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成万骨枯》 第1页 《妆成万骨枯》作者:你家妖啊【完结】 文案: 初见君怀,凤璃辰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皇子;再见君怀,凤璃辰已是掌控天下的帝王。 每一回看到君怀,凤璃辰总会叫他「怀怀」,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 然而,君怀厌他,每当他热忱地献上自己的真心,换来的总是君怀的冷眼与嘲讽。 君怀骨子里的忠诚,让凤璃辰又爱又恨,他捨不得伤害君怀,就算是掉进了君怀特意为他设下的陷阱,他也捨不得怪罪他。 终究会到没有力气去爱的那一天。 君怀依旧高贵俊美如谪仙,而他早已经褪去了那身华丽的衣裳,沦为最低贱的人。 他说,君怀,我不喜欢你了,不纠缠你了,真的,你相信我。 那时候,他衣衫褴褛,白了华发,一双腿因为无尽的折磨耷拉在木椅边,整个人卑微得让人心疼。 第1章 封后 初春,阴沉的天空落着大雪,整座庄严而又肃穆的宫殿仿佛被笼罩在一层银白色的帷幕之中,本就有着闲人勿进的冰冷,如此看来,更是透着让人胆颤的寒气。 轻柔的月光如流水般自黑幕上倾泻下来,给那繁华似梦的殿阁裹上一层银装,纤尘不染。 君怀静静地站在窗前,寒风将他胸前的髮丝轻撩开来,月光洒在他邪魅狂傲的俊脸上,长发飘逸之下,更显放荡不羁。一袭紫裳勾勒着他完美的腰线,衬托得那颀长的身姿高贵优雅。 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桌案上封后的圣旨,手腕翻转,指间的白玉琉璃杯盏就被他毫不怜惜地掷在了地上,清脆的碎声在寂静的空气里绕转着,那名来宣旨的太监吓得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国师饶命,国师……」 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殿堂中,太监余下的话全部被扼杀在喉间,他的身体失去了重力倒在地上,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带着诡异的惊恐。 「带下去。」君怀淡淡吩咐,随即,那个黑影就提着已经死去的太监消失了。 国师府另一个黑暗的角落,一个身影快速地离去。 每一个派去国师府宣旨的太监都没有回来过,凤璃辰听着自己暗卫的来报,没有多少惊讶,烛火跳跃下,那双紫眸淡淡的,没有了在前朝时的傲睨一切的冷然。 半晌,他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若有若无地轻嘆了口气,「这是,第几个了……」 「八个。」 已经死了八个了。 凤璃辰自嘲地笑了笑,「下次,我亲自去好了。」 凤一勐然抬头,眼里满是诧异,「可要属下与主子一同去?」他担忧的,是凤璃辰的安危。他还记得上回他主子从国师府回来受的伤。 凤璃辰摆摆手,「凤璃天还在我手上,他是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凤璃天,先皇后嫡子,前朝太子,也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挟持逼迫君怀的手段。 第二日晚,凤璃辰批了奏摺之后就换上了便装,一个人拿着个包裹朝着国师府的方向去了。 在冬夜冷风中步行不比坐龙辇,即使有内力护体,可到了国师府,身子凉了个透,一双手也冻得红紫。 他让国师府的奴才去通报了一声,就说是往日的好友来了。奴才不识他的身份,看他穿着便装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待客之道,就让他在前殿待着,连杯热茶,都不给上。 国师府的前殿正好是个风口,暖炉也没有,凤璃辰一边搓着自己的手,一边笑自己居然沦落至此。 君怀有意地让凤璃辰整整等了一个时辰。毕竟自凤璃辰踏进国师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掌控了他所有的行动。 他不喜他,自然会想尽法子去为难他。 「不知皇上来此有何贵干。」君怀慢悠悠地出现在前殿,他披着狐裘,没行君臣之礼,对于凤璃辰热切目光他视而不见。唇中,就只有这冷冷清清的这句话。 凤璃辰也不怪罪他,这么多年过来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紧了紧抓着包裹的手,对着君怀笑,「怀怀,我冷。」 君怀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怀里的包裹皱着好看的眉头问:「你那是什么?」 凤璃辰笑的开心,像只偷腥的猫,「你猜。」 君怀别开了脸,转身就要走。凤璃辰怎么愿意,他来国师府,为的本来就是见君怀一面,君怀已经连续数日不曾上朝,他又捨不得去逼他,现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怎么能轻易地就将人气走呢? 「怀怀……」他疾步追了上去,一手抱着布裹,一手扯住了君怀的锦衾,「这里冷,你带我去房里,我给你看好不?」 君怀转过了身,冷笑地看着他,「皇宫里的炭火还不如我这区区一个国师府了?你冷,回去便是。至于你手里的东西,我也不是非看不可。」 「可是我想看看你。」凤璃辰抿着唇,紫眸闪着微弱的光,停留在君怀那张俊美的脸上。 借着微弱的烛光,君怀看清了他眼底那份情愫,心里微微地有些憷动,可没过多久,他就厌恶地推开了凤璃辰,看着那人没有丝毫防备地被他推着踉跄了几步,他冷声道:「看够了么?」 凤璃辰稳住了身形,依旧一脸笑容地来到了君怀面前,他趁他转身之际,身形一动,迅速地点了他身上的某个穴位,君怀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第2页 「你做了什么?」身上突然使不上力气。君怀瞪着眼前兀自笑着的人,眸色散着冷光。 凤璃辰趁此机会在君怀唇上轻碰了一下,有可能的话,他还想亲他,只是在抬头的时候目光触碰到他眼中的厌恶,他就没敢有下一步动作。 绕过狐裘,他强拉着君怀的手紧紧扣住,看着君怀被强迫的不愿,他自顾自地笑着,「看不够,怀怀,我怎么看你,都看不够。」 散放着光彩的紫眸异常深邃,那深含在眼底的感情仿佛是一个漩涡,想将君怀吞进去。 最后君怀是被凤璃辰拉着拖着进了内室的。本来凤璃辰是伸开了手打算抱他进去,可等他仔细掂量了下自己的左手,发现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君怀坐在榻上,眼底闪过一丝痛恨,「看来之前给你的那一刀还是轻了。」 凤璃辰正在倒茶水,听了这句话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茶水溢出了不少。他明白君怀说的是何事,数日前,他不过是偷偷进来了国师府,大着胆子趁君怀睡着的时候躺在他身边,鞋都没来得及脱,君怀直接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把匕首朝他刺来。 那个时候凤璃辰真的没有怀疑君怀是要把自己刺死,因为他那时候如果没有躲过的话,伤着的地方就是心口处而不是手臂了。 他喜欢君怀,君怀却时时刻刻地要他死。他那时候为这事郁结了好久,结果,终究还是捨不得这人,心头割捨不下。 「那你下次重点。」凤璃辰勾着唇角,紫眸流转之间带着丝丝的魅惑。他端着杯子递到君怀嘴边,「喝点水,」说着,修长的指触碰着君怀的唇,「刚刚,我觉着你这里有些干。」 君怀看着他,脸色还是那么冰冷。就在凤璃辰捏住他的下巴准备餵他的时候,他勐然抬起了手将茶杯给打翻了,连带着凤璃辰的手,也被他打到了一边。 「凤璃辰我是真的厌恶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些事来噁心我。」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清冷,语气平平淡淡。 好似是没什么。可是当那双凤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暴露在外,才会知道,他是真的讨厌到了极点。 凤璃辰知道。可知道有什么用?除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给自己求得些安慰,他还真能把人放下了不成? 他轻嘆了口气,将自己被洒湿了的袖子卷了卷,又将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放到了一边。看了眼君怀,坐在他旁边,这次他没去握他的手,「怀怀,我们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剑拔弩张的?」 君怀不想理他,望着前方,不言不语。 凤璃辰沉默了几许,拿过自己的包裹,一点点打开。在一年前他就吩咐了锦绣殿缝制龙凤喜服,採用了最优秀的绣娘和最好的材质。他今日拿来的,是套秀了凤的。 「怀怀,好不好看?」他将喜服展开在君怀面前,烛光摇曳之下,那以金蚕丝线勾勒出来的凤,栩栩如生。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君怀眼神冷冽,他看了一眼便嗤笑道:「凤璃辰,别想了,就算你昭告天下人我为你后,就算你逼我穿上这衣裳,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你做这些,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第2章 你也配? 那天凤璃辰回宫之前,他跟君怀说了很多话,一字一句都代表着他的仰慕以及这些年来他深深藏在心底的爱意。 君怀都一字不落地听着,脸色淡漠如冰,任凭凤璃辰如何在他耳边亲昵地喊他「怀怀」,他仍是不动声色。 临走前,凤璃辰说,你乖点,凤璃天也会好受点。 他轻抚着君怀的髮丝,唇角上扬,尽是笑意。他是不想这样去威胁君怀的,可是君怀软硬不吃,在乎的只有他心底忠于的君主,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君怀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动他,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听话,我就不动他。」凤璃辰始终笑着,心里再难受他也压着,不在君怀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走的时候,他把凤袍留下了。在路上,他还猜想着,君怀能动的时候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凤袍给毁了? 封后大典如期而至,凤璃辰大赦天下的同时,昭告着从此以后将有一位男后辅于他左右。在登上祭坛祭拜天地之时,远远地望过去,两人高贵优雅,貌如谪仙,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惹人艷羡。 艷红如血的龙凤喜袍,衬得两人仿佛天生一对。 只是,这些都只是表面。 君怀进了寝宫就把凤袍给丢在了角落里。凤璃辰跟在他身后,见了,抿着唇把凤袍捡起来抱在怀里,委屈地喊了一声「怀怀」。 「你别说话,」君怀冷冷地看着他,「我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你身上。」 凤璃辰眨了眨眼,紫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沉默了半晌,他倒了两杯酒,还是走到了君怀面前,把酒杯递给他,倔强地看着他,「到时辰了。」 在凤国一直都有个习俗,洞房之夜,喝交杯酒,寓意着两人能白头偕老。 君怀嗤笑了一声,话语之间厌恶丝毫不掩,「表面这些东西又能维持什么?凤璃辰,你别高估我的耐性。」 然而,凤璃辰却坚持着要君怀接过这杯酒,他是希望能借着这些虚妄的东西,来维持他和君怀的关系。 「你答应过我,要听话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带着颤音,不细听,听不出来。
第3页 君怀终于被他弄得不耐了,他一手打翻了凤璃辰手上的杯子,趁其不备将人扯过来摔在了榻上,随即倾身压了上去,「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做多余的事情干什么?」 凤璃辰仰头望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是那么冷峻,双眸中没有任何神情。君怀的排斥与厌恶十分明显,可他就是喜欢惨了这个人。 咧嘴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紫眸泛着光,灿若星辰,「是,你给我……」 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已经被君怀转了过去,手臂被扭转得有些疼,他忍住了痛意偏头看向君怀,依旧笑道:「怀怀,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了。」 在君怀耳里,他的话无疑是挑衅,君怀冷笑了一声,一手抓住了他的髮丝往后扯着,「你真的是很清楚怎么让我更加厌恶你。」 话落,他粗暴地把凤璃辰的衣裳扯了下来丢在一边,满脸冷然。就在他扯自己的腰带的时候,一种念头从脑子里闪过,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靠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榻上的人。 凤璃辰疑惑地看着他,喊了一声「怀怀」。 君怀嘲讽地笑着,「自己把衣裳脱了。」 凤璃辰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剩下亵衣亵裤了,但是君怀让他脱,他就要脱。他站起身,想去把那些明亮的烛火灭了,毕竟,他在君怀面前,无法坦然。 君怀看出了他的意图,叫住了他,「不准。你不脱,就滚出去。」 凤璃辰咬着唇,为难地看着他。可君怀不再理他,眼里尽是不耐。他站在榻边,修长的指落在衣襟上,泛着微微水光的紫眸,小心翼翼地把君怀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不想去看君怀的,因为君怀的神情很冷,眼里都是对他的不屑。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接纳君怀的所有,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时时刻刻都看着君怀。 衣衫尽褪,火光跳跃之中,颀长白皙的身体,似乎是在微微颤抖。 凤璃辰抓着榻边的轻纱帷帐,指尖因为内心的惧意变得苍白,他的声音极轻,「怀怀,可以了吗,我冷。」 君怀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流转着,唇边的嘲意,没有丝毫退散的意思。 当他把自己的手指搭在凤璃辰身上,凤璃辰的身体微微向后瑟缩,明亮的紫眸中,满满的都是君怀那张俊美的侧脸。 他听到君怀说:「这么丑陋的身体,要我来伺候你?你也配?」 第3章 取悦我 凤璃辰的出生只是被作为一个替身的存在。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被传了太子之位,表面上受着尊荣,受着父皇的宠爱,可背后,他稍稍向父皇撒个娇,想像其他的皇弟皇妹一样跟父皇亲近的时候,得到的,是鞭刑。 一次两次,他以为自己犯错了,可后来才渐渐地明白,他所处的这个位置,只是一个挡箭牌。 他父皇为了护凤璃天,让他成为了棋子。 凤璃辰沉默地弯着嘴角,他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指尖。半晌,说道:「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反正你也不看……」如墨般的髮丝遮住了他半张脸,同样,将他眼里的孤寂和痛苦也掩盖了,不让君怀察觉丝毫。 他这句话,是在自嘲,他想,自己揭开伤疤总比君怀挑开要好些。 君怀对这句话不置可否,正想收回手凤璃辰却是抓住了他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温度让他愣了些许,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被凤璃辰拉着往下贴在了一个温热的地方,带着不可能有的触感。 他勐地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盯着凤璃辰,仿佛在想是不是有哪里出了差错。 凤璃辰微偏着头,第一次不敢去看君怀的神色。 「你……」 「是的。」知道君怀想问什么,凤璃辰还未等他说完就承认了。而这一刻他似乎是破罐子破摔,紧紧地盯着君怀的脸。 没有鄙夷,似乎只有震惊。 凤璃辰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这个男人了。 「躺上去。」君怀恢復冰冷的模样,指示着凤璃辰。凤璃辰听了他的话,躺了上去,只是,他拽了一点被子,想把自己的身体遮盖住。 君怀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立在榻前,直视着凤璃辰的眼,「取悦我。」这不是身为一个臣子应该说的话,只是他借着凤璃辰的喜欢,恃宠而骄。 凤璃辰对他是骨子里的那种喜欢,只要是君怀提出的要求,他都能放下帝王尊严去照做。 双手颤巍巍地放上了君怀腰间的玉带,不多时,一双修长的腿便呈现在他眼前,双眸触及到那不可让人忽视的一处,他红了脸,眼底尽是羞怯,也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嗯?」声音低沉带着魅人的魔力,凤璃辰下意识地抬起头,触及到了君怀不耐的眼神。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的画像,眨了眨眼,舔了上去。 一唿一吸之间,仿佛整个人被君怀拥抱住了,都是他的味道。 「张嘴。」下巴忽然被捏住,头顶传来君怀略微沙哑的声音。 凤璃辰微微抬眼,看到的便是一张微染情慾的脸。这跟平日里冷冰冰的君怀不一样,带了些许温度,让人要更加靠近一点。 他张开了嘴,含了进去,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嘆息。心下微微一动,吞吐得更加卖力。
第4页 君怀这样俯视着他,殷红的薄唇包裹着他狰狞的物事,视觉上的刺激让他心底的焦躁瞬间腾升。他用手按着凤璃辰的头,向前挺动。 津液沿着凤璃辰的嘴角慢慢落下,泛着冷光。那双紫眸,早已迷离得失了方向。 就在君怀把他摁在榻边打算直接进来的时候,凤璃辰清醒了一点,他抓住了君怀的手,道:「等一下。」 君怀看着他从棉褥下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心下几分瞭然。 可他是存心的不想让凤璃辰好过,又怎么会去顾及他的感受呢? 「我不想用。」他残忍地笑着,倾身而上。 第4章 你先出来好不好? 甬道干涩紧緻,凤璃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君怀进去的那一刻他还是痛得溢出了声音。 「怀怀……你先出来好不好……」他偏着头,唤着君怀。那双眸子里充盈着泪光,俊脸上的表情因为忍着痛意而微微僵硬。 君怀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有种在受罪的感觉,他想抽出来,想不做了,可偏偏,凤璃辰这个时候这样哀求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笑的面容有了丝丝裂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凌虐的快感,往日受威胁的无奈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洩的地方,让他不想就这么放过凤璃辰。 「要我出来,以后就别想再要我进去……」他附在凤璃辰耳边,轻声说着,身下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粗暴。 凤璃辰知道君怀的性子,紧闭着唇,不再试图说服君怀。他闭上眼睛,去感受君怀的动作,告诉自己此刻他拥有了君怀,是他最喜欢的君怀。 「怀怀,我想看看你……」腿间被弄得疼得受不了了,凤璃辰偏过身子,伸开手,想要抓住君怀。 君怀把他的手禁锢在身侧,语气冰冷,「别动!」 凤璃辰心里苦涩,但没敢再动,他怕君怀生气。 这场性事于凤璃辰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这不过只是君怀单方面的发泄,遑论其中还有他刻意的伤害。 做完之后,没有任何温存。君怀披上衣服就去了偏殿。凤璃辰看着他的背影,紫眸中尽是失落的神色。 良久,他拿过被丢在一边的亵衣,穿上,尽管动作小心翼翼,下面还是疼得他皱起了眉头。 靠在床头缓了缓,他才唤了人进来,准备清洗。 凤一一直都守在凤璃辰身边,他进来就看见凤璃辰神色疲惫的样子,蠕动着唇,最终把话咽了下去,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凤璃辰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赌气,以为自己平日里精明的下属变成了一根木头,笑道:「呆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扶着我呀。」 凤一想说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你不是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应付得来吗?怎么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 只是这些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更何况,他也不忍心再去伤凤璃辰的心。 他走过去,搀住凤璃辰,轻嘆了一口气,「主子,你说你,要是哪一天他要置你于死地,你也这么淡然接受吗?」 「说什么傻话呢……我死了,不就见不到他了?」凤璃辰语气轻然,他去拉自己的衣袖,手背上突然滴了一滴泪。 他微微抬眼,就看到凤一眼角挂着泪。 「疼的是我,你哭什么呀,怎么跟个傻子似地。」他抬手把凤一眼角的泪擦去,把他头抬高,抿着嘴,哭笑不得,「好了,让你手底下的人看了面子往哪放。」 凤一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一见凤璃辰受伤,比谁都要伤心。这个毛病凤璃辰很多年前就跟凤一说过了,一直到现在,凤一还是没能改掉。 「不是,主子,我待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想想,你死了就见不到我了呢?」凤一说着,还有些哽咽。 「原来你想我死啊。」凤璃辰打趣道。 闻言,凤一皱了眉头,就要开始解释。 凤璃辰止住他,「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行了,把眼泪逼回去,赶紧的,我浑身都不舒服。」 凤一吸了吸鼻子,蹲下身,「我背你。」 第5章 于礼不合 清洗身体的时候,凤璃辰才知道自己下面被君怀粗暴的动作弄得多严重,一边在心底抱怨君怀,一边却在想着下次做这事之前,得准备好。 他让凤一去给自己拿了点药,稍微涂了点,又去了君怀的寝殿。 誉鸾殿离这并不是很远,但是凤璃辰走完了这段路,腿间的刺痛让他苦不堪言。 他走的偏殿,所以路上很少遇到人。到了内殿的时候,他没看到君怀的身影,以为人在正殿,又去找了一圈,结果还是没看到人。 最后,打算离开的时候,在后庭院看到了君怀,还有凤璃天。 君怀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凤璃天身上,对他说,天冷,小心得了风寒。凤璃天也没拒绝,他抓着衣服,那模样像是被君怀拥在怀里一样。 君怀是真的温柔,心思也很细。凤璃辰一直都知道,只是君怀这些心思,从来不肯花在他身上。 「他自己都不担心自己身体,你担心什么。」凤璃辰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他语气轻蔑地说着。站在迴廊下,借着清冷的月光,却竭力地想要去看清君怀的脸。 凤璃天见了他还是那副害怕的模样,像只小兔子似地微微缩在君怀身后,仿佛凤璃辰是一只会吃人的野兽。
第5页 不过的确也是这样,因为在凤璃辰的心里,时时刻刻都想让凤璃天在这个世上消失。 「你来这里干什么?」君怀语气冰冷,话里掩藏的轻蔑,丝毫不减凤璃辰。 凤璃辰笑了笑,向前迈了几步,「朕来看自己的皇后,还需要理由?倒是你身后这位,」他看向了凤璃天,「他来这里,并不妥吧?」 凤璃天低着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还没说话,君怀便已经站了出来,他说:「不妥,哪里不妥?」 看,君怀就是将凤璃天护得这么好。凤璃辰深吸了一口气,他笑笑,「有违朝纲。」 「朝纲?」君怀冷笑着,「这二字说出来你也不觉得可笑?你自身罔顾朝纲,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人。」 君怀说的,是凤璃辰不顾群臣的反对,肆意与朝纲伦理作对,立他为后的事情。 凤璃辰笑得邪魅,「可朕是皇帝呀,这个江山,不还是朕说了算?朕说他有违,就是违了。」 「你!」君怀愤怒地瞪着他,想动手,却被凤璃天拦住了。 「怀哥哥,你别生气。皇兄说得没有错,是我没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我不该来的。」凤璃天声音极低,字里行间藏着委屈,他看向凤璃天,「皇兄要罚,罚我一人便是,不关怀哥哥的事。」 这话说得,凤璃辰成了坏人。凤璃辰听完他的话,心里止不住地反感,面上讥诮,「当然只罚你一个。」 凤璃天面色一白,头垂得更低了。 君怀还想说什么,凤璃辰抢先一步,「你不许求情,你每说一个字,朕就在凤璃天身上加一板子。」 凤璃辰这是把坏人做到底了。 君怀冷哼了一声,眼里闪着寒光。 凤璃辰装作没看到,他走到了凤璃天面前,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看到凤璃天面上委屈兮兮的神情,他忍住内心厌恶的冲动,说道:「怀怀现如今是朕的皇后,你再叫怀哥哥,于礼,不合。该怎么做,不用朕教你了吧?」 第6章 我看了心疼 「凤璃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不仅手段卑鄙,你心思也狭隘让人厌恶。」君怀悠悠说道,话里藏着尖峰。 这话君怀明里暗里何止说过一次,最开始听得时候凤璃辰还会伤心好久,后来日子久了,想着,这是自己拿全部精力去喜欢的人,因为一句话就伤心了,日子那么长,以后可怎么办? 「说过,」凤璃辰勾唇浅笑,「但是,怀怀,我也说过,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你。」说完,他让人把凤璃天带下去了。 君怀冷哼了一声,转身,想走,他一刻都不想跟凤璃辰待在一块。凤璃辰身形一动,他到了君怀旁边,想去握他的指,只是,被君怀打开了。 指骨被打得有些疼,凤璃辰紧了紧手指,上面还残存着触碰时的余温。他绕到君怀身前,把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来递过去,说道:「下次被干这种事了,我看了心疼,你手指多冷啊。」说着,他上前一步想给君怀披上。 君怀把他推开了,嘲讽地笑着,「是心疼我,还是见不惯我对他好?」 「你希望是哪种呢?」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君怀直视着他的眼,神情冷漠,早已没了面对凤璃天时的温柔。 这话听了无数次,凤璃辰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心里却还是隐隐地有着痛感。他不依不饶,「怀怀,你尽早弃了这个心思。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指不定哪一天,你看到了我的好,喜欢上我了。」 夜色幽悄,淡淡的月光扑散在凤璃辰身上,那张俊美的脸带着笑意,紫眸溢着光,眸色深处有着誓不罢休的倔强。 「那我也告诉你,要我喜欢你,除非,你死。」君怀残忍地说着,想方设法地在凤璃辰心上剜伤口。 每一天的相处都像是在试探底线,君怀每一句话都在试探边缘,他想看看,凤璃辰的临界点到底在哪里,如果找到了,他会专攻那一点,哪怕只是呈口舌之快,他也要让凤璃辰心里不痛快。 只是,凤璃辰了解他,所以,每次,几乎心里痛的窒息的时候,他会尽量地把自己伪装好,让君怀丝毫不觉。 就像现在,凤璃辰其实心里是很苦涩的,可他还是嘴角上扬,眉眼带着笑,「等你喜欢上我,我又死了,你不该伤心好久?怀怀,我捨不得的。」 君怀眉头皱得死紧,他不想再跟凤璃辰在这耗费精力。不再看他一眼,迈开了步子,只给凤璃辰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背影。 这个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想过,这些带着刺激说出来的话会有成谶的那一天。当君怀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把凤璃辰刻在心底的时候,凤璃辰的生命早已枯竭,他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怀怀,我捨不得」这种话了。 凤璃辰在誉鸾殿待了好一会,得知君怀已经睡下了,才回了自己的寝殿。他把凤迩唤了过来,询问凤璃天的情况。 「人已经送回去了。」凤迩老老实实地汇报了情况。凤一在一边听着,张口就问:「主子,你既然要罚他,怎么还要让我们下手轻点?」 第7章 差别对待 凤璃辰看了凤迩几眼,把视线落在凤一身上,幽幽说道:「你不明情爱,自然是不懂我的用意。」 「什么用意?」凤一追问。
第6页 凤璃辰拿起旁边的摺子,懒懒地瞥了凤一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喜欢君怀?」 凤一脸色一变,直言「不敢不敢」。凤璃天让他赶紧下去,别在这妨碍自己的做事。 凤一委屈的走了,凤璃辰嘆了一口气,对凤迩说:「你去里面取点好的药派人送过去,注意,别泄露了身份。」 凤迩听了,应了个「好」,身体却待在原地不动。凤璃辰见了,无奈地笑了笑,「你总不会也是要问我原因吧?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老是喜欢戳我伤疤呢?」 「礼尚往来,」凤迩平静说道,「属下定当全力解决主子的困难。」 凤璃辰笑了笑,凤迩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不减当年,「我当年不就提了个建议,你至于要惦记这么久?」 当年他不过是为凤迩早日得到凤一那块木头,支了个招,失败了,结果,凤迩一直惦记到现在,时不时地借着君怀的事,来激他。 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原因,还是他的纵容。 「现在,凤一见了我就躲,我也没办法。」凤迩面无表情地说着。 「……」,凤璃辰走到他面前,双手拖住他的脸,捏着往旁边扯,「多笑笑,我要是凤一那块木头,看了你这张冰块脸,也躲得远远地。行了,赶紧去做我交代你的事,我没心思跟你在这讨论那块木头的事。」 凤迩眉头微微一皱,「他不是木头。」 「……」凤璃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话也不说。半晌,凤迩识趣地走了。 凤璃辰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头,今晚真是够折腾的,他还有一对奏摺没有批完,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深唿了一口气,脑子里想的又是君怀,身下还在隐隐作痛,他不禁暗骂自己犯贱,人凤璃天被打了他上赶着做好人送什么药,说不定君怀已经给他准备好药物了呢。 哪像自己,受伤了,君怀看都不会看一眼。 想着想着,心里难受了起来,下面传来的痛楚连带着心痛,苦涩得让他窒息,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煳。 他赶紧把脸埋在衣袖里,就是想不明白了,同样是姓凤的,怎么他跟凤璃天的待遇相差就那么大?小时候所有人都宠着凤璃天,锦衣玉食的,长大了,还有人愿意把他捧在心上;他呢?好不容易从泥淖里爬出来了,现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还是少不了步步算计。 凤一疑问他为什么惩罚凤璃天又要下手轻点,他何尝不想这么问自己,明明恨不得弄死凤璃天,现如今逮着机会了,应该往死里打他。 可他想到了君怀,想到君怀袒护凤璃天的模样,自己要是把凤璃天弄得奄奄一息,君怀指不定会怎么想方设法对付他。 他不想弄得两个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 于是,让他们下手轻点,一来,让君怀知道,他并不是处处都迁就他的,他觉得心里不痛快了,是随时可以找凤璃天来泄气的。 二来,君怀若是追问起来,也好跟他说,我已经下手够轻了。 说到底,他还是考虑君怀的感受。 第8章 给我做碗面好不好? 这天晚上凤璃辰没有休息好,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也是昏昏欲睡的。只是他还是没能忘了向殿下看了几眼,君怀今天还是没来上朝。 凤璃天也没有来。自己的人下手有多重凤璃辰心里还是有点数的,那么几板子,不至于把人打得连朝都上不了。 下朝之后他径直去了誉鸾殿,找了大半圈,都说是没看到君怀去哪里了。凤璃辰想了想,脸色阴沉地让人准备马匹,打算去璃王府找君怀。 凤一得知凤璃辰要出宫,怎么都要跟在凤璃辰身边,怕他一个人在王府受了欺负。凤璃辰第一次动了怒,「你是觉得我没用?」 凤一忘了说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凤璃辰。凤璃辰看着那双逐渐湿润的眼,慢慢把心里的烦躁压下去,「凤一,能不能听我一次?不要这么固执。」 凤一垂下了眼,凤璃辰驾驭着马,朝着宫外飞奔而去。 当初为了让凤璃天避开君怀,特意把璃王府建造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凤璃辰赶到璃王府,已经是用膳的时候了,王府的人见了凤璃辰,一个个地瑟瑟发抖,生怕这位帝王哪里一个不开心就把他们的脑袋全摘了。 凤璃辰问,有没有看到皇后。 他们都老实说了。还有几个胆子小的,战战兢兢地抖出皇后正和王爷在后厨做饭。 凤璃辰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他让人指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他阻止了要前去通报的丫环。 后厨的下人似乎都已经被撤下去了,迴廊冷冷清清的。凤璃辰冷着张脸推开了门,看到的便是凤璃天拿着碗守在君怀身边嬉笑的样子。 他的出现有些突兀,凤璃天同样地注意到了他,吓得一抖,手里的碗就掉下来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尤为刺耳。 君怀下意识地往门口看来,见是凤璃辰,舒展的眉头顿时皱得死紧。 「皇……皇兄……」,凤璃天作揖行礼,双眸中的惧意仍没有散去。 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凤璃辰冷笑着,「你怕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的伤都好了?」 「差……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为什么早朝不来?」 凤璃天看着他,桃花似的眼眸一颤一颤的,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
第7页 君怀把人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凤璃辰,「你够了。」 「我只是问问,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凤璃辰好笑地看着君怀,那人听完他的话之后脸色不是很好看,满眼疏离。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锅里面的菜,差不多已经熟了。 「怀怀做的菜还是这么香,我刚好还没用膳,可以吃一点吧?」 话落,凤璃天就准备去给凤璃辰拿碗筷,被君怀拦住了,「要吃自己去做,这些是做给璃天的。」 璃天,叫得多亲切。凤璃辰眨了眨眼,「怀怀你做了这么多,多我一个也没事啊。」其实他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吃君怀做的饭,就是想和君怀一起吃。 他以前从不知道君怀会做饭。 君怀把手里的勺放下,看着凤璃辰,「你在这里,我们吃不下。今天是璃天的生辰,你能不能稍微发发善心,不要纠缠得这么紧?」 他的话已经不悦到了极点,凤璃辰仍自笑着看他,「怀怀,那你给我做碗面,我吃完就走,好不好?」 君怀不说话,冷淡地看着他,凤璃辰的这句话,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一个笑话。 「只是做碗面,要不了多久的。」凤璃辰抿着嘴角,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眼里的神情几近哀求,而凤璃天看向他的那双眼里,带着吞噬般的光芒。 第9章 跟路边摇尾乞怜的野狗一样 君怀不明白凤璃辰为什么那么执着,但是他最后还是下了一碗面,没用多少心思,里面只放了点葱花,盐他放多了,故意的。 白面中一点绿点缀着,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凤璃辰看着君怀稍稍无奈的样子,心里开心,其实君怀也是个心软的人,磨磨他,他就软了。 但他笑不出来。 小心翼翼地捧着面,转身进了内厨。尝了一口,咸了不是一点。 但这是君怀做的,可能以后都尝不到了。 凤璃辰把余下的面都吃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以后,要过的好好地,一辈子都好好的,陪在君怀身边。 这样,就算君怀不接受他,还是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他也有余力去与他周旋,继续他喜欢的追逐。 鼻间微微有些酸涩,凤璃辰吸了口气,他偏过头往后瞧,帘子后面,隐隐约约他好像看到凤璃天覆在君怀耳边正在说什么。 抿着嘴,回头看着空碗。其实,今天不只是凤璃天的生辰,今天还是他的生辰,只是所有人都只记得凤璃天。 他不告诉君怀,只是不想让自己仅剩的尊严也被践踏。这样他就能欺骗自己,他跟凤璃天之间的待遇差距,仅仅是因为君怀不知道今天也是他的生辰。 「我吃完了。」凤璃辰把碗放在一边,看着君怀,「你快点吃,我们一起回去。」 「你说你吃完了就走。」君怀放下筷子,不悦地看着他。 凤璃辰不在意地笑着,眼角挂着一抹坏意,「可是我没说不带你一起走。」 「你非要弄得我们都不开心心里才满意是不是?」君怀站起身,薄唇紧抿着,周身凉意四起,「凤璃辰,你真的不要把我逼得太紧,否则,我自己会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又是针锋相对的模样。 凤璃辰觉得自己喉间苦涩非常,「怀怀,我以为,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为了君怀,他可以放下身为帝王的身段,可以不去追究君怀背地里与官员勾结的事,也可以对君怀和凤璃天两人暗地里养死士的事情装聋作哑。他几乎已经背弃了身为一个帝王应有的资格,几乎已经为君怀放弃了自己身为人的底线。 「你说我把你逼得紧,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各种办法,把你囚禁在宫里,让你天天只能看到我,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可以自由出入宫中,跑这里来见他。」他平静地说着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的想法,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再次暴露出来。 「你还想囚禁我?」君怀冷然地看着他,眼底仿若一汪寒潭,「凤璃辰,你凭什么?」 「凭我……」漂亮的紫眸掠过一抹犹豫之色,凤璃辰紧紧地盯着君怀,薄唇溢出的字,轻轻地,「凭我是你的夫……」 「一个在我身下浪荡呻吟的人?我的夫?呵,凤璃辰,你可别高看你自己。剥去你皇帝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就跟路边摇尾乞怜的野狗一样!」君怀嘲讽地笑着,他的话,一点点地在摧毁凤璃辰堆积起来城墙。 第10章 使坏的指 他的话不给凤璃辰留丝毫情面。凤璃天听完他的话,脸色几乎苍白如纸,紧咬着的唇瓣显得尤为红艷。 他的唿吸逐渐紊乱,却仍假装镇定,声音带着颤意,「可是我现在就是皇帝,只要是一天,你们就要听我的。」凤璃辰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带着霸道,带着惧意,说出了这一番话。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君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说道。话落,嘴角却是渐渐勾起一抹笑,「我跟你走。」 凤璃辰一愣,他没想到君怀突然就会妥协,当然,他不会就这样认为君怀乖乖地跟他回去。 君怀嘱咐了凤璃天几句。走得时候,凤璃天还依依不捨的,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一前一后走着,寒风拂面而来,撩着衣袍,看过去,倒像是一对飘飘欲飞的仙人。
第8页 王府牵来了凤璃辰的马,同时,还给两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凤璃辰正想让君怀先上去,却听到君怀说:「马车不用了,我们骑马。」 凤璃辰还来不及想为什么,君怀走到他面前,说:「你上去。」 闻言,他上去了,动作有些轻。他偏头看着君怀,唤了一声「怀怀」,想到君怀待会要跟他同骑一匹马,心里既是兴奋,又是不安。 不安的是,他不知道君怀会不会心血来潮又给他插一刀。 君怀没有理会他,他神情冰冷地上了马,贴着凤璃辰的身体。 凤璃辰那一刻有些僵,他说:「你抱着我,小心摔下去。」 君怀没说话,伸出手环住了凤璃辰的腰。凤璃辰的身体更加僵硬了,白皙的脸红了个遍,瞬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君怀突如其来的配合,让他乱了分寸。 「御马会吗?」君怀突然贴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凤璃辰颈侧边,挠得人心痒痒。 凤璃辰握住缰绳,挥鞭。 经过一个荒郊的时候,一路没话的君怀突然问,「下面好了?骑马不疼?」 凤璃辰听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他听到了君怀问他「疼不疼」,就知道这人在问什么。很疼,走路的时候都疼,何况是骑马呢? 「不疼,」他摇着头,却控制了马的速度让它慢了一点,「我上了药。」 君怀不可能突然无缘无故就关心他,凤璃辰对于这一点还是清楚得很。所以他一路上都在注意君怀的情况,不敢有半点分心。 可是君怀问完,他又不说话了。凤璃辰心里疑惑,这时,贴在他腰侧的手突然转移了方向,拨开了外衣,覆在他的腰带上。 凤璃辰下意识地勒住了缰绳,他微微偏头,君怀在他耳边轻声说:「来点刺激的?」 刺激?怎么刺激?说实话,凤璃辰并没有听懂君怀话里的意思,他心里,都是君怀搁置在他腰上的手。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那双撩乱他心神的手已然挑开玉带,带着不可明说的意味。凤璃辰停了下来,他抓住君怀的手,「怀怀,你要做什么?」 第11章 下贱 指尖相互缠绕,凤璃辰感受到的,是来自君怀掌心的温度,仿佛灼灼烈火,炙烤着他的指。 「别动。」身后是君怀不悦的声音,凤璃辰一愣,听话地松开了手,不多时,那手指已经覆盖在那处仍旧疼着的地方。 寒风拂面而来,本应是冷得瑟瑟发抖的,君怀的手指仿若带着火焰,灼烧着他身体的每一处。 凤璃辰低低地呜咽,他僵着身体,咬着唇,不让自己失控。 然而越是这样,触感越是清晰。当君怀把他身体轻轻搂进怀里的时候,从心底里传来的感觉,仿若飘至云端。 堕落,抑或清醒,都在一念之间。只是,凤璃辰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理智,也被君怀刻意温柔的声音摧毁得一干二净。 「你湿了,」君怀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然而下一秒,话里带着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其他,「这么想我,嗯?」 凤璃辰微偏着头看着君怀笑得邪魅的模样,只觉得口干舌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君怀。 他不知道,他的眼里,喜欢是那么露骨,对君怀的贪婪,对君怀的爱慕,所有的感情,都在那双本应高贵不惹尘埃的紫眸里。 君怀无法忽视,却也习惯了,心里也是习惯性地反感。只是,凤璃辰本就生的好看,那张仿佛被精雕细琢的脸露出这种神情,是个男人,总会把持不住。 眼眸暗了暗,君怀的指尖微微探进那处幽径,带着痛意。 凤璃辰夹紧了双腿,痛意以及少有的羞耻让他的身体十分僵硬,只是,他却在极力地配合君怀。 君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除了这条命。 意图如此明显,君怀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只是,他不会去同情凤璃辰对他的迁就,更不会去回应凤璃辰对他的感情。 「凤璃辰,你是皇帝又怎样,现如今,还不是像个妓人,在我手下欢愉?」 他声音轻轻的,却很冷。 全身犹如被冰冻了一般,心中的火热皆被这些个字浇灭得一干二净。凤璃辰想,什么时候,君怀才会对他好一点,才不会想方设法地来践踏自己的感情。 「不是的,怀怀,我们是夫妻,做这等事,是不一样的。」 眼里的深情慢慢褪去,凤璃辰看着远方,勾唇轻笑,轻松地说出这番话。 君怀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指,上面残存着白液,让人脸红心跳。他说:「可是,在我心里,你跟她们,就是一样的。」 修长的指逼近唇角,凤璃辰抿了抿唇,把喉间的苦涩尽数咽了下去,张开嘴,把君怀的指轻轻地含进嘴里。 他舔得极轻,手指每一处传来的触感犹如一片羽毛扫在君怀的心上。君怀面色渐渐地冷了下去,忽然,他把凤璃辰推下了马。 猝不及防,极其狼狈。 君怀居高临下地看着凤璃辰,双眸冰冷,高傲如神祇,「下贱。」说完,他就挥着缰绳,不管凤璃辰,绝情地离去。 很快,身影便已经消失在茫茫的丛林之间。凤璃辰苦笑了一声,他看着自己散落的腰带,想拿起来系好,却不想,被君怀推落的那一下,加重了手臂上的伤,稍稍抬一下,都很痛,伤口好像也裂开了,他感受到了手臂上的湿热。
第9页 心里一阵一阵地痛。 其实,他长大到现在,受的痛比这多了去了,每一次都是面色如常地挺过去。不同的是,这次是君怀带给他的。 疼得他几乎有些受不了。 第12章 容不得 凤璃辰是偶遇了一个樵夫,给了些碎银让他给自己找匹马,接近傍晚,才回的宫。 凤迩在宫门口等着他,面色尤为难看,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等凤璃辰等久了。 「还特地在这里等我?」凤璃辰让人把马牵下去,走到凤迩面前,装作没看见他冷酷的神色,「凤一呢?」 「在房里哭……」 凤璃辰一愣,面露尴尬,「那你好好安慰他……」他当时说话重了,但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现在他把人惹哭了,凤迩指不定以后怎么冷嘲热讽。 凤迩比他要高上稍许,他微微抬眸,凤迩抿着唇,眼里似乎盛满了愤怒。正打算好好说上一番,手却被抓住了,凤迩的声音比他的人还要冷,「你又受伤了?」 被抓得有些疼,凤璃辰是没想到凤迩这么敏锐,他回来前特地用水洗了一遍,顺达包扎了一下,为的,就是不让两个姓凤的发现。 省得一个在他面前哭,一个对他暗讽。 「我不小心摔到了伤口,又裂开了。」凤璃辰拿开了凤迩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又补充了一句,「别跟凤一说。」 「是他弄的是吗?」凤迩沉声道。 语气像是在质问,凤璃辰很不喜欢,他没出声,只是皱着眉,让凤迩看出自己的不悦。 凤迩抓着凤璃辰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拖着人就往前走。 过道偏僻,偶尔只有巡逻的侍卫会经过此地。凤璃辰甩开了凤迩的手,怒道:「凤迩!」 凤迩转过身,垂着头。 凤璃辰看不到他的神情,「看着我。」他命令。 「你是觉得我没用我受了伤跟我置气,还是心底认为君怀伤了我,对他愤恨?」凤璃辰轻声问着,声音带着寒意。 「他伤了你。」凤迩依旧面无表情,却是答非所问。 「不管君怀对我做什么,你都不能质问,这不关你的事,知道吗?有时候我能纵容你对我放肆,但并不代表你就能对他怀有敌意。」看着凤迩的眼,凤璃辰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手,「今天就这一次,下次再犯,重罚。」 君怀是他花了心思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容不得有人对君怀心怀不轨。就算是自己亲近的人。 「是。」凤迩耷拉着眼帘,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凤璃辰轻轻瞥了他一眼,「在这里好好冷静,想想自己该干什么。」 凤璃辰走了,不再管他。只是他没有想到,刚回到寝殿,凤迩就抱着一个木盒子进来了。 「想明白了。」凤迩解释,他在凤璃辰脚边蹲下,慢慢说道:「手上的伤要处理。」 凤迩就是这么简单明了,凤璃辰无言了许久,最后让凤迩跟着他进了内殿,毫不在意地脱了上衣,手臂暴露在空气里,简陋的布条浸着血液,凤迩见了,眉头不自觉地深锁着。 「凤一有时候,还是很好的。」凤迩把布条慢慢地扯下来,眼睛一直看着凤璃辰,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他手上的动作就会轻一点。 凤璃辰挑挑眉,他不知道凤迩想表达什么,所以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挺好的。」 「下次,让凤一陪着你。这次摔的是手,下次呢……也说不定……」 他的用意在此。凤璃辰不置可否。他看着凤迩慢吞吞的动作,扬着嘴角,「动作快点,我不疼。」 凤迩点点头,只是手上的动作依旧很轻很慢。 手上的伤处理好了,凤迩还不走,盯着凤璃辰的腰侧。 如果凤璃辰身上没有那些伤痕,这副身体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白皙精瘦的身躯,勾勒着魅人的曲线。 凤璃辰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挥手,「这里我自己弄,你把药留下,去看看凤一怎么样了。」 第13章 下跪 凤迩把药放下,拿起一边的衣服递给凤璃辰,声音沉沉的,「璃王又送东西过来了。」 也不知道凤璃天是怎么知道这个日子是他的生辰的,他总能找到各种稀奇古怪却又弥足珍贵的东西送过来,前些年凤璃辰还会看在君怀的面子上多看两眼或是表达谢意,后来知道君怀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做了些什么之后,看也不看,直接丢了。 还是当着人的面丢的。 在凤璃辰看来,凤璃天这些作为,要么是不怀好意,要么,就是他在君怀面前的伪装。 凤璃辰眼都没抬一下,继续穿衣服,淡淡吩咐道:「丢了。」 话刚落下,一道声音就传了进来,「皇兄怎地如此冷漠呢?」 门边,凤璃天一袭单薄的白衫,眉眼染着笑意,唇中却说着稍许委屈的话。寒风拂过,似是要将人带走。 凤璃辰皱着眉,抿唇冷笑,「能从璃王府赶到这里,伤口倒是好的很快。」 「多亏了皇兄的药。」凤璃天不在意地笑了笑,掏出了一个小药瓶。说着,他便向前跨了一步,想进来,只是,被凤迩用剑架住了脖颈。 「皇兄?」他依旧笑着,镇定自若,跟在君怀面前,判若两人。 看着凤璃天,那双眸子里淡淡的,同样毫无瑕疵的脸庞也没有怯弱的神情,凤璃辰觉得心里很堵。
第10页 因为,君怀不知道,他一直护着的凤璃天,都是凤璃天刻意伪装的。 「无论何时,见了你,心里都很不舒服。」凤璃辰轻轻地说着,他站起身,尚未系好的衣裳微微滑落,锁骨暴露在人前,白皙精緻地叫人只想咬上一口。 凤璃天眸光微暗,压下自己心底翻腾的心思。 「有一句话,似乎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凤璃辰走至凤璃天面前,挑着眉,似是在明知故问,烛光下他的颜容明艷动人。 凤璃天瞥了一眼自己脖颈上的剑刃,眨了眨眼,「是。」 「君怀誓死护你,你这条命,朕就替他留下了。」凤璃辰勾唇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冷然,「这样,你去外面跪三个时辰。」 寒风冷冽刺骨,在外走一圈整个人都会冷得发抖,更别说跪三个时辰了。 凤璃辰想好了,凤璃天若是不愿,他就找别的法子刁难他。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就是嫉愤凤璃天。 「好。」凤璃天向后退了一步,不卑不亢。转身前,他深深地看了眼凤璃辰,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跪下了。 未曾束好的长髮在寒风中飞舞着,脸颊被吹得生疼,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凤璃天不得不垂着头,他眼里,有着丝丝狠意。 凤璃辰沉默着看着风里的人好一会儿,转过身,眉头却还是深锁着。 「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凤璃辰看着眼前跳跃的烛火,半晌,似是轻嘆一般地问着。 凤迩收回自己的剑,他说:「主子,凤一给你做了晚膳,传上来吗?」 凤璃辰疑惑:「你不是说他还在哭?」 「哭完了。」 「……」凤璃辰突然有些跟不上凤迩的思路,把衣服穿好,「拿上来吧,一起吃。」 第14章 我不许 凤璃辰真正的生辰,除了凤璃天,只有凤一和凤迩两人知道。凤一人傻了点,但是做饭的手艺倒是挺好的,凤璃辰每一次生辰,他总能变着花样做出一桌子菜。 可比君怀那晚故意放多了食盐的面好多了。 凤一眼眶还肿着,眸子红红的,他站在一边,凤璃辰叫他坐下来一起吃他也不动。 「不吃你就出去。」凤璃辰喝了一口汤,幽幽说道。 凤一瞪着那双红肿的眼,「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我眼睛都肿了……」他说得极其委屈,紧抿着嘴,说着说着眼里又蓄满了泪。 凤璃辰是真不知道凤一眼泪怎么这么多,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半拖半拉地把人摁在了凳子上,「好了,你再跟我矫情,我就不要你了。」 说着,他往凤一嘴里塞了块肉。 凤一说不出话,求助似地看向了凤迩,迩微微摇头,示意他别闹,他噤声了,老老实实地扒着碗里的饭。 凤璃辰吃的心不在焉。他的双眸时不时地会往门外瞥一眼,想看看凤璃天怎么样了。 那一瞬间,看着凤璃天跪下去,心里那一点点可笑的报復感的确得到了慰问。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地逝去,他开始担心起来。 凤璃天自小身体不好,被当做药罐子似地养起来的,偶尔受个风寒,可能会去了半条命。若是他今日因着自己一点小性子,弄得半死不活…… 「凤一,」凤璃辰放下筷子,眸中稍有忧虑之色,「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他自然指的是凤璃天。 凤一撇了撇嘴,「主子,你是不是又不忍心了?你忘了以前他……」 「闭嘴,快去……」凤璃辰笑着打断他的话。 凤一不甘愿地起身,等他走到了门边,身体却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凤璃辰喊了他几声,他回过头,面露难色,「主子……」 「怎么了?」凤璃辰问着,不多时,走到门边,当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早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 凤璃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被君怀抱在怀里。当凤璃辰出现在他面前,他微微抬眼,冷漠的眼神叫人窒息。 「等等……」只一眼,便让凤璃辰觉着心慌。他叫住君怀,快步走到他面前,神色焦急,「他怎么了?」 凤璃天晕过去了,很明显,凤璃辰这话问得有些故意。只是,他并不是有心的,他只是找不到其他的话来跟君怀说。 君怀冷笑了一声,「瞎了?那你这双眼还要作何用?」 凤璃辰想说是为了看你,可君怀已然抱着凤璃天与他擦肩而过。 「你要把他带去哪?」凤璃辰看着那抹决然的背影,字里行间,带着愤怒与无奈。 君怀没理他,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许。 「我不许,」凤璃辰跑上去抓住了君怀的衣袖,紫眸中隐隐约约藏着些戾气,「怀怀,我不许你把他带到你的寝殿去。」 「放手。」君怀紧皱着眉头,神情之间尽是厌烦。 「你答应我。」凤璃辰坚持。他已经察觉到了君怀的怒气,他想,如果不是怀里抱着个凤璃天,这人恐怕都已经对他动手了。 君怀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眼凤璃天,脸色苍白,原本殷红的唇瓣也失去了光泽。两人对峙了稍许,最后他放下那点傲气,问:「那你想把他安置在哪?」 「放到我偏殿去吧……」凤璃辰毫不犹豫地说着,末了,他还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地补充了一句,「我会唤太医来的。」
第11页 第15章 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 太医来了,诊断过后,对凤璃天行了针灸疗法。末了,他还问了一句,王爷身上是否有伤口? 君怀应了句。太医面色凝重,「伤口处,应有溃疡现象,需要清理。」太医说完这句话,打算下去给凤璃天煎药。 「这不太可能。」君怀叫住了太医,面上尽是疑惑,「伤口用过药了,没道理会这么严重。」毕竟,他是有确认过伤口的,所以才会准许凤璃天今天就下床。 太医沉思了许久,才道:「帝后是否愿意给微臣看看那药?」 君怀面露难色,他给凤璃天的药,是他前些年在外游歷的时候偶得的,极其珍贵,只有两瓶。一瓶他已经用完了,另一瓶,现如今正在璃王府。 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起了刚刚在地上捡的药瓶,从袖里拿出来,递给了太医,「你看看这瓶药。」 凤璃辰在一边看着,那瓶药正是自己让人送去给凤璃天用的。他皱着眉,心里隐隐不安。 太医将盖子慢慢揭开,放在鼻尖轻嗅着,脸色一变,眼神在凤璃辰以及君怀身上打转,「启禀皇上帝后,这药本身疗效极高,但里面被人加了一味药,两者混合用,伊始不会有什么现象,但时间稍长,便会令伤处更加严重。」 话落,君怀冰冷的视线便已经放在了凤璃辰身上。凤璃辰从一开始眉头皱得很深,他从太医手里接过药,唤了凤迩进来。 「你看看。」太医他或许信不过,但是凤迩,他是绝对信任的。 只是凤迩给的,是与太医一模一样的答案。 君怀面无表情地让太医好好看看凤璃天,并且不准出任何差错。他上前了几步,抓着凤璃辰的手腕,往正殿内室走。 气势汹汹,凤璃辰不愿去反抗,只是,那只受伤的手臂被君怀这么一扯,很痛,他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君怀的步子。 到了内室,君怀根本就没有给任何的反应时间,转过身挥起拳头往凤璃辰脸上砸。凤璃辰一惊。堪堪躲过,只是身形未站稳,倒了下去。 君怀趁势压在他身上,将他的双手禁锢在上方。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凤璃辰忍着伤口传来的痛楚,苦笑着问。 他狼狈地被禁锢在地上,如墨般的髮丝早已散开,凌乱不堪。面对自己喜爱之人,眼里总是含着那么一汪爱意。 在君怀看来,俨然笑话,因为,他不屑啊。 「我说我喜欢你了,我忠于你了,你信吗?」君怀眸色幽深,语气高傲又冷漠,一个眼神,仿佛都是施捨。 凤璃辰没有料到君怀会这么反问他。脑子里的回答就那么一瞬间蹿出了嘴,「我信的,不管怀怀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心底深处,他早已经将君怀奉为信念,这么毫不犹豫的答案,在他心里已是根深蒂固般的存在。 君怀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柔情似水,一个冷漠如冰。 突然,君怀勾着嘴角,嘲讽地笑了。他移开了一只手,转而覆盖在了凤璃辰的脖颈上。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第16章 别来招惹我 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君怀眼里,跳动着不易让人捕捉的光。他看着自己手下白皙的脖子,脸色越来越冷。 可他眼里,却是越来越兴奋,那种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地锐利兇狠的眼神,让凤璃辰心里发慌,不是怕,是失落。 像是一张网,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让他窒息。 很多年后,每每回想起来这些,才明白,君怀是真的要他死,自己为他做的,掀不起那人心里半点波澜。 「我死了,凤璃天,是别想好过的。」凤璃辰依旧深情地望着君怀,沙哑声音低沉又可怕。 君怀嗤笑了一声,放开了他,「你活着,你也别想好过。」话落,他优雅地起身,走了出去。 凤璃辰眨了眨眼,敛去眸中的疲惫。他站起来,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深紫色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沾染上了,只是,看的不太出来。 「你怕是好不起来了……」 他叫了凤迩进来,依旧是处理伤口。 凤迩这次没有多嘴。只是,眼里有着丝丝的不甘心。 凤璃天的伤口经过太医的处理好了不少。太医说这几日尽量不要下来走动,待在榻上好好休养几天。 太医走了,凤迩走了,多余的人都离开了。一时间,偏殿只留下了三个人。 君怀不放心,想要把凤璃天带回自己寝殿。凤璃辰仍旧不愿,他威胁君怀,「如果你带他走出这里一步,我会让他立马变成一具尸体。」 这个时候凤璃天已经醒过来了。他听了凤璃辰的话,身子微微瑟缩,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看着楚楚可怜的,他对君怀说:「怀……皇嫂……我没事的,皇兄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最好是这样。」这话,君怀是对着凤璃辰说的。 弯身,给凤璃天掖好被子。临走前,不忘叮嘱,「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明天给你送过来。这里的东西,你都不要碰,明白吗?」 凤璃天点点头。 凤璃辰在一边沉默地听着,他是想弄死凤璃天,但是为了君怀,他可以放下。不料想,君怀会对他这么防备。微微抬眼望过去,君怀背对着他,他看不到那人此刻的神情是怎么样的。他禁不住想像,那张俊美的脸,那双让人禁不住想要陷进去的双眸,如果充盈着柔情,溢满着笑意,该是怎样一副漂亮的光景?
第12页 假若……假若对自己能有这么一天,可能,也是知足了吧…… 想着,眼里禁不住地一阵酸涩。凤璃辰赶紧移开了眼,站在门框边,若无其事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君怀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话说的没有丝毫感情,上一刻对着凤璃天的温柔,都不愿残留给凤璃辰一点。 「如果他身上多点什么伤痕,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看着凤璃辰,容颜冷艷。 凤璃辰兀自笑道:「已经很晚了,不留下来吗?」 「难道我昨晚没有好好满足你?还是说,你饥渴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那根东西?」君怀不给凤璃辰任何情面,嘲讽着凤璃辰的淫荡下贱。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凤璃辰看着他,紫眸漾着无奈的神色。 「我没心思来猜你是什么意思,也没这个兴趣。不想自取其辱,就别来招惹我。」 第17章 就那么喜欢他? 君怀走了,轻微的脚步声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凤璃辰走到榻边,看着凤璃天。凤璃天拿着药来找他,他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当时也是冲动了,脑子里只想着怎么不待见凤璃天。 直到君怀出现在这里,误会他,他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连环套,目的,不言而喻。 「你故意的。这个苦肉计使得好。」 凤璃天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冠玉般的脸居然浮现出了丝丝嚮往。他弯着嘴笑,是势在必得的自信,「不狠一点,怎么得到他呢?」 说完,他睁开了眼,看着凤璃辰。眸色深沉犹如幽夜,欲将人吞噬。 凤璃辰蹲下来,眼里似有悲伤,「你就这么喜欢抢我的东西?凤璃天,我什么都没有,以前,现在,包括之后,我想要的,只是君怀一个人,你怎么,连这点都不留给我呢?」 「你是皇上,你有所有人都想要的,这难道还不够吗?」凤璃天嘲弄着他。 凤璃辰深吸了口气,他认真地看着凤璃天,一字一句说道:「我若是能用这个皇位换得君怀的心甘情愿,不要,也罢。」 闻言,凤璃天冷哼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他?他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的作为,在他眼里不过是贱行。」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凤璃辰起身弯着腰,看着凤璃天的眸子带着恨意。他突然间笑了,犹如地狱修罗,「如果没有你,他是不会对我怀恨入骨的。」 「君家骨子里的忠诚,我,也是有幸见到了一回。」 他眼里含着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倒像是在讽刺谁。 「你也是特别恨我呀……」凤璃天轻声说着,话里夹杂着微微的失望。他似乎微嘆了一口气,眼里却掠过一丝阴狠。 凤璃辰听了,稍许失神。半晌,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若你老实点,或许,也不会这么恨你。」 说完,凤璃辰就匆忙地走了,脚步快而凌乱,离去的背影稍显狼狈。他没有回宫,去了御花园。 这里风比较大,他心里有些乱,想要吹的清醒些。 由始至终,他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对凤璃天存有恨意。很简单,不过是他嫉妒凤璃天过得比他舒坦,能轻易得到他始终抓不住的。 他把命运对他的不公平,全部发泄在了凤璃天身上。 第二天早朝,君怀来了。俊美的容颜上仍旧是那份丝毫不减的冷峻,那双幽邃的双眸,泛着冰冷的光泽,叫人只看一眼,便觉寒冷无比。 凤璃辰听着大臣的劝谏,看着君怀,倏地笑了,「傅尚书能为朕着想朕甚是感动,但是关于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朕不甚同意。」 他的理由是:任人唯贤。 傅尚书是前朝余党,本应放黜,凤璃辰却把他留了下来,并且重用。自登基之日起,傅尚书便已拥护于他左右,多年来,更是成了凤璃辰身边一个不可多得的忠臣。 国师与璃王一派,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屿、汐、团、队凡事有些脑子的,都知道。傅尚书如此精明,他自然也清楚,暗地里,也会派人去调查璃王一派的动向,稍稍有些风吹草动,他便会立即上报给凤璃辰。 在他眼里,君怀对于当朝来说,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而凤璃辰,却不顾他的劝谏,一意孤行。 傅尚书当时气得脸色都变了,其余几人也不敢再多说话。那些唯恐他们不乱的臣子,一个个低头掩笑。 凤璃辰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尔虞我诈总是少不了,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个中势力互相牵制起来,维持仅有的平衡。 每天活在勾心斗角的权势之中,很累。相比于皇宫,凤璃辰更喜欢的,是宫外无拘无束的生活。 只是,没有权势,他和君怀,就不可能会有交集。 第18章 无名山 下了朝,凤璃辰就往偏殿走去看望凤璃天。 昨天晚上似乎下了点小雪,路边还有些尚未融化的雪渣,踩上去还有些滑。不比往年,这个冬季十分地寒冷。凤璃辰不由得想到了在镇守边关的将士,不知道他们的衣物是否能够抵御如此冷境。 偏殿还未开门,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和两个太监。见凤璃辰一来,赶紧行礼。 「璃王好点了吗?」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支支吾吾说道:「璃王……璃王吩咐,没有他的同意,不能进去。」
第13页 凤璃辰皱着眉,他上前去轻轻把门一推就开了。一眼看过去,凤璃天侧躺在榻上,唿吸稍稍有些重。 他叫了一声,凤璃天没应他。上前一看,那人脸色潮红,唿吸之间似乎还有些困难。伸出手,用手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热得很。 「传太医。」 丫鬟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期间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人,一阵求饶的声音。凤璃辰往门口望过去,是君怀。 他已经换下了朝服,着一袭白衫,还披着一件貂裘。墨发被簪子随意地束缚着,面容清冷,看着,仿佛不染世间尘埃。 地上,是被丫鬟撞倒的食盒,漂亮精緻的糕点散落了一地,看着都觉得可惜。 丫鬟还跪在一边,一直在磕头求饶,莫大的恐惧,叫她的声音变了样。 凤璃辰看着她被君怀的随从拖走,面色淡淡的。直到君怀进来,他脸上浮现了笑容,「怀怀,你来啦?」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君怀也懒得搭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去瞧凤璃天的情况。任凭凤璃辰在旁边怎么询问他怎么关心他,他都视而不见,握着凤璃天的手,眸光冷峻。 太医很快就来了,跟昨晚一样一番忙完了之后,犹犹豫豫地说道:「璃王身体寒性极重,长此以往下去,怕是……」 太医话只说到了一半。两人都懂。君怀问:「如何根除?」 民间相传,无名山上有一位得道的仙人,怀有奇珍异宝,其中便有一样东西叫做「火莲」。火莲曾有在医书上记载过,功效便是祛寒,伴有常驻容颜的作用。 「老臣少时,听说过这位仙人,便慕名拜访。只是,去了无名山,寻了许久,入眼的皆为荒草枯木,所谓仙人,未曾看到一眼。」 不止他,民间慕名而去的多不胜数。只是每一个人,寻遍了整座山,都是无功而返。因此,便也成了传言。 君怀听了,沉思了不久,之后询问了无名山的地方在哪。 「你要去寻他?」太医走后,凤璃辰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凤璃天,轻声问着。 君怀没有理他,靠在榻边背对着他。凤璃辰见惯了他的冷漠,也不多说什么,「怀怀,我或许可以帮你。」 君怀这才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帮?」 「我跟你一起去,」凤璃辰笑着,迎上的却是君怀略带怀疑的眼神。他解释道:「小时候,我去过一次无名山,见了一个人,仙风道骨的模样,现在想想,估计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去那里做什么?」声音清冷,很明显,对于这个信手拈来的理由,君怀并不怎么相信。 凤璃辰是去过无名山的。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他的父皇丢弃在猎场,当成猎物。犹记得,当年他父皇把他按在地上,宣告百官:只要抓住了他,不管是死是活,那一百两黄金,便是谁的。 一百两黄金,对于百官来说,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要的,只是身为一个臣子,能够得到君王的欣赏。 他当时哭得哽咽,抱着他父皇的腿求他放过自己,只是,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成为了猎物,被迫提前一个时辰逃跑。 后来,背部还是中了两箭,连疼痛都顾不及,他像是没了命地跑。未知的恐惧让他绝望,却又嚮往那抹不可多得的光明。 他不想死在这群愚昧无知的人手里。 最后,他晕过去了,再次醒来,便是在无名山上。是无名山的主人,无念救的他。 凤一和凤迩,便是在山上认识的。他们原本,一个唤一,一个唤二,后来随着凤璃辰,便换了名。 「我想想,那时在被人追杀,受了伤,就是被他救的。」凤璃辰口吻轻松,眼角带着笑意。 他把害怕的情绪尽数遮掩。 第19章 你都不想我 君怀许了凤璃辰的跟随。他心里不相信凤璃辰,但是只要有一丝线索,他便不会白白不要。 凤璃辰简单地向几个心腹交代了朝中的相关事务,而后,便待在寝殿里养伤。答应君怀带他去无名山的事,他倒也不心急。 一连过了好几天,他没去找君怀,君怀也没来找过他。听手底下的人汇报,这些天君怀也没有去看过凤璃天。他猜出了个大概,而后便是胜券在握地笑着。 第二天,凤璃天的病养得差不多了,凤璃辰便派人将他护送回了璃王府。临行前,凤璃天还依依不捨,站在凤璃辰殿门口不愿走。 「皇兄,可否让臣弟将那瓶药带回去?」 凤璃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他微微红润的脸色,慢慢道:「给你,再次让你上演一场苦肉计?」 「不是,」凤璃天轻摇着头,笑着说:「毕竟是皇兄送的,不可多得。」 凤璃辰脸色微微一僵,他放下了茶杯,动作有些大,几滴茶水溅在了他手上。他冷笑:「你赶紧走,省得在朕门口受了风寒,君怀又要怪朕。」 「……」凤璃天还想说什么,但凤璃辰已经让人关了殿门,他也只好如此作罢。 凤璃天走了没多久,君怀就来了,刚进殿,问的便是凤璃天。 凤璃辰看着他,风尘僕僕的样子,脸上有遮不住的倦惫,显然,他刚是从外面回来。 「刚回来就问他,怀怀,几天不见我,你就不想我么?」轻挑着眉,凤璃辰微微抬头,双眸含笑,紫色的瞳孔里带着爱意。
第14页 「他去哪了?」君怀直视着他,嘴里仍旧只有这几个字。 冷漠的眼神,饶是凤璃辰,心里再装作不在乎,也还是有些痛意的。他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似是嗤笑了一声,「怀怀,他伤都养好了,我已经让人送他回去了。」 话落,凤璃辰明显地感觉到了君怀松了一口气。 「怀怀,我既然说了不会要他的命,便不会要,你在担心什么呢?」他起身,走上前去 给君怀倒了杯热茶,「刚从外面回来吧?怎么样,寻到了么?」 君怀轻皱着眉,没去接那杯热茶,只是质问:「你跟踪我?」 「你……」,看着那双带着质疑的双眸,凤璃辰哑然失笑,「我猜的。」 君怀不置可否,面无表情,「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他这次去了,的确,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一片荒山。 「别急,」凤璃辰早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他把茶杯放下,笑得有些算计,「我的伤还没有养好。等伤好了,我就去。」 闻言,君怀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臂,面色有些冷,「算了,那你就好好养伤,我的事,你也别掺和了。」他说的有些赌气,说完便要走。 凤璃辰赶紧起身把人的袖子拽的紧紧地,君怀甩不开,只能恼怒地瞪着他。凤璃辰笑嘻嘻地开口,「怀怀,你不能只许凤璃天养伤,不许我养伤啊。我也很疼的,稍微受点风寒,我也会没了半条命的……」 「我没有不许你。你的事也不关我的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君怀语气冰凉,夹杂着的感情,仿佛真是丝毫不相关。 凤璃辰拿他没有办法,眼底尽是无奈。原本的算计在这一刻因为君怀的抛弃变得廉价,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 「怀怀,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君怀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凤璃辰担心他不愿,又补充了一句,「早点找到,对凤璃天也是好的。怀怀,你说是不是?」 「……」,君怀的依旧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半晌,他道:「你放开……」 第20章 比不过 凤璃辰不想放开君怀,他还想做点其他的事情。手上抓得越发是紧,手指直接扣上了君怀的手腕。 其实他手臂上的伤口好得也差不多了,这一动作他卯足了劲,同时也注意着君怀的动向,以攻为守,半强硬着把君怀拖上了龙榻。 不料想凤璃辰会如此作为,君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眸色微冷,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凤璃辰一手将君怀衣襟扒开,将脸埋在那片温热的胸膛上,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叫他嘆息出声,「怀怀……我好想你……」 他想念被君怀拥抱。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仿佛真真切切地拥有了这个人。 君怀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腿要将人踢开,只是,被凤璃辰制止住了,「怀怀,你不要动气,这屋子,被我放了一点香,你这一动,我也不敢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他的手已经滑进君怀的胸膛,撩拨着他身上的每一处。 「我的手有些冷,你稍稍忍忍,过会儿,就好了……」凤璃辰笑得妩媚,他在君怀嘴角 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轻吻,而后在白皙的脖子上啃咬着,耳鬓厮磨,身体欲要缠绵模样,犹如一头求欢的野兽。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慾中。 很快,君怀被他撩拨的全身都是火,但他自然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凤璃辰。 他轻笑了一声,抓住了凤璃辰那只作乱的手,声音温润低沉,「你想要,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凤璃辰抬起头,看向君怀。这人的眼里,并不像他的声音那么温柔,虽有笑意,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乎,淡淡地笑着,「好,怀怀,那你轻点。上次你弄得我,可疼了。」说完,他便松开了手,微微侧身躺在一边,脸上依旧带着笑,一副任君採撷模样。 「转过去。」君怀坐起身,冷着脸说道。 凤璃辰应了个好,配合地将自己衣裳都脱了,华贵的绫罗绸缎,皆被他丢在了地上。手臂上的伤口暴露了出来,疤痕叫人触目惊心。 君怀抬起手,抚摸着那处伤疤,他轻声问道:「当时很痛吧?」 「还好。」凤璃辰说,其实他都已经习惯了。 君怀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有他的指尖还在凤璃辰的手臂上,轻触着那块疤痕。凤璃辰心里疑惑,想要转身去看,却听见君怀的话。 「凤璃辰,如果这次你骗我,或者,我取回来的药,被你动了手脚,就不仅仅只是这个程度的伤口了。」 他的话极轻极细,可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挖着凤璃辰的心,伤的千疮百孔。 「你就这么在乎凤璃天啊……」满身的欲望仿佛都已经被浇灭了,凤璃辰眼底一片黯然,问的这句话,似乎就已经用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君怀褪掉自己身上的衣物,粗暴地抓住凤璃辰的腰,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挤了进去。 虽然早有准备,凤璃辰还是疼的很,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随着君怀的粗暴的动作颤动着。他忍不住抬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眼角含着泪,看着可怜,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第15页 「怀怀……哈……你轻点……」,虽是很疼,可凤璃辰依旧咬着唇笑着,嘴里的话有些破碎,「明天……嗯……还要出发,你……不想在路上还要照顾我吧?」 君怀闻言,没有说什么,但凤璃辰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是轻了些,不像之前,把人往死里弄。 他忍不住想要笑。心里虽然知道他做的事,无论多少,都抵不过一个凤璃天,可当他被迫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这就好比,他倾尽了自己的努力,把一颗心捧到君怀面前等他垂怜,却比不过,凤璃天稍稍一动,嘴角勾起的一个笑。 第21章 骗局 一场情事过后,半点温存都没有。凤璃辰趴在被褥上,看着君怀。他正在穿衣裳,白皙的胸膛依稀能看到自己强行印上去的指痕。 君怀穿好了衣裳,精瘦而完美的身材隐藏在层层布料之下,让人忍不住遐想。凤璃辰禁不住想着君怀贯穿他是什么模样,那双手,拖住他的腰,又是怎样一副场景。 「怀怀,你弄得好是兇勐……」他单手撑住头,嘴角噙着一抹笑,眼底的笑意灿若星辰,「我现在腿还合不拢呢……」他不知羞燥地是说着这番话。 君怀面色毫无波澜,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冷冷开口,「别忘了明天的事。」 「自然不会。」凤璃辰笑眯着眼。 君怀走了。 凤璃辰随手拿了件衣裳披上,从龙床上下来的时候,双腿仍在打颤。他失笑了一声,撑着墙,一路摸到了角落里,找到一个凸起的地方,按了下去。 随即,房间里出现了一扇暗门,他走了进去。 这扇门通向宫外的一个温池,这是凤璃辰偶然之间发现的,便建了这个暗道,后来渐渐地,还在这边搭了一个小木屋。 全都隐藏在山于山之间,很少会被人发现。 他有时候心情不好了,便会走到这边来,看看山水,或者,叫上凤一凤迩一起,喝喝酒,说点话。 那种时候,是真的很惬意,他很喜欢这种惬意与放松,什么都不用想,也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权势、富贵,都不是他想要的。当他告诉凤璃天他可以用整个天下换君怀时,凤璃天的惊讶和不可置信他都看在眼里。 其实,不说凤璃天,他自己,何尝不是疑惑呢? 明明只是见了君怀一面,心里就忘不掉他;只是因为君怀一句「我将来要陪伴左右的,是君王」,他便下定决心要将这个天下收入囊中。 他自己都想不通,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还是这么不顾后果的。 走到温池时,凤璃辰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他脱了衣裳,才发现自己腿间的浊液正顺着他的腿往下流,不堪,又色情。 君怀喷射在了他里面。 凤璃辰看着那丝浊液落到了他的脚踝处,突然有些无措。他知道自己长了个女人才有的东西,却不知道,做了那番事情之后,自己会不会像女人一样身怀六甲。 他想着自己挺着个大肚子的模样,觉着画面有些惊悚,便赶紧下了池子,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回到自己的寝宫的时候已是要用午膳的时候了,门外太监等候多时,凤璃辰叫他们都撤了下去,把凤迩喊了过来。 「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他问。 「都办好了,只是……」,凤迩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凤璃辰蹙着眉头,「凤迩,我想要万无一失。」此次去无名山,他不希望君怀看出丝毫破绽。 「只是,这毕竟是我们安排的,总会有些不一样。」以君怀的能力,要看出来,并不是件难事。 「那就让他看不出来。」凤璃辰眸色突然一冷,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我记得你曾经有配过一味药,可以让人的思维变得迟钝……」 凤迩一惊,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色彩。他犹豫说道:「那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凤璃辰垂下眼睑,他没有看到凤迩眼底的异样,只是说道:「我会注意的。」 他心里想的是,只要不让君怀发现这其中的猫腻,就行了。 君怀说过啊,如果他骗了他,他会再给自己插上一刀。凤璃天的药,他自然会老老实实地给,只是这个过程,将由他说了算。 只是不知道,如果君怀知道这背后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心里会不会又增加对他的恨意。 第22章 不是你的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君怀便已经守在了凤璃辰殿外头。凤璃辰知道了,心里不满君怀对凤璃天这么上心,衣裳穿到一半,他便又躺回去了。 他就是想让君怀多等他一下。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他让人赶紧叫君怀进来,在位子旁边备了一个小暖炉。君怀进来的时候,他看到君怀的手似乎是冻红了。 「怎的这么早?」他假装刚起来,声音微微沙哑地问道。 君怀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说道:「你若是不愿去,就算了。」 凤璃辰哑然,他眼底掠过一丝落寞,失笑,「怀怀,你明知道我不会。」 君怀坐在一边,不置可否。 凤璃辰掀开被子,他坐起来。虽然昨天用了药,但君怀对他实在是不温柔,腰腹那一处有些酸,腿间那处地方,稍稍动一动,也还有些疼。
第16页 一疼,凤璃辰就不想动。他双手摊在锦衾上,看着君怀。那人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跟凤迩不一样,凤璃辰在君怀身上感受到的,是真真切切的不喜。 他禁不住嘆了口气,有时候付出的得不到回应,心里,总还是有些失落的。 「怀怀,你说,我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对我,怎么就这么差呢?」他看着君怀,笑得无奈,「我们之前在溟南相处得不是挺好的么?你自己也说过,你很欣赏我。」 「那个时候你隐瞒了你的身份。」君怀淡淡地说着,「我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救下了你。」 「这样啊……」凤璃辰垂下眼眸,想到当初,他心里还有丝丝窃喜。 当初他听闻君怀在溟南的时候,便一路追随了过去,还特地假装被人追杀受了伤,这才被君怀带了回去,两人单独待了有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君怀与他称兄道弟,他是伤者,处处也照顾他。他当时,心里欢喜得很,但他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便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一朝一夕,藏在心底的感情仿佛随时都有破土而出的冲动,他有时候想,跟君怀坦白吧,万一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呢? 只是,他不知道,事情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 两人的情谊,直到朝堂相见那一刻,尽数破灭。君家一生忠的,是歷朝的嫡系太子,君怀何等聪颖,只是从小接受的家训对他形成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他想,他要守护的,是凤璃天,他要辅佐的,也是凤璃天,他这一生忠的,还是凤璃天。 凤璃辰之于他,只是凤璃天的绊脚石。无论凤璃辰如何能耐,如何为天下人着想,他要做的,便是扶凤璃天上位。 在君怀看来,凤璃天并不比凤璃辰差,只是,他少了施展的机遇。 君怀便是这样对凤璃辰说的。他说,璃天不比你差。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凤璃辰,他还加了一句,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 那个时候,凤璃辰听了这句话,笑容难以维持,却仍不忍心,责备君怀的冷漠。 「怀怀,你又何必执着于这个皇位?」凤璃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慢悠悠地开口,「你我都清楚,身处高位,没有哪一天过的不是提心弔胆的日子。你让凤璃天坐上这个位子,有没有想过,他能应付得了?」 凤璃天从小被拥护到大,他能耍的,也只是些小手段,根本就不是朝堂下那些老傢伙的对手。 凤璃辰说这话,不过是让君怀明白,凤璃天现在过得,便是好日子,没必要为了一个皇位,蹚一波浑水。 他承认自己存有私心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他对凤璃天的不信任。他怕凤璃天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这在君怀听来,所有的,都只是凤璃辰争夺权势的藉口。 「他应付不了,还有我,」君怀说的极其认真,眼底肃然之意让人害怕,「你说再多也没有用,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 「哈……」,凤璃辰舒了口气,低低地笑着,「是了,你怎么会让他受委屈呢……」 笑得越放肆,凤璃辰心里就越疼。君怀这句话说的平淡,却像是无数根针一样扎在他心口,让他疼痛难忍。 他也想,君怀能有一天,这么跟他说,你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他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是不应该这么矫情的,可是他渴望得到君怀的心。 哪怕,君怀只是从凤璃天身上,花一点点心思在自己身上,他也会觉得满足,不敢奢望太多。 穿好了衣裳,凤璃辰便让人传了早膳过来。他吩咐下去让厨子做的,都是君怀爱吃的。也幸好,君怀今日不打算给他难看,每一样菜,他都动了筷。 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与高贵,俊美的容颜,带着勿近的冷漠,看着,却又叫人慾罢不能。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人呢?从春心萌动,到万般渴求,一切就像突如其来的疯狂,叫他不得控制。 「怀怀,好吃吗?」凤璃辰捧着碗白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他便是这样,能因为君怀失落,也能因为君怀开心。 君怀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凤璃辰笑,兀自说着:「这是新进来的一个厨子,我觉得他做的确实好吃。以后常来用膳吧?」他眼里带着欣喜,感情唿之欲出。 到底还是得意忘形了。 君怀放下了筷子,「你吃好了我们就走。」他抬头看着凤璃辰,眼里有着刻意的厌恶。 凤璃辰低下了头,咽了两口粥,就给放下了。他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吃,现在,心里难受,就更加没有要吃的欲望了。 「你等等。」凤璃辰站起来,他从内殿拿了个包裹出来,问君怀,「怀怀,你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君怀疑惑地皱着眉,明显不耐,「你还想在外面住几天?」 凤璃辰摇摇头,「怀怀,多少要做点准备。」 君怀想了想,说了个「好」,便离开了。凤璃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失落。 君怀很快,凤璃辰本来还想到处看看的,他想知道君怀是否还有他不知道的喜好。只是,刚进内殿门口,便被君怀挡住了。 「走吧。」 君怀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是前些日子刺伤凤璃辰的那把。也不知道,他放在身上,是为了防凤璃辰,还是为了防别人。
第17页 第23章 好喜欢你 无名山距皇宫,还是有些远的。凤璃辰带君怀走的,是以前用来做皇家猎场所开闢的那条道,很少有人往这边走,深冬时候,依旧满是枯草。 这个猎场已经废弃了好多年,如今成为了樵夫砍柴的地方。枯草之间,还能看见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怀怀,你还记得这里吗?」凤璃辰在前边带路,一手指着不远处,「以前,这里是皇家猎场。」 「我知道。」君怀的声音听不出来有多感兴趣。 但是,在凤璃辰心里,只要君怀回应他了,他也知足了。 「我以前……」,凤璃辰笑着,他想说,他以前,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君怀的话打断了。 「你别说话。吵。」 凤璃辰看着周围的枯草,失笑,眼里盛满了失落,君怀看不到。 由于两人出发的有些晚,傍晚时分不得不去找客栈休息。君怀脸色不是很好看,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凤璃辰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客栈老闆是个势力人,见两人穿着绫罗绸缎,非富即贵,心里也想到了在这里,找住的地方不是很方便,便将价钱提到了很高。 君怀对此漠不关心,站在一边,看着凤璃辰与老闆还价,越发觉得凤璃辰这个人,狡猾又市侩。 凤璃辰定了两间房。他原本是想着两人住一间,只是,余光瞥到了君怀沉着的脸色,便很自觉地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君怀进了房间就把门给关上了。凤璃辰正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他在门口踟蹰了许久,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栈小二来送饭的时候,凤璃辰问了一句,「你给隔壁那间送了吗?」 「还没呢,待会就送。」 「这样,你把饭菜送到我这来,我送过去。」 「好的好的……」小二笑着打哈哈。 而后凤璃辰吩咐了小二去准备些什么菜。所幸客栈小是小了点,但菜式倒是样样齐全,凤璃辰告诉小二的,都是君怀爱吃的。 小二走了,凤璃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盘子里花样各式的菜,很是油腻,没多少胃口。最后,想想这一夜,他还是将饭拌着汤,咽了下去,末了,还尝了几口素菜。 他刚好吃完,小二就上来了。小二把这里收拾好,就出去了。 凤璃辰看着面前的饭菜,犹豫了许久。后来才是下定了决心,抿着嘴,手指有些颤抖地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瓶。 这便是他问凤迩要的,浑虚丹。 他不敢给君怀用太多,便碾碎了,放了少许在他汤里面,搅和了许久,才起身,端着饭菜走了出去。 「怀怀,用晚膳了……」他敲着门,心里怦怦直跳。虽然做得是万无一失,但还是怕被君怀发现。 君怀似乎是刚刚沐浴完,他已经换了身衣裳,淡青色青黑的髮丝扑散在他身后,微微湿润带着稍许的光泽,俊美的面容被热水浸润过之后,白皙之中带着粉色,看着叫人想要上去咬一口。 「怀怀,你真好看,好喜欢你。」凤璃辰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他,心口的爱意借着这几个平常的字表达了出来。 第24章 你张开腿的样子像什么呢? 君怀脸色剎那间就黑了,他很不喜欢这样,自己做的事到凤璃辰眼里突然变了味,好似变成他是专程为了凤璃辰而做的。不悦感编织着愤怒,他一扬手,便将凤璃辰手里的饭菜给打落了。 碗碎了,扑在凤璃辰脚边,汤洒在了他衣裳下摆,还滴着汁。 「下次不要做多余的事,也不要说多余的话。」没有任何的解释,君怀冷冷地丢下了这句话,便将门给关上了。 凤璃辰的喜欢是多余的,他不要;凤璃辰上赶着把心奉上,他用尽了心思去践踏。 凤璃辰心里很难受。他知道君怀不喜欢听他说这些话,他也尽量不在他面前这么赤裸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见了这个人,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楼下小二听到了动静,便上来了,见满地狼藉,收拾好,让凤璃辰明儿离开的时候记得去结帐。 凤璃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苦笑了一声。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弄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 小二送上热水,凤璃辰问他,「你给他送饭菜了吗?」他指着隔壁。 小二还是之前的那个小二,他说:「那位客官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凤璃辰匆忙地走了出去,推开了门,见君怀果然不在。只是,榻上那一摊衣物叫他放了不少心。 「你知道他往哪边去了么?」 「右边。」小二想着,「右边有不少店家,那位客官估计是想买什么吧。」 凤璃辰点点头,他道了谢,急急忙忙地穿好衣裳,朝着右边追去了。 天色早已经黑沉了下去,街道边只有寥寥几家店门口挂着的红灯笼照亮着,找人不是特别好找。 君怀会回来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凤璃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跑出来找人了呢? 他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人。正打算回客栈的时候,眼角瞥到了一个小摊位,那里蹲着一个人,背影极其熟悉。 「怀怀……」,他有些激动,隔得老远就喊了一声。
第18页 君怀没有反应。凤璃辰小跑着往那边过去,发现这个小摊位,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怀怀,你喜欢这样的?」他看着君怀手里拿着的一个小木盒,很是精緻。里面似乎雕刻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他看的不是特别真切。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刻意让凤璃辰难受,君怀淡淡地回了他的话,「不是,璃天喜欢,」他仿佛还嫌不够似地,又添了一句,「他就爱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刚好看到了,就给他带点回去,估计他能开心好一阵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夹杂着温柔与宠溺,这是凤璃辰一直以来都在渴望的。君怀的确很狠心,他知道怎么做会让凤璃辰更加难受。 「一个大男人喜欢这些个东西,他也不觉得自己像个女人?」心里吃味,凤璃辰嗤笑着,语气轻蔑。 君怀却没有理他。他认认真真地挑了好几个,花的时间很长,凤璃辰在一边看的眼睛都疼了。 君怀买了三个最贵的。他站起身,凤璃辰也站起身,心里萌生了一种想要把他的手牵过来的想法。 只是,君怀走了两步便回头看着他。幽暗的火光下,凤璃辰看到他的容颜,似笑非笑。 「你说璃天像个女人,那你主动张开腿来等着我,又像什么呢?」 第25章 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远处的火光照映着凤璃辰的脸,苍白的脸色似被染成了霜。人群中,身影孤单,嘴角残留着的笑,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怀怀,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他笑着说,眼里似有水光,承着伤痛,「你不用将人护得这么紧。」 君怀嗤笑了一声,「我乐意。」 「好。」凤璃辰依旧是浅笑的模样,他走至君怀身边,却是转移了话题,「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不要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早点歇息,明天好赶路。」 君怀没有说话,眸色深沉,「凤璃辰……」他唤着他的名字,凤璃辰看过去,疑惑地看着他,那一眼,他仿佛在君怀看到了丝丝的迷茫。 「怀怀……你……」,他正想说什么,君怀却已经转了身,不管他怎么问,君怀都已不愿再跟他说话。 回客栈的时候,凤璃辰跟着君怀到了他的门口。君怀冷着脸,「你可以走了。」 凤璃辰不说话,微微垂着头,稍许隐忍。他站在门口用手抓着门不肯放,沉默了半晌,他突然抬头,在君怀不注意的时候抓着人的肩膀把人推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君怀被他禁顾在墙角,被动的局势令他无法动弹。他皱着眉头,眸色冰冷,唇间的话尽是嘲讽之意,「你想要了,张开腿便是,送上来给我洩慾,免了招妓的钱,我总不能傻傻拒绝是吗?」 君怀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讨厌一个人,便会用尽各种方法让他不舒坦。他知道凤璃辰把他放在心上,也知道怎么最不费劲地让他难受。 凤璃辰是真的难受。原本受了委屈盘旋在心上的质问,皆因为此刻喉间的苦涩,变得难以开口。 「怀怀……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凤璃辰问着,声音压得极低,他不想让君怀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那不然呢?」君怀冷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很是刺眼,「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看你?真把你当成我的夫,别妄想了。」 君怀说完了这句话,凤璃辰觉得自己心里好似被一根根细针扎着,眼眸很是酸涩,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将君怀按得越是紧,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一路啃咬着。 君怀挣不开,这种被操控的感觉以及无法动弹的无奈让他心生怒火,抬起腿便往凤璃辰腿间顶过去。只是凤璃辰早有准备,君怀一有动作他便将自己挤了进去,君怀是完完全全的被他制住了。 「凤璃辰,我不喜欢这样。」君怀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他想借着凤璃辰对他的心思,让他吃软。 可是,凤璃辰今晚是真的被他刺激到了头,饶是他说不喜欢,凤璃辰仍旧没有放开他。 「怀怀,我的你都不喜欢,我都知道。」凤璃辰淡淡地说着,他并没有要放开人的打算。他想,反正都这样了,君怀不喜欢,便不喜欢吧。 他扯开了君怀的衣襟,眸底暗沉的光叫人惊心,「怀怀,你喜欢我一点点,好吗?」 第26章 是你太傻还是我太好骗? 当君怀意识到凤璃辰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阻止了。身体被凤璃辰按在身下,双腿被打开摁在了两边,他动不了,运不了功,凤璃辰用了手段把他制住。 抬眼,他依旧冷冷地看着凤璃辰,他眼里的疯狂以及陌生的情慾,都叫人难以捉摸。 那双泛着光的紫眸,眼底,似乎掀起了狂风暴雨。 「凤璃辰!」当凤璃辰把他那物什抵在他身后,君怀慌了,他吼叫着,双手推攘着凤璃辰的胸膛,只是,凤璃辰不为所动,一边做扩张,一边在他胸前啃咬。 「怀怀……怀怀……」,他唤着君怀,动作没有停下,越发肆意,「怀怀……我好难受……」 痛意让君怀煞白了脸,看着凤璃辰的眼满含恨意,「凤璃辰,不要让我更恨你……」 凤璃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面容上残存着的笑容很是凄凉,「怀怀,我好喜欢你……」,他捧着君怀的脸,神情嗔痴又虔诚,灵活的舌头强势地撬开了君怀的唇,紧缠着不放。
第19页 两场房事,君怀都没有亲过他。凤璃辰已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亲上这张薄凉的唇,会是怎样的感觉。 很是柔软。凤璃辰对这样的感觉流连忘返,渐渐失了方寸,身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他放开了自己掐在君怀下颚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君怀。 「怀怀……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偏偏只看得到凤璃天呢?」 「怀怀,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凤璃天了……」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皇位,怀怀,我把皇位给凤璃天,你跟我走好不好……」 凤璃辰每说一句话,进入君怀便越深,君怀眼中的怨恨渐渐消失,空洞得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情动使凤璃辰忘了君怀浑身上的刺,当舌尖上传来刺痛,血腥遍布了他整个口腔,他才微微醒过神来。 「怀怀……」,他吞咽着,看着身下两人相接的部位,有些慌张,有些害怕。已然忘了舌头上传来的阵阵痛意。 泥泞不堪。不可一世的君怀,高傲的君怀,被他厌恶着的人,掌控着身体。 凤璃辰的情慾与急躁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君怀,面无表情的人,没有丝毫情动的迹象。 做了这样的事,应该是不会被原谅的了。 凤璃辰从君怀的身体里抽出来,他解开了君怀的穴道。而后下了床榻,半跪着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君怀冷峻的侧脸,「怀怀……怀怀,我错了……」 他去抓君怀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抚摸着。他一遍遍地给君怀认错,模样卑贱到了极致,一如他的喜欢,到了如履薄冰的境地。 好久好久,君怀才微微偏过头,那双眼里腥红一片,承着怒意与恨意。 「第一次,你拿凤璃天来威胁我,昭告天下封我为后,毁了我的骄傲。」君怀冷冰冰地说着,「第二次,你强迫我,毁了我的尊严。」 他眼角带着泪光,那一刻,凤璃辰在君怀身上看到了名为「脆弱」的东西,心里窒息般地痛。 「你说你喜欢我,凤璃辰,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看着他幸福快乐吗?哈……」,君怀自嘲地笑了声,「在你身边,我不知快乐为何物,天天要处心积虑地来应付你那些所谓的『喜欢』,我好累,你的喜欢,让我很累。」 凤璃辰听着他的话,喉间苦涩无比,心也一阵一阵疼得难受。 「怀怀……」他声音轻轻地,夹杂着丝丝的颤意,「怀怀……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我呢……这样,不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吗?」 他攥紧了君怀的手,十指相缠,像是一对难捨难分的恋人。 君怀冷笑了一声,嘴角尽是嘲意,「难道,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牺牲自己来配合你?凭什么呢?凤璃辰,究竟是你太傻,还是我太好骗?」 第27章 一发不可收拾 凤璃辰说不出话,他看着君怀,眼里的怜惜刺痛了君怀的眼。 君怀抽出了自己的手,凤璃辰只听得他说:「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给你清……」,凤璃辰想说,我给你清理一下身体,他怕君怀难受。只是,话说到了一半,便被君怀冷冷地拒绝了。 凤璃辰出去了。他找到小二打了些热水给君怀送了上去,他倒进屏风后的浴桶里,临走前,他看了眼君怀,那人背对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漂亮的蝴蝶骨上,是他情动时留下的印记。 他走过去,手指带着颤意搭上了被子的一角,他想给君怀盖上被子,他担心他着凉。 只是,手指刚刚触碰上,君怀便已经坐了起来,扬手便是一个巴掌扇在了凤璃辰脸上。承着满心的怨恨,带着十足的力道,那一刻,凤璃辰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君怀几乎是怒吼着的,他双眼猩红,眸光如刀般锋利扎人。 凤璃辰看了君怀一眼,仓皇而逃。 回到自己的房里,痛意逼得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了下来,顺着他红肿的脸颊,滴落在他衣襟上。 他喜欢君怀,毫无理由地喜欢。 他曾告诉自己,要把这个天下最好的,献给君怀;他要保护君怀,不让君怀受半点委屈。 只是,今晚,他欺负了君怀,他让君怀红了眼眶。 他最后看的那一眼,在君怀的眼里,他看到了泪意。 这不是他的初衷。他只是心里太难受了,想让君怀知道他心疼,想硬着手段让君怀对他服个软…… 他不想让君怀伤心的…… 可事情从一开始,便背离了他的意思,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君怀伤口发炎了,全身滚烫,嘴唇泛着白。 凤璃辰一夜没睡,他在房里守了一夜,直到没在听到君怀房里传出任何声音之后,才敢推开他的门,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结果,却是这种情况。 他去找了客栈的老闆,多付了一锭银子,叫他给自己找一个郎中过来。 自己则是去下面打了热水,给君怀清理身体。之前他打的热水,君怀没有动过,应该说,自他出去后,君怀就任着自己,躺在榻上,便没动过。 他掀开了被子,看着君怀后方撕裂开来的伤处,非常懊悔自己的冲动。他知道自己那时候不够温柔,可他也没有想过他会将人伤成这样。 当湿热的毛巾触碰上那处时,尽管在昏迷中,君怀的腿仍在细细地颤抖。凤璃辰轻嘆了口气,心里责怪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变得愈加温柔。
第20页 上药的时候,凤璃辰的动作颤巍巍的,手指伸进火热的幽禁之处时,心跳的很快。他祈祷着君怀慢些醒来。 郎中很快就来了,身上浸透着凉意,脸色不是很好。他看了情况,直接写了副单子,便给了凤璃辰。 离开之时,他说了两个字,「晦气」。 那一瞬间,凤璃辰便阴沉了脸,他跟在郎中身后,强忍着心底的怒意没有发作。在郎中那取了药,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回了客栈便借来了厨房煎药。 等药煎好了,天色便也微微泛了白。凤璃辰一夜未睡,倦意爬上了他的脸,面容苍白。他强打起精神,等药温热的时候,他才用碗盛起来端了进去。 君怀已经醒过来了。他靠在榻柱边,脸色十分难看。见凤璃辰端了碗飘着苦味的药进来,眼神更是冷冽。 趁他说话前,凤璃辰赶紧道:「怀怀,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但是,你也不想凤璃天的病耽搁太久吧,这是店家小二给你煎的药,你喝点,等身体差不多好了,我们即刻启程。」 说着,凤璃辰把桌子往君怀那边移了一点,把药放在了一边,等着君怀喝。其实,如果可以,他是想餵君怀喝的,但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怀怀,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喊我……」,凤璃辰看着君怀端起了药,他欣慰地淡笑着,走到门边,正要关门离开,却听得「砰」地一声,君怀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黑色的药汁洒得到处都是。 第28章 除之而后快 夜风透过门窗划过寂静的凉室,烛光摇曳,却是冷清一片。 凤璃辰掩去眼里的失落,他走进去,如墨般的髮丝随着步子缕缕飘动,似是夜中鬼魅。一如那张绝色的脸,除开脸上未消的指痕,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他沉默着蹲下身,白皙修长的指慢慢地将地上黑瓷碎片捡起,扔进了一个托盘里。捡完了,他又拿着放在桌旁的抹布,将地给擦拭干净了,才站起身。 君怀依旧倚靠着榻柱,面无表情。 凤璃辰垂了眼,他擦了擦自己的指尖,慢慢说道:「怀怀,就算你心里恨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跟我过不去。要知道,你不好好保养身体,以后,拿什么陪在凤璃天身边呢?」没有办法,君怀这副模样偏是拒绝他的所有,他也只能将凤璃天搬出来。 话落,他便看到君怀眼帘抬了一下,那人微张着唇,似乎要说什么。 凤璃辰在心里嘆了口气,他等着君怀的话。 「我不是故意的。」君怀偏过头来看着他,唇瓣相比之前有了少许血色,看着不那么暗淡,「我的手使不上力气。」 或者说,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多少力气。 这一番解释,让凤璃辰心里舒服了不少。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君怀的手,指尖沾了点药汁,他淡淡笑着,将一旁的宣纸递过去给他擦手,「你等等,我让他们再去煎。」 君怀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凤璃辰关好了门,出去了。云雾渐渐被拨开,透着点点光亮。清晨之时还残留着昨夜的寒意,使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生火,放药罐。 凤璃辰做这些都极为熟练,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九五之尊的男人,也会放下身份做这等卑微的事。 再次推门而进时,君怀已然睏倦了,双眸紧闭。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皱得死紧。 凤璃辰推了推他,见人醒了,把药端在手上,说道:「怀怀,我餵你。」这话,他是带着些许期待些许不安的。 好在,君怀同意了,没有多说什么。 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的微微热,便把勺子递至君怀嘴边。刚开始时,凤璃辰手还有些抖,不为什么,心里太激动了。 君怀安安静静地喝药的模样,敛去了一身冰冷,让人禁不住地想要更靠近一点。 如此反覆,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凤璃辰还有些不舍地放下了碗,轻声问着:「怀怀,你想吃点什么吗?我让他们去做……」 君怀现在什么都不想吃,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他便摇了摇头。 不吃点东西还是不行的。凤璃辰出了他的房间,想着去做点粥来给君怀喝。只是,这个时候客栈已经开门了,一个个地都在后厨忙活,腾不出地给凤璃辰使。 凤璃辰又掏了些银两给掌柜的,这才有了给君怀煮粥的机会。 粥里他放了不少东西,都是对身体好的。店家小二见他认认真真地蹲在火坑边盯着那火那锅,禁不住开口,「我以为像你们这些贵公子呀,是从来不碰这些下等活的呢。」 凤璃辰偏头看了他一眼,是昨晚照顾他和君怀房间的小二,昨晚也是他给自己拿的冰块消得肿。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二有些呆,撑着头靠在一边,直言道:「公子你笑得真好看。」 凤璃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哎呦」一声,那小二被客栈老闆打了个实在,「不去前堂干活在这偷什么懒呢……」 那小二笑了几声,便一熘烟地跑了。 那客栈老闆见凤璃辰守在后厨,一张老脸尤为惋惜道:「公子你要做什么让这些下人来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做这等事呢?」 凤璃辰添了根柴,摇头道:「不必。」 客栈老闆唏嘘了几声,便也出去了。
第21页 期间凤璃辰去看了君怀几回,那药起了作用,君怀的身子不再像之前那么烫了,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 把粥熬好后,凤璃辰便去房里小憩了一番。中午时分小二上来问他要不要点些吃的,他回绝了,从厨房里热了点粥,自己喝了一碗,给君怀盛了一碗。 君怀情况好了许多,凤璃辰刚刚推门进去他就醒了。看到人手里端着碗,直皱眉,「热差不多退了,不用再喝药。」 凤璃辰一愣,停了脚步。看来君怀是误以为他碗里的是药。他便起了要逗弄一下的心思,「怀怀,那郎中说了,要喝得两次药身子才会好。」 「庸人。」君怀有些愤懑,他抬起头看着凤璃辰,眼里尽是不愿意,「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去把药倒了。」 凤璃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怀怀,你是不是怕苦?」 君怀被戳中了心思,抿着嘴,不说话。 凤璃辰走过去,把碗放下,说道:「那药吃一次就好了。怕你醒来会饿,我给你熬了点粥,你趁热喝点吧。」 这次,凤璃辰没再主动说「我餵你」这等话,他心里清楚,君怀恢復过来之后,必定又是疏离与淡漠。 凤璃辰熬的粥很香,样子看着也好看。可君怀偏是说了一句「不用,我不想喝」。 他拒绝凤璃辰,从来都是下意识的,不带半分犹豫。 凤璃辰也看出来了。只是,他熬了好几个时辰的粥,自然是希望君怀能喝几口的。不说辛苦,只是想让君怀知道他的心意。 「怀怀,喝点吧,填点肚子也好。」他坚持,站在一边不肯动。 身子刚好了不少,君怀没有力气跟他对峙,只好无奈地说了句,「你先出去,粥我会喝。」 凤璃辰开心地连说了好几句「好」。 君怀看着他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想,自己对凤璃辰,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凤璃辰之前问他,如果他身后没有这个皇位,撇开两人的身份不谈,他凤璃辰,究竟是有哪一点会让他在心里如此怀恨? 他那时候在心里犹豫了。他的初衷他一直以来的心思,仿佛在那一刻受到了质疑。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 君怀端起粥,喝了一小口,粥入唇舌之间,感觉细腻柔滑。 若是没有这个皇位,若他不是君家人,他想,他还是能接受凤璃辰的。 只是,君怀的眸色冷了冷,一切都没有如果。所有的,都是註定好了的。他这一生,就该为凤璃天献上,而凤璃辰,只是他忠君路上的一个绊脚石。 除之而后快。 第29章 纠缠一辈子 凤璃辰觉得,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君怀对他似乎「好」了些许。 比如,去看他的时候,君怀不会让他滚了;跟他说话的时候,多说几句,君怀也会理他;自己做的菜,君怀会说不吃,但他多坚持一下,君怀也会从了他。 他提心弔胆地过着每一个时辰,以为君怀怎么都要从自己身上讨回来。然而君怀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君怀对这次的事只字不提。凤璃辰也把心压着,不让自己多想。 两人在客栈停留了三天。 第四日,倒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君怀在茶楼迴廊里坐了许久,远处残阳余晖染着他素白的衣裳,看着高贵不沾尘世。 今日,君怀说,他想逛一逛,在宫里呆久了,想看看外面是怎样的。 凤璃辰自然陪着他,从东家小巷到西家大院。眼神时时刻刻放在君怀身上,见人对什么感兴趣了,他便会默默地记下来。 「怀怀,茶冷了。」君怀微挑着眉,看着凤璃辰。凤璃辰面上带笑,叫了小二重新上壶茶,给人倒好。 君怀乐享其成。转过身又看着远方。 凤璃辰抿了口茶,看了君怀一眼,坐到他身边。幽幽说道:「怀怀,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呀……」 他问的,自然是凤璃天那药的事。尽管他将自己语气掩得很平淡了,但里面还是夹杂些许酸味。 君怀没回他。 凤璃辰自顾自地又问:「怀怀,你该不是在这特意拖着我,等我回去这片天就变了吧?」 君怀嗤笑了一声,「我没逼着你跟我来。」 他这话,堵得凤璃辰愣了一下。半晌,他干巴巴地笑着,「说的也是,要是变了天,也是我咎由自取。」 君怀又不理他了。 细风拂过,吹起了君怀几缕髮丝,落在了凤璃辰肩上。凤璃辰往旁边瞧着君怀的侧脸,紧抿着的唇角看着尤为淡漠。 但很好看。 他想去牵君怀的手,想靠在君怀肩上,想告诉君怀,他会一辈子都跟他纠缠下去。 这么想了,凤璃辰也这么做了。他魔怔一般地牵住了君怀放在膝上的手。修长十指相握,看着,叫人羡慕。 君怀偏过头冷冰冰地看着他,他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想要挣开,「放开。」 凤璃辰仿若看不见,握得越发地紧。手掌心感受到的,都是来自君怀的温度。他得逞一般地笑,「怀怀,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是要白头偕老的模样?」 说着,他还靠在了君怀身上。 他笑着的模样,漾着幸福,看着,不忍叫人破坏。这是凤璃辰心里最想要的,君怀不给他,他只能自己伪造。 夕阳下,身影成双。
第22页 他的话,君怀许久都没有应答。 直到,手掌心的温度渐渐逝去,冷汗浸透着一切热情,君怀才说道:「凤璃辰,你在妄想什么呢?」 凤璃辰身形一僵,他看着远处的夕阳,眼里似乎带着稍许荒凉。只是,他仍是带着笑意说道:「怀怀,余生还长着呢……」 余生是很长。凤璃辰想的,大不了,就用上一辈子。纠缠不清,总比君怀不小心把自己给忘了的好。 第30章 无力 月光淡淡的,从窗户间透了进来,给房间带了丝丝光亮。凤璃辰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慢慢向君怀走过去。 他刚蹲下身子,就听得君怀冷淡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身子一僵,凤璃辰正在脱鞋的手停滞住了。他笑着,「怀怀,你还没睡啊?」说着,他便走向了一边,用着火摺子点亮了一边的烛火。 君怀的脸慢慢在黑暗中显露出来,依旧冷峻。他抿着薄唇,看着,总叫人觉着无情。 凤璃辰抓住自己衣裳的一角,笑着解释道:「怀怀,我那床榻不小心被我打翻了水,弄湿了……」,他停顿了一下,见君怀拧紧了眉头,又补充道,「我去问过那小二了,他们现在没有空房间。」 言下之意,他只能来这儿了。 君怀沉默了许久,几乎不近人情地说道:「凤璃辰,我不喜欢你。你这么做,是存心来让我不痛快的么?」 「不是,怀怀,我也没有办法……」,凤璃辰低垂着眼,夜里,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带着丝丝怜意。 「要么你睡这里,我走,要么你走,我继续睡。」君怀冷着张脸,他掀开被子,作势要离开。 来这里之前,凤璃辰有想过,被发现了,他就死乞白赖着,夜深了,君怀也累了,应该是没有什么精力跟他在这计较。 他想的特别好,说辞,君怀可能的一言一行,他都有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想,甚至他皱眉头的模样,他也想过。 他当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真听到君怀不顾丝毫感情的厌恶,他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他上前去按住了君怀的肩膀,垂着头,不敢去看君怀的眼,「怀怀,我们今晚什么也不想,就当做是我们在溟南那个时候,好吗?」 那时候交谈甚欢,同塌而眠。 话落,君怀几乎是下意识地厌恶地扯着嘴角,「每次你一提起这件事,我便会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瞎了眼。」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哽在君怀喉间,每每想起,愤恨交加。他便会觉得自己那时候愚蠢至极,被凤璃辰玩弄于股掌之间。 「怀怀,你别这么说。」凤璃辰扯着被子把君怀压回了榻上,眼角似有笑意,带着苦涩的意味,「是我利用了你,是我坏,不关你的事。」 他听不得君怀那样说自己。 他明白自己对于君怀的感情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但是他不想就此罢手。 「怀怀,就这一晚,好吗?咱两谁也别折腾谁了,你累,我也捨不得你累,就好好过这一晚……」 「你句句都是捨不得,」君怀嘲讽地笑了一声,「可哪次不是你坏了我心思?」他说着,冷冷地剜了一眼凤璃辰,便微微偏过头,任由凤璃辰抓着他的肩膀,他闭着眼睛,便是不再搭理。 君怀的心情是真的阴晴不定。稍微好一点,对凤璃辰搭理几句,坏一点,除了嘲讽,便是那几句带刺的话。 凤璃辰看着君怀的映在烛光里的侧脸,深深的无力感从手心涌遍了全身。他转过身,仰着头,无奈地苦笑着。 第31章 我明白的 可要是就此退缩了,他就不是凤璃辰了。 失落与沉重也就那么几个瞬间,靠着倔强的意念,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凤璃辰将君怀的无言只当是默许了,弄熄了烛火,便往里边慢慢摸过去。 还好床榻算款,从掀开被子到躺下,他都没有碰到君怀。但是他知道君怀没有睡,君怀唿吸间有些紊乱,他感受得出来,他也能想像出来这个人皱着眉的模样。 他是侧躺着的,君怀是平躺着的。他向着君怀,黑暗里,他努力地睁着双眸,他想看清君怀的眉,想看清君怀的眼,想看清君怀的唇…… 他想看君怀,想要把他刻在心尖上。 「怀怀……」他嘆息着唤了一声,往君怀那边凑过去了几分。他触及到了君怀的髮丝,细细柔柔的,像是君怀这个人,可皮肤上微微刺痒的感觉,又像极了君怀的刺羽希读佳。 君怀如他意料之中的没有搭理他。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带着些许笑意,「怀怀,我想抱着你。你若是不搭理我,我便当你同意了。」 说着,他便没有等君怀说话,便已经将身子靠了过去,手臂在被子里一抬,他便想要去环着君怀的腰。 只是,衣裳未曾触及到半分,他的手便已经被君怀抓住了。 「凤璃辰,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君怀说着,声音在黑暗里又清又冷。 凤璃辰眨了眨眼,他看不清君怀眼里的神情,无边的黑暗似是给了他稍许继续放纵的勇气,他反手抓住了君怀,越发嚣张地往他身上贴过去。 两人都穿只穿着亵衣,身子相贴时,凤璃辰只觉得自己的肌肤被炙烤着一样,热感爬上了他一寸又一寸的肌肤,叫他难耐。
第23页 「怀怀……你真好……」,他把头缩在被子里,靠着君怀的手臂,他的声音闷闷的,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情慾。 君怀不说话,也不推开他,任由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凤璃辰想,倘若君怀这么对他不搭不理地一辈子,但是能像现在这么放任他,也是好的。 想着,心里突然一阵酸涩,眼睛有些疼,他便微微蜷缩着身子,只是这样,他便搭上了君怀的腿。 君怀也是很怪,身子热的像个暖炉,却从脚踝以下开始,便冷得似冰块。 凤璃辰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是在溟南。那些个晚上他会装作没什么,脚碰着脚,而言之「报恩」。 「怀怀,你的脚怎么还是这么冷?」他忍不住皱眉抱怨,伸出头在君怀耳边轻声地问,双脚却一个劲地在君怀脚背上蹭,也不嫌冷,「我往年送去国师府的药材你是不是都没用?你说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你也不该跟你的身体过不去呀……」 那些药材是他特地叫凤迩配的,为的就是君怀这双常年冰冷的双脚。他以为每年送过去君怀都会用着,毕竟,君怀没为过这件事来挖苦他。 「怀怀,你是不是,把我送给你的见都不见,就丢了?」他有些失落地问着,而他一次次的放肆,终于触到了君怀的逆鳞。 腹部勐然一痛,凤璃辰被君怀踹到了榻边,他下意识地捂着有些痛的肚腹,还没反应过来怀里怎么空了,肚子怎么这么疼,就已经被君怀推了下去。 「我没有多少耐性来应付你,凤璃辰,做人总该有些自知之明,不要这么贱的让人噁心。」 君怀声音冰冷。黑暗里明明看不清,可是凤璃辰还是觉得,君怀那双眼里的厌恶,将自己的心捅了一个大窟窿。 血流不止。 「怀怀……」他忍着痛,支撑着床架子直起身来。他轻轻地说着,声音有些抖,「我明白的。」 第32章 笨拙 每一次克制不住的靠近,抑制不了的心思,他小心翼翼捧上去的心,君怀弃之如敝履。凤璃辰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下一次,还是不计后果地去缠绕君怀。 于凤璃辰来说,能跟君怀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话里寄託了他的情感,就像是平常人家夫妻两人被子里耳鬓厮磨一般亲切。 「我明白的,怀怀,你不喜我,」他苦笑了一声,君怀那一脚用足了力气,肚子一阵一阵地痛,他眉毛皱得死紧,却忍着痛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若换做是凤璃天,就不一样了吧……」 这番话,无疑就是在自找苦吃。凤璃辰觉得自己魔障了,心里非常难受,却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不一样。你哪里都比不上他。」清冷的声音传来,君怀顺着他的话,不带丝毫感情。 「……」抓着柱子的手紧了又紧,手掌心被硌得疼。凤璃辰却没有放开,他低低地笑了几声,随后像是没有力气了一般说道:「怀怀,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他蹲下身,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不再说话。君怀也没有要他滚出去,他听到了君怀翻身的声音,扬起了嘴角。 喉间苦涩难堪。 后半夜,肚子还是有些疼。君怀已经睡熟了,许久也没见他传出半点声响。凤璃辰小心着动作,他尽量不吵到君怀,给自己盖好被子。 只是刚躺下,腹部便是一阵绞痛,他不得不蜷缩着身体,忍不住地细细颤抖着。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又怕把君怀弄醒,便又下去了,给自己套了件衣裳,倚靠在榻边,好让腹部的疼痛稍稍缓和些。 紧闭着双眼,他不由得想,其实这个晚上,是他自己的错。 明明君怀已经默许了他的行为,是他得寸进尺,不知餍足,想要更多,才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凤璃辰靠着榻边便是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头晕晕沉沉的,估计这样睡了一个晚上,受了点风寒。他自己也没在意,看了眼仍闭着双眸的君怀,站起了身。 腹部的疼痛不知道何时消散了,他撩开自己的衣服一看,只见腹部那几处骨头,泛着青紫色。他眸色暗了暗,用指尖试着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放下衣服,嘆了口气。 天还只是微微亮的样子,一眼望过去,朦脓的雾遮掩着远处的风景,叫人看的不够真切。凤璃辰如前几日一般在厨房里弄好了粥,便去叫君怀。 这次他端进来,君怀没说让他端走,他甚至没让凤璃辰多费唇舌,拿上了盘子里的勺子,端着粥,坐在一边喝。 温度刚刚好,他不用等粥凉几分再喝,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凤璃辰看着,觉着人吃得很香。 他禁不住勾着嘴角笑,他忘记了昨晚的疼。 君怀吃好了,把碗递给他的时候,还破天荒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吃?」 这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叫他受宠若惊,他将它当做了君怀对他的关心,心里微微有些激动,说出口的话,便显得有些幼稚可笑,「我……怀怀,我看着你吃……」 君怀自然是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神色。 凤璃辰把碗端出去,摇着头,笑自己笨拙。 第33章 视而不见 剩下的粥凤璃辰留给那个照顾他们的小二了。 那小二勐塞了几口才想起来问他,「公子,你是不是还没有吃?」
第24页 凤璃辰摇了摇头,他肚子不舒服,头也有些晕,不想吃东西。况且他也没时间,君怀等着他出发。 他回了房间,拿上自己的东西。去找君怀的时候,他满脸不悦,「这么久?」 凤璃辰笑了笑,「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君怀冷哼了一声,手指紧抓着包裹,朝着凤璃辰扬了扬眉,示意他可以走了。 出了客栈,凤璃辰想办法弄来了两匹马,一头比较温顺,一头有些暴躁,握住缰绳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马的抗拒。 君怀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但他最后还是将那匹较为温顺的马匹给了君怀。 「怀怀,你小心些。」他忍不住地关心说道。 君怀不屑于他的这些言语,听到了也只装作没听到。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饶有兴致地讥笑了一声,「怎么,你不想跟我共驾?」 凤璃辰被他问得一愣,蹬上马的时候动作稍稍停顿了下,结果被甩下来了。他自然也是想到上次自己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憷动,却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掩饰般地笑了笑,「怀怀,我想……只是,我怕你把持不住。」 君怀轻哼了一声,上了马,模样清高倨傲。 凤璃辰笑出了声,他看了君怀的背影一眼,便回过头紧抓着缰绳抚摸着马儿的头,「你可要乖一点,要不是你主人只有你这一匹了,我才不想要你。」 说完,眼神便黯淡了下去。 这马是真的烈。它根本就不听凤璃辰的指挥,时慢时快,有时候,还会带着人疯跑几圈,然后绕到原点。 君怀早已没了身影,凤璃辰被它气得肚子开始疼起来了,他只能弯着腰稍稍缓着疼。结果,这马更是嚣张,他心里一急燥,一马鞭挥下去便有些重了,马长嘶了一声,他猝不及防便被甩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荒林,他被甩在了树根边,蹭到了背部,那一剎那火辣辣的疼叫他禁不住痛吟了一声。 而罪魁祸首早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凤璃辰扶着树干想要站起来,只是他刚稍有动作,腹部便是刀绞般地疼,比昨天晚上还要疼。 额间止不住地冒冷汗,眉头因着疼痛皱得死紧,脸色苍白如纸,那唇间,被主人咬得是如鲜血般红。 君怀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凤璃辰便是这样一副模样。 他想到的,不是凤璃辰怎么了,而是凤璃辰在溟南欺骗自己时的场景,他便习惯性地冷着脸,心里的嘲讽脱口而出,「这些低贱的伎俩,你还没使够?啊,对了,我忘了,什么人,就会干什么事。」 他说完了,心里涌上了一种近似疯狂的快感。他看着凤璃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间的冷汗顺着脸侧落了下来,冰冷的神色,依旧没有动容半分。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进去了凤璃辰的耳里。半晌,他抬起头,看着君怀高高在上的模样有些朦脓,他忽然就想起了,凤璃天生病的时候君怀紧张的样子,那一瞬间,腹部的疼痛以及心里的不甘,让他丢掉了自己堆砌起来厚盾。 「怀怀,我是真的疼,没有骗你……」凤璃辰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看着是什么样的,他含着痛苦,只想满脸悲戚换得君怀一声紧张的问候。 第34章 阴狠 凤璃辰是真的疼,寒风刺骨,他的额角依旧遍布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君怀沉默不语,冷冷地俯视着他,锐利的眼神仿佛想要从那张痛苦的脸上找出丝毫破绽。凤璃辰耐心地等着,挂在嘴角边的笑越来越淡。 「怀怀,你真的不心疼我一下啊……」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很轻,夹杂着痛苦,变得很是酸涩。 君怀只听得他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后面凤璃辰说的什么,他听得不是特别真切。他忽略凤璃辰习惯了,便也作罢,不去询问凤璃辰究竟说的什么。 凤璃辰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疼痛深入骨髓,他忍着,笑着对君怀说:「怀怀,我的马跑了,我只能跟着你了。」 君怀深知,这个时候是需要凤璃辰的。他冷着脸答应了。凤璃辰会心一笑,痛意让他再没有心思挑逗君怀,他使着力,上了马。 他弯腰抵御着痛苦,君怀坐在他身后,看着他佝偻的模样,冷呵道:「坐直,否则滚下去。」 凤璃辰听到了,他咬着牙慢慢直起了腰,一手放在腹前,轻轻搓揉。 冷风掀起了他缕缕髮丝,俊美的脸因为疼痛变得苍白扭曲,他额角柔细的墨发,沾着冷汗,如丝线一般缠绕着他的脸颊。 飞奔着的马带来的感受只会加剧凤璃辰的痛苦。好几次他忍不住了想让君怀慢点,可他想到君怀跟他作对的模样,怕是只会让马跑得更快。 凤璃辰皱着眉,他想,这段路,何时变得这样远了…… 君怀不相信凤璃辰,他认为他的痛苦都是装出来的。昨天晚上的那一脚,他知道自己的力度有多大,也清楚以凤璃辰的身体不至于会痛到现在。 可他料错了,或者说,他高估了凤璃辰。 当凤璃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向前栽下去的时候,他那一瞬间凭着本能伸手把人捞了过来,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凤璃辰的颈侧,湿汗涔涔。 太过突然的动作使得马受到了惊吓,突然向前快速地跑着。君怀的力气都用在了凤璃辰身上,没有支撑好,两人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第25页 落地的时候,君怀真真切切地从凤璃辰唇中听到了一声轻哼。 手掌被擦伤了,君怀只是冷漠地用衣裳擦了下。他站起来去看凤璃辰,只见他整张脸都被墨发挡住了,缩着身体,手死死地按着肚子。 他皱着眉,略微迟疑地蹲下身子,去推凤璃辰,还轻喊了几声。 凤璃辰没有反应,身体却在颤抖。 君怀抿了抿嘴,还是伸手拨开了凤璃辰颊侧边的髮丝,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眼里,他没有做任何的防备,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难受,他的眼里有着不属于冰冷的感情。 这种感受让他及其不悦。他同情了凤璃辰,这是不该的。 他不该怜悯此等恶人。 他便站在一边,沉默着,听着寒风吹过的声音,严峻的脸没有半分动容。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他被风吹的冷,指尖泛着青紫色,他禁不住看了凤璃辰两眼,那张脸还是那么白,脸上的冷汗未曾被寒风吹走半分。 他想,如果他把凤璃辰撂在这里不管,凤璃辰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片荒郊野岭了?尸体被野兽叼走,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如果他现在顺手再插上几刀,凤璃辰不是必死无疑?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刀剑,抽出剑鞘,冰冷的刀刃映着他的眼,他看到了自己眼里的阴狠。 第35章 放过 萧瑟寒风唿唿作响,犹如心跳般狂躁。 除去风声,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静。君怀抿着薄唇,那双勾魂夺魄的双眸中带着让人见了心寒的绝情。 他弯下腰,看着凤璃辰的双眼犹如在看一个死物。他微勾着嘴角,伸手扳过凤璃辰的身子,刀尖,正对着他的心口。 微弱的呻吟从那张苍白的唇角溢出来,即使失去了意识,凤璃辰还是疼得无法忍受。双眸紧闭,满颊冷汗。 脆弱与狼狈拖着他,那双眼不再波光流转,那张嘴唇也不再是殷红诱人的模样,嘴角边常有的笑意也没有了,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只是他之前一个影子。 这一刀下去了,凤璃辰便永远定格在了这个模样。 君怀皱着眉,手腕微微使劲,刀尖已然戳破了那层华贵的布料,他只要在加上几分力道,凤璃辰必死无疑。 「我不信你会这么放心地自己一个人跟我出来,也不信你会这么毫无防备地把致命的地方露在我面前。」君怀突然把刀拿了上来,他看着凤璃辰紧闭着的双眸,冷静地说着,声音被寒风染上了几分冰冷,「凤璃辰,你是不是早已布好了局,就在等着我呢?」 话落,他突然笑了一声,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后,他便把刀收了起来,俯身将凤璃辰抱了起来。 他心里平静如水,抛去那些恩恩怨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是感受到了凤璃辰。 比起凤璃天,他瘦了些,也轻了些,骨头也有些硌人。 他是第一次这么抱着凤璃辰,当凤璃辰的脑袋触碰在他胸口,心里陡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让他不免又烦躁了些。 他带着凤璃辰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镇落脚,把人丢进医馆里,便找了地方,安置马去了。再回来时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他以为凤璃辰已经醒了,便冷着一张脸,想着接下来应该有的说辞,踏进了房间。 那大夫已是急的团团转,见君怀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说了一大堆话,意思便是他治不了凤璃辰,要君怀带着人去别的家。 君怀下意识地以为这大夫是坑蒙拐骗,想多拿点钱。他眉眼都不曾抬一下去看凤璃辰,他从自己袋子里摸出了三锭银子,缓缓说道:「你若是救醒了他,这些便是你的。」 这些个银两,是大夫要花十几天的功夫才能挣得的,于他来说便是极大的诱惑。然而,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有些无奈地拒绝道:「公子,我这小医馆真的没有办法,你带他去试试那边的,那家大夫医术好。」大夫伸手给他指着路,「出了这个门,沿着那个小巷子一直走,再往右边路口拐进去,便是了。」 大夫已经这么说了,君怀也不好说什么,他把银两收了回来,这才走近了床榻,看着榻上的人。 大夫说,他是平时小疾小病多了,虽然看着没什么事,但是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到了临界点的时候,便会危及性命。 大夫说,他是没有吃东西,触发了胃疾,再加上受了风寒,加重了病情。他不敢贸然下针,更不敢贸然用药,他怕他哪个地方没做好,便是一条人命。 凤璃辰的命对于君怀来说,只是一张束缚他的网,他不愿去惜他。可当他看到大夫脸上凝重的表情以及那浑浊的眼里挥之不去的惋惜之时,他心里有一个地方软了下去。 「谢谢。」他道了声谢,抱起凤璃辰,便往大夫给他指的路走去。 第36章 风流的医馆主人 小巷子这家医馆主人年轻许多,看着与君怀等人一般大,长得好看,气质优雅,只是那斜睨着的凤眼,看着有几分风流的模样。 自打君怀抱着凤璃辰踏进医馆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便胶着在凤璃辰身上。君怀虽说不喜欢凤璃辰,但他更不喜欢医馆主人目中无人赤裸裸的目光放在凤璃辰身上的样子。 「你看够了吗?」医馆主人捧着凤璃辰的脸已是瞧了半个时辰了,君怀在一边干等着,终是不耐地出了声。
第26页 医馆主人低低地笑出了声,细听之下还有几许媚意,「我是医者,你在一边看着便看着,要作声,便出去。我这容不得聒噪之人。」 君怀听得直皱眉头,一脸气结地瞪着医馆主人。怎奈男人只是扫了他一眼,目光便又回到了凤璃辰脸上。 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转了身就走。 他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也觉得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来的太诡异,就好像,有人侵占了他的领域,不爽的独占欲。 可那人是凤璃辰,他不在乎他,怎么能让 医馆主人听到了声音,微眯着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凤璃辰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男人张着嘴对着他笑,他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是覃渊。」覃渊笑着,森森白牙看得凤璃辰有些慌,他却不自知,嘴角笑意越来越大,「是这家医馆的主人。」 「我救的你。」 这话说的骄傲,覃渊一脸痴迷的模样看着凤璃辰,俊脸上写的都是「你快夸我」,没有半分在君怀面前的高冷样子。 凤璃辰眨了眨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紫眸泛着动人的光,「是不是有人送我过来的?」 他这是直接把自己的话给忽略了。覃渊有些失落,但还是回了这个问题,「你当时昏迷着,总不可能是自己走过来的。」 凤璃辰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君怀。他掀开了被子,正想要起身去找君怀,结果被人压了个结实。 覃渊动作快,跨在他身上,伸手按住了他,「你不要乱动,腹部的伤还没有好。更何况,你还没有穿衣裳。」 凤璃辰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情况。 他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先把我放开。」他可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医馆的主人,也能有如此敏捷的动作。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不说?不说我便不放开。」这模样,倒有几分女子撒娇的感觉。 凤璃辰胡诌了一个名字,「覃渊?可以放开了吗?」 覃渊笑,带着勾人的媚意,「假的。要受惩罚。」 话落,凤璃辰便觉得自己使不上力了。他只能看着覃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那双眼里的神情越加地深沉。 覃渊的手越过了锦衾,直接触上了凤璃辰的胸膛。微凉的手掌触上温热的肌肤,颤慄感让凤璃辰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覃渊看着他的反应,笑得更深,「怕了?」他顺手摸了两把,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两颗红艷的果实,邪魅赞嘆道:「手感极好。」 第37章 你没那么蠢 凤璃辰皱着眉头,忍着心里的不适感,动着手想要把覃渊的手拂开,这时候,屏风后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屏风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覃渊,那个男人,你是不是认识?」凤璃辰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他推了推覃渊,示意他往身后看。 覃渊回过头,那个陌生男人便是冷哼了一声,竟是转身走了。覃渊急急地「哎」了一声,那人没理他,他也没再顾及凤璃辰,赤着脚便追了上去。 恰巧君怀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见覃渊从房间里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心头狠狠地跳了一两下,便疾步走了进去,便瞧见凤璃辰赤裸着上身,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扭着身子。 「你醒了?醒了我们就离开。」 冷淡的话让凤璃辰转移了注意力,他满脸无奈地回道:「怀怀,你看看我身体哪一处是不是有异样,我使不上力气。」他以为覃渊在他身体上动了手脚。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对着君怀,腹部大片的淤青暴露在人前,君怀见了,微微怔愣,随后移开了眼,语气不由得强硬了几分,「穿衣的力气总该有的吧?」 凤璃辰看了他半晌,沉思了许久,说道:「没有,我什么力气都没有。」他已经从君怀的脸上看出了丝毫的端倪。 他说这话的时候,紫眸里的光一闪一闪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君怀只是不耐地瞥了他一眼,脸上那一点点地愧疚也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随便你。」 君怀生气了,唇角微沉,眸色又冷了几分。 凤璃辰也没再逗弄他,笑了笑,四处看了几眼又说:「怀怀,帮我递个衣裳可以吗?」他笑看着君怀,见君怀一动不动,满眼冷漠,他又补充说道:「怀怀,我光着身子的。」 君怀突然想到覃渊出去时衣衫不整的模样,冷冷地嘲讽,「光着?该不是与人做了苟且之事?」 凤璃辰知道君怀是在故意刁难他,毕竟做没做,他不信君怀看不出来。便也没放心里去,笑眯眯地看着他,「怀怀……」 君怀伸手捞过一边的衣裳就给他丢了过去。凤璃辰失笑,一样一样地捡好,开始穿。君怀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直到凤璃辰把腿露出来,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薄唇轻吐出着这几个字,听不出喜怒。 凤璃辰装作没有听到,他一边穿衣裳,一边回想着问君怀,「怀怀,是不是你把我送过来的……」 「我当时是不是晕过去了?」 「多好的机会,你说你不把握,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如同以往任何时刻一样,永远都是凤璃辰在说,君怀听着,不给回应,不带感情。
第27页 「怀怀,说到底,你就是不捨得杀我……」凤璃辰抬起了眼,笑意盈盈,嘴角微挑,撞进了君怀眸中。 那一瞬间君怀眼里闪过一抹惊慌之色,凤璃辰捕捉得很好。 「你没那么蠢。」不久,君怀说着,几个字不轻不重,凤璃辰的话,仿佛激不起他心底半点波澜。 第38章 让你伤心 君怀说的话有些突然,凤璃辰愣了好一番,才反应过来君怀意图所在。 「怀怀,此次出来,我身边没有带一个人。」凤璃辰哭笑不得,不曾想,君怀的多疑倒是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君怀斜睨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我没杀你,你是觉得很可惜?」 凤璃辰连忙摇头,「自然不是。」他只是心里有些小窃喜,便得意地想要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心里别提有多后悔没带个人在身边了,脑子里一直还在想着君怀会不会趁此机会给自己致命一击。当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心里变总有着失而復得的欢喜。 他边穿衣裳边浅浅地笑着,满心都是想着君怀,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等双腿着地想要站起来,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前面倒下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腿根本就使不上力。 君怀身形一动,明明就已经本能地想要把人接住,却在一念之间,收回了步子,冷冷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人。 不言不语,冷漠无情。 凤璃辰没有看到他微小的动作,心里只当是平常惯了。便转了个身,扶着榻沿,哂笑地看着君怀,「怀怀,我的腿使不上力……」 不只腿,这么一动,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比之前还要软绵无力。 君怀冷着脸,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凤璃辰紧张地看着他,从他脸上冷峻的表情中分明看到了丝毫松动,这时候,门口却传来了男子妩媚低沉的笑声。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覃渊挂在男人身上,仰着头一个劲地在男人颈侧边磨蹭,话里都是撒娇的意味。他看到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凤璃辰,戳着君怀的手臂笑道:「你不去扶扶他?」 君怀不想理他,皱着眉往旁边走了一两步,便质问,「你给他用了什么药?」 「起死回生之药……」覃渊无所谓地说:「我救了他,你还这么冷淡,回头我便用针把他扎死得了,你就伤心去吧。」 君怀冷笑了一声,「他死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定当奉上黄金百两。」 他的话阴测测的,没有丝毫假意的痕迹。覃渊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瞅着他冰冷的脸,又望了两眼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凤璃辰,干笑了几声,「我开玩笑的。」 凤璃辰抿着唇,他看着覃渊,有些焦急又不失礼地说道:「我们急着赶路,若是可以,你便把我身上的药性解了吧。 覃渊掐指算了算时辰,吸了口气,叫他男人把凤璃辰扶上榻,对他说:「等着。」 没过一会,他便拿来了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递给凤璃辰,「你先吃半颗,过一个时辰,把剩下的半颗也吃了。」 凤璃辰也相信他,二话不说便吃了半颗。 覃渊笑了笑,没过一会,他便嚷嚷着把君怀和那男人赶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和凤璃辰。 两人互相看着,也不说话。 「你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凤璃辰开了口,他按捺不住了,心里跟明镜似地,知道覃渊支开两人有话要跟他说。 覃渊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这身子,再这么折腾下去,活不过五载。你说你是造了什么孽,能把身体底子毁成这样。」 这话,凤迩没少跟凤璃辰说。只是凤迩没有说得这么直白,顶多便是叫他好好注意。 「庸医。」凤璃辰不在意地笑了笑,「上回有个大夫瞧了,说我再活个三十载都不成事。」 覃渊急了,「诶你别不信我,我医术可是数一数二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激动,双眸瞪着凤璃辰,便是要他信他。 凤璃辰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听说过无名山的主人,无念么?」 覃渊听过,仅仅是一个传说中的人,却在民间流传着佳话,从他接触医术开始,便对「无念」产生了莫名的崇敬。 「那大夫,便是无念的弟子……」,凤璃辰笑了笑,看着覃渊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反问,「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无念的弟子?」 覃渊呆了半晌,才道:「无念本身便不存在。」无念不可信,无念的弟子,便更不可信。 凤璃辰但笑不语。等身体缓过劲来了,他站起身,道谢,「你很好,你们很幸福,望珍惜。」 覃渊还沉浸在「无念的弟子」这句话里,直到凤璃辰走了出去,他才想起来追出去拽着人的袖子急忙问道:「那你见过无念吗?他是否真有传的那么神?」 凤璃辰用余光瞥了眼君怀,笑道,「嗯,见过。」 覃渊还想扒着他的袖子再说些什么,站在一边的男人便将他的手攥在了自己手里,对着凤璃辰说道:「天色不早了,二位要赶路,便快些。」 他脸上明显的不乐意。 道了别,凤璃辰便紧跟在君怀身后,步子有些虚浮,嘴里喊着「怀怀」,要他慢一点。 君怀的步伐最后还是慢了下来。
第28页 当晚,两人又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凤璃辰十分老实,没有再去叨扰君怀。 第39章 意识不清 君怀前半宿睡得极不踏实,冥冥之中总觉得凤璃辰会趁他不备摸来他房间,最后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才沉沉地睡了。 此次去无名山,两人路上耽搁得实在有些久。第二日出发的时候,君怀秉着冷漠到底的原则,不管凤璃辰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做反应。 两人终于是相安无事地抵达了无名山。远眺过去,一片荒山而已,平淡无奇,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上回君怀到了这里,转悠了许久,看到的,也是同样的一片景象。 凤璃辰看着君怀深皱的眉头,压抑住心里想要为他抚平的的冲动,慢慢说道:「怀怀,你别看着这只是一片荒山,其实里面大有文章。」 他说,这里是被人布了阵法,阵里阵外,景象大有不同。至于是什么阵法,凤璃辰少有探寻,自身也不是很清楚。 若不是当年无念仁慈,告诉他方法,这些年,他也别想进无名山。 「怀怀,你牵着我。」凤璃辰把手伸过去,笑眯着眼,见君怀不为所动,又小声地说了一句,「这阵法变幻无常,你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我可心疼了。」 君怀最见不得的便是他这副模样,说着心疼,好似他是一个废人,处处要人护着。他没好脸色地把手伸了过去,凤璃辰像是怕他后悔,立即将他的手攥紧了,力道让他轻皱了眉。 不同于凤璃辰冰冷的手,君怀的手很暖和,纤细柔软,手感极好,叫人捨不得放开。凤璃辰禁不住地想,倘若君怀接受了,他以后要天天牵着,天天抱着。 嘴角微微上扬,失落的情绪被这微妙的感觉一扫而尽。凤璃辰总是这么想着,一边失落一边又心存希冀。 他刻意放慢了步子,他会仔细地去察觉君怀每一丝情绪的变化,会在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指尖有动作时,心里会有些波动。 「是不是很好看?」凤璃辰指着漫漫花海,笑问。他说,这些都是无念布的阵,第一重,便是无妄花海。 他没告诉君怀的是,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实的,都是他让凤迩特意为君怀准备的。这里的花,其实都被撒了药粉,香味可以迷离心智。 这也是他执意要牵着君怀的原因。若是君怀知道这是一个骗局…… 嘴角扯着笑,他突然有些不忍心想像后果会是什么样。 凤璃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只觉手上一松,君怀竟弯下了腰想要去折花。他脸色一变,力道紧了几分。 「怀怀,不能碰。」 一声高喝让君怀回过神来,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模样似乎有些不明白。 不过他也没多问什么。 凤璃辰望着他,禁不住松了口气。他还在想着若是君怀问起来,他要怎么说。 无念一共是布了五个阵,凭着印象,凤璃辰一一解了。 时间已经悄悄过去了一半,君怀的步子也越来越慢。凤璃辰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声音有些忐忑,「怀怀,你累不累?」 换做平常,君怀定不会理他。然而这回,君怀只是沉默了一小会,便偏过头来望着凤璃辰,说的极为认真,「好像是有点累了……」 凤璃辰也望着他,看到他的眼里有着丝丝迷离。 或许是药效加上那花粉一起,发作了。 「要不要我背着你走?」他笑着问。 君怀摇头,「我自己走。」语气有些冷漠,仿佛还是之前的模样。 凤璃辰不再说话,拉着君怀,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他又问了同样的话。 君怀说「累」。 他又问,要不要我背你? 君怀说「好」。 凤璃辰弯下身,君怀动作缓慢地上去了。当他整个人贴上来的时候,凤璃辰觉得自己心里都被填得满满的。 「怀怀,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么?」他慢慢地走,再问。 君怀毫不犹豫,「找无念,给璃天拿药。」 这事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凤璃辰有些吃味,在君怀腿内侧轻轻捏了一把,随即便听到背上那人轻唿,「别捏,疼。」 「你还知道疼啊……」凤璃辰不禁笑出声,话里的自嘲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一干二净。 君怀反驳,「我是人,肯定知道疼。」说完,他便把头靠在了凤璃辰肩上。 垂落的髮丝被风吹扬起来落在颈侧有些痒,凤璃辰偏头去看君怀,见人已经闭上了双眼,俊美的容颜,看起来很是柔和。 凤璃辰低低地笑了几声,便背着人往计划中的路径走去。不多时,便已经出了无念布的阵,朝着竹林深处走。 那里有无念当初给他建的小竹屋,虽是简陋了点,可这么些年一直都有人精心布置,看着倒也称心如意。 他把君怀放到榻上,动作很轻,君怀却还是皱起了眉头,眼眸动了动。 人没醒,凤璃辰给他掖好被角,在他身侧蹲下,食指轻触着他的眉,模样有着几分的无奈。 「怀怀,我也是人,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也疼呢?」 他话语宠溺,没有半分责备。或许有着稍许的不甘心,可眼里映的都是心爱的人那张柔和的脸的时候,什么脾气,都没了。
第29页 他也就敢在君怀不清醒的时候说这话。 第40章 喜欢他听话 君怀这一睡,便是到了半夜。这期间凤璃辰交代了凤迩些许事情,到了晚间的时候,便躺在了君怀旁边,手臂小心翼翼地搂着他的腰身。 竹屋里燃着下小火烛,凤璃辰被人推醒的时候,便瞧见君怀坐在一边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双眸瞪得跟什么似地,嘴里说着「饿」。 凤璃辰何曾见过君怀如此模样,当即便是愣了许久。他把手搭在君怀颈边,看着那张薄唇,倾过身子,欲要採撷一番。 君怀将他推开了,「我饿。」他声音冷了几分,骨子里的脾性还是上来了。 凤璃辰嘆了口气,从被子里出来穿好衣裳,又用被子将君怀裹紧了,嘱咐,「怀怀,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做吃的。」 君怀「嗯」了一声,就缩回被子里了。 凤迩之前就早有准备,怕两人饿着,送来了凤一做的饭菜。那时候君怀没醒,凤璃辰想着等他,也没吃。 这会君怀喊饿,刚好只要把饭菜热一下就好,用不了多久。 君怀自己闻着香味就起来了,衣带都未曾系好,走到桌子边做好,一副等餵养的样子。凤璃辰刚把菜摆上去,他的筷子便伸过来了。 虽然受了浑虚丹的药性影响,可君怀在用饭的时候,优雅未褪半分。凤璃辰笑了笑,把菜往他那边推了一点,叫他慢慢吃。 他则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他让凤一做的,都是君怀喜欢吃的。这还是君怀第一次这么毫无芥蒂地在他面前用饭。 小小的愿望被满足了,凤璃辰本以为自己会在此收手的,他原本是打算,好好地过一天就可以了,他就把浑虚丹丢了,把君怀带离这个地方。 然而,时间在悄悄流逝,君怀,也变得越来越让他放不下手。他每问一句话,君怀都会回应他;他说他冷了,君怀会哪件衣裳过来给他披上,他说他累了,君怀会很贴心地站在他身后给他捶背。 有时候,他会问君怀,怀怀,你喜不喜欢我…… 君怀看了他半晌,然后抿着嘴说,喜欢的,你做的菜我也很喜欢…… 凤璃辰哭笑不得…… 人心都是贪婪的。凤璃辰不是圣人,做不到清心寡欲,更做不到让自己一直以来牵挂在心的东西再次回归原点。 他一点一点地往君怀的饭菜里加浑虚丹,一天天地看着君怀在他身边沉陷,君怀听话,他欢喜,君怀乖乖地,他欲罢不能。 直到有天早上,君怀睡着,怎么喊都喊不醒。他已经连续七天吃了含有浑虚丹的饭菜。 凤璃辰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慌,听着君怀浅浅的唿吸,他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地呢喃。 「怀怀,你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呢,若你一直都这么温顺,该多好……」 最终,他还是找来了凤迩。凤迩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就说「没办法」。 凤璃辰看着他,仿佛所有的激情都在这几天耗尽了,如今只剩下苍凉,「你别闹。」 「我跟你说了,这不能乱用。」 「……我把握好了的。」凤璃辰依旧执拗。 凤迩生气了,冰冷的语气透着几分讽刺,「你这么喜欢他听话,我那里有操控人的蛊,你要不要?」 第41章 你骗我 凤璃辰眼眸一颤,看着凤迩,疯狂犹如一阵风,掀起了他眼底的波澜。可瞬即,这阵风便消失了,化为平静。 「不要。」心里这番瞬息而逝的斗争似乎用了他许多的力气,他的声音很平淡,也很无奈,「凤迩,去吧。」 凤迩沉默了稍许,脸上的表情有些隐忍,「好,你做好心理准备。半个时辰以后,他随时都会醒。」说完,他便走到君怀身边看了看情况,似乎早已料到了有今日,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个小药瓶丢给了凤璃辰。 凤璃辰接过药,半犹豫着问:「他会记得多少?」 「因人而异。」凤迩看了一眼那药,补充道:「一颗就够了。」 说完,他便转了身。走到台阶处,又转过头来,「凤一要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一看。」他说的回去,是回去从前无念待的那个宅子,不远,从这里走,过条河就到了。予兮抟对。 自从凤璃辰坐上了皇位,就一直没回去过。这次好不容易过来了,凤一二人便将宅子清扫得干干净净,还布置了好一番,就等着凤璃辰回去看看。 凤璃辰餵君怀吃完药,听了凤迩的话,又看了几眼君怀,说道:「这次,不去了。你把凤璃天那药留下,等君怀醒了,我们就回皇城。」 「我没有带。」凤迩撒着慌。 「你带了。」凤璃辰笑着看他,「你的事情,还没有哪件能瞒得了我的。」 说者无意,听者介怀。伴随着凤璃辰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凤迩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揪紧了,而后又倏地放开,无力感稍纵即逝。 他微抿着唇,望着凤璃辰,欲言又止。凤璃辰已经把手伸过来了,笑意染着他的眉眼,「二哥哥,给我吧……」 二哥哥,是以前凤迩还是叫「二」的时候,凤一硬逼着凤璃辰叫得。凤璃辰那时候小,不懂事,凤一凤迩又比他大,长得高,每回去了那里,便跟在两人身后,「一哥哥」「二哥哥」地喊。 后来,长大了,便不再这么叫了。
第30页 凤迩也早已经将这个唤名压在了心底,现如今突然被凤璃辰掀翻开来,倒有种猝不及防的茫然无措。 「给你。」他急急地把要掏出来,塞到了凤璃辰手中。凤璃辰还来不及说话,这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凤璃辰便也没看到他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 一个时辰后,君怀醒了。他看了眼趴在他身侧边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凤璃辰,又看了眼周遭的环境,眸光渐渐变得阴冷了起来。 凤璃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悠悠地睁开眼,抬头笑得无辜,「怀怀,你醒了,饿不饿?」 这些天,在君怀看起来不堪的回忆在这一刻,伴着凤璃辰的声音纷至沓来。心底有无尽的怒意让他想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凤璃辰在他眼里又看到了如同以前一样的,实实在在的恨意。原本准备好了的,浮在心里面的话语,仿佛被一块石头压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骗我。」 第42章 算计与喜欢 君怀的声音很沉,凤璃辰听得出来里面夹杂着的愤怒,他没有立即作声。 屋外的竹叶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几分寂静中,听着像是老人沙哑的声音。 「怀怀,我没骗你。」凤璃辰把凤迩给他的药像是献宝一样地摊开在君怀面前,咧嘴一笑,只为不让君怀生气,「怀怀,你别生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看,这是你要的。」 君怀冷眼看着他,也没把药拿过来,眼底的沉寂叫凤璃辰有些心慌,他弯下身子,想要去触碰君怀的手,可是离得只有一点点了,就被君怀用手打开了。 「凤璃辰,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你这些伎俩耍在我身上,我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这副身子,还是骨子里的我?」君怀沉着气,语气平淡,没有了最开始的汹涌,如同死寂的夜。 凤璃辰喜欢的,是君怀,是君怀这个人,是骨子里的他。可是骨子里的君怀不听话,处处想着伤他,唯有凤璃天才是站在他心上的那个人。 若是能让他忘了凤璃天,得到的只是君怀的身子,他也知足了。 「怀怀,不管你怎样,我都是喜欢你的。」 「好。」君怀冷冷地说着。他看着凤璃天,突然间又笑了,「借着喜欢的理由,你把你的算计都用在我身上,呵,凤璃辰,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君怀笑得很冷,嘲讽的意味怎么都散不尽。凤璃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着。 他是自私,可他若是什么都不做,君怀,就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君怀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凤璃天,他能怎么办呢? 「怀怀……」他唤着,牵扯着嘴角,是无力的笑颜。 「你别说话了。我头晕。」君怀吝啬于再看他,紧闭上双眸,「你出去。」 凤璃辰听到君怀说「头晕」,眼里浮现着担忧之色,他想问君怀是否还好,还受的住吗,可入眼的便是君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便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君怀没理他,侧躺着。 凤璃辰走到门口的时候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君怀躺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把竹门轻轻地阖上,坐在竹阶上,望着前方。 今日的光不似之前明亮,透着一股暗沉,远处的朦脓白雾仿佛能将人吞噬掉。庭院里,满是被吹落的竹叶,枯黄衬得荒凉。 今日应该是走不了了。 凤璃辰想,君怀醒了,自己做的饭菜他肯定不会动半分;还有今晚,他要睡在哪里,君怀定然是不会接受与他同床共枕的…… 心里突然又沉重了几分…… 察觉到自己竟心生几分逃避之意,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想,他不该顾虑这么多的。若是什么都顾到了,他也不用这么辛苦地去追君怀了。 他起了身,去了隔间,准备弄饭菜了。期间,他来回好几次去看君怀醒了吗,若是没醒,便歇下来,想着要不要弄些花样。 他把菜都弄好了,君怀也醒了。君怀还记得自己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尤其是他想到自己端着饭菜望着凤璃辰傻笑,心里便是一阵郁结。 凤璃辰把饭菜全部端到这屋子里来的时候,君怀看着那张兀自笑着的脸,听着他叫自己「怀怀,可以吃了」,心里的怒火瞬间腾升而起,还未等凤璃辰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快步走到了桌边,把小木桌掀翻了。 瓷碗没碎,随着力道滚到了门边的角落里,汤汁洒得到处都是,饭菜也无一倖免,地上一片狼藉。 凤璃辰精心准备的一顿晚膳,被君怀毁得一干二净。 第43章 喜欢你放浪的样子 凤璃辰嘴角边的笑弧还没有消散,笑意随着地上的狼藉,变得僵硬。 他看着君怀,强忍着心底的酸楚,「怀怀,你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这话,明明是一句责备之语,只是他略哑的声音,除了无奈,便是纵容。 「我忍不住。」像是一个作怪的孩子,君怀眉眼带着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他看见了凤璃辰眼里的失落,大发慈悲地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再重新弄一份?」 凤璃辰不知道君怀卖的是什么关子,把他的菜毁了,又让他重新弄一份。怎么听,都是无理取闹。 可他还是应下了,并且带着期望。
第31页 凤迩带过来的食材很足,他做完了,还剩了不少。 君怀已经将地面清理好了。凤璃辰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欢喜。他摆上碗筷,君怀没要他喊,便已经坐下了。 往日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君怀仿佛又变成了那副乖乖的模样,考验着凤璃辰。 「明天我要离开。」吃完了,君怀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听不出喜怒。 凤璃辰看过去,见君怀脸色平淡,便说道:「好。」 吃完了,凤璃辰收拾好了碗筷,用盆子装好,打算拿到河边去洗。他心里也清楚君怀不会想要知道他会去哪里,但还是跟君怀说了。 「我很快就回来。」对着君怀的背影,他又说。 君怀一点回应都没有给。 凤璃辰拿好火摺子,往幽径走去。前方一片黑暗,除去手里的点点火光,也只有夜空上半点月光了。 这几日,凤璃辰都会哄着君怀陪他过来河边洗碗,只有两个人,凤璃辰就挑着他以前不敢说的情话,全部给君怀说了。 君怀就会红着脸,却端着一脸矜持,语无伦次地说他「不害燥,于礼何在」。凤璃辰只见过君怀温柔的模样,嘲讽的模样,冰冷的模样,唯独羞怯的样子,他是想都没想过。 当即便把人拉到了一边,压在身下,又是一番云雨。 想着,凤璃辰笑出了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他想得入神,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来了人。 「你在笑什么?」 突然闯入的声音叫凤璃辰吓了一跳,手里的碗没有抓稳,便掉下去被湍急的河流沖走了。他往后一瞧,黑暗里,君怀身着白衣,身影若隐若现。 「怀怀,你怎么来了?」凤璃辰是担心他的,这里的夜路不好走,君怀有没有带火摺子,若是路上遇到些蛇该如何是好。 君怀没有理会他的话,靠在一边的假石上,手指在上面轻抚摸着,又问:「你在笑什么?」 凤璃辰摇摇头,说,没有。 君怀朝他招了招手,叫他过来。凤璃辰慢慢地靠近,君怀突然扯着他的衣襟,将人带了过来。 凤璃辰任他摆布,被压在了假石上。 似曾相识的场面让凤璃辰心里一上一下的,跳的很快。他隐隐地期待着君怀接下来要做点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君怀冷声说道,随即覆在他耳边,「不过这几天,你伺候的我真爽。」 凤璃辰身形微微一僵,君怀话语里的轻蔑在这死寂一般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对你放浪的样子,还是喜欢的……」 第44章 天黑请闭眼 轻柔的月光落在君怀身上,那张俊美的脸,被映得更为清冷。 君怀的手伸进了凤璃辰的裤子,微凉的手指刺激得那一块的肌肤颤慄着,凤璃辰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双手想要去抱着君怀,可在触及到锦衣时,又缩了回来,撑在假石上。 指尖还在往下,当身体幽谷禁处被触碰到的时候,凤璃辰唇中轻唤着「怀怀」。只是君怀没理他,手下依旧拨弄着,凤璃辰原本在冥想之时便已稍有情动,现如今受了这等刺激,僵着身子,性器完全不受控制的兴奋地顶着君怀的手。 君怀微抬眼,只见凤璃辰的眸子泛着水光,眉眼上挑,浅浅月光下,自有一种迷人风情。 「闭眼。」君怀显然已是到了欲望边缘,轻轻的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带着压抑般的喘息。 凤璃辰已然没了心思去在乎这背后的缘由,他听话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羽睫一颤一颤的,最大限度地去感受着那只挑逗自己的手。 性器顶端已经溢出透明粘液,凤璃辰嘴里克制不住地小声呻吟。君怀没打算放过他,拇指摩挲着湿润的顶端,享受凤璃辰此刻欲望被他掌控在手里的战慄。修长的食指探进湿热的禁地,肆意搅弄,泥泞不堪。 凤璃辰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腿内侧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往下流。他咬着唇,怕一张嘴,便是饥渴地想要更多。 这时候,君怀却是捏住了他的下颌,沉声道:「这几天食髓知味了吧?嗯?」 声色低沉慵懒,带着丝毫不减的冷漠。凤璃辰睁开了眼,迷离地看着掌控着自己的男人,冷峻的眉眼如冰似水,微抿着的薄唇带着性感的弧度,他痴痴地笑着,唤着「怀怀」,不知羞耻地说了个低俗的字眼。 「肏我,怀怀……」,他故意挺着腰,扭动胯部,让君怀摸得更顺心。他喜欢死他了,喜欢到无法自拔地宁愿沉沦一生。无念教他的礼义廉耻,高洁圣雅,皆随着君怀一时兴起的挑逗,尽数消散。 听了他的话,君怀瞬间双目猩红。他皱着眉抽出手,也不管手上沾满的浊液,粗暴地将人往下扯。 凤璃辰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君怀明显撑起来的裆部。他咂了咂舌,手就要摸上去,却被君怀打开了。 「这几日是怎么伺候我的?」君怀揪着他的墨发逼他看向自己,嘴角的笑意犹如地狱修罗一般地冷酷。 这几日,凤璃辰是将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什么奇淫技巧,一个不落地一一用在君怀身上。 他就像一个取悦客人的妓女,取悦着君怀。 君怀明知故问,凤璃辰心里清如明镜,知道这只是君怀想藉机羞辱他。他便笑问:「怀怀,正人君子,也会在这野外,置礼于不顾,行这等荒淫之事?」
第32页 君怀曾言,自是正人君子,不屑与凤璃辰为伍。 「……」,君怀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反问,当即愣了一下。而后,他想着这几日的场景,轻蔑地说了句,「这不是你教的么?」 「是我教的……」,凤璃辰低笑了几声,而后将飘落在胸前的髮丝撩到而后,抬眼魅声问道,「不过,若我招招用上,你这里,还忍得了么?」 第45章 要负责 自古言说,媚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气质,不管丑的美的,神态之间总有几分媚意。凤璃辰不是女人,长得更比不上青楼妓院里的花魁,可他偏生有意露出丝丝媚态,便有万种勾人风情。 君怀是男人,他在凤璃辰身上寻得过快感。尽管是万分厌恶,可心底那处销魂的感觉却是让他恋恋不忘。再加上凤璃辰此刻有意无意的魅态,确实会如他所说,自己忍不了。 「可是,我就是想看你用尽了心思讨好我的模样,怎么办呢?」君怀嘆气一般地说着,轻轻的声音状似带了些许困惑。 在萧瑟寒风里,听起来竟夹带着几分温柔。 凤璃辰仰着头,看着君怀,那张让他沉迷深陷的脸沐浴在月光中,嘴角带着邪魅的笑意,有着几分清冷的意味。 这是他最爱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自己的感情,毫不留情地践踏自己的尊严,逼得他作着最卑贱的模样。 可是他却心甘情愿。 「怀怀,我这样是不是更贱了?」挑开了君怀的裤头,听着上方的人粗重的喘息,凤璃辰忽然抬起了眼,问了一句这样的话。 当时他眼里是闪着泪光的,话里是含着委屈的,只是君怀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不曾察觉半分,听了他的话还是一贯嘲讽的语气,高傲的模样犹如九重天上之仙,「是的。不过,从今往后,我许了。」 他的话,是许了凤璃辰对他的付出。 凤璃辰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暴自弃一般地动着唇舌,他还站起身,故意用湿漉漉的地方去蹭君怀。 君怀被动得毫无抵抗力,那一瞬间仿佛化身为笼中的野兽,初见深林从原那般叫嚣着想要释放自己的天性,将那被关在笼子里的压抑尽数宣洩出来,让凤璃辰只能反手抱着君怀的腰身,唇角挂着银丝,在月下泛着丝丝冷光。 他一边不知死活地用言语撩拨君怀,逞口舌之快,一边叫着要君怀慢点。最后不知今夕何夕,嘴里却是嗯哼唤着「怀怀」。 寒风里,两人一身黏腻。 完事后,凤璃辰腿还是抖的,扶着石头不能移动半步。君怀也有些许累了,坐在一边,抿着嘴,又是一副清冷的样子。 「怀怀,你吃完了就不负责了吗?」 凤璃辰只披了一件外衫,他侧着身子靠在假石山边,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角,月光下,他腿侧流淌着的浊液带着几分不堪。 君怀没理他。凤璃辰试着动了动腿,又说道:「怀怀,合不拢腿了,」说着,他看到君怀的身子微微一僵,笑出了声,「是你弄的。」 君怀倏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裳,「自己拿着。」他把衣裳丢给了凤璃辰,而后蹲下身。 他做的很自然,没有半分忸怩。这些天,两人做完之后都是他背着凤璃辰去清理的,他似乎是习惯了。 凤璃辰颤巍巍地穿上了裤子,双手环着君怀的肩,眼里漾着满满的笑,他没看到君怀此刻眼里的冰冷与克制。 第46章 小包子 此次无名山一趟,似乎改变了许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心间展开,却又都默契地缄口不语。 君怀受着万千宠爱,集权势于一手之间,他理所当然地承着凤璃辰的好,一边心安理得地为凤璃天铺展一切。 凤璃辰所有可以用来表达喜欢的方式都用了,君怀也接受了,每每这个时候,凤璃辰会觉得心里十分欣慰,这就代表,君怀开始接受他的喜欢了。 尽管,君怀依旧冷漠示他。 从无名山带回来的药很好,凤璃天只是服用了几颗,便觉着身体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去看他的时候,君怀也察觉出来了,心里也替凤璃天开心,只是不免的,又会想到那几日的荒唐淫事。 白皙的脸,竟也是稍稍带了几许羞怯一般的红。 「怀哥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一句失落的话语将君怀从臆想中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凤璃天,不知此话何意。 「我的身子现如今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尽我这个王爷的职责了。」 璃王,当年凤璃辰是下了旨,让他戍守边疆。只是,后些年他身子不好好,再加上君怀各种的刁难,凤璃辰才下旨让他回来了。 君怀没有想过这方面。他听完了脸色便已经沉了下来,凤璃天还在一边安慰他,叫他不要担心。 可君怀怎么能不担心呢?边疆条件艰苦,按照凤璃天的身子,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不会让你去的,」君怀定定地看着凤璃天,「我去找他。」 「他」指的自然是凤璃辰。 话落,却只见凤璃天眉间忧愁更深了,他扯着君怀的衣袖,说道:「怀哥哥,你不要去找皇兄了。前两天皇兄就已经命人传旨给我,要我于明日辰时即刻动身。你也知道,皇兄的性子……」 凤璃辰这是变着法子不让凤璃天好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君怀。他知道凤璃辰那点心思,如今听得凤璃天这么一说,心下也是越加不满。
第33页 他回了皇城,片刻不停,便去了凤璃辰的寝殿。 再说凤璃辰这几日,感觉身子是格外地不舒服。以往喜欢吃的东西,现在见了完全没有胃口,甚至还伴着轻微的呕吐,他想,是不是上回君怀踹他的那脚还没好。他总感觉身子是出了大问题,便趁着凤一出去办事了,偷偷地将凤迩喊来自己的寝殿。 「不许告诉凤一。」 凤璃辰神色少有的认真,凤迩见了,脸上的表情僵滞了许久,当下失笑道:「你不忍心让凤一知道,怕他担心,那……」 他想说,那我呢,你就不怕我担心吗?只是,当凤璃辰那双略带疑问的紫眸瞥过来,漾着光,落在他眼里,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便伸出了手,给凤璃辰把脉。 「我之前给你配的药你都有好好用吗?」凤迩问着,手指搭上了凤璃辰的手腕。 凤璃辰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嗯,有。不过我只服了一帖,已经好了。」他从小就怕吃药,味苦,所以只要能不吃,他便会想尽了办法。 凤迩早已料到,面上有着稍许无奈。他正想好好劝诫一番,只是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眉心一跳,他皱紧了眉头,手指攥紧了几分,眼里满是诧异。 可随即就瞭然了。 「喜脉。你有身孕了。」 凤璃辰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愣,不明白凤迩话里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被吓到了,忽地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抓着凤迩的手,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喜脉。」凤迩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真的吗?可是……」,带着期待,凤璃辰的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肚腹,嘴里却说着截然不同的怀疑话语,「怎么会呢……」 话落,他又粲然一笑,紫眸泛着动人的光彩,充盈着所有的希望之光,「是真的么……」 他的模样,是满带着期望的。就好似每一次,君怀接纳他的时候,那种满心欢喜,显于形色,他沉浸在往后的期待中,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凤迩忽然垂下了眼,不再去看他,也没有再给回答。 他的手缩在了宽大的袖袍中,指尖抵着手掌心,隐忍的力道仿佛要将那块皮肉穿破。凤璃辰没有看到他的异常,又问了一遍。 可是凤迩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这个孩子不能留。」 「为什么……」他平静地问,眼里毫无波澜,残留的光芒在慢慢地消散。 「他不爱你。这个孩子留下来了,也是得不到爱的。」 凤迩这番话,可以说是十分残忍了。他不能理解凤璃辰想用孩子来牵住君怀的心,更不能理解凤璃辰心里莫大的期待。 「你出去。」嘴角的笑意散了,面上的表情也是完全地沉了下去。凤璃辰冷冷地看着凤迩,「这句话,我就当没听到。」 第47章 同等的感情 凤迩沉默着走了出去。 少了说话的人,寝殿安静得能听到烛火跳跃的声音。凤璃辰看了看门口,凤迩已经走远了,他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地沉了下去。 那一瞬间的喜悦与期待,随着凤迩冷漠无情的话而从心底落空,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填补的空虚与失落。 他当时只想着,自己肚子里真的孕有一个生命,这是他和君怀两人的羁绊,就像是一根红线,会牵着两个人最后走在一起。 可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他的立场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他把孩子当成了用来牵住君怀的工具。 他在利用自己的骨血。 更何况,凤迩也说得没错,君怀不爱他,也见不得会爱孩子。如果从一开始他的出生就不被期待,那么以后谁来给他缺少的那份爱? 这种感受,他再清楚不过了。与其让自己的孩子步自己的后尘,不如从一开始便将厄运抹杀…… 凤璃辰的手在腹上轻按着,他实在无法想像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会是什么样,他是期待的,他是捨不得的…… 「若是,他喜欢我一点……」他呢喃着,又顿住闭了嘴,嘴角残留着丝丝苦笑。 他想着,明天就唤凤迩来,给自己用药吧。 只是,他这个念头刚出来,君怀便已经推开了殿门,带着一身的冷气进来了。凤璃辰早已下过命令,只要是君怀来找他,都不用禀报,因此他看到人时,还呆愣愣地坐在椅上想着孩子的事情。 「你要把璃天调去边疆。」 君怀站在凤璃辰面前,没有君臣之礼,更没有尊卑之别。他便是直勾勾地盯着凤璃辰,眼里的冷漠如同他身上散发着的寒气,令人胆颤。 他不是在问他,语气里的肯定以及暗含着的厌恶仿佛是凤璃辰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凤璃辰将孩子的事情压在心底,习惯了地扬着嘴角,「怀怀,那是他的本职。朝廷不养废物。」 他话里夹带着的讽刺让君怀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凤璃辰知道君怀不乐意自己这么说凤璃天,但是他看到君怀这么挂念那人,还是想争斗一番。 可说完,他就后悔了。只是说完的话收不回来,只能装傻似地咧着嘴笑,「怀怀,你觉得呢?」 「你知道他身体不好。」君怀冷言,眼里没有丝毫感情。 「我上次遣太医去看了,说他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凤璃辰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他站起来走到君怀面前,将旁边的一个小暖炉递了过去,「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是个王爷,也不会亏待他到哪里去。」
第34页 君怀没接,特意退了两步避开了凤璃辰的接触。凤璃辰被他的动作弄得心里有些难受,正要说话,却听得君怀说道:「好,那我也去。」 他看过去,君怀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任他一个人兀自笑着,君怀不曾动容半分。 「怀怀,你是皇后,是朝廷国师。」 凤璃辰这句话,是想让君怀明白自己的身份。可君怀眼里,除了凤璃天,什么都装不下。 「体恤民情。」他缓缓说道,眼里是不愿屈就的冷漠。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不下。凤璃辰眼里装下的,是君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轻笑了一声,「若换做是我,你愿让我去吗?」 他这句话无疑白问,凤璃辰自己心里清楚答案。只是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在君怀心里争得一席之地。 他只见君怀冷冷地开口,薄唇轻溢出四个字,「求之不得。」 凤璃辰早已料到,心里也不是难受得受不了。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见君怀依旧冷如冰霜,便收住了笑,眼里总算是有了一个身为帝王的威严。 「怀怀,那我,也是求之不得。」君怀那一瞬间的脸色十分难看,凤璃辰装作没有看到,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君怀还是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满眼冰冷。 他多想上去碰碰他,抱抱他,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他以后心里就不要再装着凤璃天,稍微给他留下一点空间,让他有个盼也行。 只是君怀似利刃一般地眼神,让他望而却步。 其实,凤璃天此趟也不是非去不可,朝廷里多得是将领可以代替他,可他就是不喜欢君怀顾着凤璃天的样子,他就是想让凤璃天离得君怀远远地。 若是……君怀稍稍服个软,他也可以把旨令收回。 可君怀骨子里的傲气,便不会让他向自己低头。 「怀怀,我意已决,你就不用再提了。当然,你也别想着走,我说过,我有各种办法让你走不了。」 他一次次地折损君怀的羽翼,一次次击打着君怀的高傲。就因为他单方面的喜欢,所以君怀就必须牺牲自己抱负,委曲求全地顺从他? 这叫君怀怎么能不怨不恨? 「我是有想过跟你好好过的,凤璃辰。」君怀淡淡地开口,少了那份嘲讽的语气,夹杂着却是凤璃辰依旧忍受不了的失望,「可是你,每次都逼着我厌恶你。」 「我……」 「你也不要说喜欢了,」君怀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你每次说这句话,都让我觉得这是带有目的的,连带着这两个字,都被你玷污了。」 「你若是喜欢我,你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我给你的,你好好受着就是了,我不能给你的,你也不能强求。」 他的话,犹如这夜一般冷。 「怀怀,我也没有强求。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身上花点心思。」凤璃辰轻声说着,仿佛怕惊扰了谁似地,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凭什么?就凭你喜欢我?我就应该把心思停留在你身上?」 凤璃辰没有说话。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不奢望君怀能给他全部,可当他每次为君怀付出的时候,他便想着他能从凤璃天身上分一点给他。 他这个样子,便是默认了。 君怀被他激怒了,不给他留丝毫情面,冷笑了一声,「我没求着你对我好,你自己要这么卑贱,倒还怪起别人来了?」 他会这么说,只是他没有凤璃辰像对他那样的感情。若是有,他便会明白凤璃辰心底的压抑和渴望,更不能明白凤璃辰那份求而不得的悽然失落。 第48章 我这里有你的孩子 君怀条条都有理。一字一句就像是一道道划在凤璃辰心尖上的刀痕,让他溃不成军。他有些怔愣地看着君怀,忽然低下了头,轻轻的声音犹如天边划过的流行一般不留痕迹。 「我这里,有你的孩子。」 缓了缓,深吸了口气,凤璃辰佯装镇定,嘴角带着笑,直视着君怀的眼,他看着他皱着眉,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的模样,便快速地拉上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 「怀怀,我这里有你的孩子。」 君怀有些惊,任由着自己的手被牵引。凤璃辰的手有些冷,当手掌心触及到那片带有余温,轻飘飘的话响在耳边,心里腾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只当是心里不舒服了。当即便甩开了凤璃辰的手,恶狠狠说道:「别碰我!」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仿佛要将凤璃辰千刀万剐一般,充盈着恨意。 凤璃辰不在意地搓了搓自己被甩开的手,双眸依然紧盯着君怀,他嘴角染着笑,眉间却是几分悠然。 他在等着君怀的回应。 君怀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肚子上,随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冷笑道:「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你知道我身体有多特殊。」 凤璃辰的话让君怀的身体轻轻一震,那一瞬间他眼里掠过万般情绪,怀疑,震惊,厌恶……凤璃辰看得一清二楚,在君怀开口之前,他又问:「你会爱他吗?」 听到这个字,君怀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眸光冰冷,话语依旧讽刺,「凤璃辰,我不喜欢你,更不想要他。」
第35页 君怀的回答在凤璃辰的意料之中。他笑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说了同样的话,「真好,我也不想要他。」 「……」,君怀被他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怔,他打心底是认为凤璃辰会想尽办法留住这个孩子,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要不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君怀嘴里溢出冷漠无情的话,凤璃辰反覆低声呢喃着「与你无关」,忽然轻笑出声,「没有你,哪来的它?怎么会与你无关呢?」 原本放在眼前的手,微微抬起,想要去触碰君怀。 君怀向后退了一步,平淡地看着他,「这随便一个妓子,做了这档事,不清理干净,回头到是过来赖上我,是我的错,还是她没有自知之明?」 凤璃辰轻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君怀在嘲讽他。只是,那些日子君怀是做得狠,事过之后哪还有那个精力去清理?连顾及君怀都还来不及…… 他要是早知道,也不会偷那一时懒…… 笑着,将心底的那抹无奈压抑住,而后缓声说道:「怀怀。我也只是随便一提,你倒是不用这么较真。」 他的话里也是夹带着笑意,好似真的只是没有丝毫意义的「顺提」。君怀却丝毫不领情,冷冷地打破凤璃辰平静虚伪的表象,「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没跟你较真,我就是不喜欢你把责任归结到我身上。」 「倒像是,我成了卑鄙无耻之人。」 第49章 还有我们 再说下去,又是一番争吵与冷嘲。 凤璃辰搓着有些冷的手,在一边坐下,看着站的笔直的君怀,忽然想笑。他放柔了语气,「怀怀,你刚从他那里回来吧?吃东西了吗?我有叫他们准备你喜欢吃的,如果没吃,就留下来吃点吧。」 这些日子,凤璃辰经常会叫人备好君怀喜欢吃的饭菜,然后开口叫君怀留下来吃。君怀有时候会留下来,有时候不会。唯独不变的,是凤璃辰带有希冀的话语。 君怀留下来了,他确实也是有些饿。 凤璃辰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便走到桌案前,坐的端正,开始处理政事。 只是他的眼,悄悄地停留在君怀身上。他发现,若是他坐在一边看着光明正大地看着君怀吃饭,那人定会甩手走人,像现在,偷偷地看着,就不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有时候君怀也会突然瞥过来,视线相交的时候,心慌之下,也会若无其事地露出笑,自然少不了君怀的冷眼。 君怀吃完了,凤璃辰想叫人送他离去,君怀不要。其实他是想亲自送,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唤来了凤迩,跟他说,他不要这个孩子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侧倚着床榻,眉眼低垂的模样十分失落,看着也很是倦怠。 他轻皱的眉间,仿佛有抚不尽的哀愁。 凤迩走上前去,他直视着凤璃辰的眼眸,那双带着高贵色彩的眸子,泛着迷离的光芒。他不喜欢凤璃辰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改了口,淡淡说道:「不用,没有君怀,还有我们。」他和凤一,始终都会站在凤璃辰身后,支撑他。 凤迩这话,就像是黑夜里丝丝亮光,牵引着凤璃辰走出幽谷。那一瞬间,仿佛有着重见光明的喜悦,拾获希望的疯狂。 凤璃辰已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伴随着话音落下,凤迩看到了那双眼里泛着的熠熠光彩,叫人心动。 凤璃辰起了身,看着凤迩,他模样依旧冷冷的,他低头沉声说这话的面容,叫他寻到了很多年前的记忆。 不管是受了委屈,还是遭受了什么样灾难,这个人,始终都像是亲哥哥一样,在他身后,等着他去依靠。 凤迩如此,凤一亦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想到你和凤一,我这里心里,就会特别地不舒坦。」 凤迩拿过一边的酸枣,轻轻拨弄。他静静地听凤璃辰把话说完,便把挑好的酸枣用碟子装好,递到他面前,「你不用想那么多。」 轻轻地一句话,便不想再听凤璃辰说下一句话。 可是,凤璃辰没有如他意,他仿佛陷入了自责之中,语气里尽是内疚与不安,「若无念师父当初没有救我,他兴许现在还活得很好,你们也会在那个地方,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是我,不该把你和凤一拖到这个不堪的权势生活里来的……」 「你别说了。」凤迩冷冷打断他的话,神情之中有几分冷冽,他似乎是生气了,「若叫凤一听到了,他又该哭了。」 他用这话来堵凤璃辰的嘴,只是不希望凤璃辰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他一个人身上。跟随他,站在他的身后,保护他,这些都是他自愿的,他不希望凤璃辰将这一切看做是他和凤一两人厄运的源头。 「你……」,凤璃辰望着他严肃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出声,「风一也太傻了,你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 第50章 你故意的 凤迩动作顿了顿,说道,「他不傻。」 「这个孩子若要留下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开始好好调理你的身体,我给你配的药,给你准备的膳食,你都必须吃……」,凤迩一字一句慢慢说道,神色冷淡,相反的,话里面的关心是却骗不了人。 凤璃辰听了这话,略微迟疑了一下,说:「你的药好苦……」
第36页 「我不想落得一尸两命,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也清楚。若是不听我的,这个孩子也别留了。」 凤璃辰轻靠在榻边,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酸枣,看着凤迩,面露苦笑,「真有这么严重?」 凤迩又给他挑了一些放在一边,没有说话。凤璃辰看到他脸上认真的神情,也没再讨价还价,「好吧,就当是为了这个小东西。」 凤迩听了细微地点了点头,「待会凤一也该回来了,我跟他说说这事,叫他平时注意些。」 说完,他又面露犹豫之色,似乎在想着要不要开口。 凤璃辰看出来了,顺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其实,把璃王调去边疆境地,会对我们不利。」凤迩沉思了稍许,看着凤璃辰,仿佛像要从他神情里看出点什么来。 璃王去了边境,那也就意味着大半部分的将士调遣权力掌握在他手上。若他心生变动,稍稍造个势,那便增长了他的势力,威胁到朝廷内部。 他能想到的,他不信凤璃辰能想不到。他猜不到凤璃辰此举究竟是何意。 凤璃辰只是意味深明地一笑,并未明说,「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隔日,上早朝时,没有见到凤璃天的身影,想必是已经出发了。凤璃辰问了些许,凤璃辰是准时走的。 今日君怀倒是老老实实地来了,站在下方一言不发,那张冷淡的脸看不出丝毫表情,与昨日气势汹汹地来找他收回旨意的时候,不甚相似。 下了朝,他又问了几个安插在君怀身边的眼线,皇后有没有去璃王府。 都说没有。 凤璃辰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瞭然一笑,唯一的可能,便是君怀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在边疆,条件艰苦,但,守好了,鼓舞军心了,便是一个收穫民心的好办法;若没守好,动摇军心的话,便会落得永世烂名。 依着君怀的性子,定是会助他。所以,在短时期内,他可以先利用凤璃天和君怀的势力,保得边疆的安宁。 正午,凤璃辰换了件衣裳就去了誉鸾殿,同样地没有让人去惊扰君怀。 君怀在桌案前,正襟危坐,提着笔,在写些什么。凤璃辰来了,他连眼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 「怀怀,你在写些什么?」凤璃辰凑上前去,君怀也没有避开,浓浓的古墨香充斥着鼻间,他看到了宣纸上潇洒的名字。 不禁笑得有些勉强,「他这才刚走,你就给他写书信?」 君怀终于抬起了头,双眸淡淡地看着凤璃辰,丝毫不掩饰,「是的了,边塞关外,条件艰苦,他对自己的身体就不重视,我不顾着点,由他乱来?」 说完,他嗤笑了一声,便又低下头,目光重新回到了宣纸上。 凤璃辰忽然狡黠一笑,倾身上前挥开了笔墨,撑着头,戏嚯般地盯着君怀的眼,「怀怀,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第51章 不吃我吃饭? 笔尖粗重,划过一方黄纸,在素洁的纸面上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痕迹。顿时,暗香浮动之间,有人喜,有人怒。 「你知道我要来,所以才写这几个字,就是要让我心里不舒坦,叫我看到再次争风吃醋是吧?」凤璃辰看着君怀,那人嘴角紧抿着一条冰冷的线,那双叫他动情的双眸,也是毫无波澜的无动于衷。他兀自笑着,抢过来君怀手里的笔,将「凤璃天」这三个字重重地抹掉了。 君怀突然笑了,往后一靠,微微抬着眼慵懒般地看着凤璃辰,吐气若兰,「是的呢……」,说完,手指突然轻轻地放在了唇边,指尖泛着微红色,修长的的指骨衬得那张脸极具诱惑力。 这些天,君怀各方面的调教已经让凤璃辰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寓意。颀长的腿便直接跨过了桌案,丝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君怀腿上。凤璃辰轻抓住了君怀的手,伸出舌尖,轻舐着,笑道,「怀怀,你这是什么心思?」 君怀直了直腰身,眉目依旧冰冷,嘴角却是勾着笑,指尖调皮地伸进了那片湿热的唇瓣之间,他反问:「你认为呢?」 凤璃辰被他搅弄着说不出话,舌头灵活似蛇一般绕着指间流转。似乎是亵玩得差不多了,君怀便把手指抽了出来,他才得空说话。 心里装的那点是明明白白,偏要口是心非当个傻子。 「我只当你喜欢我为你争风吃醋好了。」凤璃辰笑着,伸出手勾住了君怀的脖颈,趁人不设防,便在他唇上偷得了一个吻。 微风掠过水面一般地浅。 君怀忍不住怒目相视,「下次不要做多余的。」 这话他说了不知多少次了,凤璃辰每回都应得特别好,下一回又趁人不备再次偷袭。这回也是如此,「知道了,怀怀。」 凤璃辰就喜欢君怀这种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好像是一个病态的死循环,君怀不喜欢的,他偏要去招惹…… 他坏笑着,眼角突然瞥到了桌案一角,便反手撑住了身后的案沿,「怀怀,这桌案换新的了?够结实吗?上回那个也太不经用了,晃两下就塌……」 明知故问。君怀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手指已经搭上了凤璃辰的衣襟,本想直接扯了那衣带,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玩味一笑,止住了手。 凤璃辰一愣,狐疑地看着君怀,眼神里却还有几分期待。他与君怀之间有数不清的行云雨之欢之事,也只有最初君怀的刻意折磨让他受不住,越往后,便越是欲罢不能。
第37页 「怀怀,你想做什么呢?」嘴角玩着的弧度,刻意笑得邪魅勾人。 君怀撑着下巴,却是说了一句与此刻气氛不甚相符的一句话,「先用膳吧。」 人都已经送到腿上了,偏生他来了一句这么磨人的话。凤璃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引诱的他。 「怀怀,你好坏!」凤璃辰主动地扒下了半边衣襟,露出白皙精緻的锁骨,半掩着唇娇羞似地看着君怀,「你那根都按捺不住了,不吃我却要用膳?」说着,他的眼神深锁着君怀的下半身。 君怀面色微冷,显然不喜解释太多,「我自有安排,你不吃,便出去。」 第52章 做没做完的事 来这里就是为了待在君怀身边,凤璃辰哪会因为这些小事还真的就不听话地离开呢? 他扯好衣襟,坐回了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君怀,嘴里源源不断地说着菜名,都是他想要吃的。 君怀闻言挑着眉,「我不伺候你。」 凤璃辰低声笑了许久,直到君怀面露不耐,他才微微向前倾了身子,离得君怀更近些,幽幽道:「怀怀,你怎么不问问孩子怎么样了?」 眉眼带笑,他笑得极为开心。其实他心底知道君怀对这个孩子着实不在意,他偏偏就要说出来,提醒他,肚子里面,有他的血脉。 是剪不断的羁绊。 话落,便是少了点声音,满室寂然。凤璃辰看着君怀,不想放过他面上丝毫情绪,模样有些痴。 君怀依旧皱着眉头,却是失常地没有冷嘲热讽。他垂着眸,不顾凤璃辰炙热的双眸,起了身,走到窗边。窗外狂风大作,没一会,便凌乱了他的髮丝,甚至有几片枯叶,落入了他的袖中。 他没去在意。 无言的冷漠,更是叫凤璃辰难受。 他便也起了身,走至君怀身后,任由寒风侵袭。 「怀怀……」他唤着君怀,想说些什么,只是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凤璃辰,我说了,你要或不要,都与我毫无关系。」他声音仿佛被寒风染的冰冷,细细听来,竟还夹杂着些许压抑。 凤璃辰弯着嘴,目光落在了君怀的腰身上,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圈上去的手,不再说话。 君怀不讨厌这个莫名其妙就得来的孩子,当然,也不喜欢。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他知道他是埋怨凤璃辰的,可是这一切与孩子无关。 除了扯清关系,他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去面对这个孩子。承认了,便是间接地代表他接受了凤璃辰;不承认,这样,对这个孩子,便是莫大的伤害。 他此刻心里很乱,有很多的事情都像一团乱麻,越扯越乱,更多的是面对凤璃辰时,许多陌生的情愫在心间油然而生,叫他不得掌控。 「怀怀,冷。」凤璃辰慵懒着声音,伸出了手,他想要把窗关上,却又顾及到了君怀,便把手扶在窗柩上,指尖泛着微微的青紫色。 君怀只是抬眸扫了一眼,便转了身,唤人传膳。凤璃辰想了想,勾着嘴笑了一下,便将窗子给关上了。 膳食很快就上来了,不多,就几个菜。凤璃辰知道君怀不喜浪费,便在很久之前就吩咐过御膳房少上点菜,又将君怀喜欢吃的告诉了他们,叫他们每天变着花样给君怀做几道菜。 他做的这些,君怀刚开始并未察觉到,后来时间久了,也就发现了丝毫端倪。只是,君怀并不想深究凤璃辰是怎样知道他的喜好的,吃得开心,受用便好。 膳食做的美味可观,只是凤璃辰并不喜欢,甚至闻着那味道还有些想要呕吐的欲望。为了不影响君怀,他只是喝了几口素汤,「怀怀,我去走走。」 君怀连头都没抬,眸光始终在自己碗里。凤璃辰也不在意,便朝着君怀的书房走去。走了没几步,便被君怀喊住了。 「你去哪里?」 凤璃辰转身看过去,君怀已经放下了筷子,满脸漠然。他便指了指方向,「你吃完了?」说完,想到了什么似地,眼中泛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君怀站起了身,沉声道:「不要私自进去。」 书房,定是有些东西不能让人看到的。凤璃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讶异地惊嘆了一声,「私自?怀怀,你莫非是在书房藏了什么东西?」 他能想到的,便是君怀平时与凤璃天那些来往的信件了。这不想到还好,一想到,就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君怀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他走上前,手指停留在凤璃辰唇边,兴致盎然,「去做我们没做完的事。」 第53章 此等嗜好 凤璃辰乖乖地跟在君怀身后,捂着嘴低声笑着。君怀带他去的是书房,凤璃辰习惯性地要去关门关窗,君怀喊住了他。 「不用,这里没人会来。」说着,话里竟有几分轻蔑。 凤璃辰点了点头,眼角瞥到了一边的桌案,才看到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浓墨,便朝着君怀扬了扬眉,「怀怀,你莫不是要与我相较画技?」 「不是。」君怀冷冷答道。 凤璃辰眯了眯眼,未说话。他画工极好,君怀是知道的。在溟南那段日子,他便是画了好几幅画,作为名作高价卖了出去,买了好些东西,去讨君怀欢心。 当时君怀见了,调侃他,你就用你的画,换了这么些入不得眼的东西? 他心里如同灌了糖一般地甜。君怀的意思,便是他的画入得了他的眼。
第38页 他现在想想,心里也还是甜的。便也就真的看着君怀这么笑了出来,神情之中的憧憬与爱慕,不带丝毫掩饰。 君怀愣了愣,避开了他的眼神,稍稍弯了腰,便提着笔搅弄盘子里的彩墨。半晌,只听得他平淡的声音,「脱了,躺上去。」 他指着床榻。 凤璃辰二话不说便把外衣脱了,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就又听得君怀说:「全部脱了。」 若换做之前,在君怀注视下脱衣裳可能还未有些不自然,可现在,他恨不得君怀的视线黏在他身上。 除了脱衣裳的动作,他的指尖还带着刻意的撩拨,在白皙的身体上滑过。他仿佛觉得还不够,勾着嘴,柔媚了笑,微偏着头看着君怀。 他身上旧年伤痕是不少,只是,那副柔韧漂亮身段将这些伤痕的丑陋掩盖了去,倒是平添了几分气概。以往他还会遮遮掩掩几分,后来知道君怀并没有真的特别介意这些,便也放开来了撩人。 君怀看了看浓墨的颜色,沉思了稍许。君怀在床榻上早已按捺不住了,他低哑着声音似娇嗔唤道:「怀怀,你怎么还不来,好冷……」 话语里的娇气是他刻意的,不过身子是真的冷。君怀不许他关窗,冷风全部跑了进来,使得他肌肤上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 只是君怀看过来的时候,他故意磨蹭着身体,纱帐后,朦胧的身影上下浮动,姿态优雅而诱惑。 君怀眼神暗了暗,取了一色,拿起笔,便走过去了。凤璃辰便看到他伸出手指,在彩墨中微微蘸了一下,白皙的手指便染上了一层微红。 他忽然便明白了君怀想要做什么。唇畔扬起一抹妩媚的笑,他放柔了声音,「想不到怀怀竟还有此种嗜好?」 君怀闻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过来。」 他一手握着彩墨,一手执笔,满脸高冷,淡漠的眼里浮现着的是凤璃辰妖娆赤裸的身段。端着的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要做的却如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纨绔子一般。 如此反差,叫凤璃辰无法控制地心颤。他转过身,平躺着,白皙的胸膛上红梅点点,在寒风之下颤慄着,他似无措地低声唤了一声「怀怀」,双手紧张般地抓住身侧的被衾,修长双腿交叠着,欲要掩住腿间芳华。 第54章 痒意 君怀提笔沾了沾彩墨,弯下身,在那两处颤慄的樱红果实上点了点,力道使得不大,只是彩墨冰冷,笔尖一扫而过之时,那一处竟似是得了快感般颤巍巍地更加挺立了。 无法控制的情动颤慄让凤璃辰惊了一下,他抬起身子想看看,却被君怀一手压回去了。 「不要动。」 凤璃辰便不再动,咬着唇让君怀在自己胸膛上一点一画,半晌,他问道:「怀怀,你是要在我身上作画么?」 君怀微微点着头,默认了。只是,眼里玩味很重,低垂着眼,凤璃辰看不到。他又问:「怀怀,你作的是什么画?」 君怀皱着眉头看向他,他嬉皮笑脸扯着嘴角,「好,我不问了。」 君怀便转了身,又去取了一色。他作画的时候很认真,羽睫似蝶衣般时而扑闪,薄唇习惯性地紧抿成一条线,满脸清冷。 笔尖划过细腻的肌肤,带去几分震颤。凤璃辰忍着笔尖划过身躯带来的痒意,眉眼含笑,望着君怀。 容颜淡漠绝美,身姿如玉树,极好。 越想,脑中的画面便越是癫狂,而身上传来的阵阵痒意,也越是让他按捺不住。终是在笔尖落于下腹之时,他受不住了似地从榻上弹了起来。 君怀看着被破坏了的一笔,紧皱着眉,好看的面容遍布了冰冷的神色。 「你动什么?」他生气了,声音很冷。冷到让凤璃辰怀疑,下一刻,他便会丢下他,扔了笔,直接转身走人。 凤璃辰抿着嘴角,君怀仍在看着他,眸光凉的很。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见上面绘着一树梅花,其中便有两朵,开在他胸前,遮住了原本的风采。 唿吸之间,牵动了皮肉,那梅花便也在动,倒就像是绽开模样。 栩栩如生。 偏生茎秆那处,被他这么一个突然的动作,破坏了原本的美丽。也难怪,君怀会这么生气。 他抬起眼,迎上君怀的双眸,小声说道:「怀怀,我痒……」说完,他便微偏着头,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君怀丝毫不在意他说的什么,又是淡淡地吩咐,「躺下去。」他拿过旁边的小布,沾了点水,便在被破坏了茎秆处擦拭着。 动作极轻。只是布沾上的是凉水,让凤璃辰冷得想要逃开。他不禁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想着他会不会冷。 可时间并没有让他想这么多,不过一会,那种痒意渐渐地遍布全身,尤其是梅枝遍及之处,奇痒无比,犹如毒虫噬咬,叫人心痒难耐。 尤其是胸前被作了梅花那处,叫他只想要用手碰碰,缓解痒意。 「不许碰。你碰了,我就离开。」 耳边忽地响起了君怀冷漠的声音,凤璃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到半空了。他便收回了手,难耐地望着君怀。 最后一笔落在他腿间。腿似白玉,期间几点红,如何看,如何惑人,偏生,腿侧还有少许微微泛着水光的白液。 君怀起了身,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的作品。那梅枝,犹如绽放在雪地里那般清冷孤傲,却因为开错了地方,叫人经不住诱惑地前去採摘。
第39页 他莞尔一笑,随后,放下了笔。 凤璃辰看到了,那一瞬间,他觉得,什么都比不上他的怀怀。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克制着身体里的痒意,他问道:「好看吗?」 第55章 像条狗 君怀未答,站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凤璃辰又问:「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君怀走上前去俯下身来,左手在梅花上轻拢慢捻,引得肌肤阵阵发颤,他才道:「花好看,衬得人也好看。」 说完,他便轻啜了一口,唇间的湿热叫凤璃辰惊喘出声。浑噩之间似乎听到了君怀低笑了一声,由于指尖挑起琴弦一般低沉又清脆。 更是叫他心痒难耐。他便挺起了身子,主动将点缀的梅花送入君怀口中,引他垂怜。君怀倒是毫不吝啬,张口便含住了,涎液使得梅瓣更加娇艷。 而另一处,他便是夹在了指间,丝毫不顾及身下人的疼痛似地,蹂躏着。应该是很疼的,可是相对于这股疼意,凤璃辰身上的痒意却得到了缓解。 凤璃辰便将君怀身上碍事的衣裳扯开了一大半,身子近似疯狂地贴上去,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由心底传来的麻痒感觉叫他忍不住。 待君怀放开他,他才半睁着迷离的眼,保持着丝丝清醒戏嚯道:「怀怀,你在里面加了东西。」 他说的无比肯定,垂下头看了眼自己前腹的梅枝,一番折腾,不但没有被擦拭掉,倒像是得了生命似地,看着越发地妖冶。见君怀挑着眉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又扯着嘴角坏笑,「怀怀,玩得这么神秘,我当是什么……」 他这话,可以说是有些轻蔑了。 「那你以为是什么?」君怀偏头,笑着反问。 很显然,当下并不是适合讨论这个的时候。凤璃辰难耐扭着身子,双手勾住君怀的肩膀,在他耳边唿出了一口气,撩拨着,「怀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些?」 说完,便放下了一只手,要去解君怀的腰带。可就在手要碰上去的那一剎那,他便被君怀推开了。 「今儿,我要你像条狗爬着求我。」冷漠高傲如初。 凤璃辰仰着头望着他,君怀的模样高不可攀,就像是自己的感情,在君怀面前一文不名。 君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刻意地刁难过他了。这些日子,两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君怀愿意去顾着凤璃辰,凤璃辰也愿意献上忠诚,取悦他。 但不是现在这个地步。 「怀怀,」凤璃辰的脸色不是很好,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眼底的诧异与失落被他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又是为了凤璃天?」 他还以为,君怀会就此作罢。 「此次让他去那里,你该是比我想的更清楚的,对他没有多大害处。」嘆了口气,想到三个人之间乱七八糟的羁绊,身体深处的火热似乎也降下了不少。 君怀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冰冷的眼神在凤璃辰赤裸的身体上打量着,漠然道:「你倒是会想。但,我就喜欢看你卑贱的样子。」 凤璃辰越不舒坦,他心里就越欢喜。 这种像是小孩和长辈对着来的叛逆心理,由着他心底的恨意慢慢发酵而成,而一旦失了底线,便是无法挽回的懊悔。 君怀这个时候不懂,他只是潜意识地认为,凤璃辰不开心了,他是应该开心的。两个人,就势必与那水火般,不可相容。 凤璃辰看着君怀,他突然有些怕。他怕自己真的会将尊严抛开,怕自己下贱不堪,怕自己丑态毕露。 颤抖着的手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思,君怀看着好笑地勾着嘴角,「你怕什么?你不是还说要囚禁我吗?」 第56章 若是喜欢上了 凤璃辰的手垂在一侧,紧握着。身体里似有情慾翻滚,叫他不得控。闻言,他状似不在意地笑着,「怀怀,多久的一句话了,至于你记到现在?」 君怀哼笑,「我记得这么久,你不该开心?」 凤璃辰看着他,君怀淡漠的眉眼高傲得仿佛怎么都靠不近,「怀怀,你就不能记点我的好?」 「你的好?」君怀嗤笑了一声,随手拨弄了一下胸前的髮丝,「于我,是摆不脱的困扰。」说完,他便后退了几步,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端起了茶,模样似笑非笑。 白玉一般的指捏着青瓷茶具,缓缓递至唇边。薄唇微张,殷红的唇瓣抵着茶具边沿,茶水滋润过后,色泽诱人。 他微仰着头,凤璃辰刚好能看到他喉间性感的曲线。视线一旦放在上面了,便似胶着了一般,怎么都移不开。 君怀知道他在看自己,便放下了茶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有几分醉酒人的姿态,放荡不羁。 他嘴角带着笑,看着兀自在榻上挣扎的凤璃辰。他眼里的神情,似轻蔑,似怜悯,似嘲讽。 一人衣冠整洁,坐看笑话;一人赤裸无掩,成了笑话。 凤璃辰垂下了眼,他看着自己胸前点缀的梅枝,鲜艷欲滴的颜色,仿佛在嘲讽着他现在有多不堪。 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感受更是叫他无奈。 「怀怀,你既要看,我便成全于你。」凤璃辰轻声说道,手指抚上了胸前的红梅。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眸紧紧地盯着君怀,深情掩住了他的眼。 君怀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看着凤璃辰的手,冷冷说道:「我让你碰了吗?」话落,不给凤璃辰丝毫反应的时间,一手拿过桌案上还剩的半盏茶,泼向了他。
第40页 茶是冷的,泼在身上的时候,凤璃辰被冰冷的水刺激地瑟缩了一下,脸上,胸膛,都沾着茶叶,点点茶水,还顺着身体的曲线滚落着。 他怔愣地望着君怀,可没过一会,冰冷的茶水带来的,是蚀骨般的灼热。 整个身体仿佛在火里翻滚炙烤,从头到脚,由皮至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要将他化成灰般地勐烈。 凤璃辰迷离着眼,痛苦使他的双眸无法聚焦,只能下意识地搓揉着自己的身体,低声呜咽着。 「来,到我这来……」 情慾翻滚的空气里,传来了一句低沉的话。凤璃辰下意识地往声源处望过去,朦脓之中,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是他喜欢的人。 「乖,爬过来。」 低沉的声音犹如美丽的彼岸花,引诱着,蛊惑着……可凤璃辰并没有如君怀的愿,他走下来了,步子有些虚浮,摇摇欲坠。 君怀冷笑着上前,手上多了一条刑鞭。他捏住了凤璃辰的下颌,用了七分力道,「跪不跪?嗯?」 被手指触摸的下颌,有着凤璃辰肖想的温度。他深深地望着君怀,说道:「既要我求你,怀怀,你若是喜欢上了,如何?」 他的话在君怀耳里似乎只是一个笑话,君怀哼笑了一声,「你说如何?受屈辱的,可不不是我。」 第57章 捡了个人回来 要凤璃辰跪着求他,抛下尊严,在君怀眼里,便是折了他的羽翼,毁了他的尊严。 可凤璃辰啊,是心甘情愿地褪下这层外衣,君怀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喜欢得毫无保留,无路可退。 便唯唯诺诺,听着吩咐。 凤璃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酉时。君怀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身上遍布了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肩膀处还有一个牙印,是君怀情动的时候咬上去的,凤璃辰不太记得那个时候疼不疼,他只记得自己是怎么跪着求君怀的,是怎么在君怀的身下,说了许多的话去迎合他的。 那些话他还记得。 说是荒淫无度都不为过。 凤璃辰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找君怀,得知君怀回了国师府邸之后,便清洗了下身子,又让凤迩给他瞧了瞧身子,他怕君怀做的如此激烈,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并无大碍。凤迩冷着眼,又说道:「如此不节制,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我也保不住。」 凤迩生气了。凤璃辰知道他担心自己,可自己对君怀就是容易放纵,他便敷衍着说了几句话,算是给凤迩一个交代。 凤迩走了,他便开始处理政事。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他派着守在誉鸾殿的隐卫告诉他君怀已经回来了。放下了笔,唤来了人,要他去宣君怀来这儿见他。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按照君怀那性子,定是不愿来。便让人备好了衣裳,换上了之后去寻君怀。 那隐卫没有告诉他的是,君怀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人。衣着朴素,五官清秀得很,巴掌大的脸,伸出五指就能盖住。 他似乎怕人得紧,见到凤璃辰的时候,他还紧紧抓着君怀的袖子,半边身子躲在他身后,睁着一双翦水般地眸子,眼里盛满了害怕。 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与凤璃天有几分相似。更要紧的是,君怀也许了他这般依赖,一手覆在他手背上,安抚着他。 凤璃辰好气又好笑,一股气憋在心里,「怀怀,他哪来的?」 看着不像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公子,也不像是青楼妓院里伺候人的。可是,君怀护着他的样子,仿佛是在凤璃天,这让他心里怎能舒服? 君怀简短地回了他,「门口捡的。」 他这话说的没有错,他的确是在国师府邸门口捡的这人。见人晕着,本是打算交给下人来处理。只是当他眼角瞥到这人的脸,心思一变,就带了回来。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门口捡的?」凤璃辰皱着眉,盯着君怀,眼里满是怀疑,「怀怀,你就出去了几个时辰,就捡个人回来?你对他知道多少?万一他心怀不轨,或是……」 「你够了。」君怀冷然地打断他的话,「他是我捡回来的,还轮不到你在这评头论足。再说,」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嘲讽地笑着,「不是谁都和你一样。」 他的话让凤璃辰沉默了几许,「我只是担心你,他来路不明……」,紫眸微微泛着冷光,他上前了几步,就要去将躲在君怀身后的人扯出来。 他也是一时急了,做这个事情只是心里不舒服这个陌生人凭什么能站在君怀身后,凭什么又能让君怀护着他,也没有考虑过后果,更没想过自己究竟要怎么办。 所以,君怀把他推开了。他没有丝毫防备,身体之前折腾好久,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君怀手下也没有多留情,他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没有撞到一边的柜角上。 第58章 你要这么护他? 他神色恍惚,那双漂亮的紫眸,泛着暗淡的光,多少,带着几许不甘与委屈。 君怀一贯地视而不见,「不需要。你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凤璃辰这才想起来,他来这,是有事情要与君怀商量的,怎奈,刚进门就看到这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愤怒之余,什么都给忘了。 「我是有事要与你说。」
第41页 君怀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我现在想做的,是要弄清他的身份。这皇城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凤璃辰直视着君怀的眼,他藏好了情绪,淡笑着说道,「你是让他自己乖乖跟我走,还是逼我动用侍卫将他拖走?」 动用侍卫,就不仅仅是问问这么简单了。 君怀脸色变了变,瞧着君怀的眼带着些许怨恨。这不是凤璃辰第一次看到了,早在之前,他用凤璃天威胁君怀与他成婚,逼迫君怀妥协时,这双眼,带着这样的神情,数都数不清了。 他早已习惯了,「怀怀,你选吧。」 君怀蓦地笑了几声,冷漠的声音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荒凉,「你怎么不把我一起拖走?给我一些教训,说不定,我下次就变乖了,就听你话了,就愿意待在你身边了呢?」 他声音极轻,几分缥缈之意。可听在凤璃辰耳里,这一个个字,化成了巨石,压在他心尖上,让他喘不过气。 「怀怀,你真狡猾。」君怀明知道他捨不得,还要说这些话来激他,「不过只是一个捡来的人,你要这么护他?」 「我乐意。」君怀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地,将人拥在了怀里。 凤璃辰眼里嫉愤得仿佛要将人撕碎,可是,君怀眼里的冷漠,就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让他无奈,全身发冷。半晌,他才道:「好,那我就在这问。」 君怀没说话,安抚了身边的人几句,便走到一边坐下了,像是一个看戏的人。 凤璃辰第一句话便是挑明了身份。那人闻言,当即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君怀,因为没人教过他见到了皇帝该怎么做,更没人教过他应所行之「礼」。 凤璃辰见他这样,冷笑了一声,「不跪?」他本来就对这个人心存嫌隙,如今他连尊卑礼仪都不懂,叫他心里更是不耐。 那人哆嗦着不说话,双眸已经溢满了泪。仿佛只要凤璃辰再说一句话,泪珠子就要落下来。 凤璃辰上前了一步,那人腿一哆嗦就要跪下去。就在这时,君怀却快速地把人搀住了,他淡淡说道:「他腿上有伤。」 言下之意,便是他跪不得。 凤璃辰的身子颤了颤,他在君怀眼里看到了几分不屑与倔强,那一瞬间心里的不甘与愤怒争先恐后地占据着他的理性,他甚至都扬起了手,只要毫不犹豫,这一巴掌就能扇下去。 可对着君怀那张脸,他还是没能捨得。 他眼眶都红了,比君怀护着的那人眼眶还要红。可君怀就是看不到他的绝望和失落,依旧往他心上扎刀,就算千疮百孔,他也下得去手。 「算了。」凤璃辰垂下了眼,看着君怀和那人握在一起的手,自嘲地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趁着眼泪还没有上来,便转了身,仿佛对身后的人没有半点留恋地决然地出去了。 他也不是什么都能承受住的,可是生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他不伪装好自己,将弱势暴露出来,那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扯着嘴角笑,背后难言的心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君怀,在无所顾忌地伤害他之后,看到他嘴角边的笑,还以为,他是真的无所不能。 出了誉鸾殿,肚子便开始作弄他,里面是阵阵绞痛感。他不敢动,便靠在殿门口左边的石狮像旁。 等着这阵疼缓过去,他已是出了一身冷汗,脚上仿佛有千斤重,走一步都要耗费他好大的力气。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抬着头,借着朦脓的月光,「誉鸾殿」三个大字向他宣示着主人的身份。 手指轻轻抚着石狮像的眼,仿佛是要将那纹路刻在心上一般。他又是习惯性地扯着嘴角笑了,「怀怀,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眼角,似乎都泛着光。他心里,是窒息般地难过,月光下,他独自离去的身影,孤单无助。 第59章 你喜欢我这样吗? 凤璃辰连着两天没有见君怀了。上早朝的时候,君怀没有来,他看不到;下了朝,想去看看君怀,又想起了君怀护着那人的样子,一狠心,就克制着自己不去了,便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政务上。 之前有不少大臣联名上书,要他扩充后宫,都被他借着战事的名义推却了。现在距离百朝宴也只有几天的日子了,有些不死心的,依旧上奏摺,说是趁这个机会,多纳善贤。 凤璃辰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摺,嘆了口气,放下硃笔,揉了揉有些倦意的眸子。凤迩在一旁静候着,见此,说道:「若是太累,稍微歇息下。你现在的身体,也受不住。」 「现在几时了?」微闭着眼,凤璃辰问。 「午时。」 午时。凤璃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雨下得淅淅沥沥,潮湿的空气,仿佛瀰漫着一股哀伤。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去誉鸾殿。今日是第二日没有去了,也不知道君怀会不会想着他。 不自觉地嘆了口气。 「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凤迩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淡淡说道,「你郁结于心,对腹中的胎儿,不会太好。」 凤璃辰自己是想去的,但是他不去他是存有私心的。君怀那日如此不顾他,他便想着先放一下,让君怀心里失落。 他知道也许君怀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
第42页 「你说我不去找他,他会不会不习惯?」不习惯,然后就会想他。 凤迩将他桌案上的奏摺整理好了,抬起头,看着凤璃辰泛着光带着希望的紫眸,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他身边有一个人……」 凤璃辰又嘆了口气,撑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上回去,连人的名字都没问到,我还……」 他还差点打了君怀。 说到这里,他止住了口,问道:「他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凤迩直皱眉,「姓柳,名季。家在安福县,出身贫寒,父母皆亡。调查过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凤璃辰点点头,看着凤迩皱眉的模样,笑,「你是不是也知道其中的疑点了?」 凤迩默认。 国师府在皇城,能进皇城的,非富即贵。柳季若真贫寒,那他是怎么进皇城的;若不是,连凤迩都查不出他的身份,说明他本人就大有问题。 「他好像料定了君怀会把他留在身边。」凤璃辰轻轻拨弄着自胸前散开的髮丝,幽幽道,「那张脸,那性子,倒是与凤璃天,有几分相似。」 「你是怀疑?」 凤璃辰苦笑了一声,「凤璃天呀……走了都不让我省心呢……」 话落,两指捏着一边的茶杯,就要往唇边送去。凤迩及时地将人的手拉回来了,「冷的,喝了不好。」 他将茶杯拿了下来,换上了热茶,放在一边。 凤璃辰愣了愣,看着凤迩那张冷峻的脸,随即失笑道:「同样是冷着一张脸,怀怀和你,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那你喜欢我这样吗?」凤迩突然问。 第60章 想念 还来不及咽下去的茶水随着此话堵在喉间,凤璃辰诧异地睁大了眼,眸光一闪一闪的。反应过来随即莞尔一笑,「自然是喜欢的。」 凤迩的身子微微一颤,惊喜染了他的眼,可瞬间,又化为无措。情绪瞬息万变,最后归为平静,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指尖,正要说话,只又听得凤璃辰调侃似的话。 「你可是不知道你之前,拿君怀来呛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说着,他还做了一个捧心的姿态,眉目紧皱,像是真的一样。 凤迩松了指尖,手掌心已是一片冷汗。他看着凤璃辰的样子,心里突生无力,便淡笑了一声要告退,「凤一那边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若是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过去了。」 凤璃辰挥了挥手,许了。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万物,满殿寂静让雨声更添几许荒凉。桌上的热茶还在冒着白雾,一缕一缕的,随风而逝。 凤璃辰收回了脸上的笑,手指抚摸着茶杯边缘,动作温柔,好似在抚摸爱人的身躯。只是,与他指尖温软不谐的是,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感情。 他将那茶杯丢在了角落,碎片绽得那一片都是,他也没管,换了衣裳,叫人送上伞。 心里念着君怀会不会想他,越念,却是越发地想见那人。到最后,按捺不住的,如他所料,还真是自己。 不过,次要的,便是他此刻心里很烦躁,这种烦躁源于凤迩。凤迩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好似抓到了一些他不愿去触碰的东西-------凤迩喜欢他。 可凤迩,是情于凤一的。这是他一贯的想法,似乎已经变成了习惯。而这种想法一旦被打破,便很难维持最初的平静。 更何况,他还是其中的另一个主。 这一路是凤璃辰走过去的。到了誉鸾殿大门,淡紫色衣袍下摆被雨水浸湿了,呈深紫色。每走一步,便似小孩一样攀附着腿,极为不适。 他皱着眉头,看着下摆,思索着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殿门忽然出现了两个极为熟悉的眼影,顺着余光瞥过去,他刚好就看到了君怀将名唤「柳季」的人,扯进了怀里,偏偏二人是斜对着的,他从这个角度,能将君怀脸上的温柔看得一清二楚。 严格算来,这才三天不到,君怀就能这么将人护着,还真是…… 他有些郁闷地想着,脸上却带着笑,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与此同时,长长的宫廊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是一辆马车,凤璃辰看过去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就在誉鸾殿门口。 车夫下了马车,站在一边静候着。凤璃辰很快就猜到了二人要做什么。 「怀怀,你要去哪里?」那笑直达心底,连带着这几个字,都有着无法抹去的笑意。 君怀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柳季身上,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凤璃辰还是听到了。 「你若是喜欢,我就陪你去。只是,这天冷,听我的话,多穿一点。」 凤璃辰这才看到两人身后,还有一个抱着一件毛绒外衫的侍女。 柳季不愿,紧紧地扯着君怀的袖子瞪着眼睛摇头,眼里闪着水光,任凭君怀怎么说,他就是不愿。 「那衣裳多贵呀……我怕我弄脏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一起,柳季像一个朝着丈夫撒娇的小媳妇儿。看着这一幕,凤璃辰眼红了。他止不住地在心里冷笑柳季,贵?当然金贵了。那件外衫,可是姬羡朝特意上供的,说是这衣裳,穿了不仅能御寒,还能去除百病。 能不能除百病他不知道,刚到手,他也没来得及穿,便赐给君怀了,但看着倒是挺暖和的。
第43页 当时带给君怀的时候他也没指望他穿,只是没有想过他居然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它给别人。 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可不舒服,他也不能大闹,他今天不是来找君怀吵的,就是想见见他,说说话。 可,明明凤璃辰就站在两人眼前,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好似他是透明的一般。 「怀怀,你们要去哪里?」 他上前了几步,放下伞,直视着君怀,又问了一遍。那小侍女看到了他,便跪了下去行了礼,凤璃辰看到了,便想到了什么似地笑着说了一句,「这腿,上回不还是伤着不能行礼么?今天怎么能出去走了?」 他这话是说的柳季,可却是看着君怀的眼。面对他时,君怀脸色依旧很冷。 凤璃辰就不明白了,这么一个人,变脸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他依依不饶,君怀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好了。」 说完,便一把抓过小侍女手上捧的衣裳,拉着柳季,就要往殿外走。眼见他们就要登上马车了,凤璃辰心里一个着急,便不小心将心底的那丝丝埋怨说出了口,「那件衣裳是我的,你不能给他穿。」 紫眸微红,像是一个得不到好处的孩子,着急又不愿服输,倔强而不讲理。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之见君怀转过了身,掂了掂手里的衣裳,轻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这是你的。」 话刚落,他就随手一扔,将那衣裳丢进了滂沱大雨里。凤璃辰的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件衣裳被雨浸透。 柳季后知后觉,惊唿了一声,埋怨了君怀一句怎么能把这么昂贵的衣裳说丢就丢,而后挣脱开君怀的手想要把它捡回来。 只是步子刚迈出了一步,就被君怀扯回来了,「别管,我们走。」他声音带了些许冷冽之意,柳季听出来了,乖乖地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动也不动。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凤璃辰身上。他在打量他。 凤璃辰皱着眉,直对着他的眼看了过去。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瞬间颤抖了一下便往君怀身后躲。 「我……我……我们还是把它捡回来吧……」,他小声地对君怀说着,声音害怕得颤抖。 凤璃辰听到了,他若无其事地笑着:「不用,怀怀既然不要,那我也不要了。」说完,他收好了自己手里的伞,在君怀转身之前,悠悠道:「近日皇宫似有许多盗窃案,我下了令,要将人揪出来。现在城门是严关把守,若是没有令牌证明,怕是很难出入。」 只要是皇宫里的人,都会有一个令牌,可示身份,明尊卑。像柳季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又非通过正常方式进的宫,自然是没有令牌的。 他这话,针对的就是柳季。 一如往常他用凤璃天来威胁君怀一样。 第61章 做给我看的? 凤璃辰说这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想跟着君怀去。他站在殿门口,看着君怀,神色之间隐藏着不少哀愁,可他仍是兀自笑着,嘴边有一个小小的窝。 「带我去吧……」,他这样说,笑意充盈的双眸紧紧望着君怀,满怀希冀。雨中,沉默而压抑,可他的眼底的深藏的倔强,仿佛能掀起一阵暴风雨。 君怀望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你知道我要去哪么?」 「不知道。」凤璃辰摇着头,嘴角笑意未退却半分。他看到了马车,只是猜想二人要出皇城。不过,去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跟着。 他兀自笑着。君怀见了,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什么,身后的柳季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一……一起去吧……」 转念一想,那一刻有种念头迸发出来。便转而一笑,「可以。」 脸上的笑意不再那么僵,凤璃辰松了一口气,眼底的哀愁消散了不少,倒是有种雨过天晴的徵兆。 三人共一辆马车。 君怀和柳季坐在一边,凤璃辰正对着君怀,靠着窗,侧着身子似笑非笑看着君怀,目光肆无忌惮。 君怀早已习惯了他灼热的眼神,装作没看到,车子到了半路,他就靠着角落闭目养神。 他自在假寐,柳季却如坐针毡。因为凤璃辰转移了目光,看着他。不管凤璃辰这个人在君怀面前是多么的温柔体贴,换了其他人,剩下的也只有冷漠。 就好似,他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君怀。 他看着柳季的神情,带着探究,怀疑,有着虎视眈眈的威胁。柳季害怕得往后面缩了缩,身子紧紧贴着车身,时不时地又去看君怀,希望他能醒过来帮帮他,那小模样倒是可怜得紧。 要真这么弱不禁风,经不住吓,倒还好;若是装出来的,那还是一件麻烦事。凤璃辰不耐地皱起了眉头,轻唿了一口气,动了动腿,正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结果柳季那边就惊叫出了声。 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柳季抓着君怀的手,扑在他怀里,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君怀被他这么一打搅,满脸都是不耐。只是他不耐的人是凤璃天,瞪了他好几眼,才好声好气地安抚怀里的小人儿。 「……」凤璃辰沉默地听着君怀的温言细语,心想,多大个人了,用得着你这么哄? 眼睛不知道怎么地有些酸涩,也不知道等他肚子里的小东西出来了以后,君怀会不会也是这么抱着他,哄他。
第44页 他嘆了口气,颇为幽怨,「我动一下,他就吓成这样。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待在这里?」 此时柳季的情绪已经好转了许多,头靠在君怀的肩上,只是双眼却不再敢去看凤璃辰。君怀听到了他略带讽刺的话,手指轻抚着柳季柔软的髮丝,轻瞥了凤璃辰一眼,面无表情说道:「有我就够了。」 闻言,凤璃辰怔了半晌,而后倾身上前靠近了君怀,弓着身子笑着直视君怀的眼,「这柳季,你是真心护着的,还是只为了气我,做给我看的?」 第62章 傻乎乎的柳季 君怀却是慢慢地勾着嘴角,看着凤璃辰,「无论是哪样的,你只要清楚你得不到就是了。」 真心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凤璃辰想要的,君怀偏不给他,还要叫他看着心里难受。 凤璃辰支起身子坐了回去,那停留在脸上的笑意骤然变得更深,「嗯,我知道了。」 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叫君怀有些恼怒,就好像自己费尽心思打出去的一拳,没有收到任何的结果。 他蹙着眉头,颇是忧虑。凤璃辰看到了,手指相互交叉摩挲着,「怀怀,你想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寥寥几句,一针见血。 君怀瞬间变了脸色,停留在柳季髮丝上的手指微微一僵。凤璃辰看着他微动的唇,以为他要说什么来反驳自己,便坐正了,等着他的话。 不料君怀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他只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柳季,眸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柳季,凤璃辰嗤笑了一声,「怀怀,迟早有一天,他是要离开你的。你也清楚宫里的规矩,这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君怀还未说话,这回柳季倒是反应挺快,死命的抓着君怀的手,两眼明晃晃地挂着眼泪, 「你……你要把我丢掉吗,既然你要把我丢掉为什么还要把我捡回来……」 君怀本是僵着一张脸,方看到柳季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竟是笑了,颜容煞是好看,「没有。不会丢掉你。」 柳季看呆了,也信了,说了一个「好」。便很自然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君怀衣袖里,嘴里嘟囔着「冷」。 凤璃辰蹙着眉,看着君怀将柳季的手包裹住了,咬了咬牙,上前去一把抽出柳季的手,趁人掉眼泪前狠狠威胁,「你要是敢哭敢乱叫,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柳季被吓住了,泪眼汪汪地瞪着凤璃辰,身子又是害怕得颤抖。 「你又想做什么?」君怀冷笑着问,他想把柳季扯回来,却被凤璃辰挡开了。 凤璃辰没理他,抬起柳季的下颌,冷声道:「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听好了,再碰他一下,我就杀了你,让你们一家团聚,懂吗?」 柳季支支吾吾地点头,说不出半句话来。凤璃辰放开了他,看着君怀的脸色,脸上的戾气缓了缓,才说道:「怀怀,我不管你把他留在身边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凤璃天和他,你只能选一个,怎么去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你!」君怀愤怒地起身,手上已经凝聚了几分力道就想往他身上打过去。凤璃辰却抓住了他的手,「怀怀,别白费力气。」 君怀指甲紧扣着凤璃辰的手背,力道已将那一层皮肉剥离开来。可凤璃辰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任由他掐着,直到君怀脸上的怒气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才放开。 血珠沿着手腕处往下低着,落在轿中白色绒毯上,一滴滴地绽开,仿佛盛开着的血花。 凤璃辰看了一眼,便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块丝巾将伤口按住了,没过多久,金黄色的丝巾便染了一块血红,看着极为刺眼。 可他脸上还是平静地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柳季傻乎乎地颤着声音问了一句「疼不疼」。 第63章 误解 凤璃辰淡淡地看了一眼柳季,他手上颤巍巍地拿着一块帕子,触及到他的目光的时候,还是害怕地瑟缩了一下,那双手,也更加地抖了。 「给……给你用……」他声音抖的几乎听不出原话,手往前方又递进了几分。 凤璃辰嗤笑了一声,他笑的是自己居然需要这个自己瞧不起的人来可怜来同情。心里涌上丝丝哀伤,神色却被他掩藏的极好。他的手动了动,正想要去接,可就在这时,君怀却把柳季的手扯回去了。 「他自找的,你留着自己用。」寥寥几字,话落,便将那手帕塞进了柳季衣兜里。 敛了敛神色,凤璃辰轻蔑地说着,「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配得上朕。」 他这话,是赌气,只是不想在柳季面前失了面子。尽管现在看来,柳季似乎是真的傻,还胆子小。 他说完,君怀就毫不犹豫地冷笑,他对着柳季十分认真地说道:「听到了吗?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去关心。」 柳季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君怀说完了这句话,看了凤璃辰一眼,便又靠着轿厢的一角闭上了眼睛。 好似,看不到,便不心烦。 凤璃辰抿了抿嘴,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转瞬即逝。 君怀要带柳季去的地方是御窑,皇宫制作瓷器的地方。因为柳季之前跟他提到过,他爹爹就是在瓷坊里做帮手的,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对瓷器的制造方面多多少少感些兴趣。只是他脑子不灵活,他爹爹与他讲的他都记不住,也不认识几个字,就这样,一直到他爹娘去世,他都不知道瓷器究竟是怎么制造的。
第45页 当时说完这些,柳季便抱着自己一个劲地骂自己太傻,对不起爹娘,君怀见不得他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心软便提出了要带他去御窑里看看。 到了地方,马车停下了,君怀立即就醒了。他拍了一下柳季,示意他跟着自己,就掀开了轿帘。 凤璃辰闻声也睁开了眼,看到的便是柳季站在帘子边一脸惊恐,他似乎还在想着凤璃辰之前说的「要把他从这里面丢下去」的话,便想着等凤璃辰先下去自己再下去。 可凤璃辰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沉声问:「你下不下去?」 柳季连忙应了好几声,急急忙忙地掀开了帘子,想要赶紧逃离开凤璃辰。只是,心里太过害怕,没有看清脚下的车子构造,一不小心脚就绊倒了一根类似于螺旋的铁钉,整个人便直接往下栽了去。 柳季尖叫了一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凤璃辰压根就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去拉住他,只是他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轿,便看到君怀把柳季抱在怀里,问他「有没有事」。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色却还是阴沉沉的,就像君怀那张阴沉着的脸。 君怀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凤璃辰,眼里有鄙夷,有嘲讽,有不屑,还有愤怒……凤璃辰不愿看到的,不愿去探究的,君怀全给了他。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拍了拍还在为自己没受伤而傻笑的柳季,低声说道:「我们走……」 凤璃辰看着君怀的背影,心里苦涩难堪,他这个时候,倒是希望君怀能说点什么,又或者,质问点什么。 第64章 帝上是什么? 凤璃辰赶紧跟上去,进了门,叩拜声此起彼伏。柳季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即缩在君怀身后,想抓着君怀,又想起凤璃辰的话,把手收回来了。 「帝上……帝后是谁?」他愣愣的问,在此之前并没有人跟他提过这回事,乍一接触到,还有些茫然。 凤璃辰笑了笑,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君怀,看着柳季惊恐的面庞,心情突然一好,说道:「朕若执意杀你,你一个头都不够砍的。」 柳季愣了半晌,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被君怀撑住了,「走吧,不是想看瓷器?」 随即便有机灵的太监上前,得了凤璃辰的首肯,毕恭毕敬地问君怀:「帝后想看什么?」 君怀不太习惯这个尊称,僵着脸,说了句「随便」,那太监便带着他去了一阁,那里有今年百朝宴要回朝的观音莲,花了一年时间才制成的。 工程巨大,也是御窑最为得意之作。 柳季见了,满目崇敬。若不是有侍卫挡着,他便已经扑上去了。 太监又带着他们去了其他几个阁,每一件需要上供的瓷器皆是叫人嘆为观止。 出了御窑,凤璃辰拉住了君怀,趁人发作之前又放开了,他悠然说道:「再过几日便是百朝宴了,怀怀,你是帝后,有些事情,还得你来做。」 君怀眉目紧蹙便要拒绝,凤璃辰抢在他前头开了口,「不止为我,还为你自己。」 话说到这一份上,君怀也该明白了。趁着这次的百朝宴,多与各国相交,或许在以后的夺位计策里,多多少少能给他带来帮助。 君怀看着凤璃辰,说道:「你把我掌控的死死地,凤璃辰。」他嘴角慢慢扬起了笑,却没有半点温度。 凤璃辰笑了笑,为君怀掀开了帘子,「怀怀,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知道君怀想要什么,心里有想要给他所有博他一笑的冲动,也有无奈。 「说得真好听,」君怀冷冷地打掉了他的手。 力道很重,白皙的手背上青了一块。凤璃辰一边庆幸自己不是用的那只受伤的手,一边笑,「怀怀,若是你要这江山,我给了你便是;但,你为的是凤璃天,我不想这么便宜他。」这是他费尽十年心思夺过来的,说还就还,那他十年苦痛,是为了什么? 君怀冷笑了好几声,「这江山,本是你用手段夺得的,说得这么大义凛然,还真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光明磊落?」 「那又如何?」凤璃辰丝毫不在意地缓缓说道,「当权者本该如此。你也别事事亲躬,就算得到了这天下,他若没有能力,迟早会颠覆人手。」 「这是我的事。」君怀笑得极为温和,只是那双明眸之下,却藏着刀锋般的冷冽。说完,他便让柳季先进了车轿,低语了几句,便让车夫将他送回去了。 「你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凤璃辰望着远去的车马,笑了笑,他还以为君怀会亲自带着柳季回殿呢。 那车夫是君怀在自己的暗卫里亲自挑选的,武功自是过了关的。交由他,自己再放心不过。只是他没必要与凤璃辰说这么多。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凤璃辰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君怀提的是什么事,他失笑道:「边走边说?」 百朝宴是在每年的年节之日举办,为期三天,参与者是各国前来拜会的使者,他们会进献当朝宝物,作为回礼,作为东道主,同样也会回礼。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便是年节。」凤璃辰回过头,手指轻抚着手背上的伤口,他看着君怀,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缱倦,「那时候你真的好小,却在我面前嚷着辅佐天子的猖言。」 那个时候凤璃辰也不大,十来岁的样子,住的地方是太子殿,所有人都羡慕的地方。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太子殿,冬天冷了,连能够御寒的暖炉都没有,他这个御钦的太子,也没有几件衣物能够御寒,天天吃的,都是一个照顾他的嬷嬷在御膳房捡的别人的剩饭剩菜……
第46页 他过得,连皇宫里最为卑贱的太监都不如。 年节之日,他父皇对外宣称他身子有恙,暗地里,却将他囚禁在太子殿,生怕他出去给他招惹事。他就只能坐在冰冷的床头,听着远方传来的喧闹声,问嬷嬷「冷不冷」。 而君怀,便是在这样的时候进来了。 小心谨慎似乎从不存在于孩子之间。君怀知道他冷,第一日便留下了自己的外裳,第二日带来了一个暖炉和一些吃的,第三日,带了两个丫鬟,丫鬟手里抱着锦衣华被。 君怀说,他要走了,父上要他出去歷练,将来辅佐帝上。 凤璃辰捨不得他,但长久以来的压抑环境叫他隐忍在心口,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点头,问了一句「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君怀说了,应该。 君怀走了,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凤璃辰抱着那堆衣物,心底的不舍叫他心酸,哭成了泪人。心底,却有一个不能与人说的秘密。 他要成为帝上,他要天天看到君怀。 那时候,倾尽了脑汁,凤璃辰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初见的惊艷。后来大了,追寻着君怀,大概便是这样。 颜如冠玉,肤若凝脂,他站在那儿,一袭白衣胜雪,明明成了一幅单调的画,却叫其他皆失了颜色。 一面是缘,也是劫。 浮尘之中,君怀是他得不到的缘,而这劫,他便一心忠于所望,至于结果,便交于上天安排。 君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怀旧的心思感到可笑,「我若知道你有今日作为,就是在外面冻死了,我也不会踏进去一步。」 他这话,是对当年的事的否定。语气十分淡薄,极为残忍,他否定的,是凤璃辰对于往昔的追念,是凤璃辰的感情。 「没有如果。」凤璃辰还是在笑着,他搓着自己有些微冷的指尖,声线却不自知地低了下来,「怀怀,于你而言,帝上,是什么?」 第65章 我只在意你 眨眼间就到了年节时候,皇宫上下为此忙碌不停。自上回御窑一览,凤璃辰与君怀两人又是不欢而散。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君怀倒也放下了自己平日里那些矜持,协助凤璃辰,处理内外政。 只是忙得很,一天下来都很累。有时候事情处理到一半,君怀便趴在桌上睡过去了。凤璃辰见此,便想要把君怀抱在床榻上睡,想让他舒坦些。 只是他的动作再小心翼翼也是能将君怀惊醒,那人醒了就是一脸冷淡,叫他不要做多余的事。 后来几次凤璃辰就再没碰他,只是轻轻给他搭上一件外裳,只望人不要受了凉。 百朝宴如期而至。当晚,宫内灯火通明,最为奢侈辉煌之地,当为銮殿。偌大的宫殿,四角皆放有夜明珠,将大殿金碧辉煌的模样以最纯净最奢华的模样展现在人眼前,擎天柱上精心雕刻的龙凤,在珠光的映射之下栩栩如生,展翅遨游。 各国使臣行完跪拜之礼,献上当朝进献礼品,君怀便让人安排着落了座……一切都在计划中按部就班地进行。 百朝宴进行到一半,随后便是歌舞宴。 君怀坐在上头百无聊赖看着下方,对这些东西,他提不起半点兴趣。兴致缺缺的模样,叫凤璃辰看到了,他问,「怀怀,你不喜欢?」 他便从眼前的果盘摘下了一颗黑葡萄,想要餵给君怀。也就在这时,领舞的美人脚尖微点,只是几步,便来到了殿上,纤纤玉指微微一伸,便已将凤璃辰指间的葡萄夺了过来,在他唇边流转,娇羞眉目含笑,红唇之中仍在浅唱着「多情不负」之词。 众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三人身上,仿佛要发生什么好戏。 凤璃辰笑着,看着君怀的侧脸,没有任何的动作。君怀表情冷漠,最后被人看的心里不舒坦了,才沉着脸端了杯酒,薄唇轻启,字字清冷,「庸脂俗粉。」 那美人动作一顿,倒也识趣,将黑葡萄放在桌案上,便清脆一笑,又下去了。 「她是宰相二女,」凤璃辰笑看着君怀,「人称『才女』,怎么都不能跟庸俗二字沾边。」 君怀挑着眉,「你也别急着反驳我,我说的,不过都是他们想看到的,指不定,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看我斗气,高兴还来不及吧。」说完,便仰头将酒一饮而下。 他还想再倒第二杯,凤璃辰止住了他,「这就烈得很,少喝。」说着,他紧紧攥住了君怀的手,「我没这么想。怀怀,我只在意你。」 眼里含情脉脉,诉说着一方慕意。或许是有些醉了,君怀回望着凤璃辰,那双眼里的柔情叫他突然不知所措,他想,如果真是一辈子都被这么在意着,护着…… 眼里的冰冷渐渐散去,有些动摇,有些不知所措。凤璃辰轻笑了一声,抬手覆盖住了君怀的双眼,看着那片殷红的唇瓣,头便凑了过去。 只是刚要亲上,就被君怀推开了。 眼前的人眉目紧皱着,神色漠然,「自重!」 凤璃辰埋头掩嘴笑了几声,他想着君怀刚刚犹豫的神情,「怀怀,你心里,也不是那么想为了凤璃天献上一辈子,是吗?」 第66章 这个帝后给你来噹噹? 君怀并不想去解释,无言便是对凤璃辰最好的否决。他冷笑着,枉顾凤璃辰的阻拦,又是一杯酒下肚。 每咽下一杯酒,君怀的眉头总是皱的深深地,好似心里有万般的愁事。凤璃辰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这酒后劲大,若任由他这么丝毫不顾忌地喝下去,明日,恐怕会难受得很屿、汐、团、队。
第47页 他便让在一边侍奉的侍女去准备点醒酒的东西。 「柳季呢?今晚这么热闹的场面,你没带柳季来?」凤璃辰突然想到了那个见谁都怕的人,好笑地问着,试图转移君怀的注意力。 「你认为呢?」君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手又向酒樽伸过去。凤璃辰手快了一步拿了过来放在一边,明光下他的笑容很是艷丽。 他看着君怀,君怀的神情明显地变了,他以为这人嘴里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做足了准备,只得了一个轻蔑的笑。 君怀竟是什么都没说,一眼而过。没了酒,他便慵懒地靠在椅上,手里把玩着空杯,眼光却不停地在下方低头窃语的人身上打转。 这时,他看到了柳季。 他被一个身着华丽的男人拉着,却杵在殿门口,身子微微缩着,不进来。 他看了稍许,明白过来柳季是不愿进来,隔得远,他看不清柳季脸上的神情是如何,只是也能想到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交代了柳季要好好地待在誉鸾殿,自己还派人专门守着的,他怎么就出来了? 凤璃辰在一边刚看到他起身,便下意识地问了个「去哪」,他也起了身,神情有些紧张,脸上却停着笑。 「你别跟着我。」君怀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锐利的眼神冷漠地扫向了他。 凤璃辰笑了笑,「好」。这里里里外外都安排人把手,他也不怕君怀能生出什么事。 君怀走下去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盯着他看。尤其是之前一直反对这场荒唐婚事的老顽固,眼睛都快将他的身上瞪出一个洞出来。 有人就不服气,低声说了一句,「听闻君家世代辅佐帝上,功成名就,怎么到了他这,倒是以色侍君?」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讥诮。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长相一般,在她周围的都是一群妙龄女子,听了这话有的窃笑,也有的叫她赶紧闭嘴,不要惹是生非。 君怀斜睨了那女子一眼,见她席位上是一个「明」字。朝廷「明」氏,仅有御史一家,这女子,该是御史之女不错了。 脸色冷漠,他本打算置之不理,谁知这女子偏生的不怕死,迎上他的目光便来了一句「看看他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模样?」 母仪天下,是身为帝后该有的。可是这个帝后君怀不想要,是凤璃辰逼他的,他心有不甘,世人却还要用此等事来烦扰他? 他慢慢地走过去,褪去冰冷的神情,嘴角微勾,却是一抹诡谲到极点的笑。那女子看到他走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锁去,却被君怀按住了肩不得动弹。君怀弯着腰,眸光冰冷,言语平淡到极点,却无端让人心生寒意,「要不这个帝后,给你来噹噹?」 第67章 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坏 清冷气质,犹如傲立于冰雪之间的寒梅,叫人惊嘆;他眼中的寒冷,又仿佛锋利的冰尖,叫人退避三分。 女子早已没了最初的嚣张气焰,此刻被君怀摁住了肩膀,身子抖得不像话,张着嘴,打着哆嗦说不出话。 在另一边的御史大人见这边势头不对,忙放下了手里的酒樽走过来,行礼作揖忙问「小女是否有过错之处?」 御史同样是反君怀帝后之位的人其中一个,他也清楚君怀背地里与凤璃天计算的那些事,所以封后大典当天,他没有来,说是身体受了风寒,下不得床。 没人会去深追他这理由是真是假。只是当事人,会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君怀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丝丝的敌意。 就比如现在,这几个字是没什么,可加上御史那几分倚老卖老的语气,倒有些是君怀无理取闹的意思。 「没什么。」君怀收回了手,轻笑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只是告诉令千金,下次开口之前,还得为御史大人着想,别一时为了逞口舌之快,遭灭门之灾……」 他声音极轻,落在御史耳里,犹如千斤重,「帝后说的极是,老臣教女无方,还望帝后海涵。」 说着,他便扬起了手,狠下心就要往自己女儿脸上扇过去。 凤璃辰眼神一直都跟随着君怀,见到这一幕,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御史这一巴掌若是扇下去,自家固然会有些不体面,只是君怀,会更易受人诟病。 只是,御史的手被君怀抓住了,君怀说:「御史大人,这是百朝宴。」不怒自威,凤璃辰看得嘴角挂着笑。 御史悻悻然地放下了手,君怀不想过多牵扯,不说多话,往柳季那边走过去。凤璃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柳季他认识,牵扯他的男人,他也有些印象,似乎是东泽朝丞相,看着这样,难不成是那位丞相看上了柳季? 如若真是这样,君怀藉此机会利用柳季,他与凤璃天之间,能有几分胜算。 他便坐不住了,放下了酒杯便也往下走去。 柳季一看到君怀就立马挣脱开了男人向他跑过去,「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君怀看了看他,又望向了他身后的男人一眼,有些无奈说道:「不是让你等我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柳季便把他是怎么到这来的告诉君怀。只是刚说了两句话,君怀就让他不要说了。因为柳季激动,话语凌乱,他听不懂。 男人轻笑了一声,礼节性地表示了一下,便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是路过誉鸾殿的时候,看到柳季在大门口张望,顺便问了两句,知道他是想找君怀,就把人带到这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人胆子小,不肯进来。
第48页 君怀听完,看着柳季说道:「你不是胆子小么?你就这么跟着他走,就不怕他杀了你?」 他这话纯粹只是在玩笑,男人听了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柳季。 柳季有些紧张地相交着十指,「我……我娘说这个世上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坏……」 男人确实好看,珠光围绕下,一袭火色锦袍将他的面容衬得更为白皙俊美。双眸风流多情,唇角微微一勾,浅浅一笑,如妖孽般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见惯了美人,本身自己也想享有上等容貌的君怀,对此,只是唏嘘一声。 男人指尖微动,摺扇一开,便是一副美人醉卧图景,他笑看着柳季,风流轻佻,「你觉得我好看?」 柳季十分实诚地点着头。 男人低低地笑了几声,随后拱手作揖,望着君怀,「我献上黄金千两,向帝后讨要一个人,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君怀自然知道他要讨的是何人。黄金千两,若是用来赈灾,可以救济许多地方。 若他以凤璃天的名义将这笔救灾钱发放下去,那么,又将是民心所向的一个垫脚石。 他优雅地浅笑着,回道:「他只是我在门口捡的,也是没事做,才带回来养养,黄金千两,恐怕……」 话还未说完,便被男人打断了,君怀只见男人微眯着双眸,那双澄澈的眸底带着锐利的光,仿佛要将他看透,「帝后,是何意?」 君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后掸了掸衣袖,却是轻轻地反问,「你是什么身份?」他不像凤璃辰,会把这次来百朝宴的人的画像一个个都看仔细了,所以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也属正常。 男人似有些诧异,而后那张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臣是东泽朝丞相,沈章。」 沈章收好了摺扇,又问,「帝后刚刚那番话,是何意?」 君怀摇了摇头,「你将我的话打断,不是不想听我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么?」 「帝后说笑了,只是沈某性子有些急,打断帝后的话,断然无意。」 君怀嗤笑了一声,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得近了,紧盯着沈章那双始终含笑的双眸,压低了声音,「那么,沈丞相,你觉得,我凭什么答应你呢?」 「想来帝后自己心里已经有考虑了。」沈章不卑不亢,脸上的笑意胜似狐狸般狡猾。 君怀便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我要你帮我,」说着,他贴近了沈章的耳,「夺位。」说完,便后退了一步,淡笑道:「沈丞相意下如何?」 沈章看了看一边疑惑的柳季,又看了君怀两眼,表情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这个,恐怕……」 「那柳季,」君怀点了点沈章的胸膛,「你还是用这里想着吧……」 说完,他便示意柳季跟着他走,柳季弯腰连对沈章道了好几声谢。就在这时,沈章叫住了君怀,「既然是帝后的吩咐,沈某答应便是。只是,一旦真有那日,帝后,沈某或许,还想要一人。」 这回倒叫君怀诧异了,「沈丞相指的是?」 「帝后放心,那人,自然不是你放在心上的人。至于这人是谁,沈某认为,现在说出来了,就不好玩了,」说着,他刻意停顿了稍许,看着君怀脸上明显的淡漠神色,才问道,「帝后,您说是吗?」 第68章 救不回来 君怀笑了笑,不置可否,「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凤璃辰走到君怀身边,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揉了揉眉心,悠悠说道:「看来朕是来晚了。」 沈章作揖略抱歉意,「帝上言重了,是臣误了百朝宴时间,为表歉意,我当送上黄金千两……」 凤璃辰脸色未变,嘴角笑意却是淡了些,「沈丞相客气了,是朕安排不周,丞相无需歉对。」 「好,谢帝上。」沈章别好了自己的摺扇,看向柳季,那人也在看他。便笑了笑,得了凤璃辰的首肯,便往自己的席位方向走去。 君怀让柳季跟着他,柳季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能不能牵着我呀……」 沈章回身,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柳季的手。 凤璃辰看到了,他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君怀,「怀怀,柳季傻,你不能这么欺负他……」 「欺负?」君怀勾唇轻笑了一声,看向了在身边笑得像个小傻子的柳季,「我们都知道物尽其用,你也不用来笑话我……」 凤璃辰垂下头,眸子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我倒是相信,他倒在你府门口,真是偶然。」 君怀听了他的话冷笑了一声,「你信或不信,都与我无关。」 「怀怀!」凤璃辰突然唤了他一声,而后勐地将君怀的手指攥紧了,「年节时日,我们就好好相处,好么?」 「不好。」君怀脸色十分难堪,被温暖的手包裹住的那一刻手却捨不得甩开,他想,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你放开。」 凤璃辰却自顾自地说:「你看看你手多冷,我给你暖暖。」手又攥紧了几分。 两人站在殿中央,看似如胶似漆,叫人羡慕。 「你说我若真有失去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的那一天,你会怎么处置我?」良久,等君怀的手有了些许温度,凤璃辰状似无意地轻声问道。 他没抬头去看君怀的眼,只是嘴角留着笑,紧看着君怀修长的十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
第49页 那晚,君怀没有回他。 日子还是照样过,没有因为什么发生变化。凤璃辰最近在处理政事时,总感觉力不从心,心里时不时地就会翻涌着烦躁与不耐;更让他心烦的是,朝中总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人,想要在他身边动手脚。 不过,比起这些,让他心里更加无力的,是君怀的态度。若说以前君怀夺位心思是遮掩着的,现在完全就是明目张胆地在计划。 他很羡慕凤璃天,能有这么一个人帮他铺好所有的路。 这晚,子时,政事处理到一半,肚腹便传来一阵一阵的痛。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与平常一样,忍忍就好了。只是,当痛意难忍,感觉到自己身子下方黏腻的湿润感时,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在最后时刻,唤来了凤迩。 他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肚子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他看着自己仍旧高耸的肚子,问蹲在他床侧面色凝重的凤迩,「是不是小傢伙太调皮了?」 凤迩默不作声地帮他将被角掖好,半晌,说道:「以后,没有经我和凤一检查过的东西都不要碰,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 凤璃辰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小傢伙,没事吧?」 「没事。我先给你去熬点药。」 凤迩站起身,凤璃辰抓住了他的手,「凤迩,你在抖什么?」凤迩的手在颤抖,他的衣袖上还沾了些许血迹,凤璃辰明白这些血迹从何而来,知道凤迩心里是害怕的他也没法做到淡定自如。 「到底怎么了?」他沉声问道,双眸死死地看着凤迩微垂着的头。 「一切平安。」凤迩说着,声音似之前有些哑。 凤璃辰听了,皱着眉头,命令道:「转过来。」 凤迩不动。他急了,便作势要起来,凤迩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转过身将人按住了。于是他的脸他的眼没有丝毫遮掩地暴露在凤璃辰面前。 他的眸眶是红的,眼角似乎闪着光。凤璃辰嘆了一口气,「凤一什么时候将他那毛病传给你了?」一个个地,都这么爱哭?究竟谁比谁大?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凤迩眼眶更红了,眼泪没有丝毫徵兆地掉下来落在被衾上,哪还有半点冰冷模样?「如果……如果再晚一点,我就救不回来你了……」他反手紧紧抓着凤璃辰的指,感受着指尖上的温度,趴在床侧,好似这样,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这个人确实是还活着的。 相较于他,凤璃辰脸色就平静得许多,只还是苍白的很。他眼里也有丝丝的挣扎,能得这么两个人担心记挂,他觉得他也是受上天眷顾的,但是,看到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情烦恼伤心,心里,总也有些难受。 等凤迩稍稍平静下来,凤璃辰才问,「凤一知道吗?」 凤迩摇了摇头,他眼眶依旧是红的,只是故作冰冷的唇角,叫凤璃辰看了有丝丝想笑的意味。 「好了,去吧。」 凤迩走后,凤璃辰闭上眼回想今天的事,怎么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一整日都待在自己的寝殿,除了这些奏摺,就没碰过其他的东西,吃的,也是凤一送来的。 想不出,便不再想。只是凤迩刚刚的反应,着实让他心生不安。若真是这么一个小痛就要了他的命,那他的身子,是已经孱弱到了何种地步? 他又拿什么,去追寻君怀呢? 凤迩熬药整整熬了两个时辰,端来了两碗药,一碗安胎,一碗续命。都苦得很,凤璃辰闭着眼睛喝完,将碗递给凤迩,笑了一声,「你以后交代我的,我会去做的,这副身子,我也会去在意。」 凤迩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愣,便是冷着脸开口,「你若是早这么想,早听我的,也不至于会折损到这般境地。」 「好,那能不能医好?」 凤迩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明天要出宫一趟办点事情,所以药单我会交给凤一,他懂一些药理,到时候,你若是身体有不适的地方,可以与他说。」 「出宫?办什么事?」凤璃辰疑惑地看着他,「要多久?」 凤迩垂下眼,忽然有些不敢看凤璃辰,他轻轻说道,像是怕惊扰了谁似地,「我也不知道,要去处理雾茗阁内部的一些事情。」 第69章 生死不明 雾茗阁是无名一手创办的,类似于暗杀组织。无名走后,便将它交给了凤迩。 凤迩这一走,便是数月。期间音讯全无,凤璃辰寄出去的信他也从没回过,后来心生怀疑,旁敲侧击询问凤一,也没有个结果。 凤璃辰的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也亏得凤一平日里按着凤迩的方子给凤璃辰调理身体,这才保得父子平安。 孩子出生那天,君怀没有来;凤璃辰在榻上昏迷了两天,他一眼也没来看过。凤璃辰醒来之后,便叮嘱他,孩子出生了,一定要让君怀看一眼。他抱着安静沉睡的孩子,去了誉鸾殿。 正殿,烛光缭绕,歌舞昇平,那位帝后,有美人伴左右,颠鸾倒凤。一副淫糜的画面,空气中瀰漫着的肉慾色彩叫人窒息。 凤一看着他,他仍记得凤迩临走之前嘱咐他的事。眼里,蔓延着恨意。只是,他不得不压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平静地想将君怀从荒唐的情事之中拉出来,他高声唤了一声,「帝后!」 他紧紧地看着君怀,仿佛对于面前肉香四溢的场景并不在意。
第50页 他的声音有些大,或许是吓到了怀里的小傢伙,眼还未睁开,便哭了,尖锐的嗓音盖过了令人耳红的呻吟声,君怀被扰得有些烦了,才挥手让身边的人停下,随手扯了件衣裳遮住身子,看向了凤一。 语调冰冷,「告诉他,我不喜欢这个孩子。」 凤一欠身告退。他其实还有许多的事要问君怀,可他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做出了一些自己都无法挽回的事要怎么办? 回寝殿的路上,凤一一边安抚怀里的小孩,一边忍着心里的难受劲不要哭出来。等到了凤璃辰身边,小孩累得睡过去了,他看着喝药的君怀,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他替凤璃辰难受,想到凤迩,他替凤迩难受。 凤璃辰赶紧把小孩抱过来放在榻上。他生孩子身体还很虚弱,但最基本的行走还是没有问题的。等凤一没动静了,他才轻声问道:「现在跟我说说,凤迩究竟去哪了?」 凤迩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几个月,他再怎么心大,也想明白这其中凤迩定是对他有所隐瞒的。 凤一哭完声音还有些颤,「主子,你不用担心他,他挺好的……」说完,他便扯了个理由,想走。 凤璃辰喊住了他,「凤一,跟我说实话。」 凤一心下一惊,转过身,看着凤璃辰的眼。那双紫眸平静似一滩死水,好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好像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我……」 凤璃辰走到一边的座椅上躺下,看着凤一,眼里夹杂着些许失望,「凤一,我很担心他。前些日子,我问你他去哪儿了,你要么是躲避要么转移话题。现在这个小傢伙生下来了,你就告诉我,不要让我再胡乱猜测,好么?」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生是……死?」话说到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里面咬出来的,凤璃辰的身子,也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凤迩不在,没给他任何消息,他只能把希望寄託于在凤一身上。 只是,凤一却是沉默以对,他也不知道现在凤迩怎么样了。 凤迩出宫前一天晚上,他对他说过,他现在怀着孕,我若是不帮他做点什么,以后,我怕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十分警惕照顾好他…… 这个他,两人都心知肚明。凤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句平常的「早点回来」。 一别,便是毫无音讯的几个月。 这几个月,每次面对凤璃辰的盘问,他都会在心里责备凤迩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将凤璃辰的疑问独自留给他一个人来解?可责备的背后,却是难以放下的忧心,彻夜辗转反侧,只为了等待凤迩是否会给他传信。 「是不是为了我?」凤璃辰嘆了口气,轻声问着。 「我不知道。」凤一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的吐出这几个字。 凤璃辰偏过头,望着一边燃烧的火烛,烛液似眼泪,绕着柱身不停滚落,好似在替谁伤悲。他忽然想起了凤迩以前守在火烛前陪他挑灯夜读的时候,眼角一阵酸涩。 那个时常摆着一张冰冷的脸,却在心底默默关心着他的人啊,现在不知死活。 「主子,他说他会回来的。」凤一走过来蹲在他身前,抓住了他冰凉的手,「所以不要担心,我们等他回来。」 凤璃辰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凤一红肿的眼眶,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喜欢的,他抓不住,自己在乎的,他护不了。 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一处悬崖峭壁,进退维谷,看不到希望。 「凤一,你今晚,陪陪我吧……」他压住了凤一的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角的湿润。 这孩子大多时候还是很听话的,醒来了不哭不闹,餵什么喝什么,白白胖胖的,那双清澈的紫眸,像极了凤璃辰。 凤璃辰有时候累了,就会带着孩子,借着他寝殿里的暗道,去小木屋,和凤一一起,谈论相关事宜。 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提凤迩。这个名字的主人,越长时间不出现在两人面前,便越是两人心里越深的禁忌。 只是,他们都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曾千方百计的,寻找这个人的下落。 一眨眼,便是两年过去了。仲夏之时,褪去了粗重的袄子,换上轻丝薄纱,凤璃辰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高挑,只是身子,看着也是更瘦了。 小傢伙已是到了孩提时,模样稚嫩,深看眉眼几分似凤璃辰,鼻唇似君怀。凤一每回抱着他都爱不释手,小傢伙也是抓着他的大手一口一个「伯伯」,奶音嗲声嗲气,听着尤为可爱。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抱着凤一的脖撒娇,说今天不想学习了,那个夫子好兇,他不想去学堂了。 凤一听得心里都萌化了,只是这事他做不了主。只能交给他父皇,而凤璃辰一来,小傢伙会立马跑到小桌案旁抱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 一小步小步地跑,看得凤璃辰心里直担心他会不会摔倒。 他走过去,问,「瑜儿今天学的怎么样了?」 第70章 想不想见你的母后? 粉雕玉琢的娃娃,背起早课来却是一板一眼的。凤璃辰看得笑弯了眼,嘴角却还是死死地紧抿着,维持着自己严父的形象。 等他背完,凤璃辰才笑着摸摸小傢伙的头,夸赞他。 小傢伙趁势钻进凤璃辰怀里,白皙的小脸蛋蹭着凤璃辰的手,「父父,我今儿不想去学堂了。」
第51页 凤璃辰从自己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桂花糖,塞到了小傢伙手里,轻声问道:「为何?」 「父父,不想去嘛,夫子教的那些我都会,我不想去,想待在父父和伯伯身边……」小傢伙不懂掩藏自己的情绪,满脸的不愿意。 这不是凤瑜第一次提这种要求了。之前有过好几次都是,凤璃辰只是以为孩子心性好玩,不喜待在沉闷严苛的环境里,后来才知道并不是如此,小傢伙能在里面坐的端正,听夫子讲课也很认真,相较于其他的孩子,说是脱颖而出都不为过。 「不喜欢夫子?夫子很兇?」凤璃辰笑问,抬手抹掉了小傢伙嘴边的糖渍。 小傢伙摇着头,嘴里的糖还没有咽下去,嘟囔着,「不想去嘛,父父,我真的不想去……」一双水汪汪的紫眸瞧着凤璃辰,那撒娇微撇的小嘴,看得凤璃辰心下难定。 他便说了个「好」,纵容着小傢伙。 小傢伙高兴坏了,扯着凤璃辰的手要他讲故事给自己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凤璃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轻抚着凤瑜细长的髮丝,只能将人放到榻上去。 他唤来了凤一,询问了一些情况。便说:「瑜儿太懂事了,我不太相信他会因为夫子的原因就不去学堂。你去查查看,是否还有其他的原因。」 凤一办事凤璃辰很放心,不出一天,凤一便查明了背后隐藏的原因。 原来是学堂里的其他小孩都有自己的娘亲接送,凤瑜却没有;于是就有些孩子在背地里嘲笑他是个没有娘的孩子,渐渐地,又因为他身份不同,被学堂里的其他小孩都孤立了。 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从怀孕到生下凤瑜,凤璃辰未曾隐瞒的,只有身边信得过的人。所以,外人只知道,凤璃辰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小孩,而这个小孩,深得帝上喜爱。 难免会有嚼舌根的人。 凤璃辰没想过会让凤瑜遭受过这些。他小时候母后就不在身边,父皇也不待见他,所以他对血缘怨恨的背后是期望。 凤瑜太懂事,他不愿讲这些给凤璃辰听,也从来没问过凤璃辰关于他的母后的事。凤璃辰想到这里,便想,这么小的孩子,在遭受那些言语攻击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小身子,眼里满是怜惜。他又何尝不想把君怀的身份告诉小傢伙,可是君怀说了,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会待见他,要是他说了,小傢伙吵着要见君怀,受了伤害,怎么办? 凤璃辰只让凤瑜休息了一个时辰,就把他喊醒了,他今天事情少,正好可以陪陪他。小傢伙刚醒脑子还是个迷煳的,盯着凤璃辰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父父」,睡眼迷濛。 凤璃辰把他捞进怀里,眼里掠过一丝挣扎,最后却还是低声说道:「瑜儿,想不想见你的母后?」 母后,是娘亲,这是夫子教的,凤瑜记得可深了。小傢伙的眼里满是惊喜,攥着凤璃辰的手天真问道:「是母后?真的是娘亲吗?」 纯真的神情,叫凤璃辰更不忍心。他点点头,说道:「瑜儿若是相见,我带你去,只是,瑜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不好?」 小傢伙立马答应了。 「待在我怀里,不能出声,乖乖地,好不好?」他怕君怀伤害凤瑜。 小傢伙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懂事的小模样,明明不该是他这个天真无邪的年龄该有的,叫凤璃辰看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 生下凤瑜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去找君怀了,有找过,但君怀每回都是视而不见。两人唯一的交集,便是暗地里都在为着自己那一份坚持和利益做相关的斗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明是天下人公认的一对,却过得比仇人还要残酷。 凤璃辰带着凤瑜,是晚上的时候去的誉鸾殿,天色暗,就不易被看到。小傢伙期望地等了一天,若是平常,这个时候早已经睡了。 他们去的是一个后庭院,这里矗立着假石。虽说怀孕之后身手不如之前那般敏捷,但要躲过侍卫还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这里的斜对面不远,就是君怀的偏殿。君怀还没有睡,他那屋的灯还亮着,窗户边有着他的侧影。 已经很久未曾见过那人了,说不想都是假的,多想走过去看看他的模样,喊他一声「怀怀」,然后告诉他啊,看,我们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可是君怀厌恶他,他现在只能抱着孩子,悄悄地躲在假石旁边,等着那个人何时走到窗边望一眼。 想着,眼里就有些酸涩。 「父父……下雨了……」小傢伙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荒凉。 凤璃辰这才知道自己没控制住情绪,便将凤瑜搂紧了几分,「父父带你见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字字毅然决然。 便抱着凤瑜,走出了黑暗的角落,来到有光亮的地方。 君怀刚好起了身到窗户边,三人毫无预兆地碰了面,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只有沉默。 「怀怀……」最后是凤璃辰先出了声,他笑着,明眸映着君怀那张冰冷的脸,「还在忙么?」 君怀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想见到你。」 凤璃辰垂下眸不说话,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傢伙,那小傢伙,也是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君怀。
第52页 「母后?」小傢伙突然出了声,这一声称唿,唤得君怀狠皱着眉头。 「你教的?」君怀讥笑出声,「可真教的好。」他的目光放在小傢伙脸上,眸中的冰冷未曾降下半分。 「你父皇告诉你我是你母后?」只是一个小孩,但是他神情依旧冷峻,字字之间,都带着不屑与厌恶,「是的,我就是。」 他说着,也承认着。凤璃辰看着他艷醴的面容,薄凉又低沉的声音叫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但是,小东西,我一点都不喜欢……」 「怀怀!」凤璃辰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孩子是无辜的。」 第71章 落水 君怀看着凤璃辰极力掩饰稍显慌乱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他讥笑着,却没有再说此类的话。 凤璃辰便抱着凤瑜往门口走去了。刚进门,小傢伙就吵着要下来,不得已,凤璃辰只能把他放下来,只是手紧紧地牵着他,往君怀那边走去。 他手心冒着冷汗,时刻注意着君怀的动向。他表现得太过明显,君怀淡漠地扫了他俩一眼,「我再怎么不待见他,也不会主动要了他的命。」 凤璃辰脸色一白,他站住不动了,眼神有些僵硬。 君怀却蹲下了身子,摊开了手像是在引诱凤瑜往他那边走,「你是不是一直想看我?」说着,手便往凤瑜那边伸过去。 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白皙的可怕,那指触碰着凤瑜的眼睑,鼻,唇,最后停留在凤瑜的手臂上,这一切都在慢动作地进行着,明明指间的力道是温柔可亲的,凤璃辰却觉得是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般让他难以唿吸。 君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微抬着头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嘲未曾褪去半分,转而对凤瑜说:「你是我的孩子,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嗯,母后?」说着,他低沉的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磁性得好听,也不管凤瑜听不听得懂,「以后见了我,就叫我君大人,懂吗?」 凤瑜听着,眼里忽然就掉出了眼泪,「那……那你能抱抱我吗?」他听得懂,他知道君怀不想要他。 那句被他父父打断了的话,他知道,眼前这位「母后」,不喜欢他。 他声音带着哭腔,凤璃辰看着小傢伙有些颤抖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酸,他想把小傢伙扯回来,他怕君怀不愿抱他小傢伙会更伤心。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君怀把凤瑜抱进了怀里,两人这一刻,就像是父子重逢。 分开的时候,凤瑜很乖,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君大人」。凤璃辰抱着他出了誉鸾殿大门,他趴在凤璃辰肩上,哭的止不住。 他问凤璃辰,为什么母后不喜欢他,是不是他不乖?那他以后听夫子的话,他以后不吵着不去学堂了,母后会不会喜欢他。 他一边哭一边问,凤璃辰只是一遍遍地安抚着他。小傢伙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只能选择沉默。 凤瑜与他一样,都是想去靠近君怀的,只是,那个人不要他们。 小傢伙哭着哭着就累了,靠在凤璃辰的肩上睡了过去。更衣休息时,凤璃辰看着凤瑜红肿的眼眶,想着明天该怎么半? 若是小傢伙再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这一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生下凤瑜后他的身子也留下了一些病痛,后半夜几乎是咬着牙度过的。 第二天,凤瑜只字不提「母后」的事,他抱着书本,缠着凤一要他教。 一连好几天,凤瑜也没有说要见「母后」这回事。凤璃辰以为自己多虑了,他以为小孩子什么都容易忘,便放松了下来。 直到这天小傢伙不见了,殿里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人。平常小傢伙很听话,他要出去了也会有跟凤一讲,得到允许了才会跑出去。 最后凤一是遇到了一个老嬷嬷,那嬷嬷告诉他她看到有个小孩子似乎是往誉鸾殿那个方向去了。 他立即前往誉鸾殿找人,不顾阻拦他进了前院,便听到了小孩几近绝望的唿救声。 是一个池塘,君怀站在边上,侧脸紧绷着,冷酷无情。 他脸色一变,当即上前去查看。当他看到池塘里死死挣扎的人是他找了一个上午的小孩时,脸色顿时惨白恐怖。把小孩从水里面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身体都是抖的。 刚巧凤璃辰也找到了这里。他几乎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从凤一手里接过孩子,然后往太医院的方向快速离去。 湿漉漉的小孩,浑身冷冰冰的,脸色苍白如纸,那双唇,任由凤璃辰怎么搓揉都没有血色。 他那一刻,失了在所人面前伪装的冷静与睿智,他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的普通的爹。 自始至终,君怀都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予兮抟对。 他看着凤瑜落水,看着凤瑜挣扎,看着凤瑜向他唿救,看着凤一将凤瑜救上来,看着凤璃辰疯了似地将凤瑜抱走…… 与他们来说是痛彻心扉的事,君怀却能做到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凤一看着他那张始终淡漠的脸,没忍住,运起招式就往君怀身上招唿。只是,他还没有碰到君怀丝毫,就被凭空出现的一个黑衣人打伤了,内力反噬,他倒在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 黑衣人很快消失不见。 只是那一瞬间,凤一看到了黑衣人袖口刺绣着的一个蛇头的图案,这与他在寻找凤迩踪迹时,所寻到的线索,一模一样。
第53页 他站起来,怀着恨意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君怀,「凤迩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他现在能确定的是,凤迩失踪前,君怀一定是见过他的。 君怀却是看着他冷笑,「你若是还有心思帮凤璃辰,听我的,少讲两句,万一我心情不好,就让你去和凤迩作伴。」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道雷击在凤一心上。怎么能呢?那个冰块怎么就死了呢?他不是答应自己要早点回来吗?他还说了要好好给凤璃辰调养身体的,他怎么就捨得丢下他们两个,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凤一想哭,可他哭不出来,心里仿佛哽着千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他看着君怀有些朦脓的背影,他想上去将那个人的心挖出来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做的,可他使不上力气。 他明白自己不能这样,他答应过凤迩,要好好照顾凤璃辰。凤璃辰还在等着他,小傢伙也在等着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凤璃辰心里添一道伤疤。 凤瑜没事,但是,却不能说话了。 无论凤璃辰怎么诱哄,小孩都不肯再说一句话。性子也没有之前那般活泼,不再爱黏着人撒娇,时常一个人待在阴暗的角落,不准别人靠近。 而这个时候,朝廷也出现了动乱,权势相互勾结,目的不言而喻;边疆之处也突然传来噩耗,说是已经遭到了别国的攻打,需要朝廷派兵前往支援。 凤璃辰能信得过的人就那么几个,他纵有天大本领,身体也还是血肉做的,每天处理政事商量策略,稍不注意便是一夜过去了,于是,凤一好不容易给他调养好的身体,又出了岔子。 他整整躺了三天,喝了不知道多少药,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72章 囚禁 而君怀,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见他。凤璃辰一觉刚醒,便有人告诉他君怀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六月酷暑,又正是艷阳天,在殿内有冰块降温尚且有燥热,更何况是殿外? 心里便是一阵激动,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勐地坐起来,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颜色。 凤一连忙给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劝说道:「主子,你别见他了,你连着三天没去上朝他都没来看过你,现在来找你,还愿意在外面等这么久,估计是有求于你……」 其实他说的,凤璃辰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捨不得呀。 稍缓过劲,凤璃辰摇摇头,失笑道:「让他进来吧,若是身体出了个好歹,心疼的还不是我?」 凤一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在温水的浸润下总算有了些许色彩。他多想告诉他,凤迩的失踪,与君怀脱不了干系。 可是,权衡之下,只是无力地说了句,「主子,我去看看瑜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喊我。」 凤璃辰笑着点了点头。 凤一走了,凤璃辰擦了擦自己额角上的汗,套了一件白色的外裳,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君怀。 自他怀上凤瑜开始,君怀便从未踏进来一步。现如今,看着人站在自己面前,倒是有了些许异样的感受。 凤一说,君怀在外面整整等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这人也没有找个阴凉的地方坐坐,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那双红唇也有些干。 凤璃辰想给他倒杯水,只是自己全身无力,手也还是个抖的,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坐吧。」他指着旁边的座椅,「那是温茶,你自己倒点。」 君怀照着他的话做了,凤璃辰心想,他该是累了,才会这么照着自己的话做。 「我去要去边关。」放下茶杯,君怀看着凤璃辰,对于他眼中的爱意视而不见,冷淡说道。 凤璃辰轻嘆了一口气,苦笑道:「怀怀,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为了,凤璃天?」 君怀沉默不语,窗口溢进来的金色阳光扑在他侧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使得那弯着冰冷弧度的嘴角看着柔和了许多。 见君怀不说话,凤璃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身上没有太多的力气,他便蹲在他身边,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轻笑道:「你知道么,太医说,如果稍晚一些,瑜儿就救不回来了……」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君怀,仰视他如神佛,而自己只是一个请求庇佑的苦行僧,「现在不管我怎么诱哄瑜儿,他都不肯说话,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肯让别人靠近……」 「怀怀,」凤璃辰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起身撑着君怀座椅的扶手,君怀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刺痛着他,那双紫眸渐渐浮现了哀伤,他平静地说着责备的话,神情却是一分都不想去怪眼前他心爱着的人,「你怎能狠心至此,瑜儿,好歹也是你的孩子……」 「我说了我不要他。」君怀微仰着头,眉头轻微地皱着,神色间更多的是不奈,「更何况,我若是愿意,有的是女人给我生孩子,怎么,都轮不到你生的孩子来叫我爹。」 话里的绝情没有丝毫的掩饰,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一般划在凤璃辰的心口。一瞬间,心间的痛伴着身体的无力一併传来,让他几乎要撑不住地倒下去。 他后退了几步,不想让君怀看出来,便坐下来,深唿了一口气。神色变了变,慢慢说道,「凤瑜出生后你一眼没来看过他,我身体不舒服了你也没过来看过我,现在为了凤璃天的事情甘愿等我这么久,怀怀你猜,我会让你过去吗?」
第54页 他这话说的极尽温柔,仿佛是爱人的手,轻柔地安抚在心间。 君怀淡漠的神色终于变了,他显然有些愤怒,「你们这是咎由自取。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之,我不会任由他有任何危险。」 及此,凤璃辰忽然笑了,「怀怀,你尽可以试试。」 君怀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负气而走。凤璃辰心想,世人皆传当朝国师才貌双全,性子温和,当是仙人下凡。 可君怀呀,偏生的将他所有的恶劣极致地发挥在了自己身上,叫他受着刻骨的痛。 当天,凤璃辰便下令将君怀囚禁在了誉鸾殿,殿外派有重兵把守。此外,他派人前去传令,若君怀有任何异动,便取凤璃天人头。 晚上,凤璃辰让凤一做了很多自己喜欢吃的菜,他每一道菜都吃了不少,凤一看得十分欣慰。 落水之后,小傢伙也吃得少,今儿晚上,凤璃辰两人轮流喂,整整吃了两大碗饭。 月光轻柔,如绸缎一般覆在两人身上,清淡的银辉,映得两人都不是那么真实。凤璃辰看着凤一,微微勾着嘴角,说道:「凤一,你明天带着瑜儿出宫,去无名山等我。」 凤一一时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怔愣地看着他,「主子,你……」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等我处理完,我便去找你们。」凤璃辰看到他眼里的疑惑,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像是给凤一一颗定心丸一样,口头上承诺着会来找他们。 可凤一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他只要听了凤璃辰的话,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就像凤迩一样,说着会回来的话,却消失不见,让他们苦苦寻找。 「主子,我跟着你。小瑜儿我可以先交给我的人照看。」凤一不容抗拒地说道,只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凤瑜便挣脱开他的手,眼泪流了出来,在月光下看得尤为扎眼。 凤璃辰赶紧将人抱进怀里,「瑜儿,不是不要你,只是父父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先跟着伯伯,等父父去找你们,好吗?」 凤瑜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牵动着凤璃辰的心。 「凤一,不要犟。」 第73章 利用 君怀整整被凤璃辰禁足了七天。七天之内,君怀将誉鸾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扔的都扔了,有时候前来送饭的奴婢太监也能成为他心里的泄愤者,不带丝毫犹豫地将他们杀了,以示不屈。 短短几天,誉鸾殿就被他折腾的不像样。只是后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法子,便歇停了一天,只是,开始不吃不喝。 他知道凤璃辰的软肋在哪,所以能毫不客气地利用。 凤璃辰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无奈地揉了揉有些睏倦的双眸,没有多做反应,还是让人照常给君怀送饭。 直到传来君怀昏倒的消息,他才坐不住了,赶紧前往誉鸾殿看君怀。 七天不见,君怀瘦了不少,眼角下还有少见的青黑色,一看便知道这人没有休息好。凤璃辰心里对于他这种无声的抗议颇为烦心,可更多的,是看到这个人卧在榻上虚弱模样的心疼。 凤璃辰照顾了他一天。 君怀醒来的时候,没有多说话,就给凤璃辰扇了一巴掌。凤璃辰没有躲,任由他的手招唿上来,病弱的人,按理说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只是君怀卯足了劲,那张好看的侧脸,迅速变得红肿狼狈。 凤璃辰咽下口中的血腥,若无其事地起身,说道:「怀怀,我让人给你熬了粥,你喝点。」说着,他便从暗箱里拿出来一块冰块,未作处理,便直接往脸上敷。 君怀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凤璃辰,你放不放我?」 凤璃辰挑了挑眉,冰凉的温度刺激得他很疼,却没有放手。听到君怀的话,也只是淡淡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近日,许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我御兵亲征。」 君怀闻言,眉目间有些许不寻常的神情。只是他并未多说话,偏过脸,似乎并不打算听凤璃辰说什么。 「你知道么,那些大臣,都是与你私下有来往的,怀怀,我调查的一清二楚。」说到此,凤璃辰放下了冰块,走上前去坐在君怀身前,笑道:「你被囚禁了,那些老傢伙,似乎是已经等不及要将我拉下来了,呵,自乱阵脚。」 君怀不耐地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深,掩藏于背后的是不为人知的无奈与妥协,「我说,怀怀,御兵亲征,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么?」 这一切变动的事情,看似巧合,只是,细想,便会明白这一切都是由计划的。凤璃辰不清楚君怀是否与边关境地外邦是否有所勾结,但他能确定的是,从君怀进他殿要求去边关境地开始,便是对他设的一个局。 「你觉得呢?」君怀反问,冷冰冰的声音就像是凤璃辰手里的余温,叫人颤抖。 「怀怀,撇开凤璃天,撇开我们的身份,你扪心自问,你喜欢我吗?」凤璃辰平静地问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唇边勾着的弧度也在慢慢地消散,可他看着君怀冷漠的眼,不愿移开半分,他等着君怀的答案。 甚至他觉得,君怀就算是骗他,也没有关系。 沉默总是让人窒息。凤璃辰等来了放弃。他认命般地站起来,双眸似乎在看着君怀,又好似是在透过他看其他的东西,缥缈无神。他说,我知道了。
第55页 他收回了目光,微勾着身子,离开了。 明明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背影却是孤单萧瑟,看着他离去的模样,好似这个人走了就不再回来一般。 心里顿时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君怀总觉得,他好像在这个瞬间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可凤璃辰能带给他什么?爱吗?他不稀罕。他要的,是伴在凤璃天左右,实现自己的抱负。 第二日,君怀的禁足令便被下了,同时一道圣旨下来,帝上御驾亲征期间,由帝后与丞相共处国事。 丞相刚到而立之年,为人刚正不阿,是凤璃辰的左臂右膀。凤璃辰要封后时,他只提了一句,遭到了反对便再未提及此事,平日在朝堂上,对国师兼帝后的君怀,倒也尊重。 君怀掌管国玺,丞相掌管调兵令。收到国玺的那一刻,君怀笑得讽刺。 就算是御驾亲征,凤璃辰也是对他多加防范。不过,这不碍事,只要凤璃辰不在皇宫,那便是群龙无首。 各个击破,还不是易如反掌? 深夜,弦月如钩,安静的宫殿犹如沉睡中的美人,叫人不愿打扰。 夏夜的微风拂过油灯,灯火在空白的宣纸上跳跃着。君怀正襟危坐,指间捏着笔,修长的指在暖色的光下显得尤为白皙。 他皱着眉头,半晌,正要落笔,眼前便多了一个黑衣人。 赫然是之前与凤一交手的男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君怀放下笔,淡然地问着。 那男子声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冰冷犹如死人一般,「他全部都交代了。人还要留着么?」 君怀倒未回答他,只是突然起了兴趣问,「哦?都交代了?我以为他会替凤璃辰着想,至死也不会说的呢?」 说完,轻笑了几声,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渗人。 「属下已告诉他那位已经御驾亲征了。再加上一些药物以及刑具伺候,他受不住,便交代了。」说到这,男子冰冷的脸才有了几许人的感情,他皱着眉。 转瞬即逝。 君怀却捕捉到了,站起身,饶有兴趣地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 「好,动作之前,先查明他说的是否属实。」 这个时候男子本应该走了,可他还站在这里,眉目间少有的焦躁。 君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事了还不走?」 「主上,你还未说怎么处置他。」 「怎么,这点事如今还要我来说?以前你不是处理得挺好的?」 男子浑身一颤,「杀了?」 「你不愿杀?告诉我,为何?」 「主上,他是无念的弟子,留着他,对小主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小主子,便是凤璃天。 君怀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淡淡开口,「虚弥,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思,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个人,必须杀,懂吗?」 第74章 答应的还记得吗? 凤一在无名山待了半月有余天,没有凤璃辰半点讯息,心里隐隐有些惴惴不安。便一咬牙将凤瑜拖给了其他人照顾,自己先出山。 然而,在回皇宫的路上,他却听到了路上有人传言「帝上御驾亲征,朝廷动盪不安」,心里便是更为焦躁,当即加快了速度。 而他不知的是,始终一心一意衷心耿耿的丞相,在收到调兵令的第三天,就突然病发而亡,其他人,有的被囚禁,有的突然告老还乡,还有的见势头不对,纷纷倒戈。 整座皇城,都在君怀的掌控之下。 在进城的时候,凤一被拦下了。四个黑衣人,袖口绣着蛇头,二话不说,便将人迷晕了带走了。 他是被带到了一个暗黑的地牢里。 外面的光透不进来,牢里都是靠着火烛照明,阴暗潮湿的地方,火烛的气味伴着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叫人作呕。 凤一是被冷水泼醒的,睁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君怀。 眼里充满了恨意,他向他扑过去,带着要同归于尽的狠意。只是,他的双手双腿被锁着,力道作用又将他扯了回去,铁链在沉寂的牢里发出难听的声音。 君怀一袭白衣,俊美的面容上始终都是一片冷笑。他看着凤一的模样像是看一个可怜人,神情里有怜悯,有冷漠。 「你看到你脚下的那滩血了么?」他突然轻声问。 凤一不明所以,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那血,你该是认得的。因为,那是……」,说到这,君怀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凤一脸上那一丝带着嫌恶的神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才颇为不解似地缓缓说道:「因为,这是凤迩的啊,是你情同手足的人的血啊……」 他声音很轻很轻,是微风拂过不带半点痕迹的轻。可他的话,在这阴暗的牢房,过于冰冷,便是叫人颤抖般地阴寒。 凤一的身体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耷拉着头,他看着自己脚下暗红一片,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便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顾不得君怀在场,一边挪动着身体想要不践踏,一边大颗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下来,顿时哭的像个孩子。 原来,凤迩真的走了,真的回不来了。 凤迩是骗子。 「听着,我没心情听你在这哭丧。」君怀勐然掐住了他的脖颈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烛光下,那双眸子阴冷得犹如地狱里的魔鬼,「你现在就给凤璃辰写一封书信,不照做,我会让凤璃辰的下场变得跟凤迩一样,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是怎么化为一滩脓血的!」
第56页 「你怎么自己不写?」凤一怒狠狠地盯着他,「我不会写的,你现在这么急着要我写,不就是怕你的计划出现变故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着,他便突然笑了一下,张嘴就要咬下去。早在得知凤迩可能的下场的时候,他便在自己牙边放了一颗毒药,必要时可以用上,当然,他也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他宁愿死,也不愿屈服于君怀。 只是,没成功,被君怀及时地掐住了,他将他牙边的毒药卸了下来,朝着身边的黑衣人交代了一句,便出去了。 夺位,当然越快越好。凤一说的没有错,他确实是等不及了,他知道凤璃辰的手段,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没有胜算。 君怀筹划着名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就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凤璃辰知道这只是他和凤璃天设的局,还要跳进去;为什么单单只将权力交给一个不足以与他抗衡的文官。 凤璃辰没有想别的,君怀想要,自己就给他,至于命运如何,就听天由命了吧。 所以当君怀沉下心来,回想着这些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所谓的抱负,都是借着凤璃辰对他的喜欢,一步步得来的。 他话里说着厌恶凤璃辰,行为上践踏着凤璃辰的爱意,却做着背道而驰的事。其实,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因着凤璃辰放纵的爱意才得以圆满的? 可那个时候,都已经晚了。 边关战事持续了一个月。战事胜了,原因是有东泽国相助,外邦签了降书。 凤璃辰却败了。他是坐在囚牢里被押送回来的,因为「他勾结外邦」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没人会在意这件事的真假,他们只会屈服在权力之下,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句人人都可以说的平常的话。 战事胜了的第二天,凤璃天登基,君怀退去了帝后身份,站在新帝身旁,白衣飘荡,有着仙人之姿,还是当年那位受万人崇敬的国师。 万人空巷的场面,四处都是跪拜礼叩声。 君怀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当凤璃天笑着问他「累不累」的时候,他才回了一个笑。 他的初衷实现了,但心底并不是那般欢欣。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笑着庆祝,应该大肆地表明自己的衷心的…… 可他什么都不想做,就好像身体的灵活都已经被抽走,剩下的只有他强撑的躯壳还在行走。 晚上,庆功宴,一派热闹景象。还是原来的銮殿,四周仍放着那几颗夜明珠,只是这些人,都已经变了脸。去年的年节,他们都还不在,而去年在的人,也不见了。 熟悉,又陌生。君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嘲笑自己是不是帝后当得太久了,倒还思旧起来了,随即,他把这种「物是人非」的心思强压下去,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一双手来将他手里的杯子夺走的,应该是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轻声跟他说「酒烈,喝多了伤身体的」…… 他抬头茫然地望向了高位上的人,凤璃天正拥着一个美人,那个美人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葡萄挑逗着他的嘴唇…… 何时来着,也有女人这么挑逗过凤璃辰,只是,凤璃辰没让,一番心思全在自己身上。 他笑了笑,可转瞬,他的笑变凝固在了脸上。 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凤璃辰!那个他本应该恨的人。 像是泄愤似得,他将自己手里的白玉琉璃杯重重地丢掷在地上,杯子应声而碎。君怀看着那堆碎片,双眸冷意渐起。 他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却被人拦住了。 「国师,当年你答应过沈某的,是否还记得?」 第75章 你还喜欢我吗? 当年,沈章曾向君怀讨要了两人,一人是柳季,一人,未知。 君怀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他心里不舒畅,看着沈章意气风发的模样,脸色也没有多好,「沈丞相说便是。」 沈章笑了笑,他这回手里的扇子倒是换了,素净得很,绘以莲花,纯洁如新雪,衬得他身上的红衣却是更为妖娆。 「国师大人此番想去见谁?」 轻轻的一句话,便引起了心底那人的模样。若说之前面对他还有些许笑意,如今这笑便已随着这句话完全地消散,余下散不尽的冰冷。 「沈丞相未免管得有些宽了,」君怀冷艷地看着他,言语颇激。 沈章收回了扇子,精明狐狸似的眨了眨眼,漂亮的凤眸装满了万种风情,「不瞒您说,沈某认为,国师此番要去见的人,恐怕是沈某想要的人。」 君怀对这话自然是不屑的,只是,沈章既然这么笃定,他也不想多做解释,「你若认为是,便是吧。」 「那此番沈某可否与国师一同前去?」沈章看出来他脸上的不情愿,却还是云淡风轻笑问着。 君怀未回答他,沈章跟在他身后他也不做声。 自昨日被押回来,凤璃辰便被关押在刑楼。刑楼人少,刑具很多,这里的刑吏十分暴戾,进来的人几乎没有能够完整出去的。 凤璃辰倒也是幸运,凤璃天没说要如何处置他,自己毕竟也是曾经的帝上,所以刑吏没有收到命令,倒也没对他如何,只是一日三餐,便免去了。 凤璃辰滴水未进。
第57页 君怀来的时候,他正捂着自己的腹肚蜷缩在墙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白色衣角,便僵住了身体,缓缓抬起头,看着出现在拐角处的人。 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长发如墨,俊美绝伦的五官,雕刻般地精美。君怀站在一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看着他。 凤璃辰瘦了很多,缩在墙角的模样看起来纤弱可怜,昏暗的烛光下仿佛能看到那层皮包裹下的骨头。他身下,是散发着恶臭味的蒲草,在幽闭的刑房里,显得几分萧索几分狼狈。 「怀怀,你来了啊……」凤璃辰说着,脸上的笑意是从未变过的缱倦温柔。 就好像他对君怀的感情,就从来没有变过一样。 君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凤璃辰还笑得出来,他静静地看着,脸上的冰冷没有因为凤璃辰刻意讨好的笑褪去半分,「还有退路吗?」 他问。他想把凤璃辰逼到绝路上。 凤璃辰轻笑着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怀怀,你做的,已经断了我所有的退路。」说着,他想站起来,想好好看看君怀,可半起身的时候,又因为腹间的疼痛,不得不又蜷缩下去。 君怀看到了,淡漠地垂下眼睑,沉沉地笑了几声。復又抬头,上前走近了几分,快要触碰到刑门之时,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我不信,凤璃辰。」他说。 凤璃辰在心底嘆了口气,他不知道君怀到底想从他嘴里得出什么答案。实际上,他在君怀的眼里,看到了冷意,也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叫他心里有了些许欣慰,最少,不再带着恨意了。 「若你喜欢我,你就会信的。」 凤璃辰冷静地说着,未等君怀的话,又轻笑着说道:「怀怀,说起来也是我低估了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凤璃辰还不知道风一凤迩的事,君怀想,他若是把真相告诉了凤璃辰,这人,还会爱他吗? 君怀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嗜血般的弧度,他将心里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想着凤璃辰是如何逼迫的他,想着如何让凤璃辰崩溃。 「凤一,凤迩,想听听他们的事么?」他慢吞吞的说着每一个字,玩味似地看着凤璃辰脸上掠过的每一个神色。 凤璃辰没有说话,羽希读佳却是皱着眉看着君怀。他不知道君怀为何在这个时候要提起这两人,心里却是万分的不踏实。 「凤迩当年……」 「怀怀!」凤璃辰声音古怪地阻断了他的话,因为疼痛变得苍白的脸色犹如白纸一般,「我不想听。」 君怀冷笑了几声,推开了刑房的门,他抓着凤璃辰的手,逼迫他看着自己。声音冰冷刺骨,低声耳语,「凤迩死了,凤一很快也会去陪他。凤璃辰,我要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都除掉,也让你尝尝,当年你逼迫我时,我的心情。」 说完,便勐地将凤璃辰甩开了。形销骨立的人因为力道难以支撑往地面上摔过去,模样变得更为卑微。君怀站在刑架旁冷漠地俯视着他,淡淡地笑着。 「怀怀,怎么可能呢……」蚀骨般的疼传遍了全身,君怀的话又像是一把利刃插在他心口让他疼得几乎窒息。他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着,眼前已经朦胧了一片却还是不肯承认君怀说的话。 「我不信,怀怀,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对吗?」他极力地想要看清君怀,像是为了求证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凤迩说他只是去处理雾茗阁的事情了,凤一他带着瑜儿好好地待在无名山呢,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他摇头,他不信,嘴角的笑意终于还是消散了,那张被凌乱的髮丝微微掩盖住的脸,尽是凄凉。 好似徘徊在绝望的边缘。 可君怀,偏要摧毁他所有的希望。他将凤璃辰带出来了,带到关押凤一和凤迩的那处地方。 凤璃辰腹痛,跟不上君怀的脚步,一路上,几乎是被君怀拖着走的。 饶是心如坚石的沈章,跟在他们身后见此情景,也不免心里一阵唏嘘。 柔和的月光抚摸着路边的枝桠,投下一片阴影,微风拂过,阴影飘荡着,好似不散的冤魂。 凤璃辰看到了凤一,他被锁在刑架上,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鲜血肆意地滴落在他的脚下。 死寂的空气里,还有他沉重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滞的唿吸。 那一刻,凤璃辰眼里的光没有了,暗淡的双眸空洞的犹如无尽的深渊。 「你还喜欢我吗?」君怀突然这么问。 第76章 给他一碗堕胎药 他问着与自己相关的事,声音却轻轻地,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就好似,「凤璃辰喜欢君怀」这件事,与君怀并无关系。 沈章一边看着,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国师大人,你问这话,倒像是为了求证他对你的感情究竟能维持到哪一步似地……」 君怀微微抬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沈章便识趣地闭嘴了,只是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然而,凤璃辰却好像听不到君怀在问什么,对两人的话也置若未闻,他两手死死地抓着地牢的铁桅杆,眼里只有凤一,他小心翼翼地喊着他的名字,就好似这个人只是睡着了一般,想唤醒他,又不愿去打扰他那般。 君怀见他如此,冷笑了一声,随即抽出了佩剑,当着凤璃辰的面,刺进了凤一的胸膛。
第58页 冰冷的剑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一闪而过,凤璃辰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双暗淡的双眸。他心里哀鸣着不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是小声地呜咽。 他听到了凤一那传过来的闷哼声,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凤一张着嘴,唇边停着笑。 他说,活下去。 凤一死了。 心好像是被人在紧紧地揪着,难以忍受的痛意从心间涌出,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看着君怀,那张冰冷的面容自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没有温柔,没有笑意。 「你恨我,我早应该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怜我抱有痴想,望着你能有一天真真正正地把我放在心上,一点点也好。」低沉的声音仿佛从深渊里传来,不带希望般地决然与空洞。凤璃辰直视着君怀那双冷然的眸子,忽然笑了,「二十年前的你给我的希望,就像是一个虚幻,而我靠着这个虚幻,竟也过了这么多年。」 「我错了,你说的对,我是不该妄想的。」凤璃辰微微苦笑着,那双暗淡的紫眸中却还存在着挥之不去的温柔。 他应该是不伤心的,他不生气,他还能好好地说话,也没有说报仇……君怀在心里冷静地分析着凤璃辰究竟想做什么,却第一次对那双眼睛产生了逃离的想法。 「是,你咎由自取。」君怀勐然站起身,声音迫切,好像急切地在逃避什么。 凤璃辰垂下了双眸,声音无力,「是啊。」 这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君怀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他想,凤璃辰至少会愤怒地揪住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该这么平静地,就好像是一滩死水。 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也不知道当凤璃辰没有如臆想般给他反应,他却在心里感到惋惜是什么原因。 但他不愿意去深究。 沈章始终在一边看着,多少知道两人之间那点端倪。便也收好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换上了一副隐忍的面孔,低笑道:「帝后,哦,不对,现如今是国师大人了,不知当年的承诺,现在可否兑现?」 「随时。」君怀语气有些冷地说道。 沈章笑了笑,惬意的靠一旁的石柱上,「就是他了。」他指着脸色苍白的凤璃辰。 沈章摊开扇子,见君怀不说话,「国师这是想反悔?」说着,他哼笑了一声,「沈某也不算是强人所难吧?当年沈某便说,我要的,自然不是国师放在心尖上的人,国师当日,答应的可是毫不犹豫呢。」 说完,他饶有兴趣地转着自己食指上的玉环,看着君怀,后者皱着眉头看着他,神情里多了几丝戒备与不愿。 真是有趣。 他又问,「还是说,沈某猜错了,这位,是国师大人所喜之人?」 话刚落地,几乎是同时间地,君怀略微激动地反驳了他的话,「自然不是,丞相既然要,拿去便好,又不是什么弥足珍贵之物。」 他说的,好似凤璃辰只是一件廉价的物品,拱手让人再正常不过。只是他声音急切,听在沈章的耳里,却是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章笑了好几声,眼里多了几分戏嚯的神情。他随便找了个藉口,便出去了。 地牢里的烛火跳跃着,映着两人的身影。两张看着同样不凡的面容,似乎都在这一片光里带着颓意。 「你明日便跟他走,作为质人。」君怀说,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几分嘲讽几分不舍。 「好。」凤璃辰应下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头垂得更低了。他紧紧地咬着唇,最终还是开了口,「怀怀。」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地牢里显得尤为沉闷,君怀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却是第一次,心里不自觉地揪紧了。 而后凤璃辰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说,他有身孕了,他求他,给他一碗堕胎药。 凤璃辰要亲手杀死这个孩子。 君怀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该悲伤还是拍手叫好然后如他所愿,他心里一直都很乱,从沈章将这个男人要走开始;他又为这心乱的源头感到不甘,便嗤笑道:「你若不要,自有各种法子除掉他,何必来告诉我,是还希望我同情你怜悯你么?」 凤璃辰艰难地笑了一声,「你说的也是。」 君怀以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表情更为不屑,他丢了自己的剑鞘,就走了。沈章还在门外等着他,见他出来随即笑脸相迎,「国师大人事情都处理好了?」 看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迎合般的笑意让他心生不满,眼中淡漠依旧,「嗯。你随时可以带走。」 话落,他便不带丝毫留恋地走了,凤璃天还在等着他。可君怀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凤璃天沉醉于美人怀里,玩得不亦乐乎。 他到了銮殿,已经是人走茶凉的情景。到了他的寝殿,也被告知「帝上吩咐不允任何人打扰。」 站在空荡的庭院中,月光照射在自己身上,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突增荒凉。他想,他是不满凤璃天此番作为的,毕竟根基还不稳定。 但换个角度想,紧张布局了这么久,放松一下,也是好的。他便作罢,往国师府方向离去。 途中路过誉鸾殿时,他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停了一小会,眼底的神色颇为幽深。 第77章 对你还是太仁慈 凤璃天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凤璃辰被当做「质人」送给东泽国,君怀与他说这事的时候,表情淡淡的,话里也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第59页 「怀哥哥,皇兄可谓是,对你用情至深。」凤璃天双眸略带笑意地望着他,几缕似有似无的嘲意。 君怀皱着眉头,没有直接回应这话。倒是说了不少治国之策,凤璃天听完,只是略微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听进去。 君怀眉头皱的更深了,凤璃天看到了,软声软气地说了好几句「我知道了」,他脸色才稍有好转。 没待多久,君怀就走了。凤璃天片刻不停,叫人把凤璃辰押到前殿。 褪去了帝王那层外衣,凤璃辰跪在地上,他的手脚都被锁着铁链,衣衫褴褛,髮丝凌乱,那张总是意气风发的脸,此刻也是染着一片灰暗的神色。 怎么看,都是一副颓靡的败相。 凤璃天让人带他下去,清洗了身子,又换了件衣裳,看着才有副人的模样。 「皇兄。」凤璃天抬高了他的头,双眸逼迫地看着他的眼,「好久不见。」 凤璃辰看着他,眼里满是讥讽,他心里想了很多很多恶毒的话,可就在开口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地无力。 他闭上了眼。 凤璃天误以为他不想看到自己,勐然抓住了他的髮丝往后一扯,看到人脸上忍受不住的痛意讥笑道:「你还想着君怀呢?他都不要你了,能别上赶着犯贱吗?」 双眸微颤,那张瘦削的脸因着疼痛而扭曲,可凤璃辰宁愿疼着也不愿开口。凤璃天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气的笑了出来,他把人拉起来,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略带水汽的髮丝,「哥哥,你求我,我就让你继续待在这里,天天见着君怀,好么?」 他声音极其温柔,跟凤璃辰以往任何时候听到的都不一样。凤璃辰认真的看着他,那双黑眸中,似乎带着焦急,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二十多年来,两人都活在权利的角逐之中,而他看似占尽了好处,可这背后,有着他不得不承认的卑微与骯脏的现实:他羡慕凤璃天,嫉妒凤璃天,凤璃天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他苦苦奢求而得不到的。 「我不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可是璃天,我更恨这样的自己。」他轻轻地说着,嘴角微微带着笑意,可他的声音却是无力到了极点,就像是一个卧在榻上垂死挣扎的老人。 他是第一次这么唤凤璃天,以往的任何一次,他都是带着不屑带着愤怒的,这叫凤璃天有些受宠若惊,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拥抱住了凤璃辰,像是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孩子,拼命地汲取温度。 「哥哥,你知道么,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像这样抱着你,不松开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伴随着温热唿吸的,是暧昧不清的话。凤璃辰僵硬着身子,他看着不远处桌案上还放批到一半奏摺,低声呢喃道:「你说什么?」 两人的身体又贴紧了几分,那份力道仿佛要将人揉进骨子里。凤璃辰感受到抵在自己身上的硬物,只听得凤璃天沙哑的声音。 「哥哥,我好喜欢你……」 凤璃辰勐然瞪大了双眼,把凤璃天推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可并没有什么用,凤璃天抓住了他的手,指尖肆无忌惮地抚摸着他的眼睑,他的话语阴毒又冰凉,「哥哥,每当你这双眼只装着君怀的时候,我真是恨不得,把你的双眼剜下来……看不到我的眼睛,留着有什么用呢?你说是吗,哥哥?」 他的模样,仿佛魔怔了一般,凤璃辰忘了挣扎,唿吸急促,他并不相信这番荒诞的话,眼里除了对它的否定,还有几许强装的镇定。 凤璃天笑了笑,「可这双眼睛也是属于你的呀,哥哥,漂亮的眸子,捨不得呢……」 他一步步地逼进,凤璃辰紧蹙着眉,一步步地后退,直至被逼到角落,他瞬间挣脱了手,抽出凤璃天放在腰侧的匕首,抵住他的腹部,「你不要逼我动手。」 凤璃天嘲讽般地将目光落在匕首上,刀刃泛着冷光,「哥哥,你不是早想置我于死地么?」 凤璃辰不说话,神色寒冷。凤璃天用力捏紧了他的下巴,笑道:「哥哥,我们可以不刀刃相向的……」 不刀刃相向,难道兄友弟恭?再行悖德之事? 凤璃辰连连摇头,这时候,眼角忽然瞥到一片熟悉的衣袂,手腕便转了方向,将匕首对准了凤璃天的后背。 「我就要你死!」他忽然就咧着嘴笑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似乎带着无尽的恨意。 君怀这一眼,看到的便是凤璃辰挟持着凤璃天,欲用匕首杀人。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甩出了自己身上的暗器,往凤璃辰手上丢掷。 暗器是带着倒刺的棱器,上面淬了些毒药,不叫人至死,但能毁皮肉。 暗器扎入手背上的那一刻,疼意泛滥而起,他忍着没叫出声,把匕首丢了,把凤璃天推开了。 匕首落地时,刀刃与大理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大殿显得有些突兀。 君怀在问凤璃天有没有受伤。 凤璃辰蹲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扎进血肉里的棱器,伸手扯了出来丢到角落里。伤口十分狰狞还往外留着血,他冷静地用衣袖捂住了。 君怀还在关心凤璃天。 凤璃辰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曾为君怀伤过,喜过,怒过。而现在,他看着他们,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一般,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第60页 君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好像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他弯下身,抓过凤璃辰的双手,捡起一边的匕首在他面前比划,「这样的手,留着,也是后患无穷。」 他淡淡地说着,手指上的温度与凤璃辰的手心温度相互传递。凤璃辰弯着嘴角,他看着君怀将匕首刺进了他的手心,拔出,再是另外一只手。 手疼得不受控制地颤抖,鲜红色的血像是一朵朵彼岸花,绽放在华丽的理石上,悲惨又悽美。 第78章 他要赎罪 锋利的刀刃还残留着血,顺着刀尖滑落。君怀嫌恶似的将匕首丢得远远地,又用手巾将手指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凝视着凤璃辰。 他脸色苍白,唇瓣又红艷似血,嘴角还停留着那抹散不尽的弧度,眸中却苦楚非常。 那一刻,君怀以为,凤璃辰会唤他一声「怀怀」的,于是他好像就是为了等那一声「怀怀」,沉默地看着凤璃辰,直到凤璃天走过来,他才懊恼似的皱着眉头,站起了身。 凤璃辰始终都没有出声。 「东泽丞相已在外等候多时了,帝上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便把他带走了。」君怀对着凤璃天低声说着,嘴边漾着笑意,衬得俊美的容颜,多了几分柔情。 凤璃天沉默了半会,点头答应了。 「跟我走。」君怀这话,是对着凤璃辰说的,声音冰冷,无半分笑意。 凤璃辰站起来,跟在君怀身后。与凤璃天擦肩而过的时候,凤璃天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急切,「我之前说的,你不考虑一下么?」 他头也没回,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放手。」 凤璃天放开了他,注视着人走了出去,那双眸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怨恨。 沈章是跑到国师府要人的,先是不给君怀面子说他「言而无信」,君怀承诺将人给他带回来,他偏还得要君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美人相伴。 从御殿到国师府,距离不是很远,两人是徒步而行,君怀在前,凤璃辰在后。 曾经很多次,凤璃辰也是像这样跟在君怀身后,不快不慢地随着他,那个时候,他会想尽了办法凑近君怀,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只是现在,心底的感受是荒凉,唯一想做的,也是想要逃避的无力感。 「几年前的年节,我将柳季送出去的那一日,你还记得吗?」君怀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凤璃辰。 凤璃辰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突然的问话让他愣了几许,才缓缓点了头。 「沈章好像对你很执着。」 凤璃辰不知道君怀到底想说什么,就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君怀轻笑了一声,眉目间有几分疑惑,似乎是对自己的话有些不解。 便毫不迟疑地转了身。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话。 等两人到了国师府,沈章早已小憩了一番。见到了凤璃辰,如狐媚般的眸子亮闪闪的,尽是道不明的笑意。 「你的手怎么回事?」沈章生性敏感,第一眼便看出了凤璃辰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对劲。上前一掀,凤璃辰里衣那一块都被血浸透了。 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君怀。可君怀只是挑了挑眉头,小抿了口茶。 沈章又翻看了凤璃辰手上的伤口,当下也明白了几分,便摇着摺扇,嬉笑说道:「国师大人,我就这样带他回去,别人还以为沈某欺负他呢……」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治疗凤璃辰手上的伤。 从始至终,凤璃辰的表情都淡淡地,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两人嘴里提到的人并不是他。就连沈章抓着他的手,翻看其他的伤口,他也不曾动容过。 沈章的手指挑开了凤璃辰的衣裳的外扣,精瘦的锁骨带着完美的曲线暴露在人前,他的手还想往下继续解扣,这时候,「砰」地一声,茶杯与木桌相撞,茶水洒了些许,在桌案上泛着微光。 沈章看过去,君怀正眯着眼冷冷地看着他。他勾了勾嘴角,又将凤璃辰的衣襟拉上去了些。 「暂时先处理手上的伤口吧。」他询问似地看着君怀,笑意充盈着暖意。 「他现在丞相的人,丞相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君怀说这话,刻意的冷漠过了头,语气毫不在乎,倒像是醋劲十足的样子。沈章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便将目光重新放在凤璃辰身上。 他的表情,依旧淡然若水。 君怀给沈章安排了一处阁楼,又给他叫了一个太医。太医是新来的,左边站着国师,右边站着丞相,处理伤口的这个人,是前帝上。 他整个人有些害怕地发抖,处理伤口的时候便没注意好力道,一下轻一下重,那原本已经止住了的血,又汩汩地往外流,看着叫人心里发憷。 沈章不耐地深唿了一口气,质疑般地看着君怀,「你不是故意来折腾他的吧?」 君怀整个人的气压也很低,浑身都是冰冷带刺的感觉,他一把拨开了那太医的手,「你下去,把东西留下。」 太医如获大赦,冷汗涔涔,说着恭敬的话走了。 「你让他走了,他手上的伤怎么办?」沈章似笑非笑地看着君怀。 君怀正要说话,凤璃辰却收回了手,「不用,很快会好,」他说着,像之前一样,用里衣死死地按住了伤口,再用外裳掩住。 饶是以前再怎么高贵华丽,也抵不住他这个动作的卑微与无奈。
第61页 君怀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有些疼,让他难受地喘不过气。他清楚自己这是对凤璃辰的怜悯,但这是不该的。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处理。」他冷冷地命令着。他以为凤璃辰听到了,会乖乖地把手露出来,可是凤璃辰并没有动,他垂着眸子,看不到他眼里的神情,可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增添光彩。 始终都是暗淡的。 「没关系。」他听到凤璃辰这么说。 君怀嘲讽似地笑了几声,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扯了出来。他表情冰冷地拨开了碍事的衣服,手指轻轻地覆上了凤璃辰的指。 凤璃辰的双眸颤动着,长长的羽睫好似翩翩起舞的蝶。 君怀的手白皙且长,动作轻轻的,很好看。他是稍弯着腰给凤璃辰擦拭伤口上的血的,表情很淡,也很认真。 凤璃辰看着,仍觉得自己的这颗心,会为了君怀而跳动。可他想到了凤一,想到了凤迩,如至亲一般的人,是被眼前人所杀害的。 君怀是兇手,自己却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他恨君怀无情,可他更厌恶自己无能。 他要赎罪,用余生来换得心安。 第79章 你是喜欢哥哥的吧? 凤璃辰推开了君怀的手,君怀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习惯性地解释,「这刀口,是你对我的妄为的教训,疼着,也好,让我长长记性。」 「你在跟我置气?」君怀冷冷地问他,指尖的动作在那一刻有些僵硬。轻瞥了凤璃辰一眼,嗤笑道:「你说的也是。」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纱布丢了,走了出去。 沈章在一边看着凤璃辰把地上的纱布捡起来盖在自己的手上,禁不住笑问,「你喜欢他什么?」 凤璃辰对他这个问题觉得很无奈。他缓缓站起身,看着自己恐怖的手掌心,失笑道:「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只是觉得,他身上,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无非是小时候君怀对他的施捨,让他对他产生了依赖。而随着时间的流转,思恋成狂,感情根深蒂固,渐渐变了味。 他想要的,不过是当年君怀施捨给他的温暖。 沈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转移了话题,「你这手不处理,真不怕废了么?」 「你为何要这么关心我?」凤璃辰反问他,「还有,在几年前,你为何会以我作为「要求」?」 凤璃辰想过万种可能,偏偏没有想到,沈章提出来的要求,竟会与自己相关。 「我若说是在帮你,你信么?」 凤璃辰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不信。」 这三个字在意料之中,沈章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得高深莫测,「你只要好好配合我,我保证,你绝不会成为阶下囚。」 这个时候,凤璃辰真的以为只是简单地配合而已,却没有想到,沈章嘴里的「配合」,足以毁掉他后半生所有的希冀。 当天傍晚,沈章便带着凤璃辰离开了。 晚上,凤璃天一杯杯的给自己灌酒,君怀阻止不了,便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性质忽然来了,也会喝个一两杯。 凤璃天屏退了一众伺候的人,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们两个。 「怀哥哥,你看着他走的,你捨得吗?」他双颊绯红,眸光游离在君怀脸上。 君怀没说话。 凤璃天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追问了一遍。君怀看着杯中的倒影,那双眸冰冷,眼角却还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无所谓舍不捨得。」他说。 凤璃天轻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可是,我捨不得。」他眼角潮红了一片。 他说,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可是自己的哥哥讨厌他,正眼都不给他一个;话语间,带着如刀刃般锋利的恨意,他靠不近他,也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他嫉妒君怀,嫉妒君怀什么都不用做,甚至是不管君怀做了什么残忍的事,自己的哥哥,始终对他一如既往地好,眼里,心里,还是只有他。 他以为他的哥哥在得到君怀的冷眼君怀的伤害之后,会聪明地选择离开,却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地死心塌地,不顾尊严地继续靠上去。 他夺位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把自己的哥哥绑在身边,哪儿都不准他去。只许他与自己将话,只许他眼里只有自己,只许他心里想着自己。 可他赢了天下,赢了他哥哥最想要的「君怀」,却输了他自己最想要的「哥哥」。 他和自己的哥哥,还有君怀,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我喜欢你,你恨我;我想要的,是你勾勾指尖就能得到的。 或许是真的醉了,凤璃天把自己对凤璃辰所有的心思,对君怀所有的不满,都像是泄愤似的倾诉给君怀听。 而从始至终,君怀都没有说过半句话。 自那以后,两人的相处便变得十分诡异。而最明显的,便是君怀所拥有的权力在一日一日的朝廷讨伐声中被慢慢削减,他身边走得近的官员,也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轻者告老还乡,重者株连九族。 即使有人知道背后的真相,也不敢出来做声,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来自新帝上的威严,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让君怀失去支撑,以防功高震主的现象。
第62页 君怀也明白凤璃天这样做的原因,心如明镜。他的使命已了,至于自己如何,他是不在乎的,便随着凤璃天去。若是凤璃天有用的上他的,他还是会全力以赴。 不过,仕途顺利惯了,夜深人静时,总会想到凤璃辰那张脸,与凤璃天相比,这人是怎么在朝堂上维护他,是怎么迁就他的。 这种回忆就像是罂粟,牵引着他,扯出更多的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回忆,他刻意的不去想,却压不住自己的心思。 时间久了,思之如痴。 可他还是保持沉默,依旧不承认自己心里想凤璃辰是出于心底的感情。 与之相悖的,是他日復一日的派人去东泽朝探看凤璃辰的情况,而每一个回来的人,带回来的结果是「没有这个人」。 凤璃辰自那日与沈章离开之后,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这样,两年过去了。凤璃天统治的手段越发地残暴,导致民不聊生,怨天恨地。君怀多次劝谏,凤璃天偏不如他愿。最后,君怀无可奈何,辞了官。 离开皇城的那天,凤璃天把他喊到了自己的寝殿,那原本是凤璃辰的寝殿,样子没有变,也还是原来的摆设,维持的很好。 君怀走进来的时候,仍会想起自己曾与凤璃辰在那榻上翻云覆雨的荒诞情事。 凤璃天给了他几幅画,两件喜袍。 画工精美,只是画上的人只有身子,五官未全,只是于那外裳,于那举手投足之间,可以认出,是君怀无疑。 那两件喜袍,一件绣龙,一件绣凤。做工精细,镶以珍珠金丝线。君怀认得出来,这是自己当年封后穿的那一件。 都是出自凤璃辰的心思。 凤璃天说:「这几样东西,朕都是在暗格里看到的,看来皇兄,对这些,还是挺重视的。你若是需要,就带走,不要,朕就把它们丢了。」 君怀想,他是不需要的。 可是他却伸出了手,默默地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 「帝上,告辞。」 他走到殿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凤璃天喊住了他,「君怀,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喜欢皇兄的吧?」 君怀看着他,凤璃天的那双眼里尽是嘲讽的笑意。 第80章 找他 「哈,皇兄他在你身边花了近半生的心思,都没换得你一眼相顾;这不过是离开了几年,你到发现自己对他的心了?」 凤璃天嘲讽地说道。 君怀看着他,那张清秀俊逸的脸早已刻骨铭心,明明曾经是最值得信赖最值得依託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陌生呢? 当年那个抓着他的衣角,害怕的缩在他身后喊他「怀哥哥」的少年,去哪了? 「我以前,总以为我能护着你,偏没有想到,你的羽翼,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成是我够不着的程度了。」君怀自嘲地笑了笑。 他想起,当年,凤璃辰说,凤璃天是不适合这个皇位的。 他当时信誓旦旦,认为自己能给凤璃天撑起所有的事。却没有想到,凤璃天,从来就不需要他。 闻言,凤璃天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却是垂下了眼,对着番话不置可否,「你拿着他的东西,是还想着他能回来么?」 君怀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说话。凤璃天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脸上有着几许兴致盎然的意味,「你是不是忘了,你杀的那些人,对于哥哥来说,意味着是什么?」 「你觉得哥哥,会原谅你吗……」凤璃天放肆地笑着。 君怀轻唿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便不管凤璃天笑得有多么地疯狂,跨出了门槛。 会原谅我吗? 君怀想着自己当年是如何一步步地给凤璃辰设棋局,是怎么一点点地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剷除掉的……还有,凤一啊,是自己在他面前亲自杀害的,那个叫他「母后」的小孩,也被他下了「杀无赦」的命令。 他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无情地下达着命令,摧毁凤璃辰的希望,偏还要他生不如死,孑然一身带着罪恶活下去。 他停下了脚步,仰着头望着灰濛濛的天空,各式各样的情绪在他身体里面翻滚着,胸膛剧烈地起伏。 是不该被原谅的吧。 心里很疼,却也从未如此清醒过。凤璃辰把他绑在身边的那些年,处处骄纵他,维护他,就盼着他能有一天看到他的好,愿意把自己的感情分给他。 可他除了冷眼相待,便视凤璃辰为玩物,兴致缺缺,便是给他万丈深渊,不得希望。 他自以为,凤璃辰的感情毁了他的骄傲;却不曾想,他的初衷与抱负,也是依附着凤璃辰的感情才得以实现的。 所以,对凤璃辰的感情不屑一顾。 更多的,是度过了那么多个清冷的夜晚之后,他才明白,这次,凤璃辰是真的离开了,再也没有人在他身边喊他「怀怀」,说「我捨不得」这种话了。 凤璃辰说了太多太多,所以他能毫不留情地践踏;而一旦失去了,才发现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改变的习惯。 喉间突然涌上来一股腥甜,他忍着心里的苦涩咽下去,明白这是急火攻心,在失去意识前,叫了「虚弥」的名字。 虚弥便将他抱走了,安置在皇城外的一处宅子里。 这宅子,是君怀在预料到今日下场之前就买好了。时间不长,就一个月左右。再次醒来,看着这屋子的摆设,却恍如隔世。
第63页 「我带回来的东西呢?」 虚弥说:「都放好了,在书房。」 君怀点点头,便踩上鞋子,往书房的方向离去。虚弥紧跟着他,只见他把画一张张摊开,认真地看着。 「虚弥,当年,无名山还留有活口吗?」半晌,君怀突然问到当年的事。 虚弥微垂着眼,掩着眼里那一抹惊慌,冷静道:「没有,名单上的四十二个人,我都数过并对照了身份,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 当年君怀下令时,便给了虚弥一张纸,那上面有破无名山阵法的方式,还有留在无名山的人的名字和身份。 几乎是一夜之间,无名山便血流成河。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医谷,从此不復美好。 「有小孩子吗?」君怀又问。 虚弥抬头,坚定说道:「有一个孩子,三岁左右。」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了君怀的手抖了一下,那画从他的手里落了下来。 他赶紧上前接住,只是手触及到这画的时候,看到了画上的人,以及底边拓印着「凤璃辰」的名字,心里便觉着万分诡异。 「主子……这是……」 君怀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而不语。虚弥却从他那眼中看出了丝毫苦涩的意味,带着几许悔恨。 他皱着眉头,想着该不该把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给君怀听。 可是,万一他会错了意,到时候,不仅前功尽弃,他想保的人,也保不住;他死了不要紧,但是,他不希望那个人也跟着他死。 「虚弥,我刚刚说的话,听进去了吗?」 君怀突然提高了声音,虚弥勐然抬头看他,胡乱点头,「听进去了。」 「我说的什么?」 虚弥支吾着说不出话。 君怀嘆了口气,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些小事,「我说,你派人再去无名山看看,当年,是否有人活下来……然后,你同我一起,带上几个人,去东泽朝。」 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他妄想着那个孩子还活着,妄想着找到凤璃辰。 「主子,我们找了两年,那位没有半点音讯,会不会是还没到就已经……」虚弥想说的是,会不会在途中,凤璃辰就已经死了?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君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眸,死死地盯着他。 「不会,这次,我亲自去找他。」君怀沉声道,声音有些哽咽。他背过身,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画中人的身子,「他会跟我回来的。」 凤璃辰是那么喜欢他,是吗? 「可是哥哥,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亲自将他作为『质子』送给东泽朝的,就算哥哥还活着,你又拿什么把他换回来呢」 凤璃天忽然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人。 君怀的禁令对凤璃天是没有限制的,所以他现如今,依旧可以随意出入。 他的话让君怀沉默了。是的,君怀以前之所以能与东泽丞相谈条件,是因为他的身份。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他们要什么。但是,找到哥哥的第一时间,你必须告诉我。」 君怀答应了他。 第81章 娶妻生子 时间就像是紧握不住的细沙,一点点地从指缝间流走。临近十一月,天气渐入冰寒境地,唿啸的寒风卷扫枯树残叶,悽美而荒凉。 君怀在东泽朝找了凤璃辰两年,两年里,都没有半点消息。他似乎是把这一生的耐心都用上了,夜间凭着梦里那抹身影而过,白日忍受着清苦孤独,一心都在凤璃辰身上。 凤璃辰与他说过很多话,像「怀怀,我无时不刻不想看到你,想待在你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这类话,凤璃辰变着法子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作为听者,他却以为这不过是凤璃辰自私的感情之下的遮掩与粉饰,他从不相信凤璃辰与他说过的每一句深情的话。 因为他不喜欢,他不爱,他做不到,他无法体会凤璃辰的感情。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嗤笑着,对这些发自内心深处的话嘲讽甚至不屑。 时至今日,他感同身受。才觉当年自己的果决是如何的无情。 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他这是积郁成疾。养病的那些时日,他想了很多,最终不得不面对凤璃辰层无数次问过他的问题。 撇去我们的身份,我只是凤璃辰,而你只是君怀,两个普通人,你会喜欢我吗? 曾经,这个问题轻易地扰乱了他的心绪,他心有不甘,带着排斥与耻笑冰冷地给了一个残酷的答案。凤璃辰也是要他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可他那时候一番心思全部都在凤璃天身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与凤璃辰相抗的事上了,怎么静下心呢? 而现在,他想,他当时的答案,是言不由衷的。 因为啊,从当年救下凤璃辰开始,他便已经被凤璃辰身上的身上的气质所吸引,所以,才会将人亲自带到住的地方,还愿与其同床共枕。 换做别人,即使是凤璃天,都没有过。 可惜,他用了太长的时间来明白这件事,现在,就算已经想明白了有何用?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他现在花时间和精力去找一个杳无音讯的人,除了折磨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休养了数月,身体痊癒了,君怀便启程离开了东泽朝,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他还应允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员外的千金。
第64页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他一样都没有少给,光是礼金,便可保员外家一世不愁吃穿。洞房花烛夜,他本应该想着的是自己迎入门的妻子,可脑海里,尽是凤璃辰笑着将凤袍给他,然后说着「怀怀,今后,你就是我的了」这样的话。 那天他风光大嫁,受着顶礼膜拜,成为外人景仰的帝后;那之后,凤璃辰也是给了他所有能给的,就连帝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也送给了他。 他却一味地索取,不曾献上半分。骄傲蒙蔽着他的心思,靠着摧毁凤璃辰的感情,来维持他仅剩的自尊。 他笑了,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可能酒太辛辣,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 是为凤璃辰,还是为年少轻狂的自己? 他站起了身,不顾满座宾客异样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把凤袍拿了出来,鲜艷的颜色如当日他刺破凤璃辰的手掌心时,滴落在理石上的血,耀眼夺目,却是叫人心底发慌。 抱着凤袍,他喝得酩酊大醉。 再回房,已不知今夕何夕。带着醉意,他温柔地揭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眉目间尽是笑意,他轻轻地解开了新娘身上的衣带,迎来一声娇嗔的轻唿。 「夫君,慢点……」 那一刻,他就像是一头失了控的雄狮,不顾一切地冲撞着。 三个月后,他的妻子怀孕了。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甚至,还帮她一起,给尚未出生的娃娃做衣裳。 娃娃又长了几个月,老是闹腾,他妻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躺着。累了,会笑着喊下人过来,给她揉揉肩。 有时候君怀在身边,他便会拖着妻子的肚子,脸贴在肚腹上,感受着娃娃的一举一动。然后抬起头,与妻子相视一笑。 「他这么折腾我,肯定是个男孩儿……」 君怀听着妻子的话,笑了笑,眉间柔情四溢。 他想,当年,凤瑜是不是也是这样闹腾凤璃辰的? 又是五年过去了。 朝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凤璃天的统治手段虽然残暴,但几年下来也还见了成效,不仅平了内乱,连外邦的人,也是纷纷「求和」。 君怀在这个事上也算是欣慰了不少。若凤璃天一昧地固执下去,恐怕他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生下孩子的第一年春天,君怀的妻子便落髮为尼,从此青灯常伴,箇中原因无人知晓, 那孩子也如他妻子当年所说,是个男孩儿,精緻的模样简直就是跟君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君怀给他取名为君知,现在也有四岁了,跟在君怀身后,「爹爹」、「爹爹」地叫个不停。 君怀很宠他,人前冰冷模样,转身到了小孩面前,就是一番爱抚和亲昵,将父爱诠释到了极点。 「爹爹,我想去西街看杂耍!」小孩噘着嘴,把书丢在了一边,瞪大着眼睛看着君怀。 君怀想着学堂夫子与他讲的话,「令公子这副样子,恕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那夫子也是个狠人,直接让君知拖着书包回家,叫他自己在家「自学」。 君知恨不得脱了这牢笼,听了这话还给夫子磕了个响头,挺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夫子放心,学生定当学成归来。」 那夫子气得不想理他。 君怀本是觉着这事还有些气,想着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结果,又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瞬间什么事都没有了,就由着他去。 结果这小子一到家就本性暴露了。 「不行。」君怀头也不抬,提着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他抿着嘴,从窗边溢进来的阳光映在他脸上,减去了几分冰寒之气。 「去嘛去嘛……」小孩扯着他的衣摆撒娇。小孩最喜欢撒娇了,因为他每次一撒娇君怀就拿他没有办法,就会顺着他。 可这次显然没用,君怀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更没有像以前一样过来把他搂进怀里。 小孩蔫了吧唧地默默把书捡起来放好,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背影看着有些可怜。 君怀眼里闪过了几许挣扎,最终还是不忍心地停下了笔,走过去将小孩抱在手里,「知儿,爹爹与你出了几道题,你若是解对了,爹爹便带你去。」 第82章 凤瑜 西街杂耍,是这个镇子出了名的技艺。君知前几天偷偷熘出过学堂看过一次,小身板好不容易挤进去就被学院的人士给逮了回去,从此便念念不忘。 君怀对这些譁众取宠的东西是不甚苟同的,但架不住君知喜欢,再者这小孩也解了题,他再反悔,也不好。 刚到西街,君知便拉着君怀往巷子里走。未见其人,便闻其声。一阵阵吆喝伴着铜锣响声传入两人耳里。君知迈开腿小跑起来,嘴里也跟着吆喝「呦呵呦呵……」 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官之道,君怀都没少教他,想的便是将君知养成另一个自己,甚至胜于自己。可偏生不如愿,小孩不知何时长偏了,成了这副市井小民的做派。 到了地方,这里早已经围了好几圈人,君怀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衣,神情冷淡,气质出尘。他抱着小孩站在这,尤为格格不入。 又是炎热夏日,顶着烈日,周围人身上的汗味时不时地扑鼻而来,君怀的脸色沉下去了不少。 一场表演下来,君知喊得脸红脖子粗,意犹未尽,抓着君怀的手问:「爹爹,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啊……」
第65页 君怀冷着脸故意不理他,小孩赌气甩开了他的手,哼了一声。君怀想,这性子,也是自己惯出来的,便不管身后的人,往前走去。 他以为君知会跟上来的。 结果快走出巷子的时候,身后那小孩早已不见了。他面容又冷了几分,走回去,问了些许个人,最后在一家医馆看到了自家小孩。 医馆前正上演着一场闹剧,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少年被医馆主人撵出来了,那医馆主人是个老头,满脸褶子,说话很是难听。 那少年穿着粗布衣裳,膝盖处因为摔了一跤磨破了裤子,那伤口也一隐隐冒着血丝。只是他还是不甘心这么给赶出来,依旧在地上跪着求那老头,能给他一点药。 老头踹了他两脚,小孩就抱着他的腿不肯撒开。 君怀抿着唇,将自家小孩扯到一边,蹲下身问他,「你怎么跑到这了?知道爹爹有多担心么?」 君知自然不会知道君怀有多担心,他抓住了君怀的手,「爹爹,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希望爹爹帮他?」 君知点头。君怀便站起身,走到医馆主人面前抓住了他想要打人的手,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锭银子,问,「这够么?」 那老头见钱眼开,哈腰点头,「够够……」伸手把银子接了过来,又对少年说:「你跟我进来拿药吧。」 老头进去了,少年却站着不动。君怀问,「你怎么不去取药?」 少年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谢谢大人,可是,可是我现在没有钱还……大人……大人府里需要打杂的吗?您别看我长的小,我力气很大的,我可以般搬很多的东西,也可以做很多事……」 君怀这才认真地看了少年几眼,他五官精緻得很,如果换上一身稍微好点的衣服,见不得比那些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公子差。 不过,更让他心生疑惑的,是看着这张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无碍,等你有钱了,可以再还给我……」 君怀还不及阻止,少年便已经跪下去给他磕了个头,「大人之恩,我以后定当涌泉相报……」 君怀看着他的脸,笑了笑,心里却是无端地生出了一种怪异感,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便抱着君知走了。 少年一直目送着二人离开。 走了一段,君怀往后看了一眼,见那少年还在望着他们,便像是逃避什么似的赶紧转过头,问君知,「你以后要是没点出息,爹爹病了,你拿什么来养我?」 君知小,只听得那个「病」,他撇着小嘴,「不行,爹爹不能生病,爹爹生病,就没人照顾知儿了……」 君怀把他放下来,弯下身自作势要打他。 君知大吼大叫指着他身后,「爹爹,那个哥哥带着另一个哥哥过来了!」 君怀还没来得及往后看,面前就站了两个人。还是那个少年,他手里拿着几锭碎银,「大人,我先还你这些可以吗?」 君怀却没有伸手去接,他紧紧地看着少年身边的人,他比少年年长不多,同样穿着粗布衣裳,双眸是带着高贵的紫色。 似曾相识的眉眼,仿佛将他拉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你……叫什么名字?」君怀声音有些颤抖,他轻轻地问着,在这闹市中很快消散。 少年先一步说道:「回大人的话,哥哥名瑜……」 「姓呢……」 「……无姓。」 他总算知道初见少年心里那种怪异感是从何而来了。 君怀的脑子里,尽是那晚,凤璃辰抱着凤瑜,带着卑微的祈求来见他。凤瑜叫他「母后」,他只是冷冷地吩咐「叫君大人」。 再后来,凤瑜在池边游玩,落入池塘,他带有报復的心思,袖手旁观。他听凤璃辰说,凤瑜不能说话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凤瑜还是不能说话,君怀看见他在跟少年打手势。少年把碎银塞进他手里,便说道:「大人,可以请您告知您府上是在哪么?以后哥哥挣到了钱,我就立马给您送过来……」 少年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君怀看着凤瑜,那副眉眼与自己总是有些相似的,他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如沐春风般。 如果,当年凤瑜没死,凤璃辰也依旧是活在这个世上,为何他动用了那么多的人都没有调查出一个有用的结果?这么些年,他们经歷了什么?又是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是最让他难以抑制的,是他知道凤璃辰还活着,他们还能见面,他还能为了当年的荒唐过错向凤璃辰忏悔。 「带我,去见你们爹爹……」君怀艰难地开口。 君知小声说:「我……我也要去……」 一路上,君怀旁敲侧击,才知道凤璃辰现在身体非常不好,天天需要喝药,就是这一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副的药;少年叫铭,他在一个樵夫家给人背柴,只是前不久,那樵夫便死了,那家人也不要他了;凤瑜,不能说话,身体瘦弱,只能靠着在街头卖字画,替人写信挣些银两。 越听下去,君怀心里便越是仓惶,对于自己花了几年时间去寻找的答案,更是畏惧。 他们最后在一处偏僻山村停了下来。君怀环顾了四周,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四处绕山,虫鸣鸟叫,如何看都是一股荒凉。
第66页 君怀突然想离开。他也已经是迈动脚步了,可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迴响在他耳边。 「铭儿,瑜儿,回来了?」 第83章 咎由自取 君怀心跳不止,他抱着君知,勐然背过身去,忽然有些不敢去看身后的人。 少年清脆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爹爹,这位大人今天帮了铭儿呢……」 凤璃辰没有问是帮的什么忙,也没有多说什么。君怀只听得他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很轻,很淡,「若不嫌弃粗茶淡饭,大人可留下来用顿饭再走。」 君知探出小小的头,「我也想吃,我可以留下来吗?」 君怀许久都没有听到凤璃辰的声音,怀里的小孩挣扎着要下来,嘴里嘟囔着「想跟哥哥一起玩」,他把君知放下来,沉默了稍许,正想说话,却听得凤璃辰叫了他的名字。 「君怀。」 声音里不再带着轻快的笑意,仿佛短短时间内就被沉淀得失去了光彩变得黯哑。肯定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惋惜,两个字之间,感情却是如此的空洞。 君怀,君怀…… 凤璃辰极少这么叫他,就算是少有的几次,也是带着亲昵与笑意在里的。他哪次不是叫的「怀怀」呢?就算被自己恶语相向,又有哪次是真的放下了这个称唿? 君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转过身,他玩着嘴角,想佯作轻松地问「你过得好不好」。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但眼里真真正正地将凤璃辰看进去的时候,他却笑不出来了,那一刻,心里很空,就好像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毁掉了的那种无力感。 凤璃辰坐在轮椅上,衣衫褴褛,原本如墨般的髮丝变得灰白,失去了光泽垂落在胸前,那张俊美的面容,仿佛经歷了万千沧桑,变得惨澹无光。 君怀依旧高贵俊美,他的孩子想必也是受着万千宠爱。 而凤璃辰褪去了君王这层外衣,人人嘲弄,手脚尽废,只能靠着两个孩子维持生计,连最低贱的人,都不如。 那双眸依旧是高贵艷丽的紫色,却再无往日骄傲焕发的神采。 「凤……璃辰……」多年不曾提及这三个字,再开口,竟是带着哽咽般的颤抖。 凤璃辰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眼中却始终平平淡淡的,他吩咐了几句,让三个孩子都进屋去了。 余下他和君怀两人。两人的相处似乎从来都是沉默以对的,就像现在,凤璃辰不说话,君怀也不说话。君怀看着凤璃辰,凤璃辰却垂着眼,看着地面。 坑坑洼洼的泥路,还夹带着杂草,没什么好看的。君怀深唿出一口气,才发觉沉默是这么让人心里难耐。 他多希望凤璃辰能像以前一样,笑着没话找话。 「那孩子,是凤瑜吧……」不知从何开口的君怀,愣愣的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看到凤璃辰的手在颤抖,没有应他的话。 手心至手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他亲自留下的。君怀的眸子颤了颤,那双眼里终究不再掩盖疼惜,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握住了凤璃辰的手,轻声问道:「疼吗?」 疼,怎么会不疼。凤璃辰轻笑了一声,当时他疼得都快死了,他也以为自己是要死了……没想到,还活了这么久…… 他没说话,君怀便抚摸上了那道疤,他的指尖在颤抖。凤璃辰看着他的手,依旧修长白皙,然后是他的眉眼,他的髮丝…… 依旧是当年自己穷追不捨的模样…… 岁月饶过了君怀,命运却给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现如今的自己,在君怀面前,算什么呢? 「现在,我们算什么呢?君怀?」凤璃辰问着,他的嘴角不再有专为了取悦君怀的笑意,那双紫眸,也不再带着温情,只剩下望不到底的疏远与冷淡。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君怀那一刻神情变得有些无措,看着他,凤璃辰笑了,笑意不深,「你无措什么呢?」 说着,不给君怀任何思考的时间,他有些无力地说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现在,也只有这条命了。你若是怨我至此,便将这条不值钱的命拿了去吧,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 说完,他又皱着眉头苦笑,「算了,连我们一起杀了吧,我怕他们两,留在这世间,受苦……」 凤璃辰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早已是看淡了生死,看淡了世间冷漠,可是这个自私又卑微的祈求,还是让他控制不住的落了泪。 几年不堪的遭遇,现如今还遇到了君怀,他的容颜他的一切好像都在提醒自己前半生活得只是一场笑话,或者,也只是别人命运里扮演悲惨者供人玩乐的角色。 君怀沉默地看着他,心里无端地涌上一股苦涩感。凤璃辰鲜少在他面前落泪,他印象里,这个人一直都是嘴角带笑,无论他怎么嘲讽冰冷相待。 「我这次来,只是看看你。」 凤璃辰用手背擦干了泪,哽咽说道:「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可是,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若不是,按着你以前的性子,也恨不得我死了的好。」 他的话带着决然毫无希望的感觉。君怀皱起了眉头,他想问凤璃辰,为什么要这么想,可是想到自己以前所作所为,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问这话。
第67页 「不是。」他矢口否认,将这个沉重的话题转移了,「我找了你四年,四年里,我明白了自己的荒唐,是我错了,是我意气用事。」 「然后呢?一句你错了,是想让我原谅你吗?」凤璃辰反问着,他唇角有些干了,一番话下来似乎也用了不少力气,他看起来有些累。 君怀垂下眼睑,没有说话。这张脸,即使没有表情,总还是叫人心驰神往的。 凤璃辰笑了一声,「你没有对不起我的。你只是不爱我罢了,是我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多么耳熟的一个词。君怀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这是他曾经用来嘲讽凤璃辰的话。 君怀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凤璃辰脸上的表情。他想知道凤璃辰是否真的不恨他,是否真的释怀…… 他不知道自己想看出什么来,只是,凤璃辰那副淡然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让他心生挫败。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路上,他都在设想,凤璃辰见到他,是该欣喜若狂,还是怨怼相向;他要如何地表明自己这些年的彻悟,若是凤璃辰恨他,他又该如何得到他的原谅…… 还有那两个孩子,凤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的设想脱了轨迹。原本组织好的词语话句,在凤璃辰的云淡风轻面前,不留一丝痕迹地被摧毁。 第84章 君怀的祈求? 山虫还是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从山那边吹过来的风,拂开了君怀颊侧的墨发,金黄色的阳光扑在君怀脸上,白皙红润,似有几分羞意。 凤璃辰看着君怀的眼,神情分明,带着几许哀愁与怜意。心里涌上了一阵苦涩感,君怀哪日不是对他冰冷?哪日不是对他说着讽刺的话?他又盼了多久?可笑现在他什么都不要了,君怀却如他愿了。 「不说了,你们回去吧……」 他打破了沉寂,却是说着要赶人走的话。君怀只觉得自己那时候心跳很快,仿佛唿吸不不过来了一般,「璃辰,你不是,要我留下来用饭么……」他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似夹带着几分温柔几分无奈。 凤璃辰轻微地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君怀总以为,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凤璃辰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始终对自己都是捨不得的,恨也捨不得。于是,心里仅存的那些愧疚也被情绪给湮灭,他想着,既然这样了,那以后慢慢补偿,也总是好的。 三个孩子,两个大人,用餐都是安安静静的,谁都不说话。 吃完了,凤铭主动收拾了碗,凤瑜则回到了偏屋,剩下君知攀着君怀的腿,一脸怯怯地看着凤璃辰。 凤璃辰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君怀还想说什么,他有太多的事情要问凤璃辰。可想了想,还是做了罢,总归他知道凤璃辰如今在哪,也不急于一时。 他便带着君知走了,也就没有看到凤璃辰骤然变得痛苦的脸色。 第二日,君怀一人独自来了,是傍晚时分来的。 他拿着几幅字画,还有一个包裹。凤璃辰那时候正在桌前缝补衣服,点了一盏油灯。见到不请自来的人,脸色苍白了几分,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手里的针线藏起来,却不小心地扎到了手指。 指尖顿时染上了血。君怀眼尖地看到了,立马拿出来一块帕子,想要给他擦拭。凤璃辰躲开了他的手,缓缓说道:「不碍事。」 君怀还想坚持,却听到凤璃辰略带讽刺的声音,「没什么好擦的,以前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死,这么个小伤口,不算什么。再说,我现在,也配不上用这些个好东西。」 君怀僵着身子没动。半晌,他缓缓地直起身,看着凤璃辰低头摆弄针线,灰白的髮丝遮住了他半张脸,这颜色,刺痛了他的眼。 「你是不是在怨我,以前不对你好,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才想着要好好对你?」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沉,他想到了以前自己是怎么伤害凤璃辰的,想到了这个人又是怎样笑着跟他说「我好喜欢你」的…… 「可是,璃辰,你不是说你不恨我吗?你喜欢我的,你说你捨不得。那我们忘了以前,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话语里夹带着的柔情,曾经,只有在和凤璃天说话时,君怀才是这副模样。凤璃辰轻嘆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君怀。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冷酷无情,那张俊逸的脸也不再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曾经肖想了许多日夜的君怀。 这么多年,君怀总算说「要与他好好过」了,可他,现在,不说他现在对感情的事已经看淡了,就是他现下这副一无是处的可怜样,又怎么配的上他呢? 一股倦意袭上心头,凤璃辰忽然觉得好累,心里发慌,他手心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君怀,你想怎么样呢……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这颗心,」他苦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心口,「这颗心,我早已经给你了,你不要,还使劲践踏。我现在,也只想留给我自己,和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君怀显然有些激动,他的话语都是颤抖的,他蹲下身,将凤璃辰的手握紧了,「你也不想他们没有父亲是不是?回到我身边,璃辰,我们会好好过的,就像你以前期望的那样,好么……」
第68页 「不是你的。」凤璃辰轻轻摇头,他平淡地说着,看着君怀,烛火跳跃着,他的紫眸,沉淀着决然,「从来就不是你的,他们,是我的。」 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君怀自嘲地笑着,「璃辰,你就是在怨我……我承认,以前是我错了,我是不该做的那么绝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多么一个骄傲的人呀……可你威胁我,用我最在乎的『抱负』来威胁我,你要我怎么办呢,我不是圣人,我无法做到平静对待,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想?」 说来说去,总该是凤璃辰的错。以前,错在不该招惹君怀,现在,错在,不该埋怨君怀。 凤璃辰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他费劲掰开了君怀的手,话语轻飘飘的,「你看,怎么跟你说话这么费劲呢……我说过,从始至终,是我一厢情愿才造就了今日的下场。不喜不怨不恨,便是真的,你就不能信我一回?」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垂下头,轻笑了一声,「我好像在奢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快过去十年了,我都忘了,你以前,就从没有信过我啊……」 「我……」轻启薄唇,君怀想反驳,却被凤璃辰打断了话。 「我怀瑜儿的时候,你便同我说了,你的孩子,不是非我的不可。你看,刚刚那孩子,和你长得九分像,只要你想要,便不会缺。更何况,凤瑜落水一事,你也只是看着。我那时候……真的心都要……」凤璃辰说着有些哽咽,一字一句哽在喉间再难出口,他深唿吸着,等心里稍微平静些了,才说:「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也不怪你,你不承认他,对他没有感情,我也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要求你对瑜儿的生死负责。」 「至于铭儿,他是我和别人……唔……」 凤璃辰还想说,却被君怀用指尖堵住了嘴。君怀从不知道,这样一番平静的话,在他听来,像是带着尖锐的笑容,讽刺着他以往所谓的「恨」,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别说了。」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祈求的意味,他眼里,似乎闪着泪光。 凤璃辰疲倦地闭上了双眼,那一抹光彩也消散不见。他想,他肯定是看错了,高贵骄傲如君怀,他怎么会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带着祈求渴望的感情呢? 第85章 不甘心 昏黄的烛光铺满了整个简陋的屋子,君怀发出了一声嘆息,他站起身,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摊开放在凤璃辰面前。 他说,你曾经那么喜欢我…… 凤璃辰睁开眼,朦胧的眼里含着挣扎,他没否认君怀的话。直勾勾地盯着这些自己曾费劲心思作的画,还有那两件自己特意让绣工绣好的喜服,往事歷歷在目,近十年的时间,没有毁掉他以往爱意的见证,反而还沉淀了几分深意。 凤璃辰手指拂过画上的人儿,这是以前他放在心尖上的,一如现在,见了,仿佛自己还是当年执着于情感的帝王,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再开口,嗓音微哑,「我画的是你。」说着,他才慢慢地把目光放在了君怀身上,「可你知道,画里的人,为什么都没有脸么?」 君怀知道这画画的是他,至于为何无脸,他无从得知。便缩回了放在画上的手,默默摇头。 好些许,凤璃辰悠悠开口,较之前声音平淡了些,「那是因为啊,我想画的你,会认真地看着我,是神情含笑,带着喜欢的温文尔雅……只是,你好似从没有这样对过我,我绞尽脑汁,想着拼凑起来,可怎么画,就是画不出你来……」 君怀突然不敢说话了,他屏住了唿吸,似乎怕扰了凤璃辰的平静。 「还有喜服……好像还有很多数不清的东西,都是我那个时候愿意给你的最好的,」说着说着,凤璃辰便自嘲地笑了,「可你除了想将这江山物归原主,什么都不要。我还是挺佩服我那时候的,居然能坚持下来这么久。」 君怀想,既然坚持这么久了,现在我回过头来能看到你了,就不能欣然接受?他抿了抿唇角,想将这番话说出口,但是,凤璃辰却没有给他说这话的机会。 「这些东西,确实,承载了我对你的执着欢喜,可是,你是不是忘了,这些,你都是嗤之以鼻的呀,现在摆在我面前,不是叫我难堪么?」 凤璃辰偏过头,看着门外,天色已经是完全地沉下来了。他眸子暗了暗,想着该叫人回去了,却在君怀脸上看到了及其隐忍又不甘心的神情。 他微勾着嘴角,却是苦涩的弧度。他想,君怀不甘心什么呢?他喜欢、执着于君怀将近二十年,因为君怀他失去了一切,还遭受了九年不堪的折磨,他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寥寥无几,可他能找谁抱怨呢? 微嘆着气,他声音软下来了几分,「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要气你还是怎么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九年的时间,太长了。我或许没跟你提过,我身子不好,现如今更是一个药罐子,我一生,也没几个九年可活。」 「所以,怀怀」凤璃辰伸出了手,像以前一样将手放在君怀的手背上,只是这次,君怀没有甩开他的手,他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凤璃辰的温度,也终于从凤璃辰嘴里听到了那一声『怀怀』,可是,那两个字里面的感情已经变了,变得太多,没有细腻的情感,没有满腔的宠溺,「不管你是真的喜欢上我了,还是因为我的离开让你不习惯了,我都不会回到你身边,更不会,像以前一样……」
第69页 说完,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疲倦地靠在椅子上。或许是渴了,他倾着身子,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可是,手刚碰上水壶,便是一阵抽痛,手指松开了壶,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君怀接住了。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凤璃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没有接过来。 「你自己喝点吧,你唇角有些干。」 君怀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凤璃辰也会说他的唇很干,然后指尖抹点茶水,擦在他唇瓣上。 那时候他厌恶极了。 现在却希望凤璃辰能像以前一样。 一股后悔的劲从心间直冲而上,哽住了他的喉,他只觉异常苦涩。便喝了口水,放下了碗,余光却瞥到凤璃辰在搓揉自己的手。 凤璃辰脸上有一层汗,烛光下泛着微微的光。 这里四面环山,夜间不似外面那般热,今晚还有些冷,倒不至于热的出汗。 君怀忽然意识到掉落水壶不是意外,昨天吃饭的时候,他也有注意到凤璃辰握筷的手有些抖,当时他没多想,只是以为跟自己在一起吃饭,凤璃辰是紧张了。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凤璃辰的手出了什么问题。他第一个想的便是自己插的那两刀,当下罪恶感便更重,一心想着怎么把他的手治好。 「璃辰,这是我伤的,明天我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他说,凤璃辰脸上的拒绝之意非常明显,君怀不由分说地将凤璃辰的手握着,小心搓揉,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这是我伤的,你不要拒绝我,最起码,让我心里好过点……」 「不是。」凤璃辰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手里冒着的冷汗让他极为不舒服,「这治不好的。我这手伤了筋骨,一要下雨便会隐隐作痛。看这天色,」他抬眼看了眼门外,「应该是要下雨了……」 「你早些回去吧,君知还小。」 君怀把君知交给了自己的属下带着,君知的安危他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再说了,君知这小子巴不得他不在身边,这回出来了,正得他意。 「你怎么老是赶我走呢……」他失笑道,忽又想到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这算不算报应?」 他这话叫凤璃辰愣了许久,半晌他才明白过来,想,他们这算是折磨谁呢?君怀以前对他冷漠完全是为了解气,可他现在要君怀走,心里平平淡淡的,并没有君怀说的那般带有目的。 只是,现在君怀想怎么以为便怎么以为吧,解释也不过是一场云烟,随后即散。 他又说了一句叫君怀早点回去的话。 君怀咬了咬牙,把眼前的画和喜袍收好,站在门边就看着凤璃辰一动也不动。 凤璃辰揉了揉眉心,他没有精力与君怀周旋。 第86章 「你死了,我就喜欢你」 这天还真如凤璃辰所说,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落在屋子上方,声响极大,仿佛要将屋子砸烂。 君怀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凤瑜和凤铭,他想着第一回 去见两孩子时的场景,眸间禁不住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瑜儿和铭儿他们两个……」 「我让他们两个去别人家了。」凤璃辰淡淡地接过了他的话,推着轮椅走到窗边要将窗子关上。 一阵阵风颳过来,雨滴从窗口飘了进来,淋湿了他的衣裳。 君怀赶紧将人推离开了窗口,关上了窗口。他看着凤璃辰还有些冷淡的脸色,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么大的雨,我不曾带伞,你就别赶我走了……」 放在以前,他就是晚上出去,凤璃辰都会担心好久,可今时已不同往日。 凤璃辰卷着自己有些湿的袖子,听着君怀这话,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自己那时,带着卑微的请求,只为了待在君怀身边,好好看他一眼。 君怀是不是跟他一样的心情他不知道,但是,君怀说了这句话,还真应了以前他常挂在嘴边「捨不得」。 这雨越下越大,也没有个要停的趋势。凤璃辰手疼腿疼,本来把凤瑜凤铭交给柳季他们是为了不让两个孩子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现在君怀在这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倒还要他咬着牙忍着痛,一时间,脑袋也有些疼。 心里渐渐地也有些烦闷,一言一语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当君怀再次蹲下身固执的想要给自己揉手的时候,他一把挥开了君怀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不耐,「你别来烦扰我了……」 君怀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有万千情绪掠过,可最后,他就说了一个好。 凤璃辰沉默了很久,一直到烛火渐渐地熄下去,他才很累似的说:「今晚,这雨怕是不会停了,你在瑜儿他们的房间歇着吧。」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可能不如你府里的床榻舒服,你且将就着吧。」 君怀怕再刺激到他,便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等门关上了,凤璃辰瞬间松懈了身子,他弯着腰,伏在桌子上。露出来的侧脸十分苍白,冒着冷汗,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着,仿佛腰间整个世界淹没。听着雨声,凤璃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更痛了,苍白的唇溢出来控制不住的痛吟。 极小声,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后半夜,或许是雨停了,半梦半醒之间,君怀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一声声压抑又充满了恐惧,好似正在受着折磨一般。
第70页 这地方除了他,便是凤璃辰,这声音是谁的,不言而喻。 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他连鞋都没有穿,直接跑到凤璃辰门口破门而入。 没有烛火,屋子很暗,君怀点燃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火烛,一步步地靠近着凤璃辰。 他看清了凤璃辰的模样。凤璃辰的腿坏了,他知道,因为凤璃辰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不曾起来过。背后的原因他不敢问,所以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而现在,凤璃辰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床榻的角落边,双腿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拧着,看着极为诡异。 君怀似乎是被吓到了,愣愣的站在一边,没有动。 直到凤璃辰痛苦的呻吟声再次传来,他才如梦初醒,上前抓着凤璃辰的手,试图将人唤醒。 期间凤璃辰一直在挣扎,手指甚至抓伤了他的皮肉。他未曾松开,将人搂进怀里,安抚着,直到凤璃辰转至清醒。 一场雨过后,山间温度更低,一阵风自门口吹拂而来,让君怀的身体微微震颤。微弱的烛火勐烈地跳跃着,在熄灭之前,他看到了凤璃辰一闪而过的白髮。 凤璃辰攀着他,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屿、汐、团、队攀着一块救命的浮木,紧紧地不肯撒手。君怀用手顺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也想说些什么。可是,以往他对凤璃辰除了冷眼便是嘲讽,现如今即便心里有万般的话想说,也说不出口。 凤璃辰的身子慢慢地缓和下来了,不再那么抖。君怀想,他应该是清醒了。 可凤璃辰还是攀附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君怀听到他颤抖的声音,问自己,「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这九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全部都告诉你。你知道了,就永远不要来找我,好不好?」 若说前半句话叫君怀心里欢喜,多年的疑惑终于能解开了;后半句话,便像是冰冷的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期望。 他不说话,不同意,凤璃辰也不说话,靠着他的肩,浅浅唿吸着。 两人似乎是在对峙着,最后谁会赢一样。 君怀紧紧地搂着凤璃辰,他想,他执着了九年之久,不过是习惯了凤璃辰的存在,若再深究,也只是他想要一个答案。 凤璃辰说不恨他,便是不恨他。他相信就好,也没必要给自己背上包袱。 现在凤璃辰说要把这九年的事情都告诉他,而代价是「自己不再来找他」,换种说话,是凤璃辰不愿意见到自己。若他真的是习惯了凤璃辰对他的话,再加上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他离开,余生很长,再去寻一个与凤璃辰一样对自己好的人,那不是很好吗? 君怀敛下了眸子,这种想法,叫他不安心,若真是习惯了,九年时间的变更,他的身边有各色各样的人,为何,见了凤璃辰现如今这副模样,还是想叫他回到自己身边呢? 不是习惯,或是早已喜欢而不得知。 「你又何必这样对我,你跟我回去,总比你待在这个地方受苦好,你觉得呢?」 凤璃辰笑了一声,在黑暗中带着冷意。君怀总觉得,现在怀里的这个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君怀,你是不是,真喜欢我了?」凤璃辰问着,声音缥缈,似从远方而来。 君怀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喜欢,还是不喜欢?」凤璃辰幽幽追问。 君怀微仰着头,看着屋子上方眨了眨眼,却是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或许吧。」 「或许?君怀,你可还记得,曾经你对我说过,若要你喜欢我,除非叫我死;你若不喜欢我,那我跟你回去,等你玩腻了感情游戏,再被你当做东西丢出去么?」凤璃辰低笑了几声,身子一颤一颤的。声音清冷,笑声低沉却带着丝丝嘲讽,宛如刀尖,抵着君怀的咽喉,叫他说不出话来。 第87章 回忆 清冷的夜静悄悄的,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空气沉寂得让人窒息。 君怀轻眨着眼,他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我想真心待你。」 他拥抱着凤璃辰,嘴里说着温柔的话,在稍显冰凉的夜晚,添了几分暖意。凤璃辰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原有地缓和的气氛。 「你杀了凤一,杀了凤迩。」 他缓缓地说着,温热的气息扑在君怀的肩上。他的声音闷闷的,仿佛带着委屈的情绪,可偏偏,这话里没有半点起伏。 君怀微垂着头,他心里有各种理由。但是,能说出口的,却没有一个字。他有些无措地「嗯」了一声。 「他们是因我而死,我没有资格享受后半生。」凤璃辰嘆了好几口气,声音微颤。 「他们已经死了,你过得再不好,除了折磨你自己,也挽回不了什么。」君怀十分冷静,说出来的这番话,在凤璃辰听来,却是冷酷的不近人情。 「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君怀,你好像,从来都只在乎你自己。你说的你想真心待我,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有一点吧。」凤璃辰推开了他,自己靠在墙角边。烛火扑在他那张还留有泪痕的脸上,苍白可怕,他的嘴角,笑意冰冷非常。 君怀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他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背后的理由。 凤璃辰懂了,他让君怀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放在旁边,他说:「算了,绕得我头疼。我将这些年的事情全部告诉你,明日,你就走,别再来了。
第71页 他没给君怀任何反应的时间,开头的一句话,便已经镇住了君怀。 「沈章向你要我,是因为我长得像誉王已故的箫王后,你将我送给了他,他将我送给了誉王……」 他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你定是很奇怪为什么凤瑜能活下来,还会跟我在一起。当年,我是承欢于誉王身下,才换来凤瑜和铭儿的命。」 「后来,誉王玩腻了,一直以为我想的是怎么取代箫王后,也不过是觉得我这么贱的人不配和他的箫王后相比,便将我发配到了军营,他用凤瑜和铭儿威胁我,要的,是供他玩乐。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不清不白的身体,除了张开腿,还能做什么呢?」 「我曾带着凤瑜凤铭逃过一次,还没出境,就被抓回去了。他们把我的手废了,我武功尽失,就再没敢动过逃跑的心思。」 「然后,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我这双腿,就是被他们玩坏的……」 「最后,」凤璃辰抬起了眼,看着君怀。他弯着嘴角,似是在笑,却是无限凄凉,「是柳季偷了沈章的令牌放了我们,这才逃了出来。」 他说完了,喝了口水,与之前的畏惧相比,凤璃辰现在是冷静地过了头。 几年的事情,寥寥几句,凤璃辰便讲完了。字字句句拼凑起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他心上镌刻着凤璃辰曾经受过的苦。 严格说来,他是凤璃辰的夫,是凤瑜凤铭的父。他却不曾承认,做着伤害他们的事,亲手将他们推进深渊。 也是现在,他才发现,在凤璃辰遭受的痛苦面前,自己给的这些保证,是多么地可笑。曾经是他亲手将它们逼入绝境,现在,后悔了,又轻轻松松地想要将人要回来。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君怀想都不敢想,凤璃辰会遭遇这些事情。也难怪,几年杳无音讯,想必,也是被誉王和沈章隐瞒起来了。 「我找过你,可是我找不到你……」君怀喃喃道,像是一个失神的孩子。 凤璃辰放下了碗,「几年过去了,那段日子就像是一场噩梦萦绕在我心间,我每每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我承欢受辱的模样……哈……」他轻唿出一口气,「我也好不容易将它们都压在了心底,偏偏,你这个时候又出现了……」 话及此,凤璃辰像是受不住了似地轻闭上眼,「前半生,我不曾安宁,我不怨谁;后半生,我也不愿过得好了,像我这样的人,就该得到罪恶的惩罚。」 君怀抿着唇角,望着他,「不是这样的……」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我现在,好乱,真怕自己,撑不住了……」凤璃辰疲惫地说着,他翻过身,背对着君怀,无声地拒绝着。 君怀也不知道这两天来自己是第几次无奈了,他仿佛能明白凤璃辰的心情了。心里确实很不好受,可笑他当年还觉得不够,变着法子挖苦凤璃辰。 「璃辰,我……」他突然扳过凤璃辰的身子,正要说话,凤璃辰却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出来的都是血。 短短时间,凤璃辰整个人也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君怀轻声焦急地问着他怎么了,看到的却是凤璃辰紧咬着唇,最后,他听到了一声「疼」,凤璃辰便晕了过去。 他慌乱了,明明前一刻还在与他说话的人,怎么下一刻就咳血,就晕倒了呢……他急切地叫着凤璃辰的名字,床榻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只有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他去探看凤璃辰的脉搏,却是极为紊乱,时快时慢,让他心里一阵悲戚与窒息。 他不敢再做停留,抱着凤璃辰,便往山下赶。 当晚,他掳来了十几个大夫,给凤璃辰瞧病,各个皆言医术不精,难以担此大任。君怀心底暴虐次被激起,在发作之时,被虚弥拦下了。 好在有一个大夫给了个法子,君怀叫人去照着他说的熬药,总算是让凤璃辰暂时脱离了危险。 君怀趁着这个当口,想要给凤璃辰擦干净身子。只是,当他脱下这人身上的衣裳,那些疤痕不曾遮掩地露在他面前,他想,那个时候,凤璃辰该有多痛? 这么一折腾,半边天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君怀守在凤璃辰身边,时不时地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看看人还在不在。 他的手是抖的。君怀想,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怕。 第88章 心如明镜 凤璃辰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甚清明,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曾经深埋在心地不堪的记忆浮上来,眼底神色痛苦。 慢慢地好了些许,看到了在椅子山睡着了的君怀,他才微微放下了心,喊了君怀的名字,君怀当即转醒。 昨晚一场大雨带走了一切阴霾,今日晴空万里,明艷的阳光铺满了大堂。凤璃辰整个人沐浴在阳光当中,气色看着也好了很多。 君怀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一阵嘘寒问暖。凤璃辰一直摇头,最后,他看到了君怀眼里的红血丝,想到昨日种种,禁不住问道:「昨晚一夜没睡?」 君怀也不想隐藏什么,做了什么事他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最后,他握着凤璃辰的手指,拿在手心里摩挲,低着头,似埋怨地说道:「那些老头,说你,活不过今夏。」
第72页 凤璃辰轻抿着唇,看着像是做错了事埋头认错的君怀,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极了以前自己小心翼翼的自己。 他移开眼,眼睛瞥向窗角,庭院里一些个丫鬟走来走去的,似乎忙的很。他勾唇一笑,「或许吧。」 这三个字,凤璃辰说的时候,声音很轻很细仿佛从远处的雾里而来,朦胧的不怎么真切。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的君怀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他是希望凤璃辰能够活下来的,可是凤璃辰好像对于活下去没有什么欲望,这就像只是他一个人在担心不该担心的事情,在做无用功似的。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君怀站起身坐在他身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凤璃辰一愣,随即失笑,「我知道,凤迩在的时候,总是会这么提醒我。但是……」,说着,他停顿了下,「他很久以前就告诫过我,这身子,若是不好好调理,也是活不长久的。这话经常听在耳里,我都已经看淡了。」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捨不得我,所以不会死吗?」君怀被他无所谓的语气弄得有些烦躁,心里更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细细的痛,他想起了往事,追问着。 「可你那时候,是希望我死的呀……」,凤璃辰抬起头,紫眸中盛着无奈地笑意,清明之后又有几分哀愁。 君怀哑口无言。 「君怀,我们现在翻出以前的事来说,于你来说,或许是毫不费力气的;可于我来说,都是一些伤痕,现在你还要撕碎了放在我面前。」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现在也没有任何的价值,要是没有其他的事,你便放过我吧……」,凤璃辰平淡的说着,无论如何,他就是想离开君怀身边,想不见君怀。 「哪有这么容易……」,君怀脸色有些阴沉,嘴角虽还留着笑,看着却是冰冷至极,「你说你喜欢我,就二话不说地将我绑在你身边;你说你对我没感觉了,一言不合便说要离开我,你好像,从来就不顾我的感受……」 凤璃辰听完,略微失神,「你以前喜欢我的身子,现在这副身子已经毁了,你还喜欢我什么呢?」 「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我把你留在身边就是带有目的的!」君怀似乎是被刺激到痛处了,他几乎是在朝着凤璃辰吼着说出了这番话。 说完之后自己立马后悔了,却又拉不下来脸道歉,只能僵着神色,神色紧张地看着凤璃辰。 凤璃辰笑了几声,声音有些黯哑。君怀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想叫他不要笑了,却见人笑的越发的癫狂。 最后,凤璃辰说:「真想让我留在你身边?」 君怀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过,我们能过得很好的,我会对你好,我会找这天下最厉害的大夫给你治病,我还会……」 他像是起誓一样的认认真真的说着,样子极为迷人,话语也是。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凤璃辰打断了。 「君怀,」凤璃辰眸子中的神情淡淡地,嘴角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弧度,「要我留在你身边也可以。」 君怀有些意外,还来不及欢喜,却又听到凤璃辰问,「君知,是你亲生孩子吧?」 「是的。」提及君知,君怀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杀了他,我就待在你身边,还有凤瑜凤铭,也都是你的。」凤璃辰淡淡地说着。 他给的,是君怀目前想要的;可是他要的,却是君怀断然不捨得的。 所以他问凤璃辰,为什么他要提出这么残忍的要求…… 凤璃辰答非所问,「不愿,你便放我走……」 「你为何要如此逼我?」君怀皱着眉头,目光骤冷,「若你心里不平,你只管往我身上发泄便好,知儿还小,什么都不懂,他也不该被牵扯进来。」 「愿,还是不愿……」凤璃辰固执地问着。 君怀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凤璃辰还是一如以前倔强,一旦认可了就是不肯后退半步,他深知他的性子,也明白这个时候除了顺着他,就只有採用自己不愿意的手段了。 他上前温柔地拨开了凤璃辰前额的碎发,柔声道:「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你,你也别想从这里离开,至于凤迩和凤铭,我也会派人将他们接到府里来。你就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操心。」 凤璃辰静静地听他说完,垂下眼睑,不曾多话。只是,在君怀一只脚踏出了门口的时候,他轻声说道:「九年前,我便有心一死。」 君怀停住了脚步,却未转身。 凤璃辰说:「当年我以为你会愤怒地杀掉我,我想的是你亲自杀了我和我肚子里孩子总比我自己要好一些,毕竟你也不在乎我们。」他眼神清冷,话语间没有丝毫暖意,「有时候经常会想,要是你以前再狠一点,不瞻前顾后,直接将我杀了,我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君怀沉默了很长时间,微微偏过头说道:「如今换了地方,不该想的,还是弃了吧。」 凤璃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着。 君怀之所以把他留下,是因为他同情可怜自己,想用现在来弥补他以前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他心有愧,便需要一个人来替他分担。 凤璃辰心如明镜,也是真正的心死的时候。 第89章 放过凤迩 君怀出了凤璃辰的院子,便派了几个人前去寻找凤铭和凤瑜的踪迹。他只身前往凤璃辰待的那个小村落,昨天晚上事态紧急,那些画和喜袍他都没拿。
第73页 下了一晚上的雨,山路泥泞不堪,不是很好走。他尽管注意了很多,衣摆上还是沾了不少泥水,便想着好好清洗一番身子,倏地脑子里浮现出了凤璃辰的脸,便回头去了凤璃辰的院落。 凤璃辰在床榻上呆坐着,双眼望着自己的手,君怀来了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我手底下的人说已经找到凤瑜和凤铭了,下午,便可以带过来。」君怀说着,给凤璃辰准备了几身衣裳,也不管他有何反应,抱着凤璃辰便走。 凤璃辰也随着他,一路上也比较淡定。直到见了殿阁匾牌,他才有些挣扎。 「我不想洗。」 君怀看到他脸色相较之前有些惨白,他想了想,明白了箇中原因,解释道:「你现在行动不便,我也不放心把你交给他们。你要是有什么担心的,大可不必,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凤璃辰面如死灰。 两人沐浴完出来,凤璃辰又吐血了,只是,这次人没晕过去。鲜红色的血染在刚换上的白裳上,看着尤为刺眼。 君怀又给他换了件新的,而后,又喊了昨晚的大夫,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头,就怕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虚弥已经带了人在前厅等着了。 虚弥昨晚受君怀命令,按照他给的路线连夜前往小镇寻找一个叫做「覃渊」的大夫,结果他去的时候那家医馆已经贴上「闭馆,主人游山歷水」的封条了,巧的是他刚想走,结果医馆后院便出来了一辆马车,覃渊正和人在马车里腻歪。 当时听到覃渊要求的价钱的时候,他想,要不还是与自家主子实话实说,告诉他凤迩还活着好了。 只是他现在也无法估测君怀对凤璃辰的感情,不敢贸然实说。 便应了覃渊的要求。 覃渊见到君怀的第一眼只是觉得眼熟,心里疑惑。等他见了瘫在床榻上好似奄奄一息的凤璃辰时,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走出内室,他看着君怀,勾唇一笑,少了几分风流味,「你就是要我救他?」他指着内室里的凤璃辰。 君怀点头。 覃渊抱着自己男人的腰,头亲密地靠在他肩上,嘆惋道:「救不了了。一副将死之人的相,我还没那本事从阎王那把人捞回来。」 「上回,也是你救的他,你会有方法的。」君怀不悦地说道。 「上回?」覃渊挑了挑眉,戏嚯道:「可是,你上回不是和我说,要是他死了,你还会献上黄金百两么?」 「所以这人,我是救,还是不救呢?」他看着面上颜色极为不好看的君怀,笑问着。 「救他,不管你有什么条件。」 覃渊放开了自家男人,进了内室。凤璃辰在昏睡当中,他仔细看了看,半晌,又出来了,看着君怀嗤笑了一声,「以前我就看他喜欢你喜欢得紧,你说你要是好好珍惜,哪会有现在这样的事?」 君怀不说话了,眼里掠过一抹痛苦的神色。覃渊只当没看到,嘴里的话依旧毫不留情,「这医诊费我就不收你的了,凭我的医术,不过是让他拖个十多天,要真根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凤璃辰,谁都救不了了。隔着珠帘,君怀看着凤璃辰,昨晚将人抱下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人很轻,他还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要好好养他;还有他的气色也不好,要多给他补补身体…… 昨晚让虚弥去寻覃渊之时,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凤璃辰确实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了。 可现在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又叫他接受不了,总觉得,真的一点希望都不剩了。 「虚弥,送客。」 虚弥再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君怀拉着凤璃辰的手放在唇边,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些年,他一直陪伴在自家主子身边,凤璃辰不在的这九年,他时常在夜里会看到自家主子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纸笔,不写不画,就在发呆,时而还笑一下,然后嘴里便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 他自己意识到了之后,最开始,会胡乱地发脾气,砸东西;后来,或许是渐渐地习惯了,便经常撑着下巴,失神地看着地面。 他能明白凤璃辰的离去对自家主子造成了多大影响,一直到现在君怀将凤璃辰带了回来,但他不敢认为这就是喜欢了,不敢认为这种感情能让自家主子对他最初放过凤迩的事既往不咎。 「主子,或许还有办法的。」虚弥不忍心的走过去,给君怀递了一杯茶水。 君怀喝了点茶,脸色稍微缓了点。他将凤璃辰的手放好,示意虚弥跟他出去说。 「你是找到方法了?」他问得有些轻,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虚弥跪了下来,请求道:「主子,我说的这个人,你要先答应我,不论他以前有过什么过错,主子都不要再追究。」 君怀虽是奇怪,但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只要能救凤璃辰,便好。 虚弥轻轻地吐出了藏在心底的那两个字,「凤迩。」说完,他磕了一个头,「属下愿以死谢罪。」 君怀听罢,一开始还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问:「你说的,是凤璃辰身边的凤迩?有无念弟子之称的那人?」 君怀蹲下身,捏住了他的下巴,紧皱着眉冰冷地问:「这些,我暂时不与你追究。但是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其他的事瞒着我?」
第74页 「还有,便是将凤……瑜交给了沈章。」 「还有吗?」 「没有了。」 君怀放开了他,笑了,带着几分凉意,「你先将凤迩带来。」 虚弥有些犹豫,「主子……」 「我不杀他。不过不听话的下属,我想,还是有必要整治一下的。」 听到君怀这番话,虚弥舒缓了口气,以前在他心里,唯有君怀是重要的;而现在,凤迩成为了他第二个想要保护的人。 用自己来换得凤迩一命,他想,也值了。 第90章 来不及 傍晚,凤迩才到王府。 凤璃辰听君怀说凤迩没死,半天都很配合君怀。君怀受宠若惊,体会到了以前凤璃辰以前的感受。 不甘心这种待遇是因为「凤迩没死」带过来的,却又不愿意放开。 当晚,十几年没见的人,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没有多激动,平平淡淡的一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便惹得人声泪俱下。 凤迩抱着凤璃辰,凤璃辰在他怀里低声哽咽,句句都是「你还活着……」,他只是点头,喉间也如哽了万千个刺,痛的他说不出话来。 后来,凤璃辰便在他怀里晕过去了。君怀看见了想将人抱回来,只是,被凤迩拦住了。 「我要看看他的情况,各位,都迴避吧。」 君怀不情不愿,皱着眉头走了,离开前却还是交代了一句,「若有需要,随时可告知。」他就在隔壁的书房等着,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内,虚弥将凤瑜凤铭也都带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柳季,沈章。 这一见,才发觉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认为以前发生的种种,不过是他做的一个不愿承认的梦,一个噩梦,不愿去回想的梦。 他让人给凤瑜凤铭安排好了房间,让君知陪着他们。 然后好酒好菜,招唿沈章和柳季。 沈章已然褪去了当年纨绔风流模样,嘴角那笑温和有礼,一口一个「季儿」听得君怀心里很是低落。 柳季还是傻傻的,纯白无辜。 「听说,你当年为了寻得凤璃辰,借用了黑殿一半人?还真是有钱,何不直接来找我,你把那些银两给我,指不定我哪天心情好了,就把你相好放出来了。」 君怀饮了口酒,他想,自己还是自命清高了些。他当年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沈章,然而,当时是他亲自将凤璃辰送出去的,再去找沈章要人,未免也太…… 他放不下面子,高傲如他。 沈章伸出手指抹掉了柳季嘴边残留的饭粒,柳季说自己困了,要先回去休息。沈章不放心他一个人,提出在府里藉助一宿,君怀立马派人整出了一间房。 等柳季睡下了,沈章走了出来,见君怀还在门口未走,便清楚了这人想要做什么,「还有酒么?」 君怀微微一笑,「有。」 两人行至凉亭中,喝着剩下的酒。君怀还没有问,沈章便将这些年凤璃辰遭遇过的事一一讲给了他听。 悲惨的经歷不加任何修饰,苍白而露骨。 君怀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握着酒杯的手修长苍白,好似在忍受着什么。 沈章轻笑了一声,「柳季以前经常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残忍的事,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么?」 君怀抬头看着他,双眸微红。 「我想,我又不欠他凤璃辰什么,他承受的,是身为一个失败者应得的,留他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可怜就放过他,如果是这样,那权利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话锋一转,沈章用指尖轻叩着酒杯,「就算凤璃辰现在的不幸与我当年的决定息息相关,我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你今晚,也不必来找我兴师问罪。」 「你想多了,」君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失笑道:「谈何问罪?若是定罪,我岂不是罪无可赦?」 沈章半信半疑,他抬起头,望着皎皎明月,轻笑了一声,「走吧,去看看他吧。」 两人留下一桌狼藉,起身前往偏房。 一路上,君怀表面上冷静的很,与沈章侃侃而谈,心里,却跳的快,仿佛要冲破这副皮囊的束缚。 他想,凤迩还在,凤璃辰会好好地。 他们刚到,便看到凤迩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月光落在他脸上,一片凝重。 君怀僵住了身体,再没有跨出过一步。 沈章走过去问:「他怎么样了?」 凤迩淡淡地看了眼沈章,没有回他的话。他站起身,越过了沈章,来到君怀面前,那张冰冷的脸没有丝毫的表情,「你现在,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君怀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现在想的是凤璃辰能好好地,还有希望,他能从凤迩的话里捕捉到的也是这种意思。可是,凤迩的神色以及语气带着莫大的怨恨,叫他心里发憷,一阵难受。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着,抿着唇角,无辜可怜。 凤迩笑了一声,在凉凉夏夜,多少有些冰冷,「你以前就费了心思来折磨他,一心求他死。现在,你如愿了,他以后的路上,再与你无关了。」 路?什么路?黄泉路。 君怀心里难受的仿佛要窒息,眼里一片酸涩。他抬起头望着远处黑暗的一角,声音沙哑,「不是说,无念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么?你是他弟子,你……」
第75页 再说什么,他已说不出口,喉间难受得紧。若要说下去,也不过是破碎的字语。 「你现在心里难受吗?」良久,凤迩走到他身后,放轻了声音,「你难受,不及他当年半分。」 「我不信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君怀扯住了凤迩的手,急躁地说着,模样兇狠。 凤迩推开了他,眼前人望着他,神情似有几分祈求,他忽然觉得君怀有些可怜。 「你喜欢他了吗?」他问着之前凤璃辰问过君怀的话。 君怀脸色微变,勐地抬头看着凤迩的眼,他没说话,茫然无措的深情却出卖了他。凤迩平静地说:「没有办法了,最多,只能拖个半年。」 半年,什么都来不及。 君怀只觉得命运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原本不在乎的人现在成了心头的那块肉,稍稍割捨,便疼痛难忍;而以前满不在乎说出来的话,竟在他悔悟之后,成了真。 夜半时分,他坐在床榻前,握着凤璃辰的手,「你说你那些年为何要迁就我?若非如此,现在,我也不会舍你不下……」 凤璃辰听不到,他前几个时辰虽是在昏睡当中,却是噩梦缠身。凤迩给他餵了药,才让人睡得安稳些。 第91章 他死了 凤璃天知道君怀找到凤璃辰了,他亲自带人去君怀府里,将人给带走了。当年为扶持凤璃天,君怀将自己培养的大部分的隐士都留在了他身边,他身边只留了几个人。 碰巧,除了虚弥,其他人都出去办事了,虚弥跟着君怀去医馆找医书,剩下的一众丫鬟奴才,没人敢拦。 君怀回来得知此事,给虚弥留下了一句「照顾好他们」,便一人前往皇城。凤璃天似乎早知道他会来,刚进皇城的时候他便被带着进了宫。 凤璃天把他带到了冰室,他说:「时隔多年,皇兄还是那么让人着迷……」 君怀震惊地看着他,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凤璃辰出了事。可是,凤璃天对他这副模样只是笑了笑,打开了冰室的门。 君怀打量着四周,这是仿照宫殿模样,并非是用冰块堆砌起来的,由寒冰玉雕刻而成,相较于宫殿的辉煌,这里除了阴冷了点,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寒玉雕刻而成的玉阶,在明珠的照耀下泛着清冷的光芒。那里的正上方,摆着一个寒玉棺,棺体有一般的棺材两倍大,棺身龙凤相缠,巧夺天工。 棺厚,君怀看不到里面躺着的是何人。或许,他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只是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的寒疾都好了?」 「都好了,还是多亏了怀哥哥的药……」 「这药……」,君怀轻启唇,当年的记忆仿佛被蒙上么一层薄纱,让他看的不太真切,却又心生希冀。他倏地转移了话题,「好了就好,不然,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怕你身体会受不了。」 他的关怀,叫凤璃天笑出了声,似是在嘲讽他一般,「你当年,若是对他有一半的对我好,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君怀垂下了头,时隔多年,他已不是当年那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对凤璃天这番话,也是无从反驳。 「所以,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陪在你身边呢?」凤璃天淡淡地问,神情戏嚯不已。他在君怀眼里看到几许痛苦的神色,便弯着嘴角,拉着君怀的手,带他跨上玉阶,往寒玉棺靠近,棺中人容貌身形映入两人眼帘。 凤璃辰紧闭着双眼,一袭白衣墨发,安详地躺在寒玉棺里。容貌俊美如笔下画,寒玉白中带淡青,衬得他的肌肤带着光泽不似俗人。 君怀想,当年,他就是这副模样,在自己身下娇吟承欢,那张殷红的薄唇会说着浪荡话语,那双平日高贵清冷的紫眸会染上爱意的色彩,全部的感情,都毫不掩饰。 「怀怀……」他会这么唤他,然后说着「好喜欢你」的话,就算自己再怎么冷脸嘲讽,他依旧是抱着自己,信誓旦旦自己定会喜欢上他。 而不仅仅只是肉体上的沉迷。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想去触碰凤璃辰的脸。往日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占据着他的脑海,或许是太过让人怀念,他眼角,竟是挂着泪。 只是他的手被凤璃天打开了,凤璃天迷恋地看着凤璃辰,缓缓说道:「哥哥发病了,很痛苦,他向我求救,他爬在地上求我……我想,我的哥哥,应该是骄傲的,高不可攀的模样,怎么会像个贱东西一样求我呢?他不是哥哥,不是我要的……」 「所以我给他餵了药,你看,是不是,这个模样,才是我的哥哥啊……我的皇兄,他又回来了……」 凤璃天低声呢喃,他随意地抚摸着凤璃辰落在耳侧的髮丝,神态近乎痴迷。 君怀艰难地抬起了手,他将手指放在了凤璃辰的鼻前,试探着;而后,又缓缓的,将手放在他的心边,试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扣住了凤璃辰的手腕。 没有气息,没有心跳,感受不到脉搏,指尖下的肌肤,也是冰冷的,没有常人的温度。他整个人像是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寒玉棺前,双眸空洞地看着前方,「你都做了什么啊……」 凤璃天大声的笑着,「哥哥死了,是你害的,我救了他……」 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朝着君怀边笑边吼。 凤璃辰死了。
第76页 毫无徵兆。 君怀见到凤璃辰的时候,以为两人能白头到老,可是凤璃辰告诉他他已经不爱他了,没有感情了,他活不长久;他不以为然,想着,凤璃辰以前是多么迁就他啊,他只要多磨合磨合,指不定凤璃辰哪天心软了就答应他了;可是,这个时候,凤璃辰发病了,所有人都说他活不过今夏,可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虚弥告诉他凤迩还活着,他以为这回,凤璃辰有救了,两人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他想他以后会好好待凤璃辰的,会亲自做饭给他吃,会搂着他睡,也会说很多很多的情话……他要把以前凤璃辰给他的、他欠的都要补回去。 可凤迩也说,他没有办法,病入膏肓的人,药石无医。予兮抟对。 他想,这些天啊,要好好珍惜。 只是,什么都来不及做,凤璃辰就死了。他所设想的,所意料的,都没有机会实现。他想把所有的美言都留给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却不要他了。 「璃天啊,他说了,他是捨不得的……」,君怀嘆息地哽咽着声音,「他以前就说,他是那么地喜欢我,捨不得先我死,他怕我伤心……」 凤璃天冷然地看着他,神情带着不屑的悲悯,「他不要你了……」 「不是的,他不会骗我的,他从来就没有骗过我,这次他也不会骗我。他喜欢我,他还没死……」 「他怎么能死呢,他要凤铭凤瑜怎么办呢?他还没答应我与我住在一起呢……,他还没有跟孩子说明我的身份呢……」 君怀失神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话语间尽是不相信凤璃辰便是这样死了。他靠在棺边,那张冷峻的脸被倦惫占有,仿佛历经了沧桑。 两行泪痕,看着叫人心碎。 凤璃辰没有想到自己还会看到君怀落泪,也没有想到,在死后,还能看到自己最光鲜的一面。 第92章 疯狂 君怀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抓着棺身,眼泪不停地低着,砸在玉棺上,似是晕开了一朵洁白的花。 他听着君怀说着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声嘶力竭地控诉他是个「骗子」;凤璃天却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君怀的伤心,就像是一个笑话,在他搭建的舞台上演绎着孤苦可怜,却博不到同情。 凤璃辰摸着自己的心,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可他看了君怀这副悲恸的模样,竟觉着,自己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他嘆了口气,走上前去站在君怀面前。君怀伤心过度,面部尽是痛苦的神色。深皱的眉,仿佛从凤璃辰见到他起,就没见他舒展过。曾经,凤璃辰看不得君怀这么皱眉的模样,费尽了心思都想要将它抚平,可是,他终究还是没那能力。 一如现在,他心疼地看着君怀,伸出手,想抱他,想为他擦干眼角的泪……然而,他却触碰不到他,他说的话,也没人能听到。 后来,凤璃天说,「他若还活着,看到你这么可怜的样子,说不定还会心软原谅你……只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现在这么伤心,是哭给谁看?」 君怀声音沙哑,说不出话,双眸猩红。 「这个唯一捨不得你的人,已经死了。」凤璃天靠在君怀耳边,无情地说着。他的双眸中是一片疯狂。凤璃辰想,昨天,凤璃天将他带走的时候,眼里也是如此的疯狂,一边抱着自己哭,一边说「你不是他……」 他心下也瞭然了几分,凤璃天喜欢的,是他辉煌的时候,带着荣耀受人敬仰的模样。 而君怀…… 凤璃辰看着君怀用刀刃逼迫着凤璃天,他笑着,死前,别说刀刃相向了,君怀就是一句重言,都没有与凤璃天说过。 这回他死了,到还能看上一看,只是看不清的,是君怀的感情。 若说真君怀喜欢他,他是不信的,分别九年,再见自己又是那副模样,除非是眼瞎了。要他自己,都难以接受;若说君怀不喜欢他,只是心怀愧疚,他死后,淡淡地看一眼便是了,将所有的恩恩怨怨放下,安然过完余生,也没必要守着他的尸体,哭成泪人,还用刀尖,威胁当今帝上交出他的尸体…… 君怀是被人丢出冰室的。他伤心过度,犯了旧疾。还没等到凤璃天的话,他便自己倒下了。 凤璃天锁了冰室,他只能跪在凤璃天的脚边,用最卑微的方式,求着凤璃天把凤璃辰给他。 曾经的君怀,生于名门世家,骄傲不可一世,世间皆传「神人」;又享受着至尊的宠爱,惹人艷羡。 而现在,他也是像一蝼蚁一般,匍匐在人前,为着曾经不屑一顾的人。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凤璃天把君怀踹开了,他说,他的哥哥,是他一个人的。 君怀疯了一样的在他身后吼叫着,他丢掉了他的矜持,他的高贵,变得跟市井中不入流的人一般。 这张俊美的脸,变得狰狞无比。 凤璃辰笑着,他知道自己的死了,没有眼泪的,也不会被雨淋到的,可他的面庞湿了,眼圈红了,他蹲在君怀身边,轻声嘆道:「怀怀,我死了,我回不去了……」 他一遍遍的喊着「怀怀」,像以前一样,温柔宠溺,可他的眼里,却再没有以往那般深情,始终淡漠如一潭死水。 君怀晕过去了。是虚弥和凤迩两人,将人带离了宫。 君怀回去便生了一场大病,他昏迷了四五天。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抓着虚弥的手,疯狂地看着他,说是要他带她去找凤璃辰。
第77页 他说他看到凤璃辰了,凤璃辰抱着他,喊他怀怀,说我等你。 句句不离「凤璃辰还没有死」。 虚弥的手被抓伤了,凤迩看不过去,便把君怀打晕了,他加大了药剂的使用量。君知被他爹的模样吓得哭了很久,凤瑜也急,抓着凤铭的手一直在比划,就是想问个明白。虚弥想了个办法,将三个孩子送到了沈章府上。 沈章不愿,柳季说他要是不愿意,他就自己带着三个孩子,去住客栈。沈章怎么放心他这个傻孩子,纵然不愿,也应下了。 就当,是还当年的债。 君怀第二次醒来,人没那么疯狂了,坐在床榻上,却是呆呆的,虚弥跟他说话他也不听,眼睛不知道是看的哪里,一片空洞。 凤迩只能再次把人弄晕。 虚弥晚上去君怀房里送药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床榻上了。他急的喊了全府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寻找君怀。 最后,在书房里看到了君怀,他头髮散乱,只穿着里衣,手里拿着支笔。他面前是一张张画纸,画纸上着了墨,依稀辨出是人的轮廓。 虚弥走进了,君怀抬起头,一天未过,他便好似老了许多,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那双眼睛,溢满了泪水。 「虚弥,我画不上他,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就像他,画不出来我的脸一样……」,他哽咽地说着,像是一只求救的野兽,他求虚弥救救他。 虚弥看着自己主子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阵发疼。他想着要不要再把人弄晕,便听到了一声彷徨的哀嚎声,只见君怀疯了一样的开始撕自己面前的画纸,撕的很碎很碎。 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已经被君怀摁在了地上,脖子被掐住了,他只能挣扎地看着君怀在他面前吼叫,「我怎么办,怎么办啊……他死了,但是我看到他了,他还没死,你们是不是,把他关起来了,不想让他见我,是不是,想折磨我,想让我后悔,是不是,啊!」 难以唿吸,窒息的痛苦遍布了全身,虚弥摇着头,无声地反驳。许久,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的时候,君怀突然放开了他,把他拉起来,抓着他的手。 「我……我不会再伤他了,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再利用他,我会好好对他的,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只要他……」,他声音刻意的放得很低很低,若是平时,定是极为温柔又好听的。可是,他现在悲伤到喑哑,这话,在夜间听起来,便是十足的诡异。 第93章 还你夙愿 这人,到好似疯的彻底。 凤璃辰想,当年自己没有丝毫保留地向君怀诉说自己一片爱意,也是献出了全部真心,得到的只是君怀的冷漠和算计。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想到了,不免拿着自己与他人相比较,便是痛入骨髓,彻夜难眠。 却也不似君怀这般。 凤璃辰苦笑着,看着凤迩气急败坏地走进来将虚弥护在身后,他扣住了君怀的手,声音是带有金属般的冷意,「若你早年心里哪怕有一点他,也不会到现在这种局面。」 若是心里有他……凤璃辰咧着嘴笑了,若君怀心里有他,他也不会孤注一掷,不会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过了十日,君怀才彻底地清醒。虚弥待他身子好了些许,才告知他这些天外面发生的事情。 凤璃天娶一冥后,葬于皇陵。并昭告天下,半月之内举国上下禁红喜事,家家户户需吃斋,以此告慰。 冥后为谁,二人心照不宣。虚弥担心君怀会受此刺激,一再劝告。好在,君怀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疯癫的兆头。 当天晚上,凤璃辰等到自己的孩子都睡下了,便还是去了君怀的房间。 还未进去,便听到人喊着自己的名字,那话里,多的是彷徨无助,好似将这个名字当做了救命的东西。 身体轻松地越过墙体,他看到君怀蜷缩着身子,指尖苍白,脸上冷汗涔涔,仿佛是入了梦魇。还未走近,便见君怀勐然睁开眼睛,他趴在床沿,伸手扯了一块方巾,捂着嘴。 鲜红色的血渗透着小小方巾。 君怀将染了血的方巾丢进了床榻底下,靠着墙角,仰头喘气。 他身体不好。凤璃辰心里也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他本以为第二日君怀会去找凤迩,让他看看自己的身体,谁知第二天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逗弄君知,而后像是要将以前欠缺的爱补回来一样,对凤瑜凤铭是无微不至的关心。 晚上,他又是半夜惊醒,呕血,失神。 如此反覆,便又是十年过去了。凤璃辰在他身边又待了十年,一天天的看着君怀的变化。 君怀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那张人人趋之若鹜的脸,似乎饱受摧残,再无半分俊逸的模样。 他躺在床榻上动不了,喉间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三个孩子也长大了,君知读书不行,虚弥便教他为商之道,凤瑜懂事,虚弥便教凤瑜如何处理事务,凤铭便协助他。 整个君家,世代辅佐帝上,到了这一代,违背了祖训,倒成了弃官从商。 君怀离世的时候,他说,他这一生,没有多少作为,失了最爱自己的人,也丢了自己的心,他不该受祖训的束缚,不该自以为是。 他叫虚弥好好珍惜,他看出来了虚弥和凤迩之间那点事。 当年,没人教他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也没人教他怎么去守护一个人。现在,他后悔了,这种失去叫他痛彻心扉,心里边的希冀难以得到满足。
第78页 虚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他闭上了眼,做了一个沉重的梦。 他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这里天色昏暗,瀰漫着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压抑气息,仅凭着朵朵白色的花,映着光。 他的妻子来找他了,手里拿着拂尘,闭着眼睛,来来回回,只是说着「这是你的劫数。」 他问她什么劫,哪来的劫,可她却仿若听不到似的,嘴里依旧呢喃着那六个字。他便不说话了,她也安静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眼底有水光点点,又含情脉脉。她好似正常了些,说道:「夫君,请允许我这么唤你一次。」 他微张着唇,没有说话。妻子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空洞,声音却是多了几分柔情。 「我为异世青狐,幸得公子相救。本愿长伴公子左右,公子却身居神殿,亦有庇护,我近不得身,只能远看着。我曾算的一卦,公子今生与良人无缘,而此卦的破解之法,我也未曾算得出来,只能藏着私心,借着另一个身份靠近你。」 「我生下君知,才得知公子你竟是我命中一劫,我并非是因公子心里的人不是我而选择放下,只是,这是我必修的因。」 她慢慢说着,她在笑,「公子既已助我,我便以我之力,还公子一个夙愿,也好报答当日救命之恩。」 她跪下来,嘴里默念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忽然心生烦躁,紧接着面前的景象一点点地在扭曲,黑暗好似要吞噬掉一切。 他想,梦好像要醒了。 前面有一点点的光亮,他伸出了手,想去捕捉。紧接着,手被抓住了,耳边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凤璃辰。 他正抓着自己的手。 红衣墨发,面容俊美。 「凤璃辰。」这三个字仿佛是从心底被人连根拔起般,唤得他心痛非常,眼泪也猝不及防地肆意地落了下来,却不管不顾如今怎么狼狈,反抓着凤璃辰的手,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喊着这三个字。 声音嘶哑,泪痕从他眼角蜿蜒而下,这个名字,到好似是在用血书写一样叫人痛心。 凤璃辰的表情却是始终未变。 过了许久,心里稍稍地平静了些,君怀理了理思路以及之前做的沉重的梦,很快便明白了他妻子话里的意思。 她说他「今生」与良人无缘,她便给了他后生,愿他能与心中人共度余生。 君怀想,或许,自己是重生了。 「好点了么?」凤璃辰轻问着,话里带柔,却又夹杂着难以亲近的冷漠。 君怀点头,看着凤璃辰,脸侧挂着泪痕,他笑得有些狼狈。 凤璃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指着桌案上熬好的药和清粥,站起来慢慢说道:「你有些发热,先喝点清粥暖暖胃,过个半个时辰,等药凉点,你再喝。」 君怀擦了擦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说了个「好」,他便见凤璃辰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他以为他要说什么的,结果,他却没有再看自己一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他急了,掀开锦被想把人拉住,可这个时候,身体某一处却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他痛唿出声。 前世的记忆慢慢地浮出脑海,他看着凤璃辰有些僵硬的背影,忍着痛笑出了声,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凤璃辰侧着脸,君怀只看得到这半边精緻的脸没有半点神情,仿佛与这寒天,融为了一体。 「我去给你拿治凤璃天寒疾的药,很快就会回来。」 他声音也冷淡得没有半点感情。 第94章 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去给凤璃天拿药。 君怀没有记错,他回到了前世凤璃辰带着他去无名山拿药的地方。可是,前世他是去了无名山之后,凤璃辰才把药给的他。 凤璃辰还给他下了药,还哄着他做了很多很多荒唐的事。 上一世他厌恶被欺骗,却不得不承认凤璃辰的身体让他遐想万分。现在想想,凤璃辰做的那些事,也是让他心痒难耐的。 如果可以,他还想再来一次。 凤璃辰是过了三个时辰才回来,他身边跟着凤迩。两人回来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大雪,身上的外衣都落着厚厚的一层雪花。 他把外衣脱了下来,凤迩接着,在门口抖落了雪,然后又给凤璃辰披上。形态动作自然,嘴角隐隐有着笑意。 上一世,君怀知道凤迩对自己有敌意,最初只是以为他护主心切。后来,将他关押之后,才知道这人,也是喜欢着凤璃辰的。 现在想着,当初迫不及待地要除掉凤迩,也是有部分私心的。 凤璃辰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与上一世君怀见到的无异的药。君怀看着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便端起了放在一边已经冷掉的半碗药汁,想也没想,就往嘴里倒。 他呛到了。咳嗽的时候,他在想,上一世,他稍微吃点冷的东西,凤璃辰看到了,定会将那东西拿走不让他吃,然后嘴里喋喋不休「保重身体」。 可现在,凤璃辰不但眼睁睁地看着他喝冷掉了的药,任他在这咳嗽,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以前把自己放在心间上的人突然有天不在这样了,所属于他的爱意和感情都不復存在。他期待着,然后希望落空。
第79页 君怀咳得眼角通红。凤璃辰只是在他稍缓解的时候给他递了块帕子,然后把药搁在一边,淡淡地说:「药我已经给你拿来了,你身体好点,就回国师府吧。」 回国师府,不是回皇宫,也不是回誉鸾殿。 君怀忘了自己心里那点不平衡,抬着头,微红的双眸吃惊地望着凤璃辰,「回国师府?我不是,住在誉鸾殿的么?」他用最委婉的方式,质问着凤璃辰。 「都可以。」凤璃辰不轻不重地只说了这三个字。 「那你呢?」君怀感觉他又要走,便扯着他的衣裳,「你要我身体好点就回,是我自己回么?」 「我会派人护送你。」 凤璃辰平静的说着。 君怀抿着唇角,却不愿再说话。从头到尾,凤璃辰就没喊过他「怀怀」,他醒来之后凤璃辰也任由他一边哽咽一边喊他的名字,不曾说过一句话…… 还有,凤璃辰也没有笑过,那双看着自己的眼里,不再有诉不尽的爱意与倾慕,就是平平淡淡的,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了一般的云淡风轻。 好像君怀这个人存不存在,喜不喜欢他,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上一世,凤璃辰也是这样看着他,说着心灰意冷的话。 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凤璃辰也重生了。只是想多了,又觉得不大可能。 君怀不松手,凤璃辰也不动。他沉默的看着君怀那张稍显冷漠的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凤迩说再不离开,今晚就回不去了。君怀才松开了凤璃辰的衣裳,却一个用力将他扯到了榻上,看着他脸上有些怔楞的神情,心里忽然有些舒坦,便也抛开了自恃的清高,腆着脸问:「你怎么都不叫我『怀怀』了?」 凤璃辰皱着眉不说话,他伸手意图将君怀推开。只是君怀缠得紧,他又怕伤了他,便不敢用力。 凤迩见此,眸色深了几分,便关上房门出去了。 「为什么呢?」君怀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再问一次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凤璃辰看着他,想,你也会怕?你怕什么呢? 当初他孤注一掷,明知道自己到头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还是做了么? 不禁苦笑,他想起了君怀说过的话,「不是你与我说的么,这两个字,你听了,也只会噁心……」 闻言,君怀勐然心头一跳,这话明明是他自己对凤璃辰说的,可这感受,倒像是在自己心上扎刀。弯下身,他在凤璃辰脖子间轻咬了一口,轻声嘆息道:「以前也没见你听过我的话。」 热气扑腾在脸上,凤璃辰的面颊瞬间红了一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沉下去的心,又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甦醒。 「以后不会了。」 他推开君怀,站起身,整了整自己有些乱了些的衣裳,又说:「你要是身体吃得消,愿意跟我一起回去,我便带着你。」 君怀对他推开自己还有些许不悦,他靠在墙边,轻笑了一声,「我身体吃不消,但我也不想让你先走,怎么办?」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想,他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凤璃辰也该顺着他的意思,在这里陪着他。可凤璃辰说,他累了,凤一凤迩还在等着他。 便是拒绝了。 「你伤了我,不愿对我负责么?我这个样子,是谁弄的呢?」君怀说的有些无力,他见凤璃辰垂着眼眸,神情有了明显松动的迹象,又软了几分语气,看似恳求地说道:「我也没什么想做的,就是要你多陪陪我。」 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凤璃辰,再撒手,怎么可能呢? 凤璃辰还是让凤迩先回去了。凤迩一併带走的还有凤璃天的药,因为君怀说他不便去找凤璃天。 这句话,除了说话的人的心思变了,其余两人没有多想。 夜,寒风冰冷彻骨。凤璃辰站在窗边,他眺望着远方的点点火光,烛火映着他的目光,深邃到近乎空洞。 他的指尖已是一片青灰色。 君怀走过去,见凤璃辰没有动,便从身后把人抱住了。他抬起头,看到远方的夜空里挂着几颗暗淡的星。 他好似看到了凤璃辰的双眸,他想,以前他的眼,是璀璨若星辰,而现如今,也会黯然无光。 「璃辰,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第95章 不重要 凤璃辰微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符怀,他容貌姣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很好看,那双黑眸也如星辰般璀璨,眼底盛着的,仿佛是刻进骨子里的温柔。 尽管心里有万千个不愿,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副相貌,是完美得不可挑一,他看了,还是会习惯性地去期待点什么。 两人互相望着,心照不宣。 君怀将凤璃辰的手攥紧在手心,温热的感受侵袭着凤璃辰的指尖,叫他颤慄又害怕。他有些为难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推开君怀。轻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沉寂,「你希望我记得,还是不记得?」 上一世所有的遭遇,不仅让他对君怀失去了希望,更是对感情这回事,不会再有期望。 君怀看着那双紫色的眸子,以前这双眼,总是装了很多的感情,生怕自己看不到。而现在他能看到的,好似是一片水面,没有半点涟漪。 「自然是希望你还是原来的他。」他笑着,真心地说,这样,他心里也好过一点。
第80页 凤璃辰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也在他眼里看到了名为希冀的东西。那是他自己,以前常常有的。 「记得或者不记得,都不重要了。」 一天下来,他的一举一动,包括现在说的话,无一不在展示着「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的事实。君怀也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他并不想就这么把人放开了,上一世孤独的孤独叫他痛彻心扉,彻夜难眠的痛苦他也不想再经歷一次。 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自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一次。一个人的感情也不是说没了就没了,更何况,这是凤璃辰,是爱着他近一生的人。 他想,既然重新给了两人时间,他便要赋予凤璃辰最好的感情。 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嗯,」他笑,意味不明地应着凤璃辰的话,随即圈上了凤璃辰的手臂,拖着他往内屋走:「夜深了,休息吧。」 他想的,是与凤璃辰同榻而眠。 这种事,上一世凤璃辰是万分想做的,像是恩爱夫妻似的,共枕眠。只是君怀就从未让他如意过。 现在君怀主动提出来,凤璃辰心里除了多了些感慨,还有前世今生的对照,心里也不免得难受起来。 前世他做了那么多,都没有换来君怀一个正眼,到死了,才看到君怀露出那样的神情,好像是失去了心爱的人一样伤心,懊悔,感情却模煳不清,还停滞不前。 他止住了脚步,迎着君怀疑惑的目光,他说:「我回我的房间。」 君怀有那么一刻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只是很快便收敛了。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放凤璃辰走了。 凤璃辰回房之后,衣裳也没有脱,便躺上了床榻。他与君怀之间只相隔了一堵薄墙,他想起了前世他靠着墙角,小心翼翼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不由得苦笑出声。 他那时候觉得隔得很近,可是却怎么都走不进君怀的心;现在君怀心里好像是有他的一席之地了,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正想着,敲墙的声音钻入了他耳中。 他便装作没听到,闭上了眼。 君怀敲墙的时候,他还在想凤璃辰会是什么反应,脸上停留着笑。只是敲了很久,未得到回应,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的这个举动有些傻,便收回了手,作罢。 到了半夜,凤璃辰从噩梦中惊醒,身体被冷汗浸透着,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他想着这一来一回所有的事情,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怎么都出不来。恐惧和怀疑围绕着他,不给他丝毫喘气的机会。 他的身侧,躺着的就是君怀。 在噩梦里出现的君怀,从来都不是像小时候一样以保护他的姿态出现,小时候心存的眷恋,仿佛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后半夜,凤璃辰又站在窗户边,希望借着冷意来浇灭自己心底的烦乱。 第二日清晨,君怀一大早就醒了,休息了一个晚上,身体也好了一大半。他想起来前世凤璃辰一大早就给他准备了清粥的事,笑了笑,也向店家借了后厨,想要做点东西给凤璃辰吃。 店家后厨有些乱,也很忙,他花了两个时辰才将粥熬好。等粥凉了些许,他盛了两碗,朝着凤璃辰的房间走去。 他甚至在心里想好了要说什么。 房门没关,凤璃辰已经起来了,坐在凳子上,身边站着凤迩,桌子上摆着甜点和一碗没有喝完的粥。 君怀站在门边,停住了脚步。他有些愣地看着凤璃辰,原本想好了的话都咽下去了。高傲的性子在此时作了祟,告诉他此刻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然后淡定离开,只是他的脚挪不动。 凤璃辰看到他了,两人四目相对。君怀轻笑,「我熬了点粥,一起吃?」 凤璃辰微愣,他看了一眼凤迩,随后让君怀进来了。君怀把碗放下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竟有些无力。 他坐下来,拿着竹筷,有些手足无措。 凤璃辰看着眼前的白粥,心里顿时有了一股怪异感,他说:「我好像,还只吃过你做的面。」那面,是他前世逼着君怀做的。 君怀记得,那是凤璃天生辰的时候。他放了很多盐,他知道很难吃,但是凤璃辰还是吃下去了。 「那个时候,你就算只是施捨一点,我也能心悦。」凤璃辰笑着说,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伤感。 君怀却觉得他嘴角的弧度像是在讽刺自己,完美到极点的伪装,讽刺着他前世的不可理喻。 他说不出话,舀了一勺粥。粥进了嘴里,很苦很涩。 难以下咽。 明明他放了很多糖。 两天后,三人启程回宫,君怀想跟凤璃辰同乘一辆马车,但是凤璃辰拒绝了他,他说,有很多事,需要静静地想一想。 一路上,君怀想了很多,他想他对凤璃辰的感情,想着以后的日子,还想着以前凤璃辰对他的好…… 凤璃辰是待他极好的,他勾着嘴角苦笑。以前他都没放在眼里的夹杂着小心翼翼的爱意,前如今,变成了支撑他挽回凤璃辰最好的动力。 第96章 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对你的好? 凤璃辰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拟了退位和废后的诏书。这是他重生之后便一直都在想的事情。 前世因为这个皇位,他没有落得好下场。这一世,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第81页 君怀刚回誉鸾殿,便收到了凤璃天的书信,他写的很多,无疑是感谢他的话,末尾他说,他想见他了。 君怀想,若是前世,他必定是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嗤笑了一声,他只回了「一切安好,勿念」,便将书信扔在了一边,没有去管他。他想去见凤璃辰,却又怕把人逼的太紧,便忍着心里的冲动。 最主要的,是他心里还抱有侥倖,他以为凤璃辰会来看他。 他便每天听着虚弥汇报凤璃辰这一天在做什么,在誉鸾殿等着凤璃辰。他以为他很有耐心,然而只是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人,他心里就已经沉不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前世的凤璃辰,不会时时刻刻把他挂在嘴边记在心上。 君怀虽然是帝后,但是凤璃辰并没有剥夺他身为国师的权力,只要君怀愿意,他还是可以参与朝政之事。 第二日一大早,他让人备好了官服,悉心梳洗一番便往銮殿方向去。 早朝时,不出意料的见到了凤璃辰。 运筹帷幄的样子,与上一世并无不同,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凛然之气,停留在嘴边的笑意,也带着稍许的慵懒。 一场朝会,凤璃辰便清除了大半心怀不轨的谋臣,还有小半部分,唯唯诺诺的,以后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整个朝堂,留下来的,除了凤璃辰的几个心腹,其余的都是上一世君怀与凤璃天相为谋的大臣。 君怀看清时势,心里万分震惊。可他也不像是其他官员一样面露惶恐,依旧镇定地看着身居高位的男人。凤璃天就站在他身后,他显然也明白了,轻轻地扯了扯君怀的袖子,眼里万分疑惑。 君怀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要他保持镇定。而后,他听到了凤璃辰在高殿上说着赞颂自己与凤璃天的话,薄唇紧抿着。 他尚未没明白这番话是何意,却只听上殿太监用着尖锐的嗓子宣读圣旨。 一道,是废后。 另一道,是立新帝。 凤璃天已经跪下接旨了,君怀却站着一动也不动,双眼死死地盯着凤璃辰,想要从他风平浪静的神情里看出点什么来。 凤璃辰只是扫了他一眼,「国师接旨吧。」 这旨,他到底还是接了,只是心怀不甘。 从上朝到下朝,君怀的目光一直放在凤璃辰的身上。可凤璃辰哪怕只是目光在他这里停留了稍许,都是带着淡淡的冷意。 下了朝,他便不管不顾地急急走出殿堂,想着要追上凤璃辰。 凤璃辰也并没有想要躲他的意思。等人追上来了,他便坐在御花园里等他。君怀身着一袭紫色的官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上礼做派,那张稜角分明又带着股傲气的脸,也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高冷。 带着前世世的记忆,凤璃辰虽想撇清所有的事情,可此情此景,却还是叫他恍惚了。 他想着上一世自己是如何想要靠近君怀的,想着君怀又是如何狠下心把自己推开的,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这个人却又当做所有的伤害都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君怀看到他,那声「璃辰」,久久徘徊于口,不成声。 凤璃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替他解了围,「有事便直说吧,我待会还有政务要处理。」 君怀想了想,将圣旨拿了出来摆在凤璃辰面前,轻声说道:「这旨,我不愿接。」 「你要我收回成命?」凤璃辰淡淡地问着。 君怀不说话,凤璃辰搓了搓自己有些冰冷的指尖,缓缓说道:「我这样做,不正是遂了你的愿?」 「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凤璃辰想到前世这个人信誓旦旦地护着凤璃天的样子,不由得嗤笑道:「你还是君怀,是君家人,世代辅佐帝上的忠臣。」 「我呢,我只是一个不受期待的人,这帝位,也是我靠着卑劣的手段得来的,迟早要还给凤璃天。」 说完,凤璃辰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更不受控制了,他想着前世自己快死的时候说的那些「不在乎」的话,现在想想也只是个笑话。 若是真的不在乎,他也不会提到以前,来嘲讽君怀了。 再看君怀,已是脸色苍白。凤璃辰想了想,到底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他嘆了口气,喝了一口茶,等心里稍稍平復下来,接着说道:「这些话是你亲自与我说的,我也不是要刻意地让你难受,只是叫你明白,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君怀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眼里有股寒意,似乎是对凤璃辰自作主张的不满,「我想待在你身边,想辅佐你,想与你携手白头。」 凤璃辰被他如此直白的惊得失笑,前世就算是把刀架在君怀的脖子上,他也不一定会说出这些话来。 「你想,但是我不要了。」他慢慢说着,已经起了身,一副要离开的势头。 君怀先一步挡在他前头不让他走,他皱着眉头,眼里的神情错综复杂,却不说话。 当下,凤璃辰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语气硬邦邦地带着丝无奈,「上一世的事情,我已不想多与你做纠缠,你想要的帝位,我给你,你不想要的,我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强迫你。你也要有点心,看在我上一世那般落魄的份上,放过我,也当是放过你自己。」
第82页 他这话,便是不想与君怀再有任何瓜葛。 「不行。」君怀坚定地摇头,神色中暗含着几分冷意,「你说我想做的你不要了,说要我放过你,那你上一世,为何不肯放过我?苦苦纠缠,硬要我喜欢上你才作罢,可我真喜欢上你了,你又说不要了。」 「你不能,这么任性啊……抽身抽的干干净净,我却要陷在泥淖里面等着你回来?我不愿意……」 他的话七分谴责,三分笑意。凤璃辰直视着他的眼,高贵的紫眸泛着微光,轻声笑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对你的好?」 第97章 我不要 君怀垂下了眼,不知该作何解答。 凤璃辰轻笑了一声,寒风中,总有几分讥诮的意味,「若是喜欢我……」,说到这,他苦笑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索性不说了,「若你是喜欢我对你的好,这世上,自有千万人想要宠着你。」 「若我是真的喜欢你呢?」君怀听出来他语气的不对劲,便抱着些侥倖的心思追问。 凤璃辰抬高了自己的指,印着龙的玉戒在白日下泛着青色的微光,龙身栩栩如生,他想着凤一,想着凤迩,说道:「那你喜欢着吧。」 他轻笑了一声,却并未表明自己的立场。君怀穷追不捨,「你呢?」 凤璃辰放下了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君怀,缓缓问道:「上一世,你不也任着我喜欢你吗?」 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君怀想,这是在要他还上一世的债吗? 他笑了笑,那双眼里没有嘲讽,嘴角弯弯的模样,煞是好看,「你上一世说过不怨不恨,既然如此,那重新来过又有何不可?」 他微咬着唇,眼神明亮又尖锐,「你在骗我?」 凤璃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寒风吹拂着墨发,衣袂飘飘,仿佛要将人带走。许久,他才说道:「那时候,我快死了,没有想那么多,更不想在仅剩的时间里让自己浪费在以往的痛苦之中。我也说过不爱了,我没骗你,这一世,我觉得是上天给我最好的机会,便是要我不再苦苦追寻一段孽缘,这样,也算是给了你最好的交代。」 「给我最好的交代?」君怀冷冷地笑了几声,「凤璃辰,你不能每次都这么自作主张!」 凤璃辰看着他的模样,仿若回到了上一世。他轻轻抚摸着君怀落在胸前的髮丝,温柔说道:「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模样,与上一世,有何不同呢?」 君怀微愣,冰冷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眉头深深地皱着。 「你对我已经习惯了冷嘲热讽,我稍稍做些不尽你意的事情你便会这样看着我,或许你不懂我心里有多难受。」说着,凤璃辰苦笑了一声,他看着君怀又露出了那副畏惧的神情,便不由得放软了语调,「更何况,我也习惯了对你迁就,习惯宠着你的方式。这样的相处,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从一开始,便是不对的。」 「我会改的,」君怀看着他,轻轻的语气带着的温柔仿佛要将人揉进骨子里,「璃辰,若你放不下,为何不给我们一个机会?」 凤璃辰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他说了那么多,难道君怀就从里面听出了「他放不下」?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没有放不下,我不要了,君怀。」凤璃辰后退了几步,无奈地说着。 君怀低低地笑了几声,「我若是抗旨不遵,如何呢?」 凤璃辰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便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这废后之事,我想不是太容易吧?如果君家势力从中作祟,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 「你是在威胁我?」凤璃辰淡淡地问,情绪波动不是特别大。 君怀挑了挑眉:「我不会坐以待毙。」说完,他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扬长而去。 这副模样,叫凤璃辰眉间的愁又深了几分。他轻按着有些痛的额角,叫自己不要想这么多。君怀势力再大,自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只是,他没有想到,废后这时,真被君怀挡回了。 不止如此,当晚凤璃天找上他,说着与君怀一样的话。不过凤璃天更过火,说他要是不收回成命,便等着给他收尸。 当年谋权篡位,凤璃辰剷除了不少凤家人。现在剩下的,只有他和凤璃天,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在安养晚年。 凤璃天走的时候,还掉了几滴眼泪。 凤璃辰想,这一世,是怎么了? 他甚至怀疑这一世不真实,只是他自己的臆想。等他清醒了,等待他的又是不堪的现实。 凤迩如常给他端来了养身体的药,见他面有担忧之色,禁不住问:「怎么了?」 「我想,把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放下,然后回到无名山,过清净的日子。」凤璃辰接过药,抿了一小口,入口的是苦中带甜的汁。 他是不喜欢这些又苦又难看的东西的,所以上一世凤迩没回给他送来了药,他也只是假装性地喝几口,然后趁人走了偷偷倒了。 凤迩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好,那时候自己总以为没什么大事,到后面君怀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底子有多差。 他又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不经意地看着凤迩,「你上次去处理雾茗阁的事,怎么跟虚弥认识的?」 凤迩一脸愕然地看着他,眼里有几分茫然:「我什么时候……」
第83页 神情十分自然。 「没有,」凤璃辰打断了凤迩的话,笑着转移了话题,「这药加了糖吧?」 凤迩应了一声,「你以前老是喜欢把我的药倒掉。」 原来他知道。凤璃辰心虚地又喝了一口,「那你怎么不说我?」 凤迩往香炉里添了稍许安神的薰香,慢慢说道:「你眼里只有你的『怀怀』,我和凤一前前后后说了多少次,也没见你听进去。」 「那你今晚……」凤璃辰朝着手里的药挑眉头。 凤迩这张脸终于有了些许温度,「你最近,变了很多。」所以,连着他,也变了。 凤璃辰只是笑而不语,凤迩拿碗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才说:「下回这些事就让他们来做,你这么一天几趟,也不方便。」 凤迩停住脚步,他看着手里的碗,眼里带着几丝苦涩的意味,却是转瞬即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天不是想置你于死地?」 凤璃辰想说现在不会了,凤迩却已经出去了。他刚走,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君怀,他显然是刚沐浴完便过来了,衣裳有些凌乱,发梢还带着水珠。 「我刚刚听你说要回无名山?」 他看着自己,神色有些委屈,也有些焦急。 凤璃辰心想,你既然听清楚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第98章 把心留给他 凤璃辰微抬着眼,看着君怀。今晚有些冷,君怀好像只着了里衣,外面套了一件较厚的披风,也许他在外面站了有一段时间了,抓着衣袖的指尖和他微薄的唇瓣呈现着一片灰青色。 「我冷。」他还未说话,便听到君怀说冷。 他愣了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有什么暖炉,君怀却已经走上前来环住了他的腰。 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凤璃辰皱了皱眉头,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上一世的画面。他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这一刻难受得仿佛要窒息而死。 他伸出了手,想要推开君怀。君怀却趁机抓住了他的手指,身体相缠,十指相握,模样十分亲昵。 君怀比凤璃辰高了一点,凤璃辰微微偏过头,稍抬眼便能看到君怀火红的耳垂。君怀的皮肤白皙又润和,除了在酒醉的时候凤璃辰能看到他耳朵红,其他任何时候他还真看不到。 发泄谷欠望的时候也是。 上一世,他是想过,君怀心里清净寡慾,才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可要真是如此,那君怀总是觊觎着的这个位子,又算什么? 他突然想看看君怀的脸色变没变。 便反手握住了君怀的手,轻笑了一声。君怀见他有了转变,稍稍退了一步,面色惊喜地看着他。 凤璃辰又没了兴趣,心里也有了一股倦意。便不由分说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从旁边拿过一个暖炉递过去,「你若是冷,便抱着它。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若无事,就回去吧。」 君怀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边的笑意一经消失殆尽,他站在那,就是不动。凤璃辰也不管他,把暖炉放下了转身便往内室走。 这些天忙,还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处理。原本废后、易帝的事,他计划得很好,每一项要做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下去了,却没想到算错了君怀和凤璃天这一步棋。 以前他在乎君怀,愿意花时间在他身上,有时候一天快过完了,他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只能把事情堆在晚上处理,心念着的却还是君怀。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看得开,也就不用再劳累自己,把这些宝贵的时间花在没用的人身上。 可君怀扯住了他的袖子,他声音低沉得有些黯哑,「璃辰,你拒绝我,我心里很难受,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很沉重,要坠落下去似的。我想,上一世,我对你那么不好,你肯定比我还要难受,你那么爱我……我的感情自然是比不上你的,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呀……」 他这话,就像是把上一世凤璃辰的感情置于不顾,不说还好,一说,凤璃辰只觉得自己刻意去忽略的伤疤又被他狠狠地撕开。 「你这话说的,又成了我的不是。」凤璃辰转过身,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带着几分凄凉,「上一世的事情就算了,这一世,你为什么还觉得我会付出自己的时间只为了来等你的感情呢?」 君怀被这话噎得面色苍白,凤璃辰推开了他,后退了几步,「更何况,追根究底,上一世我那么执着于你,也不过是小时候那点执念罢了,去掉这一点,比起你,凤一和凤迩更值得我去陪伴。」 「……这不一样」,君怀看着他的眼,眸底神色深沉,「他们总会有自己的人生,你需要一个可以常伴你一生的。」 「你吗?」凤璃辰反问。 君怀不说话,但他脸色没有动容半分,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你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你是不是忘了,一生很长,你又能保证你能坚持多久?」 「你不相信我?」 「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凤璃辰自嘲地笑着,「你这么聪明,你也能想到的是吗?」 君怀不说话,抿着嘴,一双眼泛着光,就这样盯着凤璃辰。 凤璃辰也不管他了,直接搬了一堆摺子在桌边坐下,使唤着奴才磨墨。君怀就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贵妃椅上认真地看着。
第84页 这一看便觉得那奴才在这个氛围下显得尤为碍眼,他便趁着那奴才出去换浓墨的时候,跟了上去,跟他说了句「你不用进来了」。 帝后的话不能不遵从。 那奴才就把墨盘给了君怀。 凤璃辰以为君怀走了,所以抬头往门口方向看,冷不防地便看到了君怀那张脸。他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收敛错愕,便看到君怀缓缓地勾着嘴角,「我没走,我来给你磨墨。」 他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便「嗯」了一声,埋头继续处理他的事。脸侧停留着几分窘迫。 君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守在他的桌边,单手撑着头,双眸含笑。目光如炬,饶是凤璃辰一再告诉自己不用在乎,可是转过头看到他眼底的感情,心里还是不可控制地触动着。 「这里的名字写错了。」 君怀笑着,出声提醒。 凤璃辰眨了眨眼,看到自己将丞相与御史的名字写错了位置。他苦笑了一声,静静地把摺子放在一边,垂着头望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干净白修,修长又骨节分明,他自己看着也觉得漂亮。 上一世的手,是蜿蜒着恐怖的伤疤的。 他低声笑了,看向了君怀,「你还记得上一世你为了凤璃天,刺进我手掌心的那两刀吗?」 鲜血淋漓,君怀怎么会不记得。他有时候想到了,也会后悔,想到凤璃辰当时看他的那副绝望的表情,他的心也会不可抑制地疼痛。 他直起了身子,凤璃辰突然提到这件事,让他有些惊慌。 凤璃辰却重新把摺子拿了回来,他语气淡淡的,「你仔细看我的手。」 他写字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写得有慢的,也有快的。 他的手在颤抖。君怀也看到他极力地在克制着,可是写着写着,他的手也还会突然颤动一下。 不管是写字,还是作画,只要这些都出自凤璃辰的手,形态之间,便是格外地让人惊艷。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摺子,所有凤璃辰的字,都再没有这种感觉。 他想着凤璃辰刚刚说的话,他不傻,话里的意思他能明白几分。 可说来说去,能说出口的,也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凤璃辰同样不要。 「这一世,这双手还是很好看的。」他说,「可是你看,造成的伤害远不能用时间来消除。我这里也是。」 他指着自己的心,「这里啊,给你的那颗心已经被你碾碎了,这一颗,你就留给我,好不好?」 第99章 苦肉计 夜,黑沉沉的,还冷。从凤璃辰的寝殿走出来,君怀从不觉得自己的脚步有这么沉重过。他裹紧了衣袍,想着凤璃辰的话。 心里难受,是因为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有一天不在了;疑惑,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凤璃辰抱有怎样的感情。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这个过程,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君怀不喜欢凤璃辰。 这是凤璃辰自己说的,他当时表情很淡,但是语气十分地笃定。他自己心里原本有些许的动摇的解释也因为这句话变得苍白无力。 刚到誉鸾殿,虚弥便告诉他凤璃天已经等了他有好些许了。 他略微猜到了凤璃天此番的来意,前世所经歷的事情,让他心里对凤璃天这个人感觉得越发怪异。 君怀刚出现在门口,凤璃天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欣喜地朝着他跑过来,君怀微微地侧过了身子,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便解释道:「我身上冷。」 凤璃天笑得有些僵硬,同君怀寒暄了几句,便问道:「怀哥哥坚持不愿废后,是为什么?」 君怀以为凤璃天来询问的,是凤璃辰下旨立新帝的背后意图所在,没料到他会问这些。当即有些愣,反应过来后便反问了一句,「你不愿承位又是为什么?」 凤璃天的容颜与上一世相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看着还是人畜无害,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眼里仿佛盛着无尽的水光,潋滟模样,不似凤璃辰那双紫眸般看得高冷孤傲,倒是能依靠着人怜弱的心思。 他还是浅笑着,只是语气淡漠了稍许,「我想怀哥哥的心思总不该是与我一样的?」 君怀望着他,深沉的眼神仿佛要将人从这层漂亮的皮囊里看透。他直截了当地掀开了凤璃天上一世藏着的心思,「你喜欢你皇兄?」 那一刻,凤璃天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他看着君怀的脸,严肃的表情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什么嘛,我以为我藏得很好,没想到怀哥哥你居然看出来了……」 「所以你也很讨厌我吧?」君怀问。 凤璃天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君怀想着凤璃天上一世与他说过的话,又问:「恨不得我去死?」 凤璃天不说话了。 君怀下了逐客令。 夜深时分,君怀想着凤璃辰和凤璃天,想着上一世和这一世,辗转难寐。后来勐然想起虚弥还被自己晾在前厅,随手套了件衣裳,便去前厅找人。 只是虚弥不在前厅,他守在君怀门外。君怀刚打开门,他便站了出来,把人给吓得连退了两步。 当即低下头,准备挨训。 君怀喝了口茶,语气悠然问道:「倘若你喜欢一人,可知怎要他倾心于你?」他是想到了前世凤迩与虚弥之间那点事,觉得虚弥这个脑袋,应该也不是平时看着那么木。
第85页 可虚弥没遇到凤迩之前就是个榆木脑袋。 他要君怀去向凤璃辰取经。 「主子,若是有个人像那位对你一样对我,我估计早就喜欢上对方了。」 君怀半晌都没有说话,思考着虚弥话里的意思。他想,他若是像凤璃辰一样付出这么多,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么? 沉思的模样有些严肃,目光有些冷。虚弥为自己的注意出了一身冷汗,而后颤颤惊惊地说道:「主子,我再去给你想想别的方法。」 君怀准了。 躺回床榻上,又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孤枕难眠。 第二日一大早,虚弥便来寻他,给他递了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方法。」 他说的是昨晚的事。 君怀打开,看到第一条「一哭二闹三上吊」便已经黑了脸,稍稍抬眼,看到虚弥的头越垂越低。 他冷笑了一声,继续看,下面的法子还算靠谱,便忍着没有发作。将纸张摺叠好放在桌案边,他问:「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仙醉楼。」 仙醉楼,临安城最奢华的烟花之地。 君怀冷哼了一声,说:「以后不可再提这事。」 虚弥走了之后,君怀便去了厨间。他想到凤璃辰以前很喜欢做东西给他吃,只是他自己每回都不吃,当着凤璃辰的面践踏。 只是下厨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凤璃辰喜欢吃什么。只能凭着为数不多的回忆,做了两盒不一样的糕点。 他知道凤璃天很喜欢吃糕点,所以以前经常做给他吃。不过,若是凤璃辰看到了,也会不甘心地从他做的糕点里挑出几个吃。 君怀理所当然地以为凤璃辰喜欢吃糕点。 他做完了,掐着点,给凤璃辰送过去。 这一世,凤璃辰的寝殿不再任由他随意出入。凤璃辰还未回来,他只能在殿外等着,寒风似刀,颳得他脸侧有些疼,他便侧着身子,站在石像后面。 负责照顾凤璃辰起居的几个丫鬟路过了,看到了有些于心不忍。虽说帝上寝殿不能随意进,可这个人毕竟是当朝国师,是帝后,受到如此怠慢,总是不好的。 她们便从内殿拿了两个暖炉给君怀抱着,只是,脸色有些许惊恐。 君怀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对凤璃辰身边下人的作为,将暖炉接过来的时候,他优雅地弯着嘴角,说了声「谢谢」。 他让他们把糕点带进去,他说到时候冷了帝上吃了不好。 那些个丫鬟一个个扭扭捏捏红着脸跑了进去。 君怀望着他们的背影,眼底升起了些许自嘲。他想,自己还不如这些个丫鬟。 约莫是过了一个时辰,君怀还没有等来凤璃辰,他以为今日朝廷是有什么大事,凤璃辰还没有下朝。他便放下有些冷了的暖炉,朝着銮殿的方向去。 在御花园他遇到了几个大臣,一番问话才知道,朝会在两个时辰前便已经散了,至于凤璃辰去哪了,他们也不知道。 君怀便回了自己的誉鸾殿,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一想,一天就这么过了。到了晚上,他又是沐浴完,就想往凤璃辰寝殿跑。 只是刚出门,他便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第二个计策,苦肉计。 他特地少穿了一件衣裳,又在冷风里光着脚站了半个时辰。等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套上外裳,老老实实穿上鞋,朝着殿外走去。 第100章 你的嘴很软 君怀从小便不是个轻易折腰的人。而现在,他为了博得一个男人的心,也用了这种法子。 苦肉计,他从心底以为这不过是卑鄙之人为了留住自己的心爱使的卑贱手段,以前凤璃辰也会在他面前这样做,但他那时候只觉着厌恶。 现在自己反倒也用上了,他所为不齿的,是因为他曾经不在乎。 到了凤璃辰的寝殿,在外等了半个时辰,凤璃辰才宣他进去。进了殿,暖意袭来,让满身寒意的君怀感觉好了不少。他便稍稍松开了衣襟,望着坐在玉椅上的凤璃辰。 凤璃辰显然是刚沐浴完,头髮还是湿的。明亮的烛火下,他长长的羽睫染着水意,那双紫眸也被热水浸得带着丝丝涟漪。 他轻眨着眼,那双眼泛着动人的光,慵懒,又性感。 前世,君怀便是喜欢这张脸的,有时候把凤璃辰弄得意乱情迷,那张脸会染着迷惑人的色彩,那双漂亮的紫眸也会带着几许诱人的绯红,叫人慾罢不能。 那副身体,可以摆出各种妖娆放浪的姿态,他也是喜欢得很。 只是,前世他深受祖训荼毒,又挣脱不开两人身份的禁锢,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喜欢,承认了,他便觉着自己是与凤璃辰一样的人。 他那时候以为凤璃辰是卑劣虚伪的,是他深恶痛疾之人。 持着自己的清高,他不愿为伍。 「璃辰。」他轻唤着他的名,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凤璃辰轻拧着眉头,站起身来,说道:「听他们说,你今天送了糕点来?」 君怀点着头,他想这凤璃辰吃糕点的模样,嘴角微勾,「我亲自做的,我记得你似乎喜欢,便想着……」 他想说,他记得凤璃辰喜欢,便想着给他做点,看他吃不吃得习惯。 只是君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凤璃辰打断了,淡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总是显得有几分的冷意,「我不喜欢。」
第86页 君怀错愕地看着他,那双盛着光的黑眸几分困惑几分无措。 凤璃辰便失笑问道:「你怎知我喜欢?我从未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你也没问过我。」 君怀看着他,想说前世的事。可他不傻,这个时候若是搬出凤璃天来,凤璃辰心里万一想的多了,那他今天一天的心思都白费了。 他便习惯性地皱着眉,想着措辞。 凤璃辰觉得自己一重生,身边的人就好像是变了一个性子,一个个地,都给他省上一世的心。这一世,他不要了,人却求着送他,真是有够荒唐。 他沉默了会,拨弄着自己的头髮。想了想君怀会这么以为的原因,便笑着低声说道:「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上一世跟你抢着要,不过是觉得你给凤璃天做了,却没给我做,我心里不舒服罢了。」说到这,他的笑里带着几分嘲讽,「你也知道我的性子。」 他不说话了,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君怀才沉沉地「嗯」了一声。 这事算了过了。凤璃辰在心里总不免唏嘘几声,便放轻了语气问道:「今晚来找我,是有何事?」 君怀迎着他的目光,「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见他眉头微皱,又是一副要人走的样子,他赶紧地走上前去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住了凤璃辰的手,「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回去的路太远了,又黑还冷,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两人的身躯完美地贴合着。熟悉的触感触感,即便时隔多年,凤璃辰的身体还是十分清晰地记得,缱慻旖旎之中,算不得温柔的缠绵,叫他心里漫溢着熟悉的思念,却又堵在他喉间,化为万般苦楚,叫他心口酸涩难平。 他下意识地咬住了唇瓣,克制着身体不让自己颤抖。可他越是这么做,身体便越是颤抖得厉害,就连推开君怀的手,都变得酸软无力。 君怀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凤璃辰的眼泪已经是抑制不住地落下来了。一滴滴地顺着脸侧落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烫的他几乎想缩回手。 他想起了凤璃辰上一世与他说的那些话,带着绝望与卑微的祈求。现在的凤璃辰,一如上一世说着「不爱」的人。他不敢出声,便维持着卑微的姿势,想把凤璃辰抱进怀里,却又怕将人拉入更崩溃的境地。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怕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怕过,我义无反顾地喜欢你,最后真的没剩下什么,我不想再经歷上一世的遭遇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充斥着恐惧与绝望,泪痕布满了那张脸,凤璃辰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叫人只想捧在手心好好爱护着。 君怀想,现在这个时候跟凤璃辰说话他估计听不进去也不想听,便干脆保持沉默。他拿帕子想给凤璃辰擦脸,却被凤璃辰拍开了。 「你也不用摆出这副心疼的样子,你从来就不心疼我。以前你多心狠呀,把我不当人,拿刀就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痛,那时候见你眉头都不曾皱过几分……」 君怀便放下了手,受着凤璃辰尖锐的控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只是听到凤璃辰这么说,他才知道他也会有心疼人的一天。 很久之后,凤璃辰的情绪才慢慢地恢復过来。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便抿着嘴,僵在一边不说话。 君怀又抬起手给他擦有些花了的脸。 凤璃辰这回没有挡开。 「我既然回来了,便不会重演上一世。我知道这样说你不信,但是我确确实实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上一世欠你的携手白头,这一世我还给你,嗯?」 凤璃辰揉着自己有些疼的眼,下意识便要拒绝。只是君怀突然凑了上来,抓住了他的手,下一刻,自己的唇便被咬住了。 凤璃辰从来没有得到过君怀真正意义上的吻。上一世,有时候他想偷偷地亲君怀,总是在凑近这个人的时候这人便张开了全身的刺。 有过几次,是君怀傻的时候,他骗来的。 他被君怀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两人分开的时候,银丝泛着冷光,顺着唇角落下。 君怀意犹未尽地抚摸着自己的唇,他看着面色微红的凤璃辰,微笑,「璃辰,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的嘴很软?」 凤璃辰剎那间脸色变得苍白恐怖,君怀只看到他急步到了一边,扶着墙角干呕。 第101章 难受 凤璃辰是对君怀的亲密的作为产生了心里排斥。 君怀是知道原因的。 因为干呕,凤璃辰眼角又渗出了几滴泪,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君怀等他好点了,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是我唐突了,你缓缓。」 接茶的手是颤抖的。凤璃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以为我足够强大,却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就跟上一世一样。」 前尘往事,他以为不去提便好了。可触到了景,心里那份被尘封掩埋的情,依旧会被伤害。 「你要说重新来过,那你,喜欢我哪里呢?」凤璃辰笑着问,脸色依旧苍白,那双紫眸,也暗淡无光。 喜欢他哪里?这个问题,君怀是真没想过,「我不知道。上一世,我知道我失去你了,我心里很后悔,我恨不得把你说过的所有的话都捡回来,然后一个个地回答你,我想陪在你身边,从日出到日落,从青丝到白髮,只想你回来我身边,你想做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第87页 闻言,凤璃辰轻轻地笑了,「换做上一世,我听到了这些话,估计欣喜若狂,抱着你不肯撒手了……」可他现在,眼底波澜不惊,脸色未曾因为君怀的话变过半分。 君怀垂下了眼帘,他背对着烛光,整个人仿佛被罩在阴影当中,身影看着单薄可怜。 心疼一个人久了,就会变成一种习惯。就算是刻意地去抑制,可这种感情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吞噬着心底的理智。 凤璃辰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过自己的外裳,披在君怀肩上。君怀没动,眼波流转着各种情绪,他看着他,没说话。 凤璃辰嘆了口气,给他系好了衣带,便说:「你若无事,便回去吧。」 「我不回去,床榻太宽,我冷,我这里,」他倏地抓起了凤璃辰的手按在了自己心上,「空虚,没人陪我。」 手掌下感受到的,是稍带凉意的绸缎,稍微留意,便能感受到那不寻常的跳动。 「你若是不愿,我便不碰你。但是,请允许我留在你身边,你也知道我性子倔,一旦认定了就难回头,你当初能做到的,我一样也可以。」 凤璃辰看着他,他曾多次肖想君怀认真对他说话的场景,也曾在脑子里虚构了无数次君怀对他温柔的模样,光是想想,他心里便是开心的,阴霾会一扫而空,甚至情动不已。 可现在,君怀就站在他面前,说的也是这样的话,他心里,却没有半分波动。 「既然重活了一世,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活得那么难看了。」 凤璃辰说完,便挣脱开自己的手,不再管君怀在身后说了什么,径直朝着内殿走,君怀也跟着他。 他上了床榻,君怀与他说话,他狠下心不搭理。随后,他感受到了自己身边的动作,拧着眉头,转过身,便看到君怀半个身子已经躺上来了。 看到他转过身,君怀还微勾着唇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早点睡」。 凤璃辰哪能早点睡,他还有一堆政务等着他去处理。之所以上床榻,也不过是为了躲避君怀。 只是,他倒是不知道,君怀也能干出这种事。 便皱着眉头,又背对着君怀。他朝着角落边缩了缩,弄熄了榻前烛火,便闭上了眼。 白天或许是太累了,尽管现在身边睡着一个君怀,他刚开始时心里会有些紧张,可到后面,便睡沉了。 君怀听着他浅浅的唿吸,才挪动了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换了个姿势,朝着凤璃辰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从身侧传来的,是凤璃辰的温度,和他身上淡淡的花香。 前世凤璃辰身上也有,情动的时候香味更浓。每回君怀贴着他的身子的时候,总能闻到这股香味,这就像是一味药剂,使得君怀更加疯狂。 现在想起来,他以前刻意压制的,刻意忽略的,都是他现在一心想得到的。 譬如现在,凤璃辰就在他前方,只要他微伸出手,便能勾着这人的腰,他知道凤璃辰的皮肤细腻柔滑,手感极佳,所以他更加心痒也更加难耐。他似乎能明白了凤璃辰前世靠近他时,定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心里带着随时都能被发现的彷徨和恐惧。 他嘴角勾着苦笑的弧度,他心里难受,凤璃辰肯定比他心里更难受,因为他那时候还藏着一把刀,随时等着凤璃辰来靠近,然后伤害他。 他不会让凤璃辰靠近他,连他的床榻,他都没让凤璃辰上过。即便是做那事,他也是带着人在偏卧。 凤璃辰却不捨得这么对他,即便现在,他没勇气面对自己的喜欢了,依旧还是不捨得他冷,会给他披件衣裳。 凤璃辰被他逼到了那种地步,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君怀怔了许久,眼里便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他心里难受,他想,当初要是对凤璃辰稍微好一点,或者,凤璃辰现在再对他差一点,他心里也不至于这么难受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心思,伸出手指小心地缠着凤璃辰落在他身侧的长髮,闭上了眼。 他满足了。 只要这个人还在身边。 君怀的睡眠一向很浅,哪里稍稍有些动静他便能醒过来。后半夜他察觉到了有些许不对劲,睁开眼一看,床幔外站着一个人。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隐隐约约知道是谁了,便放轻了身子走下来。凤迩看到他的时候十分惊讶,只是什么也没有说,走去了殿外。 君怀跟在他身后,头有些沉,他走的步子有些无力,凤迩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病了?」 「或许吧。」君怀无所谓地说着,他想起凤迩对凤璃辰的感情,随后小声质问:「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凤迩不说话,朝着凤璃辰的方向看过去。 在君怀眼里,他便是图谋不轨,语气便有些重了,「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凤迩从怀里拿出了一小玉瓶,塞到了君怀手里,说道:「我虽厌你,但他喜欢极了你,我便能听他的话不与你作对。这是安神丸,再过不久,他便会惊醒,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说,直接把药丸给他餵下就行。」 「惊醒?」君怀想到了前世凤璃辰从噩梦中哭醒的场景。 凤迩没与他多说,看了凤璃辰一眼,便离开了。 第102章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君怀便蹲在床榻边守着,他点燃了一小节蜡烛,借着微光,看清了凤璃辰的脸。撇开成见,他不得不承认,这副容颜,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第88页 他轻笑了一声,便趴在凤璃辰身侧。 过了不久,他便察觉到了凤璃辰不寻常的反应。他抬起了头,看到凤璃辰狠皱着眉头,双手死死地相扣着,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没敢动,唿吸也放轻了些。 随后噩境便接踵而来。凤璃辰挣扎,绝望的呜咽,苍凉沙哑的声音在冷寂的夜听起来有几分突兀,却惹得人心疼。 君怀勐然站起了身,那一刻脑袋疼痛到晕眩他也没管,倒出药就给凤璃辰餵了一颗。凤璃辰已是攀附住了他的手,修剪的极好的的指甲扣住了他的手腕。 君怀感受到了疼,一阵一阵的刺痛,他忍着,一直到凤璃辰情绪平復下来。 凤璃辰安然睡下之后,手还抓在君怀的手臂上。君怀扒开他的手一看,只见手臂上已经留了几个深深的血印子。 他看着凤璃辰,笑了一声,轻轻地喊了凤璃辰的名字。见人没有半点反应,就侧身躺了上去,又将凤璃辰的手舒展放在了自己的手腕间。 清晨,君怀比凤璃辰早醒,试着换个姿势的时候,头脑便传来阵阵疼痛,喉间仿佛也堵了什么东西,叫他十分难受。 他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额间,热的有些不太寻常。他想到最晚身体的不对劲,想着便是他的法子有效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凤璃辰眼眸动了动,长睫像是挣扎着的羽翅。君怀赶紧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胸前,然后闭上了眼。 凤璃辰睁开眼便觉着有些不对劲,缓了好些许,才看清了这难以言说的一幕。 他是侧着身子睡的,手搭在君怀心口,他能感受到这人的心跳;他的腿也是蜷缩着的,大腿处碰到的火热物件,叫他有些不敢去想。 他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君怀便已经睁开了眼,「你……」 凤璃辰脸色一变,当即要起身。可君怀抓住了他的手,双眸紧紧地看着他,微哑的嗓音带着几许弱弱可怜的意味:「你忘了昨晚的事了么?」 凤璃辰只记得昨晚他上了床榻之后,君怀也上来了,然后君怀与他说话,他没理他。 君怀看到他表情淡淡的样子,可以放柔了语调,倒是有几分可怜的意味:「你昨晚做噩梦,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不放,还抱着我不放。」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关注着凤璃辰神情的变化,没有他意料中的羞怯,脸色倒是苍白了几分,那修长的指,也是死死地抓着锦被。 凤璃辰误会了。 君怀连忙接上话,「我都为了你生病了,谁知道你醒过来之后就想过河拆桥……」,说完,他垂下了眼,半张精緻的脸微微缩在被角里面,看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凤璃辰看了他好一阵,神情恍惚,「这别是我死了,上天给我开的玩笑。又莫非,只是我做的梦?君怀,你是真的么?」 他的话,对自己十分地怀疑,言语空洞。君怀起身,抬眸认真地看着凤璃辰,那双眼里的茫然叫他心下揪着疼。他扣住了凤璃辰的手,没说话。 凤璃辰轻笑了一声,移开君怀的手,说道:「你都不像君怀了。」 君怀重新躺下去,「我若像上一世,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眼前消失么?」他向前挪动着身体,顺势抱住了凤璃辰的腿,虚弱说道:「我好难受……」 凤璃辰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忽然想起手指相触时那抹不寻常的温度,便又试探了一遍。 君怀的手很烫,脸也是。他面色潮红,唇瓣却有些苍白干涩,唿吸有些急促。 凤璃辰自小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这么一看他也能瞧出端倪,便套了件外裳要去寻凤迩。 不料君怀死死地抓着他不放,嘴里还嘟囔着不要「离开他」。 君怀便让人把凤迩喊来了。 凤迩只给他餵了一颗药,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凤璃辰一句要他注意好自己的身体。 凤璃辰点着头,看着君怀死扣着他不放的手,有些头疼。 估计明日,他便会落得一个「沉迷美色不早朝的昏君」名头。他嘆了一口气,君怀还模模煳煳地问他嘆什么气,手不规矩地在凤璃辰身上乱摸。 凤璃辰拨开,他又摸了上来。凤璃辰后来有些恼怒,便皱着眉头喊了君怀的名字。 声音不大,但有些凶。 君怀染了风寒,身体发热,双眸水汽氤氲,他微抬着眼看着凤璃辰,这模样看得凤璃辰心里居然有了几分心虚。 他还没说话,便听得君怀略微沙哑的声音,「我昨晚为了你着了风寒,你还凶我……」 凤璃辰彻底没了脾气。好在君怀也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折腾到后面,君怀便睡过去了。凤璃辰拿开了他的手,才开始洗漱。一切完毕之后,他把凤迩唤来了。 他问:「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做噩梦?」 凤迩没瞒他,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凤璃辰听完之后一阵沉默。前世光他知道的,凤迩就为他做了许多,那像现在一样,凤迩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我的事情,应该都没有与凤一说吧。」 「没有。」凤迩知道,若是告诉凤一了,那人定会缠上他几天几夜,也要他将事实情说出来。 凤璃辰点点头,「你之前说的调理身子,我想了想,如果确实可以,我便配合你。」
第89页 凤迩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那双眼里,神情总还是欣慰的,「我今晚便去准备。」 凤璃辰许了。外面还等了几个大臣,有些事情需要他定夺,他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又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摺,君怀才悠悠转醒。 凤璃辰猜到他会饿,早先让御厨做好了饭菜,只等着人醒。 都是君怀喜欢吃的。君怀看了,心里自然欢喜。他吃饱了,便走到凤璃辰身边,抽开了他手上的摺子,逼迫着那双紫眸中映着自己的脸,他轻声说道:「虽说不愿,但你还是会待我这么好。我知道你又会说自己只是习惯了,那你能不能再习惯一次,放纵我,给我一次机会?」 第103章 调理身体 「不能。」 凤璃辰毫不犹豫地说道。从外面透进来的光,在他的紫眸中,泛着一圈圈的光晕,十分好看,仿若世上不可多得的紫色宝石。 君怀趁他没有防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到凤璃辰皱起来的眉头后,又迅速地离开,「你先忙。」 凤璃辰看着眼前一堆奏摺,心猿意马。 君怀这一天哪都没去,就待在凤璃辰身边。凤璃辰叫他走,他便抱着自己的头说「痛」,饶是凤璃辰知道他是假装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是到了凤迩给凤璃辰调理身子的时辰。凤璃辰把这事委婉地跟君怀讲了,然后要他回去。 「你调理身子,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不会打扰的。」君怀说,眼里笑意盈盈,嘴里的话却与无赖小民如出一辙。 凤璃辰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好,那我回去。」君怀笑得有些勉强,有些不甘地看了凤璃辰一眼,便往门外走去。 他碰到了凤迩。 凤迩两手空空。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勐然抓住了凤迩的手,「调养身体?你的药呢?」 凤迩冷冷地看着他,「放开。」 两人僵持不动。 凤璃辰走出来,见两人对峙的局面,对君怀有些无奈地说:「你又想做什么?」 寥寥几个字,夹带着的感情却是复杂的。君怀听出了凤璃辰话里的不耐烦和防备。他有些气馁地放开了凤迩的手,走了出去。 凤迩将门关上了。君怀听到了声音,回头正好看到凤迩嘴角带笑,怎么都是不怀好意的模样,他转过身,想去推门,只是,被门口的禁卫军拦下了。 他们请君怀回去。 君怀面色平静地走到了半路,又折了回来,他完美的躲过了凤璃辰布下的所有视线,见院落里没有禁卫军守着,便悄无声息地翻墙到了院子里,放轻了脚步一点点地靠近。 他靠在墙角,凝聚着自己内力。他听到凤璃辰在说疼,要凤迩轻点,时而伴着几声低喘。声音听着娇媚,惹人动情。 君怀脸色有些黑。 「主子……」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君怀面色不善地往后看去,只见虚弥站在他身后。虚弥正要说话,君怀勐地上前拦住了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虚弥瞭然。 这时候,一声高昂的娇吟毫无徵兆地闯入了两人耳里。等虚弥走了,君怀冷笑了一声把门给踹开了,走到内殿。 嘴角微抿,无形之中带有冷漠的气息。 凤璃辰只着了一条亵裤,躺在床榻上。白皙的身体沾满了各色各样的药汁,在凝滞的空气里散发着冷香。 凤迩跪在他身侧,双手按在他腰腹边,那一块肌肤上的药汁已经晕开了,看着,像是生长在腰侧的花。 上一世的记忆带着欲求浮现在君怀的脑海,他曾在凤璃辰身上作过画,那画曾为凤璃辰更添几分妖娆妩媚,也让他失了分寸,不知餍足。 凤璃辰看到君怀,心下一惊,眼里满是诧异。倒是凤迩,面上平静得很,修长的手指沾着药膏,还在凤璃辰身上打转。 凤璃辰被他弄得有些痒,便作势咳了一声,凤迩便冷着脸站在了一边捣鼓自己的药。 「你怎么来了?」凤璃辰起身,他拿过衣裳想要遮盖住自己的身体,又想到了身上有药,又给放下了。 君怀想,我们什么事没有做过?为什么还要对我遮遮掩掩的,你在凤迩面前就能袒胸露腹了? 想是这么想,但若是说了,指不定凤璃辰会觉得他无理取闹。他便委屈地看着凤璃辰,「我还是不想回去,如果你觉得我待在这里不好,我就在外殿等你。」 这一世,君怀演绎可怜模样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便在外殿等着,只是有时候听到凤璃辰喊疼,他便会时不时地跑过来对凤迩说一句要他轻点。 凤迩冷睨了一眼君怀的下半身,哼笑了一声。 君怀同样回了一个冷漠的神情。 初次调理,凤迩花了整整三个时辰。君怀在外殿守着,后来看凤璃辰累的睡着了,他便坐在内殿,寸步不离。 凤迩走之前,说:「要用热水将他全身都敷一遍,药片我已经准备好了,凤一会送上来。敷完之后,再用温水给他擦一遍身子。」 君怀迫不及待地夺过他的话:「我来给他弄。」 凤迩温和的表情有些僵化,他说:「我没想要与你抢。」 君怀淡淡地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状似不在意地明知故问:「他的身子一向不是很好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第90页 凤迩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他身体底子,比起你心里挂心的那位,差得远了。」 前世,君怀心里那位,是凤璃天无疑了,所有人都知道。君怀知道凤迩说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心里很不舒服。 凤迩远比他,更了解凤璃辰。他问的这个话,无疑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相较于凤迩,凤一就感性的多。他过来送药片的时候,一直瞪着君怀,临走前,想起凤迩的交代,便站在一边,说道:「凤迩说我得好好看着你。」 凤迩是怕君怀对凤璃辰下手。 君怀想着自己要给凤璃辰做的那些事,是极为私密之事,若是随随便便叫旁人看了去,还成何体统? 他便冷着脸,说不行。 凤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不屑道:「凤迩早已料到你不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是同心蛊,与主子身上的药会产生共鸣。若是主子惨遭不测,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同心蛊?听着倒还是不错。君怀勾着嘴角笑了,「这蛊能维繫多久?」 「十二个时辰。」 君怀以为这蛊能伴着他们到死呢。他摇了摇头,临走前,凤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君怀突然想到了虚弥给他的那些法子,其中有一条便是「与其亲近之人和睦」。他想,照他目前情况来看,凤迩与凤一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就不错了,这要和睦相处,得等到何时? 他苦笑了一声,开始在凤璃辰身上忙活。凤璃辰倒好像是真的累了,任他摆布,也没有要醒的迹象。他给他敷药,给他擦身体。 凤璃辰的身体有很多伤疤,蜿蜒在白皙的皮肤上,有旧的,也有新的。旧的代表着凤璃辰以前受了很多的苦,新的,是君怀亲自刻下的印记。 上一世,在大婚当日,他对着凤璃辰,残忍地说着嘲讽的话语,他说这副身体难看,说凤璃辰配不上他,说凤璃辰噁心。 可他现在,看进眼里的这副身子,勾勒着完美的曲线,手下相触的肌肤,温润柔滑,却又不失硬朗,惹人遐想。 他摸着凤璃辰手臂上的那道伤疤,回想起来旧事,是一阵后怕。若当时凤璃辰没有闪身躲过,那这道疤,便是在心口。 活下来了,也再难消散。 第104章 想吃吗? 顾问给凤璃辰擦完了身体,凤迩又来看了一次,凤璃辰还没醒。 君怀问:「调理还需多久?」 凤迩说不知,要根据凤璃辰的情况来定。少则半月,多则两三月。君怀沉默了许久,他说:「你把这交给我,我来给他调理。」 凤迩皱着眉头,不说话。 君怀看了一眼在熟睡中的凤璃辰,走到凤迩身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这样,恐怕不合适吧?」 凤迩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轻笑了一声,「那你想如何?」 「你交给我,我来给他调理。」 凤迩后退了一步,淡淡说道:「我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你要徵求意见的,可不是我。」说完,他便出去了。 君怀哼笑了一声,宽衣躺在凤璃辰身侧,十分自然地把人搂紧了。 凤璃辰一夜无梦。清晨醒来的时候,他看到君怀的脸,怔了不久,便掀开被子准备早朝。只是人还没起身,又被君怀勾住了腰身,「现在还早。」 他毫无防备,顺势倒在君怀身上,刚好,腰下几分碰到的,是君怀不安分的地方。 「放开我。」他有些恼怒地去掰君怀搂在他腰身上的手。只是君怀眼眸未曾睁开半分,身下却隔着一层布料小心地去蹭凤璃辰的腿,唇中还时不时地溢出了性感的低吟。 凤璃辰心里突然窝了一处火没地方发泄,一巴掌便扣在了君怀脸上。君怀勐地从床榻上坐起来,他忘了他的手还按在凤璃辰身上。 于是,睁开眼的第一幕,便看到了叫人心动的场景。 凤璃辰的嘴正对着他难以抒解之处,那双紫眸因为愤怒,仰视着他,带了几分可怜意味,惹得人想要蹂躏一番。 尤其是殷红的唇瓣,想要上去与它撕咬,想看它吞吐的模样。君怀便像是魔怔了一般,他呆愣愣地伸出手揉着凤璃辰的嘴角,说了一句凤璃辰意想不到的话。 「想吃吗?我餵饱你好不好?」君怀一手按着凤璃辰的头,一手去解自己的裤腰带。凤璃辰反应过来,勐然用力打开了君怀的手,然后把人踹了下去。 君怀吃痛,有些茫然地看着凤璃辰。 凤璃辰冷笑了好几声,君怀与他说了好多话,他都没理,君怀尝到了当年凤璃辰百般讨好他,他冷漠相待的心里的那股难受的滋味。 文武百官行完叩拜礼,便开始听凤璃辰宣布这几日之事。凤璃辰讲完之后,有几位大臣站了出来,劝谏凤璃辰纳妃。 一人一言,共五人,几位老臣讲得是头头是道,丝毫不给凤璃辰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几位,是朝中重臣,上回凤璃辰清理朝政之人,本以为这几个老傢伙会长点记性,没想到几天不到,依旧这么猖狂。 凤璃辰正要发话,君怀突然站了出来,说他有事启奏。凤璃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露冷色,心里多少猜到了什么,挥了挥手,没准。 君怀不再拘于礼数,用自己帝后的身份,不允帝上纳妃。他自有他的理,字正腔圆,那五人被回绝得面上挂不住,当场指出了君怀与璃王勾结之事,恳求凤璃辰要降两人之罪。
第91页 君怀冷笑了一声,向凤璃辰叩拜献出凤印以及君家令章,以表忠心;凤璃天面色也平静得很,安之若素地交出了自己的兵印,扬言若凤璃辰需要他的,他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五人面色铁青,一时支支吾吾,便又将「纳妃」挂在了嘴上。 这五人的家族势力是不容小觑的的,凤璃辰沉思了许久,殿堂之下一片安静,个个屏息凝神,不敢造次。 君怀双眸死死地盯着凤璃辰。他想到前世凤璃辰不顾朝中重臣阻拦,执意封他为后,与今日局势相较,不知要困难多少。 前世也有臣子提出要凤璃辰纳妃,他那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凤璃辰却是明令禁止提「纳妃」之事。 那时候,凤璃辰行事果断,不比现在,他身后有这么多人撑着他,他却犹豫了。 君怀不顾朝堂众人,说道:「帝上,我等自愿常伴您于左右,较之其他,你无须担心。」他要告诉凤璃辰,他始终都站在他身后,可以护着他。 凤璃辰听到他的话,笑得有些嘲讽。便是这么一句话,如承诺,似千斤重。前世,君怀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告诉凤璃辰,他此生护的主只有一位,便是凤璃天。 「苏卿的话不无道理,朕即日拟诏书。」 君怀听闻,脸色大变,当即不顾朝纲,与凤璃辰当面对峙起来。这就免不了被有心人利用,说「帝后枉顾纲纪,理当打入冷宫,方可平民心」。 君怀闻言,只是嗤笑了一声。他倔强地看着凤璃辰,嘴角带着淡漠的笑,他以为凤璃辰不会听旁人之言。 因为凤璃辰捨不得他,感情已经根深蒂固。这也是他这一世能理所当然地待在凤璃辰身边的原因。 凤璃辰说已经不要他了,但是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这一世很长,他能避免很多上一世自己做过的傻事。 可是,君怀总归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凤璃辰心里的地位。 凤璃辰让人把他押入了承诫司,命他抄写佛家经书,禁足二十日。而他国师之位,也由他人暂代。 二十日,君怀清楚时间是是个什么概念。他前世思及凤璃辰,觉着度日如年;现如今他重新回到了凤璃辰身边,更是恨不得一天都在他眼前转悠,好增进两人的感情。 第一日他还是挺老实的,专心抄写佛经。等到了第二日,便耐不住了,那张本该用来抄写经书的宣旨,被他用来写了其他的东西。 是他的忏悔。 一天一张。密密麻麻的字与句,倾诉的,是他上一世对凤璃辰做的错事,他的冷漠无情刻入三分,忏悔七分。 古墨散发着淡淡的香,一如君怀此刻的心绪,所有的感情,跃然于纸上。 期满,他又将自己所写细细看了一遍,写时心酸,看时已泪流满面。后来,他又一把火将这些都烧了。 第105章 我好想你 君怀是帝后,出承戒司的时候,是凤璃辰来接的他。二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凤璃辰看着君怀面上停留着的浅浅的笑,竟觉着这人有几分陌生。 「这些时日,我都在想你。」二十日来,压在心里狂躁的思念,并没有因为经书佛文而淡然几分。而时间却好似成了罂粟花般,迷惑着他更想要得到凤璃辰。 凤璃辰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一句深情的话只换来三个无关紧要的字,君怀有些恼怒,当下当着所有侍卫的面,扯过凤璃辰,便狠狠地撕咬着那两片薄唇。 唇似桃花瓣,浸润成了迷人的色彩。凤璃辰没有上一回反应那么严重,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君怀。 这是对君怀最好的施捨。他嘴角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深,明眸泛着光彩,他甚至去牵住了凤璃辰的手,在他耳边轻语:「璃辰,二十天,足够我想清楚了。我想站在你身边,陪伴你,你也别说你不要,我做我的,直到你心里面有其他的人为止。」 这话让凤璃辰微微怔愣,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君怀嘴里听到此番委曲求全的话。二十日来,他自己也想了很多,凤迩告诉过他,既然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何不尝试一下? 他看着君怀,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闭上了眼,再开口,他便说了一个「好」。 君怀欣喜不已,面上强装镇定。凤璃辰让他先回誉鸾殿,他也欣然答应。 虚弥早在殿前等着君怀,见了主子回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有了些许温度,他说:「主子交代下去的事,都已办好。」 君怀入了承戒司,已私下告诉虚弥,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不让凤璃辰纳新妃。在承戒司的那几日,他也听到了不少风头,说是选秀大典上,那些个秀女个个突然脸上起了疹子,模样好不骇人,那些个胆小怕事的官员,藉由此事将所有秀女皆已遣回。 其中不乏千金小姐。 那场选秀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做得很好。这次我回来,还有一项重任需要你去做。」 虚弥给他倒了杯茶,「主上请说。」 「你可认得凤迩?」 虚弥略有思索,「是帝上身边那位?」 「对。你想办法,叫他喜欢上你。」君怀语出惊人,虚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神情呆滞,「主……主上……」 「不行?」君怀微眯着眼,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黑眸霎时冷意渐起。
第92页 虚弥赶紧答应了,有弱弱地问了一句,「可是主上,我认得他,他不一定认得我呀,这要他喜欢我,我怎么……」 「这是你的事。」君怀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正是当日虚弥给他的「方法」,「我也算是为你指点了。」 虚弥接过来,面色僵硬。 君怀再言:「不成功,便成仁。」 虚弥:「……」 君怀回来不久,凤璃辰便退还了凤印,只是,罢了他的国师官职。君怀接旨之事面色平静,倒是前来宣旨的公公,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这天是有些冷。公公若不嫌弃,喝杯热茶再走吧?嗯?」君怀眉目含笑,十分和睦。 那公公闻言惊恐地跪在地上磕头,死命谢恩,又说自己受不起帝后如此相待。 君怀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见状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一边,君怀亲自给人倒了杯茶,「公公,我此番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那新晋国师,是何许人,家住何方,样貌如何?」 国师这个官职,是除了丞相之外,唯一一个可以站在帝上左右的官,可大可小。君怀不在乎官职,他只在乎的,待在凤璃辰身边的,是什么样的人。 公公不敢有所隐瞒,说道相貌,他有些犹豫,「自然是不及帝后半分。」 君怀若有所思,「那公公可知帝上所喜?」现在凤璃辰心里装不下他,他做的事,凤璃辰自然也不会再说出「只要是怀怀做的,我都喜欢」这种话了。 他命人拿上来纸笔,表情淡淡地,羽希读佳「公公请说,我来写。」 可当他提起笔来,能写的东西,却少之又少。临走前,公公似忆起了往事,浑浊的双眸有些伤感,「老奴是看着帝上长大的,那时候,日子艰苦,没得挑,后来好过了点,可以谈得上挑剔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习惯了,就没有喜欢不喜欢的了……」 「若真要说出点什么,帝上最欢喜的,不就是帝后您么?」 公公行了个大礼,走出了誉鸾殿。 君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白纸黑字,几个字一目了然。他是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凤璃辰小时候过得如何,仅存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长大后初见凤璃辰受伤的模样,能够想像的,也不过是凤璃辰身上的旧伤是从何而来。 上一世,背负重任,他只觉着凤璃辰阴险狡诈,残酷不仁。所以就算是知道凤璃辰过得不好,他也只会往凤璃辰伤口上撒盐,冷眼嘲讽更添其伤悲。 可是,凤璃辰哪一次不是笑着唤他「怀怀」,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呢? 上一世凤璃辰多好啊,他欢喜的,愿用尽所有对这人好,他君怀承的宠,天下皆知。 他想到这,心里便是一阵窒息般的痛。手里的纸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他起身,拿了件衣裳,往外走去。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凤璃辰。 他去了,有人告诉他,凤璃辰去了国师府。是新晋国师遇了刺,凤璃辰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要前去探望的。 君怀不假思索,便让人备好了马,赶去国师府。 经过一番修葺,国师府已与二十日前大不相同。君怀内心不由得有几分感慨。他摇了摇头,抬腿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挡在了门外。 出门太急,证明身份的令牌被他落在誉鸾殿了。君怀试图说理,奈何这些侍卫个个冷脸,未曾听进去半分。 君怀便在附近找了个茶店,候着凤璃辰出来。 第106章 君怀委屈 这一等,就已经等到了晚上。 困惑和担忧的负面情绪绕着君怀转,实在放心不下又想暗地里进入国师府,只是还未靠近半分,便被禁卫军挡着不准靠近。 一天下来,君怀还没吃饭,倒是吃了不少甜点。这是店家老闆专门送给他的,因为君怀坐在二楼靠窗格处,吸引了不少人进来。 只是君怀脸色很冷,进来了的人只敢点个茶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很快就到了店家打烊的时候了,年迈的老闆好声好气地跟君怀说,君怀静静地听完,说了一句「叨扰了」,便掸了掸自己有些皱了的衣摆,往楼下走去。 面上冷静地很。 等他到了下面,动作行如流水,守在门前的侍卫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形,便被打倒在地。君怀踹开门,就直接往里面闯了。 国师府的地形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的了。他先是去了主殿,没看到人,便去了西厢房。 那是主卧。 房前有人把守,他不露声色地将人打晕拖到了树底下,这时候,凤璃辰的笑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君怀哼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便看到凤璃辰正坐在一边,与新晋的季国师在对弈,凤一也在。 那公公说错了一点,这位季国师容颜虽不及君怀,但这半分,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君怀死死地盯着季国师,面色白皙红润,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他等了凤璃辰半天,心里本来就不好受,现在看到人没受伤,还占了凤璃辰这么多时间,脸色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他说:「帝上,该起驾回宫了。」 凤璃辰看了他两眼,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手里的棋子上,没说话,但是君怀看出来他脸上的笑意在消散,表情不似刚刚那般轻松。
第93页 他突然有些难堪,若是凤璃辰不与他回去,或者,不理他,他要怎么办?他想,他是不该这么冲动的。 便放柔了语气:「璃辰,天色已晚,我们……」 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君怀突然感觉身后有股诡异的感觉,还来不及反应,他就被人押着身子被迫跪在门口,耳边是高昂的声音:「启禀帝上、国师,此人将我等打晕,强行闯入府邸,该作何处置?」 君怀偏着头,不等人说话,冷笑了一声,「这就是国师府的待客之道么?帝后向臣子屈膝,季临,你这以下犯上的罪名,也不怕?」 此话一出,君怀便感受到压迫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轻了几分,他迅速地往后出掌,从出手到杀人,他没有眨一下眼。 寒风吹散了他未曾束好的髮丝,冰冷的神色当中,带着凌厉的美。 季临就像是才刚反应过来,略带歉意地轻笑了一声,温润模样,声音也极尽柔情。 「帝后恕罪,这些奴才有眼无珠,微臣此后定当好好管教。」他跪下身,行了一个大礼,看着卑微,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举止方面,更是优雅。 追着君怀的侍卫也跪了一排。 君怀不做声,只看着凤璃辰。他自己不知道,他那双黑眸,装了很多东西,在烛火下,渴求着什么东西。 他想凤璃辰给他一个交代。以前,凤璃辰是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的。 可是,凤璃辰只是起身,将季临扶了起来,他低声说:「你腿脚受了伤,不宜久跪。季临起身道了声谢,便坐在一边,气质如玉兰。 君怀想,他被这些卑微的人押在身下的时候,他只觉得气愤,可凤璃辰对他的态度太过冷漠,一股无言的委屈油然而生,叫他心里酸涩疼痛。 他想唤凤璃辰,却发不出声音。他无言,凤璃辰也沉默,两人四目相对,君怀感觉到自己眼眸生疼,就转过身走了。 凤一看的有些愣,「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他想说第一次看到君怀这么狼狈地离开,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凤璃辰便轻瞥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 凤璃辰看向了季临,略带歉意地笑着,「抱歉,看来朕要食言了。」 「无碍,自然是帝后更重要,不过,臣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季临别过头看向了凤一。 「爱卿但说无妨。」 「能否让凤公子留下陪臣对弈呢?」 凤璃辰装作没有看到凤一眼里的哀怨,转身出门去追君怀。君怀并没有走远,他出了国师府才勐然觉得自己有些任性。若他真的是想挽回凤璃辰,这样的小脾气就不该再出现。 他得有耐心。前世凤璃辰跟在他身后,屿、汐、团、队也不知道是受了他多少冷眼,但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如果这点他都做不到,他确实不配得到凤璃辰。 只是,想归想,心里总还是有些委屈的。他便守在国师府门口,那些侍卫得令也不敢动他,就这么装作没看见。 凤璃辰出来的时候,君怀正在搓手。他穿的少,外面又冷,凤璃辰能想像得出君怀有多冷。 君怀听到了脚步声就站起了身往后看,凤璃辰说:「走吧。」 藏在心里的委屈因为凤璃辰的出现而总算是化成了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下。君怀知道自己很失态,却还是哽咽着声音说「今天好冷。」 凤璃辰心里突然似针扎般的疼。 他隐忍着,面上便没有了表情。他走到君怀身边,取下来一件外裳,披在君怀身上。动作不似前世的柔情,那双紫眸里的深情也消失不见。 借着灯火,君怀看清了这件衣裳是招摇的的深红色,展开披在身上时他还能闻到淡淡的脂粉香。 他看着凤璃辰给他系衣带,轻声说:「这不是你的衣裳。」 凤璃辰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轻轻地一声「嗯」似从远方传来而缥缈。君怀直接撩起袖子,给自己擦了一把眼泪,而后自然而然地挽着凤璃辰的手,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坐下来,君怀抓着凤璃辰不肯撒手,修长的手指包裹着凤璃辰的指,他感受到了那双手的温度,笑着说:「我最感激的,是我上一世,能认清自己的内心。还有时间能重来,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重新能够拥有你。」 凤璃辰垂下眼眸,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君怀,车里明珠光亮,那双紫眸里装的是苦涩的笑意:「看到今日的你,我想到了前世的我……」 第107章 被下药了 凤璃辰能压下上一世受的罪,能在这一世对君怀宽纵,也只是不想再看到另一个「凤璃辰。」 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君怀看着他,他想,他上一世被名利蒙蔽了双眼,才会将本应该捧在手心里的人狠狠伤害,「我知道的。」他笑着,还是握紧了凤璃辰的手。 凤璃辰在心底嘆了口气,君怀说自己知道,可看这情形,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他想着前世自己没皮没脸赖在君怀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多意气风发,不像现在,顾虑太多,有很多话还是说不出口。 「让我休息一下。」凤璃辰说,他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 君怀不得不放开他,看着凤璃辰把手缩回了衣袖里,而后靠着车角,闭上了眼。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被白色的绒毛裹住了,肌肤如白瓷,看着让人想要抱进怀里好好揉揉。
第94页 君怀思索了一下,而后坐到凤璃辰那边。凤璃辰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欲睁开眼,整个人却已经被君怀搂住了,头靠在他肩上。 君怀说:「好好休息,到了我喊你……」 凤璃辰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多少,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眼里都是疲惫。 他听着君怀浅浅的唿吸,自嘲地笑了一声,「有时候真想对你狠心一点,叫你把我上一世所受的苦,所遭遇的绝望,也一一尝尽。」 君怀失笑,「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我是愿意的。」 凤璃辰却没再回应他。 凤迩准备的身体疗程并没有结束,他早早地就在凤璃辰的寝殿等着了。君怀还是守在外面,听着凤璃辰的轻喘,动作也是越发地肆无忌惮。 凤迩走了。 君怀迫不及待地走进去,看到凤璃辰正在拉扯衣服,身体线条漂亮诱人。紫眸当中多多少少有些泪意,估计也是疼的很了。 他身下又开始蠢蠢欲动,便赶紧扯了被子给凤璃辰捂上。凤璃辰有些无奈,「我还没有擦身体,身上都是药。」 「我来帮你擦。」君怀如饿狼一般地盯着凤璃辰看,那双眼里迸发着饥渴的光芒。 凤璃辰皱着眉头,「我自己来,你回去。」 「二十天前也是我给你擦的。」 凤璃辰把被子掀开了,当着君怀的面将身上唯一蔽体的衣物也脱了,在君怀诧异慌忙的视线当中,他冷淡说道:「你要是喜欢这幅身体,我给你便是。」 君怀那一瞬间只觉得被人泼了一身冷水,浇灭了他满心欢喜。他拿起挂在一边的衣裳,动作僵硬地给凤璃辰穿上了。 「没有,我只是想与你,多亲近亲近。」君怀说,眉眼之间仿佛染了最为华丽的色彩,俊美得惹人动心。 他给凤璃辰系好了衣带,便看着他继续说,「我今晚想睡这里,可以吗?」他徵求凤璃辰的意见。 凤璃辰「嗯」了一声,君怀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凤璃辰穿好了衣裳没有去擦身子,他去凤迩居住的地方了。 以前无念收他为徒,他跟无念却不甚亲近,倒是有什么不懂的都会粘着凤迩。凤迩冷是冷,可在凤璃辰心里,凤迩就是什么都懂得。 君怀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曾向凤迩提到过自己感情这一方面的问题。凤迩也很明确地告诉他,如果真的还喜欢他,就放下心里的芥蒂接受他;如果不喜欢他,单单只是习惯,那便趁早回绝。 凤璃辰是想着跟君怀不再有任何瓜葛的,可是就在今天,君怀抓着他跟他说的那些话,却让他心软了。 凤迩住在西边的阁楼,平时凤璃辰很少来这里。他刚走近,便听到了一声冷冷地怒喝「滚」。 他循声望过去,房内灯火通明,两处人影映在窗框当中。凤璃辰稍许听到凤迩会这么失控,他便放轻了脚步,门没有上锁,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 只见凤迩衣衫不整,被人压在桌子上不得动弹。 情况一看便知。 凤璃辰本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却在看清那人之后生生的止住了手。那人正是虚弥。前世,他作为鬼魂的形态飘荡在君怀身边的时候,是看到虚弥对凤迩是有多好的,如果这两人依旧有两世情缘,他也不便插手。 那两人也总算是看到了他。虚弥收回了自己手,有些呆头呆脑地看着凤璃辰,指了指自己,又指着凤迩,嘴里话也说不清,「我……他……」 凤璃辰看他这副模样想笑,凤迩拉扯好自己的衣裳,直起身,对着虚弥的腰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虚弥想着君怀的话没有躲,被凤迩踹了个结实,在一边捂着肚子控诉凤迩的无情。 凤迩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看着凤璃辰。凤璃辰失笑道:「我就过来看看,你们继续。」他还体贴地帮人把房门给关上了。 临走前,他似乎听到虚弥喊了一句「你不能走,我在你房里下了药。」 凤璃辰没有太在意,他回去用花葯泡了个澡。君怀还在等他,见他回来了迅速催人赶紧睡。 君怀还是搂着他睡,手臂搭在他腰间,怎么也不肯放下去。凤璃辰心软,最后也由着他去了。 后半夜,凤璃辰是被身体的异样弄醒的。他尚存一丝清醒,能感受到的燥热仿佛是从身体深处般的灼烧而来,尤其是他腿间那一处,有着难以启齿的粘腻。 他僵硬地挪动着身子,细滑的绸缎抚摸着那一处肌肤,带来颤慄般的感觉。凤璃辰皱着眉头,他拿开君怀的手想要下床,却猝不及防方地被君怀一手捞进了他的怀里。 寂静的夜里,他能听到君怀沉沉地唿吸,脸侧偶尔吹拂来的,是阵阵温热的气息。前世的爱欲骄纵说不上美好,身体却还能在凌虐当中找到少有的愉悦,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是抹不掉的。 凤璃辰的唿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的燥热难受的他扯开了自己的衣裳,却不受控制地往君怀身上靠紧了一分,两副身躯相贴得毫无间隙。 身下的湿意越来越明显,身体深处的渴望与心底的空虚吞噬者他的理智。 凤璃辰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不知羞耻地把手伸了下去。他眼角挂着泪,身体的药香味铺满了整个床幔间。 第108章 我帮帮你 寒风萧瑟,月光如流水轻漾在黑夜里,勾勒着皇城的庄严与肃穆。
第95页 烛火摇曳,黯淡的光溢满了整个宫殿,将它柔美成了一副画,如梦似幻。凤璃辰微张着唇,舌尖贪婪地扫过唇瓣,鲜红艳丽,浸润在水光之中的模样诱人採撷。 寒风偷偷潜入宫殿,搅动着滞留在空气里的药香,令人心痒。他脑子里还有一丝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他痛恨这副身体,却又忍不住小声喘息,手底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却怎么都觉得不够。 凤璃辰微仰着头,君怀那副容颜在柔和的灯火下显得尤为好看。他想着前世自己为了取悦这个男人做的那些放浪的事,得到的是不屑的冷眼和嘲讽。 心里的苦涩让他身体里的燥热降下了不少。他抽出了手,万分厌恶地拿起了一块帕子用力擦拭着自己手指上的浊液,然后穿好了衣裳。 他掀开床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要去哪?」 君怀醒了。 凤璃辰的身体有些僵硬。他不知道君怀醒了多久,也不知道君怀是否把他刚刚的所作所为都听在耳里。他抿着嘴,好久都没有说话。他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君怀的双臂就已经搂上了他的腰身。 扑鼻而来的,是独属于男人那份清冽又惑人的气息,夹带着些许香味。凤璃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一瞬间仿佛软成了一滩水,他靠着君怀,身体使不上力气。他把手搭在君怀手上,想把他推开,身体却对这触感产生了感知,他越抓越紧,渴望更多。 身体的花朵绽开得越发妖艷,恃宠而骄般地吐露着花液,散发着成熟的芬芳花香,蛊惑着人去採摘。 「璃辰……」君怀在他耳边轻声唤着他,带着些许的担忧,他的手指,与凤璃辰相缠着。 凤璃辰微偏着头看着君怀,那双漂亮的紫眸微微上扬着,微波荡漾,水光涟漪,带着致命的诱惑。 君怀情不自禁地扳过凤璃辰的下巴,嘴唇没有丝毫犹豫地採撷着那双美丽的眸子。温热的舌尖扫过眼帘,扫过羽睫,令人心微痒。 身体是最诚实的,凤璃辰微张着唇,一声压抑的娇吟从唇中溢出。两人皆是一惊,凤璃辰窘迫地放开了君怀的手,来自身体深处的渴望让他畏惧前世的不堪。 「……璃辰……」,温柔宠溺的唿唤传入耳中,紧接着,他的唇便被柔软包裹着。直到他快喘不过气,君怀才放开他。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君怀含有深情的双眸。 君怀是极其厉害的,年纪轻轻却有着覆手遮天的本事,高洁如莲,让多少朝堂之上的人望其项背。 君怀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满含着的温柔似一汪温水,流入心间叫人舒适,他就仿若一幅画,酶而柔,温而雅;他刻意冰冷的模样也很好看,一双黑眸仿佛可以望透灵魂,幽邃处也会被那冰雪掩埋令人寒颤。 「君怀……」,凤璃辰依偎在君怀怀里,失神般低声唤着君怀的名。因为身体难以忍受的异样,声音带着颤抖,染着几分沙哑,仿佛是一只动了情的小猫,博取欢意地哀鸣着,「你放开我……」 君怀心痒难耐,怎么可能会放开他?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剎那间,便将凤璃辰的身体压在了身下。他的手怜爱地抚摸着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紫眸,水汽氤氲的模样叫他不可控制地带了几分侵略的力道。好看的眉头轻挑着,他轻声问:「璃辰,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帮帮你,好不好?」 低沉温柔的声音蛊惑着凤璃辰的心智,凤璃辰看着君怀,他前世是把这个男人放在心尖上的,后来不抱希望了,这个男人他也是捨不得去怪罪的。 这份温柔,已经过了可以期盼的时候,他现在,还有福气消受吗? 「你说过,你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会对我好,是真的吗?」凤璃辰哽咽地问着,明明是带着期待的话,可他说出来,却带着来自于深渊的绝望。 君怀用手抹掉了他的泪,「是真的,若有假,我便遭受天打雷噼之罪。」烛火摇曳下,他的双眸也泛着光。 凤璃辰的眼泪越流越凶,这算什么,失而復得?他哭着笑了,扒开君怀的衣物在他肩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下去,上面的牙印浸出了血。 他抬眼望着君怀。君怀也是同样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宠溺地笑意。 「天打雷噼,我是不信的。若你真负我,我对你也还是狠不下心,」凤璃辰轻声说着,他见君怀点了点头,又说:「所以,我就只能将你所喜,所爱尽数毁掉,然后,叫你看着我与他人同好……」 与他人同好……君怀想到了凤璃天,凤迩,还有季临季临,包括东泽朝帝王,光他知道的,就要提防这么多人觊觎凤璃辰,那他不知道的呢?还有多少? 他低下头狠狠地在凤璃辰唇上啃咬了一番,温柔的话语夹杂着无尽的冷意:「你或许不知道,我多想把觊觎你的人都杀掉,让你只能我一个人看到……」 不等凤璃辰反应,他便撩开了他的衣裳,修长的手指肆意地撩动,凤璃辰只感觉身体里的火烧得更旺,他难耐地扭动着身躯,将身体往君怀手里送去,「重……重一点……你摸摸它……」 高贵的紫眸盛着世俗的谷欠望,殷红的唇吐露着不知羞耻地话。之前那一番话仿佛让凤璃辰丢了所有的防备,再次将自己毫不掩饰地送到君怀面前。
第96页 不知餍足。 这一番折腾,凤璃辰睡到午时才醒。睁开眼他就看到君怀在前方不远处的桌案边,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涌进他脑海里,他羞愧地转了个身,身子却像是被碾压过似的酸疼,尤其是身下那一处,疼得他有些难以启齿。他扯着被子,把脸蒙住了。这时候,耳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璃辰,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先起来吃点东西?」 第109章 你担心我? 君怀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凤璃辰很喜欢他,以前看着君怀对别人温文尔雅的模样心里很吃味,现在他得到了,这份温柔也属于自己了,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想到昨晚君怀也是用的这样的声音,一步步引诱着他。 他嘆了口气,坐起来看着君怀,模样有些怫郁,「我昨晚被下药了。」他的意思,是昨晚的言行举止都不是他本意。 君怀怔怔地望着他,温润的神情有了些许颓废,他说:「你吃了就不打算认帐了么……衣裳都还没穿上呢,璃辰,你不能这么绝情……」 说着,他将衣裳扒开袒露自己的胸膛,依旧控诉,「这还是你抓出来的,痕迹还没消……」 凤璃辰看着白皙肌肤上明显的指甲痕,想到昨晚的场景,面上有些羞赧,可眉头还是因为君怀的话深深地皱着。 君怀拉拢好自己的衣襟,他坐在凤璃辰身侧,眸似星辰认真地看着凤璃辰,低声笑道:「璃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见凤璃辰低着头,依旧不愿与他说话,他便从自己怀里取出来一个精緻的小木盒,手指轻轻地划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我向凤迩要的,这是蛊,我与他说,若有一天我负了你,他随时可以了结我的性命。」 凤璃辰扬起嘴角,笑得有些落寞,「他怎会将这种东西给你呢……」 君怀以为他不信,随即拿出了蛊药塞进嘴里。凤璃辰没来得及阻止,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君怀捂着肚子蜷缩在他身边。 他脸色苍白,脸上渐渐地冒出了冷汗,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面容痛苦得狰狞。 时间仿佛在夹杂在指缝间,过得特别慢。凤璃辰以为这是正常的反应,因为他知道凤迩做事不会没分寸。只是,当君怀失去了意识倒在他边上,嘴角溢着血的时候,他才有些慌忙地去推搡君怀。 君怀没有半点反应,越到后面,他越慌。不得已,他只能将凤迩喊来。 凤迩脸色很差,神情冰冷到了极点。他听到凤璃辰问他君怀的蛊是怎么回事,只是哼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他自找的。」 他想走,凤璃辰拦住了他,「我就问一句,他会死吗?」 凤迩望着他,冰冷的神情之中有几许疲惫的笑意,「你愿意他死吗?」 「不愿。」 这是凤璃辰重生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对君怀的感情,他明白自己对君怀是不抱有期望的,可是当君怀一动不动地躺在他面前,毫无声息的模样,叫他害怕。 他已然没有了承受失去的能力。 「凤迩,救他。」他声音里多了几分祈求,那双眼里饱含的怜惜与上一世并无二样。 「他不会死,」凤迩嘆了一口气,「三个时辰后,他自会醒来。至于这蛊,也不过是我用来吓吓他的。」 凤璃辰放下了心,却又听到凤迩说:「凤瑜很聪明,君怀教他算帐他算得很清,凤铭也很优秀,君怀死后,他帮助君知,一年之内,便已经将君家产业扩到了整个南方。」 说到这,凤迩便不再说话了。凤璃辰却已是猩红了眼,「好……挺好的……」 「上一世,你离开了,君怀是很难受。我看在眼里,也很同情他,但也恨他。如果,你这一世打算原谅他的话,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说着,凤迩从衣袖里掏出了另一个小木盒,递给凤璃辰,「这里面装的是母蛊,若是他再辜负你,你便将这母蛊丢入火中毁灭,君怀身体里的子蛊必然会折磨他至死。」 凤璃辰轻轻用手指抹了抹眼角,摇头将盒子推回去了,「你能回来,我很开心。至于母蛊,我便不要了,他身上的子蛊你也取出来吧,他若真对我有意,也不必靠这些糟乱之物。」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凤迩将母蛊收了回去,又拿出来一个盒子,「他醒了,你便把这餵给他吃,不出半个时辰,子蛊便会消融于体。」 说完,他便走了,虚弥还在等着他。 三个时辰刚过,君怀自己醒了。见凤璃辰在批奏摺,他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凤璃辰身边,头靠在他肩上,双眼向上看着,勾勒着无比邪魅的弧度,他轻轻地笑着。 「我都听到了,你很担心我。那时候真想坐起来抱着你,想欺负你,想蹂躏你这张嘴,想看你流着泪喊我『怀怀』的样子,可是我的眼睛就是睁不开,身体就是动不了……」 他说得深情,声音低沉,却夹带着几许清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靠在凤璃辰的嘴角,有意无意地轻抚着。 说者有意,听者心里难免酥麻。凤璃辰放下了手里硃笔,拿出凤迩给他的解药放在君怀面前,轻声说:「这是你身体里的蛊的解药,你把它吃了,便相安无事。」
第97页 君怀嘴角笑意更深,他看了这药良久,最后拿在手里把玩,问道:「璃辰,凤迩知道你捨不得,我也知道你捨不得我。」 凤璃辰没回他的话,眼里看着的还是面前被批改过的摺子。君怀干脆扳过凤璃辰的身子,看着这人略微恼怒的模样继续笑着说:「你若愿意接受我,我便吃了它。」 「……」凤璃辰微垂着眼,轻飘飘说道:「我好意给你拿的药,你要吃还要用条件来胁迫我,身子是你自己的,你爱吃……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君怀堵住了嘴。 桌案的奏摺全部被扫落在地,君怀没有给凤璃辰任何喘息的机会,把人放在桌案上,倾身压了上去,他在凤璃辰耳边啃咬,灵活火热的舌尖侵略般地扫过每一寸敏感之处,凤璃辰被伺候得服服帖帖。 「你说什么……」 「……我头痛,」凤璃辰看着他,那双紫眸被刺激得沾染了水意,「头很疼,我昨晚没有休息好,你别折腾我了。」 君怀在他嘴边轻轻吻着,而后压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下那处依旧精神抖擞地顶着凤璃辰的腿。 「你让我缓缓,只要一下,你再等等……」说着,他泄愤似的又在凤璃辰胸前红缨上咬了一口,听着身下人猝不及防地一声喘息,他才满意的松了口。 他的眼光无所顾忌地停留在凤璃辰身上。 这副白皙的身子,遍布着诱人的粉色,这是他为他情动最好的解释。 第110章 愿你心安 君怀一边哄着凤璃辰,一边蹭着他的腿。声音因为晴欲的压抑而变得万分低沉,每一个字符从那张薄唇中倾吐出来,听在凤璃辰耳里,有着引人沉沦的魅惑。 凤璃辰望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他以前最喜欢看到君怀这副模样了。骨子里散发着孤傲清冷的气息,那双仿佛被冰冻住了的双眸会因为谷欠望,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度与诱惑,仿佛是冰与火的交锋,描出华丽令人心动的景色。 他那时候会因为君怀的动情而沾沾自喜。 「璃辰……」君怀眸色深沉地望着他,凤璃辰还未说话,手便被君怀抓着往身下那处炙热的地方送去。 君怀手指灵活,没有几下他便逼迫着凤璃辰的指握住了他那难受的地方,他轻声蛊惑道:「璃辰,你动一动……」 滚烫的温度还有熟悉的触感通过手心,直接引入凤璃辰心里。他木着脸,君怀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缩紧了凤璃辰的指,兀自在他手里动着。 白浊喷泻而出,沾了凤璃辰一手,空气中似乎也沾染上了一股腥燥味。君怀沉浸在余韵当中,没有看到凤璃辰那双逐渐冷淡的紫眸。 稍缓过神,君怀便抱着凤璃辰去了浴池,给他擦洗身体。凤璃辰看着自己的手,那点白浊已经被君怀洗干净了,可他还是觉得那种粘腻噁心的感觉仍旧还停留在他手上。 他搓着手,很用力,仿佛要将手心那层皮给搓下来。那张脸也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嘴角微侧的弧度却昭示着主人有多么厌恶。 君怀已经洗了出来了,他拿着衣裳想给凤璃辰穿,回头却看着这么一副画面。他的手指紧了几分,脸上那副悠然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沉重,心里有种不知与谁诉说的酸涩。他悄然地转过身,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屏息凝神,听着后方的动静。觉着差不多了,才转过身走到凤璃辰身边,问他头痛有没有好点。 凤璃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君怀把衣裳放在一边,殿内的烛光照的他的侧脸有些苍白,「你快些出来吧,在里面待久了也不好。」 说完,他便走到殿外等凤璃辰。凤璃辰出来的时候,发梢还滴着水。君怀便拿起了一边的布帛,走过去,「你坐着,我给你擦擦。」 凤璃辰系好自己的腰带,坐在一边。 君怀双手捧着凤璃辰的头髮,暗暗闻着其间散发着的芬香,轻道:「上一世,你髮丝灰白,腿脚不便,我知道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凤璃辰了,无论我怎么想要弥补,始终都回不去。那时候,只顾着心里震惊,懊悔,只想着尽所能地来把你留在身边弥补你,却忽视了我心底最想表达的是,我喜欢你。」 「是么……」凤璃辰微偏过头,看着在他身边弯着腰的君怀,语气平平静静的,没有君怀想要听到的感情。 君怀便没有再说下去,沉默着给凤璃辰擦头髮。 凤璃辰端坐着,面目淡然,远远望去,总有几分恬静姿态。他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有些苍白的手,说道:「君怀,或许我对你,从一开始便是会错了意。」 他的话带有几分凄凉,在这个气氛下并不是很适合。君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抿着嘴,垂下眼帘望着凤璃辰,他能看到凤璃辰的侧脸是没有半点笑意。他像是一个等待宣判死刑的囚徒,安静地等着凤璃辰的话,脸上一片黯然。 「我那时候想的很简单,同样是对我好的人,为何我偏偏对你有如此深的执念,对凤迩,凤一为何没有呢?现在静下来,理理思绪,想着,也不过是被小时候那方执念先入为主了。碰巧,你又一心护着凤璃天,我自小便对他有……」说着,凤璃辰便不再说了。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君怀该懂的便会懂。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君怀在他身后轻声问着,嘴角边是苦涩的笑意。
第98页 凤璃辰站起身,从他君怀手里拿过布帛。他记着往昔,双眸中有着散不尽的悲哀,「以前的君怀是不会屈尊降贵为凤璃辰做这些琐碎事的, 不会对凤璃辰撒娇,也不会对凤璃辰服软,若是凤璃辰让他心里不舒服了,他会千倍万倍地还给凤璃辰。」 「连一碗生辰面,都是要凤璃辰胁迫来的。」 凤璃辰句句实话,字字发于情,可君怀静静听了去,一个个的,像是利刃插在君怀心口,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说,凤璃辰,我好疼。 凤璃辰抬起手撩开君怀额前有些乱了的髮丝,轻声说道:「我希望你,依旧做回君怀,不会因为凤璃辰前世对你的捆绑,而改变你自己。」 君怀抬起眼看他,眸子深处盛着激动和愤怒,隐隐颤抖的身体能看出他现在是在极力忍着些什么,「上一世,你就是用这样一副深情的模样告诉我你喜欢我,喜欢的离不开的样子;现在,你不要了,又是一副受了委屈无可奈何的样子,用你假装的柔情,来告诉我要我离你远点……」 君怀似乎是喉间疼痛难忍,他停顿了下,深唿出一口气,「他们都说我对你无情,我残忍,我不配得到你,仅仅只是因为我直接造成了你悲惨的下场。但是,我上一世有使命,我是君家人,我本该如此做。你却为了你的私心,将所有我不愿的强加在我身上,我也不好过,他们说的,还有你与我说的,难道你喜欢我,为我付出的,我就该同等地对你一样么?」 「是,你不该,是我贱。」凤璃辰垂下手,微微笑着。 万分讽刺。 君怀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开始。我早已说过,你不要用理由将我从你身边赶走,你不能这么任性。」 凤璃辰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等君怀情绪平復下来。他淡淡说道:「那你准备对我如何?要好好待我么?」 君怀声音微哑,「前世,你对我那般好,这一世,我自然尽我所能护你周全,愿你心安。」 闻言,凤璃辰暗自苦笑着。这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报恩…… 第111章 你会将孩子生下来吧 凤璃辰便将这话说给了君怀听。君怀面色不变,按部就班地给凤璃辰理好了衣裳,便搀着人回了寝殿。 凤璃辰以为他要留下来,心里连推脱的说辞都想好了,君怀却说,今天不扰你清净了。他又细心地将殿中暖炉看了个遍。 离去的背影看着有些落寞,凤璃辰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想让君怀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的话。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说出不要君怀的人是他,既然不要,就不用给君怀留下任何念想。 君怀走后,凤璃辰只喝了一碗米粥,便躺下了。期间无人打扰,他也累,这一觉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想到政务还没处理完,就忍着倦意,披了件衣裳又继续处理他的摺子。 在他睡觉的这段期间,他的摺子都被整理好了,摺子里面还夹杂了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是君怀的,凤璃辰很熟悉。 他看了看,君怀针对每一个内容都提出了对策。不自觉地,他深皱的眉头渐渐地松开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过,在第二日下朝之时,他将君怀留下了。说到了这个事,他看到君怀双眸含笑,眼底深情几许。他心里万分挣扎,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君怀,你既已不是国师,以后这朝中事,你也不便插手。」凤璃辰说的极为委婉,或许在君怀这里碰壁碰的多了,话语总还是含有几分卑微的祈求之意。 君怀只是沉默着看着他,深邃的眼底仿佛是逼仄的角落,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凤璃辰隐隐握着自己的手,开口之际,听到君怀说了一个「好」。 君怀嘴角含着笑意。 凤璃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心里也乱的很,便匆匆走了。午时到了用膳的时候,君怀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 那两人受了令便将端的菜放上了桌,君怀轻笑:「我问了你身边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便随着我平日里看到的,都做了点。」 「我都可以。」凤璃辰坐下来,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他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要君怀也坐下来吃。 君怀摇了摇头,依旧笑着说道:「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吃。到时候这些东西你让他们带回来就好。」 说完,他就没有半分犹豫地离开了。外头正下着大雪,君怀撑着伞,步履缓慢,身影在偌大的庭院中显得尤为孤寂。 凤璃辰也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看过君怀的背影了。上一世君怀的决然叫他望尘莫及,这一世君怀透露出的不舍,却又叫他心思难定,莫名有了股负罪感。 君怀回到了誉鸾殿,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大概是一个时辰左右,他派过去的那些人都端着盘子回来了,一个个地开始说起凤璃辰的情况。 君怀便知道了凤璃辰在哪个菜上停留的心思比较多,知道了凤璃辰的口味。 第二日第三日,如此反覆,他依旧照做,将凤璃辰的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君怀也变了许多,往往凤璃辰以为他要留下来的时候,他总是找各种理由离开了,恰到好处地给凤璃辰留着足够的空间与时间。
第99页 不温不火,柔情中带有点点疏离,倒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味。 凤璃辰最初不明白君怀究竟要做什么,他想要什么,还有些不习惯,日子久了,也就随着君怀来了。 这天,君怀做好了菜,准备带人过去。虚弥却带着凤迩过来了。 凤迩瞥了一眼这些菜,说道:「他现在不能吃这些。」他说,凤璃辰现在怀有身孕,忌辛辣,吃的,不能照着他的喜好来。 君怀听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凤迩。他愣了许久,才笑着让人把那些菜端下去给其他人吃,他转过身,往后厨方向去,步子有些乱。 身子微颤。 切菜的时候,他想着上一世凤璃辰告诉自己有身孕时他那期待的神情,想着凤瑜第一次叫自己「母妃」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声音,想着君知,想着凤铭…… 他不小心切到了左手食指。伤口很深,白骨依稀可辨。君怀心里很难受,他似是很气恼,用手巾自虐一般地重按在伤口处,鲜血很快将那一处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他缓缓勾起了笑,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减轻心里的罪恶。 午时他带人过去的时候,凤璃辰还在批阅摺子。因他怀有身孕,所以殿中大部分的暖炉都已经撤走了,他就穿的有些多,只是,总该还是冷的,他露在外的指头都冻红了。 君怀左手上有伤,他其实是想让凤璃辰看到的,想让凤璃辰关心一下自己。但他知道凤璃辰的性子,若他知道自己是为做菜而伤,恐怕以后都不会再让他做这些事了。予兮抟对。 他便将手藏在衣袖后,轻唤着凤璃辰的名字,要他过来用膳。 凤璃辰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看到今日有些不同的菜有些诧异。君怀转过身指点人将菜摆好,低声说道:「凤迩告诉我,你有身孕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红了,眉角却含着笑。修长的手指互相交叉着,却还是抑制不住指尖地颤抖。他背对着凤璃辰,是低着头的,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光,神情激动,却不叫人看。 凤璃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君怀让旁人都退下了。冰凉的殿只剩下他们,很是清冷。君怀深唿出一口气,没有任何底气地轻声问:「你会将孩子生下来吧……」 凤璃辰听到这话,想到前世糟糕的事情,神色一僵。俊美的脸倏地没有了任何的表情,那双紫眸仿佛也沉浸在碧水寒潭之中,其中冷冽,叫人畏惧。 「他也是我的孩子。」 他语气淡淡地,叫人窥探不得任何情感。此时此刻,孩子就成了两人之间最深的羁绊,有着触碰不得禁忌,却又有着难以抗拒的欢喜。 君怀站着没动,他心里忧喜交加,「那就好……那就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凤璃辰坐下来,给君怀盛了一碗饭放在边上,缓缓开口:「今天你便留下来用膳吧,我待会还有百朝宴的事情要与你交代。」 第112章 听天由命 君怀到底没留下来,他在离凤璃辰寝殿最近的一处凉亭里,一个人喝闷酒。等凤璃辰寻到他的时候,他抱着已经空了的酒罐子,趴在石桌上。 双眸迷离,面容微红,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若不是他见着自己傻笑,双眸一眨一眨的,凤璃辰倒要以为这人没有醉。 「能站起来吗?」凤璃辰很少见君怀醉酒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人醉酒了会如何。 「不能。」君怀倒是应得快,尽管醉了,灼灼目光还是紧跟随着凤璃辰不放,殷红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抱我回去。」 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凤璃辰一言不发地盯着君怀,紫眸中慢慢汇聚了几分笑意。君怀声音小了几分,他指着自己的脸颊,「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起来。」 凤璃辰直接转过身,准备走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哀怨,「你怎么就走了呢……」脚步声越来越近,凤璃辰只是停留了一步,便被君怀抱住了。 「你怎么不等我……」君怀的手攀在凤璃辰的颈侧,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凤璃辰身上,「你说你会等我的,我回头了,你又不等我了,也不要我……」迷濛的双眸似乎藏着水意,他凑得凤璃辰极近,稍稍启唇便是烈酒香味。 凉亭下方有两层石阶,凤璃辰面不改色地将君怀搀扶好,便要下去。怎奈君怀就是不肯乖乖地走,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是要往他身上靠,凤璃辰拔高了声音,「好好走路,不然我把你丢到池塘里去。」他指着下方的水塘。 威胁起了作用,君怀直起身子,紧紧抓着凤璃辰的手,脚步虚浮。若不是凤璃辰用了九成力道,两人指不定都会从石阶上摔下去。 君怀就老实了一阵子。走着走着他就不愿走了,黏在凤璃辰身上一个劲地喊疼。起初凤璃辰没太在意,只当这人是耍酒疯,后来君怀似乎是疼得受不了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不肯起来,他才开始注意。 他弯下身问人哪里疼。君怀抬起头,说了一个「不知道」,他很疼,整张脸都是惨白色,嘴角溢出了血。 后来辛苦地把人带回去,交给凤迩,才知道他是空肚饮酒。君怀饮的酒很烈,在这等状况下,稍有不慎便会没了命。 好在有凤迩。 君怀清醒的时候头很疼,满殿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发生了什么」,显然已经忘记了。
第100页 凤璃辰闻声走过来,「你吐血了,要是觉得身体好些了,你就把这药喝了。」他指着小木柜上的药。 君怀沉默了半晌,端起碗,喝得很畅快。喝完他把碗放在了一边,「现在几时了?」 凤璃辰告诉他时辰,便将手里的纸张递交给君怀,缓缓说道:「我把百朝宴相关事宜均已列在了上面,你这几日若是不便准备,我便转交给他人。」 能担得起这种事的,除了丞相,便是国师了。君怀想到季临那张脸,有些愤愤不平,「这国师,应该还是挺厉害的。」 他突然提及季临的话让凤璃辰感到有些莫名,尽管如此,他还是如实附和着君怀的话,慢慢说着季临是如何通过层层筛选的。 君怀脸色不变,低声咳嗽了一声,「那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凤璃辰愣愣地看着他,失笑:「君怀之能,自是无人能及。」 闻言,君怀抬起头看向了凤璃辰,那人表情淡淡的,嘴角的笑意似乎也有些敷衍,他分不清这人是真心地夸他,还是只是碍于他在场,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他便转移了目光,却看到桌案上还有未批阅完的奏摺。 「你忙到这么晚?」他皱着眉头问,又说:「你身孕,当好好休息。」 凤璃辰已是习以为常了,点点头,「也不算太晚。」他见君怀眉头越皱越深,心下也明了几分,语气便带有了几分安慰的意味,「有你在朝廷相助,我已轻松了不少,这些,不足为道。」 他的神情依旧还是那几分冷淡,在君怀心里掀起了巨浪。 上一世,他是极少去在乎凤璃辰今天做了什么,又忙到什么时候。他想的只是为凤璃天出谋划策,怎么去为难凤璃辰。就算这人是有了身孕,他当初依旧是我行我素,任由手底下的那些人,给凤璃辰制造麻烦。 那时候,凤璃辰身边也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确实,相比上一世,这会儿,已是轻松了很多。 君怀忍着头疼,站起身,他走到凤璃辰身边。凤璃辰没动,神情之中有几分茫然。他伸手将人抱住了,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去感受怀里的这副身躯。 他的身体在颤抖,仿佛抱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激动,又怕失去。凤璃辰就没有推开他,反而也伸出了手臂回抱住了君怀。他听着君怀越急促的唿吸,嘴角扬起了笑,问:「君怀,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这话问出来,凤璃辰自己心里也挺疼的。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惨烈,他也说过这话,君怀给他的回应是冰冷至极的眼神。 他勐然将君怀拉开,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君怀,那双眼,到那张唇。看的时间越久,他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大,「真心疼了?」 君怀看到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自己认真对待的,在凤璃辰眼里,仿佛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想说话,可是话语好似皆被哀怨化了去,只留下一地的苦涩难言。 他无措地低下了头。 凤璃辰轻笑了一声,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说百朝宴的事,「此次入宴名单我已让人拟好,明日便交给你。」 说到这,君怀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切地问:「东泽朝也在受邀范围内吗?」 凤璃辰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退散了不少。 「那沈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凤璃辰柔声道,「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当下每一件事都做好。其他的,便听天由命吧。」 上一世凤璃辰的厄运便是从百朝宴君怀与沈章做交易开始。君怀听了这话,想到凤璃辰曾与他说过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暗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第113章 猜忌 倒真是深情款款。 凤璃辰对君怀的话不置可否。实际上,他上一辈子能过的那么不堪,君怀是一方面的原因,过多的,还是他自己作践自己。 想到这,凤璃辰眼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些许苦楚,他急忙转了身,吩咐旁人把熬好的粥带上来。 君怀在他身后笑问:「是给我的?」 凤璃辰轻轻地应了一声,便拿起硃笔继续做他的事情。君怀吃不得刺激性膳食,凤璃辰早已告诉他们煮白粥,再放几颗青菜就好。 御厨手艺好,简简单单的白粥,散发着独特的清香。做的不多,只有一碗,君怀将粥端到凤璃辰面前,说道:「你也喝点,暖暖身体。」 凤璃辰本不想喝,不过君怀硬是要餵他,他就喝了一口。 百朝宴如约而至,与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无大不同,只是少了些许心怀不轨的人。这一世凤璃辰没有把凤璃天调到边境去,凤璃辰也在,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凤璃辰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凤璃辰不在意,君怀却看不下去。他前世看到过凤璃天对凤璃辰执念有多深,他想着如果现在不及时地除掉凤璃天的心思,以后定是养虎为患。 他站起身,假意敬酒,在凤璃天旁边坐了会。凤璃辰难免多看了两人一眼,但很快,他又看向了别处。 君怀再回来的时候,凤璃天变得老实了很多,至少目光不会太过放肆。君怀想着自己的话还是起了效果,弯着眼笑了。只是,刚解决完这个,下一个又来给他找事。 是宰相二女,上一世从凤璃辰夺走葡萄的那位「才女」。
第101页 这一世,凤璃辰没有餵君怀吃葡萄,他手里就不会有葡萄,那位才女便自己摘下了一颗,嘴里轻唱小曲,纤纤玉手向凤璃辰唇边摸索过去。 君怀及时地挡住了她的手,又把她手里的葡萄拿走放到一边,自己则抓着凤璃辰的手,宣誓主权。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台下看戏的人只是诧异这位宰相之女怎么动都不动,像个木头站在那里。 君怀看着面前的女人,笑得邪魅狷狂,容颜仿佛汇聚了天下所有灵气,俊美无铸。他轻启唇,「结束了,你该下去了。」 待她走下去,君怀将那颗葡萄丢了,另外摘下一颗,送到凤璃辰嘴边。 凤璃辰说:「你刚刚弄疼她了,她手腕红了一片。」 君怀望着那女人的背影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偏头看着凤璃辰,眨眨眼,「你现在吃着我剥的东西,还想着那个女人?」 「……」凤璃辰微皱着眉,似是在苦恼该说什么,「她爹毕竟是宰相。」 「你是在担心我?」君怀笑问。 凤璃辰摇了摇头,「我在担心我。」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嘴角轻抿着,这模样看得君怀心微微痒。 「璃辰……」这名便不自觉地唤出了口。 凤璃辰面不改色,小口饮着酒。一口下肚,君怀见状拿过他的酒杯,说他有身孕不宜饮酒。他说:「这是凤迩亲自调的,不碍事。」 君怀便不再说什么。他百无聊赖地望着下方,算着沈章应该在什么时辰出现,凤璃辰显然也在等,可一直到宴会散场,两人都没有看到沈章的身影,东泽也没有安排其他的使臣。 銮殿离凤璃辰的寝殿有些远,他又不愿坐轿,也不愿让其他人跟着。君怀担心他的安危,不顾凤璃辰的脸色,就是要跟在他身后。虽说皇宫戒备森严,可这毕竟是百朝宴,鱼龙混杂,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凤璃辰拿他没办法,一路上赌气不跟他说话。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两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站在拐角处,看着他们。 是沈章和柳季。月色正浓,两人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柳季不等君怀他们反应,直接跑过来,激动又带着几分怯意喊着两人的名字。 凤璃辰在见到沈章那一刻便已经僵住了身体,心里的恐惧仿佛被沈章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支配着,让他没有余下的力气去搭理柳季。 沈章看出来了,低笑了一声,「当初我带着小凤铭,他可是没少在我身上撒过尿……」说着,他走过来,手里还是那把万分招摇的摺扇。 凤璃辰面色稍缓,定了定神,君怀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一脸戒备地看着沈章。沈章无辜地眨了眨眼,对柳季说:「小心肝,你先陪着帝上走走,我有些事。」 柳季点头,主动走到凤璃辰身边,凤璃辰笑了笑,对他道了声谢。前世,柳季没少照顾他,那两个孩子,也是喜欢柳季喜欢的不得了。 等两人走后,沈章得意地问:「追不回来了?他不要你了?」 君怀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沈章却还觉得不够,又说:「要我说,你以前那脾性,要人喜欢上你,也难;若说他喜的是你的皮相,据我所知,这段日子有个新晋的国师,姿色不错,又处处为他分忧,你……」 「你话这么多?」君怀忍无可忍,冷冷地看着眼前笑得不怀好意的人,「是不是柳季对你太好了?」 沈章轻笑了一声,收回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来,说说,我给你支点招。」 「……」君怀皱着眉头看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他犹豫了许久,才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点点倾诉出来。 他还没讲两句话,就被沈章打断了,「我不是要听你怎么想的,我想知道他这一世是怎么对你的。」 君怀眉头皱得更紧了,沈章按捺不住了,「你不说我就走了。在这跟你浪费时间,不如陪着我家小心肝共度良宵。」说罢,他作势要走。 君怀扯住了他,一五一十都与沈章说了。 沈章听到后面,一边笑,一边说君怀不解风情。君怀只当是对牛弹琴,冷着脸要沈章走。 沈章收好手里的摺扇,幽幽说道:「你想想,前世他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现如今对你不抱希望我倒还相信,可若说他完全对你没有感情了,这我就不认同了。」 「此话何解?」 「要我说,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换做另一个人,会做的比你更好。他现在心里最大的估计便是对你的猜忌,我若是你,便来点狠的,让他完完全全地信任,再展开下一轮战术。」 第114章 装可怜 沈章说,当年,他犯了错,伤害了柳季,柳季不肯原谅他。后来,他弄断了自己的腿,装可怜让柳季待在他身边照顾她,才收回了柳季的心。 「柳季傻,他又不傻。」说着,君怀不由得调侃他,「你弄断的是哪条腿?」 沈章哼笑了一声,瞄着他胯间,「我不介意帮你。」 君怀也笑了起来,月华皎洁似水在他脸上轻抚着,容颜生了几分颜色。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沈章似是回忆起了那段日子,语气温柔了不少,「其实凤璃辰与柳季出奇地相似,都容易心软。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你的了……」 这说来说去,要的,就是要君怀卖可怜。 「我试过一次,没用。」
第102页 「手断了还是腿断了?」沈章不屑地看着他,「你要逼得他只能待在你身边,才有时间慢慢来。」 「……」君怀慢悠悠地把自己的手指伸出来,上回切伤的,他没好好处理,现在伤口还有些狰狞,「你看这个伤口,这几天我有意无意地露在他面前,他看到了都不问一下。凤迩有的是药,他也没让凤迩给我药。」 这一世他活得连凤璃天都不如。凤璃天上一世那般厌恶凤璃天,罚了他,还会藏着掖着给他送药。 沈章站起身,笑道:「断了关系算了。你缠着他他不好受,要你去为他做点事你心又不愿。」 君怀听了这话,蠕动着唇,眼里显然有些愤怒。他便抬头望着冷月,半晌似惆怅说道:「不是不愿,我是担心,做了,他会更不待见我,会失去更多。」 「担心这么多?当年凤璃辰默默为你付出,可没有考虑过后果。」沈章说了这话,见君怀没有反应,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要不要想办法把他的心抓回来,你自己想去吧。」 沈章走了。 御花园变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人气。冷意从心底骤然升起,君怀冷不防地打了个颤,失魂落魄似地,去找凤璃辰。 凤璃辰早已回了寝殿,见到君怀的时候,他本意是要叫人送他回去。可他撞进了君怀眼底,看到他眸子深处那抹无处可逃的慌张,又不由得放软了语气,问他怎么了。 君怀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凤璃辰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不说话。 凤璃辰就没了耐心,转身想走。君怀却将他扯住了。 「我是真的想留在你身边。」说出来的话语似有千斤重,君怀的嗓音有些哑。 凤璃辰垂下眼,看着扯住自己的这只手,它在细微地颤抖,君怀像是在害怕。上一世的自己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君怀又说:「沈章告诉我,你心软,要我使苦肉计博你同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发现了,定是更不愿相信我……」语气沉沉的,夹杂着细微可怜的意味。 「那你是要我教你怎么做么?」凤璃辰转过身,眸子在烛光下似乎泛着漂亮的紫光,带着笑意般地惊艷。眼底却始终是淡然的,「君怀,不是这样的,喜欢是不带任何束缚的,它会教你怎么做。你说的,是你的学识,在教你,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 他的话让君怀不知所措,「可是除了你,我不曾与他人心动过。你愿意教教我,怎么喜欢你吗?」 君怀望着凤璃辰,眸中暗含期待。 凤璃辰摇头,「不愿意。」以前,都是他心甘情愿为君怀做的,如今没了那种心思,怎会再做? 他拒绝得没有丝毫犹豫。 君怀略微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这样啊……」他似乎是苦笑了一声,凤璃辰听得心里一紧,他想出声安慰君怀,想解释,最后还是生生地忍住了,似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走到一边去摆弄桌案上的摺子。 过了一会儿,君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温柔地看着凤璃辰的背影低声嘱咐:「现在天冷了不少,你用不得暖炉,就多添点衣裳。」 凤璃辰看着自己略微红肿的双手,没应话。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偏过头,看见君怀朝着殿外走去,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沉声说道:「我待会让凤迩给你送点药过去,你记得擦。」 君怀愣了愣,转过身循着凤璃辰的目光,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手。指尖微动,面容上沉重的脸色稍稍带了些许笑意,「好。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凤一来做。」 「为什么?」君怀语气有些慌张,「是我做的不好吃,还是不合你口味?」 「你做的很好吃。」凤璃辰搓揉着自己的手,笑得有些无奈,「只是,你也知这皇宫想要我在这条命的人,不计其数。旁人做的,凤一凤迩不放心……上一世,也是凤一做的,你无须担心。」 因为心里的偏见,君怀错过了凤璃辰太多的时间。即便他听着凤璃辰说这番话,怀胎十月,时间很长,脑子里却没有半点凤璃辰孕间的景象。 他曾娶妻,从有身孕到生孩子,他都细心照顾着,他也明白很痛苦,他能想像到凤璃辰怀孕也是这么不舒服的,始终却无法代入。 他问:「有身孕了,身体是不是很不舒服。」 「还好。」其实很不舒服,但是凤璃辰没有那么说。说了,除了在两人之间增添不愉快,没有其他作用。 君怀沉默了半会,点点头,又看了凤璃辰两眼,才迈开步子往外走。刚出殿门口,他便在拐角处遇到了季临。 季临先是看见了他,不卑不亢地行了个跪拜礼。君怀私心是想让这人多跪一会,只是所受的礼,叫他不应当做这等事。 他便叫季临起来了,语气稍稍有些冷,脸上也没有半分表情。反观季临,烛光下,嘴角含笑,眉眼上挑,为那张本就不凡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颜色。 「国师这么晚是要去哪?」君怀皱着眉,不怎么友好地问着。 季临恭恭敬敬地回答,寥寥几句便带过了凤璃辰半夜宣见他的事。 第115章 折腾这么多是给谁看? 君怀本已不将沈章的话放在心上,这时候听了季临的话,心里顿时危机四起。他敛了敛神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走吧,帝上劳累了一天,早已睡下。」
第103页 「可是……」,季临有些为难地笑着,攥着诏书的手有些紧。他直直地看着君怀,眼里笑意不深,似有几分嘲弄。 君怀冷笑了一声,「身为帝后,我还能诓你不成?」 季临摇摇头,双手作揖,「自是不能,既如此,那臣便先告退了。」 君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勐然惊醒,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是干得什么事?他又急急忙忙地走回去。 凤璃辰听到他回来了,也没有刻意为难,当即宣他进来。凤璃辰只是虚披着一件外裳,里面穿的很少,他还在忙。 君怀自然也是猜到了,不然凤璃辰也不会这么晚宣见季临。只是心里想的毕竟跟眼里看的,感受起来不一样,多出来的那一份心疼叫他有些难以表达。 「你在等季临?」他问。 凤璃辰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君怀如是说道:「我在门口碰到他了。」 「我让他走了。骗他说你已经睡下了。」君怀补充道。 这话听得凤璃辰愣愣的,半晌他反应过来,看着君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极反笑,「你让他走了,我这些事怎么办?」 「我能帮你。」君怀轻声说着,见凤璃辰眉头深深皱着,他又赶紧补充道:「季临他毕竟是刚上任,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纸上谈兵,我不一样。」 凤璃辰脸色瞬间沉下去了不少,他冷冷地看着君怀,「你现在的身份还要我来提醒你么?」 君怀垂下眼,搓着冻得有些红的手,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走,让我一个人静静。」 话说到这个地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君怀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只会说着苍白无力的话,「我真的只想帮你分忧,没有其他的心思。你若是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你也不要忙的太晚,注意身体。」 凤璃辰连一个字都没捨得给他。 君怀出了凤璃辰的寝殿,左思右想,怕凤璃辰一个人熬得太晚,又不做停留去了国师府,叫季临去见凤璃辰。 季临领了命也没有多少的疑问,始终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君怀想,当初救下凤璃辰的时候,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云淡风轻,雅人君子的样子? 那时候凤璃辰喜欢自己真是喜欢得紧。 当天晚上,君怀做了个梦,梦见凤璃辰生孩子了,季临抱着孩子,教孩子叫爹爹。他也想抱孩子,想让孩子叫他作爹爹,但是凤璃辰说,孩子不是你的,你没资格抱。 他急了,他在梦里大张着嘴想要解释,凤璃辰却牵着季临的手走了。画面又是突然一变,是凤瑜,全身被水泡得肿胀,那张小脸洋溢着诡异的笑,他喊他爹爹。 君怀勐然惊醒,一身冷汗。他坐在床榻上粗喘着气,双手想要抓点什么东西却使不上力气,腿脚也是,仿佛全身力道都被卸掉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缓了许久,等身体差不多恢復了,随便套了件衣裳,便不管不顾地往凤璃辰寝殿方向跑去,但他也没有想着要去打扰凤璃辰,就在宫墙下,坐了一夜。 凤璃辰是上早朝的时候发现他的,君怀染了风寒,神志不清,嘴里时不时念叨着凤璃辰的名字。 这副模样十分落魄。君怀不好受,凤璃辰心里也没有舒服多少。于是他罢了早朝,专门守着君怀。 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凤璃辰在做事,重生之后这样的场景君怀不知看了多少遍。每一次他都想跑到这个人身边紧紧地抱着他,来平復自己心底失而復得的喜悦。 「璃辰,」因为手脚使不上力,君怀只得坐在床榻上轻唤着凤璃辰的名字。凤璃辰听见声音偏过头来看着他,正要说什么,却见君怀露出了脆弱的情感,他嘴角的笑意苦涩得很,「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凤璃辰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梦见你生孩子了,孩子不是我的;我还对凤瑜见死不救,他喊我爹爹……」 说完,君怀突然咳出了一口血,染红了他苍白的唇瓣,又像是花一样绽开在他身下的被衾上。 凤迩说,这是恶血,咳出来就没事了。只是君怀脸色变得更为苍白,当然,听了这话的凤璃辰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君怀的话于他来说也是一场噩梦。 他走过去,捧着君怀的脸认真看着他,「你总是这么不遗余力挑起我的伤心事,该怕的是我,该痛苦的也是我。」 君怀看着他,眸眼酸涩,从头至尾,凤璃辰就没把他当作相携之人。 「反过来,还要我看着你痛苦,还要我来安慰你,君怀,你能不能,让我不要这么累呀?」 君怀吞咽着喉间的苦楚,凤璃辰眼底的无奈让他想要逃避。可是凤璃辰却是亲昵地捧着他的脸,掌心的温度让他捨不得离开。 「沈章说的没错,我心软,你也明知道我容易心软,却还要做这些事来让我心里不舒坦,看我黯然神伤,心里是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会想,啊,这人可真贱,上一世我都这样对他了,他还会在乎我?」 「我没有。」君怀否认,嗓音沙哑难听。 凤璃辰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怜悯似地看着他,「不是的话,你折腾这么多,是给谁看?」 君怀蠕动着唇,凤璃辰的眼里满是嘲讽,还有那不可多见的冰冷。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挽回现在这个局面,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博览群书的聪慧和舌战群儒的伶俐,在此刻失了万千。他只得垂下了头,凤璃辰的身影慢慢地在他视觉里消失,他听到了凤璃辰那一声轻笑。
第104页 决然,不屑。 那一瞬间自己所持的自尊仿佛被人踩在脚下,眼眶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君怀到底还是骄傲的。 他等身体好些了,一句话也没有与凤璃辰说,紧绷着一张脸,出了他的寝殿。凤璃辰看着紧闭的大门,神色间有几许惆怅。 第116章 信任 那一晚凤璃辰的话对君怀的冲击仿佛不小。第二日,君怀便下旨整顿后宫,连带着揪出了不少心怀不轨的官员。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知道不能僭越,他便拟了份名单,交给了凤璃辰。 君家势力不小,万事俱备,他只要等凤璃辰一声令下,就能将这些人拿下。只是凤璃辰遣回了他送的名单。 理由是季临给他的,说要留着他们,牵制部分势力。君怀听了这话,手里的纸张被他捏得变了形。凤璃辰显然也对季临的话表示认可,在一边默默看着不说话。 季临这话说得很轻,满含笑意,十分亲近。可君怀也知道,他话中的「部分势力」指的便是君家。他便笑了笑,把纸张收好。 凤璃辰知道君怀有话要说,他便让季临在外殿等。这些天他休息得不够好,眼里有细微的血丝,有身孕之后整个人也很倦怠。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季临的出发点说给了君怀听。 无非还是对君家势力的忌惮。 君怀轻声问:「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凤璃辰摇头,「你若有心夺这个位子,也不会将我留到现在。」推心置腹的话,说着有几分的荒凉和无奈。 君怀心里欢喜,脸上倒没有露出几分。他看着凤璃辰的肚子,缓缓说道:「这些事,全凭你做主。我知道你现在有身孕身体会不好受,要是哪里累了,乏了,你便唤我,我多少能帮你照料一些。朝堂的事,在我职权之外的,我听你的,不插手。」 凤璃辰弯着嘴角,连带着双眸也温柔了起来,「上一世,我是听说你有一妻,你也很照顾她,你们两的孩子,便是君知。」 君怀眼里闪过一抹慌张,他想解释,可是上一世度过的清冷日夜和内心备受的煎熬,又何止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便抿着唇角,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牵强,「是……」,再多的话在此刻说出来也是笑话。 「你很喜欢君知。」凤璃辰依旧淡淡地陈述着。 君怀不明白凤璃辰说这些话的用意在何处,他心底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任由凤璃辰继续说下去,他觉得自己现在在这种环境下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是对的。 可是凤璃辰接下来的话便已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凤璃辰说,要他去寻得那员外的女儿,成婚。他说或许这样更适合君怀。 君怀听完了沉默了,很久很久,他面对着凤璃辰,苦笑了一声,「你就这么,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凤璃辰嘆了一口气,紧绷着的情绪让他身体很不舒服,语气便见不得有多耐心,「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每做的一件事,都让我提心弔胆,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每回躺下的时候,总会想着前世今生的你,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折磨着我的身体,让我难以安心。」 夜,寂静的可怕。 无可奈何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慢慢渗透四肢百骸,君怀堪堪扶住一边的椅子。月华倾泻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染了几分清冷。 「你还是不相信我。」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自嘲的意味。他似乎很难受,弯着腰,身体在颤抖。 凤璃辰看着他的侧颜,每一细微的表情都在昭示着主人的颓败。他于心不忍,其实他不是不相信君怀,他是不相信自己。 「前世,我多好,可偏偏,换不来你什么;等我遭遇了些不堪的事之后,你又说你想陪在我身边,君怀……」 「行了。」君怀仰着头,凤璃辰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人走茶凉了,凤璃辰才坐下来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地腰,心想,君怀还是这么任性。 自从这晚君怀说自己明白了凤璃辰的意思,他倒好似真明白了,之后的日子他都很少在凤璃辰面前晃悠,但还是很在意凤璃辰的情况,天天听着凤璃辰的状况如何,询问凤迩凤璃辰应该吃哪些东西,他依旧会做给凤璃辰,让虚弥送过去。 虚弥也乐得其所,这样,他就有机会见到凤迩了。 日子再难熬,也是这么过去了。凤璃辰将近临盆,君怀担心他,好说歹说,才让凤璃辰同意自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朝中很多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君怀头上。 凤璃辰临盆当天,凤迩做足了准备,相较于上一世还是比较顺利。见到孩子第一面的那一刻,君怀落泪了,他紧紧攥着凤璃辰的手,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抱住了一块浮木。 他跪在地上,一遍遍地说自己错了。凤璃辰处于昏迷当中,听不到,他的手背沾满了君怀滚烫的眼泪。凤迩看着这个场面,想到前世为了这个孩子凤璃辰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便有些触景伤情。他赶紧拉了一把君怀的手,告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凤璃辰昏睡了两天,君怀在他身边照顾了两天,清瘦了不少。第三天凤璃辰醒了,君怀抱着孩子来到他跟前,要他来给孩子取个名字。
第105页 凤璃辰只是看了一眼,苍白的唇中溢出两个虚弱的字,「凤瑜」。这孩子,跟凤瑜长得一模一样。 君怀便天天陪在这父子两身边,无论凤璃辰怎么说他,他还是来。他想好了,等凤璃辰身体修养好了,他就去战境。凤璃辰不想看到他,他就走,正好,可以护他江山,也好没时间想他。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上交了凤印,拿出了那道废后的圣旨。凤璃辰冷静地看着他,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条理清晰,字字诚恳。 君怀以为,凤璃辰这么三番五次地想要自己离开他,此刻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想到这,他不禁半垂着眸,掩饰自己眼底的失落。 凤璃辰却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两样东西,都是他亲手交出去的。不禁笑了,他想到凤瑜,「留下来吧,这一世,我不想凤瑜缺少另一份爱。」 君怀勐然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凤璃辰,入眼的是带着嘲弄的神情。 第117章 没有信心 凤璃辰怀里的孩子抓着凤璃辰的长髮,一双澄净的眸子盯着君怀,嘴里咯咯地笑着。 此番是无奈之举,凤璃辰面试看不出有任何的喜色,那双紫眸里地冷淡,仿佛是一层打不破的隔膜,望不进他眼底的温柔。 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君怀勾着嘴角微微笑着,他小心地又将那两样东西收好了放到虚弥手里。随后看着凤璃辰满怀希冀说道:「我知道我前世错过的这一世怎么做都弥补不回来。但是,我也想尽我之力为你做点什么,前段日子,朝堂后宫,该动的,我都替你清理了,现在你身体好了,想必也没有我什么事。那我可以搬到你寝宫来住么,这样,我也方便照顾瑜儿。」 上一世,凤璃辰有与君怀提过,要他搬到自己寝殿来住。结果可想而知,所以这一世君怀自己提出来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 面容波澜不惊,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君怀。 凤璃辰从小孩手里扯出要被塞进嘴里的头髮,点了点头。当天,他便让人把偏殿收拾出来了。 君怀住进来的时候,阴寒之气侵袭着他的身体。他放下东西有些郁闷地想,上一世凤璃辰才不会捨得让他住进这里。 又过三月,是凤璃辰的生辰,前来道贺的朝廷不少,送礼的也不少,当晚敬酒的人很多,凤璃辰的身体刚调养好,君怀便替他喝了不少酒。 见人双颊微红,眼眸染了几分醉意,凤璃辰拿过了君怀的酒杯,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不必为我如此做。」 君怀微偏过身子,人前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见了凤璃辰之后,转而化为了苦笑,眼里盛着悲伤,「你不知道你病卧在床的时候我多手足无措,我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痛苦得要我死掉,我不想再经歷一次。」 绝望仿佛笼罩了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前虚无之处胡乱挣扎着,那双眼似乎也变得空洞了起来,汇不成像。 见此,凤璃辰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温润可亲,「我知道了。」 略带安抚的话语让君怀清醒过来,他深唿出一口气,嘴角缓缓扬起了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偏回了身子,依旧回敬着酒。 凤璃辰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的痛意牵扯着。 当晚,两人一道回去。凤璃辰想到以后,有些心烦意乱,脚步有些快。君怀酒喝的有些多,跟的有些吃力,后来便就着酒意攥住了凤璃辰的衣袖。 「我听虚弥说,你的生辰与凤璃天是同一天。」走着走着,君怀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虚弥是怎么知道的,凤璃辰不难猜出。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见君怀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便耐着心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见君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精緻的小木盒,他说:「你真正的生辰,我错过了,便想借着今天……」边说,手指边按下了木盒底的小暗格,木盒盖自动打开了,是半盖的,而后,「一世平安」四个木雕的字从盒中弹出,字中还镶嵌了明珠细屑,明月之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一如凤璃辰此时刻意压抑的微弱唿吸。 「我想了想,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所以,我就自己做了这个,价值自然是比不上他人赠予的,但我希望,你能收下。」 君怀犹如一个苦行僧,半跪在凤璃辰脚边,他虔诚的举着双手,将自己一片心意送出去。只是,他的手举得都快麻木了,凤璃辰还是没有动。 君怀突然想起来,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凤璃辰都是不要的。好比凤璃天以前送的那些东西,凤璃辰都是丢了的。 伴着手上的酸意,心底也渐渐酸涩了起来。他有些迟疑地曲着自己的手指,指尖碰到那几个字。轻笑了一声,他低垂着眼看着自己膝下凹凸不平地鹅卵石,沉沉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便放在你不常看的角落,这平安,丢了不好。」 说完,他又等了一段时间,正打算收回手的时候,手掌心突然一轻,耳边是凤璃辰有些哽咽低哑的声音,「喜欢的,谢谢。」 凤璃辰将他扶了起来,眼角未干的泪痕在月光下刺得眼微疼,君怀抬起了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处肌肤,「你是不是很难受……」 凤璃辰不说话,手里攥紧了君怀送给他的生辰礼。他半低垂着眼眸,细长的睫毛勾勒着漂亮的弧形,细微的颤动都像是一片羽毛轻挠在君怀心上。
第106页 有一句话,是我那时候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君怀想,是他现在对凤璃辰有多好,凤璃辰想起上一世的事,就该有多难受。他可以有很多的话来安慰凤璃辰,来开解凤璃辰,可是苍白空洞的话太轻,不足以抵消他内心的歉疚。 「先回去吧,瑜儿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睡了没有。」他挽着凤璃辰的手臂。 凤璃辰不动,他轻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就算你上一世那样对我,我还是知道,我的怀怀啊,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紫眸中装着笑意,温柔似水,皎皎明月跑进了这双眼里,增添了美丽光华。君怀愣愣地看着凤璃辰,身前人俊美的模样刻进了心底。凤璃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道:「虽然你上一世老是说我是一个卑劣的人,我当时听了心里很难受。不过,现在站在全局上来想想,似乎也是这样的。我上一世利用权力把你绑在身边,我这一世,仗着自己可怜的过往,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你一个人身上……其实,你也不曾多过分,换做我,我也见不得会比你好到哪里去……」 君怀听着,他摇头,皱着眉想说话,凤璃辰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与你说这些,是要你知道,这些事,我以后都会放进心底,不会轻易带着情绪提起,你以后,也不要觉得自己是欠我的,不要想着弥补我了。」 君怀以为,凤璃辰说这话又是想将他推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语气里的委屈没有半分假意,「你不是说,不想让瑜儿少一份爱吗?你赶我走,我……」 「没有要赶你走。」凤璃辰打断他的话,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实在是没有信心,觉得你会对现在的我动心……」 第118章 话已至此,是凤璃辰对君怀最大的宽恕。 自从沈章将柳季寻回来,便带着柳季生活在前世两人落脚之处,两人偶尔也会进皇宫看看凤璃辰,柳季喜欢极了凤璃辰的孩子,他来了,君怀就被冷落了。 君怀将凤璃辰那日与他说的,都告诉了沈章。 沈章说:「这就好比,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说喜欢你,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轻浮,可疑。 君怀对凤璃辰坏了一世,却只用了半生不到的时间发现自己的感情想对凤璃辰好,这任谁是凤璃辰,都是不敢去接受的。 「这就对了。」沈章拍了拍君怀的肩,「你得循序渐进,不能太过激进,虽说他现在将孩子放心地交给你,但这个路,还是挺长的。」他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还不忘叮嘱,「这个国师,不简单,你得看紧了。」 不用他说,君怀也知道。以前他住的远,对凤璃辰身边的事一概不知,现在住进这里,才知道,季临回回都往这边跑,想当初他是国师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多事。 临走前,柳季抱着凤瑜还恋恋不捨,沈章坏笑了一声,搂住他的腰身放肆地说了一句,「你若是喜欢孩子,为夫今晚努力点。」 柳季看着他,双眸明明是带着怒意的,却因为那点水光显得有些娇嗔,「你……你昨晚就弄得我好疼……」 君怀有多久没有碰凤璃辰了呢?日子已经数不清了,现如今这两人旁若无人得调情,心里愤愤不平,从柳季怀里抢过自己的儿子,要他们赶紧走。 凤瑜窝在他怀里,笑得开心,嘴里爹爹喊个不停。君怀想了想,抱着凤瑜向正殿的方向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凤璃辰的笑声。季临似乎又说了什么,凤璃辰笑得更大声了。君怀一时也拿不准该不该进去,怀里凤瑜抓着他的头髮突然喊了一句「父父」,他弯着嘴角戳了戳小孩软软的脸蛋,「小宝贝,爹爹真喜欢你。」 他便不再迟疑,前脚刚进殿看到凤璃辰他便说:「瑜儿吵着要见你……」 凤璃辰站起身,从君怀手里接过小孩逗弄他,旁边的季临看的也心痒痒,伸出了自己的手也想逗逗小孩,却被君怀抓住了手,「瑜儿认生,他哭了可不好哄。」 季临愣了愣,收回了手,淡淡一笑。可就在这时,凤瑜突然伸出了手,朝着季临的方向,笑得开心,「抱……抱抱……」 凤璃辰不假思索地把凤瑜交给了他。俩个大人一个小孩,甚是欢喜。 君怀看着他们,神色微变,他甚至想走了。但是走了就真的给凤璃辰和季临创造机会了。便捡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坐着,手里捧着本册子。 他走过去的时候凤璃辰就注意到了,有些事情虽然说开了,但是要他现在若无其事地去取悦君怀的心思,他还是做不到。 可看着君怀落寞的身影,他又有些不忍。只好在心里嘆了口气,想着自己比上一世能活得久些,还有很长的时间能让他放下心里的芥蒂。 君怀也愿意等他。 只是,好景不长,凤璃辰肆意挥霍君怀的忍让以及爱意,在他临来自己真正生辰的时候,凤璃天终究还是出手了。 他控制内朝官员,勾结外朝,里应外合,篡夺权位。 双方伤亡惨重,不得已,君怀出动了君家最后的势力——死侍,他以血催动死侍身体内的蛊,带着他们上了战场。 这个时候凤璃辰还被保护的很好,凤迩,凤一,包括他的孩子,都在。他对君怀以血献祭死侍的事情一概不知,就连君怀深陷敌阵,他也不知道。神情略微哀伤,他想到了上一世自己悲惨的下场,只是感慨这一回会不会踏上上一世的路。
第107页 直到他两天都没见到君怀的时候,才按捺不住地问了一句,暗卫说漏了嘴。 凤璃辰把凤瑜交给凤迩照顾,自己则穿上战衣,去寻君怀。凤一万般阻挠,被凤璃辰打晕了。 「凤迩,这里就交给你了。」 凤迩面无表情,紧绷着张脸,最后在凤璃辰就要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地时候,他说:「你们要平安回来,遇到虚弥的话,你帮我……」 「我知道。」 凤璃辰让那暗卫带着自己去。 战地血流成河,尸体堆着尸体,每走一步,凤璃辰的表情便凝重一分。他手心还冒着汗,阵阵寒风袭来,身躯竟有摇摇欲坠之意。 是君怀先发现了他。君怀眉头皱的很紧,沾染着鲜血的脸有着掩饰不了的寒意,「你怎么到这来了?」 他问。语气中含有几分责备,他握着凤璃辰冰凉的手,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凤璃辰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笑了,他伸手擦去君怀脸侧的血,说道:「我的江山,还不准我来守么……」 君怀看着他的模样,寒风吹得他那张白皙的脸有些红。他想亲上去,却顾及到了自己有些脏,便捧着凤璃辰的手,细细吻着,「我不信,你就不能承认自己担心我了么?」 凤璃辰垂下眼,便看见了君怀手腕上的伤口,愣了愣。正要说话,却听到君怀说「不疼。」 「君怀。」凤璃辰突然唤着君怀的名字,声音低沉,他抬起头有些好笑地看向面前这个人,深意当中却带着苦涩,「我承认,我是担心你了。」 「我看着他们,就怕下一步,踩到的,是你……」他后面三个字没有说出口,俊美的脸有些许无措,那双紫眸也盛着淡淡的哀伤,让人忍不住怜惜。 君怀没忍住,将凤璃辰抱紧了,可触手的,是冰凉的盔甲,他有些气馁,「这次回去,我想抱抱你。」 他郑重地说着,重似诺言。凤璃辰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君怀推开了,一支羽箭被君怀打落在地。 他转过身,看到前方不远处围上来了一群人。君怀将他护在身后,打算一人对阵。他不顾君怀反对,走到他身侧,抽出自己的剑,模样十分冷静,却说着不合时宜的情话,「怀怀,若这回平安,回去你想怎么抱,抱多久,都可以。」 君怀轻笑了一声,若不是时间不对,他真想把人搂进怀里亲个够。这时候,对面的飞箭如雨一般向两人砸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快速移动着身形,很快,那一拨人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只是,君怀受伤了,锋利的箭贯穿着他心口偏左处,血渍是刺目的红。他把凤璃辰压在身下,亲着他微红的眼眶,小声地说:「周围肯定还有其他的人,你先不要动,等情况好些了,你再见机离开。」说完,他似乎牵扯到了痛处,苍白的脸狰狞着,滚落颗颗汗珠,滴在凤璃辰唇角边。 「那你呢……」凤璃辰问,水珠顺着他的嘴角沾染着他的唇,咸得苦涩。 「乖……」君怀勾着嘴角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手指沾了沾自己胸前的血,涂抹在凤璃辰干净的脸上,「再等等,很快沈章就会来。」 第119章 害羞 那天天冷,君怀没撑多久。好在沈章来得及时,将二人送回了皇宫。凤璃辰将君怀交给了凤迩,自己则去处理战后事。 整个朝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是人非。凤璃辰削除了凤璃天的王位,将其贬为庶民;参与这次夺权的官员,重则去职,轻则降位。 君怀昏迷了两天,这一回睁开眼的时候刚好撞到凤璃辰给他哺药,便不假思索地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舌尖相缠。只是高估了自己,刚起色心便被一口药呛得从床榻上坐起来,咳个不停。 他心口边地伤口裂开了,白色的布帛浸出了丝丝血意,凤璃辰见状顿时沉下了脸,却听见君怀一边咳一边说:「璃辰,我感觉……我快要死掉了……」声色沙哑。 凤璃辰嘆了口气,坐在他边上轻拍着他的背。君怀偏过头,髮丝半掩着脸,他眸中似有水光,「璃辰,我这里好疼……」 「……」凤璃辰微皱着眉头不说话。 「要不你帮我揉揉?」君怀嘴角边染着几许坏笑,只是奸计还没有得逞,凤迩便带着虚弥过来给他换药了。 从头到尾,君怀都是委屈着一张脸看着凤璃辰。沈章听说他醒了,也过来看望,打趣着说:「你这不像是受了伤,像是欲求不满。」 君怀脸色更不好了。后来他们都走了,凤璃辰给君怀擦好了身体,便将自己对凤璃天的处罚与他说了,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凤璃天。 君怀知道凤璃辰肯定想到了前世的事,他轻笑道:「我看你都来不及,为何还要去看他?」 眼底的深情好似一汪清潭,流入凤璃辰双眸当中,浸透着他干涸的心田。凤璃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应了一声便匆匆地找藉口说自己要去处理事情,要君怀好好休息。 「璃辰。」君怀在他身后喊住了他,凤璃辰回过头,只见他神情十分凝重地看着自己,「能不能多陪陪我……」 「可是……」 君怀垂下了头,似有些可怜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可是你说过平安回来的话会给我抱的,还说我抱多久都可以……」 凤璃辰想了想,还是走了回去坐在君怀身边。君怀掀开了被子示意凤璃辰跟他一起躺着,凤璃辰半推半就,就被君怀搂进了怀里。
第108页 后来的事情便发生地有些顺其自然。 开始,君怀会热衷于发现凤璃辰喜欢的事,单从凤璃辰的举止以及眼神来看,他便会猜测凤璃辰是否喜欢。猜完了,他会在凤璃辰嘴角边亲一口,然后笑得有些得意,「让我来猜猜,你喜欢是不是?」 「喜欢什么?」 君怀便直接抱着人来一个深吻,笑得不怀好意,「喜欢这个。」 只是凤璃辰能谈得上喜欢的东西少之又少,君怀有试图过将自己所欣爱的东西分享给凤璃辰,凤璃辰接受得挺快的,就是谈不上喜欢。 「我自以为我对你了如指掌,现在看来,好像我知道的不过是凤毛麟角。」有一回君怀拿出自己曾经送给凤璃辰的生辰礼物,对他说自己喜欢雕刻,凤璃辰这样说,似乎有些气馁。 君怀笑了笑,「是我没给你时间。」 凤璃辰不说话,手指捏着刻刀。君怀靠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以前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把自己所有的喜爱的东西分享给另一个人。比如我喜欢雕刻,是喜欢寻求这个过程中带给我的冷静和沉着,可到底是孤寂的。我现在,更喜欢握住自己喜欢的人的手,一步步将他带进自己心里最宝贵的位置。」 凤璃辰耳尖红的能低血,身上与君怀相触的皮肤,也滚烫得仿佛要将他融化掉。 半身酥软。 君怀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这些天来,与凤璃辰关系亲近了不少,可能做的事也就止步于亲亲抱抱。 他是想着沈章的话,循规蹈矩慢慢来。 现在这近距离接触,凤璃辰身上散发着的淡淡清香好似成了这世间最厉害的药剂,逼得只剩下那一丝清醒对抗着心底叫嚣着的情感。 偏生凤璃辰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怀怀,你的声音很好听。」说着,他的食指动了动,勾住了君怀的指尖。 君怀不太明白凤璃辰此举是在暗示他什么,他也有想过那方面的事情。同是男人,他有需求,自然也是认为凤璃辰也有的。 可是,脑子里却闪现过凤璃辰曾经,背对着他搓着自己手指的场景--那双手,被他浇满了暧昧的浊液。 心里得火热被浇凉了一半,身下那一处却还在耀武扬威。君怀便仓皇地拿开了自己的手,逃离开凤璃辰身边,略微无奈地撒着谎:「我想起来刚刚瑜儿是要我给他做甜点的,我先去看一下材料够不够。」 凤璃辰站起身,漂亮的紫眸仿佛被一层薄纱盖住了一般,有着动人的旖旎缱绻,「甜点吃多了,对牙不好。」 「……」这本是用来搪塞的藉口,被凤璃辰这么一说,君怀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话。 「怀怀。」凤璃辰突然笑得有些苦涩,神采奕奕的双眸渐渐暗淡起来,「上一世我苦苦追你。这一世,你还要端着矜持,要我放下身子,来跪着求你要我么?」这话他说的平平淡淡的,心里面的苦楚却难受得要他立即离开这个男人。他便以为自己是在强求,垂下头转过了身子。 君怀幡然醒悟,他从背后抱住了凤璃辰,耳鬓厮磨。 两人面红耳赤。君怀让凤璃辰坐在他腿上,将自己身体上的渴望迫不及待地让凤璃辰感受到。他轻笑着,扒开凤璃辰的衣襟,靠在那片温热的肌肤上,「我没有,我只是怕我逆了你的意,以后,你躲着我,怎么办?」 灼热的气息带着诱惑的意味萦绕在心口处,凤璃辰小声地呜咽了一声,君怀坏心地挪了挪身子,凤璃辰勐然将腿夹紧了,环抱着君怀的背的手臂也是用了几分力,他靠在了君怀肩上。 君怀微偏头,便看到这人眉眼染欲模样。他伸出手揉了揉君怀的头,轻笑了一声,「做了那么多,怎么还这么害羞?」 凤璃辰蹭了蹭他的耳,君怀只听得他亲昵地唤着自己怀怀,说,这是不一样的。 第120章 沈章vs柳季(渣攻傻受) 年节朝会。君怀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柳季不要出门。柳季坐不住,就搬了个小凳坐在门口,圆熘熘的眼盯着廊道里来来往往的人。 沈章路过,刚好就往他这方向看了一眼,简单地问了一句。柳季说话软软的,连带着那张清秀的脸也变得可爱起来。 沈章想,身边养只小动物还是不错的。 风流心思作了祟,便向君怀要了柳季。 君怀问柳季,你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走,你怕不怕。 柳季扯着沈章的衣袖,笑弯了眼,说沈章长得好看,不坏,他不怕。 沈章笑,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邪魅肆意。他想,真是个小傻子。 柳季喜欢扯着沈章的衣袖,沈章风流无度但也不喜欢人扯着他。回东泽的路上,他说了。 柳季问:「为什么呀?」 沈章不说话,掰开了他的手。柳季顺势抓住了他的手,笑得有些小心翼翼,「那我牵着你的手好不好?」 手上的温度暖和了他手心的凉气,沈章克制住了自己欲要甩开柳季的心思。 柳季抬头望着他,又说:「你是不是想要我牵你的手,才不准我扯你的衣袖呀?」笑得天真,眼里很纯粹。 沈章收了扇子,学着柳季说话,嘴边笑意衬得他温柔如水,「是的呀,小宝贝,怎么办呢?」 柳季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沈章笑意更甚。
第109页 「……你……你不要学我说话……」柳季结巴了,「也不要……不要叫我小宝贝……」 沈章眼底常年冰冷的一角,因着小动物取悦他的反应,似乎融化了些。 「小宝贝」这三个字沈章对很多人都说过,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柳季这样羞涩,还结巴上了,他觉得新奇好玩,一路上便「宝贝」「宝贝」地喊个不停。 一声声的,到好似柳季真是他心头宝贝一样。柳季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更加不敢去看沈章了。 沈章将柳季带回丞相府,怎么宠着怎么来,高调到整个朝廷都知道他们的丞相,一改往日风流本性,诚诚恳恳地守着家里的小娇人。 沈章还为了他与外面的莺莺燕燕都绝了关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沈章对柳季的用心。 换做别人,早已经迫不及待把全身洗得香喷喷地躺床上任君採撷了。柳季却没有半点觉悟。 沈章自以为耐性好,也有意无意地调戏着柳季。哪知纯情羞涩的反应比夸张孟浪的作为更能引起他的兴趣,看着柳季羞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对人肆意妄为。 他轻抚着柳季的眼。他很想看这双漂亮的眼流出动人的泪,想看这张清纯的脸露出诱人的表情,想看这副柔软的身子为了取悦他扭摆各种姿势。 手指动作有些重,他眼里的渴望化成了一个深渊仿佛要将柳季吞噬。柳季往后偏了偏身子,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揉得我的眼好疼。」 沈章手指又白又长,这么一拍很快就红了。沈章还没说话,柳季就自己抱着他的手放近嘴边吹。 「不疼不疼……」 也不知是谁安慰谁。 嫣红的薄唇勾着诱人的弧度,沈章禁不住笑了,说:「小宝贝,不够哦。」 他哄骗柳季舔他的手。 湿热的唇舌带着令人心驰神往的触感,津液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泛着可人的光。 柳季问他「这样可以吗?」 像猫一样。 晚上,凉亭。沈章诱使柳季喝下了半杯酒。柳季从未碰过酒,半杯下来已经神志不清。 沈章从未在床榻间哄过人,今晚却为了柳季好像把自己毕生的耐性都用完了。不过他前面哄得有多好,后面做的就有多狠。 柳季喊了一晚上的「哥哥」。 那双充满泪意的双眸含着欢愉,白皙的身子布满了粉红的痕迹,是沈章喜欢摧毁的模样。 柳季到第二天傍晚才醒,全身酸疼得下不了床榻。 昨晚的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流进他的脑海。他先是不知所措地哭了,哭累了,手又紧按着自己的心口,他知道自己和沈章,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沈章是晚上回来的。 他知道柳季喜欢瓷器,就从誉王那要了一对青花瓷鸳鸯,价值不至于连城,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他忽然有些期待柳季抱着鸳鸯傻乐的样子。 柳季没有抱着瓷器傻笑,只抱着沈章的胳膊不肯撒手,一口一个「哥哥」,喊得比谁都填,笑得比谁都好看。 昨晚是无比欢愉的。 身体食髓知味,沈章很快就被他喊得受不住了。偏偏柳季现在躺在床上可怜得很,他也下不去手,只好去蹭柳季的嘴。 「哥哥被你叫得疼……」 他又不塞进去。柳季昨晚是吃过这个东西的,所以下意识地张开嘴就想含进去,只是中途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偏了偏脑袋,有些嫌弃地说:「这个东西怎么能吃呢……」 「小宝贝,我没要你吃哦……」沈章坏笑,魅惑的眼上挑着,暖色烛光衬得这张脸煞是好看。 柳季不服气,「你昨晚就逼着我吃了……还……还要我吞……」后面的他没说出口,他害羞。 沈章替他说了。 柳季羞得躲进了被窝。 夜深人静。 柳季抓着沈章的手指把玩。他很喜欢沈章的手,又长又白又直,纤细又不失男人的力度。 「我们这样……算不算夫妻了呀……」柳季窝在沈章怀里,突然问。 从来没人在他耳边说过这样的话。沈章有些愣,忘了回答柳季的话。直到柳季又问了一遍。 「大概吧……」 他声音很轻,听着有些空虚渺茫。可柳季傻,心里也开心,听不出里面的感情。 他想着在他们那里夫妻是这样相称的。他知道这样放在他和沈章身上不是很合适,但他还是这么喊了。 「相公」。他听着沈章的心跳,轻轻地喊了一声。 沈章含煳地应了一声。 柳季以为,他和沈章之间地关系又进了一步。 他一整晚都开心得没有睡着。 沈章也是。 第121章 沈章vs柳季2(渣攻傻受) 柳季喜欢抓沈章的衣袖,喜欢玩沈章的手指,喜欢看着沈章傻笑,也喜欢叫沈章「相公」。他喜欢沈章喜欢到心眼里去了。 他娘亲曾告诉他,若是有一天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好好宠着他。那时候他小,不明白。 他娘亲说,你爹爹,就是喜欢我的。 他爹爹会给他娘亲买好吃的,买好看的,会给他娘亲做饭,也会给他娘亲暖被窝,还有很多很多。 沈章除了没有给他做饭,其他的全做了。 沈章也是喜欢他的,也是宠着他的。
第110页 他这样想。 柳季拿出了一个很普通的玉镯,样式古老,也有些旧。 这是他娘留给他的。说是以后给他娶媳妇用。 柳季丈量过沈章的手,知道他能戴进去。沈章下朝回来的时候,柳季抓着他的手,要他闭上眼睛。 沈章抿着嘴,照做了。 柳季太兴奋太紧张了,以至于直接忽略掉了沈章身后站着的人。当他把镯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讥讽着他。 「什么玩意儿你也敢拿出来给沈大人?配得上么?」是一个长相十分阴柔的男人。 柳季没有理他。手中的镯子还残留着怀中的温度,他愣愣地看着沈章那张俊美的脸,有些无措地问了一句,「那你喜不喜欢呀……」 沈章睁开了眼,他看着柳季,双眼红彤彤的,充满了泪意,可怜得很,心里有个地方就软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喜欢」。 那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被气走了。 柳季想给沈章戴进去,沈章说自己是男人,这些东西总该是不方便戴在手上的。 柳季想了想,觉得也是,更何况,这个镯子,还是女人戴的。但他不甘心,就说:「那你好好收着,不戴在手上,好不好?」 沈章答应了。 可第二日,那镯子便被他随意地丢在了书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柳季看到了,盯着那个手镯子看了很久,手伸了又伸,最后还是没有把镯子捡回来。 他相信沈章,既然说喜欢,沈章就是喜欢的。 他要等着沈章自己拿回去。 柳季不说,沈章压根就不记得这回事。对于柳季来说这是宝贝,对于沈章来说只是一件装饰物。 镯子蒙了一层灰。 柳季趁着沈章不在的时候,就天天去角落里擦这个镯子,擦完了又放回去,然后说:「你再等等哈,他会带你回去的。」 柳季等了很久。 时间长到沈章对他失去了耐心。沈章不再让他住在他屋里,让他搬到了偏房去;也不再哄他,不会天天给他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逗他笑;不会喊他「小宝贝」,不会对他做亲密的事。 柳季想他了,他出了院子去找沈章,但是府里的人都告诉他沈章不在。 他们是骗人的。因为柳季听到沈章的声音了。 他太想沈章了。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把沈章没有关好的门给打开了。他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沈章。 还有当初嘲讽他的镯子的那个男人。 他们在做很亲密的,柳季自以为沈章只对他做过的事。男人笑得很漂亮,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嘆,沈章也在笑,他在亲男人的手指。 他喊男人「宝贝」,却没有稍稍偏过头去赏赐柳季一个眼神。 柳季呆呆地将房门给两人关好。 心尖上好像被刀剜了一样地疼,委屈和痛苦占据着他所有的感官。他想哭,使劲眨眼,就是没有眼泪下来。 他看着一众看着他笑话的人,想说话,喉间苦涩,再难开口。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从床榻上翻出上回沈章遗留下来的衣物。他抱了太久,上面已经没了沈章身上的气味。 他终于无助地哭了出来。 寂静的屋子迴荡着绝望的声音,萧瑟凄凉。 沈章是等到他哭声渐渐没了,才进的屋。看到柳季已经睡过去了,手里抱着他的外裳,脸上的泪痕难看得很,眼睛也肿了。 他上前去扯了点被子给柳季盖上,这时听到一声沙哑的梦呓。 「相公。」 沈章失笑了一声,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温柔了不少。明玉见了,笑他装模作样。 明玉就是那个长相阴柔的男人。 「你说你不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做什么?」出了庭院,明玉问。 沈章冷睨了他一眼,「我没说我不喜欢他。」 他确确实实喜欢柳季。不过是曾经。那时候柳季就像是一张白纸,他愿意给柳季画上自己喜欢的颜色,而一旦自己的画完成了,就会变得枯燥无味。 「那你有没有一直喜欢过人?」明玉又问。 「有啊,」沈章看着满院的枯叶,「你哥哥,明誉。」 明誉,东泽君王,誉王。 沈章是和明誉一起长大的,明誉是他师弟,从小,他便对这位师弟抱有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明誉只对小师弟好。小师弟就是他们师父的儿子,萧玱。 后来他们的师父过世了之后,明誉就对萧玱表明了心意,两人没有任何坎坷就在一起了。 再后来明誉继承了皇位。 誉王和箫王后很恩爱,但是箫王后身体不好,两人成婚第二年他就逝世了。誉王浑浑噩噩,每天都在寻他的箫王后。 沈章第一次见到凤璃辰的时候,脑子里就是一场完美的布局。 凤璃辰与箫王后长得极为相似,那时候他就想,把凤璃辰送给明誉,就能抚平明誉心里的伤痕。 带凤璃辰回丞相府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柳季。柳季看到凤璃辰还是有些怕,可是又很久没见到沈章了,就站在一边,缩着身子小声地对沈章说:「我……我听他们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今天会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沈章看了他一眼,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他看得心里很不耐烦,便只是嗯了一声。
第111页 柳季傻,但是柳季把所有的灵性都用在沈章身上了。 他看出来了沈章不愿意跟他说话。 就跟在沈章身后亦步亦趋,不再说话了。 第122章 沈章vs柳季3(渣攻傻受) 沈章把凤璃辰锁起来了,房间门口守了很多侍卫。 柳季指着门问沈章,「相……相公……你这算不算金屋藏娇?」眼里又是疑惑又是委屈,说完之后嘴角轻抿着,紧张兮兮地望着沈章。 沈章笑,却说着有些冷淡的话,「以后,要叫我沈大人。」 柳季垂着头,没问为什么,他也不敢问。后来他也再没有叫过沈章『相公』。 他壮着胆子抓住了沈章的手,轻声细语,「那……那你能不能与我做那样的事……你很喜欢的……」 寒风将他颊侧的髮丝吹扬开来,那张白皙精緻的脸泛着窘迫的红。 柳季很听话,喜欢了沈章之后更听话。床榻间的事,沈章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就像一个怕被丢弃的孩子,全心全力地讨好着沈章。 于是沈章心安理得地把他丢在角落,想的时候拿出来哄哄,不想要的时候不闻不问。 他又开始与以前一样了,把外面的人带回家,不顾场合地玩弄,养在家里。 柳季有时候会带着醋劲问沈章,但是沈章三言两语就把他骗过去了,后来柳季就不再问了。 柳季知道,沈章不喜欢他问。因为他提到谁谁谁的时候,问到谁谁谁的时候,沈章脸色会变得有些冷。 有天晚上,柳季坐在床榻上,手里捧着本画册。烛光摇曳,他忽然抿紧了唇,双眸荡漾着春情,有些无措地夹紧了身下的被子。 明玉推门而进,柳季赶紧把书塞到自己怀里用被子挡着,紧张得结巴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明玉笑着说,那双勾人的凤眼微微挑着,风情万种。 「挺……挺好的……」 明玉摇摇头,而后上前了几步到了柳季身边,他弯下身子,冰冷的手触摸着柳季滚烫的脸,「你藏得是什么?」 说完,他立即去拿柳季藏着的东西。 柳季弓着身子不让他拿,溢满了水汽的双眸愤愤地瞪着他。明玉心思一变,转而撩开了柳季的衣裳把手贴了进去。 柳季低唿出声,然而明玉的手还在动,往他后腰伸过去。柳季怕痒又怕冷,可怜地望着明玉叫他不要这么做。 声音软,眼睛也软。明玉像是着了魔似的勐地将人压在身下,他看着柳季无措的脸,手指强行探入了那处幽深禁地。 甚是饥渴,湿软不堪。明玉的手指又往里进了几分。 柳季身子也软了。 明玉本来也不过是过来看看这么个可怜小东西,结果看得自己捨不得走了。柳季睡了之后他干脆也脱了衣裳躺着。 柳季可爱,似乎把他当做了沈章,靠得他紧紧地,手也紧抓着他。 这还是明玉第一回 睡得这么踏实。 明玉早上一醒就把柳季喊起来了。柳季看到两人脱光光地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明玉,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你怎么能……我……」 明玉一句「好朋友也是可以这么做的」变着法子说了无数次,才骗得柳季心里安稳。完了之后他又想着自己的作为,只当是新鲜。 于是他每天晚上都来,倒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抱着柳季睡觉而已。 柳季一开始会推拒,他说万一沈章看到这副模样会生气的。 说得两人像是偷情。 明玉只是不在乎地笑,眼角的泪痣衬得他那张阴柔的脸过分地漂亮,「怕什么,他多久没来了?只怕是把你忘了。」 一番嘲讽过后他又不忘撒娇,脑袋埋在柳季胸前蹭着,说没有他自己睡不着。 柳季只当是自己养了个孩子。 沈章得知明玉每天跑来丞相府还是一个丫鬟说漏了嘴。他心里觉得稀奇,多问了几句,就明白了明玉的心思。 沈章知道自己那时候脸色变了,因为那丫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他要他饶命。 他没理她。想着两个无足轻重的人还不值得让他费神。这时候柳季那双无辜又盈满泪水的眼浮现在他脑海,心里却难得平静。 刚好也到了用早膳的时候,便遂了心思去看柳季。 沈章刚踏进偏院门口就听到明玉的声音。 他说,我对你这么好,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 这话自然是对柳季说的。沈章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他想进去将明玉丢出丞相府。只是手刚碰到门转了心思,他想听听柳季是怎么说的。 半晌,柳季才回答,声音很软。 不知道。但是我很想他。 沈章弯着嘴角笑,他甚至能想像出柳季是怎样一副可人的模样。这也是他至今还没有把柳季送出去的原因,乖巧懂事听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他推门进去。那两人错愕地盯着他。 柳季激动得脸红了,张嘴想喊沈章。可是那两个字他在心里想的太久了,这会儿真不知如何脱口而出。 明玉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沈章讥笑,「我要不来,我都不知道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瞧明玉的时候,那双眼尽是冷意。
第112页 明玉不甘示弱,「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沈章真让人把他弄出去了。 沈章有些生气。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生气,生气的源头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柳季左右了情绪。 柳季也知道他现在生气,没敢靠的太近。坐得远远的眨巴着眼看着他。沈章斜睨了他一眼,他唤了一声「沈大人。」 沈章不说话,依旧看着他,脸色沉了几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他走得太近呀?那我……」柳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慢慢靠过来,抱着丝丝希望小声地说,「我每回看到你身边是别人的时候,我也会不开心,也会很生气,想你只跟我待在一起……」 听到这,沈章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与你的感情是一样?」 柳季没说话了。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沈章又看出了更深层次的意思,问道:「你想要我对你好,要我忠于感情,是吗?」 第123章 沈章vs柳季4(渣攻傻受) 柳季眼眶红了,寂静的房室内能听到他哽咽的声音。他垂下头,只一下,又抬头望着沈章,眸子清明了不少,嘴角留着笑。 他说,没关系的。 他承认了沈章问他的话,同时告诉沈章,就算他不这样做,也没有关系。柳季把所有的退路都留给沈章了。 他的脸洋溢着笑,偏偏那双眼里又有不懂的隐藏的委屈。沈章心里有些异样,他习惯性地去摸自己腰间的扇子,才发觉自己走得急,放在房里忘了拿。 他干巴巴地问了几句。柳季都说好。 其实柳季过得不怎么好,沈章也看得出来。不过柳季既然不说,沈章也不会多问。 临走前,柳季喊住了沈章,说天气冷了,要他多添点衣裳。 沈章嗯了一声,头也不会地走了。 柳季嘆了一口好长的气。 明玉消停了几天又来了。这回他看到柳季躲在被子里哭,忍无可忍地告诉了柳季,沈章只喜欢明誉。 他连沈章把凤璃辰带来东泽的用意都说了。 柳季呆了,盈满水意的双眸瞪着明誉,说沈章才不会喜欢你,他上回还把你赶出去了呢。 明玉笑了,他开始讲故事,讲沈章是如何喜欢他哥哥的。 柳季听到最后,耷拉着脑袋,明亮的双眸也灰暗了,「怎么办,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喜欢上了……」 柳季是很怕凤璃辰的,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很久以后明玉将凤璃辰出逃被抓回来凌辱的事当做笑话讲给他听,他却产生了想要见见凤璃辰的想法。 明玉说:「不行,沈章把你圈得太紧了,你出不去。」可他后来还是想办法把柳季弄出了丞相府。 柳季看到了凤璃辰的惨状,郁郁寡欢。他对明玉说,明誉这么残忍,沈章怎么会喜欢他? 明玉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勾着嘴角,明媚动人,「你若想知道,试试不就行?」 明玉的法子是要柳季偷沈章的令牌助凤璃辰逃走,他也会帮衬。 柳季行动快,第二日他便换了身新衣裳去找沈章。此时正值盛夏,他故意穿的少,几层薄纱堪堪掩住一方春色。 他是跑着去找沈章的。沈章在书房,听见动静抬头便瞧见柳季这副含春情的模样。把人扯过来伸手一摸,才知道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便毫不留情地在他臀瓣上拍了一巴掌。 柳季看着他,满脸羞耻,「你……你打我干嘛呀……」 沈章打得更狠了,他扯开柳季身上那几层薄纱。想着柳季跑过来的时候这副模样不知道都被谁看了去,眸中蔓延着戾气,低沉的声音危险又惑人,「谁教你这么穿的?」 「没……没有谁。」其实是明玉教他的。 看他心虚的样子沈章就能猜出个一二,他轻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柳季就趴在他胸口不肯起来了,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透。 从拿走沈章的令牌到放走凤璃辰,在明玉的指引下,柳季是做得一帆风顺。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怀里揣着沈章的令牌,觉着就像是揣了一团火似的,灼得他肌肤疼。他还是有些怕沈章的。 刚进王府他就把沈章的令牌丢进花罈子里了。这也是明玉教他的。 他做的偷偷摸摸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沈章早已站在了他身后,等他转过身看到自己面前站的人,已经惊得说不出来话。 道路两边火光暗淡,他看不清沈章脸上的神情,只听得沈章冷笑了一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沈章慢慢地将那枚令牌捡起来,柳季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唿吸急促。仿佛沈章手指捏的不是令牌,而是他的脖子。 「沈……」 沈章丝毫不留情踹了柳季的肚子,柳季倒在地上,从肚子上传来的绞痛传遍了他的全身。他不敢吭声,也不敢动。 柳季被沈章关押在牢房里。 沈章对柳季用了鞭刑。 柳季不是大户人家,但从小没受过什么苦,细皮嫩肉的,这么一打就是皮开肉绽,昏死了好几次。 沈章让人搬了张桌子和凳子,泡了壶茶。茶冷了一回又一回,他没有喝过一口。 柳季求沈章放过他,他说他疼。 那双明眸不再有动人光彩,那张清纯脸蛋也很狼狈,分不清是汗液还是泪水,纵横交错。
第113页 沈章眼神晦暗不明,似是在思虑什么,眉头越皱越深。末了,他掐着柳季的嘴逼他咽下了几粒药。 待柳季神志稍微清醒了点,他走到他面前,说:「你受伤了,不知为何,我这心里,也难受。」 柳季没反应,等沈章说了一句「我或许喜欢你」的时候,他才勐然抬起头望着沈章,那一刻好像身体上承受的痛苦都因着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他却看到了沈章脸上的嘲讽。 「可我,确确实实,是喜欢着明誉的……这样的矛盾,那只能是我善心太重,见不得人在我面前受苦……」 这话,他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柳季眨了眨眼,眼泪从他眼角轻轻滑下,牢房角落应了景,滴着水,像是眼泪砸在了谁的心上。 「你是不喜欢我的……你叫我小宝贝,你与我做亲密的事,你还照顾我,我以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你都不知道我小心翼翼地攥着这份幸福有多珍惜,后来才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你和其他人,也会这样……」 他声音沙哑,与平时小声说话和撒娇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沈章心里一窒,他忽然想看柳季笑着的样子。 柳季也笑了,很难看,他说:「沈大人。我的镯子,你嘴里说着喜欢,转眼,却又不要它了。」 「就跟我一样。」 沈章彻夜难眠,脑子里都是柳季说那些话时的模样。便是好几天放纵自己,也没有去看柳季怎么样了。 待在牢里的人除了供牢吏消遣,受折磨,还能有什么用? 尤其是柳季这种没受过苦的,用刑用在他身上,他越痛苦,那些人脸上表情便是越开心越兴奋。 第124章 沈章vs柳季 过了几日,明誉来找沈章,两人促膝长谈。当晚,明誉睡在了丞相府,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他把柳季也带走了。 沈章听说了此事时直愣愣地瞪着下人,下人身体止不住地抖,他说皇命不敢违。沈章匆匆套了件外裳,就追去了皇宫,闯进了明誉的寝殿。 明玉也在,两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明誉说:「昨晚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今日我把你情人带走,你就迫不及待地追上来了?」他说完,明玉还附和嘲讽沈章薄情寡义。 沈章知道明誉手段。昨晚明誉说自己不再追寻往事。即使如此,他还是担心柳季会出什么事。 放走凤璃辰,明玉是主谋,柳季是帮凶。可明玉是他亲弟,柳季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不入眼的男宠,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柳季在哪里?」他问。 明誉轻笑了一声,「我要是想弄死他,也不会带到这来。」他不拐弯抹角,带沈章去了殿阁,里面围了好几个太医,浓重的血腥味伴着药味,令人作呕。 沈章整颗心都提起来了,眉头皱的死紧。碰巧一个小太监端着个盆出来,里面的血水散发着腥味。他看了,不顾阻拦想往里面走,被明玉拦下来了。 「我到的时候他身上就没一块完整的肉。为了哥哥,沈丞相还真是情深义重。」见沈章脸上戾气更重,明玉脸色也沉下来了,「到底是你当初捧在心尖上宠的人,你也真狠得下心把他关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柳季昏迷了整整半月,明玉寸步不离照顾着。沈章也赖在这,只是明玉从不准他进去看柳季,他看明玉那眼神每回都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太医说这几日柳季便会醒。 明玉请沈章到府里喝茶,准备的是上好的茶叶,还送了些许稀奇珍宝,他想把柳季留在自己身边。 沈章不愿,他轻蔑地说:「我偌大的相府,还缺你这点东西?」 明玉放下杯子,眼里笑意颇深,「你府上也不缺柳季。」 柳季醒了,沈章要看他明玉没拦。沈章握住了柳季手,要他跟自己回丞相府。 柳季怔了许久,然后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沈章看着面前曾经让自己心牵着的人,头一回尝到了不知所措的滋味。 以往那些哄人的甜言蜜语不知为何都变了味,他就像是一个哑巴,站在一边只能看着柳季跟着明玉走了。 明玉领着柳季回沈府收拾东西的时候,沈章恰巧回来。见了沈章,柳季躲在明玉身后,手指紧紧攥着明玉的衣袖。 快走的时候,沈章靠在门边,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笑,说:「那些东西你都不带走么?」 他问的是柳季,柳季低着头,不做任何回应。 「你以前可是很喜欢的啊……」 明玉看着沈章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玉骨扇尾,笑出了声,「你也有今天。」语气淡淡的,却带了些许怜悯之意。 沈章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勐然拉住了柳季的手,用力攥着,仿佛对待什么穷兇恶极的东西。 他说,这个房间很快有新主人,带着你的东西滚。 恶语相向,神色冰冷。 柳季慢慢垂下眼,几个字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说他不要了,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不要了。他不敢抬头去看沈章,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好似只要沈章松开手,他便会倒下去。 眼泪砸在他衣袖上,水渍难看又扎人心。沈章像是突然惊醒,放开了手,他受惊似的往后退了几步。揽在怀里的包松开了,里面的玉镯从里面滚落在地,应声而碎。
第114页 这枚玉镯,是他娘亲要他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里面承载着的不光是亲人的祝福,还有他满心的欢喜。 他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枚看着不起眼的镯子送给沈章的,就像把自己送给沈章一样,因着喜欢,变得卑微,隐忍还将就。 他把沈章装在心里,捂着,捨不得给别人;沈章却将他捧在手里,不要了,就丢了;要,就再捡回来。 柳季看着碎成几节的玉镯,他想,要是心能碎的话,估计也跟这差不多了。 玉镯碎了,柳季没捡回来,他要跟明玉走。 沈章不准,他说要是柳季敢走出丞相府一步,他便将相府里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杀了。 脸上的笑容沾染着嗜血般的恐怖,叫人不寒而慄。 相府一众闲杂人等跪在柳季面前求他救命。 柳季心软,沈章的目的达到了。他痴迷地抚摸着柳季溢满泪痕的脸,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你乖一点,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蛇蝎美人。 柳季很乖,沈章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不哭不闹,也不笑,偶尔沈章忙的时候,他能一个人在窗边从早上一动不动坐到傍晚。倒不像是人,像一个木头。 沈章一开始只以为他在闹别扭。就换着心思哄人。有一回想到他还没给柳季做过饭,便想着做些柳季喜欢的菜。 他已经差不多六年没有动过这些东西了。这回弄,没弄好,油绽在了身上,将他的手烫出了一个很大的泡。 他也只是草草地处理了下。 菜一上桌,柳季就会乖乖地坐在桌边等沈章。 等他吃了几口,沈章挡住了他欲要夹菜的筷子,问,好不好吃。 回答的毫不犹豫,却平静地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活力。 沈章微眯着眼,嘴角渐渐消失的效益暗示着他此刻的不悦。可柳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推开了沈章的手,继续夹菜。 「好吃……」沈章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谁,「既然好吃,你怎么就不笑一个?」 柳季勐然抬起了头,眼里的茫然无措在沈章面前暴露无遗,像极了初见那副单纯无辜的模样。沈章看到了他嘴角粘的饭粒,暗自失笑,他伸手想要给他摘下来。 可是柳季躲开了,戒备与畏惧在那一刻占据着他神色的每一处。 他怕沈章。 沈章做了这么多,柳季还是怕他。 手便转了方向,捏着柳季的下巴,沈章狠狠地盯着那双眼,笑得美艷,却是怒气到了极点的冰凉,「我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了,矫情也该有个度。」 第125章 沈章vs柳季 柳季听沈章的话,咧着嘴笑,眼底惊惧,眸眶挂着泪,一滴滴地砸在沈章手背上。 眼泪落在受伤的地方是滚烫的,心里像是被火灼一般,疼得沈章怒不可遏,扬手便扇了柳季一巴掌。他用了几分力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手掌心麻麻地疼,手指在颤抖。 神色阴狠,连手背上的水泡裂开了都不知,只是望着柳季半边红透了的脸,和他脸上似乎从未干过的泪痕。 怔愣间,柳季已然轻抓着他的手,不怪他打他,也不说自己疼,眼里含着泪,只是问他疼不疼。 他心里瞬间疼得说不出话。 沈章想,这是他当初下了心思要宠的人,怎还能下得去这个手? 沈章再没说过一句重话,也再没对柳季动过手。摔碎的玉镯沈章也让人补好了,他还说要娶柳季为妻。 便是处处宠着,处处让着。 可柳季不要他宠,也不要他让。柳季只会唤沈章「沈大人」,补葺好的玉镯他也不要了,他曾心念着的要成为沈章的妻,现如今是避而不谈。 明玉来看柳季了,带了一个陶艺师。沈章本不愿让他们见柳季,可余光里是柳季落寞的背影,便什么都妥协了。 陶艺师有一双灵巧的手,嘴也能说会道。几句话下来便逗得柳季频频发笑,陶艺师也笑,那张俊俏的脸平添了几分魅力。 柳季与他更亲了,扒拉着他的手要他教自己技艺。 明玉笑,「我倒是发现了,这谁长得好看呀,柳季便与谁亲。」 沈章想到以前,柳季与君怀说,他长得好看,他不坏,所以柳季不怕他。 可是沈章比谁都坏。轻轻松松地虏获小傻子的真心,再不遗余力地丢弃,等到心里不舒坦了又把小傻子捡回来宠着。 若是哪一天倦了,怕是又要置之不理。 明玉带着陶艺师走的时候,柳季还有些捨不得。可这一天下来到底心情还是不错的,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晚间,沈章处理好了事务见柳季还未睡,一个人拿着个小本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便轻轻凑上去一看,是柳季记的手稿,上面写的是今日陶艺师教的。 柳季见了他还是有些怕,小声地喊了句「沈大人」,便垂着头,像是一个等候发落的犯人。 沈章想到白日里柳季笑得无拘无束的模样,那是他曾拥有的,也是他曾一手毁灭的。心里一阵钝痛,便深吸了口气,轻将柳季搂进怀里,「很喜欢今日那人?」 柳季不敢说话。 便是喜欢了。 沈章不说话,他轻闭上眼,微皱的眉头仿佛夹杂着难以承受的疲惫。过了很久,他拿过被柳季丢在一边的本本,重新塞回他手里,声音较之前沙哑了不少,「若是喜欢,我便送你去好不好?」
第115页 怀里搂着的身体轻颤了一下,稍稍低眼便能看到柳季那双充满希冀的眼。沈章抬手盖住了他的眼,轻声说:「明日,我便送你过去。」 他现在留在身边的,是处处对他充满防备和不信任的柳季,事与愿违,他留恋的珍贵人事,已经成了不可追回的遗憾。 沈章亲自将柳季送到了明玉府上,叮嘱了许久,都是要明玉对他好点。 明玉嗤笑,「我定不至于对他骗身还骗心。」 沈章没理会他的嘲讽,说了两个字,再会。 过了两天,他便登门拜访了,带了不少好东西都是给明玉的,明玉收了好处也不再讽他,任他到暗处看柳季。 后来明玉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沈章每过两天就来一次。 明玉趁着沈章离开之前拉住了他,问,「沈府开支大吧,这些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天天往我府里送,你还剩多少?」 只见沈章表情有些凝重。明玉也皱起了眉头,虽说他没心没肺,但好歹也跟沈章亲密过,此刻不免担忧起来,「要不你将那陶艺师领回相府吧?」 沈章摇头,「我见了那人心里便膈应。」 「那你收手吧,你看柳季过得开开心心的,明显对他是欢喜的很;这陶艺师也不错,家无父母,却有几家制陶铺,养一个柳季也是绰绰有余了。」 他的意思便是两人相见恨晚,天生一对了。 沈章说:「我见了你更膈应。」 「……那你以后别来了。」 过了两日,沈章没来,明玉想自己说的话还是有效果的。 又过了两日,沈章还是没来,明玉沾沾自喜。 再过了两日,沈章又没来,明玉心里气愤,拉着柳季的手,高声宣扬沈章的不好,告诉他要是以后沈章再来找他,不能再跟他回去,不然回去又是一阵毒打。 说完就走了,柳季听得心里难受了好一阵。 这天明玉在午憩,睡得迷迷煳煳被人拉起来。愣了许久之后才弄清了来龙去脉,知道是他府里出现了刺客要刺杀柳季,危机时候沈章出身挡住了。 刺客用的是刀,沈章伤的是腿,刀口极深,血捂都捂不住往外流。柳季眼也肿了,哭成了泪人,可怜沈章疼痛难忍,还要安慰柳季。 明玉看不下去,便将柳季敲晕了让人带下去休息。而后朝着沈章深深地鞠了个躬,「如此捨身取情,佩服。」 沈章装作没听到,「我要在你这里住几天,待会要是他醒了,你定要帮我拦着,就说我在昏迷,不宜见人。」 明玉在他没受伤的腿上踹了一脚,「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刚刚柳季哭成那样我看了都心疼,你还要如此吊着他,是生怕他哭不死么?」 沈章难得解释了一句,「放长线,钓大鱼。」说着,他靠在床榻边,苦笑了一声,「这些天我想了许久,我何苦这么折腾自己,遇到个自己心仪的,便好生养着,过好当下,才是最好的。」 「收住心了?」 明玉无声地笑了,显然不信,「这样最好,若还是一时兴起,你也别耽误人家陶艺师了,破坏良缘,遭天谴。」 第126章 沈章vs柳季(end) 陶艺师对柳季极好,温言软语,羽希读佳谈笑之间情义颇深,听闻柳季伤心,便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陶瓷赠与了他。 明玉将这事给沈章说了,「看这模样,再过个几日,这便是人家的盘中鱼了。」 沈章做了这么久,可不是给人做嫁衣。便叫人将柳季请来了。 柳季是跑过来的,心里急,这几日也是真伤心,眼睛还没消肿,好在不像当时眼泪流个不停了。 沈章见了他,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心疼,他问柳季有没有伤到哪儿。 柳季摇头,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掉。 其实柳季是捨不得沈章的。在沈章身边,会怕,可沈章已然对他是极好的;不在沈章身边的时候,怅然若失的情感便像是勐兽一般吞噬他心里的希望,让他在夜幕来临时想着沈章,独自舔舐伤口。 他不止一次想过沈章是喜欢他的,沈章也说他喜欢他;可是他身边的人都说沈章不会喜欢什么都不是的柳季,沈章自己也说过他怎么会喜欢柳季呢?只是玩过了头偶尔发发善心对他少有怜悯。 他那时候恨死了沈章。 也喜欢得不能自拔。 饭菜是明玉安排人送进来的,丫鬟人长得漂亮,自进来开始眼睛就没从沈章身上移开过,说话也嗲声嗲气的。 柳季心思再迟钝,也看出了点不一样的。本打算留下来陪陪沈章,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仿佛他才是多余的人。 沈章对着丫鬟笑了一下,丫鬟喜形于色,以为这位权势滔天的相爷瞧上她了,放肆地抬起了想去触碰沈章。 却被沈章抓了过去,「若不想死,现在就出去。」 他声音很轻,丫鬟惊慌失色地跑出去了。柳季听不到沈章的话,只以为沈章再犯风流,当即垂下了头也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沈章痛苦的声音。原来是沈章情急之下要来扯他,忘了自己的腿不能动,摔了下来。 柳季将他扶上榻,他抓着柳季的手,笑容有些苍白,「我怕你真这么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眼底多了些许不一样的情感。 柳季说:「你怕什么呀,你身边那么多人……」,他声音沉沉的,含有几分埋怨。
第116页 沈章开始认错,他将这些天自己悟出来的东西都讲给柳季听,他想跟柳季好好过日子。 「你这些话,是不是对很多人都讲过?」柳季没有沈章意料中的欢喜,他红了双眼,殷红的唇瓣微张着小声控诉。 「没有,」沈章从未对人说过这些话,他轻轻地握着柳季的手,一字一句道:「没有任何人,就只有你。」 柳季想了很久,他提到了明誉,晶莹的眼泪像是珍珠一样挂在他眼角,「我现在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就算你对我不好,我还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地会想你……」 沈章将他搂进怀里,满眼心疼。又听到柳季说:「下次不要我了,你就把我打死算了。」 「你……」沈章心里一疼,他想说柳季傻,可话到嘴边,喉间便像是卡了根刺一样地难受。 过了许久,心思渐渐平復下来了,他紧攥着柳季的手,将自己退路讲于他听。 沈章说这几日为了看他,将家里的财产全败光了,他也辞了官,要是柳季喜欢,他们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开一家陶瓷店,挣的钱柳季来管…… 「小傻子,我以后就赖上你了,你怕不怕……」沈章似笑非笑,嘆气般地说道。忽而又想到前些日子柳季的躲避,不由得微垂着眼,几分可怜,「我好似忘了,你那些天,怕我怕得很……」 说着,他便放开了手,笑的有些牵强,「如此也好,你寻着你欢喜的人过,我便拖着这条残腿,慢慢等死好了……」 柳季的身子微颤着。 沈章这话不过是装可怜,他知道这招对柳季有用。可是当他脑海里浮过陶艺师的脸、柳季的笑,还有孤独终老的自己,心里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愤懑不知为何脱离了他的掌控,落了泪。 也是情到深处了。 沈章别过了脸,须臾便满眼惊讶。柳季跨坐在他腿边,捧着他的脸,虔诚地小舔着他的脸侧的眼泪。 随后趴在他肩头,双手搂着他,不说话。 沈章听着他略微粗重的唿吸,双手搂着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等我腿好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去做你喜欢的事,好不好?」 柳季闷声应着。 沈章养腿的的这些天,柳季像个小媳妇守在他身边,给他换衣餵饭……有一回沈章如厕柳季想给他扶着,沈章怕自己把持不住,就哄着人到外面等他。 腿养好的那天,明玉特地从花楼回来送他,笑他一脸颓废欲求不满的样,「我还以为那小白兔早被你吃的连渣渣都不剩了,怎么还是这样?」 沈章看着柳季收拾东西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你脑子里能装的,也就这么点事了。」极为不屑。 明玉有些得意,说他故作清高,「我早知道了,伤口太深,不敢乱来,怕自己瘸了呗。」 沈章指着墙角的狗,「你该与它同行。」 柳季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陶艺师,他说是以后开商铺了,肯定少不了陶艺师。 沈章不肯,没直说。拿出银两,掏出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蹲在地上开始算帐。平日里他从不会做这等没面子的事,高大修长的身子这么一矮下去,叫不少旁观者唏嘘不已。 「宝贝儿,为夫倾家荡产太没用,这点银子,也只够养活我们俩人。」沈章像一个小财奴小心翼翼的将银两收好,交给柳季,神情很是挫败。 柳季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安慰了沈章好一番,对陶艺师表示歉意。 明玉拍了拍柳季的肩,笑,「想了就常回来看看……」 沈章将自己的人扣进怀里,冷声道:「不想。」 柳季依偎在沈章怀里,问他的腿疼不疼,要不要再去买点药,又担心这么点银子买了药就不够活的了……扒着沈章的手说个没停,动作间却还是有几分如履薄冰的意味。 沈章牵引着他的手指,摸上那只仍有裂痕的玉镯,「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我总是愿意的。」 柳季心里开心,攥紧了沈章的手指,「我想他们了……」 沈章一愣,随后将人吻到晕乎乎得了才放开,沉声道:「不准。」 「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第127章 吃醋 前世君怀对凤璃辰的身体便已有千种旖旎心思,只是那时他还心存恨意。如今放下这些无所谓的东西,早已被撩得全身都是火。 动作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凤璃辰像一叶浮萍,随波荡漾,身子软的出水,平静的紫眸也是一片欢愉。 他却没有动情,这副身体所有的反应不过是来自记忆深处无法抹掉的烙痕。凤璃辰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温存之余,他还说快活。 君怀稍稍低头,看着他。 藏青羽被下是白皙泛红的身子,主人的眼明媚动人散着光彩。凤璃辰总是这样,不管身在何处,有一处心思,总是为君怀留着的。 君怀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这「快活」二字,实在过于沉重。 「嗯」,君怀动着身子离得凤璃辰近了些,手指轻抚着他的眉眼,「日子还很长。」 「好。」凤璃辰微勾着嘴角,轻声应着。手也慢慢地搭在君怀的腰间。许是有些累,他便睡过去了。 模样乖得不行。 从肌肤处传来的温度叫君怀难以释手,他回想着前世种种,从模煳不清的缩在墙角的小身影,到风姿绰约说着喜欢他。
第117页 凤璃辰每唤他「怀怀」,漂亮的眉眼总是含着笑,不管他说什么,凤璃辰依旧放肆的让他头疼,到后来,这抹笑意连带着「怀怀」二字间的深情,都变得沉重又小心翼翼。 迁就,妥协,讨好,反反覆覆。 记忆深处感情悽苦,连带着眼角酸涩。君怀想,他是怎样的固执,才能忍心伤害这么好的人。 他攥紧了凤璃辰的手,眼里深深印着的是那张熟悉到心疼的脸。他好似明白了凤璃辰总是挂在嘴角边的那句话。 「怀怀,我怎么看你,总是看不够的……」 人在世,若得一人如此,便也无憾了。 凤璃辰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外面便有人敲门示意。君怀怕吵醒了他,便简单地披了件衣裳。 开门瞧见季临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堆摺子,面露难色,「我莫不是,打扰到帝后雅兴了?」 君怀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你来了,先在前方的亭子等会,我稍后便来。」 他回过头去看,凤璃辰也只是披了件衣裳,白皙的胸口半露在空气中,粉红色的印痕令人遐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去将他的衣裳拉扯好,轻声说道:「下回老老实实地把衣裳穿好,再出来。」 凤璃辰刚醒,初听这话还有些愣,许久反应过来望着季临的背影哂笑道:「怀怀,没有下次了。」 这回凤璃辰与季临处理事情耗了很长时间。 君怀给凤璃辰做了点他喜欢吃的东西送过去,见人满脸都是倦怠之色,恨不得坐下来与两人一起商谈。只是想起来凤璃辰以前告诫过他的话,便有些失落地找了个离亭子不远的花园一角。 周身都是娇艷欲滴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馨香。君怀没有赏花的心思,从他这处刚好可以看到那两人的侧脸,时而带笑,时而严肃。 禁不住想起自己还是国师那会,凤璃辰想要与他议事,总是被他拒之门外。有时候好不容易磨到他同意了,他给的脸色,冰冷的不近人情。 凤璃辰却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在他面前欢喜得没有半点怨言。 等两人商议完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凤璃辰意欲留下季临,君怀装作不经意地小声说着:「今天瑜儿跟我说今天还要三个人一起用膳。」言下之意便是多不了其他人。 凤璃辰了解凤瑜,自然是知道凤瑜不会说这样的话。君怀这心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季临笑着道谢,「臣出门前便叮嘱了府里做好晚膳,便不叨扰了。只是这国师府夜路不好走,近日又是刺客横行,臣一介文官……」 「那我便让凤一护送你。」凤璃辰打断了季临的话,自然地接了过来。 待季临走后,君怀紧握着凤璃辰的手,低着头不说话,极像一个收了委屈的小娘子。 凤璃辰想刚刚君怀说的那番让人下不了台的话,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 手指上传来的力道紧了几分,凤璃辰想着君怀哪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嘆气道:「怀怀,与你说了好多次,季临,是心属凤一的。」 「我知道。」即便是这样,谁又能保证季临不会动其他的心思?君怀不信。 凤璃辰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这人没有听进去,有些无奈,「我们已经有瑜儿了。」 君怀撇嘴,「昨日我还听闻李尚书的爱妻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看来凤璃辰说什么君怀都不听了。他便干脆不说,拉着君怀回了寝殿。 当晚,君怀磨得很,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兇勐似兽,偏偏还一遍遍地在凤璃辰耳边询问他与季临相比,哪里哪里好,熬得凤璃辰低泣求饶。 翌日瞧着凤璃辰睡梦中疲惫的模样,君怀手里捧着根刑棍跪在榻前等着认错。 凤璃辰刚睁开眼,便听到了一句「我错了」。 他轻飘飘地看了君怀一眼,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生气了。君怀忽然觉得这根刑棍千斤重,手心里全是汗,眼神已不似之前那般轻松,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颤意。 「璃辰,我……」 「怀怀,你不信我。」 短短几个字,就扼住了君怀的咽喉,令他喘不过气。谁都没有说话,沉寂的空气是君怀越发急促的唿吸,他甚至红了眼眶,「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信不过我自己。」 「你太好了,位高权重,人又温柔体贴,长相又好,我啊,里外都要防,生怕一个不小心,你就被别人拐走了……」 话里的委屈终究还是让凤璃辰心软了,「你别跪着,坐,棍子也丢了。」 君怀依着他,坐在榻边。 凤璃辰深唿出一口气,望着君怀,问道:「你怎么这么想呢?」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哭笑不得,「你从来就不给我安定感,现如今倒还找我讨要起来了。」 第128章 错哪儿了? 其实君怀想的也没错,他现在无权无位,这要是凤璃辰真心属了他人,他还真没办法。 君怀沉思了许久,才道:「璃辰,我记得你还有个小侄子。」 「你想做什么?」 君怀想,培养他做皇位继承人,至于他们一家三口,便离开朝廷,在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凤璃辰也想了许久,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凤璃辰的小侄子叫凤溪,自小天资聪颖,现已是束髮之年。凤璃辰将他接进皇宫,他毕恭毕敬,礼数半点没少。
第118页 「这孩子,心思倒是挺深的。」君怀这样评价,「不过这样也好,没几个心思单纯的能坐上这个位置。」 凤璃辰点了点头,面上又有几分不忍,「瑜儿只比他小三岁,将心比心,我倒觉得我有些自私了。」凤瑜一直都是被他护在身后长大的,无忧无虑。 君怀将他揽进自己怀里,安慰他说:「不要想那么多,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们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个机会。」 说是这么说,只是两人见惯了朝廷里的尔虞我诈,心里总还是有些担忧的。 然而凤溪的表现却令两人格外的意外,每一点他都能做的特别好,没到一年的时间,老太傅便请辞告老还乡。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年,凤溪已能独当一面了。 离宫之时,凤瑜拉着凤溪的手不愿走,凤璃辰哄了好久,凤瑜才不情愿地跟着君怀上了马车。 凤璃辰叫凤溪不必太过忧心,「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我和你君叔扛着。」 见凤瑜进了马车,凤溪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地回了个「嗯」。 君怀一家此次定居溟南,是他对凤璃辰英雄救美的那个地方。 十余载不曾回来,院落到处都是衰颓败落的景象,看了心里总不免有些惆怅。凤璃辰指着院里的石桌,笑:「那时候我的伤不是很严重,偏你还信那庸医的话,给我抓了那么苦的药,我每回就瞒着你倒那石桌下面了。」 那时候,每当君怀想坐在石桌旁时,总会被他各种理由拖走。 君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手指在凤璃辰额角轻点了一下,「你当真以为你瞒得住?那时满院的药味,若不是见你瞒得辛苦,伤势也一天天好起来,我早已拆穿你了。」 凤璃辰红了耳朵。 过了小半会,君怀拉着两父子出了院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客栈说道:「今晚我们便住那,明天我僱人将院子清扫干净,再看看有哪些东西要添置的,我们一同去买。」 凤璃辰觉得也行。 民间的夜市很热闹,一派国泰明安的景象。三人深居宫中很少有时间出来,对于淳朴风情自然是欢喜的。尤其是凤瑜,见着新鲜玩意,便拉着君怀要买下来。 不多时,两个男人手上全是小孩子爱玩的东西。凤瑜指着前面的一个木头玩偶,还想买,被凤璃辰拦下来了,「瑜儿,想想把东西买回去你要做什么,再仔细想想,你究竟要什么……」 小孩心思单纯,「爹爹,它好看,我想买回去玩……」 「那这些呢?」凤璃辰蹲下来平视着凤瑜的眼,「爹爹手上的和大爹爹手上的,你都不要了么?」 「肯定是要的。」 凤璃辰摇摇头,「瑜儿,做人不能这么贪心。这样,你告诉爹爹,你是要爹爹们手里的,还是要那个?」 此番逼问令凤瑜慌张了,「爹爹,我知道……不能贪心,可是……可是我好喜欢……」 「不行,只能选一样。」 眼看着凤瑜就要哭出来了,君怀小声地跟凤璃辰说算了,被凤璃辰狠狠地剜了一眼,「瑜儿,还记得爹爹与你说过不准哭么?」 凤瑜点头,却掉下来一滴眼泪。 「自己把眼泪擦干,告诉爹爹,要哪样?」 「要……要爹爹和大爹爹手里的……」 作为奖励,凤璃辰给凤瑜买了个冰糖葫芦,凤瑜却躲进了君怀怀里,不愿意跟凤璃辰说话。 夜间临睡之际,凤瑜还在赌气。 凤璃辰抿了抿嘴,忽觉心里难受,便走出了房间,在露台上坐着。 溟南夏季热得很,只是到了晚上,会冷许多。君怀担心他,从屋里拿了件衣裳给他披着,凤璃辰不要,「你就宠着他吧。」 君怀不由他胡来,「我这心里宠着谁你还不知道啊?」他强硬地把衣裳给凤璃辰披上,「瑜儿还是个小孩子,这些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着,他把凤璃辰作乱的手攥住了,与他一起待在露台。 凤璃辰望着夜空中暗淡的星星,他想到了凤溪,想到了他和君怀,说道,「今天出宫的时候,我看到瑜儿把他那些喜欢的东西都丢了,我看得出他眼里没有不捨得,还有他上车前多不舍凤溪你也看到了,可这孩子,竟一路也没提过他,也不知道把人忘到哪去了。你说他这薄凉的性子,是随了谁?」 「随我随我。」君怀没有半点犹豫应了话。 凤璃辰斜睨了他一眼。他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笑道:「你太过担忧了,瑜儿还小,凭感情用事很正常。若真要应你说的,你希望看到瑜儿为了这点事哭个不停吗?」 凤璃辰不说话了,半晌他嘆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嗯,那我们进去吧,外面冷,受寒了可不好。」 这回凤璃辰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进去。 君怀知晓凤璃辰的倔脾气,只好吩咐店家下去熬一碗姜汤,驱寒。刚回屋里就听到了凤璃辰明显不正常的咳嗽声,愣了愣,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身边的小孩就跑到露台去了。 从凤瑜很小很小到长大记事起的,君怀就一直告诉他,爹爹身体很不好,所以不能惹爹爹生气,要听爹爹的话。 可今日凤瑜将君怀的话全忘到了脑后 「爹爹,爹爹我错了,您进来吧,瑜儿不该生您的气……」小孩的声音大得很,又带着点哭腔,听得人心疼。
第119页 凤璃辰又咳了几声,问他错哪儿了。 凤瑜:「……」 第129章 皆大欢喜(完结章) 第二天一大早,凤璃辰睁眼便看到桌上的早膳,君怀带着凤瑜坐在一边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 「怎么醒了都不喊我……」凤璃辰起身,望着两人笑得有些无奈。 见他醒了,君怀凑过去简单地给他把墨发束在脑后,「昨晚你受累了,要好好休息。」他笑得实在得意忘形,凤璃辰没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君怀求饶,凤瑜咬着筷子眼巴巴的望着凤璃辰,「爹爹,你快起来,我好饿。」 早膳是很简单的青菜肉粥,君怀特意做的,凤璃辰和凤瑜都爱吃。两父子的碗很快就见了底,凤瑜明显没有吃饱,「大爹爹今天早上做的没有昨天多。」 凤璃辰望着君怀,也像个小孩子似的点点头,还故意皱着眉头,「没吃饱。」 两人能吃多少?君怀伺候了这么些年,早已摸清了两人的胃口。他笑着拍拍凤瑜的肩,「大爹爹在后厨给你留了两块桂花饼,你去看看。」 支走了凤瑜,君怀将房门锁上了,把碗叠好放在一边,对着那双迷人的紫眸淡笑着,轻问:「没吃饱?」与。夕。糰。怼。 君怀眉眼间的笑意如同炙热的的烈火,稍不注意便能将人吞噬。凤璃辰喜欢极了这样的君怀,也知道君怀的话并非之前他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解。 君怀弯下身子,自顾自地问:「那我餵你点别的?」不等凤璃辰答应,他便强硬地抓住了那修长的手指,放在自己腰腹之处,轻搓揉着。人已经坐在了凤璃辰腿上,舒服了,便哼一声,还附在凤璃辰耳边,说着不堪入耳的混帐话。 「怀怀……」凤璃辰禁不住地唤着他,深情又难耐。 君怀一手捧着他的脸,明眸顾盼传情,一手又灵巧地侵入了凤璃辰的亵裤。见人动了情意,他顺水推舟,又凑在人耳边不重不轻地喊了声「夫君」。 便弄得一手湿润。 凤璃辰哭了,他说,怀怀,好饿。 他抱着君怀不让他动,他让君怀忍着,他让君怀进了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无数的爱意便填满了他空虚的心腹。 真是一个荒唐的早晨。凤璃辰靠在君怀肩上,说他好坏,为了做这事还不让儿子吃饱。 「我没有。」君怀在那红唇上轻咬了一口,笑得不怀好意,「我本来想着,不吃太饱,待会去市集置办东西时,见着好吃的,可以多吃点。谁知道你们两小古怪……」 「你真的做了桂花饼?」凤璃辰打断了他的话,狐疑地看着他。若真有,凤瑜早来这要给他一块了;若没有,凤瑜肯定会气沖沖地跑来指责君怀骗他。 「没做,我骗瑜儿的。不过后厨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看着与瑜儿一般大,瑜儿在这儿,总得有个朋友。」 凤璃辰沉默地点了点头。 君怀一早便僱人将院落收拾了,这会回去都已经清扫好了。凤璃辰转了一圈,将缺的东西写在了纸上,又怕有哪些漏掉的,想再看看。 君怀按住了他,「你好好休息,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我还没那么娇弱。」凤璃辰苦笑道。 君怀是真怕凤璃辰累着了,看周围没有人,勾唇坏笑,「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可是我刚刚才餵饱你,这要是出来了,那你不还要我再餵一次?」 羞得凤璃辰把纸和笔全甩在他身上。 君怀开怀大笑。他望着凤璃辰红透了的侧脸,压在心里的感情再不像之前那般负重前行,他想,几年的时间,他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回买的东西,都是凤璃辰挑的,君怀负责钱两。等两人忙完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凤璃辰躺在君怀怀里,笑着嘆了口气,「做的时候倒挺轻松,做完了才发现是真的累。」 君怀做起来想给他揉揉身体,凤璃辰摆了摆手,「不过看着自己亲手布置的地方,想着以后就和相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心里的欢喜啊,总是无可比拟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君怀撑着头,在有些昏暗的烛光中,他看到那双紫眸熠熠生辉,漾着令人心动的波浪。 于是一个看似无厘头的想法便从脑中冒了出来,化成一个个字,说与凤璃辰听。 「璃辰,你再娶我一次,好不好?」君怀低声说着,他又怕凤璃辰想到了以前的事,垂首埋在他手侧,不敢去猜测那双眼中的失望与痛苦。 凤璃辰手心冒出了冷汗,好久他才反应过来,痴痴问道:「为何?」 君怀心里一紧,他可以说很多很多的好话来宠着凤璃辰。然而当他握着凤璃辰略微冰凉的手,那双茫然的眼猝不及防地闯入他视线当中之时,他便轻轻地吻着凤璃辰的手指,慢慢说道:「因为,我也想给你最好的。」 「尽我之能,给你现在我能给的最好的。」 不知是这番话太过甜蜜还是想到了往事的辛酸,凤璃辰湿了眼眶。半晌,他自以为平静地浅笑着:「那这,也不该是我娶你啊。」 「都一样的。」君怀伸手擦掉了他脸侧滚下来的泪水,「答应我,好不好?」 凤璃辰迟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君怀提出来的时候,那一刻的欣喜与激动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是期待的。
第120页 却也是怕的。 最好的东西,总是让人患得患失。 「瑜儿都这般大了,我们这样,成何体统……」凤璃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明明说出这番话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看着比君怀还要失落。 君怀何等精明,趁热打铁,他在凤璃辰耳边喊他「夫君」,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最终凤璃辰还是答应了。 成亲前一晚,凤瑜偷偷摸摸地给凤溪开了门,凤溪抱着他两人讲了许久的悄悄话。 成亲当天,凤一带着季临来了。君怀心想幸好让凤璃辰做了新娘子,红盖头一遮谁也瞧不住那脸。 「莫非怀兄对我还心存芥蒂?」季临笑着,将手上的礼送过去,「虽然我没那心思,不过不保证其他人不会有,你家小娘子,可得看紧了。」 「自然。」君怀同样回笑。 凤迩也来了,手里捧着个小奶娃,脸还是冷冷的模样。只是当虚弥与他讲话时,那张脸上的冰霜才尽数褪去,温文尔雅。 「你也生孩子了?」凤一指着凤迩怀里的小奶娃,震惊地问,声音大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还不等凤迩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药?给我也来一颗,我也想给季临生孩子,你……」 「闭嘴!」凤迩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微红,走到了一边。 君怀饶有兴致地望着虚弥,虚弥解释,「那是……」他们在出任务时,见路边有个小孩在哭,长得水灵灵的,等了很久也不见人来寻,便自己养了。 说着,他还神神秘秘地将自己随身带的药送给了君怀,说是给他增加兴致。 跟着凤迩一起来的还有覃渊一家,覃渊见了君怀,一直在问凤璃辰在哪里,君怀心里吃味,脸上笑眯眯地看着覃渊身侧的男人,「你该好好管着他……」 凤璃辰被迎出来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两位颀长的身姿上。红衣墨发,容颜俊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拜天地之时,一道声音闯了进来。 「失礼了失礼了,我们来晚了。」只见沈章带着柳季,匆匆忙忙的从门口跑过来。他们也穿着新人的衣裳,红色映着柳季那张脸更加可人。 「我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拜个堂。」沈章脸不红心不跳,慢悠悠地说着。 于是,人群中又有了一道声音,「我们也想……」 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