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有加①》 第一节 阳光带着春天清甜的味道散漫洒落。东区菜市场的门口，一名装束出众的年轻男子，怀抱着一个与其形象极不相符的瓷盆，朝着路口频频张望。 “来了来了，就是她！快快快！准备准备！” 小休低下头，看看手里捧的瓷盆。里面那条白鱼正在兴奋地吐泡泡，鱼唇一张一翕，口吐人言。 抬眼望了望，只见一个女生，白皙的肤色，清澈的眼神，及肩黑发用一个别致的发卡简单拢了下，随意垂在肩上，穿一身清爽的春装，背着斜挎包，手里拿了几本书，脚下踏一双白球鞋，迈着轻松的脚步正走过来。 “就是她？很普通的一个女生啊！我还是认为你应该一口吞了她，大功告成。” “少啰嗦，照我说的办！开始！” 随着白鱼一声令下，小休修长的腿一步迈出，挡在了女孩面前。 程有佳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觉眼前一片金光灿烂。 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墨黑的长发扎成一条松松的马尾垂在身后，线条坚毅的唇勾出一个诱人的微笑。尤其让人无法抵挡的，是那一对漆黑的眸子，黑宝石一样灼灼闪光，距离危险地凝视着她，专注又深情。 程有佳顿觉呼吸困难，激动得险些晕过去，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艳遇，艳遇！我等了十七年的艳遇，终于出现了…… 不过，却是出现在这么一个艳遇概率低到无以复加的场所：东区菜市场！ 程有佳眼珠直愣愣地盯住从天而降的帅哥，心里在对老天一遍遍膜拜：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天爷爷你，从天上丢下来这么大一块帅哥大馅饼！谁说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是掉下来了吗，还不偏不倚地…… 没砸到我头上。 这后半句，是因为帅哥在放电两分钟之后，冒出一句充满磁性的话来：“小姐，买鱼吗？” 程有佳清醒过来，往后跳了一下，重新打量一遍这个人。杰克琼斯的t恤，李维斯的牛仔裤，脖子上绕一串麻绳粗的金链子，耳朵上挂了一只看上去很重的金环，更别提手指头上，手腕子上，脚脖子上……他小子整个一个流动金店嘛！ 怪不得刚才的第一感觉是金光灿烂，她的身上若是挂上两公斤黄金，保准比他还灿烂。 黄金帅哥不依不饶地跟上一步：“小姐，买条鱼吧！” 程有佳的目光终于转到他手里捧着的瓷盆上。 他刚才说什么？买鱼？他不会是个鱼贩子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打扮得这么“败家”的鱼贩子！怪不得人家说小买卖赚大钱…… “呃……鱼？”她本来的计划是来买把青菜，鱼虽好吃，却是很贵。 但是，鉴于鱼贩子长得这么帅的情况下，她决定就算不买也要砍砍价。 “非常、非常棒的一条鱼。”帅鱼贩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程有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开来，落到瓷盆上。 浅浅的清水里，卧着一条近一尺长的鱼，雪白的鳞片，脊背上一道殷红贯穿首尾。唇边，两条须子修长柔软。 更让她感到稀奇的是，鱼儿那一对深蓝色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看她。 程有佳不由地被吸引住了，结结巴巴地问：“这鱼……这鱼……多少钱一斤？” 帅鱼贩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盆砸在地上。 “不……不论斤！”他的嘴角不知为何有些抽搐。 “那怎么卖？”程有佳一双纯真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十块钱一条！”这是他跟此鱼反复讨论商定的卖价，因为太贵了她买不起，太便宜了恐怕她又不敢要。 在物价疯长的时期，十块钱买这么大一条鱼实在不贵。但程有佳的还价原则是对半砍，看在对方是帅哥的分上打六折。 “六块！” “……”帅鱼贩的冷汗下来了。鱼啊鱼啊，你看上了个什么女人啊！ “成交！”他受够了，声嘶力竭地拍了板。 “嗯……我要了。”程有佳满意地哼了一声。 帅鱼贩松口气，抬手擦汗。 程有佳伸手在包里掏钱包，随口说：“你给我刮刮鳞。” 他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双唇，程有佳不解地睁大眼：“咦？你干吗？现在买鱼不都帮刮鳞的吗？你难道没这项服务？” “没……有！”他挣扎着说，“难道，你买了不是为了放生吗？你不觉得这么漂亮的鱼吃了可惜吗？” “放生？开玩笑……”程有佳好笑地瞪着他，“我吃饱了撑的啊！” “啪！”，她顺手取出一张五元的票子拍在他掌心，“不给刮鳞五块哦……” 接着她又唰拉一声扯出一个塑料袋，撑开：“来，给我装袋里。” “我把盆送你好了……” “不要，不好拿。”程有佳懒得和这慢节奏的家伙啰嗦，自己动手拢了一下，那条鱼乖乖地钻进了袋子里。 提着鱼，程有佳同情地看一眼好像快要晕过去的鱼贩子。唉，都怪她，讲价太狠了。 带着一点自责转身，快乐地往家里走去，上了一天课的她在心中已迫不及待地向往着美味的晚餐。 帅鱼贩目送鱼儿随程有佳远去，担忧地自言自语：“幸亏你没听我的，被这种女人吞进肚里一定会消化不良。可是……你也不要被她吃了才好。兄弟，自求多福吧……” 程有佳独自一人居住在一套两居室的屋子里，十年之前，她的亲生父母死在了一场海难中，唯一给她留下的就是这套两居室的屋子。当然，她倒也并非独自一人在这里住了十年，在这以前，她是随着养父母一起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渔村里。 养父母都是勤恳的渔民，对她就犹如亲生女儿一样，为了不抢占亲生父母在她心中的位置，更是一直都让她称呼伯父伯母，就这样一直到她升入高中，为了以后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这才回到亲生父母的家乡；同时，为了减轻养父母的负担，她更是拼命地节省每一分的生活费。 回到家，程有佳扎起长发，美滋滋地看着这条仅仅花了五块钱就买到的大鱼，觉得自己肯定吃不完，于是打算叫表姐颜果果来一起分享。 她把鱼扔在厨房的案板，赶忙跑去拨通了颜果果的电话，正在胡扯之际，程有佳隐约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她扭头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 “好啦，我先去把鱼煮上，你快点过来哈。”十来分钟后，程有佳终于满足地挂了电话，一转身，不禁愣了一下。从厨房的门口到浴室门口，地板上多了一道湿湿的水迹。 奇怪地盯了几秒钟，她走到厨房门前，往案板上一瞅，发现上面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塑料袋。 她的鱼呢？ 只听浴室那边，忽然传出隐隐的水响。 她顿时冒出一个念头来：“有小偷！” 抄了一只平底锅，程有佳踮着脚尖走到浴室前，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 眼前出现的一幕景象惊得她目瞪口呆。 她的浴缸中，半躺着一名赤裸的少年。他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头枕在缸沿上，脸微微侧向门口的方向。他的皮肤很白，很细腻，粘了水，闪着零星的光。黑黑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轻合着，鼻梁挺直，薄唇是淡淡的粉，黑色的长发细碎地覆在光洁的额头，顺着木桶的边缘垂下。 “当啷”一声，手中的锅掉在地上。 他听见声响，睫毛缓缓地张开。 他居然有一对深蓝色的眸子，夜空一般神秘，海洋一般深邃。 她沉迷在他的注视下，几乎失去意识。 直到一只凉凉的修长的手轻抚在她的脸颊上，才发现那双眼睛已近在咫尺，而这个少年裸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在摸她的脸。 “啊啊啊啊啊……”程有佳闭上双眼，没命地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叫……”手移到她的嘴巴上捂住。 程有佳惊恐地张大眼睛。 “不要叫，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不要叫，明白？”少年无辜地看着她。 程有佳点点头。 少年的手一移开，“啊啊啊啊啊……”顿时震屋裂瓦，他只好再捂上。 “我说了不会伤害你……好了！” 程有佳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下，狠狠把嘴上的手掰开。顾不上别的，先从旁边扯下一条浴巾砸到他身上。 他接住浴巾，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开始擦他的长发。 程有佳咬牙道：“不是让你擦头发的！” “哦……”他又去擦自己结实的胸肌和平坦的腹部。程有佳快要疯了，冲上去，亲自动手帮他把浴巾围在腰间。手忙脚乱之际，手背蹭到他光滑的皮肤，心里一阵发慌。 倒退三步，捂着心口，喘息一阵，她颤声问：“你是什么人？干吗在我家里？” “是你带我来的。” “我哪有带人回家？说！你是不是小偷！用脱衣服这一招吓唬人，龌龊！卑鄙！下流！” “……我不是小偷。” “那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 “我是龙王三太子，那条鱼是我的化身。而你……买了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少年的右眉微微扬起，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气。 “砰！”程有佳跌倒在地，爬起来，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当我傻瓜啊……做骗子也要有点技术含量的好吧！” 这个自称龙三太子的家伙，清澈的眼睛真诚地看着程有佳，转了个身，把他的脊背秀给她看。 一直不敢正眼看他的程有佳，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不禁暗暗咽了一下口水，那修长完美的腰线，细腻光洁的皮肤…… 心神险些飘忽起来，程有佳赶紧定一定神，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哎呀！”她忍不住痛叫一声，掐重了…… “看到了吗？”他问。 “看到什么？！没什么可看的！”程有佳的脸忽地烧起来，有些恼羞成怒。 秀完了正面，又在秀反面，这是名副其实的引诱！让你看看，我程有佳的定力哪有那么差！ 他偏过半个脸，嘴角挂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你究竟在看哪里？往这里看啊。” 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背部。程有佳抬眼看去，这才发现他的两个肩胛骨之间，嵌了几块青色的东西。 程有佳猛地往后跳了一下：“你身上长的那是什么怪东西？离我远些，不要传染我哦！”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看仔细些嘛。”往左边侧了侧腰，与程有佳的身高拉近距离，以便她观察。 程有佳狐疑地凑近。那是从上往下，整齐排列的三块青色圆形片状物，上面微微凸起几道棱角，每块有乒乓球大小。 程有佳讥讽地笑了：“你不要告诉我，这是虾米龙鳞。” 他平静地回答：“正是龙鳞。无论龙族怎么变化，都隐不去的三片龙鳞。” “活活活……给我一瓶502胶，我可以全身粘满这玩意儿，到你家龙宫当小龙女去，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粘上去的话，用水一泡就会脱落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程有佳仰头看天：神啊，谢谢您空降一个如此劲爆的偷儿到我家，您已经成功地使我的精神崩溃！现在，您可以将他收回了！ “滚出去。”她说。 “什么？”他有些不相信地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哼，想必你已经翻过我抽屉和钱包了吧。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学生，啃老族，没钱，爹妈给的生活费都不够买饭吃。现在已经月底了，如果不是那条鱼便宜的话我也不舍得买，请您等我爸给我寄了生活费再来，我会特地为您在抽屉里预备一只大号的老鼠夹子。不要逼我报警，现在，请您滚出去！” “可是……你买了我就得负责……” 程有佳不顾他委屈的眼神，在他背上狠推了几下，将他推到门口，拉开门，一脚踹了出去，关门，上锁，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拍拍两掌，长出一口气。 “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程有佳忽然记起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颜果果！ 这才记起自己刚请了颜果果来吃鱼…… 她这个表姐性格开朗泼辣，要是被她看到的话，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到会发生什么！ 第二节 程有佳猛地打开门，那个“龙三太子”就那么直直站在门前，手抓着腰间摇摇欲坠的浴巾，站在对面的是惊吓得花容失色、包包都掉在地上的颜果果。 由于方才颜果果那一声震撼的尖叫，邻居的门纷纷响起来，那些大妈大姨们头发烫得卷卷的脑袋已好奇地从门缝中探出来。 小区头条！独自居住的高中女生门口站了个半裸男子，“八婆”们可有的“八”了……情急之下，程有佳一把扯住“龙三太子”的胳膊拽到里面，再把那个仍在发呆的颜果果也拉进门，“砰”地关了门，倚在门上，惊魂未定。 预感果然灵验了！ 程家的清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呜呜呜…… 等她从极度沮丧中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端坐到沙发上开聊了。尤其是那个“龙三太子”，尽管只围了一条浴巾，却坐得很自然很踏实，周身环绕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你是橙子的朋友？”颜果果一边问，一边用那对兰蔻彩妆描绘得顾盼生彩的大眼睛，还不老实地在“龙三太子”半裸的身子上扫来扫去。 程有佳赶紧插话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的……”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幽怨，默默不语。程有佳咬牙捏拳，这家伙的演技太强了。 颜果果看这情形，站起来把程有佳拉到一边：“你不要太过分哦。人都被你‘糟蹋’了，还不承认认识人家？你怎么可以这么始乱终弃？！” 糟蹋？！“你……我……他……”程有佳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憋死。 “你看看他，”颜果果色迷迷地溜过目光去，“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可是易宸怎么办？你不打算追他了？什么时候移情别恋的？！” 听到果果提到易宸，程有佳的心还是禁不住颤了一下。 果果自顾自地说：“没想到你又淘到宝了，真有你的，不比易宸差嘛！这种极品你也钓得到，有眼光！有品味！有手段！你怎么能把他赶到门外呢？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你这牛啥上，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呀！” “我真的……” 程有佳一句话没说完，颜果果却已丢下她回到沙发那边。“帅哥，刚刚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看程有佳一眼，微笑着回答：“梨子。” 他故意的！故意的！ “哦……呵呵，梨子，好，很好，跟橙子满般配的呀！你跟我家橙子什么时候认识的呀？”颜果果一脸丈母娘相。 “是她把我买来的。” “……”颜果果僵住。半晌，站起来，她再次把程有佳扯到一边。 “我没想到你会堕落。”她的语气痛心疾首，“你居然会花钱买牛郎？！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交到这么帅的男朋友……” 无语了，彻底说不清了，干脆不做解释，由着她碎碎念，然而她的最后一句却把程有佳震翻在地—“这得花多少钱啊！浪费可耻！”颜果果义正言辞地训道。 颜果果弯下腰，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头顶：“消费了就要充分享受，不可以浪费，这种服务，就算是消费到一半时你把他赶出门去，他也不会给你打5折的。我不能妨碍你们，先走了，记住，把本捞回来。” 说罢，款款扭走…… 听着颜果果高跟鞋嗒嗒的声音渐行渐远，程有佳看一眼沙发上那个正在得意地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的家伙。她爬起来，无力地叹一声：“本姑娘的形象算是毁在你这个小贼手里了。你等着，我给你找几件衣服换上，赶紧给我走人。” 他的笑容暗了下去。目光默默地垂下。这让程有佳忽然感到有些内疚，却马上在心里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内疚？凭什么，他是个非法入侵者，没叫警察把他逮起来，已经是大度到不可思议了。 转身进卧室，到衣柜里一通乱找。可是从她的衣柜里找到适合他的衣服，实在很难。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选定一套宽松的运动服。上衣应该勉强遮住他的肚脐吧，裤子就当紧身七分裤穿好了。 她兴冲冲地抱着衣服跑到客厅时，却发现他在沙发上蜷卧着，头枕在柔软的靠垫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合着，脸上的表情如婴儿一般纯净，黑发柔软地垂到地上。 她怔怔地站了一会。也许她应该一脚把他踹醒，让他穿上衣服马上滚蛋。但她居然一点也不想那样做。反而去卧室找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也许是因为盖了毯子，他的睡相更温暖了，看上去像一只猫。 就让他睡一会吧，他看上去好像很累了，程有佳想。 趁他睡着的功夫，程有佳悄悄爬去卧室的抽屉，手探到最底部，摸到一个小钱包，一颗心顿时落回肚里。打开，数了数里面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生活费，眉开眼笑地在钱包上亲了一下。 再去查看抽屉和柜子，发现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所有东西都在，不见的只有那条早晨买回家的白鱼。 这就奇怪了—难道他把那条鱼生吞了？他说自己是什么？—龙王三太子？切，骗鬼去吧。 不管怎样，这个窝是她的，她的地盘，来历不明的入侵者一律扫出，长得再帅，也不能成为非法入侵的理由。更何况—他居然用她的浴缸洗澡，她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只不过对自己的洗浴用具有点洁癖，不喜欢与人共用。那只浴缸她每个礼拜都要刷好几遍，那家伙居然随随便便就坐进去了，这件事绝不能原谅…… 现在就等那个家伙醒来了…… 可是他这一觉睡得好长。其间她数次忍不住凑上前去，想唤他起来，告诉他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 可他那副沉静甜美的睡容，总是让她伸出去的手缩回去，悄悄地爬开…… 直睡到暮色沉沉时分，他才懒洋洋翻了一个身，仰卧着，脸陷在柔软的垫子里，睁着一双迷茫的睡眼四处乱看，直到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程有佳，像是初醒来的孩子看到母亲一般，露出一个几乎环着纯洁光晕的笑。 程有佳心中又升起罪恶感，似乎自己是个即将要把孩子赶出家门的恶后妈……等下！谁是他的妈！在想象中给了自己一记重拳，警告自己弄清楚“屋主”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身份。慢慢站起来，把那套运动服丢到他身上，清清嗓子：“时候不早了，借你套衣服穿，快回家吧。” 他抱着衣服坐起来，蹙眉看着她：“你把我买回来，这里就是我的家。” 靠啊，又来了！ 程有佳回身捶了几下墙，以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转过身，颤抖着声音道：“如果你再敢说你是那条鱼，我就把你下锅油炸！穿衣服！马上！” 他的情绪顿时沮丧之极，这跟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小休不是说，在人间，他随便对哪个女人甜美的一笑，那女人就会尖叫着扑到他身上吗？ 今天他也笑过无数次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装可爱过，却完全没入这个女生的眼，最后还以失败告终，要被扫地出门……他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严重冒犯。 他很生气，真想就按小休说的，一口把她给吞下去算了！ 要不然还真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想着，他烦躁地一把扯下浴巾…… “啊—”程有佳吓了一大跳，连忙捂眼乱跳，“你干什么干什么？！” 天哪，难道他真还是一个曝露狂不成？！ “穿衣服呀。”他横她一眼，慢悠悠回答，从容地穿上运动服。“好啦，我穿好了。”程有佳小心的从指缝里窥了下，确定他真的是穿上了—真够紧身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啊呸，线条关我p事，这才拿下手来，颠颠地跑去开门。 门打开了，程有佳做了个“请”姿势。 他却仍站在原地，毫无行动，“我饿了。”他看着她，清晰地说，他可不是那种受到挫折就放弃的个性，他的执拗是声名远扬的，哼。 程有佳扑在门上，悲极而泣…… 一刻钟后，一碗鸡蛋面热腾腾地摆在了桌上。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盯着那碗面，久久地凝视。 “您倒是快吃啊。”桌子那头，程有佳无力地说。 他的眼里居然闪出点点泪光：“我很久没吃人间的热食了。”挑起一根面，欣赏着缓缓上升的热气，闭目深深吸一口香气，赞叹地叹一口气，小心地送进嘴里—然后，进食的速度骤然加速，用风卷残云来形容那是太客气了，程有佳只觉电光一闪，只剩个空碗在桌上滴溜溜地转，他面带满足地微笑，眼睛眯着，粉色的舌尖沿着唇轻扫了一下，意犹未尽地咬着下唇。 程有佳看得目瞪口呆：“您……您几百年没吃东西了吧。” “吃是吃的，可尽吃些果子啊，鱼啊什么的，都是生冷的，还是人间的热食香哦。” 第三次了。程有佳闭了一下眼，耐心地道：“您睡足了，吃饱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我真的无处可去。”这家伙可怜兮兮的表情再次出现。 这次程有佳决定不为所动，“那不关我的事。” “是你买了我……” 程有佳捂着头，痛苦道：“求你别来这套了。” “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是龙三太子？” “哈。哈。哈。” 他突然跳起来，往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程有佳大惊：“喂……你做什么呀！”又脱……要命啊…… “我要到桶里去。” “你不是刚洗过澡嘛！”呜呜，今天什么日子啊，她活了十七年没看过光身子的男人，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纯洁的眼睛失去贞操…… “我现形给你看！”话音未落，他已丢下最后一件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桶里……不见了。 第三节 程有佳见他脱光光，本想躲得远远的，却发觉他一入水就看不见了。按说他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进去以后即便是蜷着，也要露个头顶在外面的。怎么现在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却不敢靠近，担心再度看到裸男出水。程有佳惊疑地张望了半晌，不见动静，有些担心起来—一个大男人，不至于淹死在浴盆里吧……她甚至隐约看到了明天报纸的头条：《高中女生住所浴桶惊现男裸尸，警方分析情杀可能性较大》。 想到这里，眼前一黑……终于按捺不住，小心地凑上前，嘴里嘟囔着：“喂……你没事吧……” 尚未靠近，哗啦啦一声水响，一条白鱼跃出水面，在半空中优美地甩了甩尾巴，一个翻身，接着“扑通”落回水中，激起水花一片。 程有佳惊住，顿时喘不过气来。半晌，她走近了木桶，低头看去。水中只有一条雪白的鱼，脊背上一道殷红贯穿首尾。唇边，两条须子修长柔软，可不正是早晨买回家的那条鱼。 白鱼一对深蓝的眼睛有些调皮地看着她，一句带着水声的话从它张合的唇里传出：“这下相信了吧？”同时一串气泡从嘴巴里冒出来。 程有佳跌坐在木桶边，两眼发直，无法接受现实。聊斋中的故事，怎么就让她碰上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白鱼已回复人身，这次穿了她的粉色浴袍，已坐回沙发上。 程有佳蹭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盯着他看了半天，小心翼翼问：“你真的是那条鱼变的？” “错，那条鱼是我变的。” “你是……鱼精？”尽管觉得这聊斋式的对话很诡异，她还是没有办法不进行下去。 “说了我是龙三太子。” “可是你变的是鱼不是龙呀。” 他扬眉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如果现龙身，会把这屋子撑破的。你想看龙身吗？” “不想，不想。”这套小房子是父母留给她的纪念，她可不想因为好奇心失去它，“呃……你叫……什么来着。” 他看着她，认真地回答：“漓。” 程有佳心头却升起一股火：“得了！我才不相信一条龙会起名叫梨子！” “是漓，不是梨子，三点水的漓。”他的唇角忍了一丝笑。 “哦……是这个字……呃，漓……”她怎么觉得听起来这么别扭呢，“请问你找上我，是有预谋的吗。” “不是我找你，是你买了我呀。”漓的眼睛微微张大，一脸天真，“碰巧你买了我，纯属偶然。谁买我，我就归—谁—所—有。” “什么？！……”她想起了那个打扮出众的鱼贩子，早就该知道，一般鱼贩子不会穿那么败家。果然是贪小便宜吃大亏呀。 “就是这样啊。”漓淡淡回答，“你买了我。我呢，本是来投奔我的朋友的，可是他那人小气得很，不想供我吃穿，就把我卖了。” 程有佳大惊：“你这什么朋友啊！” “我不怪他，他小气是出了名的。” 你可知道，我的小气也很出名…… “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了，这是我们龙族的规矩。”漓坚定地看着她，一脸不容置疑的神气。心里却转着这样的念头：原本的计划是你买了我放生，然后我以报恩为名赖在你身边，没想到你居然想拿我下锅，我只好这么说了…… “哈！你们龙族的规矩怎么这么……”“贱”这个字没敢说出口，程有佳生生地咽了回去，“龙族的规矩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们族的！” “可是我是龙，我得守规矩。”他倒是一脸“我是好孩子”的表情。 “您看看啊，”程有佳的手指在空气中划拉了一圈，“我家里连只猫都没养，就是因为没钱买猫粮，让我喂一头龙，更没那个能力，看您刚才吃面条那德行……一顿都至少要抵我五顿了。您还是另找个富贵人家吧。” 漓抬手一指，指向靠窗放着的那个小桌。小桌上，搁了一只圆圆的小玻璃缸，里面一只小乌龟正探了头，一对乌黑的眼珠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程有佳：“那个……小壳吃的很少，所以我才养它的。”说完，心虚地红了脸。她会养小壳，绝不仅仅是因为它吃的少…… “买了就是买了。谁买的我，我就跟谁。”漓笃定地说。 程有佳闷想……明明有副高贵的外表，怎么耍起赖皮来就这么得心应手呢？她眼睛突然一亮：“这样好了！我把你转手卖给别人得了！” 漓的眼中忽的升起怒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程有佳被突然迎面而来的威慑感吓得往后一缩，贴到了沙发靠背上，半天不敢说话。突然意识到面对的，不是个无赖，也不是个鱼精，而是一头真龙。惹急了他，现出原形，先撑爆她的屋子，再吞了她本人。她越想越怕，良久，眼里浮现点点泪花：“你老实说，是不是就是想找个供你吃，供你住的‘冤大头’？” 漓的神色缓和了一下，挑起右眉，不置可否。 呜呜呜，果然便宜没好货，就说这鱼怎么那么便宜嘛，原来是个赔钱货……“难道……你要吃我一辈子？”她以后还要上大学呢，搞这么只超级宠物当拖油瓶，加上自己又没有经济来源，拿什么去交学费啊……而且，如果让易宸知道了，唉……她就完全没希望了。 “那倒也不一定。” 程有佳看到了一丝希望：“请问怎样您老才能起驾回宫？” “退货。” “什么？！” “找到把我卖给你的人，要求退货。” 程有佳的眼睛亮了，跳起来就往外跑。 “天都快黑了，卖鱼的早就走了。”身后传来漓不紧不慢的声音。 程有佳的手僵在门把手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个卖鱼的怎么可能还等在那儿。可是停了一下，程有佳还是拉门出去了，尽管她知道毫无希望，但还是应该去找找看。 独自留在屋子里的漓面色沉了下去。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他走吗？ 他这辈子还没被这般嫌弃过！转而，他的嘴角又勾起一个浅笑。退货？别说她找不到他，就算是找得到，进到那家伙口袋里的钱，任谁也不可能抠回来的，哪怕只是区区五块钱。 程有佳在空荡荡的菜市场里转了两圈，又在早上买鱼的地方站了十分钟，不见半个人影。暗笑自己傻，那“鱼贩子”好不容易甩掉拖油瓶，怎么可能会回来。夜风有些寒冷，她只得慢慢地往回走。 路过一家小服装店的时候，程有佳拐进去，买了一件最最便宜的白t恤，一条棉布男裤，路上顺带又买了熟食。买馒头时，程有佳想了一想，多买了五个。 一路走着，盘算着包括馒头在内，今晚已为那个家伙花掉了五十多块钱。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要么请他走，要么……让他付房租！ 对，她早就打算把闲着的那间卧室租出去，好赚一点房租，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出租对象。不过，租给一个男的，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儿。 虽然他不是真的人……可是，如果他就这般赖着不走，她也别无选择。麻烦的是，他不像是带了钱的样子。废话，落魄到“卖身”的地步，能指望他有钱吗？…… 第四节 回到家，程有佳发现灯没有开。伸手摁了开关，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漓不禁抬手遮了一下眼。 “你怎么不开灯？”程有佳问。 “我找不到灯芯。”漓说。 “……”龙族的生活条件究竟有多差，连电都没的供吗？ “你看，这东西叫开关，一按它，灯就亮了。” 漓感兴趣地凑上去，开，关，开，关，开，关。 “够了！别玩了！来吃饭了！” 坐到餐桌前，漓偷偷看她一眼，问道：“找到卖鱼的了吗？” “没有。” 漓满意了。 “我会找到他的。”程有佳恶狠狠地说，“敢坑我！上回菜市场卖黄瓜的小瘪三掐我二两枰，我杀回去就把他摊子给掀了，直到他赔给我十斤黄瓜我才放过他！这小子居然敢陷害我，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揪出来踩到稀巴烂！” 漓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小休……是我连累了你……我会给你收尸的。想到这里，他不厚道地笑了。 “你笑什么？”程有佳狐疑地问。 漓嘴角勾了一个笑，真诚地看着她说：“其实，除了退货之外，还有一个办法的。” 程有佳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我不太想说。” “说啦说啦。” “……吃了你。” “？！” “买下，就是签订了收养的契约。如果不能退货，那我就一口吞了你，契约自动解除。”漓慢悠悠地说。 程有佳两眼发直，冷汗滴滴，好恐怖的宠物…… “我，我选择退货…… “只要你退得掉—馒头很好吃哦。”他慢悠悠地说着，然后微笑着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也没见他怎么张嘴，半个馒头就不见了，两口之后，整个馒头就彻底消失了。晚餐在两分钟之内被结果掉，如果不是程有佳眼明手快，死死护了一个馒头在怀里，她今晚就只能饿着肚子过夜了。天啊，这么能吃，怎么养得起…… 吃完了晚饭，程有佳打开电视机，漓很感兴趣，对着电视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程有佳却无心看电视。 咳嗽了一声，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发问：“漓……你是从哪里来的？” “水里。” “大海？” “恩。” “我国有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几个海域，你是从哪一片海来的？” “我不清楚你们国家对海域的划分与命名，只知道海有临渊海，凌玄海，离淆海，溺湮海……数十片海域，而我来自临渊海。”程有佳不得不承认，人类对于海域的命名实在很缺乏想象力，很没有意境。她的眼睛忽然发光了，不由自主地朝着漓那边蹭近：“海底，真的有龙宫？” “当然。” 她靠得更近了，“龙宫里是不是有很多珍宝？” “当然。” 她一把抓上他的胳膊：“你有没有带一两件出来？！”一件，只要一件，龙宫里带出来的宝贝，肯定是价值连城，那他房租的问题就解决了！ 漓的目光冷冷扫过她的爪子。她只觉浑身一凉，讪讪地缩了回去。混蛋，记得刚见面时，他还摸她的脸来着；他赖着不走时，脸上的表情还装得很可怜的，而她现在不过是抓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儿，他就摆脸色给她看…… “什么珍宝，我不稀罕那些东西。”他说。 我稀罕，我很稀罕好不好！程有佳咬牙切齿地想。 “如果你喜欢，将来我随便挑几件送你。” 程有佳的眼前顿时金星闪闪，有无数宝贝飞过：“我喜欢，喜欢喜欢呀！”龙宫里的宝物耶，随便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说不定就能换几套这样的房子……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漓有些恼火。他使了一整天的美男计，原来还不及一件宝物。早知如此，他就该找块金子来直接砸在她的脸上，一切搞定……省得像现在这样，还得看这女人的脸色。 “你到陆地上来，不会是来玩的吧……” 玩？他蹙了下眉，声音沉闷道：“就是来玩的。” “……”还是有人管吃管住的免费旅游……原来海里也有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你出来混多少也带点盘缠来呀！害得她心里没着没落的。“龙宫珍宝”就像挂在驴子嘴前的一颗菜，眼看着晃来晃去的，就是吃不着。 “我困了。”漓说，接着倒头躺在沙发上，一双脚不客气地踹到程有佳的腿上，示意她可以闪了。他随手扯起旁边的小毯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啪、啪”两声轻响，电视机和灯居然自动关闭了。 “咦？停电了？”程有佳自言自语地说。 “我关的。”黑暗中，漓懒懒的声音传来。 “哇，你会遥控啊？” “唔……”漓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已然快睡着了。 程有佳只好摸黑去洗手间洗漱…… 深夜。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刺激，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却也睡得不安宁。梦中，无数的奇珍异宝在头顶上旋转。 清晨，一阵疯狂的摇晃将她从被窝里拽出来，程有佳迷茫地盯着面前的深蓝眸子看了半天，昨天的记忆才慢慢回到脑海。猛然惊醒，尖叫一声，扯着被子跳到床角：“你干什么跑到我屋里？”幸好自己穿着睡衣！ “厕所，”漓面色隐忍地说，“厕所在哪里？” 程有佳长叹一声，下床领他到厕所，告诉他嘘嘘时一定要把马桶盖掀起来，然后又教他冲水。 没等她说完，他已在迫不及待地撩起粉色浴袍的衣角，吓得她赶紧跑了出去。 漓回到客厅时，用鄙视的口吻说：“现在你们人类都是在屋子里如厕的吗？越来越退化了，我记得几十年前人的厕所还是建在屋子外面的。好在能冲走，不会很臭。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冲到哪里去了呢？” 程有佳诡异一笑：“大海里。” “……” 哼哼，我看你以后上厕所，是冲，还是不冲。 程有佳把昨天晚上买的一套衣服放在他面前，嘱咐他换上，自己准备出门去上学，他见她要出门，急急迈了几步拦在她面前，微蹙着眉头，不放心地盯着她：“你要去哪里？” “上学呀。”她回答说，一边瞄了眼他光着的脚，自语道，“嗯，拖鞋。放学回来时要记得给你买双男式拖鞋。还有牙缸、鞋子、嗷……我的钱啊……下个月咱们喝西北风吧。”哭穷，拼命地哭穷，好提醒他早日把龙宫的宝物搬几件来。 “我跟你一起去。”他微扁着嘴，任性的神气。 “您放过我吧。好好在家看电视，通过电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多了解些现代知识，尤其是家用电器的使用。” “我要去……” “绝对不许！” 程有佳“砰”地一声关了门，夺门而逃。开玩笑，带他去上学？这个家伙的外表太过出众，走到哪儿都会闪闪发光，让易宸看到了，准会误会，她就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第五节 课堂上。 程有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正在讲课的老师的脸上游移开，往门口那边瞄了一眼。 已经上课二十分钟了，易宸还没有来。 “他怎么还没来呢？”她低声自言自语地说，“迟到这么久，真不像话。” 易宸是两个月前从外校来的转校生。他身材挺拔，肌肤和五官如同洁白大理石雕刻出一般完美，周身散发着高贵却冷冽的气质，修剪得细碎的头发覆在额上，尤显得一对眸子乌黑清洌，仿佛能看穿一切。黑色休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因为闲闲竖起的衬衫领子和松松系着的领带，从而拥有一股高傲不羁的气质。 他来报道的第一天，就让所有的女生惊为天人，却又不得不止步于他那如万年冰山般的冷酷。而他或许是为了尽快地融入陌生环境，拉近与同学间的距离，则为班上每个女生预备了一个礼物，有的得到鲜花，有的得到糖果…… 可当程有佳好不容易排队等到领她的礼物时，易宸伸进包里的手，却缩了回来。 “对不起，我可能是算错了人数。少准备了一件。” 呃？不会吧？程有佳失望地缩回手。 “啊，对了。”易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伸进他自己的包里，托出一个圆圆的小玻璃缸，“这个送你好了。这可是我的心爱之物，你可要好好照顾它哦。” 心爱之物？！程有佳眼冒双心，喜出望外地接过来，举到脸前一看：里面趴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乌龟，它正睁了一对乌溜溜的眼，好奇地盯着她。 程有佳的脑海里顿时浮起一句老话：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无视她尴尬的神情，易宸华丽转身，走出教室，程有佳的四周，顿时响起一片窃笑。 程有佳横起眼，向着四周杀了一圈，笑声顿时有所收敛。哼……笑什么笑。鲜花、糖果总会凋谢、过期，而我的小乌龟，却命长得很……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多么有深刻内涵的礼物啊！ 程有佳给乌龟起名叫小壳，供在课桌上，无奈她从来都没养过乌龟，虽是茫然无措地买来最好的鲜肉，可小壳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于是她只能急急地去找易宸。 易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它不吃生的，喜欢吃甜食。” 甜食？于是她买了水果糖，丢到玻璃缸里去，小壳咯嘣咯嘣嚼得起劲。光吃糖也不行呀，她又试了面包和爆米花，小壳一律照单全收。 之后不久，某天体育课回教室后，小壳从玻璃缸中离奇失踪。程有佳慌得爬在地板上到处乱找。 当她拱到讲桌肚子里面，只留了个翘得高高的屁股在外面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冷冷的话：“你可以到窗台那边去看看，乌龟是最喜欢晒壳的。” 她抽出顶了满头灰尘的脑袋，顾不得打理形象，急忙跑到窗台，惊奇地发现窗户外面窄窄的窗台上，小壳正悠哉惬意地伸出脑袋和四肢，晒得不亦乐乎。 这可是五楼哇！你的壳再硬，掉下去也会摔个粉粉碎的呀！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抓住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指着它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训，“珍惜生命、安全第一”诸如此类的词汇滔滔不绝。 直到认为小壳已接受了足够的教训，程有佳这才满意地转身，正看到站在身后的易宸，他似乎觉得很有趣，眼里闪过明亮的笑。 这个笑容，让程有佳只觉自己的魂儿“倏”地飞到九霄云外，久久唤不回来。 易宸却迅速恢复了他的冰山脸，无动于衷地走开了。 一刻钟后，程有佳却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脸红心跳，怯怯地靠近易宸的座位，“易宸……我想请教一下：玻璃缸那么高，小壳是怎么爬出去的？” “它是一只运动能力较强的乌龟。”易宸一板一眼地回答。“你最好将它带回家中，以便晚上可以照看它。” 于是当天放学后，她就把小壳带回家了，安放在靠窗的小桌上，以便它随时可以晒太阳，而不必爬出缸外。 她渐渐发现这个礼物并非一无是处。 小壳的存在，增加了她跟他之间的交流机会。包括晚上小壳在缸里玩倒立时，她就可以打电话给易宸，向他描述这一奇异的景象，请教是否该给小壳吃粒安定。 小壳成了连接他们的一根线，使他们的关系似乎与一般同学略有不同，这足以让程有佳暗暗窃喜了。 第六节 现在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他还没有出现……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空着的座位。如果他没有坐在那里，她就会心神不宁，课都听不进去。 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程有佳紧张地挺直了背。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了，易宸出现在门口，对着讲台上的老师略微点了一下头，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向以严厉著称的语文老师停止了讲课，目光恼火地落在这名男生的身上。迟到，没有半句道歉和解释，就这么大大方方坐下了？忍不住就要发飚，却被那男生碎冰般寒冷的眼神，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过了一会，下课铃声响了。程有佳双手捏成拳头，低下头，暗暗地给自己鼓了鼓勇气，准备以“是不是该给小壳养成刷牙的习惯”为话题，上前跟易宸搭话。 心中默默地喊了一声：“橙子！加油！一，二，三！走！” 她忽地站了起来，向易宸的课桌迈去，可是迈了一步便站住了—那座位上空空的。 他去哪里了？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决定到处去找找。走廊里没见他的身影，于是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一道小门上。他们的教室位于顶层，通过这道小门可以到楼顶的天台。 夏日的上午，天台上比较晒，同学们没有到天台上玩的，空荡荡的。她站在天台上，脚心隔着鞋底都感受到了楼面的热度。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她便打算回去。 转身的片刻，忽然从身边一道墙壁后的阴影里传出了隐约的说话声。她下意识地探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僵在了那里。 易宸背靠着墙壁，放松地站着。身边一名女生半倚半站。女生十七八岁模样，穿着时尚性感，皮肤白皙，眉目生彩，大波浪卷发一直垂到腰际，一只白藕似的手臂自然地搭在易宸的肩上，不盈一握的腰肢紧紧靠在他的身上。 见程有佳突然冒出来，她也不尴尬，只拿一对云转雾绕的大眼睛，放肆地打量着她。 易宸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却也没有推开那女子。 “有事吗？程有佳同学。”他平静地问。 程有佳像傻瓜一样站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没有。……对不起。” 她转身，走回去小门里，关门，然后梦游一般走回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那女孩子是谁？什么时候来的？这样美丽的女生出现在校园里，肯定会引起轰动吧。她长得真漂亮，身材真好……程有佳低头看看自己a罩杯的胸，叹一口气。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奢望了。他像是太阳一般耀眼的男生，而她这么普通的女生，想靠近他，或许只有飞蛾扑火的结局。 失恋吗？ 可能连失恋都算不上吧……仅仅只是单恋的破灭罢了。 整整一天，程有佳的脑子里都迷迷糊糊的。虽然不曾抬头往易宸的座位那边看上一眼，却知道他一直没有回来上课。她尽量管住自己的思维，不去想天台上，墙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放学时间刚到，就匆匆收拾书包离开学校。平时她都是故意晚走一会，装作很忙的样子，在易宸准备走时恰到好处的站起来，只为了创造一起下楼梯的机会。今天她是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指望了，立刻匆匆地逃离，只是因为害怕看到他与那女子走在一起的样子。 下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一头龙，心中一凉。家里没准备什么吃的，那头龙中午应该没有午饭吃，不知道有没有饿疯，会不会把她的房子整个吞掉？ 程有佳出了教学楼，匆匆地向外跑去。刚跑出大门，眼角瞥到了什么东西，她又跑了回来。 校门口的树底下，站了一名穿白t恤，水洗棉布长裤的男子，他正皱眉看着她。 “漓？！”她跑到他面前，惊讶地叫道。 与此同时，正准备走出校门口的易宸，看到正朝着某人跑过去的程有佳，原本想要迈开的步子突然停住，躲进了身后的一处树荫。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程有佳问。 “我的嗅觉很灵敏，顺着你的气味找到这里。” 气味？ “莫非你就是传闻中的狗鼻子？” 程有佳的额上竖起三根黑线。 “你最近是不是和谁接触过？” 漓这时朝着程有佳的身上闻了闻，总觉得在她的身边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而且还是非常让他讨厌的味道。 “你干什么？！”看着漓奇怪的举动，程有佳大喊了一句，“你是不是饿了？” 这时，漓的视线瞄到了后方的一处绿荫地，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尽管不能真的确定，但漓还是觉得，要赶快离开这里为好。 “嗯嗯，我饿了。”漓拼命点了点自己的头说。 她就知道。 走出校门的同学们从旁边走过，脚下移动着，目光却像被磁铁吸过来一般。那些目光惊艳地落在漓的脸上，再移到她的脸上时，却转成鄙视。 她就像太阳边的一个小星星，完全没了光彩。程有佳缩了缩脖子，拉着漓的胳膊就走。 “我带你去吃东西。”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易宸静静的眸子，深不可测。走在路上，漓的脚步有些奇怪，好像很不舒服地在大腿那儿抓来抓去。 程有佳看得心惊肉跳：“喂，你做什么？大街上不能做这么不雅的动作！” 漓缩回手，皱眉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这裤子，穿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程有佳猛然醒悟：“对不起……我忘记给你买内裤了……” 因为看到漓的两眼因为饥饿，已是隐隐由蓝转绿，她担心他饿疯了会拿路人充饥，所以还是先带他到快餐店，买内裤的事情饭后再说。 快餐店里漓吃得很快，那贪婪的吃相，他做出来竟不觉得失礼，只觉得可爱。旁边桌上的女食客的眼光分明在说：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她第一次嫌他吃饭慢。其实也不是慢，速度肯定是没问题的，问题是量……漓在进餐过程中，时不时地伸出手指向旁边其他顾客的桌子，“我要那个，我还要那个。” “够了……吃太饱对胃不好……”她压低声音说，手伸进口袋死拽住她的荷包。不能给那个家伙吃穷了。 听见她这么说，他立刻做出一副百般委屈受虐待的神情，惹得服务员妹妹对着程有佳怒目阵阵，仿佛她是“后妈”一样。这只是小吃店哎，服务员妹妹没必要像星级酒店服务生一样陪在桌前吧？！ 程有佳没有选择，只能点点点……她把钱包中的钞票数了三遍，生怕不够付账，让人留下来刷盘子……那也必须得由他来刷！ 程有佳恨恨地想。抬眼对上服务员妹妹挑衅的眼神……好吧，刷盘子的事非她莫属。 当漓的眼光再次瞄向别人的桌子，抬手欲指的时候，程有佳附到他的耳边说：“如果你再吃下去，我就没钱给你买内裤了……” 服务员妹妹还是听到了，脸一红，扭身走开了。 哎，妹妹，不要误会呀…… 超市里。 买拖鞋，买牙刷，买袜子，再买身换洗的衣服，买内裤…… 漓站在内衣柜前，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喂！”他冲着远远躲到一边的程有佳喊道，“到底哪种穿着舒服一点啊？” 程有佳大吃一惊，“嗖”地蹲在地上抱住头……过一会，才敢探出头去，鬼鬼祟祟四下看看，好在没有熟人。她弯着腰，借货架的遮挡，猫腰到漓的身边，咬牙道：“我怎么知道哪种穿着舒服！差不多得了！随便拣几条走人！记住不准给我选贵的！” 她叮嘱完，猫腰再溜得远些— “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 砰！程有佳一头栽倒在地。 马上愤怒地站了起来，都忘了丢脸，“颜色不重要，你穿在里面又没人看！买最便宜，那那那……就那个黑色的，耐脏……又大方！”她故意找了理由，重点是，“你看还是优惠价！就这个了，走吧走吧，我们结账去！” 她催促着他去收银台，深怕他再拿别的。 第七节 总算是该买的都买了，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程有佳觉得疲惫，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不想动。漓把买来的东西翻了几下，就开始站着脱衣服。 程有佳吓得跳起来：“喂喂，你干吗？” “试试新衣服呀。”漓停下解扣子的手。 “去卧室里换！”一个抱枕砸在他身上。 “哦……”他拖着包裹进了卧室。过了很久才出来。穿上了新买的衬衫和长裤，趿拉着拖鞋，出来在她面前秀了一圈，又回到卧室，换上他自己挑的小熊睡衣，再出来秀一圈……“好看吧？”他得意地问，就像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 程有佳笑了：“好看。”真的很好看，这家伙身材太棒，地摊货的衣服往他身上一穿，就流露出随意又高贵的气质。真佩服他们当“妖怪”的，随便变化个人样就美到无懈可击。这是人类积累优秀基因也未必办得到的事情。 漓忽然坐到了她身边，低着头仔细看她，一对深蓝的眸子意味深长。她紧张地赶紧坐起来：“干……干什么？” “还要吗？” “要什么？！”程有佳一阵惊悚，接着抬手，护胸…… “还要退货吗？” “……”原来是在说这个，她松一口气。退货……当然了。“如果找得到卖鱼的，就退。” 漓的眼里升起一股怒意，程有佳向沙发角落缩了一下：“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知道吗？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我不是人，我是龙。” “……我不想养大型宠物。”尤其是可以变成男人，还时不时乱脱衣服，偶尔有攻击意图的大型宠物。 “我可以少吃点。”早知道会吃怕她，就收敛一下了。其实他的饭量没那么大的，只是好久没吃热食了，有些贪恋而已。 “吃得多不是重点……” 她嗫嚅着说道，心里却有点发软了。为什么他宁可挨饿，也想跟在她身边？兽类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猜不透。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说小鸡从鸡蛋里孵化出来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是谁，就会认谁为母亲。可是，他并不是她孵出来的，只是买了他而已…… 漓的眼里忽然闪现出嘲笑的意味，身子更往前倾了倾，把她逼得身子陷进沙发里，退无可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瓜田李下难避嫌？” 他的唇吹出的热气扑在耳朵上，惹得她的心一阵乱跳。“恩？！……啊呸！我跟一只动物有什么嫌可避？！……好吧，没错，我一个学生的家里，出现动不动就乱脱衣服的男人，让人知道了，我就嫁不出去了！！！”上次他围着浴巾站在自家门口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她欲哭无泪了。 “那我以后注意，不当着你的面脱好了。”他挑了一下眉，懒懒靠回垫子上。 “……” 他是故意的，重点不在于脱衣服……无良鱼贩子，你等着瞧。 顺手摸过遥控器，开电视。一按不开。再按还不开。爬起来，检查电源和开关，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奇怪，电视怎么坏了。”程有佳一边鼓捣，一边自言自语。 “今天它的后面冒了一股浓烟，然后就没有人影了。” 漓在一旁说着。 “冒烟？！怎么会冒烟？！” “可能是因为我生气了。” “生气？！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电视里在演一个电视剧。” 不错，知道“电视剧”了，这个家伙的接受能力挺强。“什么电视剧？” “《哪咤传奇》。” “！！！！！！！！”她对电视机的心疼顿时丢在脑后，“莫非，莫非，你就是那个让哪咤抽了筋，扒了皮的……” “当然不是。那个没出息的家伙都给抽了筋了，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呢？” “那你生什么气？”对电视机的心疼又回来了。 “因为，演三太子那个人，长得太丑。” “……”程有佳掩面而泣。 “你哭什么？” 她摸起靠垫，劈头盖脸朝他砸过去：“人家帅不帅关你什么事！你乱放电烧我电视机！我让你放电！放电！放电！你赔我电视机！赔我！赔我！赔我！！！”程有佳一边说，一边砸砸砸砸…… 漓被砸得抬不起头来，只好抱着脑袋任其凌虐，直到程有佳力尽，伏在沙发上，号陶大哭。 漓抓抓头发，凑过去，小心地问：“喂，电视机很值钱吗？” “很贵！很贵啦！够买三百个你啦！” “……算我欠你的，将来我还你好了。” 程有佳却还是哭，止也止不住。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台几百块钱的小电视机，她还不至于哭成这个德行。学校天台上目睹的那一幕，一直堵在她的心头，这只是她好好哭一场的绝好理由……为了自己还没有开始就已结束的单恋。 漓不知所措地站在她的面前，小休可没有告诉过他，女人会这么容易哭泣。 貌似还是一口吞掉比较省事吧？ 可是……漓呆呆地看着这个抽噎成一团的女人，试探着伸出手臂，轻轻将她揽过。 感觉嘛……呃，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漓想了想，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而程有佳索性就拱在他的怀里，揪着他的领子，尽情地哭泣。 将醒未醒的时候，程有佳感觉枕着的东西不是很舒适，用力地拱了拱，舒服了，再睡。一点迷惑却在睡意朦胧的脑海里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这枕头怎么是温热的？ 睡意顿去。她小心地睁开眼睛，瞄去……上方，是漓靠在沙发靠背上，微仰着的睡脸。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下巴和长长睫毛。而她，身上卷着那条毯子，枕在他的大腿上。 她就这么枕了一夜吗？ 动作尽量轻，尽量轻轻起身。蹑手蹑脚想溜走。脚踏在凉凉的地板上，又感觉清晨的气温有点冷。他没有盖东西坐着睡了一夜，不知道会不会着凉。又走回来，拿起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盖到肩膀的时候，他的睫毛颤动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那对被海水洗涤得纯净无比的深蓝眸子，水一般地看着她。程有佳一时间呆住了，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纯净的蓝，仿佛瞬间就能化解她因“失恋”而烦乱的心情。 呆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咳了两声，掩饰道：“醒了？……我去做早饭。”转身就逃。 早餐吃的是煎鸡蛋和粥，粥热气腾腾的。漓今天的进食速度却意外的慢，还隔了热气，偷偷观察她的脸。她拿勺子挑了米粥，昨晚的情形不住地在脑中回放，脸不禁微微发烫。 “对不起……”她轻喃着说道。 漓似乎是刚回过神，脸色有些茫然，“什么？” “不，没什么。” 程有佳尴尬起身，拿出糖豆子，准备去喂小壳，却惊恐地发现玻璃缸里空空如也。 小壳不见了？！ “小壳，小壳！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程有佳挨个窗台看了一遍，不见它的踪影，又趴在地上，在家具底下找来找去。 “你在找什么？”漓看着满地乱爬的程有佳，迷惑地问。 “小壳！那只乌龟！你看到它了吗？” “我没注意。”漓说。 “帮我找！快帮我找！”她忽然想起了时间，看看表，“该死！要迟到了！梨子，你今天在家负责帮我找小壳呀！” “可是……” “电视都没的看了，你闲着也没事，一定要找到它呀！否则的话我不给你做晚饭！” 说着她一边匆忙地穿上外套和鞋子，，抓起包包，夺门而去。 可是没一会儿她又跑回来：“午饭在冰箱里，将就吃点就好，不要乱用电器呀！”他再乱放小闪电，她的损失就大了。 一路奔跑着进了学校大门，顺着楼梯生猛地攀爬，心里掐算着时间，庆幸可以在最后一分钟冲进教室。 却偏偏在楼梯拐角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迎面撞上了，书本从拉链没有拉严的包包里掉落出来，洒了一地。 她懊恼地蹲下身去拾，嘴巴里碎碎念地抱怨着。捡着捡着，忽然视线里出现了的一双脚。 程有佳头顶的小火苗顿时冒出来了。咦？！这人谁呀？撞了她还不帮她捡东西，站这里看热闹吗？恼火地仰脸看去，却被此人凉凉的目光砸得没了脾气。 易宸。 一句“还不快帮我捡”的怒喝硬生生吞了回去，小火苗没出息地自生自灭，她默默地蹲着自己捡回书本，假装感觉不到头顶上越来越强大的气压。 她觉得易宸似乎一直在看她，不过因为没有再抬头，也就没有得到证实。他难道想解释昨天跟他在一起的那位美女的事？算了吧，他凭什么跟她解释。或者他知道她把小壳弄丢了？ 易宸从她头顶上收回目光，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长腿迈开，转身走向教室，脚步轻松自然。 她跟在他后面闷闷地走进教室，两人都没有抬头看已在讲课的老师半眼。 而老师既没有勇气批评前面那一个，也便没了理由批评后边这一个。两名迟到的学生，就这样没受到任何责怪。 上着课，程有佳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担心着小壳。真可恶，没听说过这么调皮的小乌龟！乌龟不都是应该整天趴着，像一块石头一样安安静静过一辈子嘛！小壳为什么这么另类……也不知道漓找到它了没有。它会去哪儿呢？苦思冥想……对了，白糖罐子！那说不定是小壳最向往的地方！让漓去看看罐子里！ 下课的间隙，摸起手机，往家里打电话。电话响了良久，却没有人接。会不会是他不会接电话？这应该没什么难的呀，无师自通嘛。听见响不会拿起来查看一下呀？笨死了……不对，他不会是又跑出去了吧。家里有吃的呀……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她一般是在学校食堂买盒饭吃的。不过今天她打算趁这个时间回家看看。匆忙的赶到家时，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而玻璃缸里，小壳却安然呆在里面。 她惊喜地扑了过去：“小壳！你回来啦！你跑哪里去啦！不乖哦！以后再敢乱跑，我敲你哦！是梨子把你找回来的吗？他还真是不负重托……他去哪了？” 小壳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当然，她没指望它回答。 他去哪了呢？……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头绪。这个麻烦的家伙，会跑去哪里呢？ 初入人世，什么也不懂，就敢到处乱跑！他以为他是一头真龙，就天不怕地不怕，没人敢欺负他吗？实际上最险恶的莫过人心，他不过是只思想单纯的珍稀动物而已，能化出人的外形，却未必能学得来人心的复杂。东北虎够猛吧？还不是濒危了！ 不行，得找找他。想到这里，走出家门，沿着附近的街道一路找去。小吃店，副食店，超市，凡是她认为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她都找过了。一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见他的踪影。 或许他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或许该大笑三声，总算甩掉这个拖油瓶了！哈，哈，哈……没错，她笑不出来。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心中会如此牵挂。 “唉，一旦养了宠物，就会有感情，就像养小壳一样。”她成功地得出了结论。 怀着满心的失落回到家时，却意外地发现门锁已荡然无存，只留了一个焦洞，仿佛被雷劈过一样……雷劈！！！！她第一次没有心疼东西，反而心头掠过一阵惊喜，两步冲进客厅。 “梨子……”一声没有喊完，却怔怔地停住了脚步。 一个男子靠在窗前，正向外张望着。 那修长的背影看上去似是漓，却不是那熟悉的长发，是半长的发型，发式轻盈蓬松，随意地盖到耳下。 “你……你是……” 男子闻声回过头来。精心修剪过的刘海凌乱地遮到眉际，显得长长睫毛掩映的一对深蓝眸子，有了些野性不驯的味道。 “梨……梨子？！”程有佳目瞪口呆。 他转过身来，手搭在窗台上，闲闲地摆了个pose，嘴角勾出一个媚惑众生的笑：“怎么样？好看吗？” 程有佳呆了一会，冲上去，狠捅了他一拳：“死梨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出去找工作了。我想赔你的电视机。你去找我了？”他被擂了一拳，眼睛里反而闪着欣喜的光。 程有佳缩回手，讪讪道：“唔……我……我只是……那鱼贩子还没退我钱呢！”这个生硬的理由从嘴里蹦出来，“咣当”砸自己脚背上。她暗咬了一下牙……该死，自己究竟在尴尬些什么！赶紧地转移话题：“你，头发怎么剪掉了？哪个理发店做的发型？这个发型得几百块吧！哪来的钱？……” “他们没要我钱啊。”漓说，“那几个男人还给我钱了。” 他从裤兜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在她面前秀了一秀。程有佳死死盯着几张粉色的钞票，半天不说话。漓看到她反应这么强烈，有些得意地把钱再往她的鼻子前凑了凑。谁会凭白无故给他打扮，给他钱？……他只有一个能卖钱的特长，那就是，色相…… 她缓缓抬起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他们……把你怎样了？” “就是让我摆个姿势。” “那你……” “我就先后换了几个姿势。”他满眼的天真，“完事了就给我钱了啊。” “啪！”她一扬手，把那几张钱打飞，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吼道：“笨蛋！白痴！”她一边吼着，眼角一边飚出了泪花……这个白痴，让人吃干抹净了，还不知深浅地得意洋洋……说着，程有佳抡起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打了几下，她心中的悔意和自责升上来，一把抱住他，呜呜哭起来：“都怪我……不该要你赔电视机……你一个爬行动物，啥也不懂的，我不该苛责你的……” 本来因为被抱住而心中窃喜的漓，已揽上她的背的手立刻换掌为爪，掐上她的肩头，一把推开。哼！爬行动物……他好歹也是神族…… 程有佳没有理会他气哼哼的表情，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取来小药箱，扒拉了一番，找出一支药膏：“这个你拿去，自己抹一抹……”第一次一定很痛吧，她看过那些台湾小说上就是这么写的……太可怜了，太令人愤慨了…… “抹药做什么？我又没受伤。”他接过去，疑惑地皱眉问。 “你……不痛吗？” “你哭什么？拍个照有什么哭的？” “！！！……拍，拍照？！” “是拍照啊！我早上出去找工作，进了几家店问需不需要用工，他们都跟我要身份证，我没有那东西，他们就不用我啊。我就很不悦地在街上乱走，碰到一帮在街上架着照相机拍照的男人，有个长胡子的就跑上来拉住我，说我有什么忧郁又高贵的气质，然后，就让我摆了几个姿势，拍了些照片，然后就给我钱了啊。” “……” “你给我药要我抹在哪里？”他举着药膏问。 程有佳劈手抢了回去：“呃，不，不用抹了，呵，呵……”脸红，自己的思想原来这么不纯洁……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那个大胡子男人让我明天去这个地方，说让我去那里上班的。” 程有佳接过去看了看：“天达平面模特有限公司。”将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破绽，但心里隐隐还是感到不安。毕竟用这类手段骗色的事情太多了。 虽不能说一概否定，但大街上让星探发现的机率必定是少之又少。漓一副倾国倾城的外表，难保不是让色狼盯上了…… “你还是不要去了。”她说，“现在骗子很多的，说不定那是骗人的。” “我有什么好骗的？”他说，“我要去，我要赚钱。” “你家龙宫里不是有的是财宝吗？” “……那不一样，我想靠自己工作赚钱。”他坦然地说，“你能养得起我吗？” 程有佳的心里松动了一下。如果他能赚钱回来，那么就解决房租的问题了，如果他长期赖着不走的话，她还真养不起。养父母赚钱也不容易，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刚够。她总不能跟他们说她最近养了只饭量很大的宠物，要多些钱买饲料吧？虽然他口头承诺要送她龙宫宝物，她喜归喜，却没敢完全当真，只是说说而已，龙宫宝物看都看不到，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她原本在默默打算去找份周末打工的工作，赚点生活费的。不过，要是他能靠自己的工作赚些钱，给她减轻负担，那倒是最好的办法。 “那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一看再决定吧。”她得先确定那不是骗子才可以。 第八节 第二天.她跟学校请了假，然后陪着他，找到了这家位于一座漂亮写字楼中的天达平面模特有限公司。大胡子摄影师看到他们到来，两眼发光，热情地迎上来，一把拉住漓的手。“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 被完全无视的程有佳不爽地挤到两人中间，迫使大胡子的手松开。大胡子这才发现了多余分子。“你是……”大胡子的眼里是毫不遮掩的轻视。 “他的家长。”程有佳一板一眼回答。 “家……家长？！……” 大胡子难以置信着打量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我还没有同意，我想先看看你们的工作环境。” 大胡子点点头：“好，应该的。” 说完带领他们参观了足足占用了一个楼层的公司，他们有专业的摄影棚，模特的更衣室，化妆室，以及紧张工作的模特和工作人员。程有佳虽然是外行，却也感觉这的确是一家正规的模特公司。 “你觉得还满意吧？”大胡子问漓。 漓看向程有佳：“她说了算。”眼睛里却充满了希冀。 大胡子不情愿地看向程有佳：“家长小姐，您觉得……”或许看惯了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所以不习惯俯视的动作，大胡子的眼光多少有点鄙视。 程有佳感到有些不满，但漓似乎很期待这份工作，而且她得承认，也许这个工作非常适合他。所以，点了点头。 大胡子大喜：“那么，我们先开始工作吧！今天要为一个名牌男装推夏季主打款！你的气质再适合不过！” 摄影棚内。 简洁的背景，专业灯具，银色的反光伞，专业的摄像器材。 漓换上了一身休闲男装，随意地站在背景前，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肌肤白皙无暇，五官棱角分明，蓝眸深邃清澈，美到无懈可击。他的脸没有经过任何化妆，化妆师在他的面前待了十分钟后，扔下化妆工具叹道：如果模特都长成你这样，我就失业了。 程有佳也是看呆了。镁光灯光下的漓是如此完美，让人窒息。漓先后换了几套衣服，他似乎能赋予衣服灵魂，穿什么都光彩照人。现场的工作人员虽是见多识广，也不禁目光痴迷起来，程有佳清晰地听到大家集体吞口水的声音。 “笑一个。”大胡子的话声扯回了程有佳飞到天外的魂儿。 漓的脸上却微微显出一丝不悦。 “来，笑一个嘛。你会迷死所有女人的。”大胡子催促道。 漓的眉头干脆蹙了起来。“我不想笑。”他冷冷回答。 大胡子的脸拉了下来。程有佳有些紧张了：你不是挺会笑的嘛！倒是笑啊！一边想着，一边着急的朝他挥手。 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却仍没有笑的意思，脸上浮起一丝不耐。 快门啪嚓一响，“好！”大胡子大叫一声，“不用笑了，你方才那个神情很有男人味啊，不错，不错！比笑更有味道！好啦，休息一下，等会进行下一组！” 说完大胡子朝漓走近几步，看样子想就方才不听指挥的问题训几句，却硬生生被漓寒意顿生的眼光吓得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向程有佳。 “家长小姐，他怎么不肯笑呢。我这才想起来，好像没见他笑过。一个模特怎么能不笑呢？请您说一说他，让他配合摄影师，否则的话，他的外表再出众，我们也无法合作。” 程有佳抱歉地答应着，溜到漓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问：“喂，刚才你想什么呢，人家让你笑，你怎么不笑呢！幸亏碰巧过关，要不人家要生气了！” 漓不悦地说：“我不是卖笑的！” 卖笑……跟本不是一回事嘛。 “喂，你现在是模特，是在工作。配合摄影师的要求是你的职责所在，这是基本的敬业精神，懂不懂。” “……”漓郁郁不语。 程有佳安抚地拍拍他的头：“好啦，乖啦，下次他让你笑，你就笑一个好不好？” 漓不情愿地点点头。十分钟后，大胡子宣布第二轮拍摄开始。漓却久久没从更衣室出来。 大胡子喊了几声：“模特，模特呢？” 程有佳也急起来，翘首张望。 “砰”的一声巨响，更衣室的门被撞开，一个人应声飞出，重重摔出在三米开外，哭喊不止。 摄影棚内顿时大乱。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大胡子嘶声大叫。 被撞开的门里，漓走了出来，满脸的杀气，所有人惊呼一声，后退一步。程有佳赶忙地扑上去拉住漓的手臂：“你，你干什么呀！” 漓不答，蓝眸凶狠地扫向跌在地上那个人，向前迈近一步，那人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号陶大哭起来。 程有佳死死扯住他：“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他脱我衣服！！”漓怒气冲冲地说。 第九节 程有佳的心头“噌”地蹿起一股怒火，放开漓，径直走到趴在地上哭的那个男人跟前，一脚踹下去：“色狼！你敢欺负他！” “没有！我没有呀！”那人抱头叫道，“因为要拍内衣照的，他不肯换衣服，我一着急，就想替他脱，他就把我一把丢出来了呀！好痛啊……” 大胡子顿时指着漓的鼻子，暴跳如雷：“接下来是要给一个品牌内衣打款啊！你一个模特，有什么脱不得的，还打人，神经病啊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封闭的摄影棚内突然起了一阵刺骨寒风，漓的眼眸深处陡然略过一道隐隐的闪电，“啪啪啪”数声爆响接二连三响起，灯头、相机接连爆炸。 顿时，整个房间火花四溅，硝烟四起，整个摄影棚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人们惊恐地大叫起来，乱成一团。 一片混乱中，程有佳拉着漓的手，逃了出去…… 一直跑到大街上，打车逃跑，因为怕被跟踪，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就下车了，一路躲躲闪闪总算是回了家，程有佳还是惊魂未定。她揪着漓的袖子，颤声问：“是你干的吗？那些电器是你搞爆的吗？！” “是。”漓阴着脸回答。 “哎呀……”程有佳抱头撕扯自己的头发，“完蛋了啦，那些东西好贵的，一个专业相机就要好几万块钱，如果被抓到就惨了，后半辈子赚的钱只能用来还债了……还有，你的衣服……怎么把人家的衣服穿出来了！这一身衣服好几千块的……妈妈咪呀……” “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漓低着头，额发遮到眼上，郁郁地说道。 程有佳心中一软。 忽然想起自从进了那家模特公司，他就没有笑过。也许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喜欢那份工作吧。为了替她分担经济的压力，他委屈自己，去做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作为血统高贵的神兽，他应该是很有尊严的吧，可为了她，却在镜头前任人摆布，他没有把心中的不情愿说出来，只是不笑，笑不出来。 而她，却帮着大胡子，强迫他笑。直到工作人员动手脱他的衣服，冒犯了他的尊严，他才忍无可忍，最终爆发。 程有佳忽然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 “不是你的错，”她说，“漓，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去做。人不能勉强自己。龙也不能。” 漓一怔，抬起眼，从蓬松额发的边缘看着她，目光如水，不说话，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程有佳想挣开，又想想这应该算是宠物在撒娇，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漓笑了起来，手握得更紧了……或许，循序渐进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吧？ 早晨出门上学前，程有佳生怕模特公司的人已经报警，特地嘱咐漓不要出去乱跑“在家好好看电视，不要对着电视发火！”上次电视机里面都给烧焦成一片了，维修工来看了一眼，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拂袖而去。于是她用他赚来的那几百块钱，重新买了一台小电视机。 坐到教室里后，从包包里往外掏着书本。面前忽然一个阴影映过来，微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见是易宸来到她前排的座位上，长腿一抬，倒骑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扶着椅背的手上，看着她，眼里有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从未这样主动地走过来。她紧张得坐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睁大，暗暗吞了一下唾沫。 “你这几天，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他貌似闲聊地开口。 “呃？……不不，没，没有什么事。” “小壳好吗？” “很好，中间跑了一次，自己又回来了。” “你好像瘦了。” “哦……恩？”上一句和下一句无任何瓜葛，话题瞬息万变。她对于他谈话的方式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听明白这句有些特别的问话后，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哦……是吗？我在减肥。” 她可不想承认，自从看到那女人，她就饭量大减了。 易宸看着她，沉默不语，直到气氛有些僵。 “快……快要上课了，我昨天的作业还没做完呢。” 程有佳低下头，假装很忙地翻开书本，笔尖在纸上点来点去，却半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默默地盯了她一阵子，终于一语不发地走开。 程有佳埋头在书本中，脑子里乱糟糟的。易宸那双似乎在等着她说什么的眼神，一直在眼前闪现。 难道他在等她问那天的事？或者在等她表白？ 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她不是那种很主动的个性，害怕被拒绝，不愿去冒险。 更何况，这种诡异的形势下，一个光芒四射的情敌杵在那儿，她有什么资本上前pk？ 这场单恋，她早就该放弃了。 放学的时候，她没精打采地收拾着书本，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了她一跳。看一眼来电：颜果果。 她不由会心一笑，接起了电话。 “橙子呀……”果果妖娆的声音传来，“梨子好吃不好吃呀？” 程有佳额上竖起三道黑线，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了一下，同学们都在忙着准备上课，没有人注意她。 这时，她便猫在桌上，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你误会了，那天的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果果笑了，“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程有佳咬牙切齿。 果果听她说得认真，也不开玩笑了：“他难道不是牛郎？” “当然不是。” “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也不是……他其实是……”怎么跟她说呢？是说买回来的一条鱼，然后变成人，最后在说他是龙王三太子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有空我们见个面，再细说呀。总之，那个家伙，已经给我惹一大堆的麻烦了。” 果果不关心后面的话，只停留在最初的疑惑中。“那么，梨子，你到底吃了没？” “我真的没有吃梨子。” “太好了……” “好什么好？” “如果你不想吃的话，可以给我留着。我这次摸底小考考砸了，最近要自我加压，过几天再去找你。bye！”果果挂了电话，全然不管梨子的主人想不想留。 程有佳长出一口气。临近期末考试，她们两人的功课都很忙，个把月也聚不到一次。这种混乱的时候，她真的希望果果在身边，听她倾诉一下。 旁边突然传来一句问话：“你喜欢吃梨子吗？” 程有佳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桌上。她战战兢兢抬起头，正对上易宸冷冰冰的眼神。 “呃……一般啦。”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易宸深深地看着她，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浮现在他冰冷的面庞上，程有佳不禁有些失神，心跳也顿时加快了许多。 她慌忙地甩了甩头，告诫自己说都已经决定要放弃了，绝对不能再为他心动！ “等下还有事吗？” “什么？” “我请你吃饭。” 程有佳的心忽然飘了一下，早已忘了刚刚才下的决心。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情景，也许这只是他的心血来潮，但她还是期待这中间会有特别的意义。 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他走出去，坐进他的黑色跑车…… 易宸带她来到一家小餐厅，规模不大却典雅别致，端上来的菜色也很精致可口。尤其是桌对面坐着的人，犹如王子一般，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程有佳一个穷学生，平时下馆子就是吃吃拉面或凉粉，不曾来过这种档次的餐厅，自然有些不自在。 两人相对而坐，她的心一直像揣了一头小鹿。看向易宸的眼光，压抑着欣喜和紧张。 两人没有说太多的话，只觉得易宸一直在看她。看她，应该是好兆头吧，问题是他的目光让她感到不太自在，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里总是含着探究的意味。 她的目光被对方有些强势的气场压住，只能落在他白皙的手上。那从容摆弄餐具的修长手指，与她时不时紧张的绞扭到一起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家。”易宸微笑着看她。 “恩……呃？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她突然想起了家中的漓。让易宸看到她的家中住了一个男人，就全完蛋了。 “那怎么可以，”易宸很有素养地笑笑，“走吧。” 程有佳别别扭扭走到他的车前，又停住了：“易宸，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易宸已替她开了车门，收起嘴角的微笑，不耐烦地说：“少啰嗦，上车。”语气充满霸气，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程有佳脊背不自觉地一紧，顺从地上了车。呜呜，她真是个软骨头，任谁跟她一耍威风，她就屈服了，包括漓……怎么办！他可千万不要要求到屋子里坐坐！恩，天色都已经黑了，他一个男生，提出进到独自居住的女生家里，是绝对不合情理的，她可以理直气壮拒绝！ 想到这里，整个人便放松了。 一会就到了目的地，程有佳下了车，对他弯了一下腰：“谢谢您送我回来，再见。”转身就溜…… “我到你家坐坐。”身后传来易宸轻松的一句话。 “呃……”程有佳的脊背僵住，头上冒出冷汗，“那个，易宸，现在太晚了……” “可是我不累。” 程有佳心里苦笑一声：那我累了好不好……“我该休息了。” “我上去看看小壳，就走。”他搬出了小壳来搭桥。 “那个，小壳也睡了……你不要吵醒它。”情急之下，她开始胡言乱语。 “它不会介意的。”说着，他抬脚就往楼里走。 她会介意好不好……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易，易宸！我……我家里……”她绞尽脑汁地想，“啊，对了！我家里养了一只恐怖宠物，见到陌生人会咬哦！” 易宸眯起了双目，“哦？恐怖宠物？蛇吗？” 程有程忙不迭点头，“差不多！” “我不怕。”挣脱了她的拉扯，径直上楼。程有佳在后面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只能跟上。 易宸在她家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程有佳心中隐约掠过一丝疑惑：他怎么知道她的门号的？ 易宸的目光落在门锁边缘的焦痕上。那是漓用小闪电劈开锁留下的痕迹，新的锁安装上去后也没有完全遮住。 “这是……”他的手指抚过焦痕，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是那只恐怖宠物弄的，它喜欢玩火。”程有佳无力地说。 他退开一步：“开门啊。” 她不情愿地上前，打开锁，让到一边。反正死到临头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随便吧。 易宸先行走进了屋里。程有佳闭了眼，不敢面对两个男人的会面。她只有一个愿望：但愿漓是穿着衣服的。 “小壳，你好吗？” 意外的，听到易宸发出这样的问候。她忽的睁开眼睛，冲进屋里。漓不在屋子里！她的眼睛迅速瞄了其他的房间。真的不在。 问候过了小壳，易宸回过头，微笑着看着她：“你的恐怖宠物呢？” “啊！呃，它可能出去玩了，呵呵。”她踮起脚后跟，愉快地说。 易宸向前迈了一步，逼到她的面前，她不由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为什么那么不想让我进来？”他眯了眼，低声问道。 “不，不是的……”他的鼻息扑到她的耳际，让她心慌意乱，脑子里混乱地想着：如果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她该做何种反应…… 没等她想好，他却已抽回身子，轻松地问：“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 “好啊！请便！”她扯出一个放大的笑容，大声地回答，以掩饰方才的心猿意马。 易宸别有兴味地看过了每个房间。 她庆幸自己是个整洁的人，因为这个家是她心爱的小窝，她是每天都要精心打理的。 整个房间透着田园风，藤编的椅子，草编的地垫，竹编的帘子，卧室里的纸灯，碎花的窗帘和床单，绿色条纹的桌布，所有的家俱和装饰品都是她用心挑选的。 “很漂亮。”他这般评价着，却又掩不住眼眸中的失望，“我该走了。再见。” “恩？……哦。再见。” 第十节 程有佳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把他送了出去，又迅速合上门，立刻直奔浴桶。她几乎认定漓就在里面，他一定是因为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就变成鱼跳到桶里去了。 可是桶里空空如也。 “该死，他又跑出去了！”她懊恼地说道，“深更半夜的他会去哪里呀？该不会让警察抓走了吧……唉……” 程有佳换上鞋就往外跑去。 跑出楼道口，她目光扫到黑暗中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定睛看去。 漓站在黑暗的角落，倚了墙，目光郁郁的看着她。 程有佳松了一口气，跑上前拉住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跟你说不要乱跑嘛！不过，也幸好你跑出来……” 漓听到这句话，立刻把眼光转向远处，看也不看她。 “呃，你不会是一直站在这里吧？” “当然不是。”漓闷声闷气回答。 “那你……” “我去接你了。”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们了。” “……”她跟易宸走在一起的时候，满眼都是他，就算是一头大象从身边经过，她也未必看得见。“对不起啊，我又不知道你会去接我。” 漓的脸依旧拉得很长。 她忽然明白了：“啊，那你也看到我们吃饭了？你一定很饿对不对？光看吃不着很痛苦是不是？走，回家，我给你做夜宵！” 漓心情烦燥，却无可奈何地被这个女生拖进屋子。 吃夜宵时，他的筷子在碗里划拉着，有些心不在焉。程有佳第一次见到他不是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漓拨弄着米粒，以似有若无的声音轻喃道：“还是被他给找来了……” 程有佳抬眼看了看他，“你在说什么。” 他抬起眼，发话了：“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程有佳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问的是易宸。 “他叫易宸，是我的同学。” 他的眉头锁了起来，神情抑郁。 半晌，他说：“你不要在那里上学了。” “什么？”程有佳好笑地睁大眼睛，“不上学？学生怎么能不上学？” “离开那个学校，我们搬家吧。”漓认真地说。 “好啦！”程有佳伸过手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要胡说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是眼睛里，盘旋了化不开的忧虑。 这几天程有佳都注意看报纸，看有没有关于通缉破坏贵重摄影器材的罪犯的消息，小心地注意家的周围有没有警察出没，不过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 想想也是，模特公司很可能不会把器材爆炸跟漓联系起来。谁会相信他一发火，电器就会爆呢？ 所以周日出门采购的时候，程有佳解除了漓的监禁，带上他一起去超市，他可以帮她提东西。 买了些食品，两人就往回走，可走着走着，她一抬头，不见漓的影子了。 不好，这个家伙不会是走丢了吧？ 迷路了可麻烦了。程有佳原地转了几个圈圈，也没望到他，急忙顺着来路，一路往回找去。 忽见热带鱼专卖店门口热热闹闹地站了一群各年龄段的女人，个个面若桃花，眼冒红心。如果看热带鱼也会看得春心大动，那真是怪了。程有佳叹了一口气，走进去，毫无悬念地从女人堆里把漓扒拉了出来。 “怎么不跟上啊！走丢了我去哪里找你呀！”她的语气有些恼火。他知不知道自己很招眼，是人都想摸他一把占占便宜呀！ 漓的眼睛却片刻也不离开那个最大的水族箱。程有佳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水族箱中装饰着美丽的海洋石，活珊瑚，缕缕海底植物飘逸摇曳。循环泵打出串串美丽的气泡，水流动起来，充满了生命活力的气息。底下铺了菲律宾白沙，一圈圈的水波光影在白沙上晃动跳跃。一个个漂亮的贝壳卧在沙中，一条金龙鱼正在水中摇摆它华丽的身躯。 好一个微型的海底世界！ “哦……你遇到亲戚了？”程有佳恍然大悟地悄声说道。 漓不答话，仍痴痴地望着水族箱。 程有佳心中掠过不详的预感，莫不是……“喂，告诉你啊，我可没能力给它赎身啊，你看见到标牌了吗？一万两千八百元啊！” “我要。”漓的嘴巴里飚出她最不愿听到的两个字。 “您要它干吗呢？它在水族箱里生活得非常幸福，非常惬意，你如果把它放归大海，它立马会归西的……” “我要这个水缸。”他轻声但坚定地说。 “！！！！！！！” 原来他是看中了水族箱，而不是金龙鱼！ 程有佳瞄了一眼水族箱的标价：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比金龙鱼的价格还要彪悍呀！ “你可知道……那个水缸有多贵？！” “我要。” “回家吧。” 漓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水缸，丝毫不挪动脚步。 原本在躲躲闪闪看漓的女人们注意到这诡异的情形，也不隐晦了，一道道热辣辣的目光借看热闹为名扫射过来。 “算我求你了。”程有佳咬着牙道，手用力捏住他的胳膊。 或许被捏疼了，漓终于从水族箱上移开目光，看了一眼程有佳窘迫哀求的目光，不情愿地跟她离开，可一边走，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那个水族箱几十遍。 回到家，丢下买来的一大堆东西，程有佳疲惫地仰倒在沙发上。漓一路始终没有说话，一副郁郁不欢的样子。 程有佳瞅一眼他拉着的脸，“别生气啦，大不了我的浴桶随你先用，你想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泡。” 他还是不说话。 程有佳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自从他出现，她给他买了那么多东西，花掉不少钱，搞得生活费超出预算，手头变得很拮据。然后他还因为没买水族箱，就立马摆脸色给她看。 凭什么啊！她欠他的吗？ 程有佳站起来径直走进卧室，重重摔上门。 漓坐在沙发上，依旧没有抬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程有佳在发脾气。 程有佳身心俱累，和衣倒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半夜醒来上厕所，发觉客厅里开着灯，漓坐在地板上，半倚着沙发，在看电视。 听到她出来，他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目光又转向了屏幕。 程有佳不想理他，去了洗手间。出来时，看到钟表指向凌晨两点，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简单地回答，看也没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像在赌气，倒是隐隐透着看不清的悲伤。 程有佳弄不懂他在想什么，默默站了一会儿，困得不住摇晃，于是不再理他，回屋睡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发现漓还是坐在地板上，头却搁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睡梦中的脸上，却挂了一丝忧伤。程有佳吃了一惊，走过去，摸了一下他的手，已是冷得冰凉。 她轻轻地晃他，“漓，起来。” 漓睁开眼睛，被早晨的阳光照到，手背搭在眼睛上遮着。“唔……”他含混地哼了一声，闭眼又想睡。 “不能睡在这儿，起来。”程有佳用力地拽他，总算把他拉了起来。但他却朝着沙发歪了过去。 程有佳赶紧拉住他：“到床上去睡！” 他任她扶着，迷迷糊糊朝她的卧室走去，一头栽到床上。程有佳扯过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他的头舒服地在柔软的枕头里蹭了蹭，睫毛困倦地阖了两下，又睡着了。 程有佳看着他终于放松的睡脸，叹了一口气。 她跑到厨房里，熬了小米粥，煮了两个鸡蛋。端到卧室里，他却睡得酣然，她不忍心叫醒他，上学时间到了，她只好将早饭搁在床头柜上，还不忘把小米粥的碗盖上一个盖子。 即使是这样粥也会很快凉掉，他冻了一夜，再喝冷粥，不知会不会肚子痛。 不过别无他法，她还没教他用微波炉。其实她是没敢教，万一他热着饭时不耐烦了，微波炉自动烧毁怎么办？ 她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去上学了。 与易宸在教室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闲闲地问了一句：“你的恐怖宠物，回来了没有？” “啊……恩，回来了。” “哦。” 回到自己的位座，程有佳一直心不在焉。中午休息的时间一到，拔腿就往外跑，想趁中午时间回家看看漓有没有生病，却被一个人挡住了道路。 “一起吃午饭吧。”易宸口气轻松地说道。 程有佳的心顿时悸动起来，挣扎不已：“可是……我中午有事，想回去一下。” “有什么事，比一起吃饭更重要？”他低眼观察她的脸，眼光温柔，语气暧昧。 她顿时被征服了，“好吧，一起吃吧。” 学校餐厅里，跟易宸面对面坐着，本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她却总是走神，吃起东西来味同嚼蜡。 易宸瞥她一眼：“怎么，东西不好吃吗？” 她搁下筷子，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必须回去一趟。我家的恐怖宠物可能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易宸看着她，眼眸深沉。半晌，他回道：“那快去吧。”说完便别过脸，不再看她。 她微弯了一下腰，急急地离开了。 打车回到家里，程有佳匆匆地开门，跑了进去，一进门，她倒抽一口冷气。 客厅靠墙的地方，赫然摆放了那个超豪华的水族箱，五光十色，灼灼生辉。漓的脸几乎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着，听见她进来，转过脸，满足地笑着看向她。 第十一节 “这……这是哪来的？！” “买的。” “你哪来的钱？！” “我没有钱。他们说不要钱，可以分期付款，东西可以先送过来。分期付款是什么意思？” 刷啦啦……她听到了自己钱包里的钞票嗖嗖飞出的声音。眼前一黑，就往地下栽去……她落入一对臂膀当中，睁开眼，正对上漓焦急的眼神。 “你怎么了？”他问。 她一拳头就往他身上砸去。“我怎么啦！我怎么啦！我怎么就捡回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呀！谁让你买这个东西的！我哪有那么多钱呀！这下子怎么办！怎么办！……” 她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把漓按在地上一顿乱捶，把他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直打到力尽，趴在地上哭泣不止。 “退货！退货！退货！”她不住地叫嚣道。立刻，立刻把这烧钱的水缸送回去…… 门口那边却传来一声坚定的回应：“我的意识里，从来就没有退货这个概念！” 恩？是谁？热带鱼店掌柜的都被她的呼天抢地喊来了吗？话说这掌柜的讲话的口气怎么这么嚣张？ 她抬起泪眼，向门口望去，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闪闪金光。拿袖子擦擦泪，再看— “鱼贩子！” 她大叫一声，一个咸鱼翻身蹦起来，冲过去，抓住了这个无良鱼贩子的领口，“不许跑！” “我没打算跑。”尽管挂了一个发疯的女人在脖领子上，小休还是努力保持着气质。有钱人的腰杆，总是笔直的。 “哈，总算让我抓到你了。”程有佳咬牙切齿地说。 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不好…… “退货！马上！还我五块钱。那条死鱼你立刻拖走，立刻！”她狰狞地说道，如果他胆敢说半个不字，她就立刻撕了他。 小休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刚刚被痛扁一顿、头发蓬乱的漓，正从地上爬起来。 “唉，漓，我就知道，你落在这个女人手里，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不过看到你没被油炸，我已经很欣慰了。”他语重心长地说。 “少废话。”程有佳打断他的惺惺相惜，“如果你不接受退货，我立马油炸了他。” 小休对着她璀璨一笑，手罩上仍揪着他领子的一对“爪子”，轻轻地握住揉捏了一下。 程有佳顿时半边身子一麻，站立不稳，脸色绯红，不禁松开他的领子，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小休不轻不重地握住了。他压低嗓音，深情款款地说：“尽管油炸他吧—可是退货，绝不可能。” 程有佳大惊：“你……你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能这样不仗义！” 他微笑着回答：“他，交友不慎。” 呜呜呜，漓这个笨蛋，交的什么朋友啊这是！她呆呆地看着小休漆黑的眸子，走神了…… 漓不悦地挤到他们中间，把执手相看的两人分开。小休别具深意地扬了扬眉，自顾自地坐到沙发里去。 “梨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这种人你还不跟他绝交！”程有佳对着漓的耳朵窃窃私语。 “小休的吝啬性格我早就习惯了。他是宁愿去死，也不会吐出一分钱来的。” “啊！真是怪物啊！” “不……他不是怪物，是神兽。” “什么？！”程有佳睁大眼睛打量着正对他们露出阳光笑容的小休，除了兽性，看不出任何神兽的生理特征。 “其实他就是招财聚宝，金钱为食，只进不出的—貔貅。” 漓缓缓地爆出小休的真实身份，一边瞄着她的表情，满心盼望看到她因为没有退货可能，而崩溃的场面。 不料这女人却倒吸一口冷气，两眼闪过无数金币，满脑袋响着金钱落地的哗啦啦声，面若桃花地扑了过去…… 她跪倒在小休脚下，一把拉起他的手，捧到眼前，发出赞叹的声音，然后顺着摸上去，直摸到头发，捏起来仔细观察，看是不是黄金打造的……“偶像……你是我偶像啊！我仰慕你好久了！”她捧着狂跳的小心脏，颤抖着表白。 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抱住小休的腿肚子，仰脸看着他，眼含着泪光，痴迷地说着梦话：“活的……活的貔貅……我该把你供在哪个方位？啊？告诉我，把你供在哪里，能给我招来滚滚财运？对了，你真的是只进不出吗？” “这个毫无疑问。”小休笑眯眯地回答。 “这么说，你真的没有长那个啥喽？” “是啊。你想不想看看？” “想啊想啊……” 漓铁青着脸，不知为何，他心中觉得有些不爽，一把将程有佳扯到自己身边，按住她那双不由自主向小休摸去的爪子。“好啦！你可以走了！” “不要不要啊……”程有佳一听，急了，“不能让他走，他是财神，财神呀……” 小休也不满地说：“我才刚坐了一会哎。” 一会已经让这个女生完全失态了，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漓揪住这个女生的耳朵，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不让他走？他饿了的时候，你管得起吗？” 程有佳拼命点头：“管得起管得起！他不可能比你吃的还多！”“那你知道他只喜欢吃什么吗？” “他吃什么，我买什么！”开玩笑，貔貅哎，请都请不来，哪有赶走的道理。 “钱，他喜欢吃钱。”他把“钱”字咬得重重的，硌死她。 “……”程有佳呆住了。貔貅不是招财的吗，怎么到她这儿，成了破财的了…… 漓的目光转向不情愿地赖在沙发里的小休。“你走是不走？”眼里闷雷滚滚…… 小休投降地举起双手：“好，好，我走……你个见色忘义的……” “不行，不许走！”程有佳从失神中缓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手臂，眼睛中不住地闪着“$$”的符号，语无伦次道，“吃钱也没关系，我们商量一下吧，你替我招财，然后我提成十分之一给你当零食？” 小休托着下巴，十分心动，“这主意不错。” 漓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拎起他后颈的衣领就往外拖，拖到门外，随手往外一扔。 小休用力卡着门，凑到他跟前，轻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该不会是认真了吧？” 漓一呆，默默垂下眼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休见状，转了转眼珠，把头从门缝里凑了进来，冲程有佳媚惑一笑。程有佳被电到，捧着心口，几乎要晕过去了。 小休得意地看向漓，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搭上这么个女人，你惨了。” 漓抬头，直接对着他扬起手，做要放闪电状，小休哈哈一笑，赶紧开溜了。 送走小休的背影，再看看魂不守舍的程有佳，漓心中感觉越发不爽，直接一把把她丢到沙发上。她摊开胳膊仰躺时着，仍处在痴迷的状态，嘴角挂一个傻笑。 等她感到被什么越来越沉重的东西压住，呼吸越来越困难时，两眼才渐渐聚焦，才看清离自己的脸近在分寸的深蓝眸子…… “喂……你干什么？” “叫你回魂。” “没必要这样子吧？” “有必要……”他的目光游离到她的唇上。 程有佳紧张了：“你……你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只是有种冲动，想要狠狠地咬她一下的冲动。 唇渐渐逼近…… 程有佳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爬行动物要咬人了……她挣扎着用力推他，偏头躲开他渐渐逼近的唇。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低下头，把他柔软的头发抵在她的肩窝，张嘴就想咬，吓得程有佳惊慌叫道：“不要……” 漓的神色一动，随之他手臂一用力，撑离了她的身体，径直走进了浴室，一把甩上门，然后，里面传来“扑嗵”一声水响……她知道，他变成鱼，跳进浴桶里去了。 程有佳坐起来，她的心还跳得很快，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会为了一只宠物而脸红心跳。她摸摸发烫的脸颊，嘟囔道：“这条鱼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她无意中看了一下表时，发现已是下午五点多，不由地惊跳起来：“糟了！下午没去上课，也没有请假！哎呀……要按旷课论处了，会通报批评的呀……”她痛苦地抓头发…… 门铃忽然响了，她不由惊喜了一下，以为是小休回来了，扑过去就开了门，却倒吸一口冷气。 “……易宸！” 她好后悔没先从猫眼里看一下，这会开了门，是不可能再关上，假装不在家了。如果浴室里的漓突然走出来……更有甚者，恶习复发，光着身子走出来……无法想像，世界末日。 第十二节 摇摇希望得到大家的鲜花and红包 当然点击率和收藏素最重要的 。。。。。。。。。。。。。。。。。。。。。。。。。。。。 希望亲们多多支持摇摇的新作。。。谢谢亲们咯 感谢万分 大家多多支持哦。。。。 我更文去咯。。。。。 本文有续集 亲们以后也要看完续集 谢谢 谢谢 摇摇相当感谢 ----------------------------第十二节： 易宸瞥了一眼她略显惊慌的神色，说：“怎么，不欢迎吗？” “啊……不不，欢迎的，请进。”她嘴里说着，却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多么希望他说完话就走啊…… 他愉快地接受了她的字面意思，完全无视她不情愿的表情，用肩膀挤开她的阻拦，走了进去。目光在屋子里随意游走了一圈，落在水族箱上。 “哦？新买的水族箱？很漂亮啊。” “是。很。漂。亮。”她咬着牙说。价钱也很“漂亮”。 “是给小壳买的吧？对你它真是太好了，把它交给你，我算是放心了……”玻璃缸那边，小壳扒在壁上，眼巴巴望着水族箱，一脸委屈。 “呃，易宸，我今天下午有事，没有去上课，也忘记了请假，你能不能帮我跟班主任老师解释一下……” “没什么，反正也已经按旷课报上去了。”他轻松地回答。 程有佳捏拳……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恐怖宠物，病好了吗？” “呃？……哦，好了，好了。” “它在哪儿呢？让我看看吧。” “它……出去散步了，呵呵。”语毕，她心虚地瞄向浴室的门。里面，毫无动静。 他顺着她的目光朝浴室望去，嘴角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程有佳见他久久盯着浴室的门不动，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易宸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嘲讽地笑了一笑：“它出去散步，不要吓到小朋友啊。” 程有佳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冷漠，陌生，犀利，毫不留情地看破她的小九九，使她没有信心再编下去，只好什么也不说。 他自然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平淡地说：“再见，程有佳。”说了再见，却没有立刻走，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浴室的门，唇角扬了扬，这才淡定的走了出去，再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他把门轻轻带上，身影消失在门口，她隐隐感觉，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没有可能走近。她默默站了一会，心中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渐撕成裂口。 身后的浴室响了一声。她回过头，看到穿了她粉红睡袍的漓。他神色阴郁，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只乌龟，是他送你的？”漓问道，语气非常冷淡。 “是啊，”程有佳回答，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是易宸刚转到我们学校时，送的见面礼。” 说完了她又觉得怪怪的，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他却径直走到玻璃缸旁边，冷冷俯视着小壳。小壳似乎是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到，嗖的一声，把脑袋和四脚缩到了壳里。 他伸手掂起小壳，拿到眼前，锋利的目光扫向虽是缩在壳里，仍睁着一双惊恐的黑眼珠的小壳。 程有佳警惕地说：“你干什么？把它放下！” 他却不理，捏着小壳，径直走向洗手间。 她大惊道：“你要干什么呀！把它还我！” 跳到他身边，一蹦一蹦地想把小壳夺下来，他的手臂稍微举了举，她的小短手就完全够不到了…… 她第一次恨自己长得不够高。 两人纠缠着进了洗手间，漓走到马桶旁边，手一松，小壳扑通一声跌进马桶里，惊慌地伸出小腿划了两下水。 她一声惊呼，却见漓已迅速地伸手按下了冲水按钮。 她眼睁睁看着小壳绝望地随着漩涡转了两圈，就消失不见了…… 程有佳呆在原地，不相信地对着空荡荡的马桶看了半天。 良久，她举起颤抖的手指，指着如释重负的漓的鼻子：“你……你……你……” “现在，它回归大海了。”他抚了抚手掌，轻松地说。 她脸色发白，恨恨盯着他，举起手指着他的鼻子，颤抖着声音说：“你居然这么小气，连个小动物都容不下！……我绝不原谅你！”说着，她扭头跑了出去。 小壳，小壳，它会被冲到哪去呢？ 奔到楼下，天色已是黑透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地面上的下水道盖子，跑过去，用尽吃奶地气掀了起来，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却完全不在意，直接就跳了下去，污水没过膝盖。弯下腰，朝两边望望，黑洞洞得不见尽头。 “小壳—小壳—你在哪儿……” 她空荡荡的喊声传进去，却换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诡异爬行声，好像是惊动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估计了一下自己家楼房的方向，躬下身，顺着排污通道钻了进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一边战战兢兢喊着小壳的名字，一边往前爬。忽然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掠过她的脚面，她尖叫着用力踢着脚。这时她很后悔冒失地进入下水道，费力地转过身往回爬。 五分钟后，她惊恐地发现，她找不到出口了。从爬行的距离推算，明明是应该到了她进入的地方，却总是见不到亮光。于是程有佳这才猜想到，下水道很可能有岔道，而她爬错地方了。身边不时有东西跑过，毛茸茸的身体擦过她的小腿。她终于忍不住噙出了泪。 她一边稀里哗啦地淌眼泪，一边不敢停留地往前爬，生怕一停下，会有什么湿滑冰冷的东西爬到身上来。 终于头顶上有了空隙，圆圆的，应该是个出口！ 她伸手往上够了几下，却摸不到顶，顺着井壁摸了一遍，也没找到可以踩踏的梯子。 积攒了一下力气，两手撑住井壁，脚用力踩住，努力地向上移动身体……终于摸到了井盖，用力向上一推…… 因为没有足够的支撑力，她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猛的掉了下去，胳膊肘在粗糙的水泥井壁上擦过，重重跌回污水里，右脚的脚踝登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痛得大叫一声，抱着脚，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 第十三节 “。。。”她绝望了 “小壳。。。小壳。。你在哪里啊。。小壳”边哭边哽咽着呼喊 突然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东 。。。 这 是什么 石头？？？？？ 莫非是小壳。。。。。 小壳。。。。。。。 低头 黑不溜秋的 看不见了 捡起来 真的 真的是小壳 小壳？？？？ 小壳！！！！！ 真的是小壳 终于找到你了 灵光一现 。。。。 小壳怎么了。。。。。。 小壳突然变成了一个帅气的男子，怎么回事 ？？？ 小壳 是你么 真的是你么 “你是小壳？？？？？？” “程有佳，，，笨内，，，，我不是小壳是谁 ” “小壳。。。。。”在黑暗下有佳微微啜泣 “傻瓜 别哭了。。” “话说，你。。。。。” “我是来自龟堡的龟仙。。。。” “龟仙？？？？” “这样说你可能不知道把。。就像龙王3太子一样不可思议把” “你 和 他认识？” “何止认识，怎么可能只是认识，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0。0“你为什么现形了呢？？？” “被他扔进下水道时我耗费了所有的仙力。。。所以打入凡间遍现形了” “。。。。”难以置信这真的是真的么 。。。。 “。。。。。。。好冷啊” “是啊 我们关在这里总不是办法 。。。 ” “你还有法术么？” “你是说那种” “随便说些 拿来用 ” “禁术。。。。。” “是什么啊 ？？？” “禁术是能控制思维的法术” “拜托你 用用脑 还会什么” “。。。 瞬间转移可以把” “这个不错 那 怎么转啊？？？？” “嗯 。。。 我忘了” “ 。。。。。。。。”晕了 “我想想哦” “嗯 。。。 好像是&%……￥&￥&￥&￥%&%&…… ”他不见了 “小壳 你这个坏家伙 怎么能丢下我呢 呜呜呜呜。。。。。。” “&%……￥&￥&￥&￥%&%&…… ” “抓紧我 我回来了” “嗯 ----” &%……￥&￥&￥&￥%&%&…… 这是哪啊 。。。。惨了 到西班牙去了 。。。。。。悲惨啊 “失误 失误” &%……￥&￥&￥&￥%&%&…… 这又是哪啊 豪华的别墅 。。。 美丽的海景 。。。。。。小壳 这是海南把 &%……￥&￥&￥&￥%&%&…… 总算回来了 。。。。。还是家里比较好 。。。。。。。。。。 可 小壳 龙王 小休 3个大man 我可怎么办啊 。。。。。。糊口都成问题了 。。。。 。。。。要是被同学知道我跟3个男人 哦不 3个男性宠物同居 易宸 。。。我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 不要啊 。。。。。。。。。 最后一章 当然本文未完结 。。。。 只不过要写2了 希望大家支持看下去 谢谢大家了 接下来的内容更加精彩 想知道有佳与3个man（准确的说是3个男性宠物）同居后 会怎么样么 大家一定要支持摇摇的 宠爱有加2 谢谢各位亲亲们了 再次声明本文群号 qq群126144616 qq号876539276 来加的注明 摇摇文文 就ok了 公告 摇摇还准备写一篇贵爵文 偏女性 和 校园 题目 准备取（野蛮丫头欠管教 ） 希望大家以后也支持 挺一下 然后看过文文的亲亲们 觉得好看记得邀请好友们来看哦 摇摇谢谢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