,遣人来找十七。」尚青低垂着头,听到问话,简洁的回道。 「晚上见就算了,白天也见?」梁庭宇暗自嘀咕一句,他现在心里其实有点悚单独见朱子深,毕竟朱子清受伤的事,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不过该面对的始终是逃避不了的! 「晚上你们不必在殿外值守,守住长秋殿不许任何人进来。」淡声吩咐完,示意尚青退下。梁庭宇想了想,还是准备晚上自己过去请罪。 …… 夜深人静,梁庭宇看着镜中一身素衣的自己,默默嘆了口气,拿着灯笼转身进了密道。 终于走到密道尽头,梁庭宇侧身听了听朱子深屋中的动静,确定无外人说话,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对着密道出口不远的软榻上,朱子深一身完整的深紫长袍,斜靠在榻上,手中执一杯清茶,正在看书,见他进来,连眼皮也未抬。 这幅模样,显然就是在等他!梁庭宇站在暗道门前,也不上前,清了清喉咙,试图先解释一翻。 「朱子深,你听我说……」 「过来!」才刚开口,就被朱子深冷声打断,梁庭宇站着不动,静了片刻,重新试图开口,「你先听我……」 「我让你过来!」朱子深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重复道。 梁庭宇盯着朱子深半晌,见着此时神情冷漠,显然十分不悦,他自知今晚是逃不过这一劫,也不再开口激怒朱子深,顺从地放下手中的灯笼,朝软榻跟前走去。 朱子深瞥他一眼,重新将目光放回手中所握着的书本上。 「坐!」 梁庭宇顺着朱子深的意思,坐到软榻上。 「说吧!」眉眼不动的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 梁庭宇沉默一瞬,季炎日后对他还有大用处,而且季炎是朱子洛目前最宠爱的人。若告诉了朱子深,以他对此人的了解,即使是看着朱子洛的面子,只怕也是不会对季炎手下留情的?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梁庭宇咬咬牙,拒绝承认。 「再说?」此时的朱子深表现的实在太平静了,只是越是如此,梁庭宇反而越是不安,实在太反常了。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梁庭宇只得咬牙继续否认,「不是我派的人!」 「啪!」朱子深放下手中的书发出一声轻响,听到梁庭宇耳中却是惊雷一般,身子微僵。 直起身子,朱子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细长的匕首,手指轻抚。梁庭宇看得瞳孔一缩,睫毛微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以为我不会杀你?」刚才梁庭宇的反应,朱子深尽收眼底,是不是说谎,自小长在人心不诡的宫中的朱子深自然看得出来。 刚才抚过匕首的手指轻按梁庭宇的嘴角,朱子深眼神阴执,「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再开口?」 梁庭宇嘴角抖了一下,垂下目光,他赌,朱子深不会杀他! 见他的反应,朱子深冷笑一声,手上骤然发力,一把将他按趴在床上。梁庭宇的脸被迫捂在枕头中,不适的挣了挣,未果,只好微侧头,却也未开口。朱子深现在还需要他,一定不会杀他!梁庭宇闭着眼静静等待朱子深动作,不杀他,皮肉之苦肯定免不了! 「嘴硬!」话落,朱子深手中的匕首勐然落下,直接刺穿了梁庭宇左侧的肩胛骨。 「恩,」梁庭宇闷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弹了一下,额上瞬间布满冷汗。被刺中的地方与朱子清受伤的地方一般无二。梁庭宇重重喘了几口气,动动手臂想要坐起身子,却查觉放在后背上的手并未松开。 心中一紧,果不其然,另一边的肩膀也瞬间被刺穿,梁庭宇再也压制不住喉咙中的□□,「唔。」 后背上压制他的手终于挪开,梁庭宇却伏在软榻上浑身失力,再无力挣扎。 侧头看着负手站在床边的朱子深,梁庭宇虚弱的眨眨泛着水雾的桃花眼,有些艰难的开口,「这两刀是我替十七,还,还你的…」喘了两口气,继续道,「还有,我确实不知道是谁。」 后背上一阵一阵的剧痛,使得梁庭宇此刻的语气坚定了不少。 旁边冷眼看着他的朱子深,听他此时提起十七,眼中刚刚消散的怒气,重新翻涌瀰漫。 梁庭宇可管不了此刻朱子深在生什么气,他眼前阵阵发黑,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动作艰难地打软榻上爬起身子,脚刚踩到地面,便眼前发黑地踉跄半步向地上摔去。
第43页 朱子深适时的伸手顺势揽着梁庭宇的腰身,稳住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身子。梁庭宇无力的垂着腰,伸手抓着朱子深身侧的衣摆,努力想要直起身子,手上却使不出一分力来,直疼的唿唿地喘粗气。 挣扎间,额上的冷汗更是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梁庭宇硬是咬牙没有出声。 搂着他腰身的朱子深,静静的冷眼看着他动作,也不阻止,直到梁庭宇的手指连衣摆都抓不紧。朱子深才俯身,一把将浑身失力的梁庭宇抱起。 刚刚伤人时,朱子深倒是动作干净利落不见犹豫,此时抱着怀中已经差不多昏迷的人却走的稳稳噹噹,注意到梁庭宇面色渐渐苍白,脚下的步子更是加快了不少。 将人放回到长秋殿,朱子深有些不放心的打量几眼床上的梁庭宇。正犹豫间,殿外传来高手逼近的声音,朱子深不敢再留,转身进了暗道。 方才朱子深送梁庭宇回前,便遣了暗卫前去通知十七。想来此刻已经有太医前去医治,长秋殿中的烛火亮了一夜。朱子深也睁了一夜的眼,直到暗卫传来消息,梁庭宇无大碍,太医已经离去,他才微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朱子深知道,梁庭宇此人看上去挺识时务,事实上性子是再固执不过,他不想开口的事,杀了他也没用。 朱子深不后悔自己昨天晚上亲自动手伤了人,只是让朱子深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辗转反侧整夜不能眠。 好不容易闭眼休息一会,朱子深居然梦到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自己尚且年幼,贵为太子之身,过得却还不如宫中受宠的宫女太监,整日面对着冰冷空旷的长秋殿,连肚子都填不饱,若不是孝和公主,他怕是死在荒凉的殿中都不会有人发现。 画面一转,身子单薄瘦小的他独孤地站在众人中央,身上被四周飞来的石头砸的生疼。就是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他一母同胞却深受宠爱的妹妹,朱子清扑在他瘦小的后背上,替他挡住了身后破空而来明显是趁乱想要他命的石子,他只来得及转身接住年纪尚幼的朱子清,眼睁睁地看着满头是血的妹妹躺在他怀中,朱子深勐得睁开眼睛,额上布满冷汗。 朱子深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神放空,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刚刚梦到的画面。许久,朱子深起身,换上一身劲装,悄悄地潜出皇宫。 自从上回太监李全背着他,私自对梁庭宇动手,朱子深便不再容忍盛和宫心怀异心之人,将盛和宫中的人彻底清理,如今庆帝罚他禁闭一个月,即使他出宫去也不会走漏出消息。 …… 上回被那太监好一通折磨,梁庭宇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此刻又被匕首刺了个对穿,新伤加旧伤,太医整整守了一夜,梁庭宇的情况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早在去找朱子深之前,梁庭宇就已经做了被罚的准备,朱子深重视朱子清的原因他不知道,但是这不防碍他清楚朱子清在朱子深心中的重要程度。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子,伤的如此重。 整整过了一个月,梁庭宇才觉得身子有些起色,等到他终于可以起身出门时,外面已经是寒冬蜡月。 昨晚刚刚下了雪,梧桐树的树枝上压满沉甸甸的雪。身子比初到庆国时还要单薄许多的梁庭宇,身上披着雪白的皮袭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长秋殿,怔怔的有些出神。 第31章 不见踪影 秋猎之事,朱子清受伤虽然不是梁庭宇的人所为,跟他却也脱不了关系。说到底朱子清是因为十七才受的伤。朱子深因为那事动手罚他,他也咬牙认了。 明明受伤的是他,养伤的这一个月来,朱子深居然一面也未露。梁庭宇明知道自己不该在意,心中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朱子深,他不知道朱子深是不是还在因为秋猎之事生自己的气?可是他只能那么做,必须那么做! 脑中思绪纷纷,梁庭宇竟然没有注意到十七何时进了殿中。 十七看着站在寒风中,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梁庭宇,眉头微皱。这次受伤,十七虽然没到场,不过从梁庭宇伤口来看,猜到原因也不难。梁庭宇伤的其实并没有多重,即使是加上之前的旧伤,将养一个月也该大好。 只是据十七最近几日观察,梁庭宇迟迟不见好更像是心病。十七也是无奈,毕竟这种事他也无法帮上忙。 「过来喝药!」十七出声,提醒还在风口发呆的梁庭宇。 「哦!」被惊醒的梁庭宇,转头看到是十七,应了一声,淡笑着应道。走到桌边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 十七走到窗边,关上大开的窗户,看着桌边的梁庭宇笑地有些勉强,无奈的开口,「之前调查的练丹道士已经找到了,叫青山子。颇有些名气!」 精神有些厌厌的梁庭宇精神一振,眼神发亮地看着,「他如今人在何处?为人如何?」 「道士也是凡人,不必担心。」十七见他有兴趣,话也多了些,「舒老爷当年认识不少跑江湖之人,如今青山子的名声已经在咸城中传开。」 「如此甚好,只是没想到庆帝的身子倒是好的很,中了箭也无大碍,看来我们得想想办法了。」梁庭宇本以为朱南城年事已高,中箭受了重伤,身子必定大不如前,没想到居然挺好的。 想了想,梁庭宇一口喝光碗中的药,看向十七,「那院中的财物,还有多少?」
第44页 十七思索了一下,略有些迟疑,「应该所剩不多。」 「迟大哥,你去同,」梁庭宇顿了一下,才将那名字喊出口,「同朱子深商量,将洞中财物全部转移,将钥匙拿回来。」 十七有些不解,财物都没了,拿回钥匙能干什么? 梁庭宇看着十七的表情,笑的有些坏,「送礼!」随即交待道,「洞中财物一个不许留,将消息透给关武关风。」 如此,依着他对关武关风的了解,财物的消息必定能传到想要知道财物之人的耳朵里。到时候谁生气,气坏了身子,他可管不了了! 十七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笑得开怀的梁庭宇,也不多话出门执行他的命令。 十七与朱子深两人都是行事干净之人,梁庭宇不知道十七是怎么跟朱子深交涉的,只他吩咐十七的第三天,就来了消息,据说庆帝在书房中与大臣议事时大发雷霆。 虽然说庆帝很可能缓过神来,会找梁庭宇算帐,不过他心情甚是不错,反正有十七在,庆帝也弄不死他。 果然心情大好之后,梁庭宇面色都好了不少,只觉得浑身有力。看着外面天气不错,梁庭宇打算出门逛逛。 秋猎回来后,先是因为调查刺客之事,被禁止出门,后来又是卧床养病,梁庭宇已经许久未出门了,每日的锻鍊也自秋猎起就断了。 临出门前,十七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昨日庆帝发了怒气,晚上回去后就请了太医,今早下了朝又请太医跟着去了后宫。 梁庭宇心情甚好的在长秋殿到盛和宫附近熘达一圈,他在庆国身份尴尬,能去的地方不多,不过这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居然在盛和宫附近,碰到同样悠闲逛着的季炎。两人见面也不说话,默契的并肩一路同行,眼看着马上到长秋殿附近,梁庭宇正要告别。 「梁皇子,不如到朱子洛那里坐坐?」季炎毫无避讳地开口邀请道。 梁庭宇倒是没想到季炎会邀请他,当下也不拒绝,「季将军邀请,在下之幸。」 「听闻梁皇子前些日子遇刺,现在可好些?」季炎听朱子洛说过梁庭宇的伤,实在是伤的位置太过巧合。 「无碍,小伤而已。」对梁庭宇来说,这伤是他惹怒朱子深的后果,跟其他人无关,不过季炎若是想要报恩,他是不会拒绝的。 「无事就好,」季炎性子倒是冷淡的很。 见季炎不打算再开口,梁庭宇继续道,「多谢季将军关心。」 「客套一下而已,不过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自然有恩也必还。」 季炎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惊到梁庭宇,这人真是有意思,屡屡出人意料,梁庭宇毫不在意的笑道,「无事,季将军带兵之人,说话就是直接。」反正他也没想着跟季炎能成朋友,季炎能承了他之前的情就好。 没想到朱子洛所居住的宫殿距离长秋殿竟然也不远,看着眼前气势磅礴的咸安宫,梁庭宇默,一个皇子居住的宫殿居然比太子的还气派。 进了主殿,四周布置的更是处处高调,贵重的装饰充斥着整个大殿。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梁庭宇有些意外,转头看向季炎,「这是?」此时虽是将近午时,不过,梁庭宇只打算稍稍坐会便离开,没想到季炎还备了洒宴。 更让梁庭宇没想到的是,季炎比他还意外。季炎伸手招来旁边伺侯的宫人问道,「朱子洛回来了?」 那宫人立即恭敬行礼,答话,「回大人,殿下正在屋内更衣,特意吩咐备下的洒宴。」 季炎顿了一下,吩咐道,「恩,退下吧。」 梁庭宇在一旁看得眉眼直跳,这宫人对待季炎的态度可算是十分恭敬了。他到庆宫算算时间也快满一年了,却从来没有被如此恭敬对待过,想想上回被人如此伺侯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过,完全能看的出来朱子洛对季炎不是一般的宠爱。季炎挥手示意周围的宫人全部退下,也不管还未更衣回来的朱子洛。 季炎直接开口邀请梁庭宇留下用饭,「梁皇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吧!」 梁庭宇有些好奇两人如何相处,也不拒绝顺势应下。其实他也好久不曾参加过洒宴,少年正是胃口最好的年龄,一时也有些心痒痒。 两人刚刚坐下,拿着筷子还未开动,朱子洛清晰的声音便从殿外传来。 「炎炎,我刚刚得了壶好酒,我们一会…」拐进大殿,看清桌边的人,朱子洛响亮的声音夹然而止。瞬间收起略带讨好表情,臭着一张脸,抱着怀里的酒壶,往桌边走。 坐在桌边的梁庭宇注意到朱子洛十分整洁的衣服,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厉~王~殿下,好久不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梁庭宇抖着声音朝朱子洛打招唿。 梁庭宇为何发笑,朱子洛清楚的很,一张脸拉得更长了,一屁股坐到季炎身边,冷声开口赶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倒是坐在朱子洛旁边,往常一向淡定的季炎,此刻脸上微微泛红,有些坐立不安。 梁庭宇隔着季炎与朱子洛对视,身形定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笑道挑衅,「路上遇到季将军,便过来饮杯茶水,只是没想到厉王殿下如此好客!」说着,抬手指了指桌面上十分丰盛的饭菜。 朱子洛的脸色更臭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连身份都不顾,不管不顾地开口,「三皇子,你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别说你不知道我和季……」
第45页 「咳咳……」季炎不动声色地瞪了朱子洛一眼,咳嗽两声打断脸都不要的朱子洛。 朱子洛讪讪地闭上嘴不再开口,季炎已经两个月没有搭理他,此刻虽然只是瞪他一眼,不过季炎愿意搭理他就行,心中乐颠颠地,不再开口找梁庭宇的麻烦,低头乖乖吃饭。 在一旁看了全过程的梁庭宇嘆为观止。上回秋猎宴会上,朱子洛一幅气势逼人的模样,让他以为这两人相处时,季炎会被朱子洛压的死死的,没想到事实跟他想像的完全相反。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朱子洛,朱子深的身影在梁庭宇心中一闪而过。 旁边的季炎此时已经恢復了淡定,也不搭理朱子洛,开口对梁庭宇道,「他脾气有些急,梁皇子不要介意?」 梁庭宇咀嚼的动作一顿,被季炎这一幅护短的模样噎到,两人这是情趣么?梁庭宇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开口回道。 「无事,这咸安宫中的饭菜倒甚是美味!」 「那梁皇子多用些,」顿了顿又开口,「天气寒凉,不如来些酒水?」与刚刚的冷淡不同,季炎此刻倒是有几分主人的模样。 注意到朱子洛还拿着那壶酒,季炎说完探手到过去,就要拿酒壶。 朱子洛下意识一躲,张嘴就要拒绝「这…」 朱子洛见两人皆是一幅疑惑的模样,似乎想到什么,笑着主动将酒壶递给季炎,「没什么,多喝些,暖暖身子。」 季炎眉头微皱,似乎也未将朱子洛细微的反常放在心上,斟满酒杯率先递给梁庭宇。梁庭宇也许久不曾碰酒,此时闻着酒香,也是心动不已。 两人端起酒杯,却见一旁的朱子洛不动,季炎冷眼扫去,朱子洛连忙讨好的解释,「我下午要去父皇那商议要事,不宜饮酒。」 季炎轻哼一声,转头与梁庭宇碰了一下,率先饮了一整杯,梁庭宇今日心情不错,也不介意,痛快喝了杯中的酒水。 第32章 酒后重见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用过饭了!等到酒足饭饱,梁庭宇才意识到他跟季炎竟然饮完了整壶酒水,季炎是军中的将军,或许酒量不在话下。梁庭宇却是极少饮酒,今日大概用了有半壶,担心自己酒后会出丑,梁庭宇用完饭立即起身告辞。 季炎跟朱子洛将人送到咸安宫门口,恰好遇到前来接人的十七,将脚步有些虚浮的的梁庭宇交与十七。 季炎看着十七的背影有些深沉,季炎没动,最近一直努力讨好的朱子洛此时自然也没动。只是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得瑟。 朱子洛一边偷偷观察季炎的神情,一边控制好自己的语气,淡淡道,「这梁质子的酒量真是浅啊!」见季炎不出声,还看着离去两人的背影,有些急道,「他们有什么好看的?炎炎,你看看我呗!」 季炎收回视线,瞥他一眼,也不打算理会,打算转身回去休息,才迈了一步,就觉得浑身无力,心口的燥意瞬间漫延全身,伸手搭到朱子洛的肩膀上稳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身形,瞬间想起方才用饭期间朱子洛的异常。 季炎抬头看向朱子洛的,嘴唇开合间,喷吐的气息十分滚烫,「朱子洛你,你在酒中加了什么东西?」虽是疑问出声,可事实已经摆到面前。 季炎身子已经站立不稳地倒在朱子洛身上,两侧脸泛着红晕,双眼喷火的怒瞪一脸得瑟的朱子洛,「你要不要脸?梁庭宇喝的时候,你怎么不阻,阻止!」说到最后重重喘了口气。 身上无力的感觉来势凶凶,季炎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朱子洛伸手固定住他的腰身,感觉到季炎微不可查地蹭了蹭他,开心的咧嘴笑道,「管他做什么?他那人讨厌的很,让他受些教训。」 朱子洛一边开口,一边揽着人快步往寝殿中走去,一路上的宫人早就远远的避开。眨眼功夫,两人便到了寝殿前。 看着怀里人已经双眼迷濛,浑身失力的倒在他身上,朱子洛神色难道正经,眼中暗潮汹涌,一掌拍开寝殿的大门,一边嘶哑着声音开口,「你多管管我。」 「啪」地一声门被大力摔上,厚重的门板阻隔了殿内所有的声音。 …… 而另一边,同样饮了酒的梁庭宇,被十七扶着刚刚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些站立不稳。身体也有些发热。 只以为是酒意有些上头,梁庭宇晃了晃脑袋,看向扶着他的十七,笑道,「迟大哥,我好像喝多了?」 十七却觉得有些异常,梁庭宇的反应可不怎么像喝多。刚刚开口时,喷出的气息没有多少酒气,倒是滚烫的很,触手之处,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身体发热,脚步还虚浮无力。 果然,没走几步,梁庭宇脚下一软,差点趴到地上。十七一把将人提起来,脸色大变,急忙伸手搂上樑庭宇的腰,带着他整个人,飞身掠起,直奔长秋殿。 即使十七用了最短的时间返回到殿中,将人放到床上,梁庭宇的意识却还是已经有些模煳了,趴在床上,露出的后脖子已经隐隐有些泛红,唿吸间都是一团团地热气。 梁庭宇此时浑身失力趴在床上,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在心里暗骂一声朱子洛,死命咬了一口下唇,恢復片刻清明,急声道,「冷水,唔。」 体内的火热差点烧得他□□出声,及时咬住下唇,等到感觉不再那么强烈,梁庭宇刚想继续开口让十七守到门外。
第46页 十七勐得开口,「不行,你的身子刚刚痊癒,不能泡冷水。」说着沉吟了一下,转身冲出房门。 梁庭宇双眼失神的抱紧手中的被子,不断轻哼,意识已经完全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梁庭宇浑浑噩噩似乎看到朱子深就站在床边,有些不确定的出声,「殿下?」 …… 抱着手中的刀坐在梧桐树下,十七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灵敏的听力,殿中时不时传来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偏偏他还不能离的太远。 眼看着天渐渐暗下来,殿中的动静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徵兆。 直到天光大亮,殿中安静下来,十七才转身回房间休息,直接换了舍玉过来侯着。 …… 殿内,朱子深整理好身上的衣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床上累得睡过去的梁庭宇。这一个月朱子深刻意避开,不来见梁庭宇,但是没想到锻鍊了他许久才稍稍结实的身体,现在居然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 上回亲手伤了他后,朱子深已经意识到不能再任由自己深陷下去,强迫自己避开他,不打听他的消息。一个月了,本已经自己可以成功控制住自己,没想到还是不堪一击! 想起昨天。 迟十七找来,刚说明情况,朱子深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马上冲到他身边,杀了任何可能会碰到他的人,尤其是--迟十七。 不过想到自己的傻妹妹,还是稳稳坐着不动,端起书桌上的茶杯,饮了口茶水,压下心中的焦急,「若本宫不去呢?」 十七身为旁边者,这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看在心里,自然明白朱子深这番作态是什么意思,却不得不开口,「条件?」 朱子深也没空绕圈子,直接道,「离朱子清远点!」 听到朱子深的条件,十七断声拒绝道,「办不到!」 两人目光交汇,火花四渐。 想到出门时梁庭宇的模样,十七率先退了一步,略带威胁道,「以他的性子,你猜会不会忍不住-自-杀。」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偏偏朱子深脸色一变。 十七见朱子深的反应,心中暗松了口气,主动给朱子深送上台阶,「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不主动,而且我会护着她。」说完也不等朱子深反应,十七便转身出了太子的书房,径直回了长秋殿内,守在院外。 朱子深看着十七离开的背影,跟着脚步极快的返回寝殿中,进了密道。 …… 想到昨天的荒唐,朱子深心里又有几分欢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朱子深吐出两口浊气,压制住心底不该有的情绪,最后瞥了眼床上的人,眼神恢復冷漠转身进了暗道。 第33章 青菜青菜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梁庭宇才被饿醒。扶着腰动作小心的从床上坐起身来,不小心扯到身后的伤处,「嘶。」痛得他忍不住轻叫出声。 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酸痛不已,梁庭宇已经在心中将朱子洛给千刀万剐了一万遍。却偏偏忽略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道。 从昨日午时到现在,整整两天都没有饮水,梁庭宇只觉得口干舌燥。起身打算倒杯茶水润润喉咙,哪知道,只是勉强站直身,双腿都哆嗦个不停。 突然,梁庭宇僵着身子怔在原地,愣愣的低头,看着脚裸上流过的液体,半天回不过神来。 似乎是注意到殿中的动静,十七推开门,入眼就看到梁庭宇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怔愣在床边,一动不动。 「咳咳。」想起昨天的事情,十七侧过头轻咳,出声提醒。 梁庭宇被突然的咳嗽声一惊,动作利落地瞬间缩回床上,拉过被子,确定掩盖住了一身的青紫痕迹,才转头看向十七,有些讪讪地开口,「迟大哥?」 十七关上殿门,在桌边倒了杯茶水,递给缩在床上的梁庭宇,「洗澡水马上就到。还是先用饭?」 梁庭宇伸手接过茶水,低着头喝了两口,听到十七的问话,也不抬头,「先沐浴吧!」沉默片刻,梁庭宇还是决定跟十七确定,「昨天是?」 昨天回到殿中,梁庭宇就意识到自己不小心中药,只是没多久,他意识就变得浑浑噩噩。后来出现的那人到底真的是他,还是自己中药后出现的幻觉?梁庭宇有些不敢确定! 「是朱子深!」十七不着痕迹地瞥了他脖子方向。 伸手拿走梁庭宇手中的空杯子,十七转身放下杯子,「我先出去,有什么事等洗完澡再说?」昨天十七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梁庭宇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当然除了他们本人外。 注意到十七瞥向他的眼神,梁庭宇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被子。 正在此时,尚青在外敲门,已经备好沐浴的东西。十七走过去给尚青开了门,自己也不停留转身出了大殿。 泡完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终于没有刚刚那么狼狈。梁庭宇面色如常地坐在桌边,跟十七一起用晚饭。 「对了,今日怎么是尚青在准备?关武关风呢?」咽下口中的饭菜,梁庭宇突然想到,沐浴之前的异常。 「死了!」十七说起这两个人死忘的态度,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死了?」梁庭宇一想,难道是这两天刚刚发现的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朱南城杀的?」其实也不能怪他怀疑朱南城,关于宝藏的事朱南城被他愚弄,总要找个人出出气吧!
第47页 「昨天下午。」十七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眉,「先吃饭!」 梁庭宇垂头看看碗中的米饭,被他戳了半天,还是满满的一碗。难怪十七要喝斥他。可是他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青菜、青菜、青菜,胃口实在是好不了! 轻嘆一口气,梁庭宇迟疑道,「迟大哥,我们很缺银子吗?」 梁庭宇是从小娇贵着长大的,虽然他不介意入口的食物差一些。可十五六的少年,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还是不希望亏待自己的胃。 十七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饭菜,淡声开口,「朱子深吩咐的?」 梁庭宇不满的吞了一口白饭,又是他?那么多财物都给他了,他居然给自己吃这个? 「昨天庆帝请了太医,宫中有传闻,庆帝的身体大不如前!」 梁庭宇眼神一亮,「查清楚了么?消息是真是假?」 十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消息应属实,不过,你的计划大概实施不了!」 梁庭宇坐在椅子上不舒服的动了动,不解地问,「怎么?是出什么事了么?」 十七不动声色瞥了眼他的动作,开口道,「据现在所有的消息分析,朱南城是个极度相信自己的人,不大可能会追求长生术。」 梁庭宇不以为然,摇摇头,语气中透着狠厉,「不信也得让他信!」 对于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壮志未筹更让人心有不甘,尤其是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走向灭亡,就算是沾了毒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吧。 有些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白饭,梁庭宇打定主意,待会晚点就去找朱子深。 …… 黑暗中,梁庭宇躺在朱子深的床上百无隐赖,就在他等的快要睡着时,朱子深终于从外面归来,带着一身的凉气。 梁庭宇裹着床上的被子,坐起身,看着朱子深在那认真地一层一层换衣服,也不开口理他。梁庭宇不满地开口,「太子殿下?」 「有事直说!」朱子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隐隐对他好像多了几分容忍。 嘿嘿,梁庭宇嘴角微翘,果然那晚的事情不光他记得清楚。 「你之前不是说你晚上睡得早么?怎么三更半夜了才回来?我都等的快睡着了!」梁庭宇想到第一次通过密道过来时,被朱子深强逼着擦背,有些不满的翻旧帐。 朱子深终于洗漱完,穿着内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皱眉看着床上的梁庭宇。 梁庭宇抬头迎着朱子深的视线,「看什么呢?靴子脱了。」说着朝床边努努嘴。 朱子深有些头痛的闭闭眼,他出了一晚上力气,白天又到庆帝那里听了一天的教训,此刻脑袋都是晕的,见梁庭宇还在这东拉西扯,也没正事,略有些无奈。 一抬腿越过床边坐着的人,扯过梁庭宇身上裹着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闭着眼睛下逐客令,「有事说事,没事快回去!」 梁庭宇不满地抬腿踢了踢朱子深盖在被子下的脚,朱子深勐得掀开眼皮,冷眼扫了过来,出口的话甚是无情,「皮痒了?」 朱子深怕自己越陷越深,本想不再招惹梁庭宇的。他们两人自出生起就已经註定了不会有结果,就算勉强,结果也是总有一方要被辜负。他不想辜负梁庭宇,但是更不想被梁庭宇背叛。 从几个月前,朱子深就已经开始主动避开,可是谁知道造化弄人。昨天梁庭宇中药,他过去时,梁庭宇意识几乎已经模煳,可见到他时表现出来的欣喜模样,一直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现。朱子深在心中嘆了口气,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梁庭宇一看到朱子深的冷眼,利落的收回脚,盘起腿坐在床边,一幅乖巧的模样,或许是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梁庭宇顿时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才开口,「殿下,朝中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朱子深无奈地在心中嘆了口气,梁庭宇这性子真的是,会顺杆子爬。不过他昨天也是这么叫自己殿下,又想起不该想的东西! 朱子深沉默片刻还是开口回道,「没有!」 「要是发生什么事,殿下记得通知我一声!」梁庭宇的殿下叫得越发顺口。 朱子深闭着眼睛不去看梁庭宇,轻轻应道,「恩。」 敏锐地查觉到朱子深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梁庭宇才开口说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殿下,要不,你哪天到长秋殿用些饭?」 朱子深的眉头终于皱起来,「有事说事!」 「我不想吃青菜了!」见到朱子深不耐烦的表情,梁庭宇立即识时务的说明来意。 「你不吃青菜,跟我说什么?」朱子深掀起眼皮不悦地看着梁庭宇,声音已经含了几分火气。他怀疑,梁庭宇今天就是专门过来找事的,他就不该这么纵容梁庭宇! 「长秋殿的饭食是你安排的?每日都是青菜!」梁庭宇有些心虚地看着朱子深。他今天白天睡了一整天,可是朱子深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还没休息,自己这时候说这些事情,朱子深看起来眼底的黑色已经快要漫延到整张脸了。 深唿一口气,朱子深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平静的开口,「明天给你换!」长秋殿的饮食之前是太监李全安排的,想来肯定不会对梁庭宇多大方,朱子深也一直没想起来此事,直到此刻梁庭宇提起。
第48页 「还有事么?」见梁庭宇还坐着不动,朱子深冷眼扫过去。 「还有一件事。」 「说!」朱子深闭着眼咬牙问道,额头一突一突的疼。 梁庭宇看朱子深闭着眼,扫了一眼他的薄唇,快速的贴上去轻咬一口,利落的穿鞋沖回密道。 朱子深唇上被轻咬一口,也没有睁眼,听到梁庭宇冒冒失失地冲进密道,抬手摸了摸被咬到的嘴唇,失笑出声。 第二天一大早,饭桌上的早餐,果然相较以往丰盛了不少。梁庭宇咽下口中美味许多的饭菜,「马上就到春天了!」 一旁安静用饭的十七听到梁庭宇突然感慨,下意识瞅了眼窗外,白雪皑皑。 「我们到庆国也快一年了吧!」梁庭宇语气有些莫名,十七有些不解。 「开春就满一年。」看得出来梁庭宇心情有些不好,十七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话。 「可如今,梁庭轩造反的证据,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梁庭宇低头咀嚼口中的饭菜,浑身上下却充满丧气。 「庆帝不会放你离开。」十七开口,言下之意,即使找到证据也没有用,回不了梁国,有证据也是白搭。 「找到证据总归是好的。」梁庭宇抬头无奈的瞥了一眼十七,总是扯他后腿。动了动有些隐隐做痛的身体,梁庭宇不由地在心里咒骂朱子洛。 第34章 寻找乐子 整个冬日里,庆帝朱南城的身子果然时好时坏,时不时要宣太医前去诊治。咸阳宫里人心慌慌,气氛变得紧张万分。 就像十七所猜测的那样,朱南城目前为止确实对炼丹长生没有一丝兴趣。熬过了严寒的冬日,再想对朱南城的身体动手脚就不会那么容易,加上宫中太医高手林立,即使庆帝身子相较以前虚弱不少,可再活个两三年恐怕也不是难事。 梁庭宇最近心中亦是十分郁闷,庆帝不死,他就永远回国无望。耽误的时间越久,他所图之事,失败的可能也就越大,他要尽快想其它办法。 咸阳的天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寒冷,梁庭宇负手站在窗前,看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取了两本闲书,打算到院子中休息一会。 刚坐下没一会,就看到十七从外面回来。庆国的冬天大雪不断,梁庭宇之前连着受了再次重伤,冬天都直接呆在殿中养身体。倒是十七,除了陪着他,时不时被朱子清叫走,一去就是大半晌。 梁庭宇顺手倒了杯茶水,推到十七面前,「朱子清找你有什么事么?」 「咳,没事!」十七不自在的轻咳。 明明每次打朱子清那里回来,梁庭宇都要这么问上一回,十七却还是一幅不能适应的模样。 「迟大哥,你有什么打算么?」梁庭宇微微翘了下嘴角,又有些担心十七与朱子清,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太过危险,最后是死是活还不能确定。十七为了他已经搭上了命,他不能再欠十七什么了。 「我能活下来,就带她走!」十七抬头看着他认真道。 梁庭宇笑着点点头,「到时候,我给你备上一份大礼!」十七看着他的眼神一时有些奇怪。梁庭宇回想,自己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朱南城的。 忙摇摇头,「是真的大礼,送你们的结髮礼。」 话音刚落,一向面无表情的十七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一闪而过,将坐在对面的梁庭宇惊个不轻。 「迟大哥,你你…」不可置信的指着十七的嘴角,梁庭宇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近耿敌似乎发生疫病,季林已经趁乱救出。」十七淡定的端着茶杯喝水。说出的消息让梁庭宇惊喜过忘。 「季林没事吧?」人救出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季林在他手里出了事,那之前在季炎那里做的努力就全白费,还可能给自己竖了个敌人,梁庭宇自然一开口先关心季林。 「无事,舒老爷手下有个江湖游医,对于这种疫病有克制之法。」十七说起梁庭宇的外公总是格外的尊重。 「是什么疫病啊?发生多久了?是什么克制之法?」梁庭宇也是有些好奇,说起疫病,他的印象就是无药可医,死亡,民不聊生,最终的解决永远是焚城。 「二月初的时候!有药方子,吃了可不被传染。」十七也不是十分清楚具体是如何克制,只知道大概。 「这么久了?」 梁庭宇沉吟片刻,跟十七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患病之人无药可医,未患病的人可提前防治么?」 「应该是。」十七一时不明白,梁庭宇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握着手中的茶杯,沉默半晌。梁庭宇有些犹豫地看了十七一眼,定定神,开口对十七说,「季林,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迟大哥,你能亲自跑一趟,接她到咸城么?」 十七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耿狄现在还有疫病,越快越好吧。」说完 ,梁庭宇不放心的补充道,「还有那个江湖游医,也带着,以防万一。」 等着十七离开,梁庭宇再也坐不住,马上招来舍玉。 梁庭宇负手站在梧桐树下,面上神情犹豫不决,「舍玉?」 「殿下?」舍玉已经陪着梁庭宇已经站了好一会了,可梁庭宇就这么背对他站着一直没有开口,「殿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舍玉,你知道耿狄的疫病么?」梁庭宇的的声音轻不可闻。
第49页 「知道,二月初的时候开始漫延,如今已经大致被控制。」舍玉老实答道。 「是如何控制的?」梁庭宇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焚城…」说到这个舍玉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天灾祸面前,人类总是如此弱小。 梁庭宇轻嘆口气,「死了…有多少人?」 「据传来的消息,有3000多人。」说起这个舍玉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无奈。 梁庭宇转身,盯着舍玉,犹豫道,「若是,」深吸一口气 ,重新开口,「若是这疫病是人为呢?」 舍玉勐得抬头,看向梁庭宇的眼睛,不过一年时间,曾经善良单纯的少年似乎已经变得让他不敢相认。 确认梁庭宇不是在说笑,舍玉低头犹豫半晌,才慎重开口,「舒老爷是我们的恩人,殿下吩咐,我们自当服从。」 梁庭宇侧头定定地看着身边已经开始发芽的梧桐树,沉默半晌,才轻嘆口气,「罢了,此事便算了。」 听到舍玉轻松了口气 ,梁庭宇有些好奇,「若是我真的吩咐了,你会去做么?」 「会,」舍玉这次没有犹豫,语气坚定的答道,「不过那大概就是我们帮殿下做的最后一件事。」 梁庭宇挑眉,有些意外。 「我跟舍金从小就被舒老爷收养,养恩无以为报,不过老爷向来行事磊落,又重义气,我们也都是自愿留下为老爷效命的。殿下您是老爷唯一的后人,跟着您是理所应当。」舍玉第一次跟梁庭宇说起舒旺跟他们这些人的关系,声音里的尊重跟十七一般无二。 说白了,舍玉这是在提醒他,做事有手段可以,但是不能没有底线! 梁庭宇一时有些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了。」顿了一下,开口道,「派人重点看着疫情的事。相关的情况全部上报。直接报于我!」 舍玉犹豫一瞬,有点不敢确信,「殿下的意思是,避开十七?」梁庭宇一向信任十七,这次居然要避开迟十七,舍玉不敢妄下决断。 「对,尽快吩咐下去。」说着 ,梁庭宇挥挥手,示意舍玉退下 。 院中一时只剩下樑庭宇一个人,寂静无声。 梁庭宇抬手轻揉眉心,他差点被仇恨沖昏头脑。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诸事不顺,朱南城的身子经过太医诊治已经稳定下来,暂时不会出现问题;梁庭轩造反的证据还毫无线索;就连朱子洛,在朝中的唿声也隐隐开始出头。 朱子洛本人若是真的无意上位,自然是再好不过,情况对梁庭宇就会好上许多,只季炎秋猎的事情,就可以让朱子洛离开京城。 梁庭宇其实有些担心的是朱子洛的母妃,庆帝的明妃。这个明妃,在梁庭宇看来也是个厉害的女人,能这么多年来独受恩宠,想来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她又是朱子洛的亲生母亲,朱子洛行事不可能不考虑明妃。她可能才是朱子深上位的一大阻碍! 想想最近所有事情都毫无头绪,梁庭宇也觉得头痛,抬手轻按太阳穴,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喝口茶,梁庭宇拿起刚才翻了一半的书。这书还是在朱子深那里拿来的,说起来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朱子深了吧。 想起朱子深,梁庭宇嘴角翘了翘,心中已经暗暗做了打算。 …… 十七出了宫,前去保护季林,晚上独自用了饭,梁庭宇只能吩咐舍玉守着长秋殿。 看窗外时间不早,梁庭宇穿着单薄的内衣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胡乱地套上外衣,就取出灯笼转身进了密道。 没想到朱子深今日居然这么早就休息了?梁庭宇拉开朱子深的床帐,入眼就是朱子深一脸无害的睡颜,跟他平时生气时一脸戾气的样子真是相去甚远。 梁庭宇不客气的掀开朱子深的被子,带着一身凉气钻了进去。 刚刚还闭着眼貌似睡的正香的朱子深,等他刚刚躺好,手就伸了过来,随即翻身压了上来。 …… 被折腾了大半夜,梁庭宇才喘着气躺到朱子深旁边。平復有些急促的唿吸,好一会儿,梁庭宇才侧头,看了一眼已经恢復如常的朱子深,试探道,「殿下,我不舒服。」 朱子深勐得扭头,瞪着他的眼中全是不爽,「你说什么!」 梁庭宇瞄朱子深一眼,有些心虚道,「明天肚子会痛!」其实如果他及时洗个澡,是不会肚子痛的,不过他现在就是要找事。 朱子深听了他的话,视线微微下移略过他的腹部,眼神略微有些挣扎。梁庭宇在心中暗笑,接触久了,他自然也十分了解朱子深的爱好习惯。不过他最近心情不好,又被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很乐意给朱子深添堵。 可能是他太过于得意忘形,朱子深扫他一眼,收回目光,懒洋洋地开口,「之前怎么不说?」 「以前?以前那不是怕挨抽嘛!」梁庭宇笑呵呵道。 「现在不怕?」朱子深挑眉,瞬间拉下脸看向他。 「讷,你打吧!」梁庭宇直接侧过身子,面对朱子深,故意把脸往前凑了凑,挑衅道。 第35章 两人独处1 眼看朱子深真的扬起手,梁庭宇还是吓了一跳,瞬间把眼给紧紧闭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梁庭宇身子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开眼,一手捂着身后被打的地方,一手按着朱子深刚刚扬起的手,有些委屈,「疼,你手劲有多大,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第50页 本来朱子深力气就不小,加上长年习武,手上的力气自然可想而知,即使感觉朱子深已经收了力气,梁庭宇也觉得身后隐隐作痛。 「忍着!」朱子深倒是心情愉悦,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将梁庭宇按着他的手反握在手里捏了捏,「肚子还疼么?」 「疼!」梁庭宇听到朱子深问起这个,顿时激动地声音都大了许多,每次结束后清理起来实在麻烦的很,要是能让朱子深改了这个习惯就好了。 「哦,」朱子深抽出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侧过头,看着床顶,无情道,「忍着!」 「除了让我忍着,你还会说别的嘛!」梁庭宇不满的嘀咕。他就知道,想让朱子深改习惯简直就是难比登天。 「会,」 梁庭宇眼神发亮的往朱子深身边挪了挪,看着眼前线条分明的侧脸非常期待,「会说什么?说来听听!」 朱子深嘴角微微勾,笑的有几分不怀好意,「梁国那边至今没调查出什么线索,想来证据怕是已经被销毁。」 梁庭宇听完真的有几分不高兴,垂头丧气地缩回去,身子微蜷,刚刚才忘记糟心事,稍稍开心一点,此刻心情更糟糕了。 在床上翻滚半天,突然感觉腿上有些粘粘的,梁庭宇身子僵了一瞬,还是决定先回长秋殿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再想其它办法。 「我先回去了。」梁庭宇有气无力的说完,就打算起身下床,被朱子深一伸手给重新按躺下。 「不急,还有事,」朱子深的手顺着他的嵴背动了动。 「还有什么事?」梁庭宇乖巧地缩着不动,任朱子深动作。 「庆国内与他们联繫的是明妃。」 庆帝想要梁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朱子深查到的消息,这梁国最近的变动都是明妃那女人一手策划的,包括梁庭宇来庆国为质。 明妃能代替自己的亲姐姐掌管皇宫,虽然未被封后,不过独宠皇宫十几年,成为后宫最大的赢家,那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 朱子深看着梁庭宇刚刚还没精打彩的,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瞬间带着明显的喜意,捏着他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加重力道警告道,「明妃不简单,你先不要惹她。」 「唔疼疼疼,不惹不惹,我不惹她。」梁庭宇一时太过高兴,被捏疼也没能挡住他脸上兴奋。这是梁庭宇自入冬到现在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哼,我不惹她,有人惹。 「哼,」看梁庭宇的表情,明显是没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朱子深冷哼一声,不教训不行,手上力道不断加重。 「啊,我发誓,我不惹她,你快松手,松手!」梁庭宇水润的桃花眼微微泛红,分明是疼的很了,两只手不断地扒拉朱子深的胳膊。 朱子深向梁庭宇的脸上瞥了一眼,收回手,有些嫌弃道,「哭什么!」分明是有些心疼,偏偏嘴上还要嫌弃两句。 看朱子深收回手,梁庭宇轻唿一口气,朱子深手劲实在太大了! 「我什么时候哭了?天生的。你羡慕不来!」梁庭宇说着朝朱子深眨眨眼,水汪汪,似醉非醉,确实没有眼泪。 看朱子深似乎愣了一下,梁庭宇继续不满地挑衅,「你手劲多大,你自己试试呗。」说着抓起朱子深刚刚捏他的手掌,朝着朱子深的大腿拍了两下。 「啪啪」沉闷的两声在暗黑中迴响。 梁庭宇暗道不好,下手太重了,果然,抬头一看朱子深已经回过神,脸色隐隐有些发黑。 看着朱子深的脸色,梁庭宇觉得自己身上也痛,还是先熘之大吉,「殿下,我还是先走吧,你好好休息。」 朱子深冷笑道,「不急,还有事,」又伸手将准备起身的他按下。 「殿下,还有什么事?」梁庭宇怂怂地问道,他一直都知道,朱子深就是个不吃亏,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老来挑衅,尽管每次都会被朱子深狠狠收拾。 「有礼物给你。」朱子深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梁庭宇,坐起身,翻身下床。这时候知道叫殿下了?晚了! 黑灯瞎火的大殿里,梁庭宇隐隐看到朱子深站在柜子边摸了半边,将信将疑地趴在床上等朱子深,心里忍不住犯嘀咕,礼物?还要找这么久?不会又是想怎么折腾他吧? 朱子深手中握着终于找到的东西,顺手扯了根床帐上装饰用的红线,想到梁庭宇待会可能出现的表情,嘴角微翘。 看到梁庭宇趴在床边等他,朱子深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梁庭宇接过朱子深递过来的东西,打量几眼,是一对把玩用的玉器,碧绿色的翡翠,水头极好,有些疑惑道,「玉核桃?」 「恩,有人送的,觉得有趣便留下了。」朱子深在床边坐下,伸手抚过梁庭宇乌黑的头髮,动作有些像在顺毛,「你看看喜欢么?」 朱子深的语气太过温和,梁庭宇觉得实在十分异常。不过这是朱子深第一次送他礼物,还是有些高兴,梁庭宇把玩着手中的玉核桃,开口道,「雕的倒是挺精緻,核桃纹路逼真,玉也不错,不过这个头,好像比一般核桃大点?」 说着抬头看向身旁之人,朱子深点点头,贊同道,「眼光不错,确实大点,喜欢么?」 梁庭宇笑着点点头,「挺喜欢的,」看着天好像也快亮,一边将玉核桃往袖子里塞,一边打算爬起身,「那我先走了。」
第51页 朱子深一手压着他的腰,将他重新按趴在床上,一手拿过他手里的玉核桃,梁庭宇不满道,「朱子深,玉核桃不是送我的么?」 朱子深目带深意的瞄了他一眼,「送你,不急,还有事!」 梁庭宇总觉得哪里怪怪地,又说不上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事情要说?」 「最后一件,趴着别动。」朱子深目带警告的看他一眼,收回按在他腰间的手。 「哦。」梁庭宇应了一声,果然趴着没动,看着朱子深动作。 朱子深拿出刚刚扯下的红线,打了好几个结,将两个核桃系在一起,留下一截长长的线头。 梁庭宇不解地问道,「系一起干嘛?我不会弄丢的?」 朱子深不理他,扯着长长的线头,将串到一起的玉核桃放在他眼前晃了晃,「讷,送你,装起来吧。」 梁庭宇不明就里的伸手拿过两繫到一起的玉核桃,正要往袖子里放,动作勐得一顿,瞬间抬头看向朱子深。 朱子深正目带深意的看着他,梁庭宇咽了咽口水,往床里面缩缩身子。 朱子深见床边的位置空了下来,翻身半靠在床头,曲起一条长腿,刚好拦了梁庭宇想要下床的脚步。 梁庭宇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体力状况能顺利跳出去的机率。最终决定再跟朱子深商量一下,说不定还有转还的余地,「殿,殿下?这不太好吧!」 朱子深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瞄他,「本宫觉得挺好的。」 将手中捂了半天的玉核桃往前送了送,梁庭宇不舍的别过眼,「殿下,不觉得这礼物太过贵重么?不如先收回去吧!改日再送其他的?」 看到梁庭宇那幅纠结的表情,朱子深暗自失笑,下回还是正经送个礼物的好,面上却是不显,「不觉得,」 想了想以梁庭宇的性子不知道要磨叽到什么时候,遂直接威胁道,「快点,还是你希望本宫亲自动手。」 第36章 两人独处2 「殿下,太子殿下,能不能不要这个礼物啊?」握着玉核桃的手紧了紧,硌的他手心发疼,梁庭宇顿时脸都有些发绿,直接求饶道。 「看来你是想让本宫亲自动手啊!」说着朱子深就要抬手。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梁庭宇连忙伸手按住朱子深马上要抬起的手,「我自己来,不用殿下帮忙,」想了想,觉得死也要死个明白,「殿下,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侧头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梁庭宇,朱子深轻笑出声,「你不是肚子疼?刚好明天晚上再过来一趟,本宫帮你看看。」 手上动作磨磨蹭蹭,梁庭宇可怜巴巴地看着朱子深,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心中暗悔,刚刚就不该惹朱子深,最后被收拾的还不是自己! 过了一会儿,见梁庭宇还在那磨叽,朱子深低声喝道,「动作快点,天都亮了!」 被吓了一跳的梁庭宇,无奈,只好将玉核桃装起来。 见梁庭宇趴在那直喘气,朱子深眉头轻皱,等到他终于缓和一点,才开口,「回去吧。」 抬头怨念地看朱子深一眼,梁庭宇动作艰难地爬起来,只往前行了两步,便失力的倒在朱子深身上,唿唿地喘粗气。 朱子深单手搂着腰将人扶起,帮他拉好散开的衣衫,见他额头居然冒冷汗,终于有些善心大发,「我送你回去,」另一只手穿过腿弯,将人一把打横抱起,进了暗道。 进了暗道,刚走没几步,梁庭宇就双手环过朱子深的脖子,将头抵在朱子深的肩窝,唿吸一颤一颤。朱子深见他模样可怜,温声安慰,「晚上过来找我。」 还要到晚上?梁庭宇觉得自己肯定坚持不到,开口的声音有些发抖,「现在不行嘛~」朱子深不理他,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眼看就快要到长秋殿,朱子深感觉怀里抱着的人身子都有些发抖,收紧手臂,步子更快了些,梁庭宇声音带上一丝哭音,「殿下,我把东西还你吧,我不要了。」 这声发自内心的拒绝,让朱子深脚步瞬间停住,看着眼前的暗门,朱子深没有伸手推开,反而看向怀里的梁庭宇,声音带着丝冷意,「你再说一次?」 搂着朱子深脖子的手紧了紧,梁庭宇抵着人的肩窝,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 「回话!」朱子深低喝道,声音带着冷意。 「我,我晚上去找你。」梁庭宇抖着声音开口。 脸上的怒意稍退,朱子深一脚踹开暗门,发出碰的一声响动,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分外刺耳。 外面天光微微泛亮,大殿中已经可视物,朱子深动作小心的将人放到床上,也不停留,直接转身回了暗道。 梁庭宇看着朱子深的背影消失,才艰难地翻个身,趴在床上。 「殿下,出什么事了?」守在院中的舍玉,听到刚才的动静,此时在殿外询问。 稳了稳声音,梁庭宇扬声道,「无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确认看不出来,又开口道,「舍玉,你进来!」 舍玉站定在床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弯身施礼,「殿下可是身体不适,额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无事,做了噩梦。」梁庭宇轻唿一口气,「今日守在院中,不许人进来,也不必过来侍侯。」 「是,」舍玉有些迟疑,梁庭宇面色有些难看,十七临行前交待要照顾好梁庭宇,不由重新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第52页 「没事,心情不好,你先出去吧。」胡乱找了个理由,示意舍玉退下,临了,不放心的补充道,「不许任何人过来,守好了!」 …… 梁庭宇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即便如此,也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才初初过了晌午,梁庭宇就再也忍受不住,勉强撑着身子,一路踉踉跄跄进了密道。 推开朱子深房间的暗门,又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身子的衣服松散的挂着,本来淡青色的内衣上沾满了灰尘。 终于,梁庭宇失力的趴在朱子深干净整洁的床上,唿吸都虚弱了几分,此刻殿中空无一人。依他对朱子深的了解,等到回来估计也得晚上了,梁庭宇抬手将床帐放下,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蹭地满床是灰。 朱子深想到早上樑庭宇的神情,猜他肯定等不到晚上就会过来,所以用了午饭,早早就回了寝殿,果然人已经在了。接过宫人手里的公文,朱子深挥退众人,从里面关了寝殿门。 撩开床帐,就见梁庭宇整个身上都是灰扑扑的,人也虚弱的很,朱子深的眉毛微皱,一时有些犹豫,没想到他会这么难受,可是让朱子深否定自己做下的决定?朱子深也是办不到。 朱子深收回视线,正要到一边处理公务,梁庭宇搭拉着的眼皮抬起,看到床边的人有些意外,声音欣喜又可怜,「殿下,好难受。」 见朱子深视线转过来,梁庭宇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昨天朱子深就看他看愣了,梁庭宇试试装可怜。 「忍着!」不为所动,朱子深说着就要转身。 「等一下!」梁庭宇瞥了眼朱子深手里的摺子,忙喊住朱子深。 侧着身子的朱子深,斜了他一眼,「做什么?」 「殿下,床帐挂起来吧,有些热!」梁庭宇知道自己就算再开口,朱子深也不会轻意改变主意。 朱子深径直走到书桌边,将公务放下,才转身回来,将床帐撩起挂好,还是有些心软地开口,「天黑就放过你。」 「现在不行嘛!」梁庭宇还是有些不满足地嘀咕道。 「或者明天晚上,你选吧?」就知道梁庭宇会得寸进尺,朱子深冷漠无情的开口。 梁庭宇顿时老实了,趴在床上看朱子深批公文。 「殿下,口渴,想喝水!」一会一喊,终于在第十八次,朱子深端着茶杯,浑身散发着黑气站在床边。 接过茶杯喝了口水,梁庭宇将茶杯重新塞到朱子深手中,「殿下,」还没说完,眼睁睁看着朱子深手中的茶杯瞬间变成粉末,从指缝中飘散。 「说,有事一起说!」朱子深咬牙道,平时一个时辰就处理好的公务,到现在还没看几本。 「天黑了!」梁庭宇才不管朱子深的表情,他也是有仇报仇的性子,指了指窗外的天空开口道。 「呵!」朱子深冷笑一声,动作利落地坐到床边,一手扯腰带,一手扯红绳,手中勐得用力。 「嗯,」梁庭宇闷哼一声,喘了几口粗气。 提着红绳,在梁庭宇面前晃了晃,一把将东西甩到床上。一下午朱子深也被梁庭宇折腾的不轻,不耐烦地开口,「滚吧。」 见朱子深不耐烦,梁庭宇却很是满足,开心的拎着玉核桃,「我走了,殿下你慢慢批公文。」 难得,将朱子深气得发了脾气,梁庭宇心满意足地进了暗道,一瘸一拐地回到他的长秋殿。 第37章 三年二见 梁庭宇最后还是没有插手疫病之事,不过,或许是上天也在帮他。 初入三月,舍金便在宫外传来消息,之前耿狄境内暴发的疫病,近几日在庆国与耿狄的边境漫延开来,这消息最多这几日就会传到咸阳城中。 听到这个好消息,接连几个月都毫无进展的梁庭宇,自然是喜不自剩。只是高兴了没几日,还未来得及布置好下一步棋。庆国朝堂上传来的消息,便将他满心的欢喜,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庆帝朱南城在朝堂上,不顾众臣反对,一意孤行,当众下令,命太子朱子深,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耿狄边境,控制疫病。 不过几日的功夫,庆国边境的疫病,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每日患病的百姓不计其数,庆帝接连几日在早朝上大发雷霆。 自庆帝上位以来,与耿狄接壤之处便连年争战,耿狄一直以来野心勃勃屡屡犯庆国边境。就是这几年间,朱子洛在站场上的风头渐渐崛起,才恰恰震住耿狄。此时疫病若是不能及时控制住,万一造成大面积的百姓士兵伤亡,过后耿狄必定会趁机犯境。 此时被派去治理之人,不但需要能震慑到耿狄,还必需能稳定军心,平息民怨。朱子洛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庆帝的决定可以说是既在梁庭宇的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从声望,以及对耿狄的了解程度来看,朱子洛的确是最合适到耿狄边境治理疫病的人选,然而,除了朱子洛,朱子深的身份贵为太子,同样也适合。 对于庆帝来说,一个是深受宠爱的朱子洛,一个是似若仇人的朱子深,最终的结果也算是在梁庭宇意料之中。 …… 春寒料峭,夜半时分,诺大的长秋殿院中,空寂无人。 纷繁交错的梧桐树枝间,影影绰绰的月光照在青石桌面上。 梁庭宇醉眼迷乱地坐在石桌边上,抬手斜撑着脑袋,闲着的手晃晃已经空了的酒壶,甩手将东西扔到一边,地上已经七零八落的散着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酒壶。
第53页 定了定神,梁庭宇瞄准石桌上最后一个酒壶,伸出已经有些僵硬,不受控制的手指。捞了几下,都没有拽到东西,梁庭宇疑惑地抬头,月光下,朱子深一袭紫衣,手中拎着那最后一壶酒,负手站在他身旁。 「殿,殿下?」梁庭宇口齿不清地开口,探手拽向朱子深的衣袖。是他喝醉了么?朱子深怎么会在这里? 无视梁庭宇伸过来的手,朱子深一撩衣袍,走到石桌另一面坐下,径直拿过梁庭宇身前的酒杯,自酌一杯,淡声道,「长能耐了?」 晃晃有些晕迷的脑袋,梁庭宇眼底含着水雾,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努力稳住声音,「殿下,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朱子深看着对面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手指微动,声音不自觉的放温和。 「殿下,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出发?」梁庭宇说着打了个酒嗝,对面的朱子深,仿佛披着一身冷白的月光,「我认识,认识一个江湖大夫,他知道防止疫病的药方子,很有效,最多五天,他就到咸城了,你等两天,再等两天行么?」 「什么药方子?」朱子深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空酒杯,瞥了眼坐在那东摇西晃,显然醉得有些迷煳的梁庭宇。 「还不,不知道 ,十七去接他,马上就到咸城,再等两天,就两天。」不依不饶地开口道。 梁庭宇心里却明白,庆帝既然已经下令,现在耿狄的疫病是容不得一时半刻的耽误。就是因为明白,他才更加接受不了,朱子深此时前去耿狄,即便能狡幸从疫病中活下来,最后也必须通过焚城来控制疫病,可此举到时必定会失了民心。 拈着酒杯的手指轻转,朱子深面色有些冷,「为何要接那大夫入咸城?」 「你说大夫?他有药方子,殿下。」梁庭宇脑子有些浑浑噩噩,想了半天,才开口答道。 「边境的事,你做的?」朱子深目带寒意地看着眼前,醉得有些晕迷的梁庭宇,嗓音却甚是温和。 「不,不是我!」梁庭宇用力晃晃脑袋,大着舌头,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我之前确实想过,但是我没,没有,因为你,你……」 「过来!」 梁庭宇每次喝完酒都显得十分的乖巧,朱子深话音刚落,就见梁庭宇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绕过石桌走到他身边。 站立不稳地将两条胳膊耷拉在朱子深肩膀上,脸几乎凑到朱子深面上,温热的气息全是酒香,「朱子深,我跟你说话呢!等,等那个大夫到了,你带上他,再,再走!」 嫌弃地伸手一把盖住梁庭宇的脸,差点不留神将人给推倒。朱子深手快的搂着腰将人给拽到腿上,声音有些无奈,「不行!」 乖巧地坐在朱子深大腿上,头软软的耷拉着,视线中的侧脸越发坚毅,梁庭宇有些失神,嘴角还是不停的念叨,「只晚去几日,等那大夫回来,你带上他一起。他是大夫,到了疫病的地区比你要有用的多,你对治病用药一窍不通的,去那么早有什么用,说不定被传染,传染怎么办?」 搂着腰间轻抚的手,动作顿了顿,朱子深沉默片刻,才温声开口道,「不行,他们皆是我大庆百姓,我早一日到,便能早一日稳定局面。」 「不行不行不行!」呢喃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过去可能会死,会死……」说到最后,梁庭宇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整张脸埋到朱子深的肩膀上。 抓着朱子深衣襟的手指不断收紧,「你辛苦这么多年,隐忍这么多年,现在眼看成功在望,你皇位不要了么?我们的约定呢,你也不要了?」梁庭宇的声音有些发抖,「还有我呢,你想过没有?」 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怀中有些失态的人,朱子深轻嘆口气,抬手轻抚梁庭宇还有些颤抖的嵴背,没有回答,「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一手扣住怀中人的肩膀,一手穿过他的腿弯,朱子深将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人打横抱起,才迈开几步,感觉到梁庭宇伸手搂紧自己的脖颈,嘴唇轻轻合动,出口的声音几不可闻。 朱子深脚下微顿,似乎是未听清一般,垂眸瞥了眼怀里的人,若无其事地脚步不停,稳稳抱着梁庭宇向殿中走去。 动作轻柔,将有些脱力的梁庭宇放到床上,朱子深俯身凑近梁庭宇的额头,冰凉的嘴唇一触即离。 躺在床上的少年睫毛微动,却始终没有掀开眼睛,朱子深薄唇轻启,只留下两个字就转身进了密道。 「等我!」冷冽的声音似乎还在空荡的大殿中迴荡。 好一会儿,床上本应该早就已经喝醉的梁庭宇,悄无声息的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略显清明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床边的密道。 方才在院中梧桐树下,他确实是在装醉,趁机将心底压抑许久的不安,质问出口,「你是不是,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朦胧的月光下,梁庭宇清楚的看到,他问出声后,朱子深那微微收紧的下巴,却随即恢復从容,若无其事的抱着他继续向殿中走去。 伸手在枕边摸索半天,梁庭宇伸出两根手指捏着红绳将东西拎起来晃了晃,轻笑出声,这是那天晚上朱子深送他的玉核桃,或许也不是专门要送他,不过是朱子深想找个藉口折腾他。 定定地看着眼前晃动的碧绿核桃,梁庭宇突然手上用力,就要将东西甩向地面,玉制的器物一向易碎。
第54页 捏着红绳的手指勐得收紧,脸上的笑容带上几分自嘲,最终,梁庭宇闭上微微泛红的眼眶,甩手将东西扔回到床上。 蔓延到窗户边的梧桐树枝,枝枝蔓蔓沾满清冷的月光,梁庭宇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院子中的梧桐树从冷白的月光中,一点一点裹上金黄的阳光。 …… 昨天一晚,整个盛和宫中灯火通明,连最下等的宫人也都忙忙碌碌,为太子此次出行到耿狄边境治理疫病,做好一切出发前的准备。 天还未曾放亮,朱子深已经衣着整齐,整装待发。走出书房,入眼就是院子中的老梨树,一夜之间,纷纷杂杂的挂了一树雪白的梨花。 又是一年花开时,朱子深站在书房门口,有些失神地看着梨花树,仿佛依稀间还能看到,树下那个身形单薄的倔强少年。 不动声音的瞥了眼长秋殿的方向,朱子深不再回头,大步出了盛和宫,翻身上马,扬鞭打马离开咸阳宫,梁庭宇说得对,他此一去,确是兇险非常! 但是,他,没有退路…… 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渐渐消失的咸城城门,这宫中,现在唯一可能会来送他的,也就是梁庭宇了,估计现在还在生气呢!朱子深骑在疾行的马背上,想到昨晚上樑庭宇那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失笑,就梁庭宇那性子,如果以后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会跟他闹翻天吧! 朱子深率着随行之人,不过走了一日的功夫,就遇到一个自称是青山子的道士,自称医术高明,可以防止疫病扩散,请求一併前去耿狄边境,为庆国效力。 想到临出发前,梁庭宇拉着他,非得让他缓几天等一个江湖游医,朱子深为了以防万一,犹豫之下,还是将人给扣下,一路严加看管,将青山子也带去了边境。不管那大夫的医术是真是假,能多个懂医术的,也是好的。 第38章 最初分别 十七回到长秋殿的时候,梁庭宇还呆在暗沉沉的殿中,提不起一点精神。 沉重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吱吱作响,梁庭宇躺在床上,眼皮抬也未抬,直接开口赶人,「撤下去吧,我不饿!」 半晌,没有听到殿门关闭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有脚步声,更没有人劝说他,梁庭宇心中有些疑惑的张开眼睛,许久未见的十七赫然就站在床边,垂眸定定地看着他。 一翻身,激动地从床上坐起身,对上十七沉沉的目光,又有些心虚,「迟大哥,你回来了?」 「不饿?」十七开口的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压力。他一回来,就听舍玉说了朱子深的事情,而梁庭宇自朱子深离开,已经将近三天未好好进食! 「现在有点饿。」梁庭宇看十七似乎有些生气,讪讪地开口,注意到十七身上风尘僕僕地,忙道,「迟大哥,你也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吧。」 一边拽着十七往院中走去,一边招唿舍玉去准备饭食。 时不时的瞥一眼正专注用饭的十七,只顾着偷看十七,梁庭宇自己碗中的饭倒是戳了半天,没下去多少。 十七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对上樑庭宇偷瞥的视线,「说吧!」 「迟大哥,那个大夫带回来了么?朱子深他前几天出发去耿狄,我想尽快安排那大夫去跟朱子深汇合。」梁庭宇见十七停下来,急急地开口。 十七皱眉瞥了梁庭宇一眼,看得他心中一跳,追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大夫呢?」 「别急!」十七安慰道,喝口水,才缓缓开口,「我在路上提前接到消息,已经安排人将药方子透给青山子,此时青山子已经随着朱子深去了耿狄。」 紧绷了几天的身子,顿时放松了几分,梁庭宇终于感觉得到腹中有些飢饿感,低头拨了两口饭。 「梁卓,朱子深他……」十七眼睁睁地看着梁庭宇现在越陷越深,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只是刚开了话头,就被梁庭宇急急地打断。 「迟大哥,我知道!」十七很少叫他的名字,梁庭宇听到十七叫他,就已经猜到十七要说的内容,急忙开口解释,「我知道,他是庆国太子,将来很可能还是庆国的皇帝,」 抬头对上十七有些担忧的眼神,梁庭宇轻声道,「就现在,等我回了梁国,一切都会恢復成原来的样子。我保证。」清明的眼神中带着坚定,像是在告诉十七,更像是在告诉他自己,就让他再任性的允许自己放纵最后一次,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便让一切回到原处。 「随你。」十七淡声回道,收回视线,他以前或许不懂梁庭宇的坚持,不过这次远离咸城,心中时时挂念的那个人,也让他有些明白此时梁庭宇的心情。 十七斜眼睇低着头的梁庭宇,继续开口道,「那江湖大夫,名叫尚白,如今在京中,跟舍金一处,季林被安置在庆云山的院子中,有人专门保护她。」 顿了一下,补充道,「那疫病邪的很,初时并没有症状,却会传染旁人。等到染病之人出了症状,身体极好也能抗过,更多的是必死无疑。」 见梁庭宇眉毛都扭到一起,十七接着补充道,「我带了几幅药,待会你吃完饭便服用一幅。」 「恩,迟大哥,你刚从耿狄回来 ,一会一起喝点吧!」梁庭宇此时心中其实有点不安,这种不安从朱子深离开就没有断过,尤其听完十七对这种疫病的形容,心中这种不安更是达到了极点。
第55页 「不用等我,我去找子清。」十七说完,丢下有些发愣的梁庭宇就要出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不放心的回头对梁庭宇补充道,「没事不要出去乱走!」 「哦。」梁庭宇冲着十七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应道。没想到十七跟朱子清这么快就在一起,想到自己还遥遥无期的回应,无奈的轻嘆口气。 …… 飞身翻进朱子清的宫殿,十七落地无声地径直走到朱子清的床前。果然,朱子清此时正在午睡。十七将手中的药包轻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朱子清,目光中带着不自觉的珍视。 似乎是感受到床边多了个人,朱子清模模煳煳的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顿时一亮,「十七!」轻唿出声,难掩其中的惊喜,朱子清直接扑了上来。 十七伸手将人接住,搂在怀里,手掌轻动,摸了摸她有些单薄的后背。 「十七,你好久都没来?我好想你!」朱子清在十七宽厚的胸前蹭了蹭,抬眼看着十七冷硬的下巴,轻声抱怨道。 「恩。」十七喉咙轻颤,出声应道。 朱子清乖巧地趴在十七胸前,安静了片刻,勐得脖子后仰,看向十七的眼睛,「十七,你还走么?我捨不得你!」 垂眸看着朱子清巴掌大的苍白小脸,十七喉节微动,「不走!」 「恩恩。」朱子清大力点点头,挣开十七的怀抱,爬起身跨坐到十七腿上,搂着他的脖颈,笑嘻嘻的冲着十七的嘴角轻啄一口。 「呵……」愉悦地轻笑出声,十七搂着怀里人的腰身勐得站起身,往桌边走去。 朱子清也不怕,双手吊在十七的脖颈上,纤细的腿环住结实的腰身,疑惑的开口,「十七,我们去哪?」 只走了没几步,十七将人放在桌子,拎过一旁放着的药包,在朱子清眼前晃了晃,「一会将药喝了!」 皱张一张小脸,朱子清不情不愿的开口,「我的伤口已经长好,不用喝药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肩膀上挂着的白色寝衣,十七眼急手快的按住她的手,轻唿一口气。 「是防生病的,乖乖喝了!」十七俯身在朱子清嘴角轻啄一口,补充道,「每天一幅,最近也不要出门。」 朱子清看着十七严肃的面容,将小脑袋耷在十七胸前,语气有些低落,「是耿狄边境的疫病么?皇兄也去了。他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 十七伸手抬起朱子清小巧的下巴,看着她脸上全是难过,瘫着一张脸安慰道,「有大夫跟着去,很快就会回来!」 想了一下,十七有些忐忑地问道,「朱子清,你愿意随我出宫么?」 朱子清的表情有些犹豫,十七定了定神,补充道,「你考虑清楚再告诉我,不用急!」朱子清他们兄妹两人的感情,十七也知道一点,朱子清会犹豫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一手托着朱子清的腿,将人抱到床边,动作温柔地将人放到床上,十七低头轻轻在朱子清额头落下一个吻,「乖乖把药喝了,我明天再来。」 衣角被柔软无骨的小手拽住,十七停下脚步,侧身垂眸,看着床上的朱子清,「十七,我很快就能想好的,你等等我。」 「恩。」伸手捏了捏挂在衣角的小手,十七转身闪出朱子清的宫殿。 …… 梁庭宇盯着石桌上两碗汤药,就在最后一丝热气也要消失的时候,十七的身影最终出现在院子门口。怨念地看了一眼十七,梁庭宇开口道,「迟大哥,喝药了!」 十七坐到桌边,端着温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瞥了一眼还盯着他的梁庭宇,终于开了尊口,「有事?」 「恩,」故作模样的对着已经不冒热气的药碗轻吹口气,梁庭宇笑嘻嘻地开口道,「迟大哥,你刚刚去了这么久,做了什么?」 「跟你无关!」被十七破天荒的开口,噎了个正着,梁庭宇斜了对面的人几眼,见十七视而不见,无奈道,「好吧,不关我的事,我不问了!」 转而说起正事,「迟大哥,前几天,证据的事情有眉目了!」将还剩下一半的药碗往桌面上一放,梁庭宇正要开口。 「喝完!」十七皱眉看了一眼梁庭宇,低声斥道。十七明显感觉到,他不过出去半个月,梁庭宇的性子倒是恢復了几分之前在梁国时的样子,喝个药也要偷偷剩下一半。 下意识瞥了眼桌面上的药碗,梁庭宇心虚的笑了笑,手上顿了下,重新端起喝了个干净,「迟大哥,你别打断。朱子深已经查清楚,跟梁庭轩勾结的是明妃,梁庭轩那边证据全部销毁,我们现在只能从明妃这里下手。「 「全部销毁?」十七有些疑惑的开口。 「朱子深调查过的。」梁庭宇似乎是深信不疑,十七看着他脸上对朱子深的信任,欲言又止。 「你打算怎么做?」 梁庭宇并没有注意到十七的异样,声音带着点兴奋,「朱子深说过,明妃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我们也不用去惹她,刚好有个合适的人,可以代替我们!」梁庭宇只想趁着朱子深现在不在宫中,及早将证据取出。 十七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提醒梁庭宇,「以防万一,梁国那边我可以再去一趟。」 最终注意到十七的异常,梁庭宇顿了顿,「迟大哥,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信。」眼神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如今我们在梁国宫内并无势力,就算去查,也未必会有结果!至于他,说得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找到明妃手中的证据就足够了!」
第56页 看十七皱着的眉毛有所松动,梁庭宇轻笑一声,笑容早没了最初的单纯,「放心吧,迟大哥,早在初到庆国时,以前的梁庭宇就死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恩,」十七淡淡应了声,不辩喜怒,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梁庭宇瞥眼看桌子对面坐着的人,开口道,「我们待会出去一趟吧!」 「现在?去哪?」十七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时辰,马上就要到晌午,正是用午饭的时间。 「就是因为正午,才要出去。」梁庭宇站起身,抬手整理整理身上的长衫,笑着开口道,「上回在朱子洛宫中用的饭菜,甚是美味,令人回味无穷!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转转,顺带蹭顿饭。」 话音落,十七盯着梁庭宇的眼神一时有些一言难尽,总觉得梁庭宇现在的性子越发随意无赖,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走了两步,见十七还坐在石桌边不动,梁庭宇侧头笑道,「走啊,迟大哥,等会还要叫上公主殿下呢!」 无奈,十七只能起身跟上,本以为梁庭宇刚刚说叫朱子清,是在跟他说笑,没想到梁庭宇居然真的让人通知了朱子清。他们二人散步到咸安宫门口时,刚好碰到朱子清也恰恰刚到这里。 一看到十七,朱子清便双眼一光,小跑着迎了上来,围着十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梁庭宇站在一旁,看着跟朱子深相貌十分相似的朱子清,微微有些出神。 「请进!」不知何时,季炎已经站在门口,开口打断还沉浸在各自情绪的几人。 上前几步,站定在季炎面前,梁庭宇微微拱手,笑着开口道,「季将军,上回一别,本殿下对咸安宫中的饭菜念念不忘,今天又来打扰了,还请季将军不要见怪。」 说起上次吃饭的事情,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一起微微别过脸,错开视线,沉默片刻才继续寒暄。 「请进,」安静片刻,季炎侧身让出门口的路,开口,还是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梁庭宇对着季炎微微含首,迈步进了咸安宫。回头看到朱子清拽着十七的衣袖路过大门时,沖季炎笑道,「季将军,又见面了!」 「公主殿下,请!」对着朱子清,季炎倒是态度温和了不少,嗓音带着几分温柔。 季炎是看着单纯善良的朱子清想到自己的妹妹,还是因为朱子洛的原因爱屋及屋?梁庭宇不着痕迹地打量季炎一眼,心中暗暗猜测。 …… 朱子清拽着十七坐下,两人紧挨在一起,季炎目不斜视的坐到主位上,梁庭宇只得挑着朱子清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几人围坐在摆满饭食的桌边,沉默着用饭,一时无言。梁庭宇一向与十七同桌,自是无异议,没想到季炎也一幅淡定的样子,好像没看到朱子清拽着十七的动作一般,也不开口,自顾自的用饭。 瞥了眼对面紧挨在一起的朱子清和十七,两人时不时地对视一眼,默契十足,梁庭宇暗嘆口气。 本打算倒两杯酒给季炎,也好开口。梁庭宇抬手准备取酒壶时,突然想到上次在此处用饭后,回去自己被折腾的不轻,手指顿了顿,转而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一旁的季炎,笑着开口道,「季将军,今日突然造访,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接过茶水的季炎自然看到梁庭宇刚刚停顿的动作,似乎也回忆起上回的事情,心中一时有些尴尬,却面色淡淡地开口道,「三皇子,不必客气。」说着呷了口手中的茶水。 想到之前,事后,自己整整痛了几天的身体,梁庭宇心有余悸的盯着手中的茶水,顿了一下,才抬手品了口茶,继续开口道,「怎么不见厉王殿下?」 「皇上身子有恙。他留下陪侍。」季炎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眼皮未抬,不动声色的开口道,透露的信息却恰好是梁庭宇现下最想知道的。 梁庭宇刚想开口,对面的朱子清勐得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季炎急急开口询问,「父皇病了么?严重么?我要去看父皇!」说着不等季炎回答,朱子清作势就要起身。 十七眼急手快的搂住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椅子上,低声开口,「听他说完。」 季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两人行为亲密,神色却不变,对着朱子清的声音倒是温和不少,「公主不用着急,只是例行检查。」 「真的不碍事么?那我用完饭再过去。」朱子清眨眨清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季炎。 「恩,不碍事,厉王殿下盯着太医呢!」季炎迎着朱子清单纯的目光,温声安慰道,「公主先用饭吧!」 「恩恩,那我要快些!」朱子清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她身旁的十七,目光带着依赖,「十七,你陪我去吧。」 不动声色的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十七轻点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朱子清的碗中,「先吃饭!」 朱子清朝着十七咧嘴笑了笑,继续埋头吃菜。 灿烂无忧的笑容同时晃了几人的眼。 对面跟朱子深一般无二的脸,梁庭宇看得微微晃神。挪开视线,注意到季炎的目光还定在朱子清脸上,好像还在发呆,梁庭宇轻咳一声,笑道,「说起来,公主跟厉王的相貌似乎十分相似,不愧是兄妹!」 刻意加重的兄妹二字,瞬间引起几人的注意。季炎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夹菜的动作一顿,若不是梁庭宇余光一直注意着,几乎错过这细小的停顿。
第57页 对面的朱子清抬头看他,不满的出声,「三皇子,什么兄妹啊?我才是姐姐!不知道不要瞎说。」说着白了梁庭宇一眼,眼神中满满地嫌弃。 跟朱子深平时看他的神情太过相似,以至于梁庭宇留恋地多看两眼,才笑着开口道,「对,是姐姐,是我记错了!公主跟太子殿下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瞥了眼低垂着视线,淡定用饭的季炎,梁庭宇继续开口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啊?」朱子清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不经意地抬手给季炎空着的茶杯中续上水,梁庭宇看着朱子清巴巴地眼神笑道,「前些日子,十七到耿狄接他亲人,在耿狄都城遇到一女子。」说着声音一顿,梁庭宇忽略朱子清有些委屈的神情,自顾地携了一筷子饭菜放入口中。 朱子清听到这,勐得转头盯着十七,目光中满满地都是委屈,十七身子一僵,目带警告的看向他。 接收十七的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梁庭宇心中暗笑,自在地咽下口中的饭菜,才继续补充道,「有趣的是,相隔千里的咸城中,竟然有一女子,跟耿狄这位相貌身高完全相同!」 果不其然,季炎真的十分重视这个妹妹,听到这里,还是按耐不住地开口,侧头,目光带着冷意看向梁庭宇,「这倒是有趣!不知是否能见见那位女子?」 迎着季炎询问的目光,梁庭宇淡笑着摇摇头道,「是十七偶然见到的,寻起来怕是有些不易!」 季炎的眼底暗了一瞬,心中已是瞭然,「这般趣事,不能一见,确实有些遗憾!」 「若是季将军实在有兴趣,我回头便让十七在城中找找,」说着,梁庭宇垂眸看了眼桌子上摆放着的丰盛的午饭,笑着道,「全当是,答谢季将军今日的款待!」。 「我也想看!」 话音刚落,季炎还未来得及开口,朱子清嗓音清脆的插话道,黑白分明的目光却是盯着十七的侧脸。 「公主要看,到时候一起便是!」 说着,夹起一块鲜嫩的白切鸡肉,梁庭宇眼中满是怀念,微微嘆了口气,「想不到庆国也有梁国的菜餚。」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梁庭宇脸上略略有些落寞。 此话一出,桌上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 出了咸安宫,十七直接被朱子清拽着往庆帝寝殿方向走去。 梁庭宇瞥了眼守在门口的侍卫,不动声色的往季炎身边靠了半步,压低声音快速道,「我要明妃跟梁国的来往信件!」 季炎目光冷淡的侧眸看了梁庭宇一眼,停了脚步,微微侧头,「不知何时能见见那位女子?」 「我尽快,找到便带你去看!」梁庭宇转身站定,对上季炎冷淡的目光,微微拱手,「季将军不必送了,多谢今日款待,告辞!」 …… 一个月后,耿狄边境的疫病被太子朱子深所控,不再蔓延,不日太子便要归京。 宫中传入的消息:朱子深命人将所有患病百姓集中在一处诊治,可惜尚未研制出克制的药物,所有患病的百姓便在十几日间,全部丧命。最后太子命人放了一把大火,将病患集中居住之地的一切烧了个干净。 庆国满朝大臣对此议论纷纷,上书要求治罪太子朱子深的竟然不在少数。 与此同时,青山子的名号在此次疫病期间声名鹊起。咸城中传闻,太子此行所有人都未患病,全凭藉青山子提供的丹药。耿狄边境的疫病能控制得如此迅速,功劳也在于青山子。等到消息在咸城中传开时,青山子已然成为众人心中修仙炼丹的半仙之人。 第40章 争宠争宠 连着数天阴雨绵绵,咸阳宫中终于放晴了天气,空气中还依然带着雨后特有的微微湿润感,清爽干净。 今日,是朱子深去耿狄治理疫病结束,回京都的日子。梁庭宇本打算清晨早早的去找朱子清,好跟她一起到城门附近提前见一见朱子深。谁知,没有了朱子深的允许,就算朱子清贵为公主,也不被允许出宫。 虽然有些纳闷朱子清死活不出来,梁庭宇也未多想,孤身一人往宫门走去。 身为他国质子想要善自出宫,理所当然地,梁庭宇在城阳宫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拦下。虽然本是意料之中,梁庭宇还是有些无奈,只能脚步缓慢地悠悠往回走。 碧空如洗,恢宏大气的咸阳宫中,往来侍卫秩序井然,同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更不必提,与之前朱子洛自耿狄边境回京,庆帝亲自率满朝文武大臣出城相迎的盛况相比。 这次朱子深顺利治理疫病归来,也算小功一件。但据梁庭宇所知,庆帝仅派了身边的太监前去城外迎接,宫门口空空如也,此时,他的身影就显得尤其突兀。 至于庆帝所为是为何,梁庭宇猜其原因,不由在心底冷哼。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整齐划一,由远及近。梁庭宇身形僵硬的侧过头,熟悉的身影自城门下阴影里缓缓显现,竟一时觉得恍恍惚惚,如隔世未见。 木愣愣的看着同月前比,瘦了不少的朱子深翻身下马,同一太监只简单的交代几句,便径直朝自己走来,梁庭宇水润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它,天地之间,只余一人。 「三皇子,好久不见!」朱子深的声音早在之前就退去青涩,只余下清冽低沉。经过长久的奔波,即便贵为太子路上能享用最好的一切,嗓音也免不了透出几分干涩疲惫。
第58页 「太子殿下,活着呢!」故作漫不经心的挑衅道。注意到朱子深迈步跟在他身后,梁庭宇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没死!」朱子深上前几步跟他并肩前行,目视前方,嗓音中还带着还未完全放松的紧绷。 「祸害遗千年!」梁庭宇轻声嘟囔道,眼睛微眯,绷了一个月的弦终于微微松懈,整个人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轻松。 深唿一口气,压抑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视线不受控制地往走在旁边的人身上瞥,一时,寂静的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并肩前行的两人。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寝殿附近,心思飘唿的梁庭宇才勐然意识到不妥,转头看旁边一脸淡定的朱子深,不解的问道,「你去哪?」 「用饭!关禁闭!」朱子深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仿佛这安排再正常不过。 梁庭宇听得眉头皱起,停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盯着朱子深若无其事的背影问道,「你真是庆帝亲生的?」 话落,朱子深脚步微顿,侧头瞥了眼落在身后的梁庭宇,面无表情冷声道,「回去!」 朱子深冷淡地摞下两个字,不过眨眼间,笔直的背影就消失在盛和院内。收回追随着那人的视线,梁庭宇嘴角微撇,不由冷哼,回去就回去,有本事别求他! 注意到守门侍卫看着他略带轻蔑的眼神,梁庭宇不在意瞥过眼,想了想,又回头挑衅地给着那侍卫留了个白眼,自顾地转身离开盛和宫门前。 将碗中最后一口饭菜塞进嘴里,胡乱咀嚼几口,梁庭宇声音有些急切,笑着道,「迟大哥,待会帮我守会长秋殿。」说着就要起身。 十七面无表情地咽下食物,淡声开口,「你现在就要过去?」 按耐住自己想要马上去见朱子深的冲动,梁庭宇勉强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恩,最近发生的事情,得商量下对策。」 瞥了眼马上就要坐不住的梁庭宇,即使听出梁庭宇说的是藉口,十七也未多说什么,只语气平淡地补充道,「子清在那。」 一双微弯的桃花眼,听完十七的话,顿时失了神彩。梁庭宇整个人像被抽了气一样,无精打彩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摸了摸石桌上的茶杯,语气低落,「晚上去也行!」 阳光透出盛开的梧桐花,散落在院子里。梁庭宇看着斑驳的地面,轻嘆口气,「待会我在院中看会书。」 十七动作干净利落的收拾好石桌上的空盘空碗,听着梁庭宇的无精打采的声音,微微点头,未不出声回答。 眼见着十七要转身离开院子,梁庭宇急急喊道,「迟大哥,等等!」看人停了脚步,梁庭宇开口吩咐道,「你稍后去找朱子清的话,换舍玉来守着。」 细碎的阳光落在少年如玉的面上,精緻的五官隐隐泛着金光。庭宇半躺在榻上,手执着一本庆国本土的游记,隔片刻便伸手翻一页过去。 静坐在石桌旁的十七却看得清楚,自打在那里坐下,少年的姿势就不曾换过,看似神情认真地在读书,眼底早就已经是一片虚无。一本薄薄的册子就着这个姿势已经翻了不下六遍。 抬眼看着已经西下的太阳,十七轻咳出声,瞥见梁庭宇回了神,才开口道,「我去换舍玉。」 话间刚落,梁庭宇勐得起身,僵硬了一下午的身子微晃,险些因为这番动静摔下软榻,稳住身子,梁庭宇不自觉露出笑容道,「迟大哥,你去找公主吧。多呆会也无碍!」 …… 十七站在盛和宫的台阶下,等着守卫的宫人进去通报。 咸阳宫中最是等级深严,偏偏各种消息却流传的飞快。明明是梁国皇子的侍卫,却与庆国堂堂公主相处甚密,连一向疼爱朱子清的庆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宫中的人最是会查言观色,即便十七现在是侍卫,也自然不会去招惹这位。 朱子清一手拎着水色的长裙,听到侍卫通传,十七找她,来不及跟朱子深打招唿,就一路小跑打朱子深的书房院子里出来。 自然也没注意到身后朱子深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中神色莫明。 看到等在门口的十七,朱子清嘴角弯弯,直接三步并两步地扑了上来。 门口的台阶足有七八层,眼见朱子清要往下跑,十七脚步轻挪,忙上前两步,将扑过来的朱子清接到怀里。 双手挂在十七脖子上晃了晃,朱子清仰头笑呵呵道,「十七,你来找我么?」 「恩,」十七放在朱子清腰间的手指轻动,揽着她,带着往外走,「回宫吧。」 虽然还不想回去,但朱子清也乖乖任十七搂着她的腰身,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可是,我还想再跟皇兄呆一会…皇兄这次出宫,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他拉!」 朱子清的声音露出的委屈实在太过明显,十七闻言顿了下,可是想到长秋殿中那人也是茶饭不思还不自知,垂眸对上朱子清干净的目光,昧着良心轻声安抚道,「太子奔波数日,先让他休息,改日再过来。」 「是我差点忘了,还好有十七你提醒,」朱子清有些懊恼,轻咬嘴唇。突然想到什么,朱子清又抬头眼睛发亮的瞅着十七的侧脸,带着期待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恩。」 …… 院中没了声响,一时只余梁庭宇一人。两手交放在后脑,梁庭宇仰面躺在软榻上,入眼皆是纷纷杂杂的梧桐花。
第59页 要说这梧桐树,花开得既没有多好看,味道也没有多好闻。偏偏每每心烦意乱,看到这树樑庭宇便不自觉感到心绪宁静。 夕阳正下,寂静的院中,光线昏昏暗暗,梁庭宇突然就忆起之前两次与朱子深在院中相遇。 初次相遇之时,自己被抽得卧床,大病刚愈。郁郁葱葱地梧桐树下,看到朱子深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满心都是不耐烦,恨不得将人给轰出院子; 岂知世事难料,朱子深要远去边境,极大可能有去无回。梧桐树上花苞初开,再遇之时,自己竟然满心挂念,因为朱子深的安危借酒消愁。 人生的迹遇真是变化无常!!最初,相看两厌的人,如今却如此让自己牵肠挂肚,梁庭宇微微弯起的眼睛中带着细碎的光。 「殿下!」舍玉入院时,梧桐树下躺着的梁庭宇还在出神,舍玉特意加重脚步声,隔着石桌拱手行礼道。 「恩,」梁庭宇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瞬,只片刻便恢復淡定,「十七呢?」 「十七说他去找公主。」 「你在此守夜,不许任何人进来。」梁庭宇缓过神来,打软榻上站起身,对着舍玉淡声吩咐道,自顾往黑暗的殿中走去。 「是,殿下。」舍玉犹豫了一下,站定在门口,开口问道,「殿下要用晚饭么?」 「不必。」梁庭宇伸手点燃桌上的蜡烛,挥手示意舍玉。 「属下告退!」 沉重的殿门合上,殿中顿时只余下梁庭宇一个。注意到身上有些皱皱巴巴的长衫,梁庭宇迈向密道的脚步一拐,转身站定在衣柜前。 灭了烛火,梁庭宇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大殿中。 盛和宫中,太子寝殿。 天刚刚暗下来,寝殿便大门紧闭。太子奔波归来,风尘僕僕,宫人更是无人敢在此时在院中过来打扰,甚至不敢造出大的动静。 殿内,烛火跳跃,照映着不断晃动床穗子…… 第41章 过时不侯 云歇雨收,床帐被人从里面拉开,窗外的天空已经隐隐泛白。 失神地趴在床里侧,梁庭宇微微喘息,脸颊还有些泛红。过了好一会儿,梁庭宇终于缓过神来,才注意到朱子深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他。 梁庭宇开口,嗓音还有些发颤地,「看我做什么?」 半响,没有听到朱子深出声,盯着他的目光倒是越发火热,梁庭宇心头一跳,强忍着腰间的酸痛,动作僵硬翻过身,仰躺到床上,斜眼瞥向朱子深,有些不满地开口,「天都亮了,我要回去了。」 梁庭宇嘴上说着要走,躺在床上的身子却一动也未动。他的动作朱子深尽收眼底,不由低低笑出声,「此次前去边境,你立了功!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梁庭宇白了眼身旁躺着的人,漫不经心的脱口而出,「那要你!」 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梁庭宇乐地眼睛微眯,撑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盯着朱子深冷硬俊美的脸,色眯眯地道,「要你,要你!」 梁庭宇说着,空闲的另一只手还在朱子深线条分明的脸上摸了两把,活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 朱子深有些意外地垂眸,瞥了眼梁庭宇还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眉毛挑了挑,嘴角微勾,淡声道,「好!」 抽出本来枕在后脑的手掌,一伸胳膊摊在身体两侧,一幅躺平不反抗的模样,朱子深不动声色的瞄了眼梁庭宇有些过分纤细的腰,开口道,「来吧!」 没想到朱子深这次如此好说话,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条件,梁庭宇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当下腰间用力就要坐起身。 「恩。」梁庭宇伸手扶着酥软的腰身,忍不住闷哼出声。瞥了眼躺在那看戏的朱子深,梁庭宇忍不住想要口吐芬芳,被朱子深折腾了一整夜,现在稍稍一动作,浑身上下都酸疼的使不上劲。 「来啊,过时不侯!」朱子深就目带挑衅地看着他在那挣扎。 被朱子深戏虐的目光看得心头恼怒,梁庭宇冷哼道,「来就来!」以为他腰疼就放弃么,今天他就算是腰断了也要上。 一巴掌拍到朱子深大腿上,梁庭宇声音有些不稳地催促道,「翻身,翻个身!」 「呵呵,我翻身!」看着梁庭宇脸色都有些苍白,额上还挂着冷汗,朱子深轻笑一声,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动作利落的翻个身,趴到床沿边。 筋骨分明的胳膊支在床上,一手撑起脑袋,朱子深侧着头看向梁庭宇,眼底都是笑意,「好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梁庭宇恨得磨牙,「你等着!」 按着朱子深的后腰,有些艰难地抬腿跨坐到朱子深后背,仅仅几个简单的动作,梁庭宇就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有些脱力的伏在朱子深欣长的后背微微喘气。 后背上趴着个人,脖颈处还被梁庭宇微热的气息抚过,朱子深唿吸顿了下,直接收回手臂,低身趴到床上。本就趴在床沿,朱子深身子一动,趴在他身上的人差点被他的动作晃的滚到地上。 「你干什么?」梁庭宇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忙脚尖点地撑着身子,两手扒着朱子深肩膀,抖着声音质问。 整个人都趴在朱子深后背上,梁庭宇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到朱子深脸上。 「睡觉!」说着朱子深探过身来,对着梁庭宇的嘴角轻咬一口,趴回去闭上眼睛,无情地开口道,「不行就下去!」
第60页 梁庭宇不爽的使劲扯了把朱子深黑亮的头髮,见人疼的眉毛都皱起来,才松开手。有些不甘心地凑近,梁庭宇盯着朱子深微抖地睫毛,「殿下,要不换成下次吧!」 见朱子深没有一点反映,梁庭宇继续放轻声音劝说道,「你刚刚说的,什么都可以,我也不要其它的,就要你一次,过两天,行不!」 等了半晌,朱子深还是没开口,如果不是朱子深的睫毛不停的抖动,梁庭宇都要以为朱子深已经睡着了。 「殿下,你可是庆国的太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见朱子深装死不出声,梁庭宇有些气恼。 「就现在,过时不侯。」朱子深嘴唇微动,声音带着几分困意。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梁庭宇趴在朱子深后背挪了挪,张嘴就要对着眼前的脖子咬下去。 迅速的出手,钳住梁庭宇的下巴,朱子深睁开漆黑的眼睛,「不准咬!」 挣扎着扒拉下朱子深的手掌,梁庭宇无语的摆了对面的人一眼,「不咬,不咬!」 朱子深抬手捏着梁庭宇的下巴晃了晃,警告道,「以后都不准,否则拔光你的牙!」 「嘿。」梁庭宇朝着朱子深嗞牙一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在意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伸手将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带着青紫印子的脖颈。 朱子深哼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对这些印记十分满意。 瞅了瞅窗外泛白的天空,隐隐有宫人走动的声音。 梁庭宇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却没有翻身下去,有些疑惑道,「青山子呢?你将他安排到哪了?」 睁开眼,看着梁庭宇面上确确实实全是疑惑,朱子深嗓音带着笑意,「跟着刘公公走的,你不是在宫门口?没看到?」 被朱子深说的一愣,梁庭宇回忆起昨天,在宫门口的状况,好像那太监确实领着一人跟朱子深分开,自己光顾着注意朱子深,其他的全都被他给忽略了,梁庭宇面上微泛红,瞪了朱子深一眼。 朱子深挑眉示意他看已经微亮的窗外,「回去吧!」顿了顿,调笑道,「下去,我后背要湿透了!」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梁庭宇拽着朱子深垂在一旁的头髮,泄愤地扯了几把,「这也怪我,都是你自己的!?」见人疼得眉毛都皱起来,梁庭宇才讪讪地松开手。 「送我回去!」赖在朱子深后背上,梁庭宇提要求道。 「走!」朱子深本就趴在床沿,稍一用力,就背着梁庭宇站直身子,弯腰将梁庭宇的衣衫全部捡起来,两手拿着衣物,径直往密道走去。 费力的扒拉在朱子深后背,随着朱子深走动,身子不断往下滑,梁庭宇有些气道,「朱子深,你倒是托我一把啊,要掉了!!」 摸黑走在密道中,寂静的环境中,梁庭宇的声音显得异常干净,朱子深背过一只手,托住梁庭宇,顺手捏了一把,「叫什么叫!!」 「你就不能对我好点么?老是动手动脚的!」梁庭宇不满地收紧手臂,听得朱子深的唿吸一滞,才微微松了力道。 「如何对你好,说来听听?」朱子深开口,声音一本正经,手上却用了十分的力道,捏了后背的人一把。 「疼疼疼!」梁庭宇被捏的倒抽口气,手臂上的动作不自觉放松,等到腿上的力道轻了些,才笑呵呵地开口道,「刚刚说的啊,要你,要你啊!」 「说了过时不侯!」朱子深不理他,理所当然地拒绝道。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玩不起啊?」梁庭宇不死心的继续纠缠。 「故意什么?」朱子深脚下不停,听着梁庭宇略带着委屈的嗓音,开口时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故意……」梁庭宇拔高的声音突然顿住,这让他怎么说,说自己被折腾的腰酸腿软,浑身使不上劲?闹心! 「那我换一个!」生怕朱子深拒绝,不等人出声,梁庭宇急忙接着道,「你以后不能跟我动手。不能打我!」 「说清楚,什么时候打你了?」朱子深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梁庭宇一脸认真道。 「我长这么大,受的伤,全是你打的。」梁庭宇控诉地看着朱子深侧脸,「继续走啊!」 「例如?」朱子深只能放慢脚步,密道刚刚已经走了一大半,听梁庭宇的语气,似乎受得委屈还不少。 「去年,那老梨树下。你不要说你忘记了!我可是差点被你打死!」梁庭宇奋奋不平道,说起这个,更是觉得委屈的不行。 「你自己出的主意,我只是配合!」朱子深也想起去年那事,当时梁庭宇被吊在梨树上的情形他还歷歷在目,青衫,鲜血,漫天飘落的梨花。 顿了顿,朱子深辩解道,「而且,我根本就没用力!」 「没用力?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养了多久的伤!」梁庭宇被朱子深无耻的态度气得唿唿直喘粗气,「那后来练武场,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要折腾我,这你有什么要说得?」 朱子深拽着手中的大腿,将人从后背拖到身前抱着,看着梁庭宇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那是你自己身子太弱!」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的意思是做那些还是为了我好?」梁庭宇挂在朱子深胸前,忍不住的瞪他。 「恩,为你好!」朱子深对着梁庭宇的冷眼挑唇一笑。
第61页 伸手推开眼前的暗门,朱子深拍拍怀里的人,温声道,「到了,下来吧。」 「没穿鞋!」白嫩的脚趾微微捲缩,梁庭宇挂在朱子深身上不动,水润的眼睛朝床所在的方向看去。 无奈,朱子深只能抱着人走到床边,动作还算温柔地将人塞到被子里,「休息吧。」 第42章 有所隐瞒 满树金黄的梧桐树叶,在阳光下煜煜反光。繁杂的枝叶为树下坐着的两人遮挡着尚有些余热的秋日残阳。 「庆帝病重,你有何打算?」十七抬眼瞥向还卧在软榻上悠闲品茶的梁庭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自入秋以来,庆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去年秋天还老当益壮的在庆云山上打猎的他,不过一年时间,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怕是连新年也不一定能撑过去。 一个大国的掌权人更迭之际,免不了朝中人心混乱,外患虎视眈眈。 庆国宫中更是人人自危,朱子深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自庆帝病重以来常理朝中事务,然而众武将却颇有主见,时不时地于朱子深找些麻烦。 他们的依靠自然是少年时便以战成名的朱子洛。歷来受庆帝喜爱的朱子洛,在前段时间到庆帝南边治水,本就在朝中唿声极高的朱子洛,现如今在民间的名声亦是水涨船高。 这些日子,宫中竟然还有传闻,庆帝有意改立朱子洛为太子。 改立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梁庭宇是不知道,不过就他这两年对庆帝的了解,庆帝倒是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是朱子深需要操心的事情,梁庭宇不担心。 朱子洛到底有没有夺位之心?梁庭宇也不清楚,至于他手中握着的季炎的证据,对朱子洛有多大作用,梁庭宇也并不太过担心,至少有作用就行。 「再等等,他这不是还没死呢么?」梁庭宇眼皮都没抬,翻了页手中的书卷。 「来得及?」看着梁旅客悠闲的样子,十七还是不太放心。 「只要庆帝那边的消息准确,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说着,梁庭宇抬眼瞅了十七一眼,「迟大哥,你有话直说吧!」 「是否需要找退路?」十七抬眼看着树叶泛黄的梧桐树,不知不觉间,他陪着梁庭宇到庆国已经两年了。 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能回国有望,梁庭宇倒整日一幅无畏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担心朱子深的事情。 十七心里始终觉得,梁庭宇过于信任朱子深,尽管他时不时的会提醒梁庭宇,不过看梁庭宇的样子,似乎一直不曾放在心上。 「不用,」梁庭宇有些无奈地看了十七一眼,摇摇头,「朱子深好歹也是庆帝太子。若是事事都要我们来做,他还是早早的让位,以免把国给亡了!」 「对了,青山子呢?最近怎么没听到他的消息。」庆帝如今的身体状况,他们怕是只能从青山子那探听消息,梁庭宇连着几日都未见得朱子深的面,对庆帝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这才又想起青山子。 「被朱子深软禁在宫内。」 十七淡淡道,见梁庭宇对朱子深确实十分信任,也不再多说什么。 「软禁?」这倒是有些奇怪,庆帝的身体跟青山子怎么说也脱不了干系,青山子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虽说青山子有如今的下场,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手促成。不过,也只能怪青山子自己追名逐利,贪慾太过。 「庆帝很信任他。」说着十七看向梁庭宇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佩服,当初寻找青山子之前,梁庭宇就准确地料到如今的局面。 「迟大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十七盯着他的眼神过于明显,梁庭宇想装着不注意都难。 十七轻轻摇摇头,「没什么!」 见十七不愿多说,梁庭宇也没有追问,应了一声,「哦,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有点麻烦,」梁庭宇放下手中的书卷,坐直身子,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十七,「就是,不知道那朱南城的身体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迟大哥,你有什么办法没?」 十七嘴角微动,沉默一会,却什么也没说,梁庭宇瞅着十七半晌,疑惑道,「怎么了?迟大哥!」 闷了好一会,十七才再次开口,「庆帝是朱子清父亲!」 梁庭宇顿了顿,转瞬就想明白十七要说的方法,也知道十七在顾虑什么,「无碍,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沉吟片刻,梁庭宇开口道,「最近让人盯紧明妃那边,一旦她有所动作,马上将季林的消息透给朱子洛。」 「最近宫内情势紧张,明妃宫内更是守卫森严,我们在宫中不好走动,怕是不可行。」季炎之前替他们取明妃与梁国往来信件的时间,险些失手被捉,差点载到明妃手里。十七不得不重视这个能独宠皇宫数十年的女人。 「我这几天去找朱子深,这事交给他办。」放下手中的茶杯,梁庭宇直起腰舒展舒展身体,「到时候有了消息就将季林,不,还是让朱子洛直接见季林一面比较好。」 十七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告诉梁庭宇这个消息,「那个季林,喜欢朱子洛。」 「咳咳」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将自己呛了个正着,梁庭宇不敢置信地看着十七,「她自己说的?」 十七肯定地点了点头,「舍金听到他们兄妹二人的谈话。」 「这真是…」梁庭宇笑着摇摇头,「等这几人见了面,哈,定是场好戏,我们可以去凑凑热闹。」
第62页 想到朱子洛到时候肯定一个头两个大,梁庭宇忍不住笑出声。当初被朱子洛下药,他就等着如今的局面好报仇呢,没想到还能顺便看场精彩的大戏。 十七面无表情地忽略笑得有些坐不稳身子的梁庭宇,站起身就要离开。 「迟大哥,你去哪?」梁庭宇抬头看到十七要走,连忙出声问道。 「去找子清。」说完,十七头也不回得离开长秋院。 十七是在嫌弃他么,梁庭宇看着十七干脆离开的背影,默默道。 …… 连着几日去找朱子深,都扑了个空,没想到现在朱子深是□□乏数,忙得寝殿都不回去。 那天跟十七商量好后,梁庭宇便在朱子深的寝殿等了他一夜,直到最后等到天亮,也没等到朱子深回来,无奈之下,只能给留下纸条。 可是这都好几天,也没见到朱子深人影,梁庭宇心中自然着急,远没有那日跟十七谈话时轻松。 长秋院,寝殿中早就熄了烛火,梁庭宇摸黑从暗道中出来,无精打采地躺回床上裹着被子,翻来滚去的睡不着。 庆帝身体的具体状况,宫中的各路消息漫天纷飞,可是真真假假,梁庭宇现在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如何,朱子深也见不到人影。 对着眼前的墙壁轻嘆了口气,梁庭宇闭上眼睛,半晌,又翻滚成正面朝上。还是睡不着觉,梁庭宇只能无奈的睁开眼。 刚刚还寂静空旷的殿中,此时赫然立着个黑影,梁庭宇整个人被吓得一抖。 看清来人,梁庭宇忍不住压着声音骂道,「大半夜的能不能出个声?」坐起身来,伸手抚了抚起伏不定的胸口。 「什么事?」朱子深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 「坐!」梁庭宇拍了拍身下的床面,对站在一旁的朱子深开口邀请道。 见朱子深的目光扫了一眼床上,却没有动作,梁庭宇忙将床上乱作一堆的被子踢到床铺里侧,给朱子深腾出一大片的位置,双眼直直地盯着朱子深。 见梁庭宇如此识相,朱子深撩袍坐到床沿上,有着睏倦地抬手轻按太阳穴,开口道,「说吧!」 「你怎么这幅样子?是你父皇那边是有什么新打算?」见朱子深确实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梁庭宇也不胡扯,直接说起正事。 「恩,」朱子深瞥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嗓音中满是冷意。 「你父皇的身体现今如何?」梁庭宇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要心里有个底,「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若是朱子洛无心皇位,那这一切问题就能顺利迎刃而解。」 「暂时死不了,也撑不了多久。」提起朱南城时,朱子深态度实在是越发不在乎,他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生死,说出来竟然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有什么打算?一起说吧!」或许是太累了,朱子深最后还是退了靴子,顺着床沿躺倒在床上。 「我帮你拦着朱子洛,」见朱子深躺下,梁庭宇也随着跟旁边人并列躺倒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朱子深有些意外的斜眼看着梁庭宇,「怎么拦?」 梁庭宇侧头看着身旁人泛着青黑的眼底,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全部打算,「朱子洛是除你之外,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但若是他自己无心争夺,你也就不必忧心明妃的势力,她空有一堆柴火,却没有火种,再有野心也是白搭。」 「你还记得去年秋猎的事情么?」 「是季炎?」电光火石之间,朱子深便想通其中关键,勐得转头看他,「还有呢?」 「恩,是季炎,」注意到朱子深看他的眼神带着怀疑,梁庭宇有些不高兴,「你别这么看我,若是让你知道,你现在可能要多个强敌!」 黑暗的大殿中,梁庭宇模模煳煳地看到朱子深重新闭了眼,才开口继续说道,「那季炎有个双生妹妹名叫季林,之前被耿狄所囚,季炎被威胁一直在为耿狄做事。包括上回秋猎的事情。」 第43章 新皇上位 「如今季林正在咸城内,只要让她与朱子洛见了面,若是不出意外,朱子洛必定会追查季炎的身份,也就没时间跟你争夺皇位。」 顿了顿,梁庭宇声音带上几分漫不经心,「只需盯着明妃,一旦她有异动,就安排朱子洛与季林见面,到时候母子二人不同心,也就不足为患。」 梁庭宇侧过身子,而对朱子深,「我在宫中行事多有不便,还要你来安排靠谱的人,到时候能及时通知我才好!」 话落,却迟迟没有听到朱子深开口说话,空旷的大殿中一时有些寂静。 「你睡着拉?怎么不说话?」梁庭宇伸出手指戳戳近在眼前的侧脸,朱子深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也不出声。 「我会安排!」黑暗中,即便近在眼前,梁庭宇也看不清楚朱子深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比刚刚冷了些。 等了半晌,没听到朱子深再开口,却见他翻身从床上起身,抖了抖有些皱巴巴的衣衫。 朱子深站在床边,垂眸定定地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人,「还有事么?」 「没了。」梁庭宇觉得朱子深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但也可能是,周围光线太暗,是他看错了。 「你要回去了?」梁庭宇裹着被子坐直身子,微仰着头与朱子深对视。 「恩!」朱子深淡淡应道,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密道。
第63页 梁庭宇看着朱子深的背景消失在大殿中,沉默片刻,轻轻嘆了口气。 …… 乌云遮住仅有的微弱月光,摇曳的树枝中隐藏的人影几乎与黑暗溶为一体。 梁庭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处的咸安宫门口,一身宫女装扮的季林正等在那里。季林刚刚跟守门的侍卫说了什么,两人只交谈几句话,侍卫便转身进了咸安宫,可惜离的距离太远,梁庭宇什么也没有听到。 「迟唔……」刚开口,十七迅速的捂上他的嘴,梁庭宇的话被捂回嗓子。顺着十七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朱子洛。 看样子似乎是朱南城那处呆了一整天,此刻才回来,一身显眼的银白朝服还未换下,在昏暗的烛火中十分亮眼。 扒拉下十七捂住他嘴的手,梁庭宇全神贯注地盯着马上就要遇到的两人。 朱子洛大步流星地往咸安宫中走去,目不斜视的忽略立在咸安宫门口的小宫女,一心想要早些回去见季炎。 「将军!将军!」清脆的女声在安静的宫中响起,嗓音中带着的惊喜太过明显,一出声就引得朱子洛的注意,身后跟着的宫人也纷纷偷眼看过去。 这个时辰,在庆国宫中的,还能称为将军的,除了季炎也无他人。有宫女偷偷前来寻季炎,想到这,朱子洛的眼神瞬间冷下去,小宫女话落,朱子洛冰冷地视线就扫向开口之人。 这一看,朱子洛瞬间怔住,眼中神色变幻莫测,随后冷意更甚。 「拿下!」回过神来,几乎是立刻,朱子洛便冷着声音喝道。 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听到朱子洛的吩咐,片刻不敢耽误。其中两人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扣住那胆敢喊季将军的小宫女。 季林看到朱子洛眼中的冷意,吓得不自觉后退,面对要捉她的兇狠宫人,眼里闪过惊慌,一时之间连话都有些说不出。 当年季炎在战场上救下朱子洛,后来将伤重的朱子洛带回过家中。只一眼,英俊的少年,便让季林失了心,被耿狄带走的三年间,她心心念念地都是朱子洛。 那天晚上,其实是季林第一次见到朱子洛,先前耿狄倒是有听过不少关于朱子洛英雄事迹,少年将军,屡屡出奇制胜,至于朱子洛的真容,季林一直未能得见,直到那天晚上。 只可惜,当天夜里,季林她就被耿狄的人给掳了去。这一去就是三年,她以为这一生也无机会再见到朱子洛,没想到前些日子居然被人带回庆国,到了咸城,更是重新见到自己的哥哥--季炎。 季林知道她哥哥季炎如今是在朱子洛手下做将军,她好几次求季炎带着她见见朱子洛,可一向疼爱她的哥哥面对她的请求,却次次都严厉拒绝,还勒令她不准乱走。 指望不上她自己亲哥哥,季林又将主意打到救自己回到咸城的人身上。请求了好久,季林才有这次机会,可是才刚一开口,自己一心念着的人居然要捉自己。 被两个宫人毫不客气地扣住肩膀按跪在地上,季林一时心神大乱,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哆哆嗦嗦地朝朱子洛解释,「我是季炎的…」 话还未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咸安宫内闪出,扣着自己肩膀的手一松,季林被人从地上提起,刚刚还扣着她肩膀的两人,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远处的地上。 「哥…」季林哆嗦的拽着季炎的衣角,缩在他身后,面对一脸冷意的朱子洛,头也不敢抬。 季炎安抚发地拍了拍季林的手,她被吓的不轻,整个人还在哆嗦。 视线不动,隔空与朱子洛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咸安宫门口一时安静下来。朱子洛虽然没有开口说话,此刻的气势却压地众人不敢抬头,除了正与他对视的季炎。 季炎看着朱子洛,暴戾的眼底深处埋藏着一抹受伤,半晌,还是季炎率先败下阵来,微微侧过头,躲开朱子洛的眼神。 两人的僵持被打破,朱子洛一身冷意,甩袖迈步进了咸安宫。 「滚进来!」 朱子洛沉着声音的喝斥远远地传到梁庭宇这边,梁庭宇看着季炎拽着妹妹随后进了咸安宫。门口一时只剩下几个侍卫和跟着朱子洛回来的宫人还在原地抹汗,微弱的灯笼打在他们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隔的虽然比较远,朱子洛那一声冷喝,梁庭宇却也听的十分清楚,还被吓了一跳,只能说不愧是朱子深的亲弟弟,平时看来玩世不恭,发起火来竟然跟朱子深是一般无二,十分有气势。 「迟大哥,我们能进去么?」最精彩的没有看到,梁庭宇兴致勃勃地转头问十七,尽管他刚刚除了看到那边几人的动作,只听到朱子洛最后一声冷喝。 「不能,回去吧!」无奈地瞥了眼梁庭宇脸上兴奋的表情,十七面无表情的回道。 带着梁庭宇,小心躲开巡逻的侍卫,两人飞身回到长秋宫。 「方才他们说了什么?」刚刚站稳脚步,梁庭宇就迫不及待开口问旁边的十七,相信以十七的武功必定能听清。 朱子洛跟季炎几人在宫门口对峙时,梁庭宇藏身的树刚好对着季炎的背影,朱子洛全程没有开口说什么话,也不知道季炎和季林有没有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可惜隔得有些远,梁庭宇自己听不见。 「没有。」十七点燃桌上的蜡烛,给两人分别倒了杯茶水,淡声回道。 顺手接过茶杯,当梁庭宇一时还没明白十七说的意思,「什么没有?」
第64页 「没有说话!」 「太可惜了!」梁庭宇失望地嘆道,好不容易能看一次热闹,结果刚要演到高潮,演戏的人走了。 「咸安宫守备这么森严么?连你都进不去?」还是有些不死心,当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梁庭宇眼巴巴地看着十七。 「能!」 梁庭宇眼睛一亮,还是有机会能继续看戏,正要说话,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带着你不能!」 瞬间无精打采地缩回椅子上,梁庭宇盯着对面坐着的十七,心里天人交战,该不该让十七去呢,终于理智重新占据他的大脑,按纳住让十七去探听朱子洛那边的消息想法。 对面的十七倒是一脸淡定,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纠结的表情,梁庭宇有些怨念地道,「迟大哥,你都不好奇么?」 十七眼皮都未抬,更没有开口回答他,梁庭宇轻嘆口气,十七的脾气他都已经习惯了,也不指望十七能回答他的无聊问题。 「好吧,好吧。迟大哥,早些回去休息吧。对了,让人注意点朱子洛的行动,最迟明早,他应该会派人去查季炎。」 今天一早,朱子深的人就传来消息,明妃已经按纳不住,早朝后,直接派人叫了朱子洛过去,朱子洛离开不久,明妃就秘密召见了庆帝的总管太监刘公公和咸阳宫侍卫长。 梁庭宇接到消息,便着手安排了季林入宫,看今天的情形,他推测的不错,季炎兄妹二人的事情多少能拖住朱子洛几天,剩下的就看朱子深自己的。 十七带上殿门离开,梁庭宇收拾完躺到床上,不由回想刚刚朱子洛看到季林时的神情,不厚道地笑出声。 临睡前满怀着对朱子洛的同情,梁庭宇一夜好梦。完全没有想到,再睁开眼时,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梁庭宇一边用早餐,一边听十七复述昨晚上的事情。 十七从他这里出去后,还是去了咸安宫。 据十七所说,昨天朱子洛回到宫中,季炎便将一切全盘脱出,耿狄捉了季林为质,要胁他刺杀庆帝朱南城,让庆国皇子跟太子争夺皇位引发庆国内乱,耿狄好藉机攻打。 朱子洛大怒之下,直接下令将季炎二人关入咸安宫的地牢。随后便派人前往耿狄重新调查季炎的身份背景。 就在朱子洛审季炎的这会功夫,庆帝病逝,明妃控制宫内禁军以太子图谋不轨的罪名要绞杀朱子深,却反落入朱子深的圈套,谋杀太子的过程被众大臣所见,直接落实了谋反的罪名。 朱子洛刚派人出去调查十七,他母妃这边谋反的消息就接着传了过来,朱子洛又马不停蹄面见已经名正言顺继位的朱子深。 第44章 我陪你去 不过是用个早饭的时间,朱子深与朱子洛兄弟二人似乎就达成了某种协议。朱子洛不仅安全的从皇帝的书房中离开,随后朱子深发布旨意,册封明妃为明太后,仍然居住在原来的宫殿内。 听到这个消息,梁庭宇心中大定,看来朱子深即位已成定局。 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随后的几天里,在庆国皇宫中,先是有条不稳地安排了先皇的葬礼,同时还积极开始准备着朱子深的登基典礼。 而朱子洛一直安安份份地与庆帝守孝,并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季炎,只要朱子洛离开咸安宫,季炎便被人压着跪在门口,直到朱子洛回来。 眼看着天气渐渐转凉,马上又是一年新年,这一个月,梁庭宇是连朱子深的面都没有见到。朱子深原先一直居住在盛和宫,如今也搬到庆国皇帝居住的干云殿,梁庭宇想要出去找人,根本连长秋宫都无法离开。 窝在暖炉旁边,梁庭宇呆呆地瞅着外面已经开始飘雪的天空,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嘆了口气。 「迟大哥?」 近日梁庭宇经常发呆,此时突然出声,语气还如此正重,十七抬起头看向他,眉目间带着疑惑。 「你出宫去吧,」顿了顿,梁庭宇接着开口道,「回梁国,找我外公。」 说着,梁庭宇从怀中掏出金制的长命锁。这金锁上回取宝藏钥匙之时,已经被十七给拆了,后来十七又找人将那些金块重新打制成金锁原先的模样。 看着金锁的目光停顿了片刻,梁庭宇不舍的将东西塞到十七掌心,「守着我外公,不必再回来找我。」 「你…」才说了一个字,梁庭宇便抬手打断十七的话头,「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回去。只是外公年纪大了,我不能在他身边尽孝,你帮我照顾好他。」 十七盯着梁庭宇脸上轻快的笑容,半晌,才开口道,「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吧。」 如此着急,十七不由地皱起眉毛,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瞥到十七的表情,梁庭宇心情放松不少,笑着朝十七眨眨眼,道,「迟大哥,不用担心,我不是还有底牌么!」 十七顿时瞭然,瞥了眼自己手中的长刀,站起身对着梁庭宇拱手道,「你多加小心,我回去收拾行礼。」 顺着打开的窗户,梁庭宇定定地看着十七离开的背影,不过眨眼间,十七便消失在长秋宫的院中。窗外的漂漂撒撒的小雪不知何时竟然变成鹅毛大的雪片,白了地面,也白了庆国皇宫。 新年之前,一切似乎都安定下来,朱子洛在庆帝下葬之后,立马便带着季炎兄妹二人离开了都城。梁庭宇听闻,在朱子洛离开的前一天,季炎似乎还跪在咸安宫门口,整整一个月,季炎已经站不起来,仍然每日被宫人扶到宫门口。
第65页 梁庭宇有些无奈地轻嘆口气,为季炎,也为他自己。至于朱子洛的离开,宫中流言纷飞,有传闻说是朱子洛自请镇守耿狄边境,也有说法是朱子深以明妃为要胁,逼近朱子洛离开都城。 事实到底如何,梁庭宇并不太关心,如今朱子洛已经离开,庆国内政大概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等到朱子深举行了登基大典,自己便能名正言顺的离开庆国,归故国,报血仇。 自从十七离开皇宫,梁庭宇每日百无聊赖,刚好天气也冷,便每日呆在床上看书,除了朱子深隔三差五要在半夜过来拢他清梦,梁庭宇过得十分舒适。 新年前一天,是朱子深的登基大典,在朱子深派来的小太监带领下,梁庭宇混在观礼的大臣中,看着众臣之道的朱子深,一身明皇的五爪龙袍,脸上一派威严的模样,颇有九五之尊的气魄,与睡在自己身旁时相比,完全就是两幅面孔,衣冠禽兽,梁庭宇暗暗撇嘴。 登基这种典礼确实是可遇不可求,能有幸见识一番,梁庭宇最开始确实是兴致勃勃,只是看了半天下来,似乎除了比其他的典礼隆重了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天下来,梁庭宇只是站在一旁观礼,都觉得有些疲惫,忍不住提前退了场。走在回去的路上,梁庭宇觉得站了一天腿都有些酸软。回想起朱子深穿着层层叠叠厚重的礼服和礼冠,梁庭宇忍不住乐出声。 昨天晚上朱子深折腾他大半夜,今日眼睁睁看着又忙了一整天,合该让朱子深也尝尝腰酸腿软的感觉,梁庭宇在心里幸灾乐祸。 自从正式登基之后,朱子深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诺大的庆国换了皇帝,一时之间事事都要朱子深来亲自安排。不过即便是这么忙,朱子深还时常在夜里来长秋宫,一折腾就是一宿,直到天亮,直接神清气爽的去上朝。 完事后,梁庭宇每每脱力的趴在床上,看着朱子深精神百倍早起上朝的背影,眼神活像在看一个采阴补阳的怪物,而他自己就是被吸了精气的人。 庆厉三年,朱子深登基后并没有改年份,仍是留用了他父皇定下的纪年。 这年三月,庆国内政平顺,外境平和,朱子深下旨,与相邻的梁国交好,并且亲自前往梁国,以表重视两国交好之决心。 …… 「下来,下来,我喘不过气了!」梁庭宇脱力的趴在床上,说话的声音还夹杂着喘息,身上伏着的人,还在他光洁的后背上啃啃咬咬。 朱子深轻笑出声,对着梁庭宇的后脖颈轻啄一口,翻身躺到床沿处。 身上背着的重量骤然减轻,梁庭宇顿时松一口气。 强忍着身上的酸疼,梁庭宇用力在床上翻滚一圈,直接滚到朱子深身侧,一抬腿将修长的腿架到朱子深的腰上,枕着朱子深的肩头瞪他,「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你也不嫌累?」 瞥到梁庭宇后背上的青紫,朱子深一伸手拽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庆国初春的深夜,天气还是十分的寒冷,两人刚刚运动完,出了一身汗,吹了风是很容易生病的,尤其是梁庭宇。 「算你有良心!」整个人半趴在朱子深身上,窝在暖和的棉被下,梁庭宇嘴里小声嘟囔道。 「给你备辆马车?」半搂着怀里的人,朱子深挑着眉问道。 「要马车干嘛?我要骑马!」听到朱子深让自己坐马车,梁庭宇有些不满地在被子下偷偷用力扯几把朱子深乌黑的头髮。 「你说干嘛?」朱子深藏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梁庭宇身子一僵,顿时明白朱子深话里的深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不等他骂出口。 朱子深接着道,「你确定你骑得好?天快亮了!」朱子深抬了抬头,示意他看窗外。 「骑马!!」梁庭宇气急败坏道,若是坐马车,说不定朱子深真敢跟他在马车上胡来。这些日子以来,朱子深简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也算是领教过。 「既然这样,那,再来一次!」朱子深趴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被子下的手越发不规矩,勒着他的腰直接将他往上一提。 「朱!子!深!恩…」 被晃动的马车给颠醒时,梁庭宇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早上那会朱子深居然直接把他给折腾地晕了过去。梁庭宇愤愤地朝着软榻锤了两下,被人抬着进马车,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 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梁庭宇在颠波的马车上又睡过去,直到天色已晚,大军休息之时,梁庭宇才缓过神来,有机会下了马车,在外面走动走动。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梁庭宇心中很是激动,这次朱子深亲自率领了五万大军前往梁国,震慑梁国皇宫已经足够了,庆国向来善战,五万精兵以足够对梁国威压,到时自己借势拿出梁庭轩谋国篡位的证据,不愁搬不倒他们母子二人。 大概一个月后,庆国大军停在庆国与梁国接壤之处,驻军扎营。 身后是一眼望不边的庆国军队,眼前不远便是故国旧地。同样的时间,梁庭宇万万没想到自己再归来时,竟是以这种姿态,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不同于庆国寒冷的春天,梁国的四季本就温和,如今不过四月初,抚过脸庞的轻风已经带着暖意。梁庭宇在风中立了半夜,也未察觉到一丝寒意,不过他已经决定明日就带着舍玉和尚青,独自归梁国皇宫,是以月上中天时,他还是不舍地收回视线,回了自己的帐篷。
第66页 一进帐篷,行军路上连个影子的都见不到的朱子深,此时正穿着白色的寝衣,半躺在他的床上看摺子。见他进来,眼皮也不抬,「去哪了?」 「随便逛逛,你来干什么?」说话间,梁庭宇退去外衣,坐在桌边喝了口茶。 见他坐在桌边不动,朱子深皱眉道,「来这坐!」 「不去,」梁庭宇坐在桌边不动,看也不看朱子深,干脆地拒绝道。感觉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气压越来越低,梁庭宇冲着床边露齿一笑,「今天不行,我明日要回去。」 「过来说,」朱子深阴森森地补充道,「别逼我动手!」 这威胁的话一出,梁庭宇顿时有些犹豫,偷偷瞥了两眼朱子深的脸色,最终还是磨蹭着往床边走,尤不死心的劝说,「今天真不行!我明天要骑马回去的!殿下,要不下次吧!」 朱子深就冷眼看着他在那磨蹭,等到梁庭宇走近床边,朱子深直接一把搂住人的腰将人按在怀里。 「靴子退了!」见人乖乖将靴子退了,连带着衣服也一起松开,朱子深眼里带上笑意,轻咬着梁庭宇的耳垂,低语道,「我陪你去!」 「啊!」梁庭宇目光呆呆地低头看着朱子深漆黑的眼睛,满是意外。 第45章 十分喜欢 梁庭宇本意是孤身入梁,以庆国军队为压,用目前手中所掌握的证据,揭露梁庭轩母子的杀人篡位,卖国求荣的罪行。 至于朱子深,他的猜测是一直守在庆国军营里,或是与他错开去梁国皇宫的时间。所以此时听到朱子深要跟他一起出发前去,梁庭宇有些不敢置信,怔怔地有些出神。 刚刚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朱子深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四处点火,一边低头含住他的下唇,含煳道,「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梁庭宇眼神发亮地盯着朱子深含了深意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得么?」 朱子深翻了个身,将人按倒在床上,动作有些急切,声音含煳不清,「说什么?」 「说呃,说你喜欢我么?」梁庭宇挂在朱子深脖子上,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子深动作。 「喜欢!喜欢!十分喜欢!」朱子深一边动作,一边趴在他耳边低语。 「唔……」梁庭宇一时有些受不住刺激,差点喊出声来,被朱子深眼急手快直接捂住了嘴。 「别叫,有人!」 朱子深的动作越发得大,梁庭宇仰着脖子强行咽下已经到喉咙处的声音,不住的腹诽,明知道有人你还来! 转眼间,天空微微泛白,安静了一晚的帐外,逐渐响起士兵走动的声音。 一边趴在床上平復唿吸,梁庭宇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朱子深穿好衣衫,往外走的动作显得偷偷模模。 听到梁庭宇的偷笑声,已经走到门边的朱子深,临出门前回头斜了床上的人一眼,稍后门帘微晃,身影消失在门外。 等到终于明白朱子深当时看他那一眼的深意时,梁庭宇悔不当初,朱子深果然不要脸!什么都干得出来!? 从兵营出发后,两人便同乘一辆马车,此时,梁庭宇正衣衫不整得靠在朱子深怀里,手里还扯着朱子深乌黑的长髮,恨不能给他的头髮拽下来。 被拽的眉头都皱起来,朱子深也忍着疼没开口说话。 车窗外的喧闹声渐渐清晰可闻,梁庭宇顿时脸都黑了,迅速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刚刚朱子深还骗他说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他真是越想越气,一时没有控制住手中的力道,朱子深的头髮被他硬生生扯下来的一缕。 「嘶,」朱子深看着他手中的一缕黑髮,转头盯着梁庭宇的眼睛,眼中带着明显地警告,却没有动手拉开他。 「活该!」梁庭宇丢了个白眼,正要扬手扔开手中的黑髮,突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手直接探进朱子深的怀里,四处乱摸。 「找什么?」挺直了腰坐在那里,任梁庭宇靠在自己身上,朱子深瞥了眼在自己怀里乱摸的手,也不阻止。 「找到了!!」梁庭宇兴奋地抽出手,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他们几人在庆云山庙会时,自己送出去的绣着小猪的荷包,「哈哈,前几天晚上看到的,没想到你还带着!」 朱子深略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顺手!」 眼中写着明晃晃的不信,梁庭宇也不管朱子深,径直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削了一缕自己的头髮,将两缕头髮绕在一起,塞回到荷包中。 「身体髮肤,不能浪费。」梁庭宇眼神发亮,拿着荷包在朱子深眼前晃了晃,「顺手带着吧!」 「繫上。」朱子深伸手点了点腰带的地方,面无表情道。 梁庭宇看着荷包上的猪,犹豫一瞬,「真要系?」 听到他话里的犹豫,朱子深脸色隐隐有些发黑,冷声道,「系!」 「系就系,反正丢人的是你!」梁庭宇举着荷包的手一顿,微微弯腰,将荷包繫到朱子深的腰带上,顺带打了个死节。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朱子深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不错,抬手顺了顺梁庭宇的脑袋,语气温和的问道。 「送过了啊!」朱子深难得的这么温和,梁庭宇不假思索的顺嘴就接了一句。说完两个人同时怔住。 「咳,我没什么想要的!」梁庭宇反应过来,快速的补充道,心里不满道,再说了,你送礼物肯定要自己想啊,问我要什么?也太没诚意了吧。
第67页 「呵呵,下回再送你!」瞥见梁庭宇有些泛红的脸颊,朱子深嘴角微勾,声音带着笑意补充道,「你喜欢就好!」 梁庭宇没骨头似的靠在朱子深身上,闻言有些羞恼,又朝着朱子深的头髮伸出魔爪。 「再拽要秃了!」伸出的手被朱子深一把握住,手被捏了捏,朱子深抬起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下车吧!」 三年前,梁庭宇离开梁国皇宫时,孤身一人,连母妃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如今归来,因着身边这位庆国新上位的皇帝,梁庭轩连同孝和公主都一同到宫门口迎接他们一行。 朱子深先他一步下了马车,梁庭宇下车时,一抬头便看到梁庭轩一众人看着他时,脸上复杂的神色,不由在心中冷笑,是没想到他如今会再回来么? 明明是梁国名正言顺的皇子,此时却像是被所有梁国人遗忘一般,梁庭宇就直直站在朱子深的身旁,冷眼看着梁庭轩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在宫门口迎接朱子深,排场分外壮观,梁庭轩本人更是点头哈腰,毫无一国之君的风范。 看朱子深面无表情地对上对梁庭轩一幅讨好的样子,梁庭宇心中复杂万分,看到梁庭轩如此窝囊既觉得十分解气,可朱子深对梁国如此轻视的样子又让自己觉得面上无光。 「朕已备好宫殿,庆帝一路奔波,可先行休息。晚间,朕还精心安排了洗尘宴!」梁庭轩身为一国之王,语气间竟然带着明显的讨好。 听得梁庭宇忍不住冷哼出声。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一开始就被他们默契遗忘的梁庭宇身上。 朱子深瞥了他一眼,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孤与三皇子也算熟人,孤歇在三皇子寝殿即可,不必麻烦。」 见庆帝主动开口,梁庭轩愣了一瞬,却也未再说什么,「既是如此,庆帝请!」 干华宫,时隔三年,故地重游,梁庭宇一时有些沉默。没心情搭理朱子深,梁庭宇早早就回了自己原来的寝殿,休息,他要养足精神为晚上准备,再多一刻他也等不得了。 梁庭轩准备的洗尘宴果然十分郑重,几乎该到的不该到的文武百官都来了。 梁庭宇身着藏青的蟒袍坐在朱子深下首,心中不由冷笑,他堂堂梁国的皇子,梁庭轩居然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使国这边,冷眼看着宴会中众人觥筹交错。 宴会进行一半,坐在主位上的梁庭轩轻轻抬手示意,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庆帝此次亲自前来,商议两国友好结盟之事,实为两国百姓之福,朕敬庆帝一杯。」梁庭轩话落,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梁皇此话言重!」朱子深面上不见悲喜,对着主位上的人抬抬手,对着酒杯轻泯一口。 注意到朱子深的态度,梁庭轩目光一闪,笑道,「为表大梁与庆国交好之诚意,朕愿每年为庆国送上金银玉器,美女马匹。庆帝以为如何?」 话落,朱子深还未来得及开口,宴会上渐渐响起众位大臣小声的纷纷议论。 「哈哈哈,每年进贡?梁庭轩,本皇子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梁国成了庆国的属国?」梁庭宇听着昔日自己敬佩的皇兄的言论,越发觉得可笑,冷声质问道。 「大胆,敢直唿陛下名讳!」周国的侍卫动作整齐的拔刀出鞘,对准梁庭宇。 宴会上一时寂静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出,只朱子深还有闲心在那品酒,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原是三皇弟,退下!」直到此刻,梁庭轩才一脸恍然大悟好像刚刚看到他,喝退众侍卫。转头看向梁庭宇的方向,笑道,「朕是为了两国友好和睦,为了百姓着想,为了梁国着想。不知道三皇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庭宇手里还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宴会中央,仰头直视端坐在主位上的梁庭轩,「皇兄怕是坐了几天皇位就忘记父皇了吧?」 盯着梁庭轩,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梁庭宇冷笑道,「父皇一直反对为庆帝进贡,皇兄你可还记得?」 「朕自然是为了梁国的百姓着想,想必父皇也会明白朕的良苦用心。」面对哆哆逼人的质问,梁庭轩已经十分不悦,不过他们手上的证据已经销毁,谅梁庭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就因为父皇不同意你的良苦用心,」梁庭宇目滋欲裂地盯着梁庭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就弒父夺位,卖国求荣!」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文臣武将议论的声纷纷而起,梁庭轩勐得站起身,声音中压抑着怒气,「梁庭宇,朕看在你离宫在庆为质三年,此次便不治你的死罪。若你再信口开河,休怪朕不顾手足之义,手下无情。」 虽然梁庭轩已经上位三年,可朝中仍然隐藏着其它的势力,梁庭轩猜测过这些人可能就是当年舒旺和他女儿经营多年的势力,等的就是梁庭宇归来之时。 第46章 验明真假 看着梁庭轩脸上的笃定,梁庭宇轻笑一声,打怀中掏出一叠信封,挑衅得对着主位上的人晃了晃,转身面朝诸位大臣。 「这是梁庭轩母子与庆国宫人的通信,里面清清楚楚得写着他们母子二人如何谋害父皇,夺取皇位,今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卖国求荣,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试问如何当得起我大梁之皇?」 方才还乱轰轰的的宴会上,一时之间唿吸声都清晰可闻,梁庭宇刚想开口,被他皇兄抢先一步。
第68页 「就凭几封随便找来的信,就想污陷朕,梁庭宇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拿下!」话落,宴会上持刀的侍卫,纷纷拔刀上前要将梁庭宇拿下。 「且慢!」方才一直立在梁庭宇身后,默默无闻的尚青,骤然出声,上前几步站到梁庭宇身边,举高手中的黄色信封,「先皇遗旨!众人听令!」 宴会上的众人,被这一波三折的事件给弄得一怔一怔,此刻又出来个先皇遗旨,众臣面面相觑,还是起身跪地,梁庭宇也是一愣,随即退后一步,跪倒在地上。 主位上的梁庭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起身跪到地上。诺大的宴会中一时只余下朱子深一行人端坐在一旁,事不关已的看戏。 「梁国自开国起,从未有向他国称臣之先例。若新皇在位期间有此举动,立即废除新皇,另立三皇子梁卓为梁国皇帝,钦此。」尚青宣读的时候用上了内力,清詪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可闻。 「吾皇万岁!」跪在地上的众人高唿,唿声过后却无一人有丝毫动静。 信中提到的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眼神交汇之间火花四溅。梁庭宇冷眼瞧着一众默契无言的大臣,正欲抢先梁庭轩一步开口说话。 方才在旁边一直未开口的朱子深骤然出声,「孤此行,是为两国结盟而来,不想竟然遇到此事。孤本不该插手你们梁国的事务,只是此事必会影响两国相交,孤不得不说两句。」 「庆帝请讲!」此时梁庭轩已经恢復如常,端坐回皇位上。 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泛白,梁庭宇心中庆幸,他回来之前已经提前跟朱子深商议好,做足了准备,不自觉看向依然端坐在一旁的朱子深,眼神中满是信任。 察觉到梁庭宇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朱子深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紧,不紧不慢得开口,「既然三皇子信誓旦旦地说梁王弒父夺位,并且还拿出证据。那谁说的真?谁说得假?将证据一验,便能真相大白。」 梁庭轩勐得起身,声音带着急切,「庆帝,本王乃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位,再正常不过。如今梁庭宇当着众臣的面信口开河,依朕看他的证据也不过是凭空捏造,目的就是想图谋不轨。」说到最后,看向梁庭宇的眼神已经带上杀意。 「梁王说是极是,既然如此,那三皇子所说的证据验上一验也并无不可,也免得他日有人藉此生了事端,过于麻烦。」朱子深还是一幅闲适的模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无一人敢忽略,包括主位上眼神中满是杀意的梁庭轩。 「既然庆帝开口,也罢!今日朕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将三皇弟手上的信送去司礼监,尽快验明真假!」梁庭轩甩袍坐下,示意宫人上前取证物。 「且慢!」梁庭宇转身避开走近的宫人,朗声开口。 「这验明真假至少也需要几日,不如请庆帝帮忙做个鑑证?」 听闻此话,朱子深倒是配合,对着坐在他下首的陈哲远道,「也好,哲远,你去。」 梁庭宇转头看向一身白袍的陈哲远,微微点头,两人虽然见面不多,他对陈哲远却也有些了解,对朱子深忠心耽耽而且此人心思深沉。 派陈哲远去守着,梁庭宇微微松口气,却忽略了他皇兄面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宴会到此已是无法进行下去,众臣散去,梁庭宇被压送回干华殿。 从宴会上回来,梁庭宇就坐在干华殿的梧桐树下发呆,直到月上中天,才逐渐缓过神来,「朱子深呢?」好像从宴会上回来就没有见到朱子深的人影,梁庭宇有些奇怪。 「庆帝方才回来,已经歇下。」尚青立在一旁,淡声回答。 尚青立在梧桐树的阴影处,若是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随行的侍卫中,梁庭宇对尚青的印象最淡,除了沉默寡言外,对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印象,没想到尚青居然是父皇的暗卫,手中还握有遗昭。 看着安静站在一旁的尚青,不由想到刚刚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梁庭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什么,起身往寝殿中走去,「随我进来!」 熟门熟路的回到自己原先的房间,梁庭宇压低声音附到尚青耳边开口道,「外面可有人守着?」 「只是些寻常侍卫。」尚青垂了眼眸,声音如常。 梁庭宇轻咳一声,恢復往常的声音,眼中带着几分询问看向尚青,「我想去母妃宫中看看,可行么?」 尚青只是略沉吟,扫了眼梁庭宇身上打眼的蟒袍,点头道,「需要殿下换身衣物!」 换上尚青送来的普通侍卫的衣物,梁庭宇被尚青带着一路从隐蔽的小路往华妃生前居住的宫殿走去。 此时已经将近子时,梁国皇宫中除了巡逻的侍卫几乎没有声响。宫中的侍卫也正是困顿之时,是以他们一路顺利从干华宫中出来,也未遇到什么阻碍。 有尚青带着他,两人一路小心,眼看过了如今的太后的宫殿,不远处便是梁庭宇母妃生前居住的宫殿。 寂静的宫中,突然断断续续传来谈话声,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响亮,梁庭宇轻轻拍了拍尚青肩膀。 尚青明了的点点头,带着他躲到邻近的高台,太后院子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等到看清在那院中谈话之人的身影,梁庭宇的身子骤然僵住,太后院中谈话的两人,赫然便是庆国的孝和公主如今的梁国太后,还有一个便是已经入睡的朱子深。
第69页 梁庭宇一时只觉脑中轰呜,各种思绪纷纷而来,朱子深怎么在这里?这两人是,是什么关系? 「子深,你对他……」庆云太后的声音一顿,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姑母,不必忧心,一个皇子而已,翻不出什么大浪!」朱子深对着庆云太后的态度竟是十分恭敬。 梁庭宇躲在一旁的身影微晃,朱子深刚刚的话不断在脑海中迴响,姑母?朱子深称孝和公主作姑母? 「即是如此,今日在宴会上,为何帮他?」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动手杀他,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况且他手中还握有一些其他证据,待我拿回后,再动手也不迟。」朱子深对着庆云太后说话态度十分恭敬,竟然完全是一幅小辈的模样。 注意到梁庭宇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神情恍惚,尚青眉头微皱,瞥了眼还在交谈的二人,不再停留一把将人抱起,飞身离开此处。 尚青轻巧地抱着人跳下高台,瞥了眼怀里浑身脱力的梁庭宇,犹豫片刻,还是顺着来时的路,先将人送回了寝殿。 刚刚朱子深的话他也听得清楚,在庆宫之时,两人有过合作,尚青知道一些,此番无意间听到这些话,梁庭宇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尚青也是能理解。 小心将抱着的人放到床上,退了靴子,尚青看了两眼任由自己动作,躺在床上有些失神的梁庭宇,本欲离开给梁庭宇留些独处的时间,却总觉得梁庭宇此时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妥,不由轻声喊道。 「殿下!殿下!」 脑子一片空白的梁庭宇,双眼失神,隐隐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眼球木然地动了动,终于聚焦在床边的人身上,「尚唔。」 刚要开口,一股腥甜的气息直涌喉咙,梁庭宇俯身趴到床边,张嘴就是一口鲜血。 尚青眼神一缩,立时上前一步,抱起梁庭宇就要往外沖。 梁庭宇脑袋耷拉在尚青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无事,先放我下来!」察觉到尚青停了脚步,梁庭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重复道,「放我下来!」 有些吃力的靠坐在床边,梁庭宇抬头看向有些紧张的尚青,淡淡笑道,「十七在梁国与耿狄交界的赤城,你现在去找舍玉,你二人即刻出发去寻十七。」 「殿下你的身体?」尚青递过茶水,声音里掩盖不住的担心。 「无事,气急攻心。你们现在就出发,越快越好!」 尚青看着梁庭宇嘴角的腥红,犹豫着开口道,「属下留下照顾殿下,让舍玉过去!」 「不行!」梁庭宇勐得大声喝道,语气十分急切,一时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喘了好半天,梁庭宇才缓和下来,语气仍然十分强硬,「这里情况有变,需要尽快找到十七,不必多说,你现在就去找舍玉,出宫去!」 见梁庭宇一幅不容商量的口吻,尚青也意识到此事不能再耽误下去,遂起身告别,「属下告退!」 尚青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殿中,寝宫中恢復寂静。梁庭宇失神地望着黑暗的大殿,眼泪逐渐浸湿枕头。 第47章 三年三见 身着一袭青衫,梁庭宇负手站在梧桐树下,盯着眼前有些粗糙的树干,眼神早已放空。枯败的梧桐花瓣飘落在地,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梁庭宇知道自己其实早该察觉到其中的不对才是,朱子深与孝和皇后不仅相识,并且可能在自己还未认识朱子深之前,两人就已经结盟。 从自己入庆国为质,到父皇母后一同逝去,再到此刻,或许自己所遭遇到的一切,朱子深都有参与其中。此行朱子深亲自带兵前来梁国,表面是商量两国交好之事,实则极有可能是帮助梁庭轩稳坐皇位,顺便让梁国自愿为臣。 什么助他归国夺位!什么喜欢他都不过是个骗局!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朱子深手上登基图谋的一颗棋子罢,最多,可能是比较贵重的棋子……梁庭宇不由讽刺的想到。 回忆起过去两人经歷的种种,梁庭宇恍然发现,原来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不断的妥协,让步… 捏着玉核桃的手指隐隐泛白,手心被玉器的稜角膈得泛红,梁庭宇却恍然不觉,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十七他们都已经出了皇宫,不用被自己的愚蠢所连累…… 自知自己是笼中之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梁庭宇脑中只剩下恨意,抬手抹掉嘴角的鲜血。 三年来,自己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朱子深身上,为他也算是费尽心力,如今看来,这三年来的心血是付之一炬,报仇亦是无望。 一夜未眠,黎明之后,梁庭宇便穿上自己喜欢的青衫,安坐在院中等待朱子深的到来。 朱子深!!当初立下誓言的是你,如今你负我在先,就莫要怪我心狠!每每想起昨天晚上看到听到的事实,梁庭宇几乎不能思考,心中全是恨意。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梁庭宇怔了一瞬,收起脸上狰狞的神色,缓缓转回过身来,朱子深正端坐在石桌旁边,手中执一杯清茶,一身暗紫的便服,俨然一幅初见时的模样。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 前年梧桐树下初见,两人尚且相看两厌;去年树下再见,自己竟已是丢了心;今日在树下,看来或许就是最后一别吧? 轻笑一声,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梁庭宇上前几步,挨着朱子深撩袍坐下,动作自然地接过朱子深递来的茶水。
第70页 「午时怎么不用饭?」看梁庭宇坐好,朱子深随手将桌子上的糕点往前推了推,漫不经心的问道,语气中还带着关切。 「不饿!」梁庭宇泯了口茶水,咽下带着腥味的清茶,垂下眼眸,轻声答道。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朱子深如此善长作戏!?梁庭宇嘴角轻扯,带着讽刺。若不是昨晚他亲自见到朱子深与旁人商议如何骗自己,此刻自己恐怕就要相信朱子深确实对自己的深情不移。 「尝尝,特意让人出宫买的!」朱子深抬手捏了一块米糕递到梁庭宇唇边。 米糕送到嘴边,梁庭宇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的张嘴咬了一口,等到缓过神来,顿了顿才将口中的糕点咽下。 「早上怎么没看到你?」,接过朱子深手中的糕点,梁庭宇淡声问道。 「孝和皇后找我叙叙旧!」朱子深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丝毫不见心虚。 梁庭宇在心中冷笑,面上一片平和,还带着疑惑「叙旧?你跟她相熟?」 朱子深顿了一下,才接着答道,「以前在庆宫中,她曾照顾于我!」这种一查便知的事情朱子深倒是没有撒谎的必要,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梁庭宇的问题。 「原来如此,叙叙旧是应该的!」梁庭宇将手中的糕点重新放回在盘子中,朝着朱子深笑道,黑白分明的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瞥见梁庭宇的神色,朱子深以为梁庭宇恼怒他与孝和皇后来往,眼中神色微顿,补充道,「多年未联繫,怎么说她曾经有恩于我!」 「你们十几年未见,是该聊聊天!」梁庭宇语气如常,甚至还带着笑意,可是脸上却一片惨白。 注意到他的脸色甚是难看,朱子深眉头微皱,「你身子不适?」 「没有,昨夜未休息好!」梁庭宇瞥了眼一脸担心的人,不在意的答道。 不知不觉间,视线又落到朱子深身上,梁庭宇怔怔得看着身旁之人冷硬的侧脸,许久未出声。 「看着我做甚?」抬手拂去梁庭宇肩上落着的枯败花瓣,朱子深温声问道。 「没什么?」被朱子深的动作一惊,梁庭宇骤然缓过神来,垂下眼眸,「最晚明天就该检验出信件的真假!你我之间的交易就算是结束了!」 梁庭宇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显得无一丝神彩,朱子深看得心中好笑,不由开口道,「怎么?捨不得?不如跟我回庆国?」 有些恼怒地抬眼瞪向朱子深,惹得朱子深轻笑出声,梁庭宇抬头看了眼即将凋零的梧桐花瓣,语气带着些怅然,「前年这个时候,我背上被你打出的鞭伤养了一个月才恰恰痊癒,好不容易能到院中透透气,便遇到你专程跑过来找我的茬。」 说着,梁庭宇脸上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你知道么?当时我险些没忍住,差点让十七将你给扔出去!」 许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朱子深脸上带上些笑意。 「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不过一年…」想起两人去年在梧桐树下的情境,梁庭宇的声音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去年夜里,你一人在院中喝的大醉,拽着我不让我离开,还记得么?」时隔一年,回忆起这些事情似乎还歷歷在目,朱子深抬手轻拍了拍梁庭宇的脑袋,带着笑意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认真,「真想将你绑在我身边!」 梁庭宇身子微微一僵,一把拍下头上的手,白了旁边人一眼,「想的倒是美!待会便将那盟书还你!我们也算是两清!」 一夜未睡,脑中一阵一阵的犯晕,梁庭宇抬手轻按太阳穴,自然错过朱子深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 「你还是第一次来梁国都城吧?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梁庭宇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眼睛轻眨,脸上带着初见时的笑容。 有朱子深在一旁作陪,两人要出宫,梁国的侍卫自然是没人敢阻拦。梁庭宇冷眼看着对待庆国皇帝恭敬有加的梁国侍卫,心中亦是有些气闷,腹中的腥甜一阵一阵向上涌。 强行咽下腹中上涌的鲜血,梁庭宇捂着嘴轻咳,不动声色的瞥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朱子深,要怪只能怪自己信错了人!? 「怎么一直咳嗽?」朱子深皱眉看向梁庭宇有些惨白的面色,说着要拉开他捂着嘴唇的手心。 口中还有腥咸的鲜血味道,梁庭宇一惊,勐得上前一步扑到朱子深怀里,下巴放在人的肩膀上,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无事,有些饿,我带你去尝尝梁国的美食!」 梁国皇宫附近虽然并无多少闲人,不过守门的侍卫也有十几二十人,此时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顿时引起众人的注目。 「咳。」注意到侍卫投来的目光,朱子深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拍拍怀里人的腰身,「别闹!起来!」 趴在朱子深怀里没动,梁庭宇反而收紧了圈着朱子深腰身的手臂,从昨夜起,他的身子就一阵一阵的泛冷,而且加上刚刚,他已经是第四次咳血。 梁庭宇眼睛微闭,整个人靠在朱子深身上,声音轻得似乎随时都要消失,「你背我!」 朱子深抬手扯了扯怀里的人,却分明没有用上全力。怀中的人赖着不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自己背,朱子深无奈地轻嘆口气,「背你!先松手!」 感觉到圈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松了下来,朱子深转身背对着梁庭宇,一把将人放到背上,勾着梁庭宇的腿弯,直起腰身,「去哪?」
第71页 「口渴!先去喝茶!」梁庭宇环过朱子深的脖颈,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嘴唇朝向旁边侧,轻轻开口道。 一开口,满嘴都是血腥味,梁庭宇泯了泯嘴唇,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他侧过头去,不愿多说话。 兴许是想到几日过后,便能将梁庭宇拘在自己身边,朱子深今日的态度出奇的好,背着梁庭宇,按着背上人的指示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即使知道自己一直在绕圈子,也罕见的未出声,未发脾气。 眼见着朱子深背着他走了一个多时辰,梁庭宇终于开口道,「就前面那家吧,茶水很不错!」 朱子深看向梁庭宇指着的那家茶水铺子,说是茶水铺不过是个简易的篷子,一个老妇人拎着茶壶穿梭在破烂的桌椅之间。此处因处是临近城墙,虽然往来的人熙熙攘攘,两边的商铺却远不及皇宫附近繁华。 侧头瞥了眼肩膀上对着自己的乌黑后脑勺,朱子深还是走过去,将人安放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打量一圈,此次出宫就他二人,不曾有侍卫跟随,朱子深不得不提高精神来警惕。 借着朱子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空隙,梁庭宇悄悄漱干净口中的血腥味,安坐在一旁,抬眼看向高达十几米的城墙。 第48章 大结局了 只品口茶的功夫,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红通通的云彩映红了半片天空。 梁庭宇放下已经有些凉透的茶水,侧着头看向朱子深,潋滟的桃花眼里映着漫天的霞光,轻轻眨了眨,「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城墙上去看落日吧!」 难得朱子深被梁庭宇的看得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两人已经坐在城墙之上,一边是繁华的梁国城都,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边是日幕西山的落日,空旷而荒凉。 二人静坐在城墙的墙头之上,梁庭宇靠在朱子深肩膀上看着落日久久未语,朱子深本就话少,静静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地消失在天边,此时吵吵闹闹的街市仿佛都离二人远去,天地间只余下两人。 梁庭宇突然轻笑出声,起初还压抑着,后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朱子深侧头看向脸上全是泪水的梁庭宇,眉头轻皱,伸手搂住笑得有些坐不稳的人。朱子深心中像是被针刺一般,很是不舒服,低声问道,「笑什么?」 梁庭宇抬起被泪水浸透的眼睛不语,定定地看着朱子深,半晌,突然凑过去亲了亲朱子深的嘴角,轻声呢喃道,「你爱我么?」 「梁庭宇,你今日是怎么了?」朱子深心思百转,抬手轻轻捏住梁庭宇的下巴,直视他的有些空洞的眼神。 今日的梁庭宇实在是太过反常,起先他还可以当作是梁庭宇久未归梁国,情绪有些失控,此刻朱子深已经意识到梁庭宇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过于不对劲,搂着梁庭宇的腰身的手臂不断收紧。 「你爱我么?」梁庭宇轻声重复地问道,不过没等朱子深开口,他接着喃喃道,「朱子深,你赢了,我已经死心踏地的爱上你。」 朱子深瞳孔微缩,正欲开口,勐得被梁庭宇一把按住嘴唇,唿吸间隐隐闻到血腥的味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梁庭宇低声说道。 手上一把拉开下朱子深放在自己下巴的手掌,凑到朱子深的脖颈侧边,不顾朱子深之前的警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再次闻到这两天已经熟悉的血腥味,梁庭宇才松开牙齿,舌尖轻添被自己咬破的伤口。 朱子深唿吸一顿,已经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正欲抱着人站起身返还城墙内。 附在耳朵边上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几分决绝,却清晰可闻,「你不是想要你亲手写下的盟书么?跟我去地狱取吧!」 话音未落,梁庭宇勐得拽着朱子深衣服,纵身便带着两人从城墙上往下跳。 朱子深在他开口说话之时,心中已是大惊,来不及思考,便收紧搂着梁庭宇的腰身,飞身往城楼上跃去,却被梁庭宇大力的拉扯拽得往城墙下坠去。 电光火石之间,朱子深及时伸手樊住城墙边缘,死死拽着梁庭宇的手臂,看着梁庭宇脸上空洞的表情,朱子深满脸怒气,冷冽的声音带上怒气,咬牙道,「梁庭宇,你给我安份点!」 听到朱子深咬牙切齿的声音,梁庭宇抬眼望去,朱子深额上的青筋爆起,似乎被气极了。梁庭宇轻笑一声,本欲将人一起拽下的手微顿,一根一根地捌开朱子深扣着他手臂的手指,就这么直直地摔下十几米高的城墙,带起一片尘土。 朱子深徒劳地伸了伸手,眼睁睁看着梁庭宇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身下漫延出的血水,染红一片草地。 等到朱子深回过神来,那片草地已经围满了行人,朱子深借着城墙墙壁飞身打从城墙上跃下,拨开围着的人群,只眨眼的功夫,方才梁庭宇躺着的地方就仅仅剩下一滩血水,人却消失不见… 朱子深怔怔地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梁国的事情随着梁庭宇在城墙上坠落不了了之。那日回宫之后,朱子深便坐在两人最后交谈的梧桐树下,不想做任何事情,不想见任何人! 朱子深想不明白,梁庭宇在他心里不过是颗棋子,就算在床榻间颇得自己喜欢,也不过是颗棋子,死了便死了,为何心中会如此麻木!
第72页 即使朱子深命令所有能动用的势力去寻找梁庭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日下来却无丝毫消息。 他自己整夜整夜的坐在梧桐树下,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模样,乖巧地对自己笑的样子,张牙舞爪挑衅自己时的样子,被欺负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求于人小心讨好自己的样子…… 梁庭宇消失后,他回来时才发现自己腰间挂碰上的荷包也不见了,那里面装着两人的结髮,他知道,是那日梁庭宇跳下城墙之时,故意顺手拽走的。 七日之后,侍卫来报,说是有人知道梁庭宇的下落,要面见他,朱子深听到消息,勐得起身,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的陈哲远伸手扶了一把。 来人正是迟十七!! 十七接到消息梁庭宇他们要动身回梁国都城时,便从梁国边境赶回都城。本来十七是打算入宫先梁庭宇一面,留下来保护他安全,谁知还没来得及入宫。 便在城墙附近看到梁庭宇从十多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来。十七来不及思考,当即便将人救走,经过几番救治救治,梁庭宇终于清醒过来,虽然还没死,却也只吊着一口气,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受损,最重要的是梁庭宇毫无求生意志。 在第七日再次醒来后,梁庭宇勉强能开口说话,开口便要见朱子深,十七无奈之下,只能动身去找朱子深。 梁庭宇伤的实在太重,见不得风,屋中被挡的严严实实。 听到门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望着房顶发呆的梁庭宇,右手勉强能动了动,艰难得侧过头,看向门口方向。 只几天没见,朱子深倒是憔悴了不少,梁庭宇从刺痛的喉咙间挤出一声嗤笑,开口的声音嘶哑难听,「朱子深啊朱子深,你赢了,是我棋差一着!」不过一句话,梁庭宇喘着气说得断断续续。 「你过来。」看朱子深整个人僵在原地,动也不动,梁庭宇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笑道,「不用担心,我全身骨头都断了,杀不了你的!」 朱子深缓过神了,紧走几步,半跪在床前,看着梁庭宇浑身上下被血染红的白布,想要伸手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你不是想要盟书么,讷,桌子上就是。」梁庭宇唿吸声一滞,似乎是痛极。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大夫。」朱子深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又无从下手。 好像未听到朱子深的话一般,梁庭宇自顾自地开口,「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明白,你最爱的是你的江山,你的妹妹,你的庆国百姓……何曾有过我一丝一豪的地位?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连个臣子都比不上?」 口中涌出一股鲜血,朱子深抖着手去擦,梁庭宇却笑道,「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傻子,我一起以为就算我们最后不能真的在一起,起码曾经是真心相爱过。即便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依然这么告诉自己,」 「你真是好极!好极!你不是喜欢你的江山么,我成全你,你,你的盟书也还你……」说话间,梁庭宇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你的臣子,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这辈子下辈子……」梁庭宇嘴里的鲜血一股一股地往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朱子深被鲜红的血刺地眼睛生疼,抖着手要捂住梁庭宇的嘴唇,整个掌心都是温热的鲜血,触手间梁庭宇的鼻息间已没了气息。 失神地跌坐在地上,朱子深麻木地拍拍梁庭宇的脸颊,「梁庭宇,别闹了!醒醒,你不是要报仇么,我带你去,现在就带你去,快起来!」 门外的十七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眼中的情绪翻涌,握着刀柄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终还是放松了掌心,「拿了东西快滚!」 若不是梁庭宇留下一封信要他不准找朱子深麻烦,他拼了命也要朱子深付出代价。 梁庭宇留下的信上只写了几个大字,『不准找他麻烦』。十七远远没想到,这封信本是为了在朱子深面前保下他的命,没想到信最后居然落在十七手中,引起他的误会。梁庭宇跟朱子深相处三年,对枕边人也算是有所了解,或许朱子深对他的真心不多,但他还是愿意以命为注堵上一把,就赌他在朱子深心中的地位。只是便宜了梁庭轩那厮。 朱子深眼底带着血红,双手用力将已经没了气息的梁庭宇打横抱起,直接忽略站在一旁的十七就要离开。 十七刷地拔刀出鞘,正要飞身上前要拦下朱子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几十个黑衣人,冲着十七就围了上来。 「留活口!」朱子深小心翼翼地抱着身体已经有些僵硬的人,淡淡朝黑衣人吩咐道。 不管身后刀光剑影的打斗,朱子深抱着人离开小院,没有回梁国皇宫,朱子深径直带着人回到驻兵之处,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庆国都城。 此次庆国新皇带着军队前往梁国,一来一回耗费诸多粮草,却未做成任何事情。庆国朝中议论纷纷,然而碍于新帝回国后越发爆糙的脾气,无一人敢当面提出异议。 朱子深即位后,勤政爱民,只三年不到,便熬坏了身子,二十出头,身子已经呈油尽灯枯之像。 自知时日无多之时,朱子深下令命朱子洛回都城继承皇位,谁知朱子洛竟然直接拒不接旨,还在回信中直言自己喜欢男人,不适合继承皇位,让朱子深另立他人,朱子洛愿意终身守在耿狄边境。
第73页 朱子深无奈之下,只能从自己尚且年幼的弟弟中提拔一位天资不错的,当作新帝培养。 自梁庭宇去世,不过三年,朱子深亦在一年之中梧桐花开之时,骤然去世。 新帝走进三年来任何人不得靠近的长秋宫中,长秋宫的大殿中央赫然放着水晶做成的棺椁,棺椁干净透亮明显日日有人擦试,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躺着的少年姿容过人,栩栩如生,有认识少年的宫人一语道破,这便是三年前就已经死去的梁国三皇子梁庭宇。 有祖宗规制在前,本不应按朱子深的遗命做,可最终,新帝还是将两人合葬到庆国皇帝的陵墓。 新帝在位五十年,直到去世之际,仍忘不了,那日轻风暖阳,走进长秋殿时,满屋子白底黑字的誓言随风晃动。 有关系,这辈子,下辈子,生同寝,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