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总是被穿越》 第1章 来，选择吧 “诸天，你最近怎么又变回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了？前几天不是挺活跃的吗？”和同学勾肩搭背走进教室的陆星然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个人影。 “这个样儿才是正常的吧，前些时间画风突变的……差点没吓死我！” “说起来——诸天，你之前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对那些女生的态度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情况不是间歇性发作吗？习惯就好。” “那说明我们的诸同学还是挺有潜力的，只是平常懒得理我们。” 几个男生半是调侃地说着，正主还没回应，他们就笑成了一团。 诸天的确是懒得理他们，用一种看活体智障的眼神盯着这几个闲得无聊的家伙看了几秒，一言不发地继续低下头看书。 他不想理，陆星然却硬是想蹭上去。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叫做热情，说难听点叫贩剑，越是对他冷淡的人，他越是想接近试试。 “你前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这可是招惹了不少人，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诸天不用看都知道他脸上肯定满是兴奋，当下把书收起，起身走出教室，“不关你事。” “喂，等等啊！”陆星然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给我说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后面的几个男生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吧，陆星然这次肯定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要是诸天那么容易被搞定，班里的女生早上了，还轮得到他？”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下节体育课，就剩我们几个了还不快走！” “走走走。” 还是体育课比较重要，这可是高三时期难得的可以偷闲的时间。诸天爱咋的咋的吧，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事。 …… 整个班级的大部分人已经在操场集合，体育委员看到陆星然过来，给他递了一杯可乐，“你要的！等会儿回去钱给我啊。” “知道了。”陆星然扭开盖子灌了一大口，目光一直跟随着人群边缘的少年。 他一直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秘密，但是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意思强行逼问。 至于平常的那些行为……那都是调侃，对，就是调侃！ 所以说诸天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真的会有人三天两头性格突变，还时不时来个间歇性失忆吗？学校还能让他来上课真亏得这家伙成绩够好，放了都舍不得。 那么明显的视线，诸天当然不会发现不了。 他很清楚对方的怀疑，但却丝毫不担心。虽然这个人是作了点，还是很明白底线的。 就算是追问，也都在正常朋友的开玩笑范围内，不会过分逾距。 如他所想，一般人身上的确不会出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但他不是一般人。 现在穿越者甚多，网文主角要不是和穿越者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但是被穿越的主角有几个？ 还是三天两头被穿越。 诸天深深怀疑是自己的名字的锅。 现在网上各种《诸天xx》《穿越诸天当xx》《xx之穿越诸天》的书，每次看到这些个书名，他就感受到一股来自大（作）宇（者）宙的恶意。 没办法，他爸妈当年取名的时候也没想到十几年后会出现一个叫做“诸天万界流”的网文流派，里面诸天万界被各种穿各种插，快成筛子了都。 话说有没有人叫“万界”的？ 他应该没有诸天这么倒霉吧。 诸天身上的情况已经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多次的被穿越经历也造就了事事不过心的性格。 跟他的人生经历比起来，平凡的都市日常简直但得跟水似的，让人提不起一点儿兴致。 如果陆星然那家伙好奇心没那么重就更好了。 平心而论，他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就连诸天这种刻意游离在群体之外的人物，和他的关系也算不错。 不过这人老是一副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的样子，真的很想让诸天对他敬而远之。 如果是他本人，那倒没多大问题，顶多无视这个人就行了。 如果陆星然作上来的时候，他正好处于被穿越的状态…… 只能自求多福了。 上一个穿越进入他身体的，是一个不知道来自哪个魔法位面的亡灵法师。 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时，诸天脑子里面闪过一连串弹幕——亡灵天灾阴阳逆转世界毁灭我要死了。 所幸这个不知姓名的亡灵法师似乎没有那些念头，好奇地观察了周围环境了解了一些生活常识后，就貌似很高心地去上课了。 不得不当背后灵的诸天本人:“……”看着自己常年没什么变化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感觉略奇妙。 现在他还没办法做出更多操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改往日画风，分分钟就和班里的妹子勾搭上了。 这些女生大概是觊觎诸天很久了，一直碍于他的冷淡态度，抹不开面子去主动勾搭。 现在发现他脑子又出问题了，现在看起来超好接触的样子，那还等什么？ 那还等什么？难得的机会啊！ “诸天你现在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诶！” “是吗？人总是会变的，说不定我受什么刺激了。” “哈哈哈有这样说自己的吗？没想到你这么有趣。” “保持这样的态度才好，作为学生就是要开朗一点才好。” “你们比较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不然呢？之前你跟冰箱成精一样，靠近感觉就要被冻死了。” “对对对，还是现在比较好。” “抱歉，我现在不会那样了。”看起来道歉态度倒是很诚恳，面上笑意从来没有减退过。 真正的诸天一脸冷漠，看着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亡灵法师使用与传说中声名不符的温柔攻势，短短一天内攻略下全班的女生。 他感觉有一个加了炫彩特效的“少女之友”称号在自己头顶上闪闪发光。 果然是习惯性喜新厌旧的高三女生……她们知道自己信任的是谁吗？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亡灵法师！ 诸天深沉地叹了口气，决定尽快搞定这个亡灵法师——虽然他现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意图，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毕竟在各类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这个职业就是和死亡与怨恨挂钩的。 诸天自然不可能只有“被穿越可能性增加100%”这样的被动天赋，他还有个让他成功活到现在的主动天赋。 或许是因为他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诸天随时可以选择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夺取成功率和与双方精神强度对比和穿越时间有关。 刚刚被穿越的时候，成功率最低，随着时间推移，诸天能够感受到自己与身体的联系越发紧密，控制力越来越强——直到可以轻而易举镇压所有抵抗拿回自己身体为止。 在周日，此次被穿越周期的第七天，诸天禁锢住这个性格一点都不亡灵法师的灵魂。 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上空，与这个接触了七天的灵魂对视。 要不要杀了他？ —————— 本章可选选项: 【如何处理亡灵法师的灵魂？ 1、直接杀掉 2、抽取记忆并融合其灵魂力 3、先锁起来看看情况 4、坐下来好好谈谈】 请将你期望的选项在本章说发出，十条以上（包括十条）时，我会按照选择最多的一个选项开始写下一章。 同一个昵称发的多条选择本章说，只有发布时间最早的那条算作有效选择。 第2章 东方魔幻风 “你是……”无名的亡灵法师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快速冷静下来。 看周围的环境，他基本知道对面是谁了，“你就是诸天？灵魂竟然一直都在……” 而且能够在他没能做出丝毫反抗的情况下，把他转移至这里——这个人的灵魂强度极高！甚至比他还高！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超凡力量才对……所以是天赋？ 诸天没有花费多余的力气回答这个人的言语试探，这里是他的意识之海，他拥有着这里一切事物的控制权，包括眼前看起来相当陌生的灵魂。 不过这个亡灵法师的样子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没有这个职业一贯给人的阴冷孤僻印象，面容颇为英俊，挂着刻入骨髓的习惯性微笑，是那种会让人先天性感到亲近的长相。 如果不是看过他刚刚穿越时做的一些行为，知道他的职业，怕是会误以为这人是个圣职者。 “你想杀了我？”他敏锐地察觉到诸天的意图，在发现自己完全被动的情况下，果断把自己当成了俊杰，声音中蕴含着蛊惑，“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直接杀了不觉得太可惜吗？不如……” 根据七天中周围人对诸天的态度，可以判断出这个少年生活的世界是“唯物”的，他应该从未接触过魔法一类的存在。 只要对魔法有一丝好奇，他就可以…… 心中的思绪在这里被猛然斩断，此后沉入一片黑暗。 诸天根本没听他多bb，灵魂之触从平静的海面下翻涌而起，将他拉进水中，拉进象征着诸天意识最深层的海底。 意识抹杀。 灵魂同化。 他将那些多余的感情从已经粗加工完毕的灵魂整体上切下来，从意识之海扔了出去。 这些大片的絮状化物体借着惯性在天上轻飘飘地滑行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块地方静止不动了。 看起来和天上的云朵一样。 根据这个，可以推测出这里缭绕的云雾是怎么来的。 接下来就可以尝尝味道了，还不用担心饭里被加了料。 看起来根本不像亡灵法师的这个人，其名为伊斯特尔。 从那些记忆中，诸天可以看到他的一生。 ——真的是……非常……跌宕起伏的一生…… 拥有最顶级的光明系天赋，从小被当做教廷圣子来培养，然后被圣女暗算了…… 嗯？？？ 先不说这标准的东方魔幻式世界观，圣女暗算他干嘛呢？ 没仇没怨的，性别都不同，也没有直接竞争关系。 难道是那女人对他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也没理由啊…… 圣女格洛丽亚是个对谁都很冷淡的人，而圣子伊斯特尔恰恰相反，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相差无几的温和。 简而言之——他就是台功率惊人的中央空调。 格洛丽亚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深渊之底的一捧水，逮住一个机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伊斯特尔的光明天赋洗成了黑暗天赋。 中间的转化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看电影……不对，搜索记忆的记忆的时候，诸天简直想为那个女人鼓鼓掌。 看这洗点的纯熟操作，怎么也不像第一次的样子。 阴谋论一下——难道她是什么黑暗教廷派来的间谍？一身顶级光明天赋都是洗出来的？ 然后诸天就被打脸了…… 这个世界竟然没有黑暗教廷？ 这根本就不符合正常的起点套路，说好的有光必有暗呢？ 算了，间谍说先放下。 后面的剧情倒是没有更多意外的发展，黑暗化的伊斯特尔遭到教廷的追杀，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成为亡灵法师。 而这样的情况，更加坐实了格洛丽亚“伊斯特尔已经选择堕入黑暗”的言论。 于是他被追杀得更惨了。 真可怜。 ——看电影看得蛮开心的诸天稍稍用了点同情心评论道。 最后死于曾经好友的剑下，伊斯特尔不甘地闭上眼睛，再次醒来看见的就是陌生的现代化房间。 到这里就结束了。 诸天重新掌握自己身体，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让他心情沉重的事物。 那是这几天的试卷和作业…… 伊斯特尔一个魔幻世界的土著，穿到现代社会总共也不过七天，能够伪装得很好没被报警送进精神病院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当然诸天一直以来状况百出的情况，也让周围的人放松了警惕，他才能这么容易地蒙混过关。 但是学习水平这东西没法蒙混过关啊…… 课堂测验都被他以魔法作弊糊弄过去了，每道题换一个人抄，老师倒是没发现是抄的，只是对“诸天”成绩大幅度下滑表示了深切的担忧。 没办法，伊斯特尔这家伙根本看不懂题目，更不用说判断被抄的答案是正确还是错误了…… 也亏得诸天的字体经常画风突变，别人才没有揪着这一点展开怀疑。 但是回到家做的作业就不好抄了。 诸天是没有抄作业的习惯的，他只有被抄作业的习惯。 隔壁桌的男生早自习来借作业，却得知诸天根本没做时，脸上瞬间刷满了“惊恐.jpg”。 伊斯特尔感觉自己要是反去借别人的，一定会遭到怀疑。 那就……不做了吧。 诸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业连对记录被打破，强迫症都快犯了。 不行！必须去找老师补签！ 他飞快地赶完一周的作业，时间已接近半夜。 不过没事，明后天是周末，可以随便浪。 合上书本，一边揉着手腕，一遍脸朝下趴桌面上。 咸一会儿。 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另外的人，随着静默的时间流逝，似乎连这唯一的呼吸声也停住了。 诸天慢慢侧过头，一张惨白的脸映入视线范围。 “……” 等等他家里还有这种东西的吗？ 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卧槽吓死个人了！ 难道是因为融合了伊斯特尔的灵魂，所以就能看到了？ 他不是亡灵法师吗？难道亡灵跟鬼是一种东西？ 貌似都是负能量聚集体，性质应该差不多吧…… 这什么神奇的东方魔幻画风…… 一刹那间，诸天脑子闪过无数他乱糟糟的念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了些什么。 他默默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发现对方没有动作，只有眼珠子跟着他的位置转，看着渗人的很。 诸天忽然停住了。 他感觉这个人……这只鬼看起来有点眼熟。 【本章可选选项: 这只鬼是谁？ 1、诸天他姐 2、诸天他哥 3、诸天他妈 4、谁知道啊你们自己编一个身份吧】210 第3章 您的世界观已更新 首先，诸天确认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个再科学不过的世界——至少在他第一次被穿之前，是这样确信的。 穿越？小说看多了吧。 魔法？小说看傻了吧。 鬼魂？小说……这一定是鬼片的锅！ 不过亲身当了数把小说主角背后的男人，他表示自己的世界观早已被刷新了无数次。 复数穿越者带来的更新包，使得他现在的世界观版本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和当前的世界兼不兼容。 不过管他呢，能用就行！ 但是那些更新包里面没有鬼魂这个系统好吧？ 勉强能够和面前这一幕搭上边的，只有伊斯特尔的亡灵魔法。 用屁股想也知道，西方魔幻背景下的亡灵和东方灵异背景下的鬼魂根本不是一种东西，唯一的共同之处大概就在于——他们都是负能量聚集体的。 诸天没有从眼前的“它”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如果不是那双墨黑的眼珠子会随着自己转动，就像死了一样——好吧，这家伙的确已经死了。 灵魂进一步提升后带来的敏锐感知，让诸天可以清晰感受到弥漫着整个房间内的冷意，会让人联想到空间最深处的无尽冷意。 倒是没发现多少负能量。 他猜测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攻击——要是猜错了算他倒霉——诸天把桌面上的台灯亮度调高了些，可以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 为了避免有可能的刺激，就不开大灯了。 那一瞬间的熟悉感果然不是错觉。 这个人他认识。 临烨，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死于两年前，自杀。 被太多穿越者记忆淹没的意识之海立刻翻滚起来，也带出了一些埋在最下面的东西。 他们认识于十一年之前，那个时候还是小学生的诸天第一眼看到临烨，就觉得这人与众不同。 不是外表上的不一样，而是……临烨这个人看起来就跟周围人有差别，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差别。 总而言之就是相当不合群。 那个时候的诸天几乎跟现在的陆星然一样烦，觉得这人蛮有意思的，就天天跑去骚扰他，一来二去就成为了朋友。 然后他才知道临烨是孤儿，不过他好像根本不介意这件事，与人提起自己没有父母时完全没有同类人应有的自卑，言语中反倒充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自矜与疏离。 因为家长不怎么管事，一向很皮的诸天被他的气度深深震撼了，就感觉那种无形装逼的气场自己怎么学都学不会。 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或者说——临烨是诸天崇拜的对象，而诸天是临烨唯一稍微亲近的人。 直到初中毕业那一年，临烨在家中自杀身亡。 没有任何先兆与原因。 彼时已经十五岁的诸天，怀疑过其中是不是有隐情，甚至想要自己上阵调查。可他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被自己母亲拉走了，“一个孤儿而已，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爸爸妈妈难得回国一次，陪你过这个暑假，开不开心啊？” 诸天突然从回忆中清醒，心中并不太鲜明的父母形象现在回想起来也就只剩几句话，连面容都快记不清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临烨了，不是因为时间冲淡了记忆。 事实上，那些年的影像都历历在目，如果不是临烨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他也不会逐渐向临烨的性格靠拢。 无可堪比的优秀、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冷淡、对待无关事物的漠然——这些本来是临烨的形象特征，而不是他的。 但是从那个暑假开始的连续不断的穿越事件，让诸天无法腾出足够的精力去探索临烨死亡的原因。 嗯？从初中毕业的暑假开始的？ 结合目前的状况一看…… 临烨的灵魂很有可能一直都跟在他身边，或者待在这个房子里，只是那个时候诸天看不到他而已。 那么——自己被穿越的被动天赋，会不会也和临烨有关系？ 以这家伙从小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本身就是个穿越者！ 思来想去，这一可能性还是只能定格在可能上面。不过临烨本人就在眼前，或许能够问出些什么？ 看着临烨现在的样子，他很怀疑还有没有完整意识。 跟傻了似的…… 诸天难得紧张一下下，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临烨，你还好么？” “……”不用怀疑，这个省略号来自诸天。 “说实话，那个时候听说你死了，我整个人都懵了。”诸天等了半分钟，没得到任何回应，干脆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一定看出来了吧，我从小就对你挺崇拜的。永远的第一名，对任何人都是那副态度，只有对我才会稍微好一点。其他人这么说的时候，我其实很得意的啊……” “临烨，你真的是穿越者吗？所以你才会对自己的身份毫不在意，所以你才会比我，比所有同龄人都更加成熟。我有时候真感觉你是把我当儿子养的……” “这样都没反应，不会真傻了吧？”诸天嘴边浮现的一丝笑意很快淡了下去。 他静默地盯着临烨。 这个少年的外表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岁，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映在片面的白色灯光下。 半边惨白，半边与如墨的黑暗融为一体。 的确挺恐怖的，非常有国产鬼片的风格。 诸天突然站起来，走到门边按下开关，天花板正中的大灯应声开启，暖黄色的光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叹口气，转身就看到临烨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背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胆子小的人怕是要被吓死。 “幸好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诸天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迟早都要习惯的。 花了半个小时做各种实验，他终于摸清楚了一些信息。 临烨现在没有自主意识，不知道是人死后变成鬼都会这样，还是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同时他与诸天之间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三米，距离即将超出时会以“闪现”的形式出现在三米范围内的任意一点。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站着的，少数时候会呈现稍微不同的姿态——需要所处位置提供与之相应的环境。 比如说之前弯腰把头放在书桌上的姿势，就需要有书桌——这姿势差点把诸天吓得心脏骤停！ 值得一提的是，极少数情况下，临烨会表现出生前的习惯性动作。 将以上信息录入脑海，存着看以后没有没用，然后诸天悲剧地发现自己必须跟一只鬼一起生活了。 不对，他已经跟这只鬼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 突然感觉生无可恋怎么办？ “你可真麻烦。”诸天不由说了一句，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人，他伸出手将临烨额前散乱的碎发拨开一点，“不过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恢复的。”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该睡觉了。 但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睁着眼睛看着，谁特么睡得着？ 【本章可选选项: 要不要睡？ 1、别想太多，洗洗睡了 2、翻来覆去睡不着 3、再做点实验，然后去睡 4、睡什么睡？修仙到天明！】 第4章 可以返回旧版本吗？ 诸天和一脸无辜的临烨对视了三秒，终于败下阵来。 虽然知道这个人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两年多下来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一时半会儿实在没办法适应在另一人——或者说鬼？——的注视下毫无所觉地睡去。 多次被穿越的经历，那些被剥离了感情的记忆终究还是改变了他的一些性格。 现在的诸天还可以维持着普通人的表象，但是潜意识中的敏锐与警惕不可忽视。 那就深入研究一下吧，正好可以证明他的一些猜想是否可行。 在伊斯特尔的认知中，所有低级亡灵生物都是纯粹的负能量聚集体，只有升到高级之后，才能附加其它的属性，或者拥有非负属性的实体。 但是这理论能够套用到这个世界的鬼魂身上吗？ 还是一个明显稀有度极高的失去意识的穿越者灵魂。 之前穿过来的人当中也没有道士一类的灵异专精人士，导致诸天脑子里相关的数据库几乎是一片空白——少有的那点来自于平时听说的各种都市传说校园鬼话。 只能自己来探索了。 首先，可以确定临烨现在是没有实体的，至少没有常规物理意义上的“实体”。诸天能够接触到他，全凭升级之后的灵魂感知力。 换而言之，所有身体反馈回来的“感觉”都不是经由神经出现的，而是直接被灵魂感知到。 包括他从看见临烨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的无尽冷意…… 真特么冷！ 诸天默默加了一件外套，好歹给自己一点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的心理暗示，回过头看到临烨有些发愁。 现在还好，但这快要入冬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面对灵魂层面的温度，什么电热毯空调暖炉全都不管用。 必须深入研究！起码要发明出屏蔽感知的方式，否则他一定会被临烨自带的冷气给冻死！ 临烨身上并没有多少负能量，其身体的组成方式不明。 诸天拿着科学、魔法、异能、灵气等等体系往他身上全套了一遍，全部不符合。 可能是系统不兼容？每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体系都有差别？话说他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吗？过去十八年看起来科学得不得了啊，不会就临烨一个例外吧…… 那为什么伊斯特尔和以前的某些穿越者可以使用他们世界的力量？这还有区别对待的？ 诸天皱眉思索了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精神力延伸到指尖，目光凝重地盯了两秒，既然决然地点上了临烨的眉心。 精神力毫无阻碍地灌入，就像面对一个无底的黑洞。 诸天霎时间一惊，本能地就想要切断精神力，但手腕上的冰冷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临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一片清明。 毫无疑问，他现在是清醒的！ 这真是意外之喜！ 诸天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真的有用。一堆问题立刻涌上喉咙，但是根本无法说出口。 太冷了…… 从指尖和手腕蔓延而上的冰冷让他怀疑是不是附加了什么“冻结灵魂”的特殊属性，不仅是身体无法动弹，连意识也一点点凝固。 临烨似乎说了什么，但诸天一点也没听清，他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对方逐渐模糊的嘴唇张合上。 时空……极边？还是别的什么？ …… “阿——嚏！”诸天是被自己的喷嚏叫醒的。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疑惑着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昨晚上他是在床上倒下去的吗？不是吧…… 头昏昏沉沉的，几乎无法进行稍微深入一点的思考。 伊斯特尔的记忆告诉他，这是精神力严重透支的后遗症。 而周身的不适……这特么是重感冒吧！临烨你能把我搬上床，就不能顺手再盖个被子吗？ 深秋的冬天，不盖被子睡一宿，还是在屋内有个高效率冷气源的情况下，感冒了一点都不意外呢。 诸天扶着墙下了床，罪魁祸首临烨的目光随之移动，又变成了最开始无神的空白。 但是昨夜最后的记忆绝不是幻觉，他曾经短暂地恢复过意识，并且想要告诉诸天一些东西。 拉开窗帘，任由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到脸上，他看都没有往外看一眼，借着拉窗帘的一点力把自己甩进书桌前面的座椅。 还能记得的只有四个字节，前两个可以确定是“时空”，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同音词，不过他还是倾向于“时空”这个词。 后两个…… 诸天在纸上写下“ji”和“bian”两组拼音，划了一个圈，金属笔尖在旁边的纸面点出数个焦躁的点。 不行了……脑壳痛…… 诸天扔掉笔，抱着脑袋扑在桌面上，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揉了揉太阳穴，他撑着桌面站起来，精神力透支的状态下还是不要折磨自己的脑细胞了。 绕过大型障碍物临烨，诸天漂移着走进厨房，从冰箱中翻出一个苹果，拿水冲了冲，也没等上面的水干透，就直接咬了一口。 先啃个苹果垫垫肚子，然后点个外卖，躺尸半小时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了——美滋滋。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窗外明烈的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 诸天感觉自己就像一株生长在高海拔寒带的植物，第一次感觉太阳这么美好，阳光带来的暖意很好地驱散了临烨的存在感。 他不由自主地往窗户方向挪了挪，再滚了两圈。 已经到床边了，然而还是有一部分身体处于阴影。 他再一次爬起来，走到窗边直面阳光的照射，同时看到了窗外的景象。 “咳咳……卧槽！”诸天被窗外的景象震撼了。 光照下反射着耀眼光泽的玻璃幕墙，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已经爬升到正上方太阳——很正常是不是？ 不过那些在天空上挂着的字体和图标是什么东西？ 像是某种电子产品的系统界面一样，以标准宋体的半透明浮雕字体列出现在的日期时间，字体大小是刚好可以让人看清并感觉舒服的大小，公历农历一应俱全，精确到毫秒。 然后是天气和温度，同样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温度，随着时间缓慢地变化着——还是实时的，高科技高科技。 再往下的几排字似乎是今日实事？ “昌定市13时47分发生6.3级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17人受伤，3人死亡。” “文宁市景观大道466米处19时20分发生客车追尾事故，4人受伤，1人死亡。” “……” 诸天没有再看下去，他猛地拉上了窗帘。 现在几点来着？不是才中午吗？他刚刚订个外卖看到才刚过12点！ 一定是自己今天开窗的方式不对…… 世界观更新后的版本这么牛逼的吗？还能预测未来？他不要这项功能可不可以？可以退货吗？ 并不激烈地心理斗争之后，诸天一脸接受现实地重新拉开窗帘——一激烈就头晕，客观条件如此。 【本章可选选项： 天空上的字体有哪些人能看到？ 1、只有诸天一人 2、所有“超常”之人 3、注册当前世界成功的穿越者 4、精神力天赋异常突出的人】 第5章 接受现实吧 诸天带着一脸“生活强煎了我但是懒得反抗那就算了好好接受得了”，拉开了窗帘。 果然，天上还是那种电子显示器似的界面——还是跟自己手机差不多的经典安卓款。 界面风格这种东西先放一边儿，现在首要关注的应该是内容。 文字内容和自己刚才所见没有变化，简简单单记载了数件恶性事件，时间似乎是截止到今日凌晨。 所以这“未来预告”还是一日一期的？ 最近一条的发生时间距离现在也有一个多小时，而且它是一次地震。 这种天灾他根本没能力去改变，至于要怎么减少危害…… 先吃个午饭再说，快饿死了。 外卖怎么还不来，他要投诉！ 诸天晃晃悠悠走到床边倒了下去，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一副宁愿把自己闷死也懒得动弹的姿态。 下一秒来电提示就响了。 伸出一只手，看都没看一眼，凭记忆分毫不差地摸到手机并解锁。 诸天撑起来，按下接听键，“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下来拿一下。” “下不来，送货上门吧。” “你坐个电梯才一分钟的功夫。”那边的快递员冷静回应。 “对啊，才一分钟而已。” “诸天你能更懒一点吗？” “我觉得还可以诶。” “……” 没声儿了。 他把手机拿开，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桌面——哦吼，挂断了。 不过看着自己的手机界面，总感觉跟天上那一坨神似啊。 这又是什么原理？ 一分钟后，门铃声响起。诸天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游魂一样摸过去，看着比旁边一脸死相的临烨更像鬼。 “诸天你再这么宅下去，我很怕你有一天会饿死在家里。”门外的快递员一边很敬业地递过外卖，一边很不客气地说道。 诸天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闻着饭菜的香味整个人都精神了，这才施舍了点目光给他，“那就请你帮忙照顾一下了，如果哪天周末我没有定外卖，说不定就是饿晕在家里了。” “你家里就没别人了？”快递员送了东西也没有立刻下去，而是靠在门框上上跟他聊了起来，“说起来我一直都没有见到过你的父母啊。” 诸天挑起半边眉毛，作势就要关上门，“段可煜，你还不去送外卖在这儿待着干嘛呢？不怕被扣工资？” 段可煜连忙把脚挤进了门框，他料想诸天应该没有那么冷酷无情。 果然，在对他造成伤害之前，诸天的动作停下了，不过看着他的神情，段可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撩拨他了，“乌尔雅让我给你带句话，明天中午在学校集合，开同学会。” “这个时间段？”诸天把门稍微拉开一些，还是没给段可煜任何挤进去的余地。 乌尔雅是他初中时的班长，行事向来风风火火，但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同学会提前一天才通知，不怕离得比较远的那些人根本赶不回来吗？ “龚老师要出国了，明天我们是去给她送行的，刚刚才得到的消息，所以急了点。”段可煜解释了几句，又急忙补充道，“乌尔雅说了，你必须得去！” “好的，我知道了。”诸天没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门“嘭”地一声撞上，在段可煜鼻尖前震了震。 “这臭脾气……”段可煜习惯了他的性格，倒也没生气，还乐呵呵地转身跑下楼了。 十秒钟之后，他从楼道走出来，老老实实按了电梯键。 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会忘了坐电梯，真是奇了怪哉。 虽然干着快递员的工作，段可煜却根本不是什么快递员，他只是不知道第几次被临时抓了壮丁。 他就知道，他妈从小就看诸天特别顺眼，看起来恨不得拿段可煜跟诸天换一换，第一次听到诸天名字时都会由衷地夸一句“哎呀这名字取得真大气，一听就知道未来肯定不平凡”。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看出来诸天“未来注定不凡”的，反正段可煜是被她灌输了满脑子的“战略意识”——要和诸天从小打好关系。 段可煜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当时那个年纪也不能指望会有什么自己的意见。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段可煜都是平常跟着诸天东混混西混混，只要一见临烨躲得比兔子都快。 这也是正常的，即使是同班了几年，见了临烨就心里发憷的同学也不在少数。 他们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反正就是感觉这个人惹不起，那气场就跟他们不一样。 初中毕业后临烨自杀的消息传来时，全校都震惊了。 他们怎么也不能想象那个人会死，还是以自杀这么不堪的方式。 段可煜本来以为这会给诸天造成很大的打击，连安慰稿都列了上千字，“节哀顺变”四个字拆了又装，就准备在他控制不住的时候给予朋友间的安慰。 没想到诸天在临烨的葬礼上表现得分外平静，只不过看其他人的眼神都陌生到不行，冷到段可煜抖了三抖，直接就怂了，从头到尾没敢走到他面前去。 他的母亲沈光碧也难得的没有推自己儿子出去，整场葬礼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诸天的心理承受能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强，根本不需要别人安慰——段可煜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叮——” 电梯到楼层了。 段可煜才如梦初醒一般看清四周，从打开的电梯门中走了出去。 怎么突然就想到了那么久以前的事？外面是不是又降温了？总觉得冷飕飕的…… 他搓了搓胳膊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像往常一样跨上自己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回到自家的店面中。 沈光碧已经不算年轻了，但脸上细致的妆容遮盖了一部分的实际年龄。她看见段可煜从大门走进来，“见到诸天了吗？他情况应该不错吧。”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差点把自己饿死不算的话。 “那就好……”沈光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之前所做的事情。 段可煜把车锁钥匙随手甩到桌台上，拉开椅子坐下来，花费几秒钟回了乌尔雅一条“我通知他了”的消息，就坐到自己母亲旁边一起帮她做事了。 正值中午时刻，这种送餐工作最为繁忙的时候。 虽然只是简单的包装工作，数量垒到一定程度时，也足以让沈光碧一个人手忙脚乱了。 “妈，明天中午我同学会，就在外面吃了。” “你身上的钱还够不够？我等会儿再给你拿两百。” “不用了，够的。” 【本章可选选项： 沈光碧是怎么回事？ 1、她是穿越者 2、她是重生者 3、她是个普通人，但是段可煜早年死去的父亲留下了一些信息 4、她从另外一些渠道注意到了诸天的特异之处】 第6章 改变未来？ 诸天再一次点开手机看向上面的时间，现在是bj时间13时40分。 距离“预言”当中的地震还有七分钟。 他靠在窗边望着天上巨大的浮雕字体，时间与手机界面所显示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在更加细致的秒级以下时间单位有着更加精确的数字。 ——是的，他有理由相信天上标注的时间比手机更为精准。 身后的临烨大概还在无意识地发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逐渐习惯了这种温度，倒也没觉得那么冷了。 反倒感觉在这种情景下思维比往日更加清晰。 13时42分。 地震消息瞬间被标红，后面出现了醒目五分钟的倒计时，依然是精确到毫秒。 这算是临界警告？提示观看者灾难时间即将到达？ 诸天不知道这种东西有几个人能够看到，也不知道它的运行机制是什么，只能等待。 等待第一次未来预测的应验。 除了等待，他也没有别的可做了。 6.3级的地震已经够得上全国关注的灾难级别，如此程度的天灾根本不是他可以阻止的。 唯有旁观。 13时47分14秒。 地震来临，震源昌定市距离他所在的文宁市并不算远，待在高楼上可以明显感受到那一刹那的震感，不过并不算强烈。 地震的消息第一时间在各大网络平台传开，伴随着救援与祈福行动的展开，一个传闻也在社交平台像幽灵一样传播着。 “有人提前预测了地震的时间和震级！” 诸天默默在心里给天空预言打上了“暂时可信”的标签，拉上窗帘坐回书桌前。 鼠标一动，处于自动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就亮起，最上面显示的正是那句话——“13时47分昌定市发生6.3级地震，震源深处10公里。” 并未写出伤亡人数，因为这条消息的发出，必定会改变“预言”中的变量，有可能会导致伤亡人数和预知不符的情况出现。 这种自砸招牌的举动还是尽可能避免比较好。 本来偶然看到这句话并嗤之以鼻的人们，现在纷纷凑进网络热潮涌过来，在下面留下自己的足迹—— “预测地震？神人啊！” “时间倒是对了，但是震级不对吧？国家地震局发布的是6.0级来着……” “国家地震局刚刚修正了，现在是6.3级！” “有没有人知道站主是什么人物？完全找不到这个网站的任何信息。” “可能只是碰巧吧，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而已。” “一句话四个关键信息点——时间、地点、震级、震源深度，全部正确毫无偏差。这会是巧合？反正我是不信。” “不会是地震之后才发出的吧？我之前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不是的，我十几分钟前才在论坛上看到过这句话和网址链接，下面全部都是喷楼主脑残的……” “不管怎么说，站主牛逼！我看这网站有前途！” “刚刚逛了下，这网站也太简陋了，连个注册途径都没有，只能扔网页收藏夹里面去。” “我觉得这里肯定要火，先占个前排看戏。” 被“神预言”言论吸引过来的人们，不相信的居多，半信半疑的也有不少，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了一眼就退出去了，但也有少许留了下来，好奇满满点开网站中另外的页面。 诸天扫了一眼网友没什么营养的评论，就拉开了后台数据。 点击量和留言量都是爆发性地提升，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不枉他写程序去各大论坛打了那么多自动广告，一开始是被喷惨了，而现在喷他的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膜拜神预言家”“这个玄幻的世界我不懂”“大佬你还算命吗？”“昌定的头条完了”一类的话语。 与此同时，也有很多各怀目的的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网站。 他设置的网站的自动防御机制，把那些试探网站实力想要取得更多信息的黑客们全部拦在外面。 诸天有足够的信心，这道防线绝对不会被轻易攻破。 穿越到他身上的第一个人，来自未来信息时代，以近乎碾压性的人格优势重塑了诸天世界观的同时，也带来了当世没有未来知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攻破防御，他肯定有问题！ 要么是用一些能力作弊，要么也是穿过来的。 这样一想，诸天甚至还希望有人能够突破第一道自动防线。 那至少证明了他并不是孤独的“唯一个体”，这样的“异常”也不仅仅只存在他一个人。 什么？你说临烨？ 那已经死了，不算人。 而且临烨现在这个样子……诸天就是想从他身上找点温暖也做不到，还得小心自己不要被冻死了。 在喧嚣尘上的讨论中，网监人员终于注意到这个“谣言之源”。 “异学会？什么东西！” 异常事物与现象研究学术委员会——这名字一看就不符合当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封建迷信！伪科学！历史的糟粕！ 带着唯物主义者的高傲，他点进了链接，然后看到了那条置顶的“预言”。 肯定是假的！ 网监人员无意于再看更多，把该网站上报，不小心瞟到了下面的第二条信息。 “19时20分文宁市景观大道466米处发生客车追尾事故。”发布时间是一分钟之前。 又是一条预言？发的人也不怕自己打脸。 虽然不信，他还是依照事实将所得知的信息全部交了上去，很快就把这起“谣言”扔在了脑后。 闲极无聊在网站里游荡兼水评论的人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置顶信息，纷纷像猫闻到耗子一样涌了过来。 “异学会的预言家又出新预言了！” “这次是什么？地震？洪水？海啸？” “一天到晚哪儿来的那么多天灾……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是在文宁市啊，太远了。” “景观大道？不就是我楼下吗！我现在就下去找到事发地点，开直播！” “诶等等，现在还没到两点，楼上你是准备下去等五个多小时吗？” “我还是不信，地震什么的全都是巧合吧。” “来赌不赌？我赌车祸一定会出现！” “不是应该尽力阻止车祸吗？你们就没想过这方面？！” “我倒是报警了，警察信吗？难不成我还要坐个飞机飞到文宁去？十个小时都不够！” “说实话——如果一场车祸能够证明世界上真的有预言者，我觉得值得。” “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你们以为自己还能键盘治国吗！” “要我是这个‘预言者’，强行制造车祸也要坐实‘预言’的名头，一个人为导致的意外事故，伪造起来不要太简单。” “呵呵，看个乐子就行，真信了是你们自己傻。” “看你们都快吵起来了，异学会有回应吗？人家根本不想鸟你们！” “等七点的车祸吧，到时候看情况再作出自己的判断。” 【本章可选选项： 诸天记忆中的第一个穿越者来自什么样的未来？ 1、思想高度智能化的后人类主义时代（赛博朋克） 2、多种族共生的宇宙星际时代（太空歌剧） 3、文明崩溃后重建的末世后时代（后启示录） 4、失去统一政权的自由革命战争时代（反乌托邦）】 第7章 这个预言吹了 晚上七点，文宁市景观大道四百多米路段。 这里附近都是开发区和建筑工地，往日里只有车辆来来回回，偶尔会出现一些稀稀拉拉的行人。 但是现在，一群人因为共同的原因相继来到此处。 “466米……路上根本没有标示，我怎么知道现在多少米了？” 这样的问题在看见前面那一坨人的时候，迎刃而解。 陌生者们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动。 “异学会？” “对，你也是？” “……” 好的，看来闲得蛋疼的人不少。一个野鸡网站的瞎几把预言，也有这么多人跑来看看。 他们或站或蹲，在深秋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阿——嚏！”有人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衣服，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才会在这个点儿跑到这个鬼地方。 甚至连刚刚走过去那个路人，都一脸看神经病集体越狱的样子，看了他们老久。 “慧琳，好像降温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免得被冻感冒了……”被女朋友强拉着出门的年轻人抖了抖腿，试探着问自己身边的年轻女孩。 他的女朋友一直拿着手机左看右看，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放过了精彩一幕，“马上就到点了，回去干嘛？” 眼看着两边道路都没有车辆驶来，她抽空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上下挑剔一番：“你很冷？让你出门不加衣服！”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在男人身上，“行了行了再忍忍，就剩几分钟，到时间了我们就回去。” 年轻人捏着自己身上的外套，心情很是复杂。 冷倒是不冷了，不过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望着身前的女人，她正趁着这点儿世间用4g流量为论坛内其他人直播，和一些无脑黑撕得满头大汗。 看着就很热…… 于是他默默拢紧外套，无视了周围人的视线。 ——看什么看，我有女朋友，你们有吗？ 如果说很多人都像他们一样，抱着半信半不信的心态，纯粹凑个热闹来看看。 那么还有另外一些人，也不一定真的相信这个出来冒出来的“异学会”，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这个“预言者”真有那么丧心病狂，制造出一场真实的车祸来造假呢？ “那不可能吧……我看这就是哪个人闲得没事搞出来的，直接查ip不行吗？就那什么会传播的谣言已经够得上刑事拘留的标准了。” 不远处工地门外停着一辆很不起眼的车，不起眼到周围的人经过时甚至不会注意到。 车内的两个人却是一直注意着这个方向，这个“预言”中的位置。 他们在几个小时前突然接到来自上峰的命令，被派至此处蹲点。 几个小时过去，只等来了一群无聊的围观群众。 “管他的，队里给了任务，我们做就行了。而且……我听说搞技术的那些人，好像没一个能抓到那个异学会的踪迹。”另一人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这里可是密封的车厢，一根烟足以燃尽两人之间的同僚情谊了。 “一个都没有？那个ui设计low到爆的网站还有这种防护力？” “谁知道？说不定比起鬼扯淡的预言，上面对他们的技术更感兴趣。” 说来说去也只是猜测，他们两个和外面的那些人本质上都一样。 ——都对事件的真实一无所知。 19时19分，诸天拉开网站的自动防御系统看了眼，过了半天时间，被攻陷的区域连总进度的百分之十都不到。 后面难度可是呈几何级数上升的，如果攻击者只有这个水平，不如直接宣布gg。 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是来自遥远未来的信息技术，要是能被现在的人轻易攻破，那才奇了怪了。 可惜易澜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量子算法，这种21世纪常用的电子算法对他来说太过古老了。 一边盯着时间偶尔敲键盘，一边拨动精神空间中的一片星云，那是易澜残存的记忆和部分灵魂体。 是的，诸天并没有像对待伊斯特尔一样，把他抽筋扒皮魂体全消，而是只吞噬了一部分，并将余下的封存起来。 身为第一个出现在诸天身上的穿越者，易澜却比后来者都强。 从后来抽取记忆得来的信息可知，他来自至少千年以后的未来星际时代。 这个“千年以后”是拿地球的发展速度预估的，也只能预估了，因为易澜他……根本不是人！ 这种诞生自恒星磁流的亚能量生命——星流体，拥有着让人类这种脆弱的碳基生物望尘莫及的强大天赋。 最为明显的区别就在于，易澜的精神强度是真的强……以至于当时的诸天根本做不到将其完全同化，留下了意识主体的一部分。 现在倒是有这种能力了，可他又懒得再去啃回头草。 就那样放着好了，当储备粮和装饰都挺好的——毕竟星流体的灵魂实在是够好看，扔精神空间上空，直接就是一自带动画效果的星空图景。 19时20分，诸天起身走到窗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那些字体在蒙蒙的天空中依然清晰。 他这才注意到那些字都是发光的，亮度不高，但是让人在晚上看清是绝对没问题的。 关于今晚景观大道车祸的那条信息已经消失不见，就在他发出公布那条“预言”之后不久。 这似乎透露出很多信息——异学会已经被人注意到，且有人出手改变了未来可能发生的车祸；天幕显示器上的预告信息不是“写出即注定”的预言，更像是根据现有信息对未来进行的推演。 一旦最初变量有所变化，推演所得结果也会有所变化。 无法再看出更多确切的信息了，他继续往下读取预告。 “文宁市银杏家园小区三单元5楼20时07分发生意外火灾，无人员伤亡。” 诸天：“……”这个……提前十分钟帮他们打个119好了。 “文宁市百货大楼天台20时28分发生坠楼事件，两人受伤，一人死亡。” 文宁市百货大楼又名“无防护跳楼机”，每年都会有几个人从上面下来。 不过三个人……这是自杀还是谋杀？难道还有人相约一起跳楼的？ 等会儿再打个119吧，消防人员真辛苦。 继续往下看……还是一堆破事，倒是没再出现人员伤亡了。 所以说这显示的都是什么跟什么？除了都发生在文宁市及附近市区之外，就没什么共同点了。 简直像是一个提前一天发出来的新闻简报。 难道他附近地区出了什么意外事故，都会在上面显示出来吗？ 诸天愣是没想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用，是让他去拯救他人？他有那么闲吗？ 像是刚才的车祸还好，如果是地震这种天灾……拯救个屁啊！就算他能发出预警，也会被当做谣言分分钟封杀好么？ “临烨，我觉得从看到你开始，就没遇到过好事……”他很想干脆把临烨拉过来作挡箭牌，反正这人……这鬼又不会反驳。 不过转过头看到少年死气沉沉毫无反应的样子，诸天自己倒先泄气了。 不管怎么说，能看到这些信息，也算是比常人多出了一项技能。 虽然这技能并没有啥用，要是能换个主题进行显示就好了。 拉上窗帘之前，他又福至心灵地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了。 卧槽你还真换了啊！ 【本章可选选项： 天幕显示主题换成了什么？ 1、当前世界版本信息与更新选项 2、太阳系三维全景可调比例地图 3、可以搜到过去一切的搜索引擎 4、某没有实物载体的穿越者论坛】 第8章 登入深红之星 突兀改变的天幕显示出另外一些内容，正上方醒目的黑体“深红之星跨世界互助联盟”很是让人在意。 先不管这名字是什么意思，标题下面那一行小字极其清晰地表明了该联盟的存在意义——穿越者无限制自主交流平台，请注意保护个人信息。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上面的人都是穿越者？难道都是这个世界的？他们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穿越者吗？ 还是说——这是个跨宇宙交互平台？ 诸天往下看，发现这个论坛还像模像样的，观看感受比起自己建立的“异学会”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造那么花哨干什么？对于一个小众论坛来说，外观根本不重要，实用就好。 除去那些登录收藏私信等等杂七杂八的功能，首页上只有三个主要板块——世界、杂谈、交易。 简洁明了。 “世界”就是不同世界的信息整理，在这里发布的文章，似乎需要网站管理者审核才能放出来。里面列举了众多世界的时空坐标和类型，甚至连主要势力格局、智慧种族分布、位面主角资料都有。 嗯？位面主角？还有这种东西？ 他忍不住就想进去看看，所显示的文字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径直切入“世界”板块。 诸天:“……”看来这东西的确是可以控制的，而且多半只有他能看见。 念控啊…… 能不能换个显示方式？ 一直抬头看天，脖子都快断了。 只是一念而起尝试这种想法，没想到还真的获得了回应。 显示界面直接出现在了眼前，半透明地覆盖在视界之上，界面和天幕时没有差别，但是看着可舒服多了。 诸天懒得想这又代表着什么，只是把问题记在心里，就满是好奇地翻起了“世界”板块。 然后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世界坐标名，诸天沉默了三秒，果断切下一个版块。 世界坐标这种东西……他根本没有任何了解。 全特么超纲题，不看了不看了。 “杂谈”就要热闹得多了，因为是不限发言，整体看起来就跟网上的那些论坛没什么两样——装逼与撕逼齐飞，灌水共吹水一色。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身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萌新，他当然是先打开置顶和热帖看看，观察一下有没有版规什么的，再看看都有哪些大佬。 版规倒是没有多少限制，也就禁止滥用权限、禁止人身攻击。 是的，这两条版规都是针对管理者的，对于普通用户的要求几乎没有。 不难看出——这个论坛的管理者貌似可以查询普通成员的位置，如果不对他们进行限制，一定会出现滥用职权的情况。 而人身攻击就是字面意思——禁止因网络上的争端在现实中攻击其他穿越者。 以“世界”版块的信息量来看，要是被哪个穿越者盯上，说不定对方还真的能不计代价来一场跨时空打击。 难怪一开始就提醒要保护个人信息了，在这种地方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就被什么人盯上了。 然后就是对初入者的新手指南—— 【能够看到这个论坛，说明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是一个穿越者。 我们的宗旨是为穿越者建立自己的信息来源窗口和自由交流平台。 相信你也看到了那三个板块，它们分别是“世界”“杂谈”“交易”。 “世界”板块的浏览需要一定权限，如果想要查询某些特殊世界资料，还需支付一定代价。该板块的一切上传资料都经管理员审核通过，以保证基本无错漏，如果你发现了错误，可以举报并获得奖励。 “杂谈”板块是完全自由的，除非对我们的集体产生威胁，否则管理员不会对这里做出过多干涉。你可以在这里提出你想知道的一切问题，只要你能从不同答案中筛选出正确的那一项。 “交易”板块是我们构建的跨世界交易平台，你可以在这里出售或者购买所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具体交易过程和内容请双方自行商议，联盟会负责将你们的物品送达。 论坛中大量信息需要会员乃至更高级权限才能浏览，如果没有注册，请尽快注册。 一个精神印记只能注册一个账号，注册时需要填写基本信息，此信息不会对外展示，只有你自己能看见。 最后——欢迎加入深红之星。】 按照文字描述，应该是穿越者就能看见这个界面，不过自己应该不算穿越者吧？他一直都是被穿越的那一个啊！ 而且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看见，是从“未来预告”转变过来的，感觉上这不会是正常流程。 在历史记录中能够翻出一大堆新人三连，那一片“啥玩意啊？”“咋回事啊？”“那咋整啊？”的发问下，大佬也没办法一个“百度”拍上去，只好耐着性子把以前的解释复制粘贴过来。 差不多看一看，就知道这论坛该怎么玩了。 首要问题还是注册，否则很多东西根本不会对他开放。但是注册需要输入自己的精神印记和世界坐标，诸天深刻地怀疑这个“深红之星”的创建者设置这样的注册条件，是另有目的。 不然他劳心劳力搞出这么一个跨世界平台免费服务大众吗？ 而且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检测穿越者办法？万一发现了诸天这个非法登入者，会有什么反应？ 一系列问题想下来，该怎么做已经昭然若揭。 诸天很快调出注册界面，当看到需要输入精神力时，他果断从精神空间中拉出了易澜的灵魂体，拍了上去。 就是这么机智！ 【正在进行世界比对验证——验证通过——已确认穿越者身份——界面开始自动跳转。】 还真的有穿越者验证……诸天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如果拿他的精神印记去注册，怕是分分钟就要被发现。 用易澜的就没有那些风险了，这可是一个货真价值的穿越者，还没死透呢！ 天然的代理ip，不耗能无风险。 【请输入您在联盟内的用名。注意：确定后至少要三十天后才能进行更改。】 取名字啊……肯定不能用真名，太奇葩也不好，三十天之后才能改。 【本章没有可选选项，你们给诸天起一个论坛用名吧。截止到10.25-21:00为止，本章说中点赞最高的一个就是了。】 第9章 说好的异学会呢？ 诸天试探性地输入了两个字——说起来这论坛为什么会是简体中文的？难道是根据所看者的母语自动调整？万一有穿越者是个文盲呢？ 【输入完毕，检测未发现重名，可以使用。】 竟然可以使用？“万界”这么通俗又有逼格的名字竟然没人用？正好他拿去用用。 【注册成功。】 好的，这下诸天万界齐活了。 看到界面自动跳转回到首页，诸天更加明晰了深红之星的险恶用心——注册之后，多出来的可用功能可不是一星半点。 果然对可利用的不可利用的人态度就是不一样。 反正登录用的不是自己的信息，诸天毫不在意地浏览了起来。 与此同时，景观大道上的一群人正在面面相觑，气氛非常尴尬。 “已经到时间了吧？” “都快七点半了，哪儿来的车祸？果然是骗人的，走了走了。” “那异学会完全就是坑人啊！妈的冻死我了。” 发现什么也没发生的众人纷纷离开，一个披着外套的年轻人看了看四周逐渐稀少的人，两步走到另一个只穿着长毛衣的女孩身边，“慧琳，都过了时间了，我们也走吧？” 杨慧琳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碰，刚刚编辑好的大段文字就立刻发了出去。她将手机揣回长毛衣上的口袋，看了眼自己男朋友，没再坚持要留下来，“嗯，走吧。” 在等下去也等不出什么，错过了时间就代表这个预言已经失效，笼罩在异学会身上的那层神秘光环霎时消失。 很多被地震预言吸引过来的人全都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在评论中大肆嘲讽之前表现出相信预言迹象的人，这大概能极高地满足他们的虚假正义感。 “早就说了这种东西根本不可信，你们偏要信！怎么样？被打脸了吧。” “这么明显的骗局……看来我再一次高估了我国网民的平均智商。”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网站，还顶着‘异常事物与现象学术研究委员会’这种中二爆表的名字，恕我直言——会信的人都是智障吗？” “关网页保智商，拜拜了各位。” 人流量几乎是直线下降，而网站的所有者根本无暇顾及这一情况。他找到了一个更加有趣的东西。 况且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情况的发生，“预言”这种东西初期用来引一下流还行，绝对不能作为引人注目的常规手段。 否则世人对异学会的印象大概就只剩下“神一般的恶性事件预言”，其它的？还有什么吗？ 这样的话，异学会还叫什么异学会，改叫预言会算了。 在大多数纯看热闹的吃瓜党差不多失去兴趣退出网站的当口，“异学会”的整个网站出现了数秒的卡顿以及自动刷新。 卡完之后，全新的样貌呈现在众人眼前。 因为各自原因尚未及时退去的人们都是一脸懵逼：“这什么？！” 异学会以前的界面简陋得不忍直视，让人眼中怀疑这家网站的建立者是不是根本没有“美术设计”这个概念。 所幸功能还算不错，界面切换极其流畅，排除令人无语的视觉感受，用起来意外的不错。 不过现在……这是刚刚更新过吗？这叫做更新？根本就是换了个网站吧！你不要直接改了个域名来忽悠人啊！ 除了那个“异学会”的名字，和之前的有一毛钱相似之处吗？ 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实在是差距过于突出，尤其是在前一版本的对比下，当前版本就显得尤为惊艳。 纯黑色的背景上，异学会的标示与全名悬浮在正中间，组合成类似星球的形体，于墨色中隐约地浮动着，给人一种真实到不可思议的裸眼立体质感。 周边微微亮起几道若隐若现的环形链，交错着将异学会的标示困在最中央。 仔细一看，那些全部都是“异常事物与现象学术研究委员会”的非汉语翻译，各不相同的字体被抽象成链条，神秘中又带着莫名的冷硬。 对于这个逼格爆表的进入动画效果，网友们只能用脚给出一个666——还真特么有弹幕功能，这家网站的所有者是从某b姓网站走出来的吗？ 本来都已经对异学会失望了的人们，心里又不由自主地燃起了好奇心。 这个网站到底是怎么回事？建立者是谁？怎么做到第一次预言的神奇效果的？第二次为什么失败了？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现在的异学会就像是一块浮在水面上的冰，所有人都在猜测水面下的部分有多宏伟，也有人质疑那就是一块毫无深度的浮冰，只有水面上那一点。 没人会想到——这根本不是冰山，冰层往下，通往的不是冰山的全貌，而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诸天在一开始就想好的，用劳什子的“预言”炒一波热度，拉一波流量，然后扔干货。 真的干货。 网友们看着首页很是迷茫，界面非常漂亮干净，操作依然流畅舒适，但是……首页上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那写的是中文简体对吧？每个字拆开来都懂，组合起来……感觉自己突然文盲。 “量子算法入门全指导” “真空零点能关键技术索引” “星体与光场的交互作用” “……” emmmm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完全看不懂啊！ 蒙了好一会儿，一些人竟然真的点开文章看了一遍，还给予了高度赞扬的评价—— “这些理论都是真的吗？我本来不相信，没想到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了，至今没找到任何理论性漏洞。” “看不大懂，不明嚼栗。” “没找到先前的两条预言，是被异学会自己删了吗？” “啧啧，知道丢人了？赶紧删除黑历史，立刻转型成一个技术论坛也还不错。” “我说你们就没觉得不对劲吗——说好的异常事物与现象学术研究委员会，异常呢？”别说异常了，现在快变成当代尖端科技研讨会了，唯物得不能再唯物。 他们还没意识到，这里的资料根本不是现在的人类拥有的，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文明的未来。 负责网络谣言监控的工作人员将此网站情况上报了——他也没看懂，但这不妨碍他打小报告。 【本章可选选项： 首先注意到异学会所公布资料的会是谁？ 1、政府部门 2、民间科研（异能）组织 3、潜伏的穿越者 4、脑子有坑闲得蛋疼的神奇网友】 第10章 只是提前设置的自动系统 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枯燥的科学技术感兴趣的，但前提是枯燥。 异学会这些资料吃瓜群众们的确看不懂，但是这网站好玩啊！至今为止，他们就没有碰到过操作手感比异学会更好的网站，哪怕完全不看内容，他们划封面都能划得津津有味。 是的，无聊的网友们很快就发现了封面的玩法。 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异学会被抽象成星球的徽标，当再次点击时，才会进入这个网站的首页。 但是——经过一系列的巧合，他们发现了设置在封面下的一些功能。 停在这个界面上，打字——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还是乱码，打一串字符出来，然后按回车键。 这时就会出现新的动态画面——一颗根据字符生成的天体，旁边还会有简单的文字介绍。 这一功能立刻激起了这群闲得蛋疼之人的兴趣，一个个尝试过去，看那些各自不同的天体不亦乐乎，偶尔发现一个特别好看或者特别有趣的，连忙截图加记下“召唤咒语”，美滋滋地分享到论坛上。 还有人努力撺掇不知情者去打“黑洞”，声称有惊喜。 真有人听他们的去做了，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电脑显示的所有东西都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吸了进去，最后黑色覆盖了整个屏幕——这特么是惊喜吗？全是惊吓好吧！ 所幸这样的黑洞特效只持续十几秒，随后就恢复正常。 刚刚还被吓到的人，反倒感觉这种系统颇为有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站内的大部分人都跑去戳封面去了，真正的内容用反倒没几个人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看也看不懂。 但是有人看得懂。 上面的人最初根本就没有正眼看异学会一眼，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靠着谣言和运气偶然爆红的网站，很快就沉寂下去了，如果敢搞事，根本在网监手下活不了几天。 直到发现这个网站异常的技术水平，怎么也无法攻破。才开始有人重视起它。 听信第二条预言提前来到事发地的人们不会知道，那条道路早已被监管起来了，驶上去的每一辆车都是被检查过的，事发地点的周围还潜伏着一些工作人员。 甚至连那群网站观光团中，也有被安插进去的人。 最后事故并没有发生，但这并未让他们松一口气。 因为在19时18分，有一辆从环城高速进城的满载客车恰好开入景观大道，它被拦下来了。 几十秒后，另一个路口的工作人员拦截下一驾驶员酒驾的小轿车。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他们，如果这两辆车没有被拦截——客车会正常驶上景观大道，那辆危……险的小轿车也会随后从一个路口插入。 车祸的发生似乎近在眼前。 这下他们不敢再轻视这个简陋的小网站了，尤其是在随后的调查中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不摆明着有问题吗？ 让没参与拦截行动，尚不是很清楚事态严重性的网监人员继续监控站内情况，随时通报新的消息。 他们要去忙另外一件事了——给上级写报告。 说实在的，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异学会是不是真的能够“预言”，第一次的地震——每年“预言”地震的人多了去了，随便哪个人看到天上有地震云，半开玩笑地发了条微博，都有可能在事后被顶上热门；而第二次的车祸——根本就没发生！ 难道他们把两辆车的情况写上去，然后再以演绎法解释一遍“如果不是我们拦截成功，车祸极有可能会按照预言所说发生”？ 上面的人会信？ 他们不如相信自己的这些下级一起出神经了更实在些。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写？！”杨松亭烦躁地磕了下鼠标，对着一片空白的文本界面皱眉头。 他背后扒着另一台电脑的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轻点儿，你那个老年鼠标经不起这样折腾。” “为什么非得是我来写？你们不是更有经验吗？”反正也想不出头绪，杨松亭干脆放弃继续抠脑壳，向这个老前辈抱怨道。 “我们是有经验，处理各种网络犯罪的经验。”陈劲昆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没写这种报告的经验，你平时不是看了那么多小说吗？写个这个没问题吧。” “……”有问题，很有问题！ 这种东西是能拿来当小说写的吗？虽然……现实也跟小说差不多离谱了。 他决定为自己的世界观垂死挣扎一下，“诶我觉得是不是我们判断错了？那个异学会只是刚好……” 陈劲昆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停住了，抬起头打断他的话，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你过来，看看。” 电脑屏幕上满布各种字符和命令，一般人可能根本看不懂，但杨松亭好歹是个网警。 新时代的网警既要拥有计算机相关专业技能，又要具备一定的网络案件办理经验。他虽然进体制才没多久，专业技能也算合格。 “又失败了？” 陈劲昆点点头，从桌边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随手就点上了，喷出的烟雾挡在眼睛前方，“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难缠的系统，忙活了这么久连最外层都没突破过。” 杨松亭神色凝重了几分。 他也尝试过网络入侵，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知之明，这局里就有好几个人比他厉害，外面有更厉害的人也是正常的。 说不定这个异学会就有那么一个厉害的技术人员。 但是陈劲昆不一样，他干网络入侵这行不少年头了，近几年成立网警部门，他才被“招安”，从“野生红客”变成一个公务人员。 如果说陈劲昆在网络上遇到了更强的人导致入侵失败还可以接受，那么现在连外围系统都搞不定，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等等！系统？ “这是个自动防御系统？不是有人在操控？” “是啊。”陈劲昆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还狠狠地揉了几下，“只是一个死板的系统，就挡住了我们这么多人。” 虽然已经被招安了，但这不代表他就要跟过去的一切断绝联系。 他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站挡住的消息，已经引起了黑客圈子某些人的注意力，“异学会”这个名字，算是进入了这些网络幽灵们的视野。 他们本来还嘲笑陈劲昆在政府里待久了，技术水平也下降，结果在自己尝试进攻后也全都铩羽而归……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网站背后的人什么来路？ 【本章可选选项： 杨松亭的身份背景该怎么编？ 1、立志要做警察，没想到被塞进了“最安全”网警部的红三代 2、看似正常人，只不过有个家里久未联系的重生者“姐姐” 3、（伪）深红之星联络员（快递员）——被不定时附身的那种 4、一穿越就失忆，导致以为自己真是个土著的穿越者】 第11章 事务移交 正因为对该网站的持续关注，网警部门很快得到异学会发现更新的消息。 然后……emmmm这真的不是什么野生技术协会吗？顶着这么个邪教非法组织似的名字，发科研资料你们就不觉得违和吗？ 好吧，异学会全名里面，还真的有“学术”两个字…… “这啥？”杨松亭上下划着界面，看上面的字像在看天书一样。 陈劲昆啧了一声，“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鬼！不过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诶你可以把这个写报告上啊，看能不能引起上面的注意。” “就这些……”杨松亭皱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靠谱，正当他准备点进论坛看看现在情况时，整个电脑屏幕瞬间切换。 “当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说明你当前所在的世界已被纳入深红之星的的联结网络，并被检测出穿越者的身份。 我们是专为穿越者服务的跨世界互助联盟，我们的成员从次元的暗面到宇宙的彼端无处不在。所有穿越者应知应得的一切，都在这里。 现在点击这里，立刻加入深红之星！” 杨松亭带着一脸“……”看完了这骤然出现在屏幕中央的字，动了两下鼠标，发现它自动跳转进入一个什么注册的界面。 妈哟，还找不到关闭的选项！这病毒有些厉害哈。 折腾了十几秒，他放弃了，回过头向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人说道：“陈哥，你过来看看我的电脑，我在异学会碰到一个很麻烦的病毒。” 陈劲昆拉开椅子走了过来，探头一看，“什么病毒？你看这些技术分析看迷糊了？” “就是这个什么深红之星，我出不去了。”占满了整个屏幕的这东西，正上方那么大几个字“深红之星——为穿越而生”看不到吗？ “……”陈劲昆摸过鼠标，上下滑动几下，怀疑地转过头看他，“什么深红色的东西也没看到，你眼花了？” 杨松亭只好道：“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异学会的论坛，没想到人气还挺不错，无聊的人可真多。”陈劲昆站直了身体，“他们好像正在讨论封面的动态星图？难道你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个？一个深红色的？” “不是，我……”杨松亭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没事没事，大概是我看错了。” 因为他看到了电脑上突然闪现的红色警告。 “警告：严禁对任何无关人员透露深红之星的信息，违者将被施以b级惩戒，相关人员与此相关的记忆将被清除，此后造成的一切后果深红之星概不负责。（据不完全统计，透露自己的身份的穿越者死亡率是不透露的396倍，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杨松亭不想相信莫名出现的这些字，更不相信自己是个穿越者。 他就是在这个世界出生，在这个世界长大的，穿越？这联盟的检测机制出问题了吧！ 但陈劲昆明显是看不到这些字体的，结合之前调查异学会时得到的一些猜想，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的。 如果“深红之星”这个警告是真的…… 陈劲昆颇为狐疑地打量着他，这改口太僵硬了吧，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问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因故离开不久的组长和其他同僚全都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人。 外表看上去非常年轻的一男一女。 只能采用这个形容词。 陈劲昆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从外貌判断出这两个人的大致年龄范围，只能得出一个“非常年轻”的模糊概念。 难道真的坐办公室坐久了，技术都退步了？真是见了鬼了！ “杨松亭，你的报告写得怎么样了？给这两位看看。”组长一边为他们引路，一边说道。 杨松亭站起来：“组长，我还没来得及动笔。”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正好也打断了陈劲昆的追问，也算是幸运。 然后他毫不意外地被组长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所幸那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过来看到他开着的电脑屏幕，两人中的女性率先开口，“这就是那个网站的论坛？异常事物与现象学术研究委员会？哪个中二病起得这个名字。” “是的。”除了回答这个还能做什么？ 杨松亭默默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滑了一点，站到一边儿去，免得挡住了他们的路。 通过组长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两个人应该来头不小，他一个半新不旧的小网警还是不要凑热闹了。 不过……他们看到的都是异学会的论坛？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的是深红之星的注册界面？ 这还不注册不让过是吧？这台电脑还能不能用了！ 因为围过去的人有点多，两人在电脑上操作了什么他也看不太清，就只听到断断续续的鼠标和键盘声，以及一些没怎么听清楚的说话声。 没过多久，人群散开了。 男人出示了一个证件给组长看，接着用非常公式化的语气说道：“这个网站的一切事务现在从你们的管辖范围去除，后续的事情会有人来负责。如果后面再碰到相关的事件，按照正常的谣言流程进行处理，并且把相关信息全部上报。” “好的，麻烦两位来跑这一趟。”组长没有任何质疑就答应了，还把他们送到门口。 看着那两人上了车离开，他才折返回来，对着已经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但还在探头探脑的众人喊道：“都在看什么？赶紧继续给我工作！” 杨松亭当然也被归还了自己的电脑，他看了看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继续噼里啪啦敲键盘的陈劲昆，又看了看依然如初的深红之星注册界面，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刚才的几分钟里，他发现了一个更加悲惨的事实。 连自己的手机界面都是这个东西！ 这过分了啊！ 不注册就禁用所有电子设备？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暗中不爽地龇了龇牙，为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他只好按照流程进行注册。非逼得一个土著加入，这穿越者联盟也是药丸。 精神检定……不懂，它说过了就过了吧。 世界定位……好像已经定位完成，直接下一步。 填写用户名？诶这个简单，就自己最常用的网名，“凝弦”，好听又好记。 他喜欢这个，只因为这个名字和自己的本名都来源于同一首诗——凝弦夜醉松亭月，歇马晓寻溪寺花。 好的，注册完毕。 “欢迎进入深红之星。” 【本章可选选项： 那两个人来自什么单位？ 1、国家安全部特别处理机关 2、全球超自然联盟 3、世界稳定管理协会 4、联合国反穿越协定】 第12章 时空什么局？ “全类型美女攻略指南？穿越者必备装逼套路？十大经典打脸姿势？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聊些什么……”诸天在杂谈版块看了看，发现这里还真是杂！什么玩意儿都有，就是没几个说正事的。 好吧，或许对大多数穿越者来说——泡妞装逼打脸才是正事。 他忽然感觉穿越到自己身上的那些都还算精英了，起码没有满脑子这些东西。 现在穿越者的平均素质已经降到这么低了吗？ 诶我为什么要说现在？说得好像知道他们之前什么样子似的。 不过好歹是个人数不少的论坛，里面还是有一些志向稍微远大点的穿越者。剔除界面上大量的无用信息，诸天发现了一些稍微让他感兴趣的标题。 比如说这个——“各位同僚，最近都小心点，那些人又开始活动了，千万不要被逮到。” 发帖人是“终极文抄公”。 被什么逮到？难道还有专门针对穿越者的组织？传说中的时空管理局？ 页面锁定这条信息，跳转进入，瞬间加载，网速可以吊打全世界。 楼主上来就是一句问候：“去他娘的时空版权局！整天就知道盯着我们！抄就抄了，我们和原作者都不在同一个世界了，又不会减少他们的利益，还追着干嘛？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傻逼！” 诸天：“……”你还真是一个文抄公啊，不过……时空版权局？还有这种组织？ 看起来貌似挺厉害的。 下面不出意外是一群文抄公在倒苦水，也有一些还不清楚情况的冒头“时空版权局是什么”，接着就被科普了一脸。 时空版权局，无限世界最强版权保护机构，致力于打击一切跨世界抄袭侵权事件，所有文抄公深恶痛绝的对象。 时空版权局可不会管你是为了传播文化还是为了快速获得利益或者是为了不被系统抹杀，只要侵权，在他们眼里就是犯罪。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组织算是诸多跨世界单位里最为秉公执法的一个。 他们严格遵循调查、取证、公开、庭审的环节，不乏有人在最后的庭审环节获得了大众评审团的支持，逃过最终的审判流程。 但是看看这些幸运儿都是什么背景。 一个是得到了平时时空某位创作者的记忆，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自己所写作品全部都是自己原创。他最后被判以无罪释放，但也被抹除了多余的一切记忆，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度过余生。 一个是获得了某种特殊能力，会在睡梦中随机写出其它世界的著名作品，而本人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他甚至怀疑自己有个天才的第二人格。处理同上，剥夺能力与记忆，释放。 还有一个是被系统逼着“传播文化”的杯具穿越者，时不时发布任务，必须使用前世经典作品，否则抹杀。评审团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将其遣返回穿越前的世界，并附赠了一个反抄袭系统，时不时发布反抄袭任务，失败抹杀。 “这个版权局有那么强？一旦被他们抓到，连深红之星都救不了？”有人听了半截就问。 “能比吗？那是时空版权局！不是随便建了个什么单位就敢自称时空xx局的，不合格的组织会被管理局直接锤爆。” “别看深红之星宣传得那么厉害，顶多也就算个民间组织，和官方机构没得比。而且我们只是深红之星的普通注册会员，你觉得上面那些大佬会为了这点人和版权局起冲突？” “那岂不是碰上他们就死定了？” “其实……也不一定，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在庭审阶段翻盘的。” 版权局的一切行动与制裁遵从无罪推定基本原则，也就是说只要证明了自己没有抄袭或侵权，可以当场无罪释放并不受任何处置。 但只是理论上，至今为止被绑上临界法庭的，还没有是谁完好回来的。 面对那群行动之前先彻底调查一遍，生造时空隔离带来保存证据的家伙，最强的律师也没辙。 文抄公的专区中早就有人针对时空版权局的法规分析了无数遍，愣是没发现什么具有可行性的应对办法。 只是钻法律的漏洞不算难，难的是钻那些调查员的空子。 见过强行抽取他人思维和记忆来判定是否抄袭的吗？这群人就这么干过！ 诸天看着都觉得很有意思，他有些好奇这个版权局存在的意义。 已经到达超越宇宙的层次，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穿越者集群都绕着走，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所谓的“版权”？ 还专门为此制定了一门法律？ 《超时空版权管理法案》，唯一一部被多元宇宙承认的法案，哪怕有些人再怎么厌恶它，面对版权局的强势镇压，也只能屈服。 继续往下看，在一片灌水吐槽当中，诸天还是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该帖的楼主，也就是那个“终极文抄公”，似乎从某种渠道得到了一个消息。 时空版权局即将和永恒花教派展开合作，依靠永恒花的生命追踪追捕某个存在，同时清扫一批记录在候审名单上的家伙。 “我擦！谁那么厉害，能从那些人手里跑出去？” “据描述，好像是一个主神。” “主神？哪个神系的？身为主神他干什么侵犯版权的事了？” “不是那种主神，是无限流的主神。” “……还真有这种东西啊。” “忽然不知道该说版权局太牛逼，还是说这个主神混得太惨了。” “楼上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自从版权法出台以后，所有主神连创造世界都不敢直接搬别人的世界观了。版权局就是这么牛逼。” “反抄袭万岁！！！” “我就说这无限流咋跟传说中的不一样，根本不是剧情世界，全特么原创世界！艹！” “楼上的兄弟你难道穿进无限流里面去了？这运气也是绝了。” “还是地狱系列的，死亡率都快百分之百了都！” “其实可以去找版主试试看，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深红之星能把你捞出来。” “真的？我不用忍受这里的妖魔鬼怪了？” “虽然深红之星和版权局比起来很挫，但毕竟有这么多穿越者，正面刚大部分主神还是没问题的。” 最新的发言到此为止，那个穿进无限流的“我要死了”大概是去私戳版主了。 想了想，他以“万界”的名字发了第一条信息：“有没有人知道版权局的成员都是怎么加入的？” 他觉得这个部门很有搞头诶。 【本章可选选项： 时空版权局怎么加入？ 1、先交简历通过筛选，然后完成一个审核任务 2、干掉过超时空侵权者的将自动获得入门邀请 3、版权局会巡查世界，挑选版权意识强烈的人 4、没门槛，点击即可加入，任务积分升级制度】 第13章 这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过几秒，诸天就看到了他人对自己的回复：“就版权局调查员那种闲得蛋疼的工作，竟然还有人愿意加入？” 他默不作声地撑着下巴：“……”当然有了，而且看样子还不少，不然你们怎么那么害怕版权局。 好了，这是句废话，等其他人的回应。 “不知道，那种组织选人应该挺严格的吧。” “我擦！那他们哪来的那么多调查员？一个个都把我们当砧板上的肉来宰！” “只要知晓这一组织形式，在任何信息单位上搜索时空版权局，就可以直接进入他们的网络。注册即加入，但只能算编外成员，要变成外围或者核心之类的人物，需要积攒积分升级。” “楼上说的是真的吗？版权局那么好进？！” “好进是好进……升级难得一比！” “好像真的可以诶，我去那边晃一圈看看。” “难道我们这里也有版权局的人吗？” “当然有，只要到达一定级别，就可以申请时空跃迁。而且……有时候会出一些报酬不错的任务……咳！” 大多数穿越者都是由于各种意外穿越的，是一张无法选择的单程车票。但是加入版权局，就有可能得到进入其他世界的机会，甚至能够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何乐而不为？ 就算还没到这样的级别，在版权局挂个名，偶尔完成一些任务，也能获得一定利益。 不就是反抄袭吗？就当干好事了！ 诸天看着加入方式，挑了挑眉毛。直接注册登录？就这么简单？ 那就试试吧。 搜索时空版权局……眼前的半透明显示屏骤然跳转进入一个新的界面，毫无疑问，这里是版权局。 不过还是他坐上椅子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并顺便无视了靠在书桌旁边动都不动的临烨。 直接投射在他视觉感知上的显示界面，又重新跳回到刚才的讨论帖，楼层多了好几层，看来深红之星的实时在线人数的确不少。 电脑之前并未关闭，只是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进入自动待机状态，现在显示器一亮起，一些自动提醒就跳了出来。 那是这段时间内所有尝试入侵异学会网站的ip列表，全部被外围防御系统拦截下来，没有一人能在网络上抓住异学会的尾巴。 诸天瞄了眼异学会的论坛，发现基本都是在折腾封面，聊到技术资料的寥寥无几。 就一个随手加上的封面系统，也能造成这种效果？果然这世界上无聊的人还是太多了，所以稍微有点话题性的事都能被炒起来。 没再看这些东西，诸天在电脑上切入时空版权局的界面——虽然不明白原理，但好像的确可以在任何信息平台登入这个界面，所需唯一的钥匙就是登陆者对时空版权局的认知。 查询网络设置，看到的登录ip是一串不明含义的字符。诸天在深红之星上也看到了同样的字符，他知道这是自己世界的时空坐标。 世界坐标的定位方式和记录体系应该是相同的，注册也与深红之星一样的灵魂绑定式注册，难道这些世界外组织都是这种操作？ 诸天稍微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思考是不是可以在异学会加上这个机制——前提是他要拿到借助一切有形或无形媒介刻印灵魂信息的技术。 时空版权局的首页看起来像是某种任务大厅，旁边的任务完成提示和侵权事件举报刷刷就是一大片。 因为是1级的新注册成员，推荐给诸天的几乎都是当前世界的调查任务，属于普通人都有能力完成的那种。 为了确保自己没记错，诸天特意拉回去看了看时空版权局的宗旨。 嗯，没错，时空版权局只处理跨时空侵权事件，单独世界内的抄袭盗版一类的侵权，并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 或者说——这种事太多了，他们没那么多精力去管。 所以能够被时空管理局收录的任务，一定都涉及了其他世界，按照这些信息去逮穿越者，岂不是一逮一个准儿？ 看过那些任务描述之后，诸天才发觉自己的想的有点偏差。 造成侵权的大多是穿越的文抄公没错，但也有不少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比如说一个装着所谓“未来时代作品”的u盘，再比如一个自称“来自超科技文明”的系统。 这些看似小说中才会存在的情节，却是真实发生的事实。 诸天没有接下任何一个任务，哪怕其中有些看起来真的很简单。 一是他没那个时间，明天还要参加一场同学会，后天又要上学了；二是他总感觉这个世界的水还很深，一时之间竟不敢轻易上浮。 按照已知的信息可以推测，现实当中穿越者重生者异能者一类的“超人”存在一定存在，还不知道有多少无法告人的东西隐藏在人类社会平和稳定的表象下。 诸天深深觉得这个世界是在是太玄幻了。 明明在他被穿越之前都是那么正常的啊！ 所以说，果然还是临烨的错吧！ 你闲着没事干自杀个鬼啊！ 他一脸蛋疼地看着自己毫无神志的基友，伸出手去戳了戳对方额头，“也怪我当年蠢，愣是没看出来你是个穿越者。不过你自杀好歹也留个遗言啊什么的，我调查起来也容易点。” 说归说，诸天也知道临烨会这样做一定是原因的。 要么是他什么都不能说，要么……根本不是自杀！ 收回冻得有点儿僵的手指，望着沉寂依旧的临烨，诸天内心竟然升起一丝丝诡异的兴奋。要是在这人还活着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以前每次被临烨注视时，他都有些莫名的发憷。 不过现在死都死了，还不是任由他折腾！ 可惜要减少接触，不然自己这感冒也别想好了。 退出时空版权局，电脑闪烁了一下，恢复正常，屏幕右下角时间显示为21:37。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没等他想清楚接下来是继续上深红之星潜水，还是在网上搜寻表层世界之下的信息，手机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段可煜。 “诸天，乌尔雅刚又让我通知你一下，明天的同学会地点改了，改在红芒湖。” “只有地点改了？时间还是十二点以前？” “对，不过来早点比较好吧。” “我知道了。” 回完一句，挂断通话。 段可煜瞪着发出忙音的手机，他还没把具体地点说出去！红芒湖四道门那么多楼，诸天找得到在哪儿么？ 那……再打一遍？ 【本章可选选项: 红芒湖的地点位于…… 1、文宁市郊区 2、文宁市市中心 3、数所学校附近 4、毗邻市图书馆】 本章开始更改选择条件，从发布的时间算起，六小时时间内，选项后面本章说数量最多的一个获胜。 同一账号重复发送，只记录时间最早的一条。 第14章 破碎红芒 红芒湖是一个湖的名字，也是一片近几年才建起的街区的名字。 那里是新开发区，但勉强还能算在市区之内，各种公共设施都配备齐全，还有本市目前最大的图书馆——也是刚刚才建好的，为这里吸引了不少人流量。 诸天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在楼下打了辆车到达街区口，段可煜就在这里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等人，被拍了一下才抬起头，“你到了啊。”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自然而然走在前面带路，往红芒湖内部深入。 诸天抬了抬手又放下，他眼睁睁看着段可煜从临烨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这么冷？” “……”不知道该同情哪一个。 作为一个综合型街区，连图书馆都有，自然也有酒店这种大众性配套设施。只不过因为附近的楼盘还没开售，导致红芒湖大酒店每日顾客稀少，勉强维持着不赚不赔。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么多人来，连提前预定都用不着。 “诸天，你这时间卡得也太好了，我们还说你要是迟到了就罚酒三杯。”一个男生看了看表，稍微有些可惜地说。 刚好12点，几乎没有偏差。 穿着淡色长裙的乌尔雅去招呼那些学生们就坐，走过时插了一句：“别整天想着灌酒，你们明天都还要上课，而且他时间观念一直好……” 说着，她怔了怔，飞快地瞟了眼刚进门的少年，发现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心头稍稍松了点，赶紧几步离开了。 诸天虽然没有看她，但却把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最后掩饰性的迟疑。 他的时间观念是很好，好到不用看表也能预估当前时间的地步，但他在两年前从来没有卡时间点的习惯，所以其他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而时间观念同样好，还有卡时间点习惯的——是临烨。 说这话的时候，乌尔雅在想些什么？把自己当成了临烨？或者只是怀念？ 初中的时候，全班都知道乌尔雅喜欢临烨，不接近也不表白的那种喜欢。 没人会笑话她，因为班上喜欢临烨的人远远不止她一个，表现得比她更明显的也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人敢尝试接近。 临烨大概天生带着一种让人感觉可望而不可即的气场，除了诸天，全部都败在这气场之下，不由自主绕着他走。 “有那么可怕？”诸天听着段可煜的描述，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初中时期，临烨除了表面上比较冷之外，也没其他特殊表现啊？不过很少看到有人主动和他接触倒是真的，有些人在不得不要和临烨打交道的时候，甚至会找自己帮忙。 他在你们这些人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挺不好惹的。”段可煜脸上神情纠结了一瞬，“而且，总觉得你和他越来越像了。” “是吗。” “是啊！刚刚那句话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诸天没再说话，找到自己的初中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道了句：“龚老师，恭喜。” 这一次的出国进修机会能够落到她的头上，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是诸天啊，我听说你在一中，现在也高三了，学习成绩怎么样？”龚老师对诸天的印象挺深，毕竟他在初中时也算个让人省心的优秀学生。 “挺好的。” “你这话……以前我每次问临烨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回答的，可惜……”年轻的女老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很惋惜那个学生。 临烨是他们那一届，不，可以说是建校以来最优秀的学生。在其他学生还在为一两个名次的升降折腾时，临烨已经锁定了第一名的位置——全科满分，扣一分都是奇迹。 相比之下，公认足够聪明，却不够用心以至于一直在年纪十名徘徊的诸天是几科老师都恨铁不成钢的对象。 只要他更努力一些，未尝不能和临烨争一争高下。 然而诸天根本没那个动力。 他学习真的是为了完成任务，对成绩完全不上心。 听到旧人重提，诸天当即打断道：“龚老师，别提了。”临烨就在旁边看着你啊！那眼神不觉得瘆得慌吗？ “好，不提了。”她想起两人以前的关系，似乎是误解了什么，略带怜惜地看了诸天一眼，“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初中时好多了，好好保持，我们都相信你可以考上清华北大！”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除了这句，还能回答什么？ 他走开，在段可煜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周围的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找位置坐下，互相开始叙旧打招呼。 虽然是个临时的同学会，但初中的大部分人毕业后还是留在了本地，除了几个有事不能来的，剩下的也有二十几个。 诸天只和段可煜比较熟一点，其他就普通同学关系，看见了问声好点个头就了事，也没多少话题可聊。 直到乌尔雅交代好服务员一些事情，最后坐上座位时，诸天才提起一点性质。 因为临烨朝她看过去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早就注意到临烨的目光并不会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人进入自己周身三米范围，也会得到他的“瞩目”，但时间较为短暂，往往只有两三秒。 乌尔雅距离自己起码有五米远，临烨为什么会看向她？还不带扭头的！ 刚刚进门的时候也是，视线直接就落在乌尔雅身上了，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 说这没有问题谁信呐！ 既然临烨已经指明了方向，那就从乌尔雅身上开始调查，希望能找到一个线头吧。 诸天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会有其他原因，他对临烨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了。纵然当初眼瞎没看出这是个穿越者，多年相处下来的了解也不是假的。 临烨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无视。那种俯视常人的高傲，已经浸入了骨子里。 要临烨和乌尔雅有什么特殊关系？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话说临烨为什么对自己另眼看待？细思恐极啊！ 诸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应付着餐桌上的祝词和敬酒，好在他功力挺深，没人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 看起来这顿饭就要结束了，诸天不着痕迹地拉了临烨一把，让刚刚走过的一个同学与他擦肩而过，没有遭到冷气袭击。 他打开包间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穿来的喧哗声。 “外面怎么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等等我！一起一起。”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反正饭也基本吃完了，一大群人都站了起来，到酒店外面看看情况。 在看到的那一刻，他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红芒湖在发光！ 红色的光晕似乎是从水底透上来的，将原本碧蓝的水面映成浅淡的红。岸边的人们好奇地靠近，观看或者拍照。 难道是什么自然奇景？ 诸天看着这景象，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掏出手机查询红芒湖的相关信息，网页载很慢，似乎信号不好。 肩膀上一凉，让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 回头一看，果然是临烨，漆黑无神的双眼静默地望向平静的湖面，连旁边的乌尔雅都不看了！ 诸天：“……”这湖也有问题？兄弟你该不会还有危险警报器的功能？ “真的是红色光芒啊，难怪这湖叫这个名字。”灌完了杯里饮料的段可煜姗姗来迟，感叹道。 红芒湖？ 诸天脑内的某根神经跳动了一下，他低头看自己手机屏幕上艰难加载出一半的文字—— “红芒湖，位于文宁市二点五环西北路段，是一个淡水天然湖泊。据记载，此湖曾经出现过未知红色光芒，因此得名。有消息称，当红光透出湖面的时候，周围方圆一里的人全都……” 全都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网页就恰好卡在这儿了，后面的字完全加载不出来。 诸天往上一看，代表手机信号的那些空格已经全部熄灭。 没信号。 红光终于冲破水面的束缚，跳跃到空气中。诸天在抬头的那一刻清晰捕捉到这一幕，超乎常人的精神强度让他看见了满溢的红色中心，那道瞬间闪现的花纹。 那是—— 【本章可选选项： 那是什么？ 1、萦绕着火焰的眼睛（自视存在） 2、被藤蔓绑缚的方碑（全面循环） 3、枝叶斩尽的半死树（永不陷落） 4、吞噬自己尾巴的蛇（进化之基）】 第15章 你需要一份群穿攻略 那是一条首尾相接的蛇，纤长的身躯扭曲成两个环形，在光芒中一闪而逝。 衔尾蛇？这代表着什么吗？ 刹那间的思绪并未获得什么结果，伴随着半座城市都能看到的红色光芒，整个红芒湖街区里的人全都消失不见。 附近路过的车辆行人都停了下来，看着红光骤然出现又突兀消失，“那边是怎么回事？有人白天开了这么大的红光灯吗？” 他们有些觉得与己无关，看了眼就离开；有些好奇地走近，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建筑物中仍然亮着灯，自行车随意倒在路中央，安静地近乎诡异。 “这里人呢？” “不知道。” 看着空旷的街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击中了他们的心灵，无法再进一步深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 “夏晴，暂停对异学会的调查。”宋远瑾收到来自上级的消息，沉声对自己的搭档说道，“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夏晴嗯了声，极快地将所有调查所得信息整理并上传至国安特处（特殊处理机关），才有功夫扭头问道：“什么情况？” “本市的红芒湖街区发生了未知异常事件，预测造成了至少上百人的失踪。我们离那里最近，将作为第一调查队进入现场。”宋远瑾一边检查自己身上的各种装备，一边指使夏晴查询红芒湖相关的资料，做好先期准备。 公众网络上有关于“红芒湖”名字由来的传说，据说有人曾看到红光从湖中迸出，周围的人全都消失了。 因为内容看起来太过于离奇，也没几个人相信，大多都把它当成了缥缈的民间传说，就像那些“锁着龙王的井”“住过仙人的山”一样。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说法显然不是毫无依据的。 夏晴登录上内网，循着“红芒”“地域性”“时空效应”的关键词，找到了特处的一份档案——关于“破碎红芒”的事件报告。 里面有些信息以她的权限还无法观看，但依然能从中得到不少资料。 “只找到这一份文件吗？”宋远瑾几下翻阅完毕，快速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就急匆匆地踏出门，“我们先走，具体的事路上再说。” 夏晴连忙紧急退出登录，顺带清除了电脑上所有信息残余，快步追了上去，“又有了新变化？” “附近有群众将事态发到网上，虽然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但绝对瞒不过goc那些狗鼻子！”男人动作行云流水地发动汽车，在同伴刚刚坐上座位时就一踩油门冲了出去，“我们必须找到更多的信息——在他们赶到之前！” goc——the global ult coalition，全球超自然联盟，一个人员遍布全世界，名义上归属于联合国但又不在联合国控制中的超级组织。 内部成员的组成成分相当复杂，不过至少在明面上，goc是保护全人类的最强的盾牌。 全球超自然联盟应以对抗所有有威胁的超自然，超科学，超世俗事物，保证人类生存作为第一要务，高于一切其他事务。 政客们厌恶地称他们为最极端的人类至上主义者。 只要是超出当前人类理解、可能会带来威胁的事物，都会遭到goc的打击。 因此，各国对goc的态度相当复杂，一方面它确实数次把人类从深渊中捞出来，另一方面它不论是否无害立志摧毁一切超自然事物的准则很是让人头疼。 要知道，那里面有些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网络上的相关信息已经被清除，距离特处其他人到达这里还有至少半个小时——不采取非常手段的话。 这半个小时内，是他们的主场。 调查开始。 …… 一向被穿越的诸天总算体验了一把自己穿越的感受，还是连人带魂的身穿。 突如其来的晕眩感，骤然改换的环境，他们所处的空间被转移了。 眼前显示世界坐标的改变，清晰昭示了这一点，不过……为什么新刷新出来的坐标全是问号？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深红之星的网速仍然没有丝毫延迟，总算是不愧那“跨世界”互助联盟的名字。 这么多年穿越者积攒下来的经验绝对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在论坛历史记录里，可以找到解答诸天问题的答案——当世界坐标无法被直接定位时，一般原因如下： 该世界坐标被人为屏蔽； 该世界主体空间已经被销毁； 该世界规则体系超出可观测范围； 会是哪一个？ 哪一个都麻烦得要死啊！ 诸天安安静静地过了十六年普通人的生活，临烨一死穿越者就冒出来了，临烨再次出现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果然还是临烨的错吧！ 他瞪着肩膀上的手，蓦然发现临烨身上的温度好像没之前那么冷了。 该不会是自己适应了？这不能吧！ “卧槽！这什么鬼地方？”段可煜从空间转移的恍神中清醒，就发现自个儿不知不觉被挪了个地。 周围看起来似乎是一片废弃已久的建筑群，茂盛的草木之下，仍然可见一些文明残留的痕迹。但它们已在漫长的时间中，和自然融为一体。 每个人对空间转移的适应性不一样，段可煜是最早恢复意识的一批，紧随其后，剩下的人也开始陆续醒来。 根本无法适应，满脸恶心想吐的也有。 而全程清醒的唯有诸天一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演技派。 发现环境变化的众人无一例外遭受了惊吓，好在这里的人看起来不少，同类聚集的感觉，给了这些名为“人类”的社会性生物极大的心理安慰。 “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一个女生都快哭出来了，乌尔雅连忙安慰她。 更多人完全是一脸懵逼，“我刚才不是在红芒湖吗？怎么突然就到这里了！” 一个手上还拿着手的年轻人合上书，眼珠子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说道：“很明显，穿越了呗，还是难度最高的群穿。”不用说，这人肯定看过不少网络小说。 同样手上还拿着的书的人不少，他们应该都是直接被从图书馆转移过来的，尚且不太明白情况，“怎么会突然穿越？不对！怎么会有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发生？！” 穿越者海了去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自认为对此最有发言权的诸天一言不发，一边继续刷深红之星，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各自的发言，试图从中挖出几个比较好的队友。 【我和上百人穿进了一个世界坐标不明的陌生地方，有没有哪位大佬能提供个攻略思路？在线等！全程直播！】 万界的第一帖就这么送给深红之星了。 大概是“全程直播”四个字吸引了某些吃瓜党的目光，很快就有一群闲得蛋疼的穿越者在帖子下面聚集起来。 [二楼我占了！楼主名字霸气我喜欢！] [三楼傻逼！] [楼上你网速不行啊，换个世界吧。] 诸天：“……”怎么哪儿都有这些水逼？忽略忽略，只挑有用的信息看。 [上百人？群穿？楼主先不要说话，观察一下情况再说，大多数人看第一反应就可以判断有没有用了。] [对，先隐藏自己，看看周围人的态度。如果有熟悉的人当然最好，拉起一个值得信任的小队伍，存活率会高上很多。] [想那么多干啥？不要怂就是干！] [别听他们胡说！赶紧离开大部队，找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猫上十天半个月，保证能活到最后。] [群穿啊？没主角光环肯定全灭，散了吧散了吧，楼主已经快凉了。] [等等，你们这都是瞎提议啊。万界是么？把你现在周围的情况给我们说一下，不知道世界类型随意尝试死得更快！] [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世界坐标不明’吗？什么情况才会导致深红之星的自动定位失效？] [可能的原因很多——总之，不是普通世界就是了。] 于是诸天按照他们所说，先保持缄默，将所看到的景象描述出来发到论坛里。 [废弃的旧城？全部长满了草？这范围太广了，除了植物，还能看到其它生物吗？] 诸天环视四周，注意到空气中异样的静谧。 他莫名地感觉——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这里应当是没有一丝声音的。 诸天回复道：[没有，只能看得到植物。]还有人。 刚刚把这句话发送出去，站内就提示他有新消息。 是什么？ 【本章可选选项： 站内消息是什么？ 1、来自深红之星管理员：发布任务 2、来自世界版块的大佬：提出交易 3、来自留言的某些用户：正经建议 4、来自不知是谁的匿名：作死攻略】 第15.5章 【“破碎红芒”事件报告】 【警告！你已进入监控区域！任何未经授权的访问行为将被视为一次二级信息泄露！】 【身份验证通过，允许访问，登录者——二级调查员夏晴。】 【–开始授权密匙–】 【–结束授权密匙–】 —————— ‖对事件“破碎红芒”的处理报告（199■/■/■）： 红芒湖位于文宁镇郊外西北方向，名称来源于当地古有的民间传说。尚不能确定该传说的真实性，但应保持警惕。 事件结束后，红芒湖周围再未发现任何超自然迹象，湖中水质检测正常，湖边土壤检测正常，水域生态正常，空间稳定性检测正常。 无法确定是否还会出现类似情况，决定向当地政府申请区域性隔离，阻止人类接近红芒湖周围。 暂定隔离时间为四十年。 后续监测未发现新情况，在隔离区安设空间稳定仪后，监管员■■于199■/■/■撤离。 —————— ‖对事件“破碎红芒”的具体描述（198■/■/■）： 198■年■月■日■时■分，时空稳定站点■■■发现未知空间波动信号，进一步确定波动点在文宁镇西北郊区。 特殊处理小队■■接受调查任务，到达空间波动区域。 确认波动区域内没有长住人群，设立临时隔离带进行详细勘测。 最开始的三天一无所获，特殊处理小队■■被调回，三级调查员段暄接过他们的任务，进行后续调查。 198■年■月■日■时■分，时空稳定站点■■■发出第二次警报，检测到的空间波动强度约是第一次的7.5倍。 与三级调查员段暄失联。 调取段暄所携带的定位仪上传记录，空间波动前定位显示一切正常。空间波动发生时，定位信号从距红芒hb岸越四百米后“闪现”至湖中心，3.68秒后信号消失，同时空间波动消失。 附近有平民称看到几秒钟内有红光冲上天，因在黄昏时分，被大多数人错认为晚霞，未造成社会影响。 推测三级调查员段暄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派遣特殊处理小队■■和■■■博士进入波动区域，在对水质、土质、空间稳定性的检测中均未发现有用信息。 无法使用正常手段对红芒湖水域深度进行测量，■■■博士申请进行深潜勘探。 从最近的特殊处理站点■■调动所需设备，第一次采用无人深潜方式。 *深潜结果详见——“破碎红芒”事件附录01。 六小时后进行第二次深潜，由特殊处理小队■■成员■■■执行。 *深潜结果详见——“破碎红芒”事件附录02。 取消深潜计划，对红芒湖水域进行生物灭绝性打击，等待生态自然恢复，重复打击行为。 反复三次之后，以地球正常生态重建红芒湖水域生态系统。 将暂时性隔离带转为长时间，设立后续监管点，除监管员■■的人撤离，回到原有岗位。 事件“破碎红芒”记录完毕。 —————— 【“破碎红芒”事件附录01–请确认权限–】 【–权限已确认–】 来自无人深潜设备的勘探记录： 下潜深度10米：常见淡水鱼类、水藻、浮游生物、水生昆虫 下潜深度50米：常见淡水鱼类、水藻、浮游生物、水生昆虫 下潜深度100米：常见淡水鱼类（出现巨大化迹象）、水藻、浮游生物、水生昆虫、软体动物 下潜深度200米：淡水鱼类（体型普遍巨大化）、水藻、浮游生物、水生昆虫、软体动物 下潜深度500米：淡水鱼类（体型普遍巨大化）、水藻、浮游生物、水生昆虫、未知物种 下潜深度1000米：【数据损坏】 第一次深潜勘探完毕。 —————— 【“破碎红芒”事件附录02–请确认权限–】 【–权限已确认–】 来自特殊处理小队■■成员张若林的报告： 我是张若林，正在执行红芒湖深潜任务，看来信号一切正常。 现在深度12米，外面除了水什么都没有，那些鱼看起来很正常。 已经47米了，这下潜速度真快，还是只能看到水和鱼，不过光有些暗……好吧，我去打开外置照明灯。 117米，这不是一个小湖泊该有的深度。当然，如果它没问题，我也不会在这里了。那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刚刚游过去的那条鲤鱼！它起码有两米长！ 现在是239米，光照良好，一切正常，这深潜器质量不错，我连一丁点儿水压都没感觉到！唯一的问题是周围的大鱼太多了，我感觉它们都在围着我转…… 405米，这些鱼越来越大了，这个湖到底有多深？能供养起这些大胃王吗？等等！那是什么？那根本不是鱼！ 它扑过来了，我已经听到深潜器裂开的声音。我快没时间了…… 这不是地球上应该有的生物。 【数据损坏】 最后传回的信号显示张若林下潜到433米深度。 确认张若林已经死亡。 第16章 如果这个世界 发信人显示的是“匿名”，说明对方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只是一个网络上使用的虚拟身份。 是习惯，还是因为发来的东西让他这么做？ 诸天怀着疑问打开消息，发现那是一份群穿攻略，看格式还蛮正经的，然而内容…… 扮猪吃虎装逼打脸？装疯卖傻神经病流？吊打全场凡人智慧？ 这都什么起点套路，谁会那么作死啊！ “如果以上玩法……方法都不适合你，可以试一试下面这个办法，适用于一切群穿场景，从未失效。 去把除自己以外的穿越者全都干掉吧，然后你就是单穿了。单穿可是穿越者的主场！” 诸天：“……”看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这有任何可行性吗？！ 先不说这里上百人，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如果全是普通人，还有可能达成，但这可能吗？他一点都不想去赌那个可能性啊！——就算真的全杀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面对一个陌生的未知的世界，有其他人帮忙探路，怎么想都要安全一些。 况且……诸天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同学。 即使本就不深的同学情谊已经被穿越者的记忆冲淡，他还是没办法毫不犹豫地对这些人下手。 本质上来说，诸天依然是个普通人，拥有着普通人的一切心态。 他人的记忆于他而言就像一场vr电影，精彩至极，但无法代入。驱使他做出一切行为的，终究还是名为“诸天”的人格与情感。 诸天只是个自带“被穿越”buff的人类而已。 “都别慌，看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信号。”乌尔雅安抚好一些情绪比较激动的学生，自然而然站在主导地位开始说话，她的镇静让周围很多人也安静下来，“真的没办法联系外界的话……恐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听到此话，几乎所有人都摸出手机来再看了看，包括诸天。 虽然心里知道多半没有信号，但万一呢？ 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 “根本没有信号……连一格都没有！我们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 “该不会真的只能让我们自己走出去吗？这算什么？真人版荒野求生？”有人想要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个声称是“群穿”的年轻人，把自己手中的书放到旁边抱着一摞书的短发女生怀里，又轻巧地抽出其中另一本——《自然珍藏图鉴-植物》：“看来是的。” 那个女生看着这人极其自然的动作目瞪口呆，“吴……吴哥，你……”你看我抱着这么多书就不会接一下吗？我不是人体书架啊！ 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先看一下自己身上带的东西吧，说不定之后还能用到。”乌尔雅仍然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得和她平时的身份有些不符。 诸天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有问题。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临烨。”会跟你的死有关吗？ 临烨没鸟他。 诸天自觉无趣，再度开始翻看自己发在深红之星的帖子，希望能发现比那个匿名的作死攻略靠谱的提议。 乌尔雅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对象。 这里应该没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传送似乎只针对人类和其随身物品，身上除了衣物就只剩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乌尔雅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穿长裙来参加同学会了，不仅没口袋放东西，在这种野外环境下还妨碍行动。 她最后看了眼自己左手手腕上金属制手链，看向其他人。 就这些学生，身上能带着有用的东西吗？ [楼主你这样描述太笼统了，发图片吧。] [楼主好像等级不够，你看，才一级，根本不能发图。] [超级萌新啊！] [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低调，看别人的态度和应对方式，顺便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如果同伴里面有大佬，能够跟在后面躺赢那就再好不过了。对了，楼主你们是怎么穿的？很少有这么多人的肉体穿越事件出现。] 诸天没有在这方面保留，将红芒湖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包括那个貌似只有自己看见了的图案。 [衔尾蛇？还是扭纹形的，有什么时空组织是这个徽标的吗？] [普世含义是“无限”“循环”，但是没用啊！可以往这两个概念上套的世界观数都数不清！] [难道和衔尾蛇倡议有关？可是衔尾蛇倡议的覆盖范围太广了，而且他们的标志是标准圆形的，不是这种双纽线形。] [那……是莫比乌斯？他们最近倒是挺低调的。] [啥？莫比乌斯还没被亚巴顿干掉？他们的首领不是已经死了吗？] [别瞎几把猜了，这样上去所有组织都有嫌疑，还是要从世界本身的景象入手。] [大佬们说的那些名字，萌新一个都不知道，瑟瑟发抖。] [楼主你还活着吗？有新情况没？有的话赶紧提供点推理资料。] 诸天当然还活着，只是他并未发现任何值得一提的信息。顶多就是根据那些被植被半掩的废弃城市，看出这个世界曾经有个类人类文明，社会层次和地球差不多。 这里曾经的居民现在都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为什么要放弃城市？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了出来，但是得不到任何解答。 “吴哥，你在干什么？”抱着一摞书的少女看着另一人的奇怪行为，好奇地问道。 吴言蹲下身看着脚边长得茂盛的植物，晃眼一看似乎和杂草擦不多，仔细一看却发现完全不同。 不是常见的任何一种植物。 他试着拔一株出来，本以为这种起码大腿高的草本植物比较难拔，没想到没费多大力气就提溜了起来，还拔一赠十，连带着附近几米的地皮都被错综复杂的根系翻了起来。 “……”他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根系好像是连着的？”少女探头看了两眼，惊奇道。 他们看向这铺满地面的绿色，如果根系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地下浅层有一张交错纠结的大网，随着它们的生长无尽蔓延。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植物。 吴言顿觉自己手中的《自然珍藏图鉴》估计是没用了，随手又放回人体书架上，拍拍手站起来环顾四周。 人体书架程诗瑶：“……”mmp！ 穿越至今也有十几分钟了，经历了茫然、惊慌、无措、冷静、思考等等正常人应有的流程之后，这些人各自的对应方式也基本出来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原地。 这里明显就是废弃已久的景象，根本不会有人经过，手上又没有可以用来联系外界求救的工具，留在这里等着饿死吗？ 至少要寻找一些生存必须的东西，如果要过夜，最好还得找个合适的掩护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野外区域有没有什么猎食者，或者天气会怎么变化。 “我们先出去吧，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班主任龚丽琼叹了口气，站出来带领自己的学生。 虽然乌尔雅表现得不错，但在她眼中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这种时候，怎么也应该是成年人先站出来。 乌尔雅率先跟上她，一边走一边招呼自己的同学：“都跟上跟上，不要掉队了。”没有人有异议，都抬起脚步跟在她们后面。 和集体待在一起，怎么想也要比自己独自一个人好很多。 “诸天，我……”段可煜对着自己手机捣鼓了半天，最后无奈将其关机放回兜里，扭头话说到一半，就被诸天拉着跟上龚丽琼的方向。 于是他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吴言摸了摸下巴，“我们也跟上去！”说完就走，走出几米才回头，一脸疑惑，“你怎么不动？” 程诗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呵呵道：“没看到我抱着这么多书吗？你抱了十几分钟试试看？” “拿着干嘛？扔了啊。”吴言一脸你智障还怪我的表情。 “我觉得可能有用。”程诗瑶看着怀中的《自然珍藏图鉴》《国家地理》《奥妙植物学》等书，非常不舍。 就算里面内容没用，这么厚的块头，拿来当板砖用也行啊！ 吴言恢复面无表情：“那你继续抱着吧。” “……”程诗瑶感觉自己蛋疼，虽然她没有蛋，“吴言你是不是男人？不会帮我分担一下吗！” “我是不是男人，跟你没关系吧。” 我擦！有胆子！你这种人以后要是能找到女朋友算她眼瞎！ 程诗瑶磨了磨牙，把书顶在脑袋上，用两只手固定住，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剩下的人左看右看，都是些陌生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们也陆陆续续绕过那些看不出原样的建筑，走了出去，至少先离开这块地方再说。 【本章可选选项： 走出去之后，发现之前所处的位置是 1、不明巨型建筑顶端 2、露天的地下工地 3、湖中心废弃工房 4、高度不明的浮空岛】 第17章 皆由此歌而始 “这里还是地球吗？”程诗瑶扶着自己脑门上的书，望着前方幽幽说了一句。 没有人可以给她回答。 走出那片纵横连绵的废弃建筑群，他们才得以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里竟然是一座浮在半空中的岛屿！ 此刻他们正站在断崖一般的边缘处，离着外沿还有几米，但足已得到俯瞰世界的视野。 所看到的地面皆是漫无边际的绿色，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植物吞噬了。 他们还看到粗大的蔓藤缠绕而上，形成没入云端的巨塔，最近的一株甚至缠绕在浮空岛上，枝蔓深入土层。 有着宽阔叶片的无根植株在风中舞动，无定式的漂移着。 扑面而来的浓烈生命气息，却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事物，亦或是——人类。 吴言不怕死地往前走了几步，朝下看了看，“看来是穿越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样的话……难道说没人会来救我们吗？”后面的人环视周围景象，脸色都不太好。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忽略地点的突然转换，现在就根本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里不是地球，不是他们熟知的任何地方。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远离熟悉的社会环境，将会带给他们中大多数个体极大的心理压力。 “怎么可能？！我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去！” “肯定是骗人的！全都是你们这些人搞出来的事，对不对？！” “闭嘴！别吵了！说这些废话有用吗？” 毫无疑问，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人”，他们不愿意相信世上有如此荒诞之事，但视觉反馈的信息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即使在平常生活中表现得再冷静的人，在如此情境下也或多或少会显出几分惊慌或意外。 几个表现得异常平静的人就很突出了。 诸天看看在同学之间打转，尽职尽责团结组织的乌尔雅，再看看那边悬崖边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的作死货，最后和身边的段可煜对视一眼：“……” 你那看穿一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装作很惊慌的样子还来得及吗？ “你……”段可煜上下瞄了瞄他，吐了一个字出来，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也不知道是猜出了什么还是懒得计较。 他神情自然地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划水，摸鱼。”诸天想着深红网友们给他出的那些馊主意，觉得也就这个比较通用了，压低声音道，“先看看情况。” 段可煜点头表示同意，“稍微适应之后，我们最好下去看看。” 这个浮岛看起来并不大，这么多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探索完。 然后——无论是为了生活得更好，还是探寻世界，都必须离开这个小地方。 那些扭结成塔的植物群株就是最好的天然阶梯。 “我也有这个想法，不如一起？”吴言从危险地带退回，非常自来熟地凑近他们两个人。 诸天目光扫过去，没有第一时间表明态度。 穿越至今不过几十分钟，但已经能够从他们的言行中，看出部分人的表象性格了。 这个男人无疑是表现最为突出的几人之一。 最开始玩笑般提出“群穿”的说法，被他人抨击了也丝毫不反驳，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一丁点儿意外情绪波动都无，有时候看起来对自身安危不怎么在意，甚至对同行的女伴都是一副吊样……最后的那个好像不是优点？ 综合考虑起来，算是比较好的合作对象。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 诸天看向十几米开外蹲着的程诗瑶，她已经闲得开始翻书了，察觉到自身被注视时抬起头一看，发现三个人全都盯着她。 “……”她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吴言招手唤道：“诗瑶，过来。” 她默默把书重新抱好，小跑着接近，“怎么？你们是要干嘛？狼狈为奸？” “如果是因为顾虑这家伙的话，没有必要。”吴言没轻没重地揉了揉几下她的狗头，“看着挺柔弱，其实怎么用都没问题。” 段可煜：“你这么说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客气一点比较好吧。 诸天想到程诗瑶手上的书就一直没放下来过，这样跟着队伍在纵七衡八的路上走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 他只能在心里赞一句：少女好体力！ “我擦吴言你过分了啊！信不信我等会儿捅死你！”程诗瑶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看她那表情，恨不得扑上去咬人两口。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诸天也顺水推舟道：“那就一起吧。” 临时划水团组成。 其他人很快也各自分成了数个小团体，基本都是互相认识的人站到一起，看起来竟然是诸天这一帮子同学人数最多。 人多力量大，看着就比较有安全感。 于是吴言也拉着程诗瑶混进他们的队伍，无视了一群学生的不明所以的目光。 乌尔雅瞟了他们一眼，感觉不会对自己这边产生了影响，干脆放任不管。她把学生们都集中起来，和龚丽琼交流一番：“龚老师，看样子我们只能自力更生了，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天黑，先去找些可以吃的东西，再找个临时住的地方怎么样？” “嗯，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龚丽琼也算看出来了，她这个学生在这方面似乎比她更加有经验，那自己又何必去出这个头呢？ 乌尔雅乖巧地点头：“谢谢老师。”笑容和以前一般无二，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她走到学生们面前，还没说什么，就被一个女生扯了扯袖子，“怎么了？” “班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乌尔雅一愣，她没听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声音啊。 那女生的同伴拉着她就想走，“哎呀都说是你听错了，这鬼地方哪儿来的歌声！” “没有！我真的听见了！是歌声，非常好听的歌声！这附近一定有人！” “什么歌声？”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在哪个方面，能听出来吗？” 看她这么笃定，周围几个学生也围了过来，纷纷发话问道。 如果真能找到人的话，那就太好了，至少不用在野外过夜。 “听不太清，声音太小了……嗯？好像大了一些？” 段可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风吹过植物的簌簌声什么也没听见，“哪有什么歌声……” “不，真的有！”诸天和吴言几乎是同时发言反驳。 话说出口之后，他们稍显意外地互相看了一眼，诸天率先别过视线，吴言停顿了一下，顺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很轻，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但是毫无疑问是有规律性的非自然音乐。而且，现在好像越来越近了。” 诸天发觉了临烨再度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沿着视线望过去，最开始什么也没发现，但他相信临烨不可能无故做出这种行为。 那个方向有什么吗？ 歌声越来越接近，直到所有人都能听见。 无从辨别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他们全都沉浸在美好的歌声中。风息拂过，连植物枝叶沙沙的声响都仿佛和歌声完美契合。 一个念头从他们脑海中浮现：这就是生命！ ——世界在唱歌。 人们沐浴在世界之歌当中，所有身体与心灵上的疲累都被洗涤一空。 是的，那是一种被净化的感觉。 仿佛接近了神圣的殿堂，至高的神向凡世伸出手，遮蔽天穹的光带着渗入灵魂的温暖，创始的音符自云端的羽翼降下。 将灵魂浸入这片光明之海，就将看到—— 诸天狠狠打了个寒颤。 额头上冰寒入骨的触感让他从刚才恍惚的意境中挣脱出来，临烨空洞的眼神就像一盆冷水，彻底把他浇醒了。 少年抓住还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以往唯恐避之不及的冰冷现在却是让他维持清醒的唯一方式。 歌声依然响在耳畔，可一切被其灌注进入思维的事物，都被弥散的冷意猛然压制下去。 此刻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但刚才那些想法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会有的想法吗？ 什么神圣、至高、奉献之类的…… 简直就像是邪教一样！ 诸天压下心中的后怕，看向周围的人，所有人都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脸上呈现出让人发寒的幸福表情。 他们正处于某种美妙至极的幻境中，毫无所觉地向某个未知存在献上自己的一切。 ——就像诸天刚才所做的一样。 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明明发现了人类的建筑，却看不到任何人了。 这个世界到底遭遇过什么？除他们以外，这里真的还有活人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该怎么让他们清醒过来？ 【要怎么做？ 1、先把临烨拉过去试试 2、最大音量放首神曲（哪首你们自己定） 3、不知道疼痛刺激有没有用？ 4、深红之星的吃瓜群众终于上线了】 第18章 来自自然之意 诸天的清醒是临烨的成果。 但他不知道临烨为什么会自主行动，并将他从恍惚的境界中拉出来。 难道说临烨没有丢失意识？ 他被压制在这具身躯之下？ 这个问题现在无法验证。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总感觉周围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了，像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想要将唯一的抵抗者也彻底吞噬。 即使精神强度远超常人，也无法抵御这声音的入侵。 混杂的乐音在精神领域中回荡，泛着暗沉色泽的意识之海掀起不安的浪潮。 无形的波纹影响着这里的稳定性，缓缓旋转的星云升腾起明灭的火光。 他有预感，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也会失去清明的意志，变成其他人现在的样子。 好在距离那个界限还有不短的时间，他可以试着把这些人搞醒。 他看了眼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救命稻草，“稻草”仍然注视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临烨可以让自己清醒，但应该对他们没用。 只有诸天才可以接触到这个人的实体，而对其他人来说，他就只是空气而已。 回想起段可煜在毫无所觉地在临烨身上穿过来穿过去，最后只是稍微感觉到些微冷意，怀疑是不是出门的时候穿少了。 ——大概勉强能算是一团冷空气。 求助于深红之星？ 他倒是按照“全程直播”的说话，把现在的情况都发了上去，但下面还没有任何可信的回答。 只能先自己试试了。 理一下思路——给予他们精神影响的媒介是空间中传来的歌声，是否可以通过干扰歌声来干扰这种精神效应？ 诸天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本地音乐列表。 他需要一首足够洗脑，最好能把现在的歌声从所有人脑子里洗出去的音乐。 所以——那些风靡网络的神曲？ 他下的有吗？ 然后诸天翻到了一首被压在最底下的《忐忑》。 “……”什么时候下载的？怎么一丁点儿记忆都没有？ 难道是这款手机自带的？装机人员的爱好……嗯，很有逼格。 不管了，有就行！ 音量设置到最大，直接外放。 当龚琳娜极具爆发力的歌声伴随着乐声撞进空气中时，诸天清楚地看到所有人的身体都抖了一下。 有作用？！ 不，并没有。 似乎被这首神曲激怒，世界颤抖着，发出盖过一切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只是背景bgm，潜藏在不经意的习惯之下，萦绕于耳际却无太大存在感；现在就达到了根本无法忽略的地步。 满布视野，攀附延生的植物像是“活”了过来。 它们为歌声和音，它们开始移动，它们向着人类靠近。 速度越来越快，数秒内达到了肉眼可见的生长速度，有志一同地朝着诸天的方向！ 诸天皱了皱眉，果断掐断播放，但是植物群的活化并没有停止。 它们抛弃无害的表象，化身为吞噬万物的巨兽，挣脱沉重的束缚，一点点接近沉溺于幻境中的可悲猎物。 歌声如影随形，停驻在耳畔，向人类——一切生物发起邀请。 【满溢的绿意】 [楼主，楼主你还活着吗？我找到和你说的差不多的情况了！] 诸天当然活着，他站在静默燃烧的黑色火环之中，看着外界逐渐疯狂的景象。 按照伊斯特尔的记忆，点燃灵魂的火焰。 魂火对生物体致命的烧蚀性立刻清空了周围的植物，并形成一道让它们难以突破的壁垒。 失去知觉的人们被保护在火环之中，看起来暂时没有危险。 燃烧所带来的消耗比记忆中要少很多，这意味着自己魔法天赋很高？ 还是说——空气中有大量的燃料？ 【飘零的生命】 他没有深想下去，立刻在深红之星上回复道：“找到了？有这种情况的详细资料？” 名字为“七暗”的用户立刻接着发送信息。 [会造成精神影响的歌声有很多种，从魔法体系到科学原理都有，但是结合你那个世界的情况，应该是“自然之声”。] “那是什么？” [一群宗教疯子和自以为艺术家的家伙搞出来的，号称是“净化世界的神圣歌声”。] [卧槽！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其实这种危险的艺术类东西，多半都是那些家伙搞出来的吧。] [缪斯简直是多元宇宙的毒瘤，他们怎么还不死？] 缪斯？ 又一个组织的名字？ 【风——如今也如此遥远】 不管是不是，诸天立刻在论坛当中搜索这个名字，瞬间拉出来一大串信息。 “缪斯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有没有详细信息？比如说成员名单、历代作品、活跃地点之类的。” “亚巴顿这次要搞缪斯了，大快人心！不管搞不搞得死，从此我就是亚巴顿的铁粉！！！” “只有我一个人认为缪斯的初始理念很好吗？虽然总是造成灭世级灾难，但他们做出来的毫无疑问都是真正的艺术品！” “时空版权局竟然把缪斯的作品列入了版权重点保护名单？谁特么那么不要命，敢去盗他们的作品？” “缪斯新曲目《再生世界》，我拿到了无损音源，有人敢听吗？” “各位大佬，问一个问题——我刚刚在新闻中一幅画上面看到了缪斯的标志，这个世界还有救吗？我最多还有多少时间？” 诸天：“……”看着……就好危险啊…… 【从云的缝隙间窥视】 他努力屏蔽这些快把自己思维都给搅乱了的歌声，点开深红之星的私信提示。 七暗给他发来了一些关于时空组织“缪斯”的信息，可以说是非常详尽了。 [时间不太够，暂时只能找到这些。我第一次碰到正面遇上缪斯作品还能保持清醒的活人，万界你可千万别死啊。] 诸天回道：“难道遇到这种情况的人都死了？” [也不一定，有不少没死的，不过好像都疯了。哪怕是最后成功逃离影响的那些人，也失去了相关的一切记忆。] 七暗看起来是个挺热心的穿越者，就在私信里和他聊了起来：[处于影响中心思维还能保持原样的人，我就看到过你一个。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眼界太窄，所以才没有见过吧。] “多谢，如果这次过去我还没死的话，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哈哈，没事，我也没做什么有用的事。这些资料其实很容易找，想要脱离还是只能靠你自己。不打扰你了，加油！] 【那将夜变暖的炽火】 缪斯和“深红之星”这种公共交流平台、“时空版权局”那种半官方秩序维持者都不一样。 它是一个成员审核极为严格的艺术团体。 虽然时常有他们的信息爆出，但缪斯成员依然行踪成谜，甚至连身份都不为人所知。 比起他们的成员，他们的作品更加广为人知。 缪斯是一个艺术团体，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为追求艺术的极致加入这里。 他们或独立或合作创作出了众多作品，并热衷于将那些作品展示给多元宇宙的人们观看。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艺术家嘛，创作作品展示作品都再正常不过了。 但关键就在于——缪斯流出的作品全都不正常！ 能够将人的幻想化为现实的音乐。 会侵蚀真实空间的绘画。 可以将所接触到的一切转化为自体材料的雕塑。 …… 总而言之，都是绝对的危险品。 【我看到你所见的世界】 这里的歌声极有可能就是缪斯的作品之一，但是这种浓厚的宗教风格和他们追求完美自由的习惯不符。 很有可能不是独立作品，而是缪斯与其他组织合作，为他们定制出来的作品。 自然派系的宗教组织。 下面七暗很贴心的列出了一些自然神教的名字，并附上了一段话。 “你应该是个新人，对这方面还不太了解，我就顺便整理了一下，不是很全面，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诸天都快被感动了。 七暗大佬，你简直是新人之友！业界良心！ 只要他能活着回到地球，立刻去上三炷香！ 【于终末盛放纯净之花】 有重大嫌疑的几个组织，分别是——跟生命学死磕到底的永恒花教派、推崇生物原生形态的纯正教、遇到机械造物就狂暴化的反机械同盟、终极目标为“生化造神”的卡巴拉…… “不用看了，就是纯正教。”有人在耳边断言道。 诸天疑惑：“纯正？” 嗯？等等！ 【说话的人是谁？ 1、临烨 2、易澜 3、段可煜】 第19章 泛灵存在于此 这声音…… 诸天顾不得继续看资料，立刻扭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维持着生前样貌的少年目光划过他不由自主颤抖的指尖，没作任何表示。 活的……不！至少是保有自我意识的临烨！ 如从前一般，在他需要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家长都足够完美！ 咦？家长？ 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没法解释。”临烨看都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悍然打断并抢过话题，“这个世界的曲目是缪斯第二柱乐神为纯正教所写的《生命的本名》，只对生命体有用，效果是剔除外来因素，让一切生物回归原生生命形态。” “原生生命形态是指什么？”从看到纯正教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疑惑。 “完全在自然环境下进化出来的生命形态。” “……”诸天还第一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概念的包容范围，随后立刻明智地放弃了，“这个‘完全’到什么程度？只要是自然进化的成果就可以？被他人改造过后的自然环境影响过的算吗？时间加速后的进化成品算吗？” 真要这么算起来，这句话哪儿哪儿都是漏洞啊！ “只要是生物体自主进化，中间被施加的被动影响不会被纯正教排斥。”临烨像是早就料到他会问出这些问题，毫无间隙地进行针对性回答，“《生命的本名》只作用被有目的定向性直接改造后的生物，他们算是宗教组织中最不激进的那一批了。” 诸天想起自己刚才差点被洗脑的经历，指着那些还沉浸在另一重境界中的人挑起半边眉毛，“这叫做最不激进？” 最不激进的一个都是上来先糊一脸强制洗脑，激进的那些是要怎样啊！ 临烨可疑地停顿两秒，看着那些人的现状，语气与之前相比毫无变化，“这应该是第二柱乐神自己加进去的特效，和纯正教的教义没关系。” 换而言之，不是人家宗教组织的锅。 “行了，我不想知道纯正教的教义是什么。”诸天摆摆手，看向眼前明明熟悉无比却又让他感到很是陌生的少年，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怎么解除他们现在的状态？” “方法很多，最简单也最彻底的一个，就是你现在做的。” “什么？” “燃烧灵魂。”临烨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毫无阻碍地从诸天手中接过周围那一圈魂火的控制权。 他用远超原施法者的精妙操作，直接打碎了它的环形结构。 黑色的火焰像雾一样弥散开来，在空气中一路延烧。 无数的人影在火光中扭曲着出现，然后迅速燃烧殆尽，化为一点光斑，在落入临烨手中之时碎裂不见。 诸天：“……”卧槽这什么情况？ 临烨你刚才做了什么？ 这不是他施放的魔法吗？没听说过已经被放出的魔法还能被其他人控制啊！而且还不是夺取控制权的那种控制！ 诸天现在依然能够感知到魂火，只要他想，也可以瞬间控制魂火；但同时，他也能感受到临烨进行的一系列微操，与自己感知几乎重合，让他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做的。 而且……空气中被烧出来的那些都是什么鬼？不会真的是鬼吧！ “泛灵体。”临烨为他解释道，“人类失去肉体失去灵智后只余本能的纯净灵魂，几乎没有任何危害性，也是极佳的灵魂类消耗品。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点燃魂火？这空气中……全都是燃料啊。” “就像你刚才一样？”失去肉体失去灵智什么的…… “呵，不一样啊。”临烨轻笑一声，“我可没它们那么‘纯净’。” 满目无垠的绿色中，只有这座浮空岛被黑色吞噬殆尽，聚集于此的泛灵体皆尽成为魂火燃烧的燃料。 随着他们的暂时消失，歌声减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地步。 人们还未清醒，但脸上让人毛骨悚然的幸福表情已经褪尽。 魂火在此熄灭。 “这样就可以了？”诸天望见他将烧出来的那一点“光烬”聚集起来，不免多看了两眼，“那是什么？” “灵魂源质、精神结晶……随你怎么称呼，能够在尽量少消耗你精神力的情况下，让我保持短暂清醒的一些东西。” “……这样啊。”虽然临烨回答得知无不言，但他并没有听得太懂，这就很尴尬了。 反正这东西可以让临烨保持清醒是吧！ 比自己透支精神力才能换取他几秒钟意识要划算多了。 要不再烧一些出来？ “现在的泛灵体密度不够，点燃魂火消耗太高，得不偿失。”临烨根本不等诸天说出来，就把这个念头掐死在他脑海里了，“等到它们重新聚集起来再说吧。” “等会儿？你说它们还会再来！”诸天把前前后后的话语和行为一连通，差不多也猜出《生命的本名》的出现机制了，“那歌声也是它们带来的？” “泛灵体没有意识，但是会本能地接近自己生前的同族。”临烨肯定了他的猜想，“《生命的本名》能够剔除非自然生物结构，同时消解死亡的生命体，将它们的灵魂变成泛灵体与传播者。” 只需要在世界上播放过一次，《生命的本名》的效应迟早会影响到这整个世界。 传播性、宗教感、仪式性、幸福感、与创作主题息息相关的触发方式…… 这些都是现任第二柱乐神的标签。 排除各种负面危害的话，他的确是个真正的艺术家。 一声清脆的“啪”，让临烨把思维收了回来。 诸天刚刚摇了半天段可煜，发现这人根本没反应，干脆拿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还是没反应。 “身体上的疼痛没用，你需要给他精神上的刺激。”或者等他们自己从幻梦中挣脱出来。 诸天哦了声，眼中满是跃跃欲试，“要怎么做？用魔法吗？还是直接进行精神冲击？” “随你，控制好力度。” “……”那还是悠着点吧，万一给别人的精神造成什么创伤就不好了。 诸天探出一缕精神力，凝聚在指尖，想要通过身体的直接接触来传递精神力。 能够起到冲击精神的作用，但杀伤力足够低，最重要的是——消耗也低…… “你……想做什么？”段可煜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诸天这动作就愣了一下，忙不迭后退两步，然后不明所以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怎么感觉自己脸有些疼？” “那是错觉。”诸天一脸冷漠地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说。 “真的，感觉跟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直觉上力道还不低。 段可煜带着少许疑虑看了看他，顺便环视一圈，发现环境改变了，周围人都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只有诸天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这情况……该不会是诸天打的吧？ 瞄了眼诸天的表情，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刚才听到的歌声有问题，我差点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那片光之海洋当中。” 那种一点一滴缓慢下沉的窒亡感，现在想来只余后怕。 他当时竟然会感到与光芒融为一体是至上的荣耀？ 这tm是什么邪教的洗脑思路？ “是啊，幸好我不信神也不信教。”诸天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注意力稍稍分出一部分给后面的乌尔雅。 她醒了。 第二个自我脱出，速度仅次于段可煜。 这代表着什么？ 乌尔雅肯定有不同寻常的身份，段可煜呢？ 他身上又有什么问题？ “临烨……”有其他人在场，诸天只能在心底呼唤身边的另一个灵魂。 “乌尔雅是衔尾蛇的人。” “啥？” “衔尾蛇倡议，由众多世界级组织联合而成，内部人员成分十分复杂。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认为自己走在探求终极真理的道路上，并在这倡议中寻到了同路的求知者。” 单论建立宗旨的话，这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组织，内部结构相当松散。 但是庞大的体量与几乎无处不在的成员分布，就足以让一般人对他们敬而远之了。 “衔尾蛇在我们的世界上扔过一些麻烦的东西，主导者应该和乌尔雅有直接关系。”临烨轻声抖落出这些里世界密辛，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这背景真强大。”有衔尾蛇在背后，基本可以在全世界横着走了。 “他们这样的行为，导致被goc列为最高驱逐对象，在本世界内的势力基本都被拔了个干净。” 诸天隐隐感觉脸在作痛：“……”就当他没想过刚才那些东西。 如果只是这样，乌尔雅也不值得临烨特意关注吧…… 诶？没声音了。 诸天趁着那两人观察周围的间隙，凑近看了看临烨的状态。 好的，又恢复了之前的无意识，连这种冷的要死的感觉也重新出现了。 好歹把事情都说清楚啊！说一半留一半是要搞什么？ 他不信临烨是因为无法支撑清醒状态才变成这样的，那么多泛灵体烧出来的灵魂源质不在少数！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人在逃避，逃避自己接下来的追问。 真是…… 那就这样吧。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临烨的“自杀”绝对内有隐情，更多的事可以之后再调查。 “诸天，你是最早醒来的吧。”乌尔雅扫了扫他们两人，没怎么犹豫就放过了段可煜，把怀疑目标锁定在诸天身上，“这里的情况，是你造成的吗？” 厚重的绿色植被完全消失，地面上无机质的余烬扑散，空气中残留着烧灼后的火气。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燃烧。 【如何回答？ 1、装不知道 2、直接承认 3、把段可煜扔出去顶锅 4、编造另外的原因】 第20章 他和他非常像 “我……不知道。” 面对乌尔雅稍带怀疑的神色，诸天面上显出几分困惑与苦恼，仿佛真的对事件真相一无所知。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就是这个样子了。”他微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努力挖掘记忆，“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吗？” “……”段可煜以眼神对他的演技表示敬佩，并用一言不发的态度表示自己同样“什么都不知道”。 乌尔雅目光在诸天身上巡视，无法克制地咬着指甲，估量刚才那些话的真实性。 神态和行为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她完全无法放下怀疑。 在她的视界当中，诸天周身萦绕的灵光比之前强大了无数倍，而且……感觉和曾经的临烨越来越接近了。 如此程度的相似度，让乌尔雅这种主要靠精神感知认人的人感到很麻烦。 乍一见，她还以为是临烨复活了！ 细想起来——临烨是真的死了吗？ 那种人怎么可能自杀？！ “你们在聊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吴言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他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旁边的程诗瑶抱着书发呆，两眼无神望向前方，直接上手试图把她摇醒，“程诗瑶，醒醒！” 诸天抽了抽嘴角，刚想提醒他这样做没用，就眼睁睁看着程诗瑶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脸恍然地回复了意识。 “……”临烨不是说物理手段没用吗？一定是恰好！程诗瑶她应该是本来就要醒了。 吴言看她没有什么情况，稍微紧绷的精神也松了些许。 虽然之前表现得有些过于冷静，但那只是表现而已。 他一贯的性格就是如此，吴言不善于表达感情，并不带表没有感情。 程诗瑶怎么说也是他认识了接近一年的同事，还是为了陪他来图书馆查资料才被卷入此次事件，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尽可能保护好她。 乌尔雅见又有人醒转，大概也觉得现在不是继续质问诸天的好时机。或许是因为三年的同学相处，她本能性地把诸天、段可煜和自己划分到了同一阵营，不想让内部的猜疑外人所知。 “现在是逃过一劫，但这个地方也没法待了，把他们都叫醒吧。”她说道，还是带着以前习惯性的命令口吻。 ——就像你班上的班委虽然叫你语气冷硬地叫你交作业，发现你在还在补最后一道题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并不让人讨厌。 段可煜瞄了眼诸天，发现他没什么表情，于是很自然地走上前笑道：“知道了，班长大人。” 顺手还拉着诸天一起。 诸天不得不跟着他走，内心一片“……”。他突然发觉段可煜这小子隐藏得实在太深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这个人！ 真是可啪。 心里想归想，他脸上依然什么都没透露出来。两年的时候，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所有外在表现，不再是当初一眼就可以被人看穿到底的少年。 《生命的本名》声音仍在，不过现在这个音量所带来的精神影响效应几近于无，临烨那一把至少清空了方圆百里的泛灵体，更远处的想要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们五个人的相继脱出说明人类是可以自主抵抗《生命的本名》影响的，就是需要的精神强度远远一般人…… 毕竟连诸天都在第一时间栽了。 歌声弱化之后，所需精神强度呈跳水式下跌，但仍旧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突破的。 吴言摇醒了程诗瑶，就面无表情地去倒腾其他人了，方式天马行空，动作极为公式化而迅速，效率比其他几人加起来都要高出好几辈。 有些人多摇几下就醒了，有些需要来几巴掌，还有的弄死都不醒。 段可煜听着那清脆的巴掌声，视线稍微飘忽了一下。 脸好像又痛了，诸天下手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诸天没注意到他的神态，他此刻正在纠结当中。临烨说了“身体上的疼痛没用”，那这些人都怎么被弄醒的？ 临烨在说谎？ 不可能！ 他相信临烨的话，更甚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么就是出现了另外的情况——他们并不是被表面上的身体疼痛给激醒的，而是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 “吴哥，这人还是没反应啊。”程诗瑶站在一个起码两百斤的大男人面前发愁，她刚才下手可是没有丝毫收力，难道是这个人的皮太厚了？也不至于什么感觉都没有吧。 吴言走过来，“我看看。” 当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干脆还是老方法，先打一顿再说。 同样的方法换了一个人施展，效果完全不同，这人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迷茫地摸自己的脸，“刚才发生了什么？诶我的脸好像有点疼……” 程诗瑶瞪大眼睛，“吴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凭什么她不行？ “那是你蠢。” “还能不能好了？” 乌尔雅在尝试两次无果后，果断溜回诸天和段可煜身边，压低声音对他们说：“这个吴言身上肯定有问题。” 段可煜：“看出来了。”我没瞎，也没扔掉脑子。 诸天：“哦。”我觉得你们全部都有问题，果然还是临烨值得信任。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在一边划水，诸天是知道这么做没用，段可煜是为什么？ 他难道也有另外的信息来源渠道？像是深红之星那样的？ 诸天蓦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该不会段可煜也是穿越者吧？！ 按照深红之星的论坛活跃程度，穿越者的数量貌似是个极为可怕的数值，这还只是计算了那些因各种“意外”导致穿越的常规穿越者。 各大时空组织，本身就具有穿越能力的那些人不包含在内。 乌尔雅和衔尾蛇有关系，临烨本身就是一个穿越者且所知甚多，段可煜……他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接近自己另有图谋。 反正不可能是普通人！ 诸天连忙巡视自己在深红之星上透露出来的信息，检查其中是不是暴露了自己什么。 还好，除了这个世界一些场景的文字描述，他也没说别的话。他是那个世界登入深红之星的第一人，所以不存在比诸天注册更早的同一个世界的穿越者，但在他之后，肯定会有同世界的穿越者接触到深红之星。 不能太大意，从那个叫做goc的组织能把衔尾蛇倡议的人直接驱逐来看，他那个世界的水貌似很深，万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咿，药丸！ 这边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划水，那边两人基本把所有人都敲了一遍，各种姿势都试过了，最后还是有五个人无法醒来。 诸天和其他人一起围了过去，看了半天。 难道是被歌声影响得太深了？ “他们不可能醒过来了。”乌尔雅退出人群，对着另外两人说道，“灵魂已经消失，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活着’的肉体。”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少惋惜，反倒是带着几丝理所当然的释然。 ——就好像是，已经做好了面对牺牲的准备，所以看到死亡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灵魂消失了？”段可煜皱了皱眉，同样没对这一事件本身有多少关注，他在意的是其他人的态度，“那是没得救了。” 换而言之，他们应该放弃这五个人。 歌声已经呈现出再度接近的迹象，如果不想重复之前的情况，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其他人会同意吗？ 尚不清楚真实残酷性、还遵从着人类抱团本性、在上百人构成的微型社会中想要维持正常人格形象的其他人，会同意抛弃“看起来还有救”的几个人，以换取快速离开的机会吗？ “不可能的。”诸天断言道，“就算他们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就算只是做样子，也要装成一个偏光明阵营的人，而不是跳起来说“放弃他人增加自己活下去可能性”的话，成为众矢之的。 任何稍有智商的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幸运亦或是不幸的是，这里的人中有瑟瑟发抖的胆小鬼，有一脸不信满心阴谋论的怀疑者，有焦躁不安把迫切写在脸上的人，可是竟然没有如此套路下最常见的智障！ 所有人看着昏迷者面面相觑，有志一同地等待有个傻瓜来当出头鸟。 可惜没有傻瓜。 于是他们尴尬地沉默了，在这缓慢接近的歌声之中。 《生命的本名》悠扬美妙的旋律，宛如死神的催命符，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如何打破当前局势？ 1、五个昏迷者突然醒来 2、龚丽琼提议可以带上他们一起 3、吴言说：“要不先仍在这里吧” 4、有另外的人从岛下方上来】 第21章 来自未知的人 “要不我们……”吴言等得有些不耐烦，打算直截了当地说。 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乌尔雅打断，“有人来了！” 在她的精神感应网当中，有与人类极其近似的单位高速接近，目标正是这里！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惊诧喜悦茫然等等情绪不一而足，所有人都看向了乌尔雅，并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觉。”回答只有两个字。 乌尔雅懒得编造出另外的谎言，也不想浪费时间详细解释。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特意解释的必要。 这里的人，除非本身就是里世界的，否则就算能活着回到地球，他们关于这些事情的记忆也会被删除。 无论是国安特处，还是goc，都不会容许如此多的“不稳定因素”存在于社会当中。 至于另外一些并非凡人的家伙…… 在他们暴露就暴露吧。 没有冲突，自己的身份难道还见不得人了吗？哪怕对方也是某个超时空组织的成员，只要她亮出衔尾蛇的标志，就没几个人会来主动招惹。 纵观无限宇宙，衔尾蛇的整体实力也是位于最顶端那一层级的。 更加难得的是，他们还极少和其他组织有重大冲突，称得上是交友遍多元了。 ——和人见人变色的缪斯、战略性绕着走亚巴顿、碰到插死再说异域光等等“声名远扬”的组织比起来，衔尾蛇倡议简直可爱。 起码他们很少主动找事啊！ 如乌尔雅所判断的那样，的确有人正在接近。 浑身碧绿的庞大蛇形物沿着接天的藤蔓攀附而上，呈现出完美拟生形态的头部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草木燃尽的灰雾。 人们脸色瞬间就变了，在体型巨大到无可抵抗的巨兽面前，生存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没几个人还记得处于昏迷中的五个人，危机时刻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的还是自己，第一反应还是逃跑。 远离危险。 这是来自生命的本能。 但对方显然没打算让他们就这么逃走。 数条和打头者在外观上毫无差别的巨蛇从岛屿另外的方向切入，光滑而坚不可摧的身躯互相接触挤压，将所有人围在中心位置。 它们有智慧？！ 还是说这只是捕猎的本能？ 众人在蛇阵的逼迫下一步步回退，不得不回到最开始的位置，近乎凝滞的气氛下，人类带着满心恐慌与猜测勉强维持着精神的不崩溃。 这些巨蛇并没有攻击，说不定它们不吃人？ 听起来像个笑话。 但对比人类与它们的体积，或许这笑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恐怕也只能作为其中一条的饭后甜点，连成为正餐的分量都不够。 “冷静点！这些都是人造物！”乌尔雅头疼地看着班级上眼泪又开始哗哗流淌的几个女生，她现在可没工夫一个一个安慰过去，“不是真的生物。” “人造物？机械体吗？”段可煜观察这些巨大的绿色蛇形体，光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任何人造的迹象。 它们的扭动与滑行，都完全地契合自然，带着很多不必要的生物习性。 如果是人造的，有必要拟生到这种程度？为了什么？ “不是……真的？”有些人对乌尔雅的话止不住地怀疑，但是这些巨兽的确没有进行攻击，堵住了他们离开的一切路线之后，就没怎么动弹了。 “#……&￥%#@” 最开始上来的那条蛇把接近三层楼高的头部伸了过来，一串异常清晰但是没人听懂的话从其内部传出。 是的，只要耳朵还具有基本的位置判断能力，就能听出这声音是来自于蛇头的内部，穿透了泛着金属质感的外壳传达至外界。 乌尔雅立刻盯着它，“精神反应只有一个……” 也就意味着，到达这里的人类也只有一个。 其他的，估计都是被人以某种方式控制着的傀儡。 对方表达出了尝试交流的意愿，而现在的问题在于——语言不通。 同一个星球都能发展出那么多种语言，更别说是两个世界了，语言能一样才是怪事！ 对方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静默了数秒，然后继续发出声音，以不同的语调和节奏。 他正在实验一个个语言！ 这能行吗？ “听得懂吗？”不知道第几次的话语，传出来的竟然是极其标准的现代汉语，普通话。 已经被多种异世界语言轰炸得麻木的众人，听到这句话时面色立刻变了，这也让双方之间交流所用语言正式确定下来。 “听得懂听得懂！”听到熟悉语言的人们精神皆是一振，不管来者抱着什么目的，只要能够交流，就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请问你是……” 这至少代表着他们可以知晓更多信息了，不必一无所知地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按照你们语言习惯进行翻译，我的名字是罗伊。”翡翠般碧绿光滑的巨蛇额头裂开通道，自称为“罗伊”的人形生物站在通道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人类，“这次进入的只有你们这些人？” 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类男性，面容近似于混血儿，同时有着东西方人种的特征。 以人类的审美来说，罗伊是个相当帅气的人。 如果是在平常生活中与之相遇，或许大部分都会赞叹一句；但在当前情境下，除了警惕与疑惑，人们不会给他更多反应了。 “不然呢？难道还有其他人？” “就我们，全部倒霉蛋都在这里了。” “你是谁？这里的人类？还是说——只是比我们早一步穿越？” “这些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们，但不是现在。”罗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们说，“现在进入拟生体，我可以立刻带你们离开这里。” 四周盘曲的巨大蛇形物身体上都展开了一个个可以容纳人进出的洞口，等待着他们进入。 “什么意思？”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先说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人”，是个正常人，都会提起不低的防备意识吧。 罗伊对他们的防备态度毫不在意：“歌声正在接近，你们还准备耽误多久？想变成和他们一样吗？” 他的视线从那五个人身上瞟过，皱了皱眉头。 脚下的巨蛇猛地突进一小段距离，首侧展开一小片鳞甲，肉眼可见的蓝紫光线从中射出，精准地将昏迷中的人体切割成数块，瞬间的极度高温直接将肉体碳化，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行云流水的抹杀。 众人都惊呆了，直到蛋白质烧焦的味道沿着空气进入大脑，他们才恍如从噩梦中惊醒。 “你在做什么？！” “死人了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杀了他们？” 质问、惊惧、纯然的疑惑。 “他们已经没救了。”罗伊答道，“再继续待下去，你们也会变成他们那个样子。” 语气依然平淡如水，不含多少情绪的公式化，但是现在没人敢忽视这话。 这算是威胁吗？ 这就是威胁吧！ 不上车……不上蛇，就等着被瞬间分尸。 识时务者为俊杰，绝对的武力差距之下，无人愿意做出无谓的反抗。 乌尔雅又咬下了一片指甲，她估计了一番自己和罗伊的战力对比。就目前对方表现出来的水准来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杀死一个人的方式有无数种。 但是罗伊展现出来的就是他实力的全部了吗？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 而且杀了他又能怎么样？谁知道这些蛇形的拟生体会不会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暴走？就算不暴走…… 他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那歌声简直就是催命符！ 思维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糟透了！ 左右思量之下，乌尔雅果断放弃了抵抗。 反正她有衔尾蛇正式成员的保命手段，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狗带！ 段可煜兢兢业业维持着自己“普通人”的人设，一句废话都没说，跟着乌尔雅就走了。 诸天：“……”嗯，还有得选吗？你们两个等我一下啊！ 临烨一直沉默地立在他身后，空洞的眼眸却有那么一瞬间恢复神采，看向位于高处面无表情的罗伊。 “泛人类计划？还真启动了……” 这一刀可是彻底戳在了纯正教的心窝里，他们不暴走才怪…… 不过，那不关他的事。 他只需要保证诸天的安全。 竟然直接创建“异学会”并且跳出来当靶子，大概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吧。 星流体易澜，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啊。 敢使用他的技术，诸天也真是无知者无畏。 但感觉一点也不意外呢。 毕竟，你可是…… 【来来来，继续给易澜加设定，看看加哪个 1、诞生自星态生物试验（有阴谋） 2、唯一版权局特权单位（有身份） 3、异域光终生追杀对象（有故事） 4、在缪斯混过一段时间（有旧友）】 第22章 茫茫森绿之下 拟生体有着以假乱真的生物外形，在里面却可以看到全然的人造结构。 内部空间极为宽敞，并且能够很清晰地看出来，这些设计都是为人类的生活而建立的。 “单向透光？还有……这是重力稳定？”吴言惊奇地看着一“墙”之隔的外界，拟生体大部分似乎都是由某种特殊的金属材质组成，可以从里面毫无障碍地看到外面的一切。 他们现在正在向下。 沿着通天塔一般的藤蔓，笔直向下。 不难想象这具有着生物外形的构造体，是怎样以蛇类的方式攀附滑行的。 但是直面地面，他们却没有感受到本该有的重力方向变化。 推测可得——拟生体内部有着相应的重力稳定装置。 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运载人类制造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制造成这个样子？ 单单只是能够被他们所看出的科技水平，就远远超出了地球的基本水准。 对于这里的人类来说，征服自然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吧。 为什么要采用完全拟态自然生物的结构来制造运载工具？这样不仅设计麻烦，还会造成众多不必要的资源浪费！ 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就像是为了伪装成自然生物，来躲避什么一样…… 难道是因为《生命的本名》？ 的确，有这首歌在的话，人类社会就随时处在威胁之中。 立志于“还原生命本貌”的纯正教对人类没有恶意，但耐不住这首歌的创作者不由自主加了些“料”进去。 听到歌声者也将听到神圣之音的呼唤，无法挣脱这种精神影响的，最终灵魂将被同化为那些泛灵体中的一个。 死亡后灵魂尚未熄灭之人，听到歌声时将被剥离基础的感情与意识，成为游荡于世上的“纯净”泛灵体之一。 歌声被泛灵体承载着，其影响效果也会随泛灵体的大量聚集而成倍提升。 泛灵体无清晰意识，但会本能地向着人类存在之处聚集，尚不清楚吸引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总能准确地找到人类。 植物对《生命的本名》反应强烈，在到达某种程度的歌声影响效应下，会变得异常活跃，并出现一定的攻击性。 以上是诸天凭借已有的资料确认和推测出来的信息，不保证完全正确，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可惜临烨潜水了，不然肯定还能从他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这人满脸都写着“早已看穿一切”，偏偏不说出来。 果然是个坑！ 诸天跟随周围人的动作，望向透明幕墙之外的世界。 穿过稀薄的云层，他们正在逐渐接近地面。 他注意到耳边的歌声也在减弱，最后降到一个几乎无法辨析的地步。 那种如影随形的威胁感立刻消去很多。 应该是因为又一次聚集起来的泛灵体已经被他们甩开了，附近没有足够的传播源，才使得歌声暂时减褪。 也只是暂时。 只要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泛灵体很快又将聚集起足以动摇人心的密度。 到那个时候，难道他还要再用魂火烧一次？ 这次要怎么跟乌尔雅解释？ 她之前看起来就不太信，不过因为当时环境不合适勉强压下了怀疑，这次还能再被他蒙混过关？ 如果真能……那衔尾蛇倡议的招人措施一定有问题，这种智商明显有问题的人是怎么混进一个以“求知”作为最高宗旨的组织的？ 诸天在脑海中回放自己与临烨的对话。 他是说过“方法很多”对吧？ 燃烧泛灵体这种传播源只是最简单也最彻底的一种。 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隔绝歌声的影响？ 诸天不再望着逐渐逼近的地面，定定看着临烨，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好吧，这人暂时下线了。 那就只能…… “七暗，在吗？” 他决定去戳自己刚刚认识的“热心网友”。 [你竟然还活着？]七暗几乎是秒回，短短几个字真切表现出他的惊异。 “咳咳，我当然还没死。”诸天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干脆跳过直接切入正题，“你好像对缪斯有一定了解，那有没有办法得到他们一些作品的具体信息？” [看来你身上的麻烦还没解决……虽然我的确知道其中一些，但我不知道你面对的是哪首啊！] 他表示每一首歌的作用效果和应对方式都有区别，乱搞极有可能死得更快。 “《生命的本名》，缪斯第二柱乐神为纯正教所写的《生命的本名》。” [……你确定？] 诸天毫不犹豫，“我确定。”临烨不会欺骗他。 [这一首……我好像听说过，马上，等我去查查……] 诸天觉得他查询的过程应该需要一段时间，缩小深红之星的窗口界面，再度看向已经能够看清地面情况的单向幕墙。 然后他就“……”了。 就刚刚那一丁点儿时间，世界观怎么又跟刷新了似的？！ 在高高悬浮于天的浮空岛往下望时，所看见的只有满目的绿色，一望无际。 以至于所有人都怀疑这个世界已经被茂盛生长的植物占满了，丝毫看不到人类与动物活动的踪迹。 但是…… 眼睁睁看着有数米高的巨大虫类生物用它那软体的足肢缓慢爬行离开，又被盘旋着的“鸟”类生物扑杀叼走。 人们都沉默了。 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不过这一次的沉默显然跟以往都不同。 原来不是没有其他生物，只因为它们都被植物的绿色给覆盖了，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v被他们发现。 那就是这个世界常规的“野外”生态了吗？ 身上附满绿色植被的动物，数倍数十倍巨大化的体型，以及…… 它们身上明显的非自然性状特征。 那只闯入他们视线又高速离开的巨鸟，拥有着至少二十米的惊人翼展。 本来该是一种足以让人惊叹的自然生灵，却给人以严重而又不知从何而出的违和感。 与其说是自然进化出的生物，更像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变异失败品种。 深灰色的羽毛从生长在翅翼上的植被下艰难显现出一点点原色，明明拥有两对翅膀，却只用前方那一对作为飞行的工具，偏后稍小的那对翅膀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自脖颈以上，羽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褐色的麟甲——当然，同样被肆意生长的绿色植物覆盖，只能从几个缝隙瞥见原本的颜色。 有着近似鸟类的身躯，头部却呈现出明显的爬行类特征，这算什么？ 似鸟龙？ 好吧…… 如果说刚才那一个还勉强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环境下奇葩进化路线”整出来的自然生物，那么下一个…… “卧槽这什么鬼？！”一路宠辱不惊，发现自己身处极不科学的浮空岛时都能不知死活地跑去边缘看几眼的吴言，在看到这东西时都一不小心爆了粗口。 这同样也是所有和他看见相同事物之人的心情。 “怪物？这特么是从哪个生化实验室跑出来的实验体吧！” 长长的尾部密布着外骨骼一般的森白结构，像是蛇类一样盘曲着。 放大几十倍的人类女性上半身被拼接在这块躯体之上，远远望去可以说曲线完美，但没人能欣赏这样的美。 他们只觉得毛骨悚然。 女性的手被插入地面的无数根状物所取代，脖颈上盛放着繁密的浅白色花团。 和之前所有动物一样，它身上也出处可见植物生长的痕迹，使得它庞然的躯体与绿色背景融为一体。 携带着人类的蛇形拟生体悄无声息在它尾部旁边滑过，里面的人类得以近距离看到它的身体。 ——这到底是…… 无法形容的扭曲生物，这还能算是生物吗？ 毕竟一直都没有动，难道是死的？ 这样的念头刚刚出现，众人就惊恐地发现它动了。 之前没有看到的尾巴末端从密林中甩出，把一头看起来像是正常兽类的动物尸体扔到一具拟生体前面，然后又盘曲起来，再无动作。 完全搞不懂状况的地球人：“……” 这是什么意思？ 罗伊让一具拟生体将尸体“吞噬”下去，透过半透光的隔离层，他回望着已是非人的庞大女性身躯。 “谢了，纳雅。” 虽然你已经听不到了……迟早也会听不懂的吧。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拟生体快速穿行在路况复杂的密林中，从那些奇诡的生物旁边经过。 自然的残酷生态在它们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众人不止一次撞见最真实的捕杀场面。只不过连溅射而出的血液都是绿色调的，让人难免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所有生物都对蛇类外形的拟生体性质缺缺，对待它们就和对待石头一样，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或许是拟生体被制造出来的原因之一？ 但，为什么会这样？ 当诸天发现周围环境有了变化时，他看了眼深红之星自带的时间显示——距离他们遇到罗伊，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入眼依然是满目的绿色，但那些体型一个比一个巨大的生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植物遮挡下，依稀可见人类文明的标志。 不同于浮空岛上废弃状态的建筑，这里的人造物显然正处于被使用状态。 “异界来客，欢迎来到人类净化区。” 【是什么维持着净化区？ 1、人类高等化装置 2、忒修斯之太阳轮 3、红海心灵辐射塔】 第23章 更迭的缪斯神 人类净化区…… 或者说是“人类进化区”？ 从读音上来看，应该是前者吧。 众人重新踏上土地，脚下踩着的深厚植被却完全不能给人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没有再承载人的拟生体四散开来，很快就消失在密密麻麻到只能看见无尽绿色的丛林中。 走进来才发现，这里的植物生长比外面还要夸张，几乎达到了连脚都没处放的地步。 “跟上我。”罗伊在前面带路，步伐丝毫不停缓，众人不得不赶紧跟上他，生怕在这种地方迷路了。 虽然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生物，但刚才一路所看到的东西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总感觉要是被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根本活不过三分钟。 他们穿过来的地方是个什么动物都没有的浮空岛，除了全屏攻击型的《生命的本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大概是用尽了一生的幸运值。 吴言一边跟着走一边左顾右盼，也不怕自己一个没注意磕在什么东西上了，“那歌声不见了。” “真的？”程诗瑶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下了个结论，“现在是听不到，可能还没到时候吧。” 别忘了，他们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没有歌声的。 凡事都有一个过程，说不准那歌声的作用有延迟。 吴言不置可否，只是瞄了她一眼，忍无可忍地说道：“你怎么还带着那些书？” “不然呢？”程诗瑶一脸理所当然，“难道我还能中途把它们扔下去？” 他们全程都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要是直接把书扔拟生体里面，怕是罗伊能把他们给扔下去！ 而且……都带着走了这么远的路，之前都没丢，现在却要丢了，那真是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不爽。 大概是强迫症又犯了。 私底下互相怀疑明面上异常和谐的三人组很是低调地混在人群当中。 “他们是来郊游的吗？”乌尔雅略显焦躁地摸着自己指甲，刚刚一不小心咬多了，现在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摸得出来啊！ ——好想再咬咬，把它咬平算了。 段可煜点头，“感觉被喂了狗粮。” “这两个人……不是情侣吧。”诸天思索了一番，确定吴言和程诗瑶之间没有哪怕一丁点暧昧气氛。 “……不重要，反正……”段可煜面无表情。 “我觉得自己的心灵被他们的‘打情骂俏’伤害了。”乌尔雅放弃了跟坑坑洼洼的指甲做斗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比如说——前面这两个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但又绝对不是普通人的人？ 诸天哦了声，无所谓地说，“其实你们也可以反向伤害他们，真的，我不介意。” 这里两男一女，正好能凑一对，他不介意做只单身狗。 然后他同时得到了两束目光，其中包含的情绪大同小异——诸天你是不是傻？他们看着就不熟好吗？ 区别在于段可煜稍微顾及着多年情谊，比较收敛；而乌尔雅就毫不留情了。 “我特么是眼瞎了才会把你跟临烨认错……”她痛心疾首地捂住脸。 “……”诸天沉默。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乌尔雅是喜欢临烨的吧。 嗯……咦？ 他的视线在两个当事人之间巡视，虽然其中一个只有他能看到。 感觉被卷进了不得了的感情漩涡…… 你们两个的爱恨情仇关他什么事啊！ 本能的求生欲让诸天停止了这个思路，并且往段可煜走了两步，离乌尔雅远了一点。 起码段可煜不会对他有想法，还是把他当另一个人替身的想法！ ——临烨，看看你留下的烂摊子！ 每个人都怀着各自不同的想法，在吴言和程诗瑶也安静下来之后，整支队伍立刻静得可怕。 簌簌的枝叶摩擦声夹杂在杂乱的脚步之中，连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 诸天也被这气氛影响，把刚才的废料全都扔出脑子，思考起切身实际的问题。 罗伊是谁？ 他是人类吗？ 为什么会懂得汉语？ 对他们“异界来客”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这地方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诸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走科幻悬疑的剧情路线。 他想弃演。 实在不行，换个分类也行啊！ 此生最讨厌悬疑，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却永远也抓不着答案的感觉糟透了。 一无所知，无力控制，身不由己…… [喂喂，万界，在吗？] 七暗的私信及时打破了诸天越陷越深的情绪，他定了定神，在眼前展开深红之星的界面。 当然，是半透明的。 他还不想因为不看路摔个狗吃屎。 “你查到了？” 也是，快三小时了，怎么也能找到点东西。 [就像我之前说的，“自然之声”。这是缪斯和纯正教、卡巴拉等几个自然教派的合作项目，在这过程中创作出来的歌曲有数首——《生命的本名》只是其中之一。] [你也是运气好，《生命的本名》是其中唯一一首由现任第二柱乐神写成的，而且是他模仿上一任乐神的风格写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作品，甚至是同一个作者其它风格的作品，你现在也肯定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诸天并不觉得自己运气好，不过回复还是顺着七暗的语气，“这么恐怖？” [我忘了……你根本不知道缪斯和第二柱乐神平常是个什么风格……] 于是七暗非常热心地给他科普了一通，其用心程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缪斯的铁粉，现在终于逮到个机会可以给人卖安利了。 缪斯是个艺术组织，绝对标准的艺术组织。 无论成员有没有什么多余的野心，整个组织的宗旨也不会变——为了艺术与美的终极。 大多数成员活动时都是使用自己所取的艺名，导致他们真实身份成谜。 但是搞艺术的，脑子都不大正常，非要用真名宁死不换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上一任乐神，云湖。 同时他也是极为罕见的，让整个多元宇宙都为之侧目的，一生都没有造成任何危害性事件的缪斯神。 一个站在绝对光明阵营的缪斯！ 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要是其他人都能像他一样该多好…… 以上是被缪斯荼毒的n多人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像他给人的印象一样，云湖的作品常常带着清透的光芒，没有浓烈的心灵暗示效应，也没有深藏的反复侵蚀质感。 纯粹的，让人享受的音乐。 他是有史以来最为天才的音乐家，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登临艺术的绝巅——包括缪斯的敌人们。 毕竟，如果是云湖登顶，缪斯的整体风格肯定会随之改变。 艺术是有潮流的，跟风不计其数。 他们会本能地受到更高层人物的影响，不求其他人也能像云湖一样三观奇正，起码把自己的灾难属性掰一掰，无限宇宙都要松口气。 可惜云湖死了。 连他最后的作品也遗失在不知名的地方。 现任的乐神“群青”是云湖的后辈，他的风格就深受云湖的影响，甚至称云湖为其半个老师。 群青的创作主题常与幸福光明之类的正面情绪相关，只不过他走得有点歪…… 大概就是“来听我的歌，会感到幸福哦，在幸福中死去也是幸福的吧”这种。 诸天看到这里：“……”这歪得有些过分了啊！云湖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这还算好了，云湖之前那一任乐神最喜欢的创作主题，是“生命极致之痛”你敢信？] 听这主题的名字，就知道不知什么好东西。 “那‘生命极致之痛‘他人呢？” [被亚巴顿的人捅死了。] “……这个组织出镜率好像有点高。”捅死啊……不知道他有没有自己也体验一下所谓“生命极致之痛”。 [一群杀戮狂人而已，反正你看到他们就躲吧，不要被盯上了。] 七暗明显不想多说，一句话就带过亚巴顿的话题，开始具体说他找到的《生命的本名》这首歌的信息。 [按照专辑描述，这首歌由群青一人完成，在完美完成纯正教要求的同时，他也向自己的前辈云湖致敬了一番。所以你听到的《生命的本名》杀伤力才这么低，低到普通人都有几率存活的地步。] 诸天不想吐槽那个风格完全不对的“致敬”，转而集中于一点，“你刚刚说……专辑？” [对，《自然之声》专辑，缪斯不仅把创作相关信息在他们可以影响的范围中传播，还在其中几个宇宙举办了巡回演出，现场表演……] “……”除了同情那几个世界，诸天还能做什么？ 他很快把这种“原来有人比我还倒霉”的万（幸）分（灾）同（乐）情（祸）压下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要怎么免疫，或者说摆脱这首歌的影响？” [有方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诸天没有丝毫犹豫，回道：“你说。” 有条件是正常的，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新人才是不正常的。 诸天搜索过“七暗”的名字，发现他等级很高，但平时很少发言，是个热衷于经年潜水的大佬，更别说无私帮助某个新人了。 这么对自己，不是脑子一抽突发善心，就是别有目的。 诸天不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能够正好在需要的时候碰到一个能够给他提供帮助的慈善家，所以百分之两百是后者。 [我要《生命的本名》至少十分钟的无重复音源。] 音源？ “你找不到吗？” [如果能找到，就不会来找你了。] 缪斯的绝大多数作品一经出现，就被贴上了“必须销毁”的标签。 只要被其他人发现机会，肯定是立刻删除个干净。 但与此同时，时空之间的黑市上也流通着其中某些危险品——以风险极高伤人伤己的武器身份。 《生命的本名》已经消失很久，大众几乎要默认它已经被销毁，没想到会在一个无法定位的未知世界重现。 七暗知道这首歌的价值。 “我要怎么给你音源？”诸天没有在七暗的目的上纠结，直接开始考虑实际操作的问题。 用常规的录音设备显然不行，那种歌声根本不是以声波形式传播的。 就算能录音，又要怎么交给七暗？ 深红之星自带跨世界交易平台，可以进行一定体积物体的无障碍时空传输。 ——但前提是能够进行世界定位。 现在没有世界坐标，连诸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旯旮，深红之星还没断网已经算他们技术水平出众了。 还超时空传输？洗洗睡吧。 [很简单，用你的大脑作为转换器。深红之星可以将你感知到的一切转化成数据，包括你“认为自己听见的歌声”。不过在转换过程中，你的思维必须清晰，否则会出现数据错误，那就只能重来了。] 换而言之，深入去听《生命的本名》，让它的歌声充斥自己的脑海，同时维持清醒的意识进行感知上传。 这任务……深渊难度。 【诸天会给什么反应？ 1、要求换个条件 2、直接答应 3、与七暗继续交流 4、反刺回去】 第24章 第九净化区域 “你就确定我不会死在这过程中？”诸天不得不提醒对他迷之相信的七暗，“万界”的身份可是个普通人类，一个新入深红之星的普通穿越者。 就这样直接和缪斯的作品杠上，行错一步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我认为你可以，能够知道《生命的本名》这个名字，怎么会轻易就死在这里。]七暗很是笃定。 一个对缪斯一无所知的人会知道这首歌的名字？连它的创作者和部分背景都清楚？ 看起来是个萌新的万界真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七暗宁愿相信深红之星是个真正的开放性慈善组织，也不相信这一点。 “我也就知道个名字……”诸天发现这事没法解释，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身边有一个时灵时不灵的外挂，是个已经死了两年的穿越者吧。 索性不解释了，随便七暗怎么想！ [这首歌杀伤力够低了，你应该体验过他的威力，怎么也该有点针对的抗性。想开点，顶多迷失灵魂，说不定你那些同伴里就有个大佬能把捞回来呢。] 诸天：“……”他还真就被捞了一次。 “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他没有再花费时间和七暗绕圈子，干脆地应了下来，“不过现在不行，再等等。”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人类净化区”，连歌声的影子都没听到。 看情况，暂时是没办法离开大部队了。 罗伊的存在证明了这个世界还有人类，也说明他们必然有在《生命的本名》中保证文明延续的方法。 但是罗伊和这个人类净化区给他的感觉太怪异了。 相比之下，他宁可相信刚刚认识的七暗——毕竟与七暗互不相识，中间隔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距离产生安全感；而罗伊……太近了，近到他不得不满心堤防的地步。 所以诸天决定答应七暗的条件，反正也没说完成时间，大不了他无限延期。 听到此话，七暗倒没有步步紧逼，[怎么？周围有人，你那些“同伴”还没死？] “对。” [那不是很好吗？连他们都能活下去，你要撑过十分钟不是更简单？] “不是一个难度。” 尽可能屏蔽脑中歌声，本能会发出另外的声音将灵魂从深渊拉回来。 但使用思维进行转录的话…… 要求清空自己脑中其余的一切，全心全意投入到与歌声的共鸣之中。 难以想象，那样情形下的精神影响会被增幅到哪个地步。 [那也行，反正我不着急。对了！为了你能活得更久，我再附赠一个消息吧。] “是什么？” [精神灌输和植物活化只是《生命的本名》的次要效果，它的主要效果还是“还原生命本貌”，这一条对自然生态下形成的文明没有任何危害性，但结合你以前发出的环境描述——那个世界的文明似乎出问题了。] [要小心啊，说不定你就是撞进了哪个生化试验场，那种地方可是有“重启”机制的。] “……谢谢。” 生化试验场？想到一路上看到的事物，还真有这个可能。 没时间让诸天思考更多，因为人类净化区的一角终于映入众人的视线。 吴言停下脚步，抬头四处仰望，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中央区域的半空，“这些……都是什么？” 转过遮蔽视野的幽深绿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在如此环境中极为突兀的地面。 没有任何植物生长，人造的材质覆盖在圆形土地之上，表面雕琢出繁复而对称的花纹。 立在地面上的事物就只有两样。 ——环绕整个地区，以水纹性波动往复运动的黄金轮盘。 组成它的是无数条金属材质的“桨叶”，流线型的躯体固定在中心线，永续不变的轮转着。 每片相邻的“桨叶”旋转之间都有精准的时间差，使得轮盘的运转表现出异常和谐且机械的局面。 ——透过黄金轮的缝隙，可以看到平面中心悬浮着的事物，一个纯黑色似乎完全不会反光的几何型实体。 目前呈现出标准的倒角锥体，也就是倒立的金字塔形。 它的静止和外圈往复循环不休的轮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静与动的融合与互斥，给人以微妙的割裂感。 “注意，绝对不要碰到太阳轮……”罗伊轻车熟路地从轮盘旋转的空隙中穿进去，踩在地面图纹的边缘提醒他们。 “啊啊啊啊——”几乎是在同时，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某个手贱的家伙在罗伊出声之前，就伸出手想要接触一下黄金色泽的桨叶。 他摸到了，同时也将承受应付的代价。 从手部开始，全身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塑形，鲜活的血肉成为加工原料，在空气中生生转变为一片和轮盘中一模一样的“桨叶”，连金黄色的光泽都毫无差别。 惨叫声在半途就戛然而止，并且迅速失去了身为人类的形体。 太阳轮原有的一片桨叶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开始朽坏，当它坠落到地面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块扭曲的灰黑色金属，并且在与硬质地面碰撞中碎裂成无数粉末，很快挥发干净。 而那片由人类转化而成的新桨叶自然而然填补了空缺，加入太阳循环，成为波动的一部分。 这只一次是毫无残酷性的，机械程序般的材料更替。 所有人都定住了，看着一如从前的太阳轮，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女人打破这沉闷的静滞，从心底涌出的惊恐让她的脸扭曲，声音尖利到刺耳。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之前也是，竟然直接杀了那五个人，还说什么没救了。” “果然是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要骗我们去做什么……” “我们还是逃走吧！现在就走！” 压抑已久的惊慌与怀疑，在被戳破安全表象的那一刻，全面爆发开来。 他们本来就怀疑罗伊的身份。 他们同样也怀疑罗伊的行为。 他们更加怀疑着罗伊的目的。 他是人类吗？ 这个世界还有人类吗？ 面对质疑与敌视，罗伊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恍若没有看到众人的作为，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继续待在外面，你们的安全没法得到保证。” 就这么一句近乎提醒的话，也能被他说得像是威胁一样。 在他踏上图纹区的那一刻，深深刻写入地面的阵纹亮起，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光芒之中。 “……” 所有人再度陷入沉寂。 怀疑对方的意图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怎么做？ 要跟上去吗？ 跟上去会，那光芒会把他们带往何处？ 不跟上去，接下来又能去到什么地方？ “那阵图，是六芒生命之花。”或许是发现两个小伙伴并非凡人，乌尔雅便也懒得花费精力掩饰了，“我的老师给我讲过的通用基础阵图之一。” “所以？它的作用是什么？”段可煜左右瞟了瞟，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也凑近了低声说道。 “不知道……” 诸天和段可煜同时看她。 乌尔雅干脆地承认自己就是个半调子：“都说了是通用基础阵图，会有什么用处当然是全看发挥啊！同样的基础图案，有人能用它创世，有人连个火花都放不出来。” 段可煜：“那你说这个信息有什么用？” “……”乌尔雅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没什么用，我就表明一下自己的知识储备不行吗？”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 他们他们简直是相看两厌，带着嫌弃的心情互相鄙视了两眼，最后有志一同地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诸天。 “你们……看我干什么？”难道他不是来划水凑数的吗？ 段可煜戳了戳他：“你是怎么想的？我们要跟着那个谁走上不归路吗？” “这种事，怎么看都是你们了解更多吧。”诸天表示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他唯一知道的那点都是临场开挂通过编外渠道找出来的资料。 他们对他的这种迷之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不管啦！”乌尔雅直接用手固定住诸天的手，强迫他直视自己，“现在，你的第一想法，我们要不要去？！” “要……要吧……”脑子被她这忽然的动作惊得一空，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清楚。 “好的。”乌尔雅立刻放开一脸懵逼的诸天，“那我们走，跟上去。” 段可煜顺其自然地点头表示赞同。 刚刚捡回智商就看到乌尔雅蹦起来去集合同学的诸天：“喂喂等一下……”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就这么轻易地做出了决定真的好吗？他就随便说的！ “要对自己有信心啊诸天同学。”段可煜安慰性地拍拍他肩膀。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诸天忽然感觉自己周围影帝不少，这真的是他记忆中平凡无比的初中同学吗？ 段可煜纠结了两秒，似乎是想通了，觉得现在没必要再瞒着，“是临烨，他以前给我们这么说过。” “？” “遇到无法抉择的情况，把诸天的脑子当硬币抛一下，他的本能选择或许会有用。——别瞪我，这是原话！”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跟乌尔雅说的我不知道。对我说的话……是在初一的时候，我妈让我接近你的时候。” “你妈让你接近我？”大兄弟你就不觉得这句话哪点儿不对吗？ “对啊……”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那换个问题——你是谁？” “原生人类，非穿越非重生，”段可煜似乎预演过问到这个问题时的情景，回答地很快，“身份没什么好说的……大概能算是goc的编外人员？对了，你知道什么是goc吗？” 诸天觉得这天快要被聊死了。 大概是他心如死灰的表情太少见，段可煜竟然大着胆子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别想太多，不论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是朋友，你看乌尔雅在人类社会中潜伏了那么多年，当个班长都当出责任感来了。” 诸天毫不留情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去，“那么这位朋友，可以告诉我你还有哪些知道但是瞒着我的吗？” “不可以。”笑容十分真诚，拒绝也同样果断。 友尽！！！ 诸天憋下这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临烨的死是怎么回事吗？” 段可煜收起脸上的笑意，稍稍皱了皱眉头，谨慎说道：“我不清楚，无论是现场取证还是事后调查都证明他是自杀，就算我再不相信……也只能承认这个结果。” 可能有更深层的原因，但他们无从知晓。 “那边两个，聊够没？”乌尔雅终于说服了每一个同学走进太阳轮环绕区，招呼他们过去，“我们该走了。” 她能够保护的只有自己认识的这些人，只余其他人……谁管他们死活！ 一路走来勉强维持着团体姿态的群穿者们，终于在选择面前分崩离析。 有人相继离开，有人犹豫不定，也有人像他们一样，决心相信罗伊一次。 毕竟，那是他们在这里看到的一个“人类”啊！ 名为“人类”的社会性动物，还是很容易相信同类的。 太阳轮的运转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只要把握好时间，很容易就能那些桨叶的间隙中穿过，不会碰到分毫。 有一个倒霉蛋的例子再前，没人敢掉以轻心，一个个都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和这些散发着金色光泽的物体来个亲密，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乌尔雅一马当先踏上阵图，身形顿时消失。 后面的人踌躇了一会儿，最后只得咬咬牙跟上去。 ——最坏不过一死而已。 做好这个心理准备，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们来了。”当众人的视觉从一片白光中恢复，就看到罗伊站在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里是第九净化区，人类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生存地……之一。”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却带上了一丝极为细微的情绪——悲哀与庆幸交织。 在他身后，高楼与浮空建筑交相辉映，空天轨道蔓延，天幕上是另外四块城市区，再加上自身所处的这一块，互相对立，在最后的总控中心环上联结。 中心环是中空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抬头，都可以从中望见那颗被染尽绿色的星球。 扑面而来的，是仿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未来科技文明气息。 这里是第九净化区，只属于人类的净化之地。 …… [七暗，你违规了，擅自调取用户的注册资料是不合规定的。] 七暗盯着万界最后回的那句谢谢看了老半天，直到另一条信息的出现，才让他收回注意力，[我知道。] [原因？] 能被他盯上，总是有原因的吧。 七暗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发过去，其中包括他“滥用职权”得来的信息和一些推测。 [七环，我觉得他有可能……] [赤王之子？我知道了，我会及时上报。]七环的回复极为公式化，[对你的惩罚暂时不予执行，等待判定结果出来再决定是否继续。]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秉公执法？好歹他也是为了深红之星才违规的！ 算了，跟七环那种人讲人情没用。 反正已经跟完结搭上线了，剩下的就是诱导他，一步步验证自己的猜测。 那种独一无二的灵魂特质，注册时都不会遮掩一下的吗？这个赤王之子是不是……太傻白甜了？ 【七印、七环、七暗、七个献给深红之王的新娘】 身为深红之星的管理者之一，七暗可算是为深红之王的重现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逮到一只暴露身份的赤王之子，他恨不得立刻定位万界的世界坐标把自己扔过去近距离观察，可惜现在没办法定位…… 万界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 【关于人类净化区的现状…… 1、除第九区以外，其余区域全部沦陷，但他们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2、第一区失联，第七区被污染，其余区域一切保持正常“净化”状态 3、第一区与第九区已经封闭对外联络，其余区域陷入光明污染 4、第九区出现局部污染，上层控制了消息传播，已向第一区求援】 第25章 暗色与光污染 环视一圈所谓的第九净化区，思维渐渐冷却下来的众人轻易判断出他们现在的位置。 “我们是在太空？这里是空间站吗？” 从每一块市区间的间隙中，可以清晰瞥见远处星空与临近的绿色行星。 就凭这一成不变的颜色，这颗行星肯定就是他们之前待着的地方！ “大致方向没错。”罗伊带着他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但不是空间站。净化区并不存在于物质现实的，而是在近地轨道上选定了一个空间点，扩展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封闭空间。” 所以第九区即使呈现全开放形态，也没有太空中应有的一切缺氧失重环境。 这里是被他们制造出来的独立于空间之外的庇护所。 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那些泛灵体入侵。 “高科技啊……”有人轻声感叹。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只出现在科幻电影中的场景。 明明拥有这样的技术实力，为什么还要龟缩在这种地方？ 地面上的那些生物看着可怕，本质上也只是没脑子的野兽而已。对于人类来说，要找到针对打击的方式不难吧？ 唯一的问题在于那种歌声…… 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所有人都任凭思绪在不为人知处翻飞，并谨慎地提出一两个疑惑。 “怎么没看到其他人？” 是的，他们进入这里如此长的时间，也没有看到几个人类。 无数高楼拔地而起，竟然给人以和在密林中穿行差不多的感觉——只不过这里更加冰冷，属于科技的冰冷。 方正刻板的几何形组成了视野中的一切事物，明亮如昼但不带一丝温度的光从高空的中心柱打下来，投射下互相叠合的阴影块。 闪烁的霓虹仍然在上层建筑上彰显着自身存在感，按照程序自动运行的全息投影在幕墙之间穿梭。 光影交错。 无人深空。 而他们正“孤零零”行走在广袤寂静的文明安林之中，冷光高高降下，但在途中已被林立的建筑遮挡，留给最底层道路的，只剩下勉强可以照亮前路的薄光。 即使周围的同类不少，也无法带给每个人多少安全感。 太冷。 太重。 太暗。 纵然已身处城市深处，亦如孤行于荒原尽头。 但诸天总有种被什么人探究注视着的感觉，他看了眼身边的段可煜，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乌尔雅在人群另一端，暂时无法知晓她是否也察觉了什么。 罗伊意义不明地回头看他们一眼，“有人，但他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待在外面。” “因为我们？”乌尔雅揣测道。 “你们，还有其他有可能存在的来至于异界来客。”罗伊突然转身停了下来，从始至终毫无波动的脸也透露出几分让人侧目严肃。 具体的表现就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距离他还有十米左右的地方的站定，然后左右观望不知道要干嘛。 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像是有无数道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们身上移动，带着显而易见的探究与警惕。 诸天有些烦躁，敏锐的感官使他得以清楚感受到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根本没办法发现它们的来源，更不用说遮挡或去除这些目光了。 ——对方应该是第九区的人类。 ——对他们真是该死的不友好！ “淡定点，你都快炸毛了。”段可煜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他们的确太过谨慎了……” 谨慎到对任何外来者——哪怕是他们这种看起来毫无威胁性的弱鸡人类——都要先试探过几轮，才敢开始进行实质性接触。 不过……能够养成这样的习惯，这个世界的人类到底经历过什么？ 长久的静默终于临近尾声，在有人承受不住打破凝滞之前，第九区的试探来到最后一个阶段。 恍若实质的白色光幕自天上降下，下端沉降入地面，以一种看着缓慢实际上无从躲避的速度向着众人滑移过来。 “这、这什么？” 突然的变化让人本能地为之一惊，但与其说是对光幕的害怕，不如说是眼睛在适应暗色调后，一时间无法承受这种光度。 简直是对视觉的摧残！ 诸天当即决定闭上眼睛，还嫌不够地用手挡在眼前——这种亮度已经不是眼皮可以挡住的了。 除此之外，倒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性。 这种检测有什么意义吗？ 【高光检定完毕，未发现逐光者。罗伊，你可以对他们进一步开放信息了。】 【我知道。】 罗伊向第九区管理中枢回应道，看着光幕消失于黑暗中，也没等这些人的视觉恢复到正常水平，就开始对他们揭世界观。 ——关于这个世界过往与现状的一切。 …… 异界来客的威胁可以说是暂时接触了，进入第九区的人当中没有逐光者，而外面那些人…… 既然放弃了进入的机会，那么就接受清理吧。 任何一个净化区都不可能放任未通过“原生检定”的人类暴露在外面的环境中。 他们已经吃够教训了！ 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在成为人类之前又是些什么东西！ 何况只是些外来者，哪怕全部损失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在他们被“还原化”“泛灵化”“光因化”之前，进行致死性打击并破坏身体至至少失去30%质量的地步，即可最大程度地避免新一轮灾害诞生。 ——这是此世之人能够留存到现在，在无数次实践中得出来的经验。 “注意这些人的行为，按照程序进行评估。” “但是——区长，站点12的污染不管了吗？” “……那里的光明污染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不是我们可以阻止的了。” “但是站点12里面还有活着的人！他们还没有被全部污染！” “你拿到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了，现在那里是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知道。我比你们都清楚，在现在这个时间失去人类单位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们……我已经向第一区发出信息了，希望能有用吧。” “我记得，到达第三阶段的污染，第一区也没有遏制手段吧……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放弃站点12了。” “现在站点12已经被执行信息隔离，随时可以进行空间放逐，区长，需要提前设置放逐时间吗？” 站在这里的人，不，应该说还以清醒的意识活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明白“光明污染”是什么。 生命还原、灵魂透析、光明污染……连续来袭的三场灾难，使得原本处于和平发展阶段的此世文明迎来灭顶之灾。 最令人崩溃的是，这三场灾难本质上是由同一个物体开始的，而且作用效果互不干扰。 没错，就是群青的那首《生命的本名》！ 估计连创作者本身也没想到这首歌并不强大的杀伤力，加上这个世界人类文明本身堪称传奇的来历，硬是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事件。 硬生生在这一个世界同时打出了生命异化、泛灵聚变、神圣灾难三分末世结局。 教科书级别的连锁反应。 所以说，这里的人还能苟延残喘，真特么是个奇迹。 【第九区光明污染接下来将会…… 1、迅速进入最终阶段并突破封锁 2、在第一区派遣来人之后被暂时遏制 3、控制中枢出现“二五仔”——因私心进行违规操作 4、遏制失败，被迫对站点12执行空间放逐】 第26章 二度灾难详解 这个世界以前还是正常的——和其他“正常”发展的科技侧人类文明一样。 按照自己的步调一点一滴前进，偶尔忧心一些尚未发生的人工智能反叛第三次世界大战等等问题。 直到那场变故发生…… “最开始只不过是网络上一些‘听到不知道来源的歌声’的传闻，并没有引起社会重视。” 随着罗伊的手势，周围密集而空旷的城市迅速透明化消失，众人刚才所看到的阴暗街区竟然全都是全息投影的成果！ 撤去投影后，留下的也不是一片平坦。 新的影像从空气中浮现，这一次出现的仍然是一座城市。 一座照耀在阳光下，未经受任何灾难洗礼的城市。 熙熙攘攘的人潮在大街小巷穿行，车辆像长龙一般沿着空中轨道飞过，在钢铁丛林间缠绕出规整的环带，更远的天际有巨兽一般的人造物缓缓移动。 传入耳中的声音杂乱而熟悉，欣欣向荣。 看着这样的景象，许多人心中的紧张不禁缓解了几分。 但也有一些人心情不仅没有放松，神色反而更为凝重。 如果这就是灾难降临前该世界的景象，他们的科技水准至少地球百年，结果面对危机还是沦落到了现在的境地…… 接下来展现给他们的，应该就是被歌声影响下的世界吧。 《生命的本名》能够以被其影响而诞生的泛灵体为传播源，但也不代表无法被其它平台承载。说到底，这也就是一首歌而已，自然可以被所有能放出音乐的事物传播。 在第一个“传播源”——第一个受影响而诞生的泛灵体出现之前，那歌声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总不可能是它自己突破了空间的隔阂，从另外的世界跑到这里的。 无论如何，事实已经发生，传播一经开始，就无法被遏制了。 就像罗伊所描述的那样，最开始只是一些“听见不明歌声”的传言，就像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的谣言那样——有人信有人不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看热闹的人更多。 听见无法用具体语言形容，且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歌声？连捂住耳朵甚至锁定听觉神经都无法减弱声音？ 这是什么新的都市传说吗？ 什么？你们说那是真的？ 别编了，看看有几个人会信？ 你说有人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你们是一伙儿的吧！ 要不然……这又是什么中二病的网络狂欢？整天玩这些有的没的，不觉得无聊吗？ 是的，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么扯淡的说法，更何况最开始并没有爆出这种歌声有危害性，其杀伤力大概和耳鸣差不多，还没耳鸣那么难以忍受——毕竟群青怎么也是立于多元宇宙音乐艺术最顶层的存在之一，即使效果诡异，他创作的《生命的本名》本身的音乐素质也不是可以被否定的。 的确是很好听的歌声，好听到……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沉溺进去，沉溺在歌曲营造的幻想中，直到光明来临的那一刻。 “但是公民中陆续出现的凭空昏迷现象，引起了世界政府的注意。”罗伊讲解着这个世界的历史，而在他们周围，全息投影生成一如历史的真切“现实”，瞬间把众人拉到那个时代。 歌声的精神影响强度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扰——当前空间区域泛灵体密度、受影响者精神强度、是否具有反抗意志…… 至今依然没人清楚第一个泛灵体是怎么出现的。 不，应该说，直到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依然不理解传播那歌声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无法看到那些漂浮在空间中的人形虚影，也没有临烨这种知道内幕的人提供信息。他们只能判断空间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携带着“音源”，它们会以一种固定的速度向人类靠拢，最终聚集起来的“音源”将使得单位空间内的歌声影响力无限提升。 连“泛灵体”的称呼，都是被某个倒霉的穿越者带来的，而那个幸运值为负的家伙很快就挂了，并没有留下更多有用的资料。 历经多年试探出了一些泛灵体的基础特性之后，人类尝试了多种方法，并使用在中途得到的某些“外来的技术支援”，才锁定了现在通用的净化区建造模式——近地轨道拓展空间，用天然的空间之壁隔绝开文明的火种与不可见的旧时代遗留者。 把时间拉回一开始，对《生命的本名》还一无所知，甚至不相信其存在的人类，起初只是怀着疑虑检查那些昏迷者。 这样看似“正常”的行为导致了传播范围的进一步扩大。 会因为那个时候效果并不强的歌声而昏迷，代表他们的精神抵抗力太弱，以至于被歌声中虚假的光之海所吸引。 欣喜地下沉，带着满足地幸福与那光芒融为一体。 紧接着——一无所觉地洗去一切身为人类的记忆与思维，成为新的泛灵体，成为最“纯净”的献祭之魂。 于是传播源增加了，影响力度无可避免地开始增强。 局势在这个时候还处于可控制的范围内，毕竟只是原因不明的突然昏迷，解释成某种未知传染病就可以稳定住社会舆论，世界政府感觉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解决问题。 但在泛灵体达到一定密度后，在那些受影响者身上，《生命的本名》真实效果开始发挥作用——无论他们是否还保有清醒的意识，只要名为“人类”的身体还活着，那就会被该效果影响。 “在泛灵化最严重的区域，开始出现人类还原化的个例，随后迅速拔高到动摇社会秩序的程度。”罗伊示意众人看向一个方向。 在他所指的地方，本来还只是因耳边萦绕声音感到烦躁的人，脸上神情突然扭曲，哪怕只是历史记载下的投影，那样的痛苦仍然透过时光的隔绝传达到看见的人眼中。 “他这是……” “斯拉——” 衣服被撕裂，鲜红的血液从崩裂出溅出，在空气以远超正常的速度化为黑色，与地面接触的场景像是某种高腐蚀性液体不慎倒出。 但现在没几个人注意这细节，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 一个只能用怪异来形容的生物挣脱了这副人类的驱壳，拉长曲折的肢体蜷缩在对他来说已经过小的空间中，想要动作，却不自觉地发抖。 这景象看着恐怖又有几分……可怜？ “……” 罗伊知道他们想要问却没能问出口的那些话，用一贯无甚起伏的音调说道：“这就是人类还原化，人类将在歌声的影响下还原为另外一种生物，其中意志坚定者能够保持自己的意志，而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或者在还原化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的……全都会变成遵循本能行事的野兽。” 乌尔雅压下翻涌上心头的情绪，向前两步，目光毫无畏惧地射向他，“难道说我们在地上看到的那些‘怪物’全都是人类？” 那些怪异畸形的动物，都是人类异化而成的？ 他们要是在待长一些时间，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罗伊是知道那五个人注定会变成怪物，才决定杀死他们的？ “不是。”罗伊没给众人松一口气的机会，径直抛出更加残酷的事实，“准确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一切生物，都曾经是人类。” 这是属于人类的世界，只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变成非人了。 在一片难以置信的沉寂中，诸天踏出一步，提出新的问题：“为什么你的词是‘还原化’？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变异化’‘非人化’一类的词汇吗？” 还原——指事物恢复到原来的状况或形状。 同样，他也清楚地记得，临烨和七暗提供的资料里面，都显示《生命的本名》只有精神影响与“还原生命本貌”的效果。 并不存在“使生物变异”的效果。 该不会…… “你比他们知道得要多很多。”罗伊给了他稍微不同的注目，“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吧。” 这个世界的人类…… “这个世界，一开始就不存在人类，也不存在进化出人类的条件。” 从来都不是…… “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所谓‘人类’，只是被某种力量强自扭曲后的结果。” “你们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 是的，还原化，不是变异也不是进化，而是“还原”。 谁也看不到最初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最初肯定不是属于人类的。 发现了怪物的人类文明以为这是一种生物变异，在竭尽可能消灭他们的同时，也在寻找避免被歌声影响的方法。 如此动荡的情况下，政府的信息管控终于对民众不管用了——或许他们本能就没有多少管控的想法。 就像无数末世类作品中描绘的那样，文明的秩序在混乱中逐步崩坏，每个人都被迫学会战斗与警惕，为了尽可能地活下去！ 但与那些末世作品不同的是，这里的人类必须面对一项额外的危机。 那首歌，那首在越来越多的牺牲者补充下，一点一滴响彻世界的无名歌曲，成为笼罩在所有幸存者耳边的死亡终曲，如影随形。 “差不多就是在灭亡前的最后挣扎中，人类发现了扭转结局的道具。” 再次被投影出来的，就是将众人带到这个地方的事物——轮转不休的黄金轮、刻写于金属地面的图纹、倒金字塔星的纯黑实体。 罗伊没有卖关子，一个接一个地介绍它们。 “忒修斯之太阳轮，至今不清楚组成它的材质是什么，也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形式的探察。但它毫无疑问是用来保护人类的，也只会保护人类。” 乌尔雅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保护人类？”你确定？ 先前那个人被硬生生塑形成桨叶的景象可还历历在目呢！ “人类只有在直接接触到太阳轮的时候，才会受其效应作用，而其他生物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就会感受到效应，被塑形成它的一块零件。作用距离似乎与生物体的强度相关，一般植物的安全范围是三米，而动物就要远得多，越是强大的生物，就约会招致它的敌意。” 相比之下，人类得到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起码不会被它“主动”攻击。 “地面上的图纹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用来进入净化区的空间传送阵。” “为什么是传送阵？”看你们的城市风格，就知道是科技文明啊！用传送阵这东西不觉得画风不对吗？ “科技水平还没到点亮空间跃迁技术的地步，暂时只能使用异界的魔法传送技术。” 所以说穿越者还是很有用处的，尤其是那些带着此世没有的技术穿越的人。 “最中间的黑色实体，就是一切的开端，我们一般称其为——人类高等化装置。” 那或许是某个超级文明、某个超时空组织，怀着不知名的目的，在这个世界留下的装置。 作用只有一个：把另外的生命形式转变成人类。 于是人类诞生了。 人类沿着和其他世界人类一样的路线进行发展。 当《生命的本名》闯进这个世界时，他们才有机会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是人类，只是被扭曲为“人类”的怪物而已。 最可悲的不是这一点。 最可悲的地方在于，明明身为怪物，却有着人类的一切思想与习惯，甚至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无法接受。 最后只能在精神崩溃中沉入光之海洋，舍弃记忆成为新的泛灵体。 “来自地球的你们，应该是真正的人类吧，真幸运啊……” 【面对罗伊的感叹，诸天选择…… 1、“所以你本质上也是那样的怪物？” 2、“不要在乎过去，你现在也是人类，不是吗？” 3、“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们知道地球？” 4、“不一定，说不定我们以前也是些奇怪的东西。”】 第27章 光因异域映射 “他们又是来自于地球？”净化中枢在焦心站点12的同时，也不忘抽空关注着中转平台上的事。 虽然这些人已经被接应了回来，但他们的身份在中枢那边并不明朗。在直接接触之前，没有更多办法确定他们是从哪个世界来的“人类”。 “现在所用语言是地球汉语，看来是了。” “地球人……是安全的吧？” “地球人当然是安全的，毕竟那是人类起源星之一，就怕里面有些不是人。”中枢管理阶层对此持保留态度，但很快他们就没功夫考虑这个问题了。 “第一区来人了！” ……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们知道地球？”诸天没有对之前那一连串信息表达什么态度，而是抓住了这个点。 看罗伊的态度，他知道他们是穿越者，甚至知道他们来自的是地球。 这又代表…… “对，你应该能想到。”罗伊挥手间切换了周围的影像，那颗熟悉无比的蔚蓝色星球骤然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镜头迅速下拉，突破进入大气层，最后定格在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外湖泊之上，“穿越者不止你们，以前曾经有过来自地球的人。” 那个湖的形状看起来很眼熟，诸天想了想，蓦然发现这不就是红芒湖吗？ 他查资料的时候也是瞥见了一眼红芒湖的地形图的，和眼前这个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湖的周围，影像中还是一片荒芜，而在他来时已经是新的开发区了。 所以——这是十几年的红芒湖？甚至几十年前也有可能！ “四十五年前，有另外一批人经由该通道来到这个世界，有趣的是，他们总人数要少得多，却分别属于四个不同的团体。” 以衔尾蛇作为标志的人、goc、国安特处，以及一些被牵连进来的无辜群众。 衔尾蛇？ 乌尔雅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立刻看了过来，没有贸然插进对话，不过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前两帮人和无辜群众是同一批次进来的，而特处的工作人员却是后面再出现的，估计是受到了余波的影响，也是够倒霉的。 “然后你们从他们手里得到了地球的消息？”诸天顺理成章地推测道。 罗伊摇头，“那些以衔尾蛇作为标志的人几乎是瞬间就跳转离开了这个世界，似乎是追踪他们来到这里的goc也跟着离开，留下的都是些普通人。” 所以是这两拨人开启了红芒湖通往这个世界的通道，不，应该是衔尾蛇倡议的成员开启的，而goc只是阻止他们。 诸天可以轻易从他的形容词中判断出这一点，但他还有个问题：“goc是什么？” 不用转头，他都能感受到背后刺过来的一片目光——段可煜大概意思是“你果然不知道”，而乌尔雅——“你竟然不知道？！” 连罗伊也带上了一点意外的神色看他一眼。 “……”怎么，他必须知道吗？ 诸天不知道第几次拨拉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定他就是个普通人，起码以前是。这种一看就不现实的组织跟他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为什么要知道？ “goc，全球超自然联盟，人类对抗所有超自然超现实超世俗超时空力量的最强之盾。”即使意外，罗伊依旧很好地履行了一个解答者的职责，顺带也解释给后面一群真·啥都不知道·持续懵逼·普通人听，“说起来，这个组织倒是和忒修斯很像，都是只保护人类的。” 除此之外的一切非人近人之物，都只是goc猎杀名单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你们对地球的一切了解都是从那些普通人身上得来的。”诸天没有在口头上与goc纠结，顺着前一个话题就说了下去。 在他人口中出现过不止一次的goc显然是个极为强势的时空组织，所幸他们是站在保护立场的，与自己等人没有冲突——嗯，顶多和乌尔雅背后的衔尾蛇倡议有冲突。 等等？ 他们有不输于任何时空组织的超时空跨越能力，为什么要叫做“全球”超自然联盟？不觉得“全球”这个范围太狭隘了吗？ 想了一会儿没结果，就当创始人自己脑抽了吧。 反正只是个名字而已。 “当然不是。”罗伊又一次否定了他的猜测，“四十五年前人类才刚刚发现人类高等化装置，尚不明白它们代表的意义，净化区还没建立，正处于最混乱的前夕……他们都死了。” “而且普通人也不会记得地形图这种东西，我们对你们的了解，全部来源于五天后才出现的那个人。” “他是不是叫做段暄？”段可煜适时插了一句。 罗伊：“对。” 乌尔雅连之前说到衔尾蛇时都忍住了，现在却没憋住，“你知道这个人？不对，跟你一个姓的话……段暄是你家里的人？” “嗯，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段暄的话……他是我二爷爷。”段可煜就好像只是突然想起来顺口说了一句，对此没有更多的看法，“供职于国家安全部特殊处理机关，在四十五年前失踪。” 他是goc的人，原则上并不能知道国安特处的人员资料，但是他们的家人，总是能得到一些关于亲人现状的资料——活着还是死亡。 段可煜清晰地记得：他的母亲，沈光碧曾经给他看过的家族名单。 沈光碧是个身世普通的平常人，家里人都早早去世，然而段家绝不平凡。 那一个个姓段的名字后面，黑色加粗的字体标注出每个人的现状—— 死亡 死亡 失踪 封存 死亡 未解密 …… 有人活着，有人死了，还有人不死不活。 段家世代与世界的背面接触，在得到力量与地位的同时，也无时无刻承受着危险。 这种数代的荫蔽使得段可煜在自己父亲死后也依然有渠道和能力独自踏进那个世界。 不过他没有如前人一般加入特处，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陌生的组织——goc。 虽然只是编外成员…… 毕竟家族史摆在那里，段可煜已经被打上了特处的标签，进入goc核心肯定不会容易。 他也没那么大野心。 主要就是为了调查自己父亲的死因，顺带看有没有机会捞那些不知道死没死的家族前辈一把。 然后就是…… 段可煜听着诸天和罗伊一问一答，眼光在那个少年身上瞄来瞄去，偶尔还朝乌尔雅瞥去一眼。 乌尔雅又在咬指甲，也是，衔尾蛇倡议落在地球上的就她一个人了，现在又听到goc的消息，压力大应该的。 而诸天……这家伙身边哪儿哪儿都不对啊！ 临烨那个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穿越者竟然被goc无视了？goc还让他不要接近？为什么？！ 诸天明明以前看起来是个正常人，现在也表现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直到初中毕业，和他接触多年的段可煜也愣是没发现这个人有什么特异之处，搞不懂怎么其他人都对诸天特别小心谨慎的样子。 真要挑特异之处，那还是临烨的锅！ 他至今都记得那家伙对自己的警告。 “段可煜？段家的……算了，我不会阻碍你和诸天认识，但，绝对不要试图告诉他任何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临烨对诸天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冷漠到冷酷，但那个时候则显得格外令人胆寒。 当时的段可煜也不负自己的家学渊源，硬是顶着后退的冲动反问道：“那你呢？你不表现得更明显吗？”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诸天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小伙伴是穿越/重生者了！ 诶？他为什么要说又？ “那不是你该管的。”临烨料他也不敢多做什么，就只口头警告一句了事，“我会修改他的记忆。” 哦，修改记忆啊…… 听这语气你干了不止一次了吧！ 诸天他知道你这么坑他吗？ 好吧看样子不知道，不然不会还这么甜。 “请、请问，你们能送我们回去吗？”一个女生鼓起勇气站了出来，面对着周围人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可心里积攒已久的对回家的渴望伴着那么一点希冀，还是让她继续说道，“以前也有从其他世界穿过来的人对吧？他们找到回去的办法了吗？” 诸天和罗伊的对话她大部分都听不懂，但是四十五年前出现过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罗伊果断回应。 “不可能！你刚刚才说那什么衔尾蛇和goc可以直接跳跃离开这个世界！而且我们到这里用的也是空间传送吧？怎么可能会离不开？！”她脸色发白，却固执地不肯相信这个答案。 “李佳欣，你冷静点。”乌尔雅连忙拉住她，无论对方态度怎么样，自己这方绝对不能首先和他们起冲突。 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一个经历了末世的破灭与重建，且本质上并非人类的幸存者文明，要是第九区的人有另外的心思，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对啊，既然那些人可以离开，为什么我们不行？” “难道想把我们留下来？” “我想回家，再待在这种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都是骗人的吧。刚刚编的那些东西……我不相信！” 李佳欣想要挣脱乌尔雅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力量，压抑至今的情绪让她几乎无法自控，“我怎么冷静？这种地方……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冷静？！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啊？”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学生而已。 站在这里的，大都是这样本不该与世界的兴衰扯上关系的普通人。 如果没有红芒湖的变故，他们现在应该和亲友待在一起，说说平常生活的喜怒哀乐，发点小牢骚，关注切身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像所有平凡人一样。 而不是站在一个人造的异空间听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讲一个世界一个文明的灾变衰亡史！ 为什么是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事？ “大概是……因为命运？”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机，也只有吴言才会出声了，他扫视周围一圈，重点关注了眼泪已经被逼出来的李佳欣，语气欠得程诗瑶都想打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运气不好碰到了你还能拒绝不成？” 谁管你啊！这就是命运！ 何况他并不认为这是运气差的体现。 穿越异世界、在末世中存活、遇到可以交流的本地人——这难道是运气不好？分明是运气已经爆表了好吗？ 现实可不是小说，穿越者或许不少，但是穿越了还能活着的有几个？ 如果罗伊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不，只需要有一部分的真实度，外面世界的危险程度也是人类无法承受之重。 那么没有选择进入净化区的人类能够活下来？那大概真的是命运之子了。 “我们已经比另外一些人幸运这么多了，还要求什么？” 还要求什么？ 当然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 这穿越者谁爱当谁当！他们只想回家！ 罗伊冷眼看着他们中的内部矛盾初现端倪，才慢悠悠地说：“如果你注意听了，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跳跃离开了，和本世界的人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接触。我们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时空跨越技术？” “至于我们持有的空间技术，你以为世界内传送和跨世界传送是一回事吗？如果能够做到，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死亡边缘的世界苟延残喘？” 对于在净化区生活了数十年的人类来说，要是有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抓住，不论会付出什么代价。 可笑的母星情节与人类情怀早就在这么多年的时间中消耗得所剩无几。 “真的……没办法离开了吗……” 要在这样的世界度过余生？再也见不到以前的亲人朋友？ 面对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三个各怀心思的人都不说话。 乌尔雅动作微小地摸着自己的手臂，那里是衔尾蛇徽标的存在处，以“灵魂刻印”形式存在的噬身之蛇盘曲成完美的圆，隐藏在皮肤之下，对于常人来说完全不可见，但效果足以引人注目。 联络、储能、传送…… 身为衔尾蛇倡议的正式成员，乌尔雅随时可以联系自己的老师或是衔尾蛇总议会。她相信无论是哪一个，都有能力查出这个世界的坐标并把她救出去。 就算不联络，她也可以随时强制脱离当前世界，什么屏蔽措施都挡不住。 这就是衔尾蛇倡议的技术自信：没有他们突破不了的体系！ 好吧，实际上就是衔尾蛇倡议成员组成实在是过于复杂，研究范围也广袤而庞杂，什么罕见稀有奇葩的理论体系都有，加载在徽标上的时空突破技术是以百计的，一个不行就换一个继续上，还真没谁能扛住这数量级的压制。 左右犹豫了下，乌尔雅收回了动作。 还没到动用这个的时候，继续混着看情况吧，危机时再启用也是……来得及的吧？ 段可煜一如既往当他的透明人，也没有试图询问段暄的事情，看起来正在镇定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诸天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疑虑，但他神奇地发现自己半点焦心和紧张都没有，就好像自己面临的不是一次通往异界有来无回的单程列车，而是一次偶然的旅游，还是随时都能返程的那种！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不对劲。 不用想了，这一定也是临烨的锅。 “看起来你们情绪稳定了一些，那么继续之前的话题。”罗伊等待众人再度安静下来，忽视刚才的冲突，语调一点不变，“泛灵化和还原化虽然可怕，但在政府的遏制下并没有迅速形成毁灭性局面。真正导致现状的，是后来才出现的第三重灾难——光因化，或者光明污染，总之就是这一类的词语。” 这一次的投影没有任何具体的形体，就是一片白光，遮蔽了所有视野，无穷无尽的光明。 看不到任何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自我也逐渐感受不到的极致光明。 所有人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被《生命的本名》蛊惑时，看到的那片光之海洋。 那个时候若是真的沉了下去…… 会不会就是这样？ “最初的源头无法考察，在泛灵化最严重的一个区域，出现了这样无可抑制的‘光因’现象。” 光因化的进程也是他们唯一能够以肉眼看到泛灵体的机会。 所有人都能看到，悬浮在空中的人类形体亮度逐渐升高，最后变成一团无定型的纯粹的光。 在这个过程中，周围区域内可见光强度会持续增加——在被影响者眼中。 完成光因化的个体将会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一小时到24小时不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同于泛灵体还可以被特殊仪器所探测，光因体就那样凭空的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被影响者发言说他们时常能够听到像是“来自世界彼岸”的缥缈声音，而他们眼中的世界亮度将不断上升，但一开始本人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当光芒遮蔽一切时，被影响者终于意识到自己眼中的世界出了问题，但往往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扭转了。 被影响者将迅速跳过泛灵体直接进入光因化进程，它在这个过程中放射出的一切光芒都将成为下一轮影响他人的传染源。 可以想象，初次遇到这种光明污染的人类，是在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之后，才摸清楚了光因化的一丝规律。 罗伊现在说的每一条特性，背后都是触目惊心的牺牲数字。 以一个未达到宇宙层次的文明来说，他们已经做得极好了。 毕竟，对方可是几乎与缪斯齐名的多元毒瘤之一—— “异域光！” 三个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名词。 乌尔雅一脸凝重，她又开始犹豫要不要申请场外支援了。 那可是异域光啊！被教育过单独碰到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干掉再说的异域光啊！ 这是个被异域光侵蚀过的世界，天知道哪个空间旮旯还有遗留的光种等待着激活。 段可煜的反应和她差不多。 无论是国安特处，还是goc，都有一个极危目录，上面全是有资料记载或者曾经出现过的灭世级单位或组织。 异域光榜上有名。 他很清楚这个组织的战斗力，和同级的时空组织相比不算强大，但胜在诡异，以及生生不息的不死性。 他们不是现世存在的生命，而是彼岸之光的映射，为接引真正的灵魂游离在暗世之间。 ——这就是异域光的自我描述。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自己是信了，并且坚定地按之执行。 比宗教疯子更让人头疼的是什么？就是异域光这样自诩为慈善大使的宗教疯子！ 他们是真的以为自己在普度众生啊！其他人还能对他们说什么？只好打死了。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的光明污染显然还在最初级的阶段，那些出现又消失的光因体顶多还在构建通往“彼岸”的桥梁，真正的异域光个体还没出现。 不然段可煜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不会升起，绝对是拉起诸天就找方法溜了溜了。 三人中的最后一个，诸天正在思考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 细思恐极啊…… 同样时间的地球，红芒湖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了国家上层注意，在严密的信息封锁与遮盖之下，消息暂时被压制下来了。 “失踪人员的家属已经被安抚，但如果不采取强制手段，我们最多还能控制五个小时。”夏晴对自己的搭档说道。 宋远瑾看着平滑如镜的湖面，轻叹，“五个小时吗……” 大概是做不到了。 上一次“破碎红芒”事件的调查最终以失败告终，特处除了后期预防和申请隔离带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很有可能也是相同的结果。 所有常规的检测方法都试过了，找不出一丁点儿不正常的数值，比那些正常的地方都还正常！ 纵然四十五年过去，他们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束手无策。 “没辙了？早说你们不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远处的图书馆里走出，说话的语气显得和他们相熟。 胸前的蓝色goc徽标标明了他的身份——全球超自然联盟华夏分部外派调查员，蔡玉章。 因为常年和国安特处的工作者撞到一起，他们也算是认识的人。 goc和特处的工作并没有绝对意义上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华夏政府显然也不愿意和goc正面冲突，所以下面的人之间关系不能说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于是在一派紧张的气氛中，宋远瑾还能反驳一句，“难道你们有什么成果？” 他们之间半斤八两，大哥也别笑二哥。 “现在是没成果，”蔡玉章着重强调了“现在”两个字，果不其然引起了对面两个人的注意，“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该不会……”夏晴看他自信的表情，不由得猜测了起来。 “总部已经派人过来了，康曼德阁下正在赶来的路上。” 在场的所有人呼吸都是一滞。 宋远瑾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种事也需要劳烦他吗……” 是的，这种事。 上百人的失踪，接近市区的无法控制的空间异常，对于国安特处来说也是值得重视的大事件。 但在那个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在宋远瑾，不，应该是说，在所有知道那个名字的人想来，只有威胁到人类存亡的危机才值得他出手。 “黑色戒律”康曼德，纯种人类，中美混血，现年27岁，无神论者，敌宗教者，goc对外公布的三位sss级单位之一。 同样位列sss的另外两个——一个是因超限技术研发而出名的传奇研究员；一个是被专门培养出来应对末世级灾难的最后保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的特遣团队。 只有康曼德，是纯粹地凭借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出这个地位。 一连串的资料从他们脑中闪过，这是加入特处的必背资料，现在想起来一字不差。 越是明白那个人的强大，就越是疑惑。 就一个小范围的空间异常现象而已，这点儿小事哪用得着劳烦康曼德阁下啊！ 宋远瑾和夏晴浑身都僵硬了，丝毫没发觉自己也跟着蔡玉章使用了goc内部习惯的“阁下”尊称。 蔡玉章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虽然自己听到消息时反应和他们差不多，但这不妨碍他幸灾乐祸。 “你没听错？真的……是那位？”夏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我反复确认了三遍。”无情地打碎希望。 两个小透明调查员对视一眼，发现各自严重的情绪都差不多。 ——惶恐、不安中又夹杂着一丝可疑的兴奋。 作为特处到达事发地点的第一批调查员，其他人可以走，他们是必须留下来接待及描述情况的。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和康曼德近距离接触。 千载难逢的机会！ 全世界听说过他名字的人，大概都不会错过这样与传奇接近的机遇。 康曼德无疑是所有异常调查员的偶像，哪怕他们并不在一个系统工作，也不妨碍国安特处拿他来当做激励新人的例子。 “什么时候到？”稳定了下心情，两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蔡玉章无奈摊手，“不清楚，不过应该很快吧。” 那个人肯定不会使用常规的方式到达这里，空间对接、万有通道这种东西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然而康曼德还真是采用常规方式过来的。 他此刻正坐在一辆空了一半座位的公交车上，拿着一个伪装成普通平板的goc系统登入平台查看红芒湖的资料。 特殊的信息加密技术根本不怕暴露，哪怕隔壁座位的人在这个时候伸头看一眼，也只能看到一个正常的界面——正常的acgn网站页面。 因为goc在华夏的伪装网站是个二次元资讯网站，热度还不低，人流量在国内同类网站中可以排上前三。 看来华夏分部的外围伪装部门很闲，可以给他们找点事做。 goc的黑色戒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按照关键词查找资料，然后他的手停住了。 蓝色为底的goc界面，骤然间被某种外力切换为近似血色的深红，完全没有一点先兆。 康曼德瞥了眼隔壁座位一直暗搓搓窥屏的宅男，浑身上下都写着“宅”字的年轻人依然看得入神无比，丝毫没发觉动漫美少女身体下的转变。 好的，异常自己撞上来了。 深红之星是吗？是要现在干掉还是死缓一会儿？ 【1、不能忍，正面上 2、还有正事，放它一马】 第28章 暗因常世洪流 “红芒湖街区到站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安全。下车请按铃，携带的物品，别忘在车上……” 公交车广播中传出的女声播报及时转移了康曼德的注意力，使得深红之星逃过一劫。 他还有任务在身，没必要把现在珍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无攻击性，对人类没有直接威胁，于是深红之星在他心里的编号立刻往后排了好几位。 康曼德收起手中的设备，提起脚边的手提箱，起身走下刚刚敞开的车门，动作干净利落，看得旁边座位那人一愣。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是在偷窥别人的屏幕，连忙收回视线。 不会被发现了吧…… 等到公交车缓缓启动，他又忍不住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发现那个有明显混血特征的男人正往不远处新建成的街区走去。 那个男人要去红芒湖街区？那里不是被封锁了吗？ 他不由得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那条前不久以市政府的名义发出的短信。 “红芒湖街区发生大规模燃气泄露事故，情况已被初步控制，事故发生原因正在调查中，请市民不要贸然靠近事故范围……” 听说连通往这边的公路都被封锁了几条，现在坐的这路公交车还是因为根本没有进入红芒湖街区范围才得以幸免。 也不知道这燃气泄露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算了，不关他的事。 抱着事不关己的轻松心情，他打开流量开始上网。 康曼德不快不慢地走进封锁区，一步踏过布置在街区外围的循环带，同时他到来的消息也被里面的每一个人得知。 为了避免有好奇心极重作死不要命的那类人闯进封锁地区，循环带成为了这类区域性隔离任务的标准配备。 只有知晓密匙的人才可以通过，进入到内部地区，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大概只能在红芒湖周边不断打转了。 稍微聪明点的，大概能发现自己走的路全都是重复的。 康曼德一路走来受到全场“注目”——他们自以为挺隐蔽实际上早就被当事人发现的偷看。在这种岗位上工作的，有谁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别说亲眼见那么一两次了，连照片都看不到！ 他的一切资料都是有保密等级的，就导致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对这位大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那就是康曼德阁下？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也挡不住他们满怀八卦之心的窃窃私语。 一样什么？ 凭心而论，他的长相，和许多人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 数次独自对抗k级灭世威胁，以年仅27岁的年纪名列神话般的sss等级。 不，应该说他本身就是活着的神！如果他不是goc自己培养出来的武器，绝对会被列入“超自然猎杀名单”，成为goc通缉目标的一份子。 但没有如果，康曼德属于goc，属于“人类”阵营，所以以上想法永远不可能成立。 康曼德一眼就看见站在湖边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此次事件的goc华夏负责人。 “三级调查员蔡玉章，按照现场指挥制度，你在此次事件中的指挥权将移交给我。”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面对同僚时语气称得上是温和，但无人敢忽视他口中每一个字的分量，“有异议吗？” “没有！当然没有！康曼德阁下请下令吧。”蔡玉章哪敢有什么异议，他现在脑子全都是浆糊了好吧！ 而且这完全符合规定。 当高等级调查员被派遣加入一个由比他低等级的调查员负责的任务时，在没有更上级指挥的情况下，他有权获得现场的最高指挥权。 康曼德是最高等级的五级调查员，理论上来说可以在任何形式中获得主动权。 goc和各国负责相关事务的安全机构都有一套相通的职员体系——比如说调查员、研究员这些主要工作人员均分为五个权限等级，五级最高，一级最低。 只是权限等级，而不一定代表本身的能力强弱。 而康曼德的sss评级……那其实是goc的威胁等级。 从最低的g级到最高的sss级，也意味着对人类文明的威胁程度由低到高。 毫无疑问，sss单位都有着彻底毁灭人类的力量，但也只是拥有这样的力量而已。就像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康曼德会毁灭人类。 除了标准评级之外，还有一些特殊评级。 例如“k”级，泛指一切有可能造成末日图景的事物或者现象。无论那有多容易解决，又或是有多遥远，k就是k，是永远悬在人类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们就是华夏特处最早到达这里的调查员？我是康曼德，可以介绍一下目前情况吗？”作为在绝对实力上可以碾压全场的最强者，康曼德表现得极为礼貌，甚至礼貌得过头了，反倒让对方不自在。 他的名字，就是所有人都无法忽略的精神威慑。 “啊？对，我是国安特处的宋远瑾，约在五小时前接到消息并到达这里。”宋远瑾捎带些拘谨地回应，那点子兴奋早在沉甸甸的现实面前被压成灰灰了。 然而旁边的夏晴显然没有这么强的心理调节能力，还是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看起来正在怀疑人生。 康曼德不应该是个身材高大威视十足看着就让人心生惧意的人物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呃……正常？ 除了偏西方化的外貌和那双罕见浅青色眼睛，他看上去和华夏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说的普通话都比很多华夏人都还要标准。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康曼德要好看得多？ 毕竟混血多美人——这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共识。 顶着这副样子走出去，别说什么威慑力，说他是娱乐圈新晋明星保证都有人信！不对，怎么能这么想呢？康曼德阁下的颜值明明吊打那些所谓的小鲜肉！ “夏晴，说说你查到的资料。”宋远瑾把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夏晴瞬间回神，接上搭档的话，好像自己刚才出神那会儿什么也没想，“啊？资料的话……我知道得也不多。” 康曼德：“就说你知道的，特处应该有不同于我们的资料来源。” 夏晴：“呃……好的。”这算不算泄密？不算吧！这个人正面提出的要求，谁能拒绝？谁敢拒绝！ “四十五年前，这里发生过名为‘破碎红芒’的空间异常事件，当时的调查并没有发现异常原因，后续处理为反复三次重建水域生态系统与设置空间稳定仪。五年前，区域性隔离时间结束，红芒湖周边地区进入正常开发进程。” 时至今日，这里已经成为了城市开发标志性的一个环节，各种建筑坐落于此，俨然第二市中心的姿态。 是该庆幸红芒湖街区对外开放还没多久，建设基本完成，招商才刚刚开始，居民区都还没开盘，待在这里的人算得上极少了。 要是再等段时间，人员的大规模失踪就不是这么容易压下去的了。 “找不到原因，现在也是？”明明是疑问句，却被说话者道出了笃定的味道。 “是的。”夏晴看了眼蔡玉章，被回以点头后立刻答道。 无论是国安特处，还是goc来人，在之前的调查中依然一无所获。 要不是临时得到康曼德要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再来一次深潜了。 现在他来了，事情会有转机吗？ 一定会的！ 还没有这个人处理不了的异常！ 康曼德在众人瞩目之下，跨步来到湖岸边缘，注视了平静无波的湖面几秒，随即就接通了通讯。 整套动作没有避讳任何人，坦荡到让观看者们都有这不好意思。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们还是竖起耳朵“明”听康曼德与他人的对话——虽然只能听到康曼德的声音。 “四十五年前衔尾蛇在华夏境内的活动还有哪些？同时期他们在全球其他地方有造成空间影响吗？” “分别查询以下意象在世界标签中有可能的象征意义：眼与火、束缚方碑、半朽的世界树、双钮线噬身蛇。” “我偏向宗教，你有不同意见？” “衔尾蛇倡议的遗留人员，谁？” “……”康曼德突然回过头向他们招手，蔡玉章连忙跑过去，“失踪人员中，有叫一个做乌尔雅的人吗？” “有的有的，乌尔雅，高三学生，今年刚满十八岁，是和同学一起过来开同学会的。”蔡玉章立刻把失踪名单递上去。 康曼德一眼扫完所有人就把名单还了回去，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一视同仁。 蔡玉章捧着名单看他继续和另外的人对话，扭了扭脖子，默默退回原位。 嗯，这个距离比较有安全感。 “可以，如果她还没死。” “好，我知道。” 康曼德切断了通讯，其他人也只能根据听到的一点东西试图猜测对话详细内容。 猜……猜不出来。 四道门，通往四个不同的世界，现在都处于关闭状态，且无法被外力强行打开。 这里根本不是空间异常点，而是以维叶技术构建的稳定跃迁通道，当然无法被检测出来空间异常。 但它却在几个小时前被激活了。 运气？ 不，在时间上发生的一切巧合，都是必然。 衔尾蛇倡议在四十五年前打开了其中一个通道，四十五年后通道再次打开，正好是在诸天处于影响范围之际。 这会是偶然？ 康曼德不相信，他也不需要给自己不相信的理由。 衔尾蛇又该被清理了。 在那之前，如果能拿出打开通道的方法，他会在清理的时候下手轻点。 猛然得知这个消息的衔尾蛇倡议地球方面联络员：“诶？不是！红芒湖那边不归我们管啊！”当初打开通道的那批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连联络员都换了几茬了。 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一个组织的人，背黑锅背着背着就习惯了。 “……”区别大了去了！ 然而面对goc方面的威胁，他们自然不敢直接喷回去，只好应道：“可以提供相关资料，但暂时没办法找到当事人。” 康曼德：“给你们十分钟，放一个可以打开通道的人下来。” “……”接线员懵，但想到康曼德的战绩，只能憋气，“康曼德阁下，二十分钟行不行？十分钟真的太短了。” 查资料不费事，找人费事啊！ “五分钟。” “……好的，您稍等。”他回去就申请调换岗位！绝对不要继续待在地球！ 把消息上报，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 “五分钟之内调集一个特殊处理团队到这里。”康曼德终于离开湖边，在经过蔡玉章时下令道。 “遵命。”蔡玉章看着他走向空空荡荡的红芒湖大酒店，转身赶紧拉出goc任务系统，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够在五分钟之内感到的特殊处理小队。 如果没有……就只能在现有的调查人员中临时组一个出来了。 宋远瑾和夏晴两个背景板互相瞅了瞅，果断找了个地方待着，并向上级报告自己这里的情况。 康曼德都来了，看样子还挺认真，这里还需要他们吗？ “调查就交给他们吧，你们留在原地，监察goc的行为。” “我们明白了。” goc是绝对站在人类一方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文明这个整体。 大方向上与国安特处没有冲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特处方面，国家利益才是放在首位的。 一切顺利最好，不顺利的话，有什么意外情况最好也让中方有个心理准备。 处理每一次异常事件，都要做好面对最坏可能性的准备啊。 …… 人类第九净化区，管理中枢。 “现在还是第三阶段？”第一区的来者刚刚从空间传送的光芒中踏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而第九区的人心情只会比他更加焦急，回答地那叫一个迅速，简明扼要，不敢有丝毫隐瞒。 “第三阶段是一个小时17分钟前的观测结果，当时已经出现完全光化的个体。” “你们观测到了？”说话的正是第一区特派人物，逐暗者赫尔，“数量呢？” “只有一个，发现第一个时，我们就切断了一切摄像数据的传输。” “明白了。”他的眼部被黑色材质的眼罩全面遮挡，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其视觉。 从传送点走出的其他几人也都是和赫尔一样的装扮，双眼被严密地覆盖起来。 他们是逐暗者，被培养用来应对逐光者的特殊人类群体。 逐光者是对已经收到光因影响，暂时未出现光因化现象的人类统称。 他们从外表上看与其他人类并无差别，甚至连逐光者自己也不一定知晓自己的身份。 说白了，逐光者就是光因化“病症”的潜伏期，因个体不同，潜伏时间也有所差别，普遍都在3至5个小时之内。 但也曾发现潜伏时间达到24小时以上的极危级逐光者。 逐光者会尽可能地待在人流量巨大的地方，尤其是众人目光交汇之处。 百分之七十的逐光者，会在被大量人类同时看到时结束潜伏状态，进入光因化进程。 有理由相信，这是他们在有目的地扩大光明污染范围。 关于逐光者已知的特性——智商正常，拥有清晰地自我认知，喜欢热闹的人群，精神测试时表现出惊人的乐观，极度厌恶黑暗与黑度接近1的物质，会不自觉地避免接触光滑镜面。 而测试他们的最佳方式就是“高光检定”，使被测者陷入用纯粹白色的冷光幕墙，百分之九十九的逐光者会在这种情形下不受控制地开始光因化进程。 一般情况下，发现未光因化的逐光者并及时将其控制时，是光明污染的第一阶段。 这意味着只要处理了逐光者，基本就能镇压这一次污染。 光因化进程已经开始，并被及时发现时，光明污染进入第二阶段。 这代表情况有些失控，但还在可以接受的损失范围。只要在光因化个体周围布置好镜面反射，等待其自我挥发消失，同时处理潜在逐光者个体，那么事态将获得最大的缓解。 一旦出现未被镜面反射围拢的完全光化个体，光明污染的等级将立即滑入第三阶段。 光因体在完全消失前的这段时间内，将在空间范围内无定向飞行，成为一个移动的污染光源。 到了这个时候，它的光芒已经不是捂上眼睛就可以避免的了。 进入光因体周围十米范围的人类，无论看没看到光芒，哪怕是盲人，也将直接成为逐光者甚至当场开始光因化进程。 当该空间范围内的人类都成为逐光者时，这便是最终的第四阶段了。 所有人都将被接引至光的彼岸世界，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一个小时，希望还来得及。”莎莎从第九区中枢管理员手里抢过控制平台，开始调取站点12的记录资料。 周围的正常人都自觉走出房间，只留下部分逐暗者待在这间控制室里面。 那种光即使经过了数据化的工序，其传播能力也没有被过滤掉，依然有着不俗的威胁。 他们这些没有光抗性的人类，还是规避一下比较好。 赫尔没有和自己的队友留在一起，和第九区的管理人一起走出密封门外。 他还需要问一些问题。 “那些观测者在哪里？”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泛灵、还原、光因威胁，净化区的建设是分站点的。 每个站点都是完全密封的结构，自成一个可以独立支撑的物质循环体系，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物理性连接，出入全靠空间传送阵，审核还异常严格。 反光镜面是最基本的外墙铺设材料，就是为了避免一个站点被污染时将光传播给其他的站点。 生活在不同站点的人类只能从管理中枢的新闻报道中得知其他站点的情况，私底下的通讯是被绝对禁止的——为了预防有可能的光芒与歌声传染。 但中枢不可能不管每个站点的情况，他们派遣了特定的观测者来接收汇总每一个站点的情况。 这些观测者是信息的第一接触人，当污染爆发时，他们也将成为最大的威胁。 “站点12的两个观测员正在隔离间，从污染开始到被隔离，这一过程中他们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现在也还没表现出逐光者的特性。” “那好，带我过去。”赫尔点点头，因大半张脸都被眼罩遮住，其他人也无法判断出他的表情。 “赫尔，好消息，完全光因化个体只有三个，都被限制在北方区域，其他区域的污染程度才到第二阶段。”莎莎的声音从通讯仪中传出来。 “可以解构站点12吗？” 莎莎没有立刻回答，她动作飞快地从中枢系统中搜出站点12的设计图，“可以解构！” “那就解构，先行净化其它三块地区。”赫尔一边走向隔离间，一边向队友下令，“莎莎，注意北方区域的情况，当逐光者潜在比例上升到一半时，直接执行空间放逐。” “我明白！” 在程序的运转中，站点12开始了自我解构。 本为一整体的生活区，已经被降下的光隔离墙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现在做的，不过是将它们进一步分开罢了。 把一个危险的罐头分成一个高危的罐头和三个不那么危险的罐头，能够救下的人一下子就多了很多。 北方区域其实可以更进一步隔离解构，但是在里面乱窜的三个光因体实在让人不好把握时机，何况还有其他陆续进入光因化进程的人类，又拔高了隔离难度。 莎莎盯着实时监控图，只好从边缘部门开始一点点隔离并解构。 就跟切蛋糕似的，把尚且完好还能抢救的部分一点点切下来，压缩光因体的活动范围，最终将它们限制在一个尽可能小的范围里面。 如果最后这个范围里面还有活着的人类，他还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逐暗者能够做到的，也就这些。 本质上很简单的过程，但只有逐暗者能够完成，因为这过程中监控透出来的光，对人类来说也是不能沾染的病毒。 而且只是减小损失的手段，真正镇压是需要进入污染区的，让普通人去？那是送菜！ 莎莎干脆将整个站点12的隔离墙都激活了，硬是把它变成无数个分隔的格子。 这样是最正确的做法，不过那些被和光因体隔离在一起的人……基本死定了。 ——这是必要的牺牲。 她再一次安慰自己。 ——这是不可避免的。 逐暗者不会因无畏的情绪而犹豫。 她切向另外的监控镜头。 赫尔已经从隔离间出来了，正在和其他人一起赶往站点12的传送点。 其他站点还不知道同胞们的遭遇，一如既往一无所知地生活着，在这个濒临死亡的世界延续自己的生命。 咦？缓冲平台上有人？ 看着不像是第九区的人，难道是从“外面”来的？ 穿越者！ 他们会带来新的转机吗？ 抱着期待的心情，莎莎将画面放大，保证自己能知道他们的交流内容。 负责接待这些穿越者的罗伊视线从神色各异的三个人身上扫过，“异域光是什么？” 乌尔雅轻吁一口气，回答的语气中不无同情，“一个坚持此世为暗，彼岸为光的……宗教团体？” “他们认为我们并不属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这世界是黑暗、腐朽而邪恶的，是一个罪恶的牢笼。” “他们认为我们被困在肉身里，在这世界上的存在本身就是‘死亡’，只有脱离肉体和世界的双重牢笼，回到光海之中才是‘生’。” 我们的“真实自我”，则是来自于世界之外的彼岸，来自于另一个“光之世界”。那是我们故乡，真正的生命、存在与自由的所在。在光之彼岸，有一位真正的“神”，是至高至善的终极存在，是我们真正的“父”，我们的根源与归属。 他因为在世界之外，故有异乡神、不同者、隐蔽者、无名者等很多称谓。 这世界囚困我们的方式，除了在时间、空间上的种种阻碍，更是给予我们一个肉体。 我们的肉体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是束缚我们的容器，是对我们的第一重枷锁和牢笼。 我们应该破除这世界加给我们的一切囚禁与阻力，回想起自己的光之故乡，并且回归故乡之中。 只有放弃此世的一切，才能变回最初的，因光而生的灵魂。 ——这就是异域光的思想，他们对这概念深信不疑。 所以，说他们是宗教组织也没什么错。 “这就是光因化的原因？他们想要把人类变成可以带往彼岸的光之灵魂？”罗伊立刻推测出这一点。 乌尔雅犹豫了下，“差不多吧，但那对我们来说，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她对异域光了解不深，不过刚刚说的那一堆应该没有错误。 谁知道那所谓的“光之彼岸”是不是真的！他们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好好地，干嘛要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放弃一切？ 怕不是活得不耐烦想死一死找点刺激！ 然而这样“正常的思维”在异域光眼中就是看不清世界的真相，让他们扼腕叹息。 “按照你们的说法，异域光可以交流？”罗伊眼神稍微亮了些。 连在中枢远程观影的莎莎都有些激动。 如果可以交流，他们的处境说不定能够发生变化，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异域光是可以交流。”乌尔雅语气一转，“但你们这里的还不是异域光，只是他们真正个体出现前的预热过程。” “就算能够和他们交流，也不要妄想让他们放弃那种神奇的思想！如果可以做到的话，他们也不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多元毒瘤了。” 早就被其他组织搞定了，哪还轮得到你们？ “为什么啊？”即使对方听不到，莎莎也忍不住问道，眼睁睁看着希望从指缝溜走，这感觉比从未看见过希望更难受。 “因为他们相信自身的存在高于这个世界，相信彼岸的神支持他们所做的一切。”段可煜皱眉，“你要跟宗教讲道理？疯了吗？” “因为宇宙是完全的罪恶，而神是完全的善。”这句话是另一个声音说的。 诸天再一次愣住了，心头涌上一股寒意。 “易……澜。”这个名字在舌尖辗转，最后也没能吐出。眼前的视界被劈成两半，互相叠合而又泾渭分明。 在诸天的精神之海上，本该陷入永眠的星流体重新凝聚出类人的形体，注视着这具身躯的主人，而他的眼睛仍然带着非人的色彩，恍若群星璀璨之夜。 诸天立刻紧张起来，易澜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被自己吞噬了灵魂主体之后，他为什么还能醒来？ 星流体有这么强吗？ 还是说他得到的记忆根本不完整？！ 在缓缓加重的气氛中，易澜偏了偏头，皱眉道：“我都直接送人头了，你竟然还没杀了我？” 诶？ 【1、送人头是什么情况？ 2、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没死！ 3、要不……你再送一次？ 4、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28.5章 【异学会封面特辑——深红之星】 【对应输入内容】 深红、深红之星、赤 【对象描述】 一个深红色调，看起来像是覆盖着赤色火焰的星球。 表面存在回旋重复的暗红色纹路，似乎随时间进行随机变化。 拥有七道不同颜色不同偏斜角度的环球星环，其中有三道具有明显人造痕迹。 星体周围存在总体体积无法估量的浅红色雾状物质，以星球主体为源头发散出去，暂时无法看清其边界。 长时间直视星球本身后，会产生自己也被该星球注视着的“错觉”。 自转周期为地球标准时间21小时。 【异学会生成文字介绍】 你看到我们了吗？不用担心，也无须知晓我们的名字。我们为时空的穿梭者服务，维持安定与交流，在无王的现在，从不主动参与任何争端。好的，如你所见——欢迎加入深红之星，希望你在这里能够找到同伴。 【以下内容来自异学会论坛】 你们看，我新发现的星球！是不是很漂亮！ 楼主还在尝试啊，这都你发出来的第几个了？ 这满屏红色的色调……好吧是挺好看的，如果它是中国红我大概会更高兴。 诶这种风格我喜欢！楼主你输入的是什么？ 输入“深红”，看描述它的名字好像就叫做“深红之星”？这也太敷衍了。 深红之星怎么了？挺好的，简单明了，一眼记住。 这介绍什么意思？看不太懂啊。 意识流嘛，之前还有比这更意识流的呢！那一片片的划线与涂改痕迹，让我怀疑设计师是不是磕了药。 你们起码看到的都是中文的描述，我看到过起码九种语言混合的。 呵呵，我还看到过全是星号的，鬼知道这和谐机制怎么回事！ 一个星球自称“我们”怎么都觉得怪怪的，还有什么“为时空的穿梭者服务”？意思是这个星球是穿越者必经之地吗？ 从字面意思来分析，“深红之星”或许不仅代表一个星球的名字，也是一个组织的名字。或许这个组织跟时空穿梭者有关，他们有着强大的自信，对其他人多持一种略高位的俯视态度。他们曾经有一个“王”，哪怕现在已经失去了他，也没有推选出新的“王”，而是暂时蛰伏下来，核心成员转为幕后，不再插手下面事务。然后……大概是等待新一任“王”的诞生或者旧“王”的归来？瞎几把猜的，你们瞎几把看就好。 仰望楼上分析大佬。 这星球漂亮是漂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几分钟就觉得心里发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一样…… 我也是，不过一移开视线又恢复正常了！ 真特么邪门了。 不行了，浑身都不舒服，我去看隔壁楼的“光辉之星”洗洗脑子。 看把你们吓的，就一张图片而已，我拿去当桌面了，正好提神醒脑。 这都是第几百个了？讲真异学会这技术实力也是牛掰，没一个重样的！ 应该是用素材库自动生成的吧，无论是什么公司都不可能花费这么多功夫做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设定才对。 我觉得不是重复素材库，先不说天体至今还没找到重复太深的，单单是文本描述……怎么也不可能是直接从素材中调的吧。 我觉得不行！凭什么只有深红之星！深蓝深绿深黄深黑深白呢？ ……深黑深白是什么鬼？有这种颜色？ 你说之前难道不会自己输入一下试试吗？谁说没有，喏——图片与文字描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我要给设计师点666个赞！ “被蓝化的深红之星”“被绿化的深红之星”“被黄化的深红之星”这都是些什么鬼？制作组真他喵的会玩。 他们就只有深红之星了吗？！ 不，还有深黑和深白。（滑稽） 这两张图片……根本就是一张纯黑一张纯白的底色吧！上面根本什么也没有啊！ 没毛病啊，黑化和白化之后，你还指望有什么？还给你标出个名字就不错了。 等等，输入公式只有“深红”和“深红之星”吗？我刚刚输入“赤”也是这个天体。 可能都是相通的吧，这个系统当中的确有一些天体的输入公式不止一个。 你确定是“赤”？我的结果怎么不是这个？卧槽我搞出了一片超好看的星云啊！这颜色潮爆了！ 那你是什么？ “无名的星流体”——就是叫这个名字，然后文字描述……“被认为是恒星死亡后的余烬，却拥有比一切星体更为绮丽的色彩，就像是死亡本身一样，如此让人憧憬。” 刚刚分析深红的瞎几把大佬呢？我们需要你！ 第29章 惟愿为死而生 “要不……你再送一次？” 诸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这句话。 再看对面，果然易澜望过来的眼神跟看傻逼似的，“然后等着你去送死吗？” “不是，能不能从头到尾说清楚？”送人头什么鬼啦？他又怎么送死了？诸天表示自己真的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不过这人看起来对自己好像没有敌意？甚至连脱离精神之海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真麻烦……”星流体觉得全部用语言来描述是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干脆从自己的灵魂中抽离出关于“千里送人头”的记忆，星云流转的辉光毫无保留地绽放于海上，“你很特殊，在本质上就和其他人不同。” “……”是的哦，穿越者千千万，被穿了还能活着并且反杀穿越者的被穿越者就他一个，能不特殊吗？ 诸天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易澜那些没有被他看过的记忆突然充斥于脑海，把什么想法都赶得无影无踪了。 易澜是穿越到诸天身上的第一个人，也正是他的到来，让诸天发觉了自己身上某些特殊之处——比如说这片深不见底的精神之海。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某种被穿越的体质，导致了易澜的出现。 结果呢？ 诸天的确是有着某种极易被他人穿越的特质，但因果关系应该反过来才对——是易澜的出现让他出现了这样的特质！ 这个人，好吧，不是人，这个家伙因为一些原因在茫茫多元宇宙中挑中了诸天，以极其低劣的手法表演了一出魂穿，然后诸天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开始遭受穿越者的骚扰。 也就是说……他一直以来“被穿越”的这口锅不是临烨的？ 稍稍感觉有些对不起被冤枉的临烨，咳，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略过这口锅，回到易澜本身的问题上来。 也是到现在，诸天才明白易澜远比他想的更加深不可测，别说只是损失部分灵魂，就算其存在被抹消，也能从虚无的尽头的归来。 “因为我是赤王之子。”星流体神情淡然，但精神之海上空翻涌的星云显示——他对自己的身份的塔读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未来深红之王……的一部分。” 诸天：“那是什么？”深红之王？这个名字跟深红之星很有缘分啊，该不会是巧合吧？ “据说是永恒的尽头，谁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不想成为那种所谓的‘永恒’。”易澜脸上泛起几分嘲讽的笑意，“只有低等生命才会单纯渴求长久的时间。” “所以你就来寻死了？” “寻死……可以这么说。”与其在无望的抵抗中成为另一个存在，以自己陌生的意志活下去，不如尽早找个合适的死法一了百了。 然而找死也是个技术活，身为赤王之子，他想死得彻底点都难。 在这个过程中，易澜和闻名多元宇宙的异域光遇上了，中间发生了什么略表不提，总而言之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找死的决心。 对！一定要找一个没有任何后患的死法！必须死得连一点灵魂残渣都不剩！ 既不要被拉去组合成深红之王，也不要被拖走光化成诸光之主——异域光这些人简直神经好吗！他只是赞同“此世之暗”，没说相信“彼岸之光”好吗？他一点都不想变成跟光因体一样的灯泡好吗？！ 在逃脱异域光追杀的找死之旅中，易澜发现了诸天，也发现了他本质上的特异之处——这个人没有灵魂。 真有趣啊，不是吗？ 明明是个再标准不过的人类，也具有独立意识与几无穷尽的精神量，却没有对人类尤为重要的灵魂，他的自我认知是以什么作为支撑的？就凭那十几年不知真假的记忆吗？ “我没有灵魂？”诸天愣住了，想都没想就反驳道，“这不可能！” 易澜摊手：“事实就是这样，在你的身体里，确实没有名为灵魂的物质。” “那我现在算什么？”如果不存在灵魂，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于这片精神之海？ “纯精神体？”易澜也不确定。 灵魂、精神、意识——是三个相互关联而又完全不同的概念。 按照易澜所知道的《灵性与知觉》上的理论，：灵魂是一个独立生命独一无二的本源，是一切自然生物得以存在的基础“物质”；而意识是智能思维的集合，是建立在自我认知与自由意志之上的抽象“概念”。 至于精神，它大约处于两者之间，基本都是由灵魂产生，用以维持意识的存在，但同时也可以作为某种通用的等价物——在某些世界，精神力可是明晃晃地作为货币来使用的。 如果说诸天是纯精神体，那么他长久以来被穿越的原因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了。 一个基本素质堪称完美，内里没有与之对应的灵魂的身体，简直就是完美的宿体，连身体与灵魂的排斥性都不用考虑了。 与其说是易澜的出现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不如说是星流体与其身体的接触开启了诸天身上的某种开关，激活了这一项本该出现的特质。 ——没有灵魂的人类是不该存在的，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有灵魂存在。 如果没有其他人保护，天生的无魂之躯根本不可能安稳地活到十六岁，自然的法则会强行让另外的灵魂入驻这具身体，亦或是将其毁灭。 面对易澜满含深意的视线，诸天没有在脸上表露出多少想法，只有逐渐掀起风浪的精神之海越加不平静起来。 ——我是……没有灵魂的人吗？ 完全没有任何实感。 灵魂一定是必要的东西吗？没有灵魂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当然不是。”易澜注视着他略显僵硬的神情，星夜般的眼眸透出几许漠然，“没有什么事物天生就有存在意义，所谓的‘意义’只是后人强加上去的而已。” 灵魂精神意识三分论，是当前认同度最高的理论，出自衔尾蛇倡议、莱伊斯实验室、永眠塔共同参与的“人类起源解析”解析项目，被写在最新一版《灵性与知觉》上，发往时空版权局下辖所有世界，并广为人知。 看起来这就是真理了。 真的吗？ 易澜清楚地记得—— 上一版《灵性与知觉》认为灵魂是生命与情感高维具象化时产生的现象，就像火焰一样，并不是具体存在的物质，是独立意识的附带产物，而精神则是意识向外探索世界的工具。 上上一版《灵性与知觉》更是同时公布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理论：以莱伊斯为首的一派认为物质决定一切，灵魂是与可以实物质相对应的虚物质；以永眠塔为首的一系认为认知决定一切，所见只是灵魂映照下的虚妄世界；衔尾蛇中立，衔尾蛇当时正在集体攻关“灵性-质能转换体系”，没工夫和他们瞎哔哔。 上上上一版……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灵性与知觉》，连莱伊斯实验室都没有建立起来，在这一方面被认可度最高的竟然是异域光和暗影论一起倒腾出来的“光暗二元主义”？！ 现在那些理论都被新的理论所取代，说不定现在看似牢不可破的理论也会被某个研究者的灵光一闪打破。 所以无须纠结灵魂的存在与否，因为那本就是一个未被证明的伪命题。 “这是在安慰我？”诸天听他解释了这么一通，虽然没怎么听懂，不过刚刚骤然得知那么一个消息的震动也已经被压了下去，对无关事物一贯不在意的态度重新上浮，“虽然没必要，还是谢谢了。” “以及，你果然是个好人。” 所以——想要去死什么的，就不用再说了吧。 与他共用一个身体的易澜立刻捕捉到这点“不杀之意”，差点脱口而出：“不！你根本不明白！” 活着有意思吗？没有！ 再不找个好点的死法死干净，他怕是以后想死都是奢望。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毕竟双方理念与认知相差太大，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更何况…… 易澜示意诸天把注意力往精神之海外面分分，“外面有人找你。”他们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纵然思维速度远胜于现实时间流速，发呆太久也会引起别人注意。 “？！”诸天瞬间回神，才意识段可煜已经不动声色地戳了他好一会儿，那双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字——“你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不小心想起了一些东西。”他评估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觉时间才过去没几秒，应该只有段可煜一个发现了自己刚才的不对劲，稍微松了口气，准备一句话把小伙伴糊弄过去。 “想起了什么？”段可煜一把把糊弄撕了。 诸天不想回答，沉默地抹了把脸，“……”大哥诶，你觉得这里是问这种事情的地方吗？而且他是会老实回答问题的那种人吗？有本身把你知道的也说清楚啊！ 现在的确不是和交（互）流（换）感（情）情（报）的好地方，段可煜盯了明显不想说的诸天两秒，在罗伊看过来之前移开了视线。 【罗伊，问他们！继续问他们！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料！】 【异域光？汉语是这几个字吧。意思难道是“来自别的地方的光”？还是“异常地域的光”？】 【所以造成我们这里灾难的是一个宗教团体？一个甚至连真正个体都没有出现过的宗教组织？！】 【对他们口中这些信息的可信度，我持怀疑态度。】 不同人员的话语在通讯频道中横冲直撞，不仅罗伊听得到，同样位于一个控制室并接入通讯的莎莎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同样对这些人说的事情抱以怀疑，但目前就有个最好的验证机会不是吗？ 【我是来自第一净化区的逐暗者“莎莎”，巡命者罗伊，请你询问他们一个问题——“对于目前这种没有异域光正式参与的光因化灾难，是否具有简易可行的阻止方法？”】 罗伊复述了这个问题，看向出声过的三人。 “肯定有，但我不清楚。”乌尔雅表示爱莫能助。 衔尾蛇的成员并不畏惧和异域光正面冲突，但是他们的方式极为粗暴，就一个字——“打”！物理伤害精神伤害概念伤害即死伤害什么的全都来上一轮，就算是生存形式特异的异域光也扛不住。 但是对于目前这种局面，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谓的“光因化”感染对她这种人没有任何威胁，自然不会针对地去了解处理方式。 而且这方法还要能让这里的人类也能做到……搜遍了脑子也没有。 好吧，乌尔雅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学过相关知识了，果然知识就是力量，老师诚不欺我。 连她都不知道，段可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忙不迭地摇头。 段可煜也就在危险目录上看到过这些东西的文字描述，那上面顶多记录了危险等级和处理结果，怎么可能连具体的处理方式也给写出来？ 要不是他记性好，连这个名字都不一定喊得出来。毕竟段可煜就没自己也会碰上它们的想法，goc的地盘会出现这种灾难？开玩笑！ 最后，诸天面对罗伊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外援。 “易澜，你知道吗？” “不知道。”赤王之子对付异域光自有一套方法，但那绝对不适合净化区的人类。 “……”诸天又看了看旁边保持静默划水无底线的临烨，果断拉开深红之星的界面，开始私信骚扰“热情友爱乐于助人”的七暗同志。 “七暗？七暗大佬？” 已经守株待兔好半天的七暗秒回：[怎么了？] “你知道怎么对付未成形的异域光吗？最好是普通人类可以使用的方法。” [你遇到异域光了？正面遭遇的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话？] 七暗立刻警觉起来，瞬间连珠炮似的发了三个问题过去，并且开始切实地思考直接找异域光要人的可能性。 由不得他紧张。 深红之星上一个发现的赤王之子，就是在与异域光那群一根筋争抢的时候搞丢的，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所有世界加起来也只有七个的赤王之子，那是能随便搞丢的东西吗？ 异域光折腾自己的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把爪子伸到深红的领域里面来，看来是他们蛰伏地太久了，以至于太多人真把深红之星当做一个无害的论坛。 万界：[我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出现异域光诞生的前兆，目前还没有和我产生接触，你知道适用于一般人类的处理方式吗？] 七暗暂且放下怼上异域光的想法，回道：[抱歉，我也没有，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是无法抵御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如果说真正的光之个体还有可能依靠暴力手段强行同化自己看中的潜力股，那么所谓的“前兆”就只是单纯的一种现象而已。 那些光，那些传播“感染”的光，实际上只是在传播一道信息—— “愿意和我一起去往光之彼岸吗？” 只要予以回应，就可以摆脱这个布满黑暗的世界。 只要予以回应，就可以脱离不断死亡的绝望轮回。 只要予以回应，就可以成为闪耀之光芒的一部分。 已经在前两轮灾难中看过太多悲伤，遭受过太多苦痛的人类，有多少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 面对触手可及的理想乡，一般人的选择显而易见。 “我……愿意。” [异域光大概是多元宇宙中都少有的慈善组织，无论行为方式有什么错误，他们的初心依然一尘不染。] 七暗没有在这方面给异域光抹黑，因为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抹也抹不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确实在做好事。] 将此世的所有生命都转化为因光而生的自由灵魂，只是活着就快乐无比，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纯然的欣喜，并真切地期望将这喜悦传达给他人。 到那个时候，大概就是真正的世界和平了。 永无冲突、永无改变、永无差别的绝对和平。 ——想想就不寒而栗。 [不过这种前兆对付起来还是很简单的，你只要保持自己的本心不受影响，哪怕听到那些声音也绝对不会有事。] “嗯，谢谢。”诸天再次结束了对话，向身前等待回答的罗伊告知了异域光的思维法则。 “是说所有光因化的人，都是自愿的？我知道了。”罗伊一句话总结完毕，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多期望，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他忽略耳边那些因不同意见争吵起来的声音，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现在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进入真正的第九区。” 人们已经被之前一大串变故惊懵了，连李佳欣都安静下来，看着三人的眼光甚为陌生，现在听到罗伊这话更是面面相觑。 “真正的，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从若有所思状态脱出的吴言总算找到自己可以插入话题的地儿了。 “缓冲平台，给你们这种人做检定的地方。” 为了避免会有可疑的人携带可疑的东西进入他们仅存的生存地。 全息投影移开，露出下面被变幻大王光影覆盖的传送阵。 阵纹亮起，在空间的转移中，诸天清晰地听到两个声音。 “欢迎来到站点01。” “愿意和我一起去往光之彼岸吗？” 诸天跟着人流向外走的动作顿时定住了：“……” 【1、肯定是幻听了！ 2、这话貌似有点耳熟…… 3、七暗个死乌鸦嘴。 4、易澜，你刚听到什么没？】 第30章 奏响新的序章 “……”七暗个死乌鸦嘴！ 诸天敢发誓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根本和七暗发过来的异域光惯用传销术语一字不差！ 不是说这里没有成型的异域光个体吗？刚刚谁做出判断的？站出来！ 易澜看着显出几分不平静的精神之海，完全不明白他在激动些什么，“你又在搞什么？” “你和异域光打过交道对吧？” “没错。” “他们那些人是不是上来就是一句话……” “你听到了？”易澜一语中的，顺便连同诸天之后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也一并猜中了，“别挣扎了，看样子这个世界的光因化刚好卡在异域光成型的边缘上，你正好碰上，这运气也是够可以的。” “不，你看他们都没反应，难道就我一个人听到？异域光干嘛非要盯着我啊，我没那么特殊吧……”诸天还纠结着想要自欺欺人。 “你就是有那么特殊。”易澜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赞同他，“不过他们的确有可能不是冲着你来的。” “……你做了什么？” 易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做什么……” 就是他当年已经做好死了一了百了的心理准备，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给某些人埋了点“惊喜”。 标准的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现在大概有很多人正在跨世界搜寻他，异域光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那些布置在易澜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想了想好像是有些作……他斟酌着话语，对诸天解释道：“没事，他们都不知道我和你有关系，找不到你身上。” “总觉得你立了好大一个g，说不定这一次异域光就是来找你的。” “如果你早点把我吞噬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诸天等了半天，发觉只有那一句幻听般的声音，紧张的情绪稍缓，甚至都能和他开玩笑了，“现在吞噬还来得及吗？” “你选的这个时间点恕我拒绝，我还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易澜冷漠脸。 在异域光的眼皮子底下找死？他还不如继续苟着呢！ 他想要的死法，应该是在无人知晓之处悄无声息地死去，而后自己留下的布置一个个爆发，让易澜这个名字响彻多元宇宙——而不是以那个“深红之王”的名义。 让深红和其他人找去吧！找到时间终结也找不到！ 结果在重要的环节出了问题……一开始没死成。 哦豁，这就有点尴尬了。 并不是说易澜非要死在诸天手里，而是他只找到这么一个可以一绝后患的道路。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在安安静静死了之后，又被别有用心的人挖出来复活，就让死者安息不行吗！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以“赤王之子”的身份……还真不行。 七个赤王之子，其存在与死亡本身，都是通往深红之王必经的命运。 打破定式的唯一途径，就是连“死亡”也一并否定。 易澜自语道，“我只想不为人知地消失啊……” 诸天不想对这种想法发表什么意见，刚刚的插曲被他强行抛在脑后，顺着罗伊的介绍看向这个地方……是叫“站点01”对吧？ 他们正站在一个大厅的中央，从脚下的布满地面的阵纹来看，这座建筑应该是专门作为转送点使用的。 越过透光材质的墙面，可以清晰看见外界的景象。 柔和的光照亮了街道与行人，路过的人们虽然行事匆匆，却也会好奇地抬眼一看。科技元素融合进每一处，让这里明亮而充满生气，和他们进入缓冲平台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也是，在末世图景下建立的生存净土，当然要尽力营造出光明的氛围，让在内的人们对未来报以期望。 如果连人类净化区都是那种冷寂到让人心生寒意的地方，他们差不多也算走到尽头了。 罗伊和站在传送阵边缘的一个人交流了几句话，回头对众人说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艾希会带你们进行熟悉环境，再会。” 说完他就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群茫然四顾的地球人。 他们看起来活像是被母鸡抛下的鸡崽，面对陌生而广阔的世界无所适从。 艾希——那个接替罗伊工作的年轻男人——像是对这种工作非常熟悉，一直挂着微笑的他看起来比罗伊的冷脸要好相处些。 “你们的身份已经录入中枢系统，基础权限和这里的公民没有区别，不过要如何在这里生活，我想你们需要一点指导。”他说。 眼看诸天在神游，段可煜在装死，扫完一圈也没发现合适人选的乌尔雅只好以临时代表的身份站了出来，“请说。” 程诗瑶碰了下旁边的人，低声问道：“吴哥，这次你竟然没跳出去？” 吴言：“我没情商没那么低……” 程诗瑶：“对不起，看不出来。” 吴言：“……”回去再收拾你！ 艾希抬手示意众人跟着他走，“这里不太合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说吧。” 虽然这里也算管理中枢内部，不怕泄露什么机密消息，但杵在传送阵里面也不是个事。 “我们……是安全了吧？”过了这么一会儿，李佳欣的情绪也稍稍稳定，周围环境纵然陌生无比，好歹也是可以被理解的科学产物，比起外界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好多了。 诸天瞟了她一眼，发现这个女生虽然身在人群之中，却和周围人都有一段距离，“大概吧……” 如果那句话真的是幻听，就再好不过了。 …… “阁下，特殊处理小队‘白之月’已经从总部出发，估计他们……”蔡玉章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因为他所说的对象正从一个突然出现的门里面走出来。 突然出现的门？ 蔡玉章看着那门扉悬空地浮在距地面约五厘米的位置，门框上雕饰着盛放的焰晶花，迅速从自己的记忆库中找出了对应的事物。 毛里求斯空间定点门！ 就一个小型的空间异常，至于启用这个至少有a级的装备吗…… 他不由得又瞅了瞅上前和白之月队长交谈的康曼德。 好吧，毕竟这位在这里，如果是为了他，启用再高等级的装备也是有可能的。 “康曼德阁下，我们很久没有合作过了。”白之月的队长似乎和他认识，正挂着一脸笑和康曼德套近乎，“上一次的景象我还是刻骨铭心呐！” 康曼德看他一眼，“汉语不好，就不要乱用成语。” “……”哽住了。 不过这位队长显然也是个脸皮不薄的人，立刻强行忽略刚才的对话，正经起来，“这次任务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的任务是找人，你们的任务是在我找人的过程中活下去以及写报告。”康曼德很认真地说，“等领路人来了我们就走。” 白之月全员：“……” 一个队员忍不住默默在通讯频道发言了：“其实他就是不想写报告吧！” 不然以他一向单独行动的性格，怎么也不会主动要求与人合作。 康曼德扫了眼说话的队员，看得那人心里一抖，“他应该听不到我们的队伍通讯吧？” 队长语气满含沉痛地告诉他：“不，那家伙就是听得到。” 不知道康曼德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一切秘密通讯、行为暗示甚至是精神交流，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拉斐尔阁下和康曼德阁下不对付了……” “难怪拉斐尔阁下从来不跟康曼德阁下一起出任务。” “何止，他们连在总部也是刻意避开的好吧！” “队长，在每月一次的例会上，拉斐尔阁下是什么反应？同为五级调查员，他们的坐次应该安排得比较近吧。” “别想了，康曼德就没去开过几次会！” 凭借人格切换和精神交流出名的拉斐尔碰上了康曼德，简直就是碰上了天敌啊！ 康曼德对他们的对话了如指掌，然而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我们等的人来了。” 衔尾蛇答应给出的领路人，在五分钟倒计时的最后一秒，从空中掉了下来。 “艹！衔尾蛇竟然直接空投，开个空间门要死吗？” 硬生生撞上地面的少女——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少女，手脚并用毫发无伤地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跟没事人一样抱怨了一句。 听这话，她不是衔尾蛇倡议的人？ 来者在周围人身上看了一圈，精准地找到主事人康曼德，用一种一看就经验十足的动作自我介绍道：“康曼德阁下你好，我是旅法师安吉斯，不属于任何势力，这次应衔尾蛇倡议的雇佣来为你们当向导。” 虽然康曼德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地球，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其他世界就没有名气了。 恰恰相反，康曼德的威胁力绝对对得起他在goc的威胁评级。 sss等级的威胁力度——不分敌我。 “现在就走。”康曼德不在意衔尾蛇扔过来的人是谁，能用就行，“可以吗？” “没问题！”安吉斯自信地一笑，徒手从空气中抽出一柄足有三米长的刃状武器，握着这柄“长剑”，她一步跃至红芒湖上空，借着重力就把它插进了湖心处。 下一刻，红色光芒刺破湖面的阻隔，四个图纹在光中闪过，最后定格在双纽线衔尾蛇上。 空间传送开始。 …… 【莎莎，报告9-12-a-7的情况。】 莎莎立刻调出对应的监控数据并报了一下临近区块的情况，看着全景视图上面被标注为“已控制”的区块越来越多，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一下了。 污染情况逐渐控制住了，但是…… 【莎莎，我们已逼近高危区块，现在重复确定隔离带。】 “我确定。” 她知道这三个字的意义，但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隔离带所在与隔离带之后的区块，将被全部放弃。 是的，这是必要的代价，无可挽回的牺牲。 暴露在光因体当中的人，已经没救了。 就算现在把他们救出来，这些逐光者也将成为随时可以开始光因化的定时炸弹，会对更多的人造成威胁。 赫尔站在隔离带之前，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隔离服下面，不露出一丁点儿皮肤，他对身后的队友摇了摇头。 到达这里就是极限了，更里面的人救出来——得不偿失。 “你们不过去吗？那边还有人啊！我的女儿还在那里！”说话的女人还抱着一丝的期望，但在逐暗者的沉默中，那点可悲的期望也最终化为绝望。 她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周围有人把她扶下去，从临时安全屋走出来的人们看着逐暗者面色复杂，但无一人开口要求什么。 他们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 这样的生离死别每天都在发生，甚至这里就有人亲身体验了不止一次。 逐暗者是绝对按照规定来行事的，他们的字典里没有“通融”两个字。 请求和威胁这样无谓的事情或许在净化区建立初期出现过，但在数十年后的现在，每个人都学会了接受现实。 隔离带之后的人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他们将被施以空间放逐，等待着死亡亦或者光明降临。 而站点12其余的人，也将再度迎来一次清洗——高光检定。 逐光者作为潜在的社会威胁，也会失去回到人类群体中的资格。 不过那都是收尾部分的工作了，现在第九区的光明污染初步被压制，一直关注着这方面消息的管理层都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个站点被污染，损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接下来补齐失去的那部分人口就行了。 不知道物质储备够不够，或许可以派遣巡命者组成的队伍，回到星球上补充一些资源。 毕竟…… 制造人类时耗费了的资源，可没办法再加入物质循环系统。 【康曼德一行人最先遇到的会是谁？ 1、第九区派遣的资源收集队 2、之前不相信罗伊离开的人 3、其他净化区派出的巡命者 4、没遇到人，只有一波波怪】 第31章 巡视的是命运 “大部分日常生活所需，中枢系统都能为你们提供，需要什么直接申请就好了。”艾希指导着他们使用下发到每个人手上的个人终端，那里面已经登录好对应的账号，剩下的基础操作对于习惯了信息化时代的众人来说不算太难。 毕竟科技是为人服务的，尖端理论的确是越来越复杂，但日常用具的操作却是越来越简单，简单到可以让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轻松学会。 “就这样？我们不需要付出什么吗？” 在这样的末世时期，按理来说生存物质不应该十分珍贵吗？竟然可以免费提供给他们？是第九区太大方了还是别有所图？ “别想太多了，不只是针对你们，所有‘公民’都是这样的待遇。物质上的问题对于我们来说，从来都不需要考虑。”艾希很清楚他们的怀疑，直接开诚布公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净化区已经进入共产主义阶段。” 人类被生存危机逼出来的潜力极为惊人。 数十年前，他们的科技水平仅仅只是比地球领先一点，数十年后，他们在人类心智与机械智能方面的深入研究，已经远远把地球抛在了后面。 但这些技术并没能帮助他们对抗接踵而至的三场灾难。 纵然将意识数据化、也顶多只能躲过“生命还原”的判定，泛灵化和光因化似乎是直接针对灵魂的——即使这里的人并不十分清楚“灵魂”究竟是什么。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这里的人不再受物质资源的限制了吧。 在人类数量被严格限制，甚至不得不采用工业化制造的方式，以维续人口数量的现在，生存资源可以说是供远大于求了。 乌尔雅挑起一边眉毛，毫不客气地发问：“既然这里的物质循环系统完备，你们完全可以龟缩在净化区里面，为什么还要冒险出去？在你们的群体中，应该有像罗伊那样专门外出的个体吧，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什么？那些拟生体又为什么要做成那个样子？有什么依据吗？” 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自己等人的安危总算是有所保证了，她也就不再憋着，把压在心底的一连串问题都扔了出去。 嗯，刨根问底是衔尾蛇倡议最提倡的良好品质——乌尔雅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老师的殷殷期盼。 “别急，你们的问题只要不涉及机密，我都会回答。而且……我们在未来将会有很长的时间来相处，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就算你们不问，我也会说的。”艾希挂着堪称完美的礼仪性微笑，说出来的话让下面窃窃私语的众人都沉默了。 “未来”“很长的时间”“常识性”——这些词汇无一不在提醒他们：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异世界。 “那就请说吧。”乌尔雅的精神头丝毫没被打下去，反而精神抖擞起来了。 开玩笑，这个世界有可能困住她吗？真当衔尾蛇“真理守护者”的名号是走在路上白捡的！ 艾希一点脾气都没有地听从了她的催促，顺其自然开始讲与之相关的事物：“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出去，就算净化区的循环比不上真正的自然循环，维持个上千年也没有任何问题，更可况我们的技术还在不断进步，可以预见能维持更长的时间。” “但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如果不时时监测外面的情况，做出针对性的应对与预防，净化区很有可能就在某一天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毁灭。” “你们在制造这个空间的时候，有预留观察通道吧。”乌尔雅习惯性从他的语句中挑出逻辑的漏洞，“而且我们在这里都可以肉眼看到你们的母星，难道没办法就这样观测？” 的确是能看到，也不知道净化区的空间技术是从哪儿找来的，空间的边界并不是一片黑暗，外界的光可以穿进来。 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但光量经过这一片空间的减少也有可能暴露出净化区的位置。 不过他们一直以来的敌人都是无形的事物，都没脑子，暴露什么的还不需要太在意。 “如果只是本土的变故，我们当然不需要这么草木皆兵，但还有你们啊。相比那些已经被量化统计出各种特性与应对措施的东西，你们才是更危险的。” “我们？你指的是穿越者？”吴言眼神一亮，当即插进了他们的对话，“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是的，净化区透露出的很多细节都能证明这一点：到达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根本不是一波两波，而是很多波…… 净化区的很多技术都来自于那些穿越者的“友情”支援——比如说应用在净化区建立中的，半透光的空间拓展技术和魔法传送阵。 他们的频繁出现，甚至让这里的人总结出了一套“穿越者通用处理方案”，定位援救测试检定引导一气呵成。 “对，穿越者很多，隔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随机出现在母星上，防不胜防，有时候连救都来不及救……”艾希说“来不及救”的时候，表情与其说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惋惜，不如说是懊恼他们出现所带来的麻烦。 ——毫无缘由的，诸天感觉是这样。 难道……那些死在母星上的人会导致什么？ “说起来，发现你们是地球人的时候，我们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乌尔雅：“因为以前有地球人和你们接触过？”段可煜的那个二爷爷，段暄？ “不，因为你们是很少见的纯种人类了。” “……不是很懂。” “罗伊应该给你们讲过‘生命还原’所有暴露在那歌声中的生命都会褪去一切被认为干涉后的痕迹，变为自己本来的形态，于是这里的人类变回了怪物。” 艾希注意到几人恍然的神情，也看到更多人仍然是一脸迷惑，“那是因为有人曾在这里放下人类高等化装置，把那个时候还处于原始状态的生命变成了‘人类’。他们本以为这是罕见的个例，但穿越者的到来，证明了完全相反的观点。” “被强制‘高等化’为人类的人远比‘真正的人类’更多……”乌尔雅喃喃出声。 她现在满心都是“卧槽”，恨不得立刻回到衔尾蛇总部去把自己万年不动的老师摇起来。 这可是大发现！可以颠覆多元宇宙人类统治局面的大发现！ 投放人类高等化装置的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他们这么干多久了？一直是同一个组织吗？搞出“生命还原”的那伙人又是谁？是有意针对还是无意的？ 好吧倒数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除了纯正教谁还闲得没事来干这种事？ 不过其他问题也一个接一个砸下来，砸得她满心兴奋。 只要稍微深入地研究一下，不，只要把这个消息整理完善后报上去，下一期的“起始之星”她就赢定了！ 说不定还能得到几位大贤者的关注，她终于不用因为老师的原因被同伙，呸，同学们绕着走了！ 至于这样会给人类一方造成多大的冲击…… 哈？谁管！ 她是人类不假，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在世界之上的层面，还纠结于肉体的基因链，这样的观念实在是过于狭隘了。 种族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换个百八十套的东西，根本不用在意。 衔尾蛇只为神与真理动容。 他们是无限世界中所有真理追求者的集合，为追寻终极共同定下的倡议。 衔尾蛇吞噬自身，吞噬着自己永不被满足的求知欲。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乌尔雅发现自己的“人类”身份顿时岌岌可危。 地球人是“真人”，但她不是地球土生土长的人啊…… 这就很让人在意了。 找个机会检测一下，话说“生命还原”是怎么操作的来着？ 肯定不可能是基因层面的还原，她不相信可以在n多个宇宙投放装置的人，不会连改写基因都做不到。 那就只能从概念方面入手了？ 等回去了问问老师吧，现在…… 乌尔雅以一种看稀世文献的目光看向艾希，等着他继续爆猛料，“因为他们中有很多也是被转化成人类的，所以在歌声中就回复成了原有的模样，造成了威胁？” “是的，穿越者是打破目前平衡局势的最大威胁，为了应对他们，巡命者单位出现了，带你们过来的罗伊就是其中之一。巡命者都是经过了多重筛选的原生人类，没有在外界突然被还原的风险，而拟生体其实是为了迷惑那些被还原成怪物的人类。”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地上那些生物的确会忽略活动的蛇形物，于是拟态蛇形成为了避开与它们直接战斗的最好方式。” “巡命者常年往来于缓冲区和地上之间，同时作为肩负着情报收集、危机处理、传送阵维护和应对穿越者等多项重要工作。” 巡命，其巡视的与其说是生命，不如说是此世界人类未来的命运。 他们是与异世界来客接触的第一线，他们对穿越者采取的行为极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我们无法确定那些人在成为人以前是什么，也不愿冒着还原出高危物种的威胁去进行实验，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当场击杀。”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惊了，不应该是收容到人类净化区么？当场击杀是什么情况！ “已死的人不会被还原，顶多只会和其他人一样出现泛灵化。事实证明，他们虽然最开始不是人，却有一个属于人类的灵魂。”艾希发觉了他们对自己上一段话的反应，顺势安慰道，“放心吧，你们不会被杀的，地球人可是珍贵的真实人类样本。” “……”不，他们一点也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所以，其他穿越者都死了？”一片沉默之下，乌尔雅不得不再一次冒出来打破僵局。 她在心里疑惑段可煜怎么没反应。 他不是一直在寻找自己家人的消息吗？段暄不是他失踪的家人之一吗？ 消息就在眼前，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goc的培训这么厉害的吗！ “也没有，那些抗住了第一轮攻击的人，都被认为有学习的价值留下来，不然我们的技术水平不可能进步得这么快。”艾希再一次微笑着说出惊动人心的话，“还有一些，就是我这种，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的。” “？！！！” 众人懵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惊悚地看着他。 什么叫做从一开始就不是人？ 你不是人是什么？ 顶着这样的外表说你不是人？ 反正他们是不信！ 科普就好好科普，非要一鸣惊人干什么，多吓人呐这…… “真的，我以前真的不是人来着，一不小心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看样子他还对自己非人的样子很是怀念。 “这还能一不小心的吗……”吴言呵呵两声。 “没办法，谁让人类高等化装置被启动了，当时所有生物都被转化为人类，我也没逃过。”艾希摊手表示无奈，一句话带过这个话题，“作为罕见的地球穿越者，你们其实很有优势。不仅是你们原生人类的身份，地球适应人类诞生的环境其实也是重点研究对象。” “对了，那位顶着书的女士，你头上的书能给我看一下吗，给你算贡献值的……” …… 【世界坐标测算中……测算失败。】 【无法预估当前世界类型，请谨慎探索。】 【已接入goc跨世界猎杀系统，已接入时空管理局官方网络平台，已接入泛人类第一象限网……】 【这里是goc总控制台，确认网络已连接成功，请保持信号通畅。】 【喂，康曼德，我是拉斐尔，刚才华夏说他们丢了两个人，是在你们那儿么？】 “二级调查员宋远瑾和夏晴，是的，都在。”康曼德看了眼那两个半是懵逼半是兴奋的年轻人，回应此刻正在总部的拉斐尔，“我会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 “唔……你看着办吧，能保就保，不能保就废物利用一下，反正华夏不可能因为这两个人就跟我们起冲突。”拉斐尔躺在总控台前的转椅上，一边转圈圈一边对他说，完全不在意自己这话会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了。 “没其他事那就这样了，其实我还是想劝你尽快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人格分裂是病，得治。” “康曼德你！”拉斐尔发现通讯又被单方面地掐断了，现在总控制台依然能够收到那边的信息，却没办法把信息传递过去。 他一脚停下转椅，转过身子问旁边的人，“诶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 “你就放心吧，康曼德这就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同事情谊，顺便向上级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破裂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事实上也的确没到水火不容，只是拉斐尔对康曼德单方面地不容。 另一个人也接嘴道：“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意见，我觉得你活不过三天，说真的。” “边煌你是不是想找死……”拉斐尔说到一半的话卡住了，他左右看了看，立刻得出了正确的结论，“我刚才又作死了？” “哪天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拉斐尔，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边煌和另一人对视一眼，真情实感地对他说。 “……我知道了，如果我主导的时候有空闲，就去找利安德尔医生。” “你这个主人格当得真憋屈。” 明明是在总控制台前面这么一个严肃的场合，三个临时监管员却都没干正事。 毕竟他们都不是本职干这个工作的人，只是应康曼德的要求客串一下监管工作。 虽然不明白康曼德千里迢迢跑去华夏管一个空间异常的小事故还不想被上面探究是为了什么——这对他们来说，的确算是“小”事故了——不过出于同（武）事（力）关（威）系（慑），他们也不介意顺手帮这一个忙。 反正也就是在控制台前面干坐几小时而已，连平时和康曼德最不对付的拉斐尔都没有推辞。 他们丝毫没有想过那个男人会出意外的情况。 康曼德会出事？ 可能性比goc高层集体发疯下令要毁灭人类还低。 此时，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也和他们所料相差不大。 宋远瑾和夏晴是一路懵过来的。 他们本以为只是来打个酱油，随便瞻仰一下调查员中的传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卷进了红芒湖的“门”里面去了。 被艾吉斯使用“万物之匙”强行打开的空间通道，覆盖范围并没有正常充能完毕打开后那么大，所以goc其他人都没被卷进来，而他们两个就刚刚好卡在影响范围的边线上。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意外掉进一个完全未知看起来危险度还挺高的世界，不幸。 和康曼德一起掉进来的，幸运。 这就好比青铜王者一不小心匹配进了钻石局，转头发现队友中有一个可以1v5吊打最强王者的bug。 bug问你躺赢不？ 躺躺躺！ 于是他们在初期的懵逼阶段结束之后，全心全意带入一个脑残粉的境界，待在原地看康曼德独自一人……开无双。 旁边还有无所事事的白之月特殊处理小队一起摸鱼。 “你们怎么不上？”宋远瑾问白之月年轻面老的队长。 “你们不也没上？” “我们的战力加起来也抵不上康曼德阁下的零头。”上去给敌人打辅助么？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真巧，我们也是。”队长一脸沧桑，看了看身后一个个眼睛发亮的队员，他很有知人之明，尤其知道自己这些队员有几斤几两。 白之月很强，不然也不会被派遣来和康曼德组队。 但是康曼德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了，他就是“无敌”的象征。 就像现在康曼德在那么多前赴后继的奇特生物之间游走，一击一个看起来也不是太无敌。 但谁都知道他同样的一击也可以挂掉鞋底下踩的这颗星球。 当然，那样做的话，他们这些人也基本都得挂。 所以说无论如何都要怀着对康曼德的敬畏之心，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当最后一只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然后不管不顾就扑下来的傻鸟被一切两半后，周围终于安静了。 康曼德扔掉刚刚随手抄起来的树枝，踏着一地尸山血海走回原位，身上衣服连根褶皱都没有——这绝对不是在夸奖衣服质量好。 宋远瑾只在文字描述上见过他的强盛，但那远远比不上真切看见所造成的视觉冲击。 这tm真的是人类？ 也就被goc洗脑了的人会信吧！ goc干掉一切超自然超世俗超科学的口号果然是句玩笑，他们的尖端战力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科学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组织，才能够镇压住地球的安稳吧…… “夏晴，我们……你在干什么？”宋远瑾从深沉的思考人生中浮起来，转头就发现自己一直没出声的搭档正对着手机屏幕一脸诶嘿嘿。 “收藏、传教、布道。”夏晴眼疾手快地收了起来，没有让他看到手机屏幕。 宋远瑾斜眼，“一会儿传我一份。” “没问题！” “康曼德阁下，我们往哪里走？”队长很光棍地担当起了代替其他人发声的角色，问出了这个没个人都想问的问题。 周围都长得一模一样，眼看着就是全球绿化，他们找人该往哪个方向找？ 其实队长还想说那些人在这个环境里根本活不下去，看看那些闻到人味儿就蜂拥而来的怪异生物，杀伤力明显不低。 ——虽然它们被康曼德吊打了。 不过想想这次任务是康曼德自己要求的……说不定他有另外的目的呢？ 还是闭嘴好了。 “往那个方向走。”康曼德看起来是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但没人提出异议。 出发之前，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道：“那个旅法师呢？” “……” 对哦，负责开门带路的艾吉斯呢？ 向导半路丢了，他们要不要去找回来？ 康曼德也就问那么一句，没得到回答算了：“不管她，我们走吧。” 于是所有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 会被衔尾蛇雇佣给goc带路的无组织旅法师，怎么想都没那么容易死。 【总控制台前的三个人，谁是别组织派进来的卧底？ 1、拉斐尔（人格分裂） 2、边煌（真实幸运） 3、第三个人（逆模因） 4、全部都是（……）】 第32章 我们被观测着 “妈耶……”艾吉斯捧着自己短时间内再遭重击的脑袋，爬起来看向周围，这一看愣是把她脱口而出的话卡成两半，“什么鬼地方！” 她满心都是卧槽，反射性捏紧了手中的“万物之匙”，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能瞬间糊上去。 艾吉斯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光线偏暗的小巷道，四周空无一人，地面还算整洁，似乎没什么危险性，但是…… 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眼睛”。 它们被画在每一个可以安放它们的位置，大小色彩不一，但能够让人清晰认出——这些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无数眼睛挤在一起，呆滞而凝集，光是一晃眼就足以让密集恐惧症休克了。 这些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看着它们，又好像在被它们看着，总有种强烈地被注视着的感觉。 简直毛骨悚然。 艾吉斯环顾数秒，终于确定这些东西都只是没有其他成分的图画，走到了小巷口。 当然，手上还提着那柄足有三米长的“万物之匙”。 她在直接走出去前停住了，然后以一种极为谨慎的动作伸出头去探视一圈。 虽然各种途径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显示外面没有危险，但小心无大错。 艾吉斯还不想和自己“载入历史”的众多前辈一样，一个大意就挂在某个不知名世界的某个旮旯。 绝对不能对任何看上去安全的世界放松警惕——这是位面的旅行者一直传承下来的铁则，之一。 谁也不知道这些世界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规则，越是不出名越要小心，在这些地方翻车的例子数不胜数。 身为拥有丰富时空旅行经验的旅法师，艾吉斯在接下衔尾蛇雇佣之前，也通过自己的方式查过该任务的资料。 整个任务无非就两个关键点——开“门”，接触康曼德。 前一个点对她来说没难度，万物之匙在手，只要是“门”的东西都能给她破开，而后一个…… 艾吉斯自觉没有干什么危害人类，尤其是地球人类的事，所以康曼德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吧？ 资料中那是一个平时相当温和的人，总不至于见面就对向导下杀手。 抱着这样想法的艾吉斯，选择性忽略了该资料下方诸界受害者的控诉。 “卧槽楼主你骗人，温和这个词跟他搭边么！” “我用百分九十七的自体损失量提醒后来者——他真的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 “说好的技术分析贴呢？全是猜测，有种上实锤！” “无图无真相，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楼主发几张黑色戒律的真人照来看看？” “楼上你不要命了？！” “真人照……你知道为什么流传出来的只有模糊剪影或者大佬们的复原图吗？就是因为不敢发真人！会被他发现的啊啊啊啊！” “同等实力里面，他的确算脾气非常好的那一种了，只要不惹到他头上去，就不会被当做目标。” “前面的‘同等实力’指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谁能跟goc的黑色戒律同等实力？（惊恐）” “比如说那几个势力上面的人？讲道理的确有人比他强的吧，goc毕竟只是个地球名下的区域性组织，和多元顶层单位没得比。” “来，我把goc近千年的驱逐和猎杀名单给你，敢看着这份名单把刚刚那段话再说一次吗？” “黑戒不是才27岁？在他出现之前，goc靠什么打过这么多人的？” “楼上是不是傻……27岁只是他记录上的地球年龄，‘记录上’这三个字啥意思明白吗？” “这个年龄只计算了他在地球上待的时间，没有将外世界的时间也算进来。哪怕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待了上万年再回去，这个年龄记录也不会变一个数字。” “讲个笑话——黑戒只有27岁。” “对啊，待在地球27年，镇压范围上下五亿年。对了，‘五亿’是虚数。” “所以说没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我看百科上的图片，还以为黑戒长得……挺漂亮的哈？” “……啧，人类审美！” “他就长百科上的样子啊……你以为是什么样子……复原图也是尽力还原真人的好吧。” “说实话，以我已经人类同化的审美来看，他……真的很好看（捂脸）……” “……这一定是个恐怖故事！” “恐怖故事+1，溜了溜了，继续待在这里我怕一不小心死于非命。” 这些评论，艾吉斯显然没有认真看，或许是看了也不在意。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康曼德无故杀人——和非人——的记录，这位五级调查员在多元宇宙的风评呈现出极端的两极分化。 一方敬畏于他的传言，却又憧憬着那样的强者，保持着云关注，偶尔从不同渠道翻到些消息就当看新闻了。 一方痛恨着他的存在，却又无力掀起反抗。只能尽量绕着goc的涉及范围走，甚至看到这个名字就发憷。 艾吉斯自认为是前者，所以她没有多少犹豫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就开个门都能把自己开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嗯，还特么是没法定位的那种。 不过强制脱出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就不用担心了。 独自一人探索陌生世界，这种事她熟啊！ 艾吉斯反复确认附近没有致死性危险，总算是把手中的万物之匙给收了起来，把自己也伪装成无害的样子。 这里是一个貌似正常的城市，处于科技文明的摇篮时代，所见之处，皆为该时代特色下标志性的钢铁森林，好像水平比当前地球时代稍高？不过也高不到哪儿去。 行走在街道上的也都是面目正常的人类，他们有的对从阴暗小巷中走出来的艾吉斯投去好奇的视线，更多的则是直接无视，自顾自地离去。 那“更多”中大部分都不是人，也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它们就只是单纯的影像而已，内里除了空气别无他物。 去掉了这些不知道被搞出来有什么作用的全息影响，真正的人类少得可怜——相对于如此大的城市规模来说。 好吧，街上人少就少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这里的人就喜欢宅在家里呢。 但是！ 这里又要但是了。 和艾吉斯在小巷里看见的一样，这里到处布满了“眼睛”，无处不在的，或真实或虚假的“眼睛”。 玻璃幕墙显示着巨大无比的眼睛，道边的墙面上绘着栩栩如生的眼睛，行走的地面上刻着抽象重叠的眼睛，就连远方的天空都被投影下立体眼睛模型，更别说那些人身上的各种装饰了…… 这个世界的人对眼睛这玩意儿到底有多执着？ 他们不觉得瘆得慌吗？！ 反正艾吉斯是一秒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总觉得有人在不知名的方向看着自己……不对，这不是错觉！ 在她站在这儿短短的十几秒内，周围的人流看似没有变化，实际上那些真正的人都已经默不作声地向着远离此处的方向走去，剩下的全都是虚拟的……“人”！ 艾吉斯猛然反应过来，当即就想跑。 这种都市会没有摄像头？这种高科技都市会没有遍布所有区域的监控网络？这种对“眼”莫名执念的世界不会在所有地方插上眼？ 不可能的。 所以她在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对方也从她的反应中发觉双方的暴露事实，干脆不再掩饰，虚拟影像即刻消失，地面墙面瞬间褪色平整化，变成光可照人的绝对镜面。 极细的光线带着高温，从四面八方射来，按照模型理论在镜面上反射出曲折的轨迹，交织成触之即死的光之囚牢。 看来对方是想要活捉她。 一般人面对这种智能控制下的激光牢笼，可以说没有任何脱出的可能性，但那对于艾吉斯来说都不是事。 身为旅法师，在踏上行遍万界之路前，必学一项技能。 ——如何在品种多变的困境中使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逃离。 这种只需要突破空间就可以离开的牢笼，没一点威胁性好吗？ 黑色的握柄被少女握在手中，哑光的长刃像是吸附一切的黑洞，从无形的空间中被抽出，切割在刃体上的激光似乎对其毫无影响。 【又出现了！疑似空间方向的能力！】 【她想要逃走！我们……】 【我们没有拦截空间传送的实力。】 随着观测者们在屏幕前的交流，艾吉斯似有所觉地朝着其中一个镜头方向看去，心情颇好的招了招手。 下一刻，万物之匙划破空间，通往未知之地的大门洞开一瞬，带走了她的身形。 【果然，还是不行。】 【只能等下一个了吗……】 【保持监控，她不一定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 艾吉斯的确还没传送太远。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还挺有趣的世界，又没发现多少危险，跑那么快干嘛？ 旅法师旅行各个世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寻生命的目的吗？她之所以辗转多元宇宙，也是因为想要看到更多更精彩的世界。 以旅法师的直觉，艾吉斯觉得这个世界有秘密。 她此刻正在该星球的大气层之外，和眼前那颗暗金色的行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看到星球全貌的程度。 “我去，还真符合这气质……”艾吉斯看着不远处那颗巨大的“眼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真是跟“眼”杠上了。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眼”代表的……观察、世界，还是存在？ 人类最古老而又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既然未知就要观察，而眼睛又是观察这个世界、接受信息最多的器官。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也在改变着观察者。 他们制造出这些“眼睛”来观测自己，是为了证明存在性吗？ 艾吉斯想起打开红芒湖通道时看见的四道门，这里应该就是“眼与火”对应的世界，“眼”已经看到了，“火”又代表什么？ 凭空推理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既然如此，还是需要潜入调查啊…… 魔法的力量从指尖溢出，艾吉斯从当前层面的空间消失，进入另一层面的额外维空间。这样状态下的她，可以保证自己在观察这个世界一切事物的同时，不会再被这里的人发现。 ——只要这些人不懂维度探测技术。 抱着好奇心，她返回到地面之上。 此刻，完全满足于探索欲的旅法师已经彻底将向导的义务抛在脑后。 反正有康曼德在，goc那群人死不了。她接到的任务只是去开个门，开完门就溜了也没关系的，对吧？ 不同于艾吉斯对康曼德的信心满满，康曼德这边是根本没有在意她的死活，专心致志地干着调查员的工作。 “未知动物，未知植物，未知微生物，”宋远瑾一边走一边录入看到的信息，即使他是特处的调查员，但本身级别并不算高，在特处的工作范围仅限于国内，偶尔上国际走一遭。 他和真正碎三观异常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跑到异界这种骚操作了。 所以在看到某些特别突破常识的事物时，他也不由得惊奇大自然造物之神奇，“这是什么？动植物结合体？” 夏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瞟到那一片蠕动着的粉色“地毯”，只感觉全身上下一阵恶寒，“外星生物果然很恶心！”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宋远瑾将微型记录仪别在衣领上，让它自动工作，对夏晴说道，“这里的生物和地球差别极大，有些甚至根本不是碳基生物，但是这里的自然环境却和地球相差无几。” 重力系数、空气组成、日均温度、辐射强度等等——全都卡在现代地球生物适应生存的数值范围。 但这样的环境明显不适合这里某些物种的生存。 生物与自然是相互调和的，自然会被生物所改变，生物也会进化成最适应自然的姿态，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不配套的情况！ 除非它们本来就不是配套的。 生物入侵？还是外力干扰？总不可能是自然环境突变吧…… 康曼德没有管信息收集这种事，他只负责镇场子和横扫全场，杂务全部让白之月小队做了。 在goc本部也是高级单位的白之月队员们：“……”看了看老实做事的队长，明智地决定什么也不说。 干杂务就干杂务吧，其实任务轻松也蛮好的，就当度假了。 一定是看他们平时任务繁重，所以才这么做的，康曼德阁下真是好人啊！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是信了。 这颗星球上的植被连绵不绝，生态异常活跃，已经达到了连空气中都充满着植物种子的地步，以至于那些巨型生物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绿色，形成了一层伪装性非常强的后天保护色。 好几次宋远瑾和夏晴两人都看到本以为是植物或者石头的事物突然活动起来，极具攻击性地朝着几个人扑来，紧接着被康曼德一枪秒杀。 枪？ 两个人盯着那具几乎堆成小山的庞大尸体发呆发了一秒，不约而同扭过头去看前方男人的手……上的枪。 众所周知，康曼德的配枪名为“一无所有”，除了“康曼德配枪”这一重引人注目的身份之外，本身也是ss等级的武器。 据说“一无所有”是康曼德和另一位sss级大佬合作完成的武器。 据说“一无所有”的原材料来自某些被康曼德击杀的神类生物。 据说“一无所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终极附加效果。 据说看到过这把枪的人都已经死了…… 最后一条是谁瞎编乱造？拖出去枪毙一分钟再放回来！ 总而言之，这是一把传奇性的武器，多年来让众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就连康曼德的那些同事都没见过几次，好奇心跟猫爪似的不得安宁。 毕竟谁也不敢对康曼德说“听说你的枪很牛逼给我看一下呗”，那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个永留史册的死法。 所以说宋远瑾两人在意识到康曼德用枪时，就暗搓搓准备瞄两眼了。 黑色戒律常用的武器就那么几个：配枪“一无所有”、专有武器“戒律之环”，以及手边上任何可以被他拿起来当做武器用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物质、能量、概念）。 然后他们瞄是瞄到了，结果却大失所望。 “一无所有”并没有想象中炫酷至极的造型，整体外观看起来跟一般的手枪没有太多不同，只不过它的颜色是一种特别吸人眼球的纯黑。 好在有前面康曼德本人打底，他们也知道想象和现实的差距一向很大，不过稍稍失望了下就调整好心态。 外形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实用才是第一位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 本以为这样的探索流程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大致摸清该星球的基础情况，才开始下一步的搜救工作。 对啊！还有搜救！ 他们是来找那些失踪人员的！ 宋远瑾和夏晴尴尬地发现自己刚才几乎完全遗忘了目的，光顾着观察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了，思路不是在自然环境的违和上，就是在康曼德身上。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悠闲地考察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超出他们预料，普通人流落至此的生存率微乎其微，必须尽可能快得找到那些人——在他们全军覆没之前。 “康曼德阁下——”想通这点的宋远瑾想要提醒前方的队伍领导者，却看见他抬起头望向天际，似乎从那空无一物的云层中看到了什么。 “他们正在过来。”他说，“是泛灵体。” 宋远瑾一愣：“这里有泛灵体？也就是说有人类存在！他们数量很多吗？可不可以顺着他们找到人类聚集地……” 他当然知道泛灵体是什么，人类死亡并失去意识后的纯粹灵魂物质聚合体，虽然还保持着人类的基本外形，本质上却被归类为“可利用物质”的一种——他们是最优质的魔法原料之一。 泛灵体的出现有很多种条件，以前也有过天然的泛灵转化现象，所以“野生泛灵体”并不是值得惊奇的事。 宋远瑾关注的是这代表的意义：泛灵体是人类死后灵魂的产物，也就是说，这里必然存在着原生的人类。 如果能找到他们，不管是找人还是探索该世界的情况，应该都会简单很多。 康曼德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对方数量有些多，我们离开这里。” 他没说的是——他还感知到了那些无形人形物身上携带着某种精神效应，不知晓其具体作用，还是避开为好。 “很多吗？竟然让你都想要退避？”白之月队长难得看到他会主动躲避什么事物，还说出“对方数量有些多”这种话，当即打开了视界调整，随即卧槽一声，“这叫有些多？这特么明明叫很多！非常多！超级多！” 这下他比康曼德还要积极，当下就扫视四周准备找个方向跑路。 然而…… “四面八方都是，我们往哪里走？”队长的脸更沧桑了。 【1、杀出去 2、空间传送 3、试着和他们接触 4、站在原地不动】 第33章 不用考虑太多 康曼德向着先前的方向迈出步伐，声音如往常一样从容，看起来丝毫没把眼前的情形放在心上，“走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立刻跟上，不远不近缀在他身后。 “你到底看到了多少？泛灵体的形成条件不是很苛刻吗？”宋远瑾朝时不时环顾四周的白之月队长问道。 “至少上万。”他警醒地看着四周，回答道，“而且这还只是我能看到的第一层。” “这么多……”夏晴不由吸了口气，随即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可能是自然转化的！” 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东西，造成了泛灵体的大量诞生。 同时这也意味着人类的大量死亡。 而且是针对意识层面的湮灭效应，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多泛灵体，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全是有意识的灵体。 因为泛灵体的诞生条件卡得略为微妙。 肉体的瞬间死亡为灵体的完整性留下空间，而纯粹意识层面的毁灭使得他们变为“纯净”。 没有意识，没有灵觉，却保有固形的灵魂。 他们是天生的优异灵质材料。 但因为算得上苛刻的转化条件，泛灵体不是很稀有，却也绝对够不上常见。 就连地球上都能偶尔看见一两个，只不过存在不了多久。 goc安装的逆卡巴拉抑制系统，足以使这种毫无防护能力的灵体迅速自然降解，成为地球环境的一部分。 更有一些，还没撑到自然降解，就被某些人发现拿去凑合着当灵质材料用了…… 哪怕是再需要灵质的人，也都对泛灵体提不起多少兴致。 能用是能用，但是量那么少，用来塞牙缝都不够。 难道还要特地满世界搜寻？或者人工制造转化条件？ 算了吧，还不如自己倒腾个扩散性精神凝结器出来。 莱伊斯实验室早就对所有宇宙公开了该装置的原理与制造方式，按照步骤装一个出来，往人堆里一扔——那精神结晶还不是随便用？ 对他们来说，精神结晶和灵质材料没啥区别，顶多就是前者嚼起来脆一点。 然而以上“常规思路”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泛灵体找起来太麻烦。 套在他们几人现在的情形上……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谁能把这些铺天盖地的鬼东西弄走就赶紧的！ 宋远瑾和夏晴并没有携带拥有“灵视”效果的装备，但这不妨碍他们从隔壁队伍口中得知目前的境地，并且越发忌惮。 ——“泛灵体是无害的。” ——“他们会规律性向着最近的意识源靠近，最后停留在某个距离上。” ——“他们拥有极微小的精神影响效应。” ——“将该效应人为放大一百倍之后，受试者表示自己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在看着自己。” ——“将该效应人为放大一千倍之后，受试者表示自己听到了一些无法理解的声音。” ——“将该效应人为放大一万倍之后，受试者有些烦躁不安，并标示自己脑子里很吵，除此之外无不良反应，精神检测显示一切正常。” ——“最终观测确认，泛灵体无伤害性效应，无白色威胁性，无灭杀必要。” ——“威胁等级：g（比普通人更弱）。” 以上是特处关于泛灵体的资料，每个调查员都在培训过程中将其完全背了下来。 宋远瑾觉得goc对于泛灵体的了解应该也是这样。 如字面记载的，这些漂浮在空气中的无形物体威胁性少得可怜，还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高。 起码人在被激怒的时候，也是挺危险的。 然而，所有观测结果都是针对单独的泛灵体。 如果他们大量聚集呢？ 或许依然没什么实质伤害性，但这明显昭示了某些东西。 这个世界……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们全都是在一瞬间死亡的吗？这里是否还存在着广域的意识毁灭效应？ “不用考虑太多。”康曼德很清楚他们会想到的东西，但这需要在意吗？ 不管这个世界有什么危险，打过去就好了。 这里又不是地球，不属于goc的保护范围，他们无需顾及世界的承载力与物质平衡。 宋远瑾发现了男人迎向泛灵体的攻击意图，质疑在脱口而出后就让他感到略为后悔：“这……不会伤到其他人吗？”他们是来救人的！ 不，不管怎么说。 在这样连自己等人的安危都需要他人保护的情况下，他是没资格质疑别人行为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位阁下…… 康曼德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度在那里摆着，他应该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宋远瑾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 队长看了他两眼，当然，在当前的超常视界之下，他直接将宋远瑾里里外外都给看穿了——血肉纹理灵能循环历历在目，“知道为什么那位一般都是执行单人任务吗？” “因为其他人只能给他拖后腿吧。”夏晴看了看自己，不得不承认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 “这只是原因之一。”队长用动作示意自己的队员们做好空间跳跃的准备，接着说道，“他可不怕拖后腿，我们的存在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真正的原因啊……是上面有些人在害怕。”队长这句话刻意放低缓了些，带出一抹清晰的讽意。 康曼德太强了，而且这样纯粹的个人强大难以被他们所控制。 即使现在这个人表现得完全听从goc的指挥，sss的危险等级也无法让人放松警惕。 他是人类的守护神，镇压一切异常的最强武器。 但没人能够保证这把武器会永远握在人类自己手里。 异域光、世界之翼、永恒花……能够根本性改变一个人思想与意志的存在太多了。 “黑色戒律”现在还未遭逢败绩，但谁也不敢说他是最强。 没有人清楚还有多少古老的生命被埋藏在时光尽头、沉眠在光影终末。 “有说法是他注定叛出goc，届时所有与之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也将一并背弃‘人’之阵营。”队长说这话的语调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好像他说的仅仅是“今天天气不错”这样再普通不过的话。 【我们的王将踏着永恒的死亡归来，带着黑色的戒律与七人之真名。】 特处的两个调查员却完全无法淡定。 “这是什么？未来推定？命运演算？怎么可能？！” “这是机密信息吧，就这么告诉我们了？” “是黑之预言，不然上面的人怎么可能会信。其实也不算什么机密，goc内部等级高一些的都知道这事。”队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样的他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他也不知道自己告诉这两个人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卷入了“预言”，面对既定的未来却什么都不知道，稍微有点不公平。 虽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 宋远瑾想了一会儿，无果，于是果断放弃了思考，叹了口气，“好像被卷进大事了。” 夏晴深沉地点点头，一言不发。 预测未来的方式有很多，无论是科学还是魔法，都有一窥时间线下游的手段。 但“黑之预言”……无疑是其中最稀少，也最不可改变的一种。 以两人对这一名词有限的认知可得——“黑之预言”只会针对影响所有宇宙的大规模事件，几个世界的毁灭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连被一笔带过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他们也被这预言记了一笔？ 想想还有些莫名的激动呢！ “队长，毛里求斯空间门定点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没问题吗？” “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和地球几乎毫无差别，就是用最基础的临时空间通道都没问题，更别说毛利求斯了。” “嗯，做好激活准备。” 作为goc配备给白之月的团队空间装备，毛里求斯空间定点门可以瞬间打开通往所有开放世界的门扉，和其他空间突破装备比起来，它或许没有那么强的攻防适用性，但最大的优势是稳定。 稳定到可以作为宇宙搬迁通道使用。 无形的门扉隐藏在表层空间之下，维持着随时可以打开的紧闭状态。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在无可预测的意外来临时，可以让他们及时逃生。 当然，只是针对白之月与特处的两人，那个近乎无敌的家伙就不必了。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康曼德。 那个人已经深入泛灵体的重重包围，周身聚集的灵质产物即刻被碾成粉碎，虚假的人形在碎裂中消失不见，只留下点点灵质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空气中。 泛灵体对无法接触到灵质的人来说，基本可以说是无敌的；但对于能够接触到灵质的人来说，这东西比泡沫硬不了多少。 真正麻烦的是它们解体后留下的海量灵质，这样巨大的数量使得附近灵能含量急剧上升。 就跟人类无法生活在高压环境中一样，过高的灵能指数，会给智慧生物的精神造成极大的压力。 夏晴稍微感觉有些憋闷，明明空气充足且清新，她却感受到一阵难挨的窒息感。 这感觉还在不断加深。 宋远瑾感觉稍好，但也不由自主加重了呼吸。 “还能撑住吗？要不行了就说。”白之月相比两个毫无异界旅行经验的菜鸟，表现要好太多了。 他们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还有功夫采集勘探数据，以便于之后写任务报告。 现在打的部分康曼德一人包了，白之月要是连写报告都做不好，可以回总部反营重训了。 “还好。”宋远瑾查看了下身旁的夏晴，发现她经历了初期的“窒息”之后，竟然缓过来了。 果然，人类对环境的适应力不可小觑。 康曼德处于灵能指数最大的区域，空气中沉淀的虚无重量恍若凝成实质，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停止了动作，而那些后来的泛灵体也不再靠近，静止在一个固定的距离上。 康曼德听到了歌声。 无法形容这歌声来源的方位，就像是从天地一起涌来，又像是紧密地贴在耳畔。 真的是，非常美妙的，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的，对生命真实模样的赞美诗。 康曼德承认其艺术性，也明了了它的危险性。 “精神影响，生命还原——缪斯和纯正教。” 他们竟然合作了？ 不对，应该说，他们竟然曾经合作过？ 遗留在这个世界的这首歌，应该有不短的历史了，但goc并没有与之相关的资料。 该说他们隐藏地太好了，还是goc对外的掌控力正在减弱？ 决心回去就整治goc情报收集机构的康曼德，完全没有考虑到缪斯和纯正教在多元宇宙的地位，那种等级的时空组织，其内部的机密信息goc难以得到也是正常的。 但康曼德不会在意难度。 他只在乎结果。 知晓了这首歌，他当即就推断出泛灵体的成因。 根据一路上所看到的情况，这颗星球的表层空间上，应该不会有活着的人类存在了。 那么……就只能从那些深层空间入手。 “亚撒，搜索附近的非联通空间。”康曼德闪身离开泛灵体的包围圈，站到了众人前方，并对着白之月队长下令道。 亚撒知道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立刻按照这话开始执行，“发现了九个封闭附属空间，全都在近地轨道上，还有一个空间异常点，我们要找的是哪个？” 【1、一个个找过去。 2、先去空间异常点看看。 3、没有更进一步信息？】 第33.5章 【缪斯一审项目——血肉歌唱机】 【对象描述】 外表看上去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型工业绞肉机，金属的表面有部分锈蚀的痕迹，上方有圆形的投料口，内部存在着疑似生物组织的残留物。 【对象演示】 对象必须用活着的血肉生命启动。 将一只老鼠从投料口投进，歌唱机运转了十秒。 血肉被机械撕裂磨损的声音运作成一种似有若无的旋律，让听者不由自主地关注并感到恐惧。 当丢进一只猫时，运作时间延长到了一分钟。 注意到被指派进行“投料”任务的标准单位人类出现意识恍惚现象，初步判定精神已经处于失常状态。 当丢进一个人时，歌唱机将持续“歌唱”五分钟，“投料者”表现出强烈的倾听欲望，并在旋律结束后立刻试图寻找更多的“可投放肉料”。 后续实验证明，“投料者”的注意力和认知能力大幅度下降，对其它音乐形式极为抵触。 “投料者”最后自己跳进了投料口，让歌唱机再度开始运作。 献上血和肉，谱写协奏曲。 【评论】 『群青』：不错的想法，但是添加在乐曲中的精神影响效应喧宾夺主了。完美的音乐应该表现其最本质的魅力，灌注进创作者的意志与希冀，而不是单纯想要采用新奇的演奏方法。 『艾美拉』：群青你懂个屁！艺术是恶魔从绝望与痛苦之中挖出的珍宝！只有生命极致的迸发才能造就真正伟大的艺术！ 『月形』：简直是场灾难！艺术的本质是美！哪怕过程再肮脏再血腥，它最后呈现出来的也必须是震撼性的美丽。结果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一个绞肉机！剥离了那层强加上去的迷惑效应，搅碎有机物的声音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好听吗？ 『非洛达达』：我抗议！这个申请者竟然上交了一个主要作用于碳基生命，作用于人类的作品？把我们流型生命置于何地？ 「蓝度」：默默仰望大佬们撕逼。 「虫之歌」：其实……听久了也还不错，用血肉作为演奏器具吗？貌似可以试试。 「万翼」：这声音太弱了，没有多少力量性。 「和比例」：旋律具有相当强的节律性，或许是因为机械演奏的缘故？在这一点上面，我觉得自己应该这个创作者挺有共同语言的。 「遗失心像」：重点难道不是演奏过程吗？你们怎么都在关注旋律本身？用生命与血肉献祭，作为缔造音乐的原料，这样的形式本身就是如此美妙的艺术！ 「焕链」：妈的又是这种……你们就不能把脑子放在除了杀人的其它方面吗？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极致”而轻贱生命，这类东西到底是怎么过筛选的！ 「皆语」：现在缪斯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要是云湖陛下还在，哪个疯子敢玩这种东西？整天就想着搞事！现在谁还记得缪斯是个纯粹的艺术团体？他们都叫我们“多元毒瘤”！ 「倍规律」：撇开演奏方式这个容易引起争议的话题，我认为该作品还是颇有亮点的。最后倾听者与演奏者的合一堪称神来之笔，足以说明创作者本身具有的感知天赋。他或许没有受过太多正统的艺术教育，但这份心值得肯定。 「烟叶云子」：一个个吵得乌烟瘴气的，音乐这东西听得不就是一个感觉？我听着还可以，我喜欢！ 「弦线」：对于作品本身，我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菲洛达达』有一点说得对，适用范围太狭隘了。不论是不是最初设计故意针对人类，这都是减分项。 「灵刻」：生命的存在本就是自然最伟大的艺术，剥夺原有的自然之美来制造所谓的“音乐之美”？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投反对票。 【综合评分】 49分，未通过。 【寄语】 亲爱的作者您好，非常抱歉您的作品没有通过第一轮审核。 请不要气馁，先行者们有人对您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您并不缺少创造艺术的天赋，你只是还不习惯更广阔世界的表现形式。 有机会就去看看更多的世界吧，相信您会在旅程中得到自己前所未见的事物。 无论何时，我们都欢迎您的下一次尝试，感谢您对缪斯艺术的大力支持。 第34章 突发意外情况 “重污染区已被处理，遏制程序结束。”莎莎紧绷至今的神经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松懈的机会，“后面的清理可以由第九区自己人接手，你们现在可以返回了。” 说着她开启了监控系统上自带的认知滤网，并通知第九区的那些管理人员可以进来了。 光明污染空气是经常发生的事，只不过往往在初期就能够被遏制，像这次这样发展到第三阶段不得不求助于第一区的情况，其实是比较少见的。 逐暗者是第一区才能培养出来的特殊团队，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各净化区处理光明污染还是靠自己的工作人员。 在没有逐暗者的情况下，为了避免管理者们因远程监控也受到光感染，“认知滤网”这项技术应运而生。 原理说起来也很简单，就像是在监控画面上加了一层滤镜，所有的图像数据在被采集后，都会经过数重复刻和重置处理，最后呈现出来的图像虽然还能看出原本是什么样子，但不可避免会有不小程度的失真。 不过这也保证那些“感染光”被阻隔在数据传输阶段，不会对坐在中枢管理平台前的人产生影响。 而逐暗者在对第三阶段的污染事件进行处理时，为了在监控上看清更多的细节，是需要关闭认知滤网的。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非常感谢。”当接收到消息的人们回到中枢控制室时，所有屏幕上的图像已不复刚才的清晰细致，就像打了一层不影响基础观看效果的薄码一样。 莎莎从座椅上站起，例行地点头回应：“不用，这是我们的职责。” 在精神层面上无尽蔓延的光明中，为人类守护一片安宁的遮光之地——这便是逐暗者被制造出来全部的存在意义。 逐暗者、巡命者……都是注定为了更多人类的幸存，而牺牲一切的“另一类人”。 “赫尔，我在传送平台等你们。”她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联系自己的队长。 通讯频道另外一端没有及时回应。 “赫尔？听到请立刻回应。” “……” 冥冥之中有种预感。 莎莎踏出站点传送台的步伐一顿，毫不犹豫地重新选定返回中枢管理区的选项，并向所有逐暗者发出警报信息。 “注意赫尔！他可能已经……” “莎莎！放弃站点12！直接放逐整个站点12！队长他……不……这根本不是光因化……”声音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失真到听不出这声线属于谁，断续的字句中夹杂着模糊的杂音。 “他真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回答吗？！” “……”刚刚还能勉强听清的话语完全被嘈杂取代，通讯中断了。 莎莎在空间传送中晕眩了一瞬，思维有刹那间的空白。 但这是不应该出现的。 他们应该早就习惯了传送，习惯了死亡，习惯了……失去。 没有时间为这突发的情况感受到更多从心底溢出的情绪，被后勤指挥职位训练出来的习惯性冷静，让逐暗者做出了当下最正确的抉择—— “关闭所有监控！立刻放逐站点12全设施！” 这句传达给所有管理单位的话并不是提醒，而是身为人类净化区光明污染专项处理者之一，对非专业人士所下达的命令。 对中枢系统的强制命令同步开始发出，未经第九区管理层直接跃入执行阶段。 空间放逐程序启动，在第九区人造设施外稳固的空间隔断区间，出现了一些不可见的波动，在人们尚且不知道的时候，站点12被这个整体抛弃。 对于那片区域——包括站点12和邻近站点——的所有可视化观测全部禁止，无论是否开启了认知滤网，无论有没有人能看到那些观测数据，全部禁止。 这还不够。 中枢控制室的隔离机制自动开启，将房间内外完全阻隔开来。 这种应急机制与其说是为了保护中枢管理层的人，不如说是为了预防里面的人自上而下的感染。 净化区具有遍布所有位置的监控网络，但只有中枢控制室才能够调出全部画面。 其它的次级管理机构，只能调动属于自身管理范围内的画面。 更下面的民用和公共区域，更是根本无法调用，连数据输入通道都是唯一的。任何会在上面播放的图像，都将经过严苛的审核和检定，才得以被放出。 哪怕是中枢，都没办法更改这一系统。毕竟谁也不敢保证，管理层中不会有承受不住压力，决定带着下面的人一起“成为光”的人；更不敢保证其中会不会存在已经开始光因化，希望“将光芒带给更多人”的家伙。 这样的机制，让民众的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除非污染就爆发在他们所处的区域，否则被外因光感染的几率将无限接近于零。 与之相对的，上层承受的威胁要大无数倍。 他们每天都在接受无数图像信息，来自净化区内的，来自净化区外的。只要有任何一个节点出了问题，必然会出现新一轮的牺牲。 但这是无可避免的。 人类已经习惯了牺牲。 但他们扔在尽力将牺牲控制在最小额度上。 比如说在这种时候—— 封死中枢控制室，彻底将里面的人与外界隔绝。 这样一来，就算管理者们被“污染”了，他们也难以将这“污染”带给更多的人。 至于里面疑似“被污染者”的心情，那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或许是应该感到悲哀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刚刚返回各自岗位，就面临着如此境况的第九区管理层一时间沉默了。 此时呈现给他们的监控视频中，已经没有了站点12的任何边角，只有一个净化区的空间概念图悬浮在房间中央，向众人展示空间放逐的进程。 属于站点12的所有设施已经从建筑主体脱离，临时展开的空间过渡区自它上方降下。 然后，这片区域，包括里面的所有人，都将经由短暂的空间过渡，进入外界。 进入那个充斥着泛灵体，充斥着歌声的危险世界。 “是出意外了？有认知滤网，我们应该没问题吧……” “谁知道？等检定结果出来再说。” “……”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莎莎几乎是瞬间就下达了这一切的指令，以至于很多人还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不是压制成功了吗？为什么要封锁信息传输？污染区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有没有被感染？ 不知道。 连莎莎本人也不知道。 通讯频道中再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传来，她只能凭借最后得到的那几句话推断当前状态。 出问题的应该是赫尔，而且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于一般的光因化。 赫尔是他们的队长，在光因抗性方面是最强的，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不讲理。 最强者反倒最先出问题。 只是偶然？ 还是逐暗者的培养，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呢？ 她无从得知，而这显然也不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形下，该浪费时间思考的问题。 赫尔出事–队伍失联–信息屏蔽–无法判断威胁等级。 那么按照应急处理预案，放弃所有威胁区域与身处其中的人。 ——一切为了人类的延续！ ——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曾经以此为由牺牲了无数人，现在，轮到逐暗者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莎莎用自己的权限刷开了中枢控制室的大门——当然，是单向的，许进不许出。 她踏进隔离通道，任凭特种反光合金材质的门扉在身后闭上并锁死。 前方的隔离带一层层开放，通往坐满了人的控制台。 不久前微笑着与她交接工作的人们纷纷回头，眼中皆是接受现实的了然。 “你们可以去第二隔离层等待一段时间，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莎莎对他们说。 “不必了，就这样开始吧。”管理者代表打破双方沉默的对视，语气平常，仿佛现在面临的，只是每日都会出现的小问题，而不是关乎这里所有人的生死抉择。 莎莎返回控制室的短暂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分析清楚现在情况和自己等人所处的位置了。 他们依然是拥有净化区最高权限的管理者，同样也是潜在感染威胁的携带者。 站点12发生了连逐暗者也没有预料到的意外，而且这次是连同已被清理出的“轻污染区”一并放弃，严重性可想而知。 他们回到控制室后就开启了对站点12大部分区域的监测，如果已经有什么东西突破了认知滤网，现在再规避也没用了。 不如尽快处理好放逐站点12的后续事宜，然后等待命运的宣判。 莎莎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手拉出污染区的画面，并去除了认知滤网。 屏幕亮度太高了。 ——这是众人的第一个感受。 在看清楚画面之前，就在脑海中生成的感受。 然后他们才意识到，屏幕亮度并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自己的感知而已。 有某种“额外”的光，从那个封闭的站点投了过来。 莎莎很快调出逐暗者小队所处的区块监控，一键放大至全屏。 因暂时无法探明的原因，通讯被干扰了，这里的视频监控画面却玩好无损。 于是整个监控室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由赫尔转化而来的光因体。 或者说不是光因体？ …… “果然，和地球是一模一样的。”艾希把程诗瑶辛辛苦苦一路带过来的书全都录入了资料系统，然后就公器私用地自己翻看了起来。 乌尔雅目光在书名上掠过，没有忽视他这句话，“什么一模一样？” “生态环境，生物种类，甚至是气候分布——这颗星球曾经都和地球一模一样的。”艾希合上书，望向天际。 在那里，透明不可见的空间屏障之外，可以望见满覆绿色的星球依然生机盎然，像无数个过去的日日夜夜一样。 “你确定一样？”乌尔雅充分发挥了敢于质疑的学术精神，“我们来的路上，根本没有看到过任何属于地球上熟悉种类的生物。” 那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就不说了，就连看上去很正常的植物，也全都是未知的新品种。 比起怀疑自己的知识储备，她自然更愿意怀疑这个人的脑子。 “都说了是曾经，现在早就变了。”艾希把书放回自己身后的书堆，丝毫没有将其还给程诗瑶的打算。 程诗瑶眼睁睁看着它们被一个自律机器人搬运走，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好吧……虽然也不是她的书，但就这么拿走真的好么？ 不是已经录入资料了吗？ 还拿着纸质书有什么用？ 收藏？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这种种族文明生死存亡的时刻，收藏家这个职业也忒不受待见了。 吴言看不下去地把她拉走，“怎么？你还想继续抱着这一摞东西？” “不是，我一路带着过来，突然就没了，心里空落落的……”程诗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个什么。 不舍？几本书而已，还是图书馆随便选出来的，哪儿来那么多不舍。 遗憾？又不是和熟悉的事物离别，她在遗憾个什么啊！ “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回不去就回不去，留着除了触景生情还能干嘛？”吴言倒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理，毫不在意地戳破。 让她心生在意的并不是那几本书，而是书所代表的——和地球的联系。 艾希告诉他们来到这里就回不去了。 但刚刚抵达才半天的人们还没有太多实感，或许有这样的意识，但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其中的深意。 程诗瑶或许是本能地想要留住来自地球的某些东西，再平常不过的寄情于物。 直到被说出来，她才清晰意识到——“是啊……回不去了。” 比起悲伤，更多的是茫然。 穿越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体验，同样也不是每个穿越者都有这样那样的不甘与野心。 从红芒湖来到这里的，都是有着各自生活的平凡人。 ——至少绝大部分都是。 对他们来说，穿越是不幸大于幸运的吧。 那边乌尔雅还在孜孜不倦的套话，对“大料”的渴求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什么高三女学生的人设、保护同学的责任感、衔尾蛇正式成员的矜持……全都被扔一边儿去了。 那些东西有触手可及的未知信息重要吗？ 当然没有！ 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吗！ 段可煜看了她几眼就不想看了，注意力回到自己身边这人身上，乌尔雅的死活跟他没什么关系，还是诸天的死活需要看着点。 不过他在干嘛？ “你在看什么？”诸天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不过那股子认真劲儿让段可煜也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啊？ 等等！ 好像……有某种空间变动？ 不过这里本就是被人为开辟出来的额外空间，有这方面的变动也不出奇。 所以他到底在看什么？ “那边……有什么？”同样的问题，诸天把它抛给了易澜。 “异域光。”易澜以一种笃定的态度对他说，“不是这些人口中的‘光因污染’，是真正的异域光。去告诉那个衔尾蛇的女孩，让她现在带你们跑路还来得及。” 确定？ 诶不是……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练啊？ 【1、有道理，溜了溜了。 2、我不信，有证据没？ 3、论跑路，你不行吗？】 第35章 空间突破失败 “我倒是很确定，不过信不信随你。”易澜明显不是很想在“异域光”的相关话题上深谈，即使知晓它们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威胁，他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这种态度未免太奇怪了。 诸天来不及深想下去，即刻面临的危机让他不得不立刻做出决定——离开还是留下？ 答案是理所当然的。 明知可能遭遇危险，还非要留下来，那是闲得蛋疼还是作死成性啊？反正诸天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管易澜是不是判断失误，他一听到有离开这里回去的机会，就没打算错过。 让自己去找乌尔雅……不，应该是找衔尾蛇，这说明衔尾蛇倡议的成员必然有脱离世界跳跃时空的能力。 ——好的，等回到地球，就拉她进异学会！ 至于易澜忽悠他这个可能性，诸天不是没想过，但是易澜根本没有做出欺骗行为的任何动机。 何况那家伙说到底只是被自己囚困在意识空间的灵魂体而已，甚至连这灵魂的一部分都已被他吞噬。 虽然这种吞噬并未给易澜带去太多的伤害，至少可以让诸天简单探清他的行为意图，确定是否有说谎。 所以这人姑且可以相信。 趁着艾希还在翻书无暇注意他们这边，诸天以精神力链接上乌尔雅，对她说道：“真正的异域光出现了，你应该能离开这个世界吧，带我们一起？” “你和段可煜？可以。但是其他人呢？”乌尔雅听到直接传入脑海中的声音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就和他交流起来，外表看不出丝毫，“而且这个消息是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 易澜的存在不能说，谁知道他这个“赤王之子”在慷慨赴死之前还招惹了哪些组织，看他对衔尾蛇倡议那么熟的态度，直觉上就很危险。 临烨……这个更不能说，说了肯定会被追问，接下去怎么解释？ 所以—— “直觉。” 乌尔雅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你在逗我？”的无语。 段可煜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两圈，一脸了然加恍然，然后给诸天使了个眼色，那意思非常明显——开脑内会议啊，带我一个呗。 于是诸天顺手也给他上了一个精神链接，继续拐带乌尔雅，“理由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真实。” “那你就准备这么走了？”乌尔雅把头重新转了回去，后方两人一时间都看不到她的表情，“除你和段可煜之外的人，死活你都不在意吗？” “不是，我……”话说到一半，诸天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在意。 明明长久以来接收的道德教育与社会原则都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同学不管。 但在刚才与乌尔雅交流的时候，他近乎本能性地将其他人剔除了出去，如果不是对方强调，他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就算不对，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那就不在意吧，走吗？”诸天干脆承认道。 “走！为什么不走？”乌尔雅不再掩饰，扫了一眼众人，转身将视线与诸天对上，“做好准备。” 她也打算放弃其他人了。 之前的保护与安抚只是出于伪装身份的习惯——身为普通人来的乌尔雅是个有责任心、关爱同学的好学生。 而身为衔尾蛇倡议成员的她…… 只要能得到知识就好，管其他人去死！ 更何况还有《时空跨越管控条约》的存在。 从“模因感染区”进入正常世界的审查一向很严格，如果将可能的感染者与感染源带入其它世界，因此导致了某些大型灾难发生的话，就算衔尾蛇倡议也无法避免她被时空管理局拉走审判。 这也是她没有在一开始就带着众人传送回去的原因。 不是不能做到，而是没必要。 新世界代表着新的知识，也代表着新的危险。 万一不小心夹带了某些危险物品回到地球，她一定会被goc揪出去吊打一顿，然后遣返回衔尾蛇中央宇宙的！ 那样实在太丢脸了…… 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实也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这个已被《生命的本名》摧毁，再被异域光侵蚀的世界，每一个进入的人都有可能已成为泛灵化、还原化、光因化三重模因感染效应的携带者。 如果真的把这些东西带到了地球……乌尔雅不敢去想象那后果，至少她是死定了。 选择留在这里，还得到了关于多元宇宙“人类”族群的惊天爆料。 仅这一项，她就算得上没有白来！ 现在面临异域光的真实威胁，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对自身安危有着足够威胁的情况。 权衡之下，乌尔雅毅然决然选择开溜，“泛人类化”之类的事情可以等她先回去报告给老师，再回来进行更进一步的探索。 反正按照艾希的说法，泛人类化的宇宙远不止眼前这一个，甚至由其它生命“高等化”为人类的族群，比真正的原生人类数量更多。 只有活着，才能获取更多知识。 乌尔雅触发时空回归导标，被人为遮蔽的空间网格清晰地映入她脑海。将散落周围的灵质扭曲成贯穿空间的孔洞，另一端直通衔尾蛇中央宇宙。 灵能结构学下属学科，空间的拓扑与逆辑性解构。 比不上其它一些时空穿越方式的快速简便，但胜在稳定与……偏门。 偏门到绝大部分空间封锁都不会针对这一穿越方式。 当然缺点也足够明显，对使用者的要求颇高，需要一定的空间拓扑与灵能结构知识水平，并且实战性能极差，基本一使用就会被发现。 也只有在这种空间学不咋地的边缘世界，才有强制脱出的用处了。 艾希“啪”地一声合上书，巡视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语气略沉:“你们打算做什么？” “这地方要炸了，我们当然是要赶紧逃命啊。”乌尔雅满不在乎地说道，面对其他人望过来的惊讶神情，她眼底终于不再是一贯作出的沉稳温和，而是更加真实的肆意与凉薄。 “乌尔雅，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你能离开？” “什么叫做这地方要炸了？说清楚！” 刚刚缓和一点的迷茫与惊慌重新涌出，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只能条件反射一般逼问着说出此话的少女。 乌尔雅理都没理他们，都是些普通人，没必要太在乎。 以他们的身份，就算有幸能够回到地球，也会被进行彻底的信息排查并删除相关记忆。 更别说“回去”对他们来说如此遥远…… 少女无视掉艾希骤然锐利起来的目光，也无视掉其他人的惊愕与慌乱，意气风发地和众人道别:“再见了各位。” 回到衔尾蛇总部，报告这个大发现，升职加薪提级一条龙近在眼前啊！ 自信于衔尾蛇技术水平的她，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诸天出现变化的表情。 直觉一向准到让人想哭的诸天:“……”这次我又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真。 刚刚成型的空间通路被未知来源的外力猛然摧毁，碎片在几人上方扭曲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乌尔雅……你行吗？”段可煜扫视周围人虎视眈眈的样子，抽了抽嘴角。 看这情况，要是再走不了，大概就要被群而攻之了。 乌尔雅愣了一下，立刻重新开始构建空间通道，“靠！你这是侮辱我的技术实力！我可是……” 第二次联通依然失败，甚至失败得比上一次还要快些。 “……”这就有些尴尬了。 乌尔雅默了，难道这个方式不行？明明网路解析与破界阶段都没问题啊！ 稍微进行细节回想一下，她可以确定不是自己的技术问题，而是因为有人攻击。 有人在她展开通道的那一刻直接出手摧毁，干脆利落。 卧槽这个世界有什么这么强的人吗？ 她怎么没发现？ 开始发懵的乌尔雅不死心地继续试了好几个方案，但无论是科学魔法灵学玄学还是啥啥奇奇怪怪的力量体系，愣是没有一个可以坚持到空间转移能量结构架设完毕的。 她的心情是极度崩溃的，尤其是在看到艾希颇有兴味的神情时，“诸天，我们好像要挂了，你还有啥后手没？” 诸天暂时不想跟她说话:“……”闭嘴吧你个掉线外挂！ 还是只能靠自己他自己的外挂了吗？ 所以说…… “喂，易澜你别装死，现在这情况怎么办？” 其他人的怀疑敌意都是小事，关键是异域光啊！已经完全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异域光啊！ 【对此问题，易澜表示—— 1、凉拌！ 2、去吧，硬刚异域光，刚过了随便浪。 3、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从艾希的审问底下活下来。 4、别问我，问你其他挂去！】 第36章 七暗的迂回线 “康……康曼德阁下，您在干什么？”宋远谨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他的攻击姿态是不是眼花，但是目前周围并没有敌人啊？ 难道是那些泛灵体？内圈的已经被消灭了，其它的还有这么远的距离…… “发现了一只想要偷溜的老鼠而已。”正说话间，康曼德收回外露的锋锐气息，但无形的精神力还在毫不犹豫地击破尚不稳定的空间跨越结构，哪怕他已经探知到跨越的终点是衔尾蛇中央宇宙，动作仍无一丝迟疑。 宋远谨和被他们对话引过来注意力的夏晴一起沉默了，虽然不太清楚攻击对象，但很显然…… 这是有谁已经遭殃了吧。 在他们的感知之外，沉寂已久的外层宇宙空间刚刚被一股力量撼动。 有人想要强行突破离开这个世界，看这突破方式，还是衔尾蛇倡议的人。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康曼德都不可能直接让其如愿。 不仅是为了避免此世界的模因感染效应扩散，更是为了保证他要找的人还留在这个世界。 万一被衔尾蛇的那个谁带走了怎么办？ 别看衔尾蛇倡议和goc之前的沟通那么顺畅，相互之间态度那么友好，全都是建立在立场没有冲突及实力层级相差不大的情况上。 真要是出现了原则性的利益冲突，双方立刻就能撕破脸开干。 只不过一般不可能出现那样极端的情况。 毕竟衔尾蛇所求的不过是知识，而goc的存在意义更是只有保护地球，双方的底线怎么看也不会撞到一起去。 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是理论上的低概率，也不得不防。 不同于覆盖极广，人称“多元宇宙交际花”的衔尾蛇倡议，goc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毫不留情强硬至极的行事作风，很容易得罪人。 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复杂。 众多的敌对方会导致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恶意，但只要自身足够强大，那一切又无所谓了。 不然就以“多元宇宙三大毒瘤”的臭名昭著，早就被联合军拖出去干死了。 “亚撒，没有更进一步信息？”康曼德一边冷酷无情地扼杀掉乌尔雅轮番使用各种方式突破空间的可能性，一边向白之月的队长提问。 亚撒丝毫不甘大意地紧盯着空间反馈信息，“没……不对，刚刚出现了新的空间异常！有人正在一个附属空间中展开外空间通道！他想要脱离这个宇宙！” 说到最后亚撒的声音不由自主就大了许多，他看向康曼德，以目光示意——在这种状态不明全景灾难的世界展开通道，怎么看怎么可疑。要不要现在就跃迁过去逮住那人？应该还来得及在对方逃离之前阻止。 出乎他的意料，康曼德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是神色不变地继续追问，“还有吗？” “呃……”亚撒虽不解其意，却还是再度将空间测绘数据检查了一遍，“这是……刚才的空间波动被压制了！但是有重启迹象，这……进程再度停止……” 亚撒看着看着突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康曼德干的？ 不然无法解释展开地好好的通道为什么会无故失败，更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好吧，似乎康曼德就没有表现出焦急过。 “除了该不断重复启动进程的空间架构，并未发现新的有效信息。”他回答道，并直接提问，“现在我们要锁定它的位置进行跳跃吗？” 康曼德注意到那条不知名的衔尾蛇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下，已经停止了自己无谓的尝试行为，暂时应该不会再试图突破世界，那就没必要立即去捕捉对方，“去空间异常点。” “好的。” 亚撒没有询问原因，立马就锁定了那个唯一的特异点，毛里求斯空间定点门作为特殊装备的强大性能体现无疑，在这个空间沉寂到几近死去的世界，硬是撕出了一条通往那一点的稳定通路。 等到所有人都跨过了这道虚实不定的门扉，通道关闭，被活人灵魂的气息吸引过来的泛灵体们，又回复到往日那无目的游荡的状态。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无理智的还原体掠过时，才会带起一阵风声。 …… [你好，凝弦，我是深红之星的论坛管理员七暗，有时间交流一下吗？] 七暗发出去这条信息之后，抱着所剩不多的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 以“交易”作为理由，给万界提供了不少信息之后，他就再没和对方联系了。 一是自己态度过于热情的话，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二是万界似乎对情况知晓不多，继续强行聊下去也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了。 像是真实身份、过往经历这一类的私人隐私，他倒是想要知道，但是很明显，万界不是那种随便来个网友就什么都说的傻白甜，与其试探引人怀疑，不如好好扮演一个“乐于助人”的穿越者老前辈。 信任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流和接触当中建立起来的。 但是不能正面上，不代表他不能采用迂回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七暗冒着被七环秉公执法的威胁违规调取万界的注册资料，可不仅是发现了他“赤王之子”的灵魂特质，同时也得到了他注册时的世界坐标。 虽然现在万界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但是去仔细搜寻一番的话，应该也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唯一的问题是—— “竟然在goc的笼罩范围里面，那就没办法使用暴力手段了。” 七暗有些可惜地放弃强行了破解宇宙信息抓取世界记录的想法，不得不再迂回一道。 自深红之王迷失，深红之星就一直蛰伏到现在，低调得让众多新生势力都未曾听过他们的名号。 但若是真把他们当做无关紧要的小组织，只怕会死得很惨。 不过现在深红之星集体并没有找存在感的想法，也不准备跳出来和goc正面刚——刚不刚得过是一个问题，会引起多少老家伙的注意是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他们已经在异域光手上丢了一个赤王之子，要是这一个再因为七暗的原因也搞丢了的话…… 他一定会被拖出去处决掉的。 好不容易被七环放过一马，七暗丝毫不敢去挑战对方的执法底线。 所以自己是不能亲自过去了，同时还得采取一些更加隐蔽的手段。 他顺着万界的世界坐标，找到了同样是刚刚注册没多久的“凝弦”——没办法，这个世界的注册号本来就不多，挑来挑去貌似可以用的也就这一个了。 毕竟这里是goc的核心辖区，深红之星布网的时候一般都会特意避开。 他们虽然不惧任何敌手，但也不想把珍贵的战力浪费在和这群人类至上主义者的争端上。 至于为什么身处深红网络覆盖范围之外的万界可以登陆网站，七暗想了想，勉强把这个归结于灵魂特质的吸引。 毕竟是赤王之子，说不准无意识地跨越世界线联上了他们的网络。 而自带蔓延效应的深红网络，在接收到万界的世界坐标后，也就自然而然开始在这个世界扩散，按照程序搜寻与此世不完全契合的灵魂——穿越者。 为了保证这个凝弦不是goc的麻烦人物，七暗还把他的主页浏览记录都翻了一遍，确定这就是一个误入进来的普通人……呃，普通的穿越者。 其他的几个虽然也都才注册没多久，但是要么一上来就目标性极强地寻找论坛资料与世界信息，要么跟其他穿越者互相吹逼吹得不亦乐乎——前者不好忽悠，后者疑似智障，都不适合。 要知道穿越者跟穿越者也是有差别的，有无论怎么穿都是屌丝命的，也有一穿成神的。 在goc的世界倒不可能出现穿越成神的情况，但是他们作为一个素有威名的跨界组织，自己内部肯定有不少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很有可能也会被死脑筋的网络程序判定为可邀请对象。 七暗找上他们的话，那不是给goc送黑名单人选吗？ 所以还是要先考察一下。 选定了人选发完信息，七暗顺手关闭了论坛在这个世界的邀请通道，避免暴露太快被goc盯上。 看到七暗的信息时，杨松亭刚巧下班回到家摸出手机，本来还躺沙发上的整滩人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管理员？七暗？ 他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拉到页面最上方，果然在“杂谈”版主一栏看到了“七暗”的名字。 再点进去这个人的主页，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发言记录与高到让人仰望的等级，杨松亭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天多的时间，看起来不多，但足以让他了解这个网站的一些情况，并且丢掉“这肯定是幻觉或者恶作剧”之类自欺欺人的心态。 “深红之星穿越者互助论坛”——互助还存疑，穿越者论坛却可以确定属实。 即使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土著”为什么会被选中，杨松亭仍然控制不住地在这个论坛上逛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穿越者啊！跨世界论坛啊！ 要不是论坛里无数穿越者前辈的悲惨遭遇提醒着自己，常年看网文的杨松亭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哪本书的主角了。 真正的穿越者都不一定能混出头，他这个稀里糊涂加进来的，说不定是炮灰呢。 还是先潜水观察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然后安安心心当潜水艇的杨松亭就被七暗一把捞了起来。 管理员找他做什么？难道是发现自己并不是穿越者了？ 要不要回应啊？或许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杨松亭纠结了好一会儿，没等他下定决心，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原本显示着深红之星界面的手机屏幕立刻被通话界面取代——是家里的电话。 杨松亭拿着手机站起，走到信号更好一些的窗边，接通道：“喂，妈……” “啊？对，我在家里。” “明天？不行，明天我也要上班……你也知道的，我这工作基本上没有周末……” “……小辰又惹麻烦了？行吧，我打给你们的钱该用就用，别省着……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嗯，知道了，到时间会回来的。” 打完这一通和以往对话相差无几的电话，杨松亭在窗台边站了一会儿，才拉上厚重的窗帘坐回沙发上。 随意念而出现的深红之星论坛再度占据了屏幕，观看者的心情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老是遭遇不可思议的事情，导致杨松亭习惯性地多想了。 他从未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母亲对待自己的复杂情绪——想要靠近，却又带有隐隐的顾忌与畏惧。 那些似有若无的淡淡忧虑伴随了他的整个成长历程，在自己远离家乡上大学后好像逐渐消失了，只有在通话时才能回忆起这一分感觉。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毕业后并没有选择回到家乡寻找工作，而是留在当地。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的话，家里人对他这一决定是小松了一口气的。 如果是希望他留在外地，那为什么最近又频繁地催他回家？ 电话并没有说家里发生了什么必须让他回去的事，甚至听得出来连父母自己的态度都是矛盾的……像是希望他回去又像是希望他拒绝。 杨松亭起初并没有细想这里的问题，或许说是不愿意去想。 但现在…… 深红之星的邀请真的是搞错了吗？ 既然这个世界上会出现异学会，会出现穿越者，会出现深红之星，那就说明世界远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样子。 会不会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杨松亭望着七暗发来的信息，像是看着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踌躇着不敢向前。 人都是这样的……渴望着未知，也畏惧着未知。 要回复吗？ 手指在输入法的全键键盘上停滞，迟迟没有落下。 “嗡——” 手机的振动提示。 等得不耐烦的七暗已经发来第二道信息。 【1、你所处的世界很危险。 2、在不在？不想死就赶紧回个话！ 3、我知道你能看见，做个交易吧。】 第37章 相信与否的心 [在不在？不想死就赶紧回个话！] 杨松亭：“……” 哟呵，脾气还挺大，这管理员怕不是个暴躁老哥。 在内心默默槽了两句，情绪丝毫没有影响手下发出去的话，“你好，我刚刚才看到消息，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作为一个政府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察部门的工作人员——俗称网警，杨松亭自觉得在对付这类群体上有些丰富的经验。 哪怕是穿越者聚集的跨时空论坛，那不也还是个网络论坛吗？ 顶多就是这个论坛上的人身份特殊了点，反正隔着网络与世界，谁都不认识谁。 胡思乱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还是看看这个管理员到底想说什么吧。 [我要你去找一个人。] 七暗再次从对方的回复中，确认了这是一个平时性格偏向温厚的人，既然刚才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不耐，那也就没必要再伪装礼貌之类的事物了。 他径直切入自己的目的—— [找到他，观察他，严禁将我的存在暴露给他，只要能够完成这件事，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些要求。] “一些要求？” [对，一些要求。] “不具体说一下吗？” [没必要定死，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不过分的我都会为你完成。] “版主大人的这句话，大概是论坛里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吧……谁那么重要？能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不知道他在你那个世界表现出来的身份，到底是谁——需要你自己去找。] “什么信息也不给？” [那是我们确认交易之后的事情。] “好吧，既然他的信息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不自己来？” [我会暴露，我根本不可能躲过他的眼睛。] “他这么厉害的话，我去难道不是送死？” [就你？还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 第一轮试探以杨松亭的完败告终。 除了七暗自己说出来的要求，他什么情报也没有得到。 也是，作为深红之星的管理员，肯定比自己这个半吊子网警有道行多了。 要是真的被套出来东西，那才是更值得的怀疑的事情吧。 现在的问题是——要答应吗？ 七暗显然不是个太有耐心的人，这位高高在上的管理员根本没有掩饰对杨松亭的全然俯视态度，不可能等他思考太久。 ——那种态度，不含任何主管的情绪，就是纯粹的俯视，就像从云端低头看向地面上爬行的蚂蚁。 自己对于这种跨越时空的存在来说，应该连蚂蚁都不如吧。 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那好，签订契约吧。] 七暗早有预料地等着这一句话，将准备好的契约发了过去。 杨松亭的手机立刻收到并将其展示在持有者眼前——这是一份灵魂誓约。 单方面针对杨松亭的灵魂誓约。 誓约要求他寻找“赤王之子”在此世的真身，并且定时汇报其相关信息给七暗，还有一堆严禁他透露给他人的细节限制。 而对交易的另一方，没有作出任何约束。 极度的不平等。 但又能怎么样呢？ 杨松亭按下“同意”键，看着誓约于手机界面消失，心情反而变得更加平静。 他仍然清楚记得不久前深红之星的威胁，向无关人员透露信息会遭到所谓的“b级惩戒”。 在那之上，还会不会有什么a级s级更高级？ 当然是有的吧。 怎么会有人认为：一个可以跨世界进行灵魂链接的超时空网路组织，无法对正在线上的联结者下手？ 如果七暗真的想要杀他……杨松亭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反抗能力。 版规上虽然写明了“禁止人身攻击”，但这东西在他看来就是个摆设。 如果真的对管理员有这么大的限制，七暗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是怎么知道自己与那个“赤王之子”处于同一个世界的？ 这种版规……写出来就是为了给无知者一点心理安慰用的罢了。 “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更多信息了吧？”杨松亭向上位的合作者询问道，“我该怎么找到他？” [在那之前，我想你需要对你所在的世界有一个更加全面的了解……]七暗发信息发到一半，突然瞄见一条来自“万界”消息，他立刻把世界观资料复制了一份直接给杨松亭塞过去，[你自己看就行了。] 果然还是万界最重要，凝弦什么的，先一边儿待着去。 猛然被糊了一脸世界观简析的杨松亭：“……”啊？这什么？ 往下翻了翻——人类起源地？全球超自然联盟？超时空组织名录？ 这tm都什么跟什么？！ 他本来以为有穿越者论坛的这个世界已经够玄幻了，没想到…… 穿越者论坛算啥？ 时空管理局还没说话呢！ 杨松亭好不容易坚挺了二十多年，却在短时间内被逼到摇摇欲坠的三观终于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打击，“啪”地一声碎成无数渣渣，捡都捡不回来。 这世界太超现实主义了，他要缓缓。 [七暗，有没有快速可行的世界突破方式？]诸天环顾四周，瞟了眼作死无极限的乌姓某人，又和正走来的艾希对上了视线，[或者说，应对异域光的有效方法？] 看样子这次是走不了了，易澜和乌尔雅两个坑货！ 至于临烨…… “这个人很可疑，不过姑且可以利用。”再度展现出自身存在感的临烨似乎可以看到诸天所看到的一切，毫不犹豫就给七暗打上了一个“不可信”的标签。 易澜被困于精神之海，却也能判断出诸天有着另外的“开挂”渠道。 夹在中间不得不互相隐瞒的诸天简直头皮发麻。 好吧他根本瞒不了临烨任何事情。 果然还是临烨最值得信任的样子！ 可惜他明确表示这次不能帮忙。 “本质上来说，我只是依附你而存在的虚拟意识，在你的人格基础上藉由一点灵魂源质凭依诞生。”面对诸天的问题，临烨这么回答，“我能够动用的一切力量，都是你本身便具有的。” 诸天现在的实力……开启通往异界的空间通路不是无法做到，但在当前情况下注定不可能完成。 在空间方向下过苦工的乌尔雅都被拦截了，诸天同样也会被拦截下来。 只是不知道拦截她的会是谁。 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吗？ 在被最靠谱的临烨拒绝后，诸天只能瞄向刚比易澜靠谱那么一点点的“深红之星”。 发帖求助的同时，他也不忘试着联系七暗。 在之前的对话中，不难发现对方肯定对“异域光”有一定的了解。 脱出世界不指望了，但是查一些有用的资料总行吧！ 希望七暗能一如既往把握好“大佬”的人设，救苦救难救他于水火之中。 什么？ 临烨说他不可信？ 不可信就不可信吧，反正也没信过，就当是一个人工智能搜索引擎，会聊天的那种。 深红智能·搜索引擎·七暗果然被后一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异域光”这个名字立刻戳中了他敏感的神经。 深红之星与异域光之间的仇怨由来已久，但说起来也不复杂。 无非就是深红之星好不容易搜寻到的一个赤王之子，因为异域光插手的原因，失踪至今并且没有任何消息。 简单吧？ 简单到一目了然。 严重吗？ 严重到不共戴天！ 这次又来？异域光是跟深红有仇吗？当他们真好欺负是不是？！ [没有，至少目前还未发现对他们的有效杀伤性手段。不过拥有意识的异域光个体一般都很乐意与人交流，你可以试着与其进行哲学辩论，但是不要抱着说服对方的想法——那不可能。] 七暗一边长话短说把最简攻略发过去，一边猛戳自己的同伴—— [七环！出大事了！] 【临烨对自身存在的解释，是真的吗？ 1、真的 2、假的 3、他以为是真的】 第38章 唤醒宙的记忆 [你又搞出什么事了？] 七环开口直言道。 要是平时，七暗能为这态度跟她瞎扯一大段对话出来，但现在他没这功夫。 ——[七印呢？你能联系上他吗？] [不能。] [……]七印联系不上，七环不能离开，难道说只有他自己上了？ 七暗一边把万界那边的情况发给七环，一边趁机思索了一下目前局势，紧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去启动星核，根据万界遗留的灵魂信息强行锁定坐标，你继续留守神柱。] 七环：[你一个人……需要我通知其他人吗？] 现在她提都没提这种做法是否违规，特殊情况特殊行事，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还纠结所谓“规定”——那不是尽职负责，那叫吃里扒外！ 规定是为了维持深红之星论坛的秩序而设的，论坛是为了扩张影响力寻找赤王之子而创的。 孰轻孰重还用说吗？ [通知所有核心个体，本部其它事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 七暗没有再费时间和她作更多交流，当即开始执行搜救强人的一切操作。 索引定位跃迁……一气呵成。 不计代价的话，没有谁能挡住深红的入侵。 此刻的诸天还未意识到自己的“网友”已经冲过来了，他正面临着被队友作出来的危机。 ——要不是乌尔雅脑子一抽非要挑衅，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么坑爹的境地。 易澜和临烨却同时发觉到冥冥之中的某种信息：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检索他们的存在。 艾希拦下其他气愤的地球人，目光凝视着一脸尴尬笑的衔尾蛇少女，又从她脸上往后移，直到定格在诸天身上。 “你们有离开的方法？”他问道，“这里将有什么危险？” 两个问题，询问者看起来心平气和，像是问了一句“知道死的感觉吗？”一样平和。 诸天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答道：“我们的确有脱离这里的方法，但你应该看得出来——失败了。” 他看了眼装不存在的乌尔雅。 “至于危险……”诸天望向感应中空间出现波动的方位，“真正的异域光，已经在这个世界出现了。” 不再是无思想无智慧的光因个体，而是真正的异域光。 那些横行在多元宇宙的……光因生命！ 艾希注意到他的眼神，顺着看过去——那是，已被污染的站点12的方向。 难道出事了？ 的确出事了。 莎莎包裹在密封手套下的手掌全是汗水，而控制室的其他人比她情况更糟。 赫尔，这个曾经的逐暗者队长，竟然在重度污染区脱下了全套防护服！ 不，甚至不能说是脱下的。 特种材质制造的服装像是被无形之火灼烧着，缓缓融化消逝，露出内里清晰的人形。 不是以往光因化后不定形的光源体，赫尔此刻呈现出与平时几无差别的模样。 除了他身上那种让人感到有些刺目的“高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常年接触不到光线的瞳孔颜色浅白到近乎透明，然而当这双眼睛精准锁定监控方向看过来时，控制室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抹无法言喻的明悟。 以往教育与认知累积下来的警惕与恐惧，如烈日下的冰雪一般轻易消融。 哪怕处于物质环境极大丰富的净化区，这里人类的精神确实极度匮乏的。 艰难维持的秩序表象之下，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冰冷现实。 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早在知晓自身并非“真实”人类的那一刻就已经毁灭。 他们沿着被旁人划定出的轨道发展至今，并且从未超出过“那人”的掌控。 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虚假的种族，虚假的文明，虚假的自我…… 明明并非人类，却被强行冠以“人类”之名…… 如果能够一直活在虚假之中也不错，那为什么又要让他们遭遇这样的灾难？ 为什么要解揭开真相？ 为什么会是他们？ 就这样，依靠着无法理解的异界技术，在独立的空间中苟延残喘着，真的好吗？ 他们的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 这样拼劲一切地拖延下去，又能得到什么？ 所谓的人类……到底该把什么养育？又该把什么留下？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继续坚持？” “赫……赫尔？”恍惚的问句中，莎莎不由唤出曾经同伴的名字。 他看起来和以往所知的“光因感染”个体完全不一样，会不会…… 对了！这样罕见的个例，怎么也应该保留下来才对！赫尔身为抗性最高的逐暗者，怎么可能…… “为什么还要继续……我们……还在坚持什么呢？” 耳畔听见的话语击碎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想法。 ——“对啊，在这样看不到光的地狱中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赫尔，或者说那个拥有赫尔面目的不知名存在并没有张口说话，但清晰的声音却毫无阻碍地传达给每一个看见“光”的人。 ——“无数次想要放弃，却被心中的底线拉回来，那种给予你们坚持理由的东西，是叫做‘求生欲’吧。” 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 在稳定家庭关系已经不复存在的现在，大多数人生来就没有父母，也不知晓亲人。 他们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人类。 用基因工程与生化技术，制造出来的人类。 由本身被强自扭曲为人类的这个文明，为了补充跌至文明维续底线的人口数量，从而制造出来的人类。 都说生命的本能是繁衍与杀戮，是为了延续基因。 那么文明的本能，就是为了延续模因吧…… 哪怕已经处于死亡边缘，也要将“人类”这个名字，将自己被引导者诞生出的文化——延续下去。 不顾一切地延续下去！ 基因想要求生，于是诞生了生命。 模因想要求生，于是诞生了文明。 ——“但仔细想想，那真的是你的想法吗？” ——“肉体想要活下去，而灵魂的愿望是什么？” 莎莎果断发出了空间放逐指令，趁着自己还能做到这一点的时候。 无意识的机械忠实地执行着控制者的命令，但它随即就停下了。 第九区的主管及时制止了这条指令。 这个通过了重重心理检定才被选上的男人，此刻的神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迷茫，“他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么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赫尔自身的例子，已经证明即使被光因感染，也可以能保持理智。 就像是他们最开始以为还原化只是单纯的变异一样，会不会光因化也有着更加深层的内因？ 说起来——那些变成光消失的人类，最后真的是死亡了吗？ 无法确定。 只是他们假定其死亡了而已。 那些地球人说“异域光”的信息时，他们也都听见了。 如果光因化只是换一种生存方法，以这样高的牺牲代价进行抵抗，值得吗？ 莎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凝滞了，她几乎不敢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下去。 如果……不！没有如果！ 什么都不能确定！什么都不该改变！ 她应该按照标准程序来执行，只要是疑似被感染个体，全部都应被放弃！ 人类已经再没有余地用来换取教训了。 ——“其实你也在犹豫，不是么？莎莎。” 赫尔…… ——“感情与理智冲突的感觉很难受吧，那为什么不放弃其中一个？” 放弃……什么？ ——“理性是客观知觉聚合而成的具象逻辑，情感却是主观意志发起的抽象回路。莎莎，你觉得呢？” 理性、情感，我…… ——“肉体与现实太过沉重，为什么不放灵魂自由？” 灵魂……这种东西…… 存在吗？ 不存在吗？ ——“默念文字的时候，用的声音是谁的？” 她似乎听到了赫尔的轻笑声，和过去很多年的一模一样。 “愿意和我一起去往光之彼岸吗？” 脱离这个禁锢灵魂的生命牢笼。 【1、我愿意。 2、不行……不……应该是…… 3、滚！】 第39章 直至与光相逢 “滚！”扔给对面毫无犹豫的拒绝，莎莎直接从主管手中夺过控制台，以最高危险级别关闭各站点之间的信息交流并彻底锁死。 【威胁状态锁定，塔纳赫程序开始执行，已禁止一切人为操作。】 “何必呢……” 监控平台没有关闭，所以赫尔仍然能够将声音传达到莎莎耳边，借用那些“活着”的光。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你的思想已经作出了决定。”光因体并未因她的话语而表现出情绪的变动，传达而来的语句仍旧冷淡到不真实，“所以我们一起走吗？” “……” 主控室内陷入了沉寂，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仿佛携带着死亡将尽的气息。 塔纳赫是在管理层也沦陷之后才会被启动的进程，是机械程序为生命划上的最终休止符。 从现在起，他们将失去所有控制权，同时也失去离开的机会，除了等待死亡别无他法。 最后，主管叹了口气。 一切已成定局。 被启动的塔纳赫程序将会不顾一切地放逐所有威胁单位，新的管理平台将被制造，新的管理人员也将被选拔。 ——这套程序所有人都已驾轻就熟。 同时，这也意味着…… “从现在起，我们不必再对人类负责了。”主管脱下自己象征身份与职权的外套，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带我走吧。” 出乎意料又或在意料之中的是，其他人并未对他的“叛族”作为有什么反应，甚至存在着相当的赞同想法。 “每天待在这儿重复面对绝境，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苟延残喘吗？” “总算能够安息了，好像感觉也不错。” “如果能换一种形式‘活着’……” 莎莎抬起头望向周围说出这些话的管理人员们，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嘴。 在这里，在这个人类最后固守的净化区。 普通的人们重复着活着的悲剧，作为文明延续的基准数字而体现出唯一的作用。 上层的人们则将直面崩裂的过去与无望的未来。 希望是什么？ 希望是绝望尽头闪现的虚妄之光。 若是能抓住那一线希望，便堪称奇迹。 而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正因为其几乎不可能被实现。 人类最大的悲哀，在于理性对自身的全然绝望。 ——而情感不愿放弃。 如果有另外的选择呢？ 不，没有另外的选择了。 此地的所有人已被宣告死亡，他们终于不必再为他人的生命奉献自己。 这一次，是绝对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因光而生。”赫尔的声音游离在光芒笼罩的密闭空间中，“欢迎加入……我们的阵营。” 肉体是束缚灵魂的第一道枷锁。 现在，请抛弃在暗世中挣扎的生命，跟随指引飞向彼岸。 【光……啊……再多些光！】 莎莎跌坐在合金铸就的地板上，刺骨的寒意透过隔绝服的材质缓缓渗入。 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类了。 被技术性遮蔽一切光芒的灰暗“视界”，此刻已成为完全的黑暗。 她应该早就适应黑暗，却忍不住在这样的冷寂中发抖。 真冷啊…… 没有生命，也没有光。 于是一点温暖的感觉靠近，那只手轻巧地顺着结构动作，将厚重的眼罩取下。 来者半蹲而下，轻轻将她垂落的发丝理至脑后，注视着那双从未见过光明的眼睛。 ——清透极浅的瞳色，仿佛能够看清人的灵魂。 “赫尔……”逐暗者喃喃着他曾经的名字，眼中清晰的景象只出现了一瞬，就被突然涌出的泪水模糊。 第一次接触光芒的双眼，本能以眼泪抚慰自我所受的伤害。 与她极度相似的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选择为她抹去一点泪光，“我在。” 我们存在于这里。 我们将去往归宿。 在怀抱着星空的梦中，看见了你所诞生的黎明的记忆。 我绝不会忘记，和你一起前行的——这个在「黑暗/痛苦」中「闪耀/摇晃」的世界！ 如果相爱的话…… 终有一天，会在那个世界相逢吧。 【此即赎罪……救拯的光……】 …… “纯正教，人类三大文明教之一，致力于在诸界保持人类的原有生理特性，将人类基因与人性意识视为不可更改的纯粹正确。”边煌念着那些教科书一般的形容词汇，一边抓紧时间趁这机会观察康曼德那边的情况，“你们现在在哪儿？找到人了吗？问纯正教干什么？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只顾把这一堆问题甩出来，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愿意回答。 康曼德不仅懒得回答的，还准备把他当人肉搜索引擎使用，“没问你这些基本定义，他们现在在搞什么？” “喂，说得好像我们goc随时监视着那些家伙一样。”边煌抗议了一句，然后就极为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目前龟缩在自己的零维界限，在外的……这样说起来他们最近竟然没有搞事？老实得我有些心慌啊。” 是的，goc还真在监视他们。 准确来说，goc把一切被认定为“可能存在威胁”的事物，都列入了监控名单。 像是人类三大文明教这种跟地球本身关系不远的组织，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他就搞出了一个不得不让goc去擦屁股的大麻烦。 拉斐尔插入他们之间的话题道：“你碰到了纯正教派的痕迹？需要我去联络他们吗？” 这里的他们，指的正是纯正教。 私底下调查有时候是一种可行的手段，但对goc来说不是必要的。 当他们面对其它组织造成的问题时，第一反应绝不会是自己先搞清楚始末再说，而是直接问当事人。 ——既然是你们搞出的事，那就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组织隐秘、个人行动、资料遗失之类的借口，对goc来说都没用。 谁做的，谁负责。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不想负责？ 那就说不得要被强制着负责了。 “再等等。”康曼德拦下同僚，“我找到人之后再去问。” 嗯，先保证“人质”安全，再来慢慢追究责任。 不仅是纯正教，缪斯和衔尾蛇肯定也在这里掺和了一脚。 这三个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现在很安分，前段时间呢？”康曼德继续追问。 边煌抬头看了眼隔着时空传输过来的影像，看着那支成员水平参差不齐的队伍，正处于一个风格奇异的人造建筑之中，“多久以前？” 康曼德环视四周，教堂样式的穹顶中央绘制着从神到人的史诗长卷，斑驳明亮的光从并不存在的“外界”透过彩窗照进，在地板上映出绚丽的波纹。 这是一座无人的教堂，独自伫立在与世隔绝的虚空中。 人类的痕迹与图腾遍布在每一处，简单的结构中透露肉眼可见的建筑美学，尤其在细节上堪称惊艳。 这是一座人类的教堂，浓厚的纯正人类主义体现其上。 夏晴愣愣地站在彩光横溢的地板上，一股没有来由的寒意注入脊髓，让她无暇思及更多。 这是……到底是…… “大概……六千年前。”康曼德直视着材质光洁的墙壁，那上面也绘制着细致的图纹，但仍然遮掩不住其中透露出来的惨白色。 死亡的颜色。 作为这座教堂建筑原材料的人类，死于六千年前。 【下注了下注了，这座教堂谁建的？ 1、纯正教 2、缪斯 3、衔尾蛇】 第40章 唯一堕落的花 “六千年前……你等等啊。”边煌在goc中内网中输入关键词，拉出来的条目数量简直多到让人绝望。 这不仅代表着goc的信息收集能力超群，更代表着从海量数据中找到自己所需的难度更上了一层楼。 也不是没有高速检索的方式，但那是建立在goc公共网路系统之上的机制。 启动检索，也就意味着这次行定将对goc中央系统直接公开。 以康曼德拉上他们两个……还是三个来着？ 以宁愿拉上他们两个当临时监察，也不愿意对上面公开行动细节的态度来看，自动检索是没办法实现的。 只能手动了。 但是边煌一点都不想当所谓的人肉搜索引擎啊！ 他停顿了一下，立马机智地戳了戳旁边的人，“拉斐尔，快来帮我找找，这方面我不太擅长。” 拉斐尔看他一眼：“你觉得我擅长？” 虽然话说得很直白，但语气还算客气。 嗯，目前是最为理智的主人格。 边煌梗住：“……”不，你比我还不擅长。 但是一个人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所以能多一个是一个，来一起体会这双倍的快乐！ “我说……”从头到尾都被忽略的第三个人开口了，“你们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边煌和拉斐尔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竟同时转头看向他，神经猛然跳了跳。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等等他好像一开始就在！ ——慢着他是谁来着？！ 上来就又是懵逼三连……所以我为什么要说“又”？ “……”只看他们的表情，这人就知道现在情况了。 他对于自己再度被遗忘的事实没有丝毫意外，甚至习以为常地解释了一句：“抱歉，我自己也没法控制这种逆模因效应，你们习惯就……算了，也没必要习惯。” 反正很快就会忘了。 模因，所有文化与信息的传播。 而逆模因，就是信息的内卷化，自我封锁的秘密。 他本人无法以任何形式被记录。 他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皆不存在。 他的过去与未来都将消逝一空。 这就是逆模因，在概念上就不存在的事物。 这一事物本身也是goc的重点处理对象，因此像是调查员一类常年与异常接触的高危人员都被针对性植入了特定的抵抗记忆。 ——在接触到关键词的时候，会强行突破逆模因的信息闭锁效应，让他们回忆起相关的记录信息。 虽然这种记忆并不能持续太久，但总归能有点用处。 边煌一听到这个词，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他还是记不起来任何有关于这人的事情，但是逆模因嘛…… 失忆性是常态，反概念是基础。 他们又没有进行针对性的反模因记忆强化，相关的一切记忆与认知自然会像画面褪色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而对方能够坐到这里，肯定也是同伴之一，身份是不需要质疑的。 边煌直接把人肉搜索引擎的工作扔给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逆模因，好歹也是模因学的延伸分支。 而模因学又是什么？ 文化的更替、信息的传播、认知的蔓延。 总之，在信息梳理上面，这人绝对是专业的。 “康曼德，如果你确定是这个时间点，那么纯正教的嫌疑不大。”如其余人所想，他对信息的处理速度的确是让人望尘莫及，“那个时候，他们正在跟莫比乌斯死磕。” 虽然莫比乌斯在战斗上的确是菜得一逼，但是好歹也是个名震多元的超级组织，总要有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招牌。 莫比乌斯的招牌就是他们的闭锁性与延展性。 这么说有点不好理解，那就简单一点—— 这群家伙，擅长堵人和绕圈。 战斗力着实堪忧，跟goc这种场场都在正面刚的大佬没法比，但在在非对称性战场上，他们一个比一个滑溜。 要是被莫比乌斯盯上而又没有脱离手段，他们能跟你蛇皮到死。 很遗憾，纯正教正处于那些“没有强制脱战机制”的范畴，他们起码被莫比乌斯溜了近千年，才被莱伊斯实验室捞出去…… 这样一想，真是太惨了。 “的确不是纯正教。”康曼德肯定了这个推测，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一个证明教堂来处的关键点。 星形四面体，缓慢地出现在教堂正中，放出柔和流转的光晕，就像它原本就在那里一样。 又或者是在静静等待来者，已等待数千年。 宋远瑾胆子极大地靠近那个悬浮转动的星形四面体，读出那上面刻写着的文字。 那是完全陌生的文字，但任何一个人看到它时，都能立刻明了其意。 “第一次的奇迹，是让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的话，却在被念出的那一刻，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仿佛又某种无法言说的声音，敲击着灵魂。 【好想让你理解……人的快乐与悲伤……】 这是……什么？ “歌……歌声？”夏晴想要捂住耳朵，但又不忍心地放下。 哪儿来的歌声？ 不对，可能又是什么危险品！ 但为什么……无法停止想要倾听下去的欲望？ 【但是对我来说，时间并不是无限的。】 康曼德皱了皱眉，“是缪斯。” 只有在艺术上具备极致追求的缪斯，才会在音乐中注入如此强烈的情感与精神影响。 但不同于之前那首歌曲，这是一支没有任何负面感情的歌。 【现在开始启动，加速的记忆】 亚撒盯着那个毫无动静的立方结构，提醒康曼德道:“阁下！我们……” 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动。”率先出声的竟然是拉斐尔，“虽然是缪斯出品，但不一定都是威胁物。” 但这样的发言只是让经验丰富的白之月小队更加紧绷了几分。 【于是，我终于能够说出……】 拉斐尔会说出这样的话，直接表明他，和他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能够贯通goc的通讯网络，无视那么多层过滤检定机制蔓延到总部所在的地球，这得是什么等级的感染能力？ 亚撒有些不敢想象。 就算是那个素有恶名的群青，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吧！ “群青？他算个屁！”拉斐尔的语调蓦然转变，不屑之意清晰可闻，“要不是近些年没有‘心魂乐’的好人选，哪能让他那个‘欲肉乐’方向的家伙上位当乐神？！” 缪斯真是越来越退步了。 【你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康曼德试图从歌声中听出更多的信息，但还是无果。 触发机制暂且不说，这种纯粹表达感情而无伤害的风格，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边煌把又要作妖的拉斐尔按了下去，思路明显和他同步了，“你觉得这是云湖的风格？” 康曼德点头：“时间也非常吻合。” 被盛誉为“最伟大缪斯乐神”的云湖，于六千年前突然失踪。 如果不是缪斯直接更换了乐神之位上的存在，其他人都不敢相信他死了。 【无论欢乐和悲伤也许都将遇到许多】 夏晴没有听清他们的交流。 她沉浸满怀的悲伤与感切中。 直到终于滑落的泪滴打凉手背，她才恍然—— 【爱不存在，所以也不会有悲伤】 ——所以什么要哭呢？ 【云湖是真死了吗？ 1、真死了 2、还能救 3、叠加态 关键节点，请谨慎选择】 第41章 顺便寻一下踪 对啊，为什么要有悲伤呢？ 夏晴默默抹着眼泪，但浪潮般汹涌的情绪从心中满溢而出。 她终于无法抑制地哭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 “缪斯乐神云湖，生前曾经站在第一柱的高位。”康曼德的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界传来，却如刀锋般切入两人沉溺于伤潮的思维，“作为整个缪斯历史上都罕见的‘和平主义者’，他的存在时期是缪斯最安分的时间段。” “不过‘没有杀伤性’之类的评语，也是跟他的同类对比后才产生的。”紧跟着在耳边响起的是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语气下是隐含的警惕，“他可是‘心魂乐’方面最天才的乐神，仅是残留的模因影响，就足以夺取你们的全部意识。” 精神上被破开一道接触外界的口子，宋远瑾和夏晴总算能够从沉湎的悲伤中勉力挣脱。 年轻的男性调查员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追问刚才的声音：“也就是说，云湖同样是高危对象？” 对于他们这些仅能从各种资料中接触到缪斯人员的基层调查员来说，缪斯里面那些“神”无疑是神话一般的人物。 可惜全都是灭世的神话。 风格明显不同的云湖身处其中，就像是突现于夜空的太阳一般耀眼。 与之相比，一切星月，皆降为尘。 虽然不该承认，但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中，云湖是最受崇拜的那一类人物。 ——几乎和声名如雷贯耳的康曼德齐名。 结果这么一个难得的自律者，也是需要他们时时警惕的人物吗？ 宋远瑾不由看了眼身边的夏晴。 他可没忘记——夏晴是云湖的死忠粉。 按照她的话说：康曼德是拿来放在眼前崇拜的，云湖是拿来供在心里肖想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感受。 边煌代替拉斐尔回答了他的问题：“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缪斯，任何缪斯，都是极度危险的。” 被他抢先回话了的拉斐尔也不甘示弱，接道：“也就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会对它们抱有期望，那些东西……无论有没有主动的恶意，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艺术不顾一切的疯子。” 说到这里，他稍稍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关注了下康曼德，发现那个男人貌似正在专心致志地打量星形四面体，才接着说道：“云湖是没有直接的灭世记录，但是因他而间接导致的意识重置事件，也不是一起两起。现在，你们明白现实了吗？” 拥有天使名字的男性目光在两个调查员身上巡视，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恶质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 边煌正看戏呢，突然被人戳了一下，他惊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房间是有第三个人来着。 ——所以说无法关闭的反模因真麻烦。 “管他笑什么？等会儿完事后我一定要把他拖去看心理医生。”边煌摸了摸下巴，下定了决心，“拉斐尔的精神病眼看着就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要出事啊……” 康曼德皱着眉头盯着静滞旋转的星形四面体看了数秒，干脆直接把它从空间的锁定中摘下，像是摘下一个枝头的苹果那样轻松。 轮转不休的光晕内敛于浑然一体的表面，银白的外壳上除了那一行字符再无他物。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康曼德就知道了，它是将虚拟实体化的产物。 至于实体化的虚拟物质到底是什么？ 想来除了他们听到的这首歌，也没有其它可能了吧。 那么，理由呢？ 他不认为云湖会任由自己的作品随意流落在外。 像他那个级别的缪斯，想要创作什么必定有着自己的原因。 缪斯都是极端的艺术狂热者，云湖也不会例外。 他对每一个作品都是绝对认真的，对自我的高要求不会容许任何“不合格”的作品流传出去。 康曼德出生的时候，云湖已经死去数千年。 哪怕曾经多次逆流时间而上执行goc下派的任务，他也没有和那个传说中的缪斯神亲身接触过。 无法判断云湖是不是遇见了自己的死亡，又或者在死前留下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不能放任这东西留在这里。 回收所遇见的缪斯造物，也是goc成员在外行动时的基本准则之一。 康曼德将星形四面体隔绝在一个独立的额外维空间，将其空间与此世的连接点固化，随手扔给亚撒，“传送回去。” “哦哦，好的。”正听着歌就发现歌没了，亚撒愣了一下才连忙接住，看着手中毫无威胁样子的立体结构，他的神经跳了跳。 没有过多的与之接触，白之月的队长手脚麻利地把这东西用毛里求斯门送回地球本部。 缪斯的物品，还是不要接触过深为好。 他很清楚这一点。 刚松口气回过头，亚撒就发觉队伍中唯一的女性用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望着他…… 刚刚接触过星形四面体的手。 亚撒：“怎……怎么了？” 夏晴的目光一言难尽：“没事，不用管我。” 宋远瑾忍无可忍地捅了捅自己的搭档，小声提醒她：“收敛点。” “那是云湖大神的作品啊……我这辈子大概就这么一次近距离看到的机会……”夏晴差点一用力把自己衣角扯破，内心嘤嘤嘤一片，悲伤程度比之前被影响状态下也不逞多让。 宋远瑾无语。 你醒醒啊！那也是高危品！不要命了吗？！ “但是……那是云湖大神的歌啊。”夏晴贼心不死，明显还对刚才的歌声念念不忘，“真他喵好听！” “……”宋远瑾瞟了眼自己装淑女装了半天终于破功的搭档，只好移开视线放空眼神假装自己在思考人生。 好吧，的确很好听。 但那是缪斯的作品！缪斯的作品！缪斯！ 可真的好听啊…… 许是失去了为之守护的事物，整个教堂从那种恍若时光永驻的状态脱离，久远岁月的痕迹渐渐爬上，一种让所有人都熟悉的味道开始逸散在空气中。 “这人得死了几百年了吧！”夏晴深吸了一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宋远瑾捂住口鼻，“不只，起码上千年。” 那是一种让人心生惊惧的，人类死亡之后特有的味道。 调查员们对它毫不陌生。 但这么厚重的程度……已经不是一般的死亡可以积聚起来的了。 康曼德环视初现崩毁迹象的教堂，命令道：“亚撒，准备开门。” 亚撒：“目的地呢？” “那九个封闭空间，随便挑一个。” “好的，随时可以开始传送。”队长抬头看了眼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康曼德，“阁下？” 虽然这片空间距离完全崩毁还有一点时间，但继续留在这里，他的嗅觉系统都快失灵了！ 所谓“死亡”的味道，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味道，一般来说，只有他们这种具有超常感官的人类可以感知到。 知觉越是敏锐，受影响就越严重。 亚撒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大脑开始本能般的晕眩，他简直无法想象感知能力更强的康曼德此刻的感受。 “你们先走。” “……”停顿一瞬，亚撒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康曼德不再收敛自己的气势。 轰然散开的震荡让本就不稳定的空间进一步破损，人类组织铸就的建筑字脆弱的连接点崩塌下来，在接近康曼德周身时突然消失。 像是被某种黑暗且虚无的巨口所吞噬。 在破漏的空间尽头，康曼德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那是一个闪烁的徽标，隐藏在表象空间层之下，随着此界的陨落一点点黯淡下去。 艺术家们大多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作上独一无二的标记，来证明其创作者的身份。 这一个也不例外。 “人类教堂”的创作者—— “缪斯建筑之神，塔黎安。” 康曼德精准地唤出对方的名字，语调毫不客气，跨越无数时空的阻隔，传达而去，“请接受goc的质询。” 【塔黎安的回应： 1、你谁啊！ 2、我不在。 3、大……大佬……】 第42章 研究员塔罗兰 “我不在！” “……”康曼德被对方毫不犹豫自欺欺人的反应沉默了半秒，这是一时智障还是口不择言？ 他不得不提醒这位试图蒙混过关的缪斯，“塔黎安，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们手里。” “……不愧是康曼德，够无耻。”在这么明晃晃的威胁下，建筑之神不得不冒出头来。 庞大的阴影在虚空中接近这片正崩毁边缘的空间，时光在最末的时刻停驻，凝固在归于终焉的刹那。 康曼德面对明显非人的存在，毫无畏惧地注视着时空之外弥漫的暗影，瞳孔上投映出的只有一片虚无，而口中追问的态度步步紧逼：“关于这里，关于云湖，你知道些什么？” “哎你问我没用啊！”塔黎安表示自己很是无辜，“那首歌是月形他们找回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群青找我建一座教堂，我就建了呗。” “就这样？” “你还想哪样？你看我像是想管你们那堆闲事的样子吗？” “行吧，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康曼德倒是没有怀疑他在这上面说谎。 塔黎安的种族特性放在哪里，他们这一族，最著名的就是宅，死宅！ 找个宇宙就能猫到天荒地老时空终结的那种宅。 也正是因为太宅，这家伙自个儿搭房子搭出了超世界水平。 “所以我能走了吗？我还有事，就算是你也……”塔黎安暗戳戳想开溜。 康曼德追问道：“下一个问题，你的‘建材’来自于哪里？” 缪斯如“被无辜波及的路人”一般的“狡辩”骤然停顿，连同这个破碎边缘的空间也一起凝滞了下来。 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寂静中，他几度细细看过康曼德的神情，试图评估对方此刻的意向——继续谈判？还是攻击？ 艹！完全无法判断！ 塔黎安有些焦躁，如果康曼德想要在这个时候强行把他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逃吗？ 可是塔罗兰还在goc…… 麻烦死了！ “不敢回答？”康曼德的目光牢牢锁定虚空深处的思想灵光，灰黑色的眼睛在这种时候显得尤其沉黯，“还是在努力思考借口？” 人类是个在多元宇宙泛滥成灾的种族。 至少在绝大多数超宇宙势力看来—— 正是因为他们长久以来的数量优势，才得以维持自身族群在生命阶梯上的地位。 人类是这一时代的生命之巅。 但作为人类原生星球之一守护者的goc却明白实际情况：远远不是他人所以为的那样。 君临的那一刻可能是偶然，但长久的统治只会是必然。 人类并不是多么有天赋的族群。 跟其它一些堪称表态的种族比起来，这种只能靠特定资源维持生存的碳基生物，简直脆弱到令人发指。 如果不是里面总是会冒出一些强大的人物，怕是早就在混战中被端了。 正是靠着那些不断涌出的尖端力量，他们从上一纪元的统治者中侥幸夺得了权柄。 那时的人类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如何守住自己的地位？ 于是，泛人类化就这么出现了。 康曼德不清楚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可能goc更上面有人知道，但那是以他的等级也无法接触的绝密信息。 不过“将其它种族强行转化为人类”这个事实，在某种层面其实不是秘密。 这对人类自身有利，所以知道的原生人类守口如瓶。 其它的势力顾忌着人类联合的实力，所以保持缄默。 而被转化的那些“人”本身，已经深陷于作为人类的认知漩涡。 如果仅仅因为揭开一段史实，就将他们剔除“人类”的行列，那大概是比知晓真相更加难以接受的吧。 于是，在这种不需言明的默契之下，泛人类化仍然在持续地运行着。 也仍然在持续地被破坏着。 破坏者包括各种反人类势力、觊觎生命阶梯顶位的他族、准备干掉世界于是得先干掉人类的疯子等等等等…… 以及身为人类三大文明教之一的纯正教。 不怪和谐教和至高教老是觉得纯正教里全是智障。 总不可能全是叛徒吧！ 这帮家伙操着一颗为族为民的心，干着反人类的事啊！ 得有多蛋疼…… 说了这么多，主要就是表达一个事实—— 人类的数量看着很多，的确也很多，相对其它种族压倒性得多，但这都是假象。 真正的原生人类，数量是非常稀少的，并且在漫长的“泛人类化”进程中，他们的“起源血统”正在不知不觉地被稀释。 越是开放性发展的人类文明，就被稀释得越严重。 尤其是那些与其它世界接轨的超宇宙型人类文明。 毕竟，除非用纯正教的手法来个“原生检定”，不然你永远也不知道：对面和自己通婚并繁衍后代的人类，原本是什么种族…… 而且为了维持泛人类象限的基本稳定，整个“泛人类”计划都是默认保密的。 人类靠着这个计划高坐神位，那么也必须面对它带来的恶果。 原生的人类正在消失。 得知了这一点的纯正教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 “现存的原生人类族群极少，其中大部分已被‘污染’。”康曼德没有等到塔黎安的回答，干脆自顾自地开始分析，“这座教堂的建材却是没有任何外来信息介入的‘纯正人类’，你们难道是端了一个起源星然后一个个筛基因筛模因？” 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耗费的精力与产出是不是太过不成正比？ 冒着得罪人类的危险干这种事，只是为了给云湖的遗作建个几乎没人会来的“展览馆”？ 还是有自毁指令的那种？ 但如果不是用这么复杂的方法获得“建材”的话…… 康曼德的瞳色渐渐加深，近乎于墨黑。 无需筛选，绝对纯正的人类聚集地，只有一个。 人类起源星之一，goc镇守之地，明明拥有时空层面的尖端战斗力，却竭力将文明主体与外宇宙完全隔绝的—— 地球文明。 被冠以“黑色戒律”之名的守护者，终于将攻击的意图锁定在另一存在身上，“六千年前，你们袭击过地球？” 塔黎安被暴涨的杀气糊了一脸，懵都没敢懵瞬间开始否认：“不是不是！你别乱想……怎么可能！我也没那么作死啊我tm就是个安分守纪的建筑家我招谁惹谁了我……” 他还不想跟康曼德开打啊！ 塔罗兰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快被你坑死了啊卧槽！ 于此同时，地球上的研究员塔罗兰刚刚从因果自律区走出，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他的上司，与康曼德并列为sss等级“威慑双星”的传说级研究员，回过头看了一眼，“或者另一个你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塔罗兰揉了揉鼻子，笑道：“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感冒。” “那就是幺蛾子。” 毫无起伏的陈诉语气，让人几乎无法想象说话的人是否还有情绪存在。 【另一个“sss”已上线，所以你们想要汉子还是妹子？ 1、男的 2、女的 3、性别可自行切换】 第43章 我于万物之中 “卧槽！康曼德……不，黑戒阁下，你冷静一点！”塔黎安觉得自己要死了。 事实上他确实也已经死了，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塔罗兰还活着的话…… 以往都只在同伴口中听说过goc“黑色戒律”的战斗力，还没什么直观感受，自己真身体验了一遍才知道—— 谁tm传的假消息这变态明明比传闻中凶残多了好吗！ 战斗场面呈现出完全的一边倒。 简而言之，塔黎安正在被康曼德瞬杀，无数次。 而他至今还没死透，全靠自己的种族特性。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前往十一日的帝国。】 研究员塔罗兰用时间的碎片为塔黎安抵挡住一次致命的伤害……【已被否定】 研究员塔罗兰用一枚黑洞的尸体交换了塔黎安的死亡……【已被否定】 研究员塔罗兰让过去的塔黎安交换了现在的生命……【已被否定】 研究员塔罗兰将天地间第一缕光送给塔黎安当做盾牌……【已被否定】 研究员塔罗兰拿自己的意识组织制造出新的塔黎安……【已被否定】 研究员塔罗兰……【正在生成……】 研究员塔罗兰一脸懵逼：“等等……上面那些都是什么鬼？！” “万物谬误之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五级研究员潘洛斯啧了一声，目光从手底下的研究员身上扫过来扫过去，看得他毛骨悚然，“挺有趣的生存性，理论上截断因果可以阻断你和他之间的联系。” 而截断因果这事，听起来似乎很麻烦很牛逼很高大上，但别忘了这是哪儿。 他们可正站在goc的因果自律区外边呢！ 塔罗兰看了看自己背后被多重设置锁死的隔断区，默默离得远了些。 虽然说他对塔黎安没啥感情，但好歹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同族，互为半身的存在。 那家伙现在全靠他们不可抹杀的共存性吊着一命，要是没有塔罗兰的支撑，战斗力在康曼德面前菜得一比的塔黎安怕是能瞬间凉透，尸体都不带留的那种。 “没事，反正也就死一死而已。”潘洛斯的视线像是透过站在身前的人影，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战场，语气淡然，“你们谬误与错乱的本质又不会消失，等你出来的时候，规则还是会自动还原出一个新的‘塔黎安’给你。” 塔罗兰无语凝噎：“……”但那就不是原先的那一个了啊啊啊啊啊啊！ 再来一个新的还要重新从空白人格开始培养，塔罗兰想一想那过程都觉得头皮发麻。 “算了算了，看你那表情。”潘洛斯轻松带过了刚才的“玩笑话”，但毫无起伏的语调让塔罗兰很是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玩笑。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潘洛斯，大概很愿意趁这个机会研究一下“万物谬误之集”的个体陨灭与双向共存。 不行，不能再想了！ 塔罗兰果断打住这个危险的思路，老老实实跟在潘洛斯后面通过重重安保设置，才走出这个秘密基地。 至于塔黎安？ 反正有共存性吊着，康曼德应该干不掉他……的吧？ 嗯…… 研究员塔罗兰不太敢确定。 虽然有谬论规则打底，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康曼德真的没有彻底杀死塔黎安乃至于顺便毁灭他的方法吗？ 可能性低到几乎没有，但依然存在。 只要存在，那就是可以被实现的“必然”。 塔罗兰还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这可能性，所以—— “潘洛斯阁下，我担心……” “不用管那边的事，康曼德知道分寸。”潘洛斯一步跨出空间隔断，望着外界真实的阳光，眯了眯眼睛。 无论如何，还能继续看到这样静好的世界，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光芒的映照下，他的外貌迅速发生变化，身体抽拉出优美的曲线，连面部的轮廓都柔和下来，少了一些让人生畏的冷硬感。 潘洛斯，行走在男女双性之间的特异人类，甚至连是否为“人类”这一点都存疑。 但作为goc唯二对外公开的sss威胁等级，没人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毕竟越是超越凡尘的人物，往往也就与常规的人类有着越大的差距。 只要他的能力能够为人所用，goc就不会在意那么多。 所以塔罗兰只是看了他一眼，连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就继续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那个作死的“兄弟”。 康曼德到底有没有分寸这东西？ 谁知道呢。 反正这次，塔黎安不死也得脱层皮。 “阁下，‘荆棘之下’特遣队回来了，他们报修了【深黯】。”忽略那些像是系统播报一样在自己耳边响个不停地信息反馈，塔罗兰决定回到自己现今的工作上来，好好当潘洛斯的助手。 至于正在被摧残的塔黎安？ 管他去死！ 变为女性的潘洛斯收回直视烈日的视线，语气与男性的自己毫无变化，甚至更加简短，“地点？” 塔罗兰报出坐标。 “走吧。” 再前行一步，脚下的大地骤然破碎，四周的空间在刹那间湮灭再生，改换至目的地。 就他们两个人，踏上一切路途。 潘洛斯是goc明面上最强的技术工作者，但与此同时，没有人会怀疑她在战斗方面的实力。 作为其私人助手的塔罗兰，或许并没有多强，但有一点非常有用—— 这家伙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塔罗兰与塔黎安，他们是一切谬言与悖论的集合，存在与否定的双生体。 不曾活过，也不会死去的，虚伪的生命。 在所有因果降临其身之前，万物已终； 于一切谬论成为真实以后，万事未始。 康曼德对他们的底细非常清楚，所以分寸这种东西，还是有的。 在潘洛斯护着塔罗兰的清醒下，他不能真正杀死塔黎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死亡”作为威胁与惩戒的手段。 哪怕死不了，这种不断毁灭与再生的进程，也是极不好受的吧。 “还是不愿意说吗？”黑色戒律任由阴影般的事物在身前聚合，声音于无光无质的世界中仍旧清晰，“你在替谁隐瞒，月形还是群青？或者另有其人？” 塔黎安被他困锁于这个崩裂边缘的空间，被自己静滞下来的时空，反倒成为禁锢自己的牢笼，也是讽刺。 不能逃…… 就算能够逃过这一次，康曼德也有无数种办法把他找出来再开一论杀戮循环。 果然还是卖队友比较好。 搞事的又不是他，背锅却是他来，自认为只是帮忙搭了个房子的塔黎安，觉得这也忒不值了。 去他喵的缪斯共守协定，只会坑人的队友卖了算了！ “别别别动手……我承认我承认！凶手是谁我最清楚了！”趁着这个康曼德故意留下给他喘口气的档口，建筑之神立刻怂成一团，表示自己特别识时务！ 绝对会跟倒豆子一样问什么答什么。 【这口锅下一个砸中的是？ 1、月形（关于他是谁，请看33.5章） 2、群青（缪斯现任乐神） 3、云湖（？？？）】 第44章 致以终末在前 艾希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神色明显变化了下：“你们暂时待在这里。” 他就这么急匆匆地离开，竟是连继续审问几个“逃兵”的想法都没有了。 “什么？怎么了？” 剩下的人大都不安地看了过去，一时间连刚刚暴露出某些事实的乌尔雅都没功夫顾及。 在这么一个全然陌生且危机暗藏的地方，每个人都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绷断了。 “卧槽，看起来情况很严重……”衔尾蛇少女心很大地朝着艾希之前看过的方向探测了一下，结果反馈回来的信息差点把她手烫脱。 乌尔雅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启用自己徽标，现在不逃，怕是等下就没机会了。 但是…… 她转头看了眼满脸写着“猪队友坑我”的诸天和他的附赠品段可煜。 这表情几个意思？ 突然觉得还在思考要怎么把这人一起捞走的自己是个傻逼。 要不是因为临烨，她才懒得管诸天死活呢！ 就算有内在秘密有深层背景又怎么样？干她鸟事啊！ 存在感极为稀薄的附赠品注意到乌尔雅的视线，直接捅了捅诸天让他清醒点。 ——呆站着干嘛呢？赶紧想办法走人。 诸天：“……”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有办法？我就是个普通人。 乌尔雅与段可煜：“呵呵。”装，可劲儿装！ 普通人从哪儿知道的异域光讯息？ 普通人可以征用他人精神力构建思维网络？ 就凭临烨对你的重视程度，就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我们现在的遭遇，可以请这边的几位稍微解释一下吗？”不过在一群无头苍蝇当中，也总会变异出那么几个明白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吴言一开口，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们，“你们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语气甚至称得上极有礼貌，但乌尔雅看着其余被他提醒，重新看过来的人，就觉得一阵不爽。 不是被威胁的不爽，主要是因为丢脸。 想她好歹也是堂堂衔尾蛇倡议一代名人，鼎盛时期也是个拿出去就能威震一方的存在。 被独自扔在地球上摸鱼也就算了，毕竟地球确实牛逼，在goc的总部面前谁也的收敛这自己的爪子。 结果还要被坑到这个旮旯世界跟一群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类勾心斗角…… 好吧主要是空间突破失败，丢脸丢到普通人面前去了。 段可煜看出了她不想面对的态度，直接讽刺道：“真丢人。” 乌尔雅：“说谁呢？你给我等着，回去再收拾你！” 要不是危险近在眼前，她真能直接上手把这人揍一顿，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人这么欠打呢？ 段可煜：“回去了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难不成你敢冲goc的基地？” 这次的事件绝对跟衔尾蛇脱不了干系，乌尔雅作为衔尾蛇倡议留在地球上的唯一成员，势必要背上几口锅。 被拉去协助调查都是轻的，要是真查出什么，怕是走不出goc的大门了。 乌尔雅：“哟呵，你要是什么高等人员我还能正眼看你一下，一个外围人员在这骄傲什么呢？” 就算她要作为衔尾蛇的代表被goc算总账，也绝对轮不到段可煜来！ “都闭嘴。”诸天只觉得头疼，“要吵自己吵去，别在我的脑子里占线！” 当他是公共电话是吧？ 诸天干脆掐断了现在已经没啥卵用的精神联结，作为三人的代表走出去面对其他人的质疑。 “这个世界即将面临彻底毁灭的灾难，我们准备离开。”他相当诚实地用一种别人能够听懂的话简述了情况，“不过失败了。” ——还无故拉了一波仇恨。 果不其然，大部分人都只听到了上一句，出奇地愤怒了。 在艾希还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在那个疑似“非人”的异界人类表现出态度前多说什么。 但现在艾希已经离开，面对一路上同行的“自己人”，这些人就放得开多了。 追问、怀疑、谩骂，千姿百态的肆无忌惮，诸天只是看着，并口头肯定了“他们三人准备抛弃其他人独自逃生”的想法，换来更进一步的愤怒。 连那些在过去与他有不错交情的同学，也都一个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诸天，你……这也太自私了吧！” “呵呵，别了，还没看出来吗？他啊，可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乌尔雅在后面啧了声：“这也交代得太诚实了，他想干嘛？” “好像是在……确认什么？”段可煜细致地观察着诸天的神情，不太确定。 诸天心中的念头越发清晰，他冷淡的眼神扫过所有人，在那些自己熟悉的“旧友们”身上停顿地稍微多了些。 就算是现在，也仍有几个往日关系较近的同学帮他解释，而印象中一直不错的班主任同样在安抚学生们的情绪，让他们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眼中虽有惊惧，却无憎妒。 她的确是个好老师，班里也有不少好同学。 在如此“被背叛”的情况下也愿意相信他，真是让人心生感动啊…… 诸天扪心自问：感动吗？ 不，没有任何情绪涌出。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没有同情也没有愧疚。 就像他之前告诉乌尔雅必须离开时，脱口而出的只有自己与段可煜的名字一样。 其他人仿佛不存在于他的思维里。 很奇怪不是吗？ 但诸天同时又知道这是正常的。 为什么？ 他并未疑惑于自己的“冷血”只是在奇怪——为什么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表现得如所有人一样被情感所左右，却忘记了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就像是被什么蒙蔽了思维一样。 看来自己需要调查的事还有很多。 诸天看了一眼身边那个与挚友临烨一般无二的幻影，在他回望过来明亮的眼神中轻吐一口气。 那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去做。 现在最关键的是—— 活下去！ 他向自称为虚拟意识的人发问：“现在有办法了？” 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以清醒状态出现。 第45章 冠以深红之名 “你觉得呢？”临烨反问。 诸天想直接敲他脑壳上——我觉得个屁！人命关天的时刻还卖什么关子啊！ 索性在他将这个念头化为实际行动之前，临烨说出了他想要听到的话。 “为了避免你真死在这里，我们还是把你脑子里另外一位挖出来发挥点余热好了。”临烨像是完完全全站在诸天的立场说出了这句话。 而被他瞄上的牺牲品…… “你说易澜？”诸天远远观望着精神之海上浩然如星海的灵魂形态，没有在第一时间同意，而原因并没有太多同情和不舍的情绪在里面，只因为—— “你有把握他不会反抗？说是被我禁锢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面，但对于星流体来说，和我同归于尽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哪怕是在如今易澜的灵魂主体已被撕裂的情况下，诸天也不敢小看他。 言语上的交锋甚至于吐槽是一回事，以易澜表现出来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在乎这些的样子。 然而一旦涉及到具体的生存利益……那可就不是玩笑可以轻轻带过的了。 “准确来说，他可以在碾压过你的意志之后，以绝对的实力优势无伤离开。” 临烨给出了一个极公正极现实极客观的评价。 诸天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到，他不相信临烨会给出一条注定的死路，“所以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但那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愿意。”外表年龄停止在十六岁的少年，向已经比他更成熟的挚友投来锐利的目光，像是直接穿透肉体的外壳看到了里面那个自愿被囚禁的灵魂。 “他之前说的有些话倒是没骗你。” “哪些？” “作为赤王之子，其存在的生与死都只是上贡于他人的献祭，他确实在寻求终极的消亡。” 诸天：“所以他真想死？可以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从而放弃抵抗我们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 “不是死，是更加绝对的抹杀与消失。” 连深红之星都无法将之复活的那种。 死亡，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对于受困于物质形态和意志限度的“凡者”们来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生存形式的改变，是“死亡”。 自我意志的置换，是“死亡”。 信息交互的删除，是“死亡”。 生与死是对立共生的两极。 越是低等级的生命，其死亡也就越加庞大。 与之相反，越是接近至高的存在，能够将他们置于“死”之境的概念也就越少。 直至连“死亡”的概念也不存在，那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了。 “深红之王曾在最接近那境界的阶梯之上。”看着诸天的迷茫，临烨不得不抓紧时间给他科普了一波，“在祂死后，作为其权能化身的七位赤王之子，也继承了那种可怕的不死性。” 也继承了深红的宿命。 死亡与重生，皆为宿命。 “这么说吧，所谓的赤王之子，本质上不过是让深红之王重现于世的加速器。” 那种程度的存在，在其名字被所有人彻底遗忘以前，都不可能真正死去。 但在被同等级存在击杀后，复生依然是个漫长到让人无法忍受的时间。 于是，赤王之子被制造出来。 他们是“王”的碎片。 “如果将‘深红之王的复活’具象为一个进度条，他们对世界造成的任何影响，都是在帮它增加进度。” 诞生与死亡，是增加比例最高的两个事件。 【七生，七死，七命场，献给深红之王。】 易澜既然顶着这么一个身份，就注定无法安宁。 深红之星在所有世界搜寻赤王之子，可不是为了将他们保护起来。 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 “那他说的送我人头……”诸天谨慎发问，心中的疑虑也逐渐扩大。 真的就只是送人头？易澜怎么确定自己能够彻底杀死他？就因为可以吞噬灵魂？ “对啊，就是因为你可以吞噬灵魂。”临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这半天都没转过弯来，智商都被吃了吗？ 不过想到这人的确对超凡世界的一切几乎没有了解，也情有可原，只好继续解释。 ——用更加简明易懂的方式。 “说到底，‘赤王之子’只是一重身份，一份绑定于灵魂之上的权能。易澜这个意识诞生于赤王之子的身份上，但两者还是不同的。” 赤王之子的本质为了扩大“深红”的影响，演化出了独立的意志人格，而那个意识在明晰了自我之后，却产生了反抗本身的想法。 他只是想要逃离终有一天归于“深红”的宿命。 为此，哪怕付出生命也再所不惜。 “赤王之子是不会彻底死亡的，但在被你吞噬之后，你将成为新的赤王之子，而他终获自由。” 临烨直接跳过大片理论讲解，直击关键，“现在懂了吧？” 诸天：“……懂了懂了！” 那混蛋想要拿他出去顶缸！ 还装出一副生无可恋死而无憾的样子，结果满满的都是心机。 幸好他一开始就没信过那家伙的话。 好歹也是导致他一直以来被各种穿越的罪魁祸首，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交流就对他说的话全都信以为真？ 深刻理解星流体的危险性之后，诸天果断卖了易澜，丝毫不带犹豫。 他正准备问临烨要这么卖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明明很容易被想到但就是老被他忽略的问题—— “赤王之子、深红之王这些……跟深红之星有没有关系？” 诸天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仍期望临烨会给出一个或许让人惊喜的回答。 “你觉得呢？”临烨第二次反问，相同的话语表示相同的含义，答案已经如此明显了。 “我觉得我现在把易澜切成两份一份用来搞事一份卖给七暗大概是来不及了……” 诸天自暴自弃地说。 点通关键之后，不用多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始末的逻辑。 他是用什么注册的深红之星？ 就是易澜的灵魂验证啊！ 这简直就是把小羊羔送到狼口，还贴心地撒上了点孜然。 很显然，七暗作为一个穿越者跨时空平台的管理员，手握生杀重权，之所以对诸天这么客气这么友好这么有求必应，完全就是冲着他“赤王之子”的身份来的。 这误会大发了！ 关键还不能解释。 要是让易澜知道自己干了这事把他暴露了出去…… 好的，可以宣告游戏结束了。 下辈子投胎再来吧。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临烨的回应一如既往毫不留情：“是的，就你切他的过程，足够他把你撕成粉末了。” 卖给深红之星？ 深红之星倒是会很高兴地收下，顺带还会把被赤王之子关注的“无魂者”诸天一起拎回去。 但那个赤王之子应该就不会高兴了。 易澜绝对能先干掉诸天再跟深红之星正面刚一轮。 诸天忍住抹一把脸的冲动，决定把深红之星那边的糟心事先扔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易澜搞死。 在他决定搞死自己之前。 七暗那边的误会之后再整，反正那个管理员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七暗已到达该世界外侧，被谁拦截了？ 1、康曼德 2、月形 3、赫尔】